●━━━━━━━━━━━━━━━━━━━━━━━━━━━━●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鸾凤替,皇的神秘隐妃 作者:素子花殇 ===================== ☆、第一章 御驾亲临   一大早,四王府里的众人就忙得不可开交。   不对,应该说从昨日忙到现在,一宿都没睡。   既要收拾和布置刚刚新建的府邸,又要接待一拨又一拨的太医。   “王爷还没醒吗?”   “没呢,哎……”   “太医们怎么说?”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一个一个走的时候垂头丧气的样子,想必情况不好。”   “哎……”   内务府新拨到四王府的婢女们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议论。   想想这四王爷也真是够霉的,因为是庶出,还在襁褓中时就被送至岳国为质子,在外一呆就是二十年。   好不容易期满回朝了,在半路却遭遇了变故。   听说有人在他们回京的必经之处埋了火药,炸死了两个随从,四王爷也昏迷不醒,只有四王妃侥幸活着。   **********   送走最后一拨太医,就接到皇帝御驾亲临,且已快至府门口的消息。   四王府里的人都傻眼了。   事先也没个通知,圣驾就这样突然来了?   “王妃呢?小翠,有没有看到王妃?”   “刚刚还在呢。”   “快,快,快去通知王妃,就说皇上来了,要赶快准备接驾。”   下人们奔走相告,整个四王府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四王妃顾词初率领王府众人赶到府门口的时候,明黄轿辇已经停下,轿辇两边宫女太监禁卫罗列。   顾词初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大家跪在地上。   山呼万岁。   随行大太监王德恭敬撩起轿辇的帘幔。   一身明黄的俊美男人从辇中出来,只眼梢轻轻一掠,目扫全场,已是气势摄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四王爷还没醒?”   男人声音清越如风,不带一丝情绪,却似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磁力。   顾词初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也不敢抬头:“回皇上…….”   还未说完,就见明黄龙纹厚底靴从眼前走过,她的话已被男人打断。   “人在哪里?朕去瞧瞧。”   顾词初眉心一跳,抬头:“皇上!”   颀长俊逸的身影停住,男人回头。   凤眸视线浅淡朝她睇过来。   冬日的晨曦落在他明黄的龙袍上,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顾词初微微撇了眼,这时才发现,跟男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貌美女子。   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怀抱一只白色小猫,跟在男人后面。   传闻当今圣上独宠华妃,每次出行必定带上。   想必此女便是。   顾词初对女子颔了颔首,见男人还等着,便连忙从地上起身,恭敬上前:“妾身给皇上引路。”   - - - 题外话 - - -当当当,新文开更鸟,谢谢孩纸们的守候和支持,祝孩纸们圣诞快乐,么么哒~~   .. ☆、第二章 不想让朕见   一行人徐徐入府。   “在它国为质的日子必定度日如年,四王爷幸亏有王妃相随,王妃受苦了。”男人信步走着,侃侃而言。   “皇上言重了,身为妻子,与夫同甘共苦是本分。”   “嗯,”男人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对了,朕已经派人去查半路袭击你们的到底是何人,一旦查出,朕定不会轻饶。”   “多谢皇上,所幸托皇上洪福,王爷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骤然“喵呜——”一声尖叫。   华妃怀里原本乖顺的白猫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跳落在地上,然后顺着游廊往前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众人都有些吓住。   直到华妃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喊着“小白,小白”,一边循着追上去,众人才回过神来。   顾词初连忙吩咐边上的两个婢女:“快去帮娘娘寻猫!”   “是!”婢女领命而去。   一行人才继续往前走。   “方才说到哪里了?”男人黄袍轻荡、脚步翩跹。   跟在侧后方的顾词初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要不……等王爷醒了,让王爷去宫里给皇上请安?”   “怎么?不想让朕见?”男人顿住脚步,回头,声音微凉。   “不是,妾身也万万不敢,只是王爷还未醒……”   顾词初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阵“哐当哐当”巨响,伴随着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所有人一震。   声音似乎来自前方的厢房,而那间厢房——正是四王爷郁墨夜的房间。   顾词初脸色微变。   众人自是也听到了,包括男人,并识出了女子的声音。   “是华妃。”   声音未落,众人只见眼前明黄一晃,男人已经步履如风。   顾词初呼吸骤紧,连忙跟在后面。   厢房的门没有关,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众人都被入眼的一幕震住。   房中一男一女倒在地上。   确切地说,是女人倒在地上,男人伏在上面。   女人发髻歪乱、衣衫不整,男人的手伸在女人的衣领里面。   一个花容失色、一个气喘吁吁。   女人正是华妃。   而男人,是刚刚醒来的四王爷郁墨夜。   啊!   众人目瞪口呆。   “你们在做什么?”   直到低沉的声音从帝王的口中逸出,众人才反应过来。   屋中两人也同时闻声停住,扭头看向门口。   “皇上……”   华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她狼狈起身,委屈地奔向门口长身玉立的男人。   然,男人却并没有看她,凤眸微眯,凝落在房中那个被华妃一把推倒在地的男人身上。   .. ☆、第三章 她一定是疯了   直到华妃又哭着喊了声“皇上”,男人才转眸瞥了她一眼,然后一撩龙袍袍角,举步迈过门槛。   华妃以为他是前来迎她,哭得更零落,拢着扯开的衣袍便欲扑向他的怀抱,谁知一阵衣风拂过,对方只是与她擦肩而过。   华妃难以置信,僵在了当场。   男人信步朝郁墨夜走去。   顾词初也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王爷,你醒了!”   并先帝王一步冲上前去,将准备从地上起身的郁墨夜扶住。   郁墨夜却很抵触,确切地说,是很戒备,刚站稳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顾词初的手。   “王爷……”顾词初秀眉微蹙,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提醒道:“皇上圣驾亲临,来看王爷了。”   帝王眸光微闪,在离郁墨夜两三步远的地方长身玉立。   郁墨夜却并未行礼,只陌生又戒备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瞬,郁墨夜竟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漆黑如墨、深邃如潭,看似无澜无波,却又似藏着漩涡,让人无端地觉得淹溺窒息。   “墨夜,你终于醒了。”   帝王薄唇轻启,清越的声音波澜不惊,并未听出有多喜色。   墨夜?   郁墨夜回过神,又看看顾词初,再看看屋里其他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帝王的脸上。   略显苍白的唇瓣蠕动,沙哑的声音逸出,问出来的话却是让众人惊愕。   “本朝有无女王爷?”   女王爷?   大家瞠目结舌,顾词初脸色微变。   帝王却低低笑了。   “那是公主,不叫王爷。”   嘴角噙着冶艳的弧度,目光深深浅浅地打量,“墨夜是想问,我们有无姐妹是吗?”   郁墨夜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清楚。   她不是问这个。   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却一团乱麻。   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基本的认知她还是有的。   譬如自己是个女的,虽然一身男子装扮。   又譬如,女的称公主,男的才称王爷。   这些她都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女的,她醒来的那一刻,守在边上的婢女却喊她四王爷?   不仅如此,婢女还说她去通知王妃。   也就是说,她不仅是个王爷,她还有妻子?   眸子茫然转动,她怔怔看向身侧的顾词初。   “王妃?”她问。   顾词初咬着唇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王爷怎么了?王爷不要吓妾身……”   “我们有孩子吗?”她又问。   顾词初脸色微白地摇摇头。   没有?   还好,还好没有,如果两个女人还能生出孩子,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墨夜是不是忘了发生过什么事情?”帝王开口。   郁墨夜还未来得及回答,已被华妃义愤填膺地抢了先:“四王爷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抹掉刚才的无.耻行径!”   话落,又上前委屈地拉帝王的袍袖,声泪俱下:“四王爷对臣妾做了什么,皇上也亲眼看到了,他摸臣妾的下面,又摸臣妾的上面,臣妾的清誉都让他给毁了,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 - - 题外话 - - -孩纸们圣诞快乐~~文文刚开始,可能看得不是很明朗,慢慢就会好滴哈,这本素子尝试加点新类型,至于是什么,先卖个关子,后面告诉大家哈(或许孩纸们已从简介里猜出来了o(╯□╰)o)。谢谢【跳跳071203】【bigthree】【花落寻尘】【唯止】【千奈】【素沉未央】【一勺拌饭酱】亲的荷包~~谢谢【花落寻尘】【羽殇妖妖】亲的花花~~   .. ☆、第四章 鬼才相信   帝王眉心微拢,瞥了一眼拉在他袍袖上的手,复又抬眼朝郁墨夜看过去。   也不做声,似是在等着听她的解释。   郁墨夜抿了抿唇,一颗心处在崩溃的边缘,无力感一点一点从心底深处透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讲。   难道说她对这个女人上下其手,只是想确认一下女人身体上的特征?   刚才在得知自己是个王爷,并且还有妻子的时候,她真的是崩溃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失去了记忆,是不是连最起码的常性认知也失去了,比如,关于男女区别的认知。   她急需找答案,可婢女找王妃去了又不在,她打开门就看到这个女人在门口。   当时她整个人处在凌乱状态,哪想那么多,直接就将人给拽了进来。   谁晓得会是皇帝的女人?   一屋的静谧,所有人都看着她。   郁墨夜暗暗攥紧了袍袖,清清喉咙,虽然她知道,再清发出来的也是带着沙哑呈中性的声音,她就是壮壮胆。   “我想,我可能得了怪病。”她无辜地看着帝王。   一瞬极静之后,屋中众人传来低低压抑的唏嘘声。   只有帝王神色不变,眸光深深浅浅,依旧是看着她。   她略垂了眼,稍显低落地道:“我不记得所有的人和事,而且……”   边说,她边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双手,“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这双手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就……就冒犯了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抬头看向帝王,极力表现出自己的真诚。   帝王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看不出一丝意味。   其他人再次传来唏嘘声。   华妃可不干了,“什么叫‘好像这双手完全不受控制一般’,那难道不是四王爷的手?”   还想接着发作,却是突然被身侧的帝王扭头打断:“我大齐律法,欺君当如何处置?”   华妃一愣。   不过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胡编乱造、瞎掰蒙骗,可不就是欺君。   朱唇一勾,她答道:“回皇上,欺君乃杀头之罪。”   “不,远远不止这个,”帝王薄削的唇边勾起一抹微弧,转眸看向郁墨夜,低醇的声音流泻:“我大齐律法第三条明确规定,欺君者,先受刖刑,剔除一双膝盖骨,然后游行示众,最后再凌迟或者五马分尸。”   帝王一字一顿,说得云淡风轻。   郁墨夜一直盯着他的唇,只觉得那唇每动一下,她的心里就狠敲一下,寒气飕飕地从脚底直往上窜。   华妃难掩得意之色,帝王话落,她便接道:“所以,四王爷若想骗人,就应该编个好一点的理由,这种借口,鬼才相信。”   “朕信!”   - - - 题外话 - - -谢谢【那妞6116】亲的月票,狂么么(づ ̄3 ̄)づ╭?~   .. ☆、第五章 杀头之罪   如同华妃接他的话一样,帝王同样接得自然流畅。   简单二字落下,不徐不疾、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当场。   特别是两个当事人。   郁墨夜愕然抬眸,华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他信?   “皇上……”华妃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帝王却不知何时已经敛尽脸上笑意,眸色转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让人秘制诱君香,调于香粉里面,每日涂抹于脸,以此来获得朕的盛宠。”   华妃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众人错愕。   传闻,女人涂抹诱君香于身,可让男人死心塌地。原本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世上竟真有此香。   更没想到的是,羡煞天下女人的帝王专宠原来是用此手段得来。   “朕说得对吗?华妃。”   帝王问,声音不大,却似是淬了冰,寒凉得让人发颤。   华妃完全回不过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涂抹了诱君香没错,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他……   说白,她之所以敢用诱君香,也是有把握能骗得过他,没想到……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好陌生。   那语气、那眼神、那不怒自威的气场、那一切尽在掌握的闲定……还有对她的态度。   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皇上……”   帝王却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凤目眼梢一掠,看向郁墨夜,继续道:“所以,墨夜一时被迷.惑,正常,毕竟,男人嘛。”   说到最后,唇角一勾,带起一抹绝艳的弧度,郁墨夜却是听得心口一颤。   男人嘛?   她没有做声,手心已是一层冷汗。   正心跳突突中,猛地听到男人声音一沉:“来人!”她吓得脚下一软。   却听到他道:“利用不当手段骗取宠爱,就是欺君,将华妃带下去!”   绷起的神经微微一松,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大起大落。   两禁卫上前欲擒住华妃,华妃似乎才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两人的手,崩溃嘶声道:“皇上,臣妾曾用诱君香不假,可是今日没有用啊,臣妾寻猫寻到门外,四王爷就将臣妾拖进来了,是他欺负臣妾啊……”   委屈的泪水花了精致的妆容,华妃哭得稀里哗啦。   帝王神情淡淡,全然不为所动,薄唇逸出的声音也清淡得拧得出水来。   “既然曾用,就是欺君,华妃自己也说,欺君,乃杀头之罪。”   “可是……”华妃一时语塞,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原来是挖坑让她跳的,胸口急速起伏,她咬牙道:“一码归一码,臣妾不服,臣妾证明给皇上看。”   话音刚落,人已直直朝郁墨夜冲过去。   - - - 题外话 - - -谢谢【717小雨】亲的荷包,爱你,扑倒,狂么么~~   .. ☆、第六章 有没有受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特别是郁墨夜,根本没想到她会有此举措,更不知道她意欲何为,见到她冲上来,就本能地后退避开。   原本身体就虚弱,慌乱中又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袍角上,一个趔趄,狼狈仰摔在地上。   “王爷......”   顾词初脸色一变,连忙上前。   然,华妃比她快。   华妃直接扑过去,“四王爷不是说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吗?我今日根本没有擦诱君香,我倒是要看看,四王爷是不是又管不了自己的手……”   众人目瞪口呆。   原来,在生死面前,再雍容华贵的人都会失了风度,此时的华妃俨然一个泼妇。   帝王眸光一敛,广袖骤扬,然后又猛地一收。   众人只见华妃的身子被一股外力拧起,飞出老远,重重跌砸在地上。   好霸道的武功!   大家皆惊住。   直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念你跟随朕多时,刖刑、游行、凌迟、五马分尸就算了,白绫或鸩酒,自己选一样吧。”   末了,扬手,示意禁卫将人带下去。   本就摔得不轻,又加上气急攻心,华妃张嘴,一口血“噗”出来,却也顾不上拭擦,就一边哭一边跪爬着朝男人而去:“皇上,皇上……”   禁卫上前直接将她拖走。   老远还能听到她声嘶力竭喊“皇上”的声音,让人心悸。   终于,声音没有了,屋中却是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术一样,许久没有动,顾词初忘了要扶郁墨夜,郁墨夜忘了从地上爬起。   直到帝王举步上前,躬身将郁墨夜从地上扶起,问:“有没有受惊?”   郁墨夜才怔怔回神,怔怔看着面前男人俊美如俦的脸,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没有……”   她何止受惊,且惊吓不轻。   只不过,不是华妃给她的,而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一个人的生死,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在想,这个叫华妃的女人是他的妃子,他自己也说,跟随他多时,就因为那么一个欺君之罪就被杀了。   那如果……   如果知道她女扮男装欺君这么多年,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她脚下一软,原本男人刚刚放开她,见她突然又要瘫下去,连忙长臂一揽,将她拦腰捞起。   她整个人就落入他的怀中。   淡淡的龙涎香萦入鼻尖,她抬头,就看到男人正垂目注视着她,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心尖一抖,脚下更加发软。   所幸刚准备不动声色地挣脱,男人已喊了婢女:“快扶四王爷榻上去休息!”   .. ☆、第七章 一定很辛苦吧   再次想起这件事,已是翌日的晌午。   郁墨夜伸出手,阳光暖暖的,手指再前伸一点,便可触到窗外矮树的树枝。   已是冬日,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   她的心里亦如这枝头,空空泛泛的,虽然,从昨日开始,王妃顾词初和婢女下人陆陆续续将各种关于她的事情往她脑中灌输。   据说,她的母妃是先帝的淑妃。   因为是庶出,所以,她刚出世不久,就被送到了岳国做质子。   当时她还未足月,淑妃一起随行,在她十岁那年,淑妃在岳国病逝。   她在岳国一呆就是二十年,从未回过故国大齐。   王妃顾词初是她在岳国结识的,因同是孤儿,两人一见钟情,且惺惺相惜,便结下了连理。   二十年质子之期终满,他们返回大齐,却不想在半路遭人暗算,两个随从被炸死,她当场昏迷不醒。   再醒来就是这样了。   昨夜她一宿未合眼,想了一宿。   她是个女的,这是事实,对于性别的认知,她并没失去,昨日她摸华妃,胸跟下.身都跟她一样。   可她是个王爷,这也是事实。   所以,她必定是女扮男装,且从出世起就女扮男装的。   她想,或许当年淑妃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或许是为了改变自己身为庶出的困境,才不得已伪装她的性别。   淑妃已不在人世,她也无从去证实。   没了记忆,她对曾经的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她头痛的是,自己女扮男装也就罢了,可有必要将戏做得那么足吗?竟然还跟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结为夫妻。   这日夜相对的,也不知道曾经她是怎样瞒天过海骗过来的?   一定很辛苦吧。   **   顾词初老远就听到一下一下的“咚咚”声,走进厢房,便看到那抹坐于窗边不停以头撞窗棂的身影。   顾词初脸色一变,快步上前:“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郁墨夜闻声停下,扭头看向她,一脸的苦闷:“我看这样能不能恢复记忆?”   顾词初:“……”   看着郁墨夜原本白璧光洁的额头上已是一块彤红,顾词初低低一叹:“太医说了,这种事情急不得,王爷且放宽心,说不定哪天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   郁墨夜没有做声。   顾词初取了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王爷身子还未痊愈,不要这样坐在窗边吹冷风。”   伸手拉下窗门,顾词初转身便看到郁墨夜坐在那里失神,她抬手,纤细的手指温柔抚向她额头上的红痕。   与此同时,倾身凑近,朱唇嘟起,轻缓地朝她那里吹了吹,呼气如兰。   郁墨夜猛地回神,吓得噌然站起。   - - - 题外话 - - -稍后还有一更~~   .. ☆、第八章 那个男人太可怕   因为她突然的举措,顾词初的鼻梁差点撞上她的腰。   面对顾词初疑惑且微微有些发白的脸,郁墨夜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连忙躬身捂了腹,皱眉痛苦道:“太医开的药把我肚子给吃坏了,一个晌午已经如厕了好几次。”   边说,边朝放恭桶的耳房奔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住,回头。   “你也知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包括我们之间的相处,所以,如果我有哪里让你难过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并非有意。”   顾词初垂眸笑笑,“妾身知道,妾身永远都不会怪王爷。”   郁墨夜也对她勾了勾唇角,转身出了门。   幸好有个失忆可以做挡箭牌,恢复期,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不跟她同房,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她保持距离。   与一个女人亲昵,想想她都觉得恶寒呢。   **   午膳过后,宫里来人了。   说是当今圣上为了迎接她回朝,夜里特设宫宴,百官和皇亲都参加,让她跟王妃准时赴席。   郁墨夜听完头就大了。   什么百官皇亲,她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如今的她,谁都不想见,尤其是当今天子。   那个男人太可怕。   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被看穿、无处遁行的感觉。   她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个女的,那小命可就没了。   略一思忖,她便让顾词初取来胭脂,然后用胭脂在脸上描出一片红点。   最后在顾词初错愕的目光中,亲自去前厅见了宫里来的那个太监。   “烦请公公代本王谢过皇上隆恩,只不过,本王今日出疹了,恐传给其他人,更无以面圣,所以,就让王妃全权代表本王前往。”   太监看看郁墨夜满是红斑的脸,见所言非虚,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宫复命去了。   郁墨夜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谁知,不多时,那个太监又来了。   这次除了传口谕,还带了两个东西。   一瓶药和一张面纱。   口谕是:“这次宫宴本是为迎接四王爷而设,哪有当事人不参加的道理?朕这里有专治出疹的药,特赐四王爷一瓶,此药药效奇特,一般一两个时辰便可痊愈。万一到了夜里,疹斑还未退,四王爷也可掩纱赴席。”   好吧,郁墨夜彻底无语了。   这是将她所有的路都堵得死死的啊。   没有办法,只得去了。   **   宫宴在长乐宫举行。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长乐宫一片奢华耀眼。   当郁墨夜跟顾词初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已经到了。   因为都不认识,倒也省了寒暄。   找了个靠边靠后的位子坐下,两人就等着帝王来开席。   - - - 题外话 - - -谢谢【丹422】亲的璀钻~~谢谢【月光小猫】【晓风追月2015】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小白乖乖1211】【丹422】亲的花花~~谢谢【月光小猫】【13310033718】【丹4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第九章 的确奇效   可刚坐下不久,主事的太监就过来了,说他们坐错位子了。   然后,指了指前方较远处的一张桌案,说,他们的位子在那里。   循着太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郁墨夜想起“鹤立鸡群”“众星捧月”这样的形容。   那是最前面、第一排、正中央、正对着龙椅方向的一张桌子。   她何德何能啊?   虽极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真真是有苦说不出来。   待两人来到那桌坐下,瞬时就将殿中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那位子实在太正太好太主太显眼了,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了她就是那个质满回朝的四王爷。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纷纷变得复杂起来。   郁墨夜如芒在背,极度不自在。   想起昨日有个婢女说,曾经伺候过她母妃淑妃的一个宫女还在,好像如今是浣衣局的管事嬷嬷。   如果能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她母妃的情况,是不是对自己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呢?   反正宫宴的时辰还没到。   当机立断,她起身,边上的顾词初一愣:“王爷要做什么?”   “如厕。”简单吐出两字,她轻捂了腹快步离席。   她发现,如厕这件事真的是百试不爽啊哈。   一边捂腹低头快走,一边想着等会儿见到那个嬷嬷问些什么,也没看前面的路,刚走出长乐宫的大门就直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刚想道歉,已有尖细的呵斥声响起:“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明黄入眼,她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深瞳。   啊!   是他!   郁墨夜呼吸一滞,连忙后退,慌乱间,脚下一崴,差点摔跤,所幸男人眼疾手快,伸手抓了她的衣领,将她扯了回来。   边上刚刚呵斥她的大太监王德这才认出她来,“四王爷。”   郁墨夜也朝攥着她衣领的男人艰难颔首:“皇……皇上。”   “是皇兄。”男人五指一松,放开她的衣领,语气和他的动作一样漫不经心,却又优雅至极。   郁墨夜反应了一瞬,“哦……皇兄好,刚刚不小心冲撞了皇兄,请皇兄见谅!”   她低着脑袋,诚恳道歉。   男人垂目看着她,“走那么急,做什么去?”   “如……”她伸手朝外一指,可“厕”字愣是说不出来。   看来如厕这种事也只能在顾词初身上用用。   “如……果我说是准备去找皇兄,皇兄信吗?”郁墨夜睁着大眼睛看着男人。   “哦?”男人眉间轻挑,“找朕做什么?”   “叩谢皇恩啊,皇兄赐的那个药果然奇效,看我脸上,一颗疹都没有了。”边说,还边指了自己的脸,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横竖都必须赴宴,她才不愿意戴面纱呢,搞得像个怪物似的。   “嗯,肤如凝脂,的确奇效,”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唇角一抹微弧若隐若现,“痊愈了就好,进去吧。”   说完,便举步进了长乐宫。   郁墨夜只得跟在后面。   只有王德汗哒哒,几粒普通糖丸而已,有奇效那就奇了怪了。   - - - 题外话 - - -谢谢【丹422】【sunmohan5200922】亲的花花~~谢谢【紫琼儿】亲的荷包~~谢谢【丹4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第十章 才最辛苦   回到座位后,郁墨夜脑子里一直想着去浣衣局的事。   帝王说了些什么,众人说了些什么,全没有进耳朵。   直到尖细的唱喏声响起:“太后娘娘驾到——”她才回过神来。   一袭墨绿色华丽凤袍的妇人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恭迎太后娘娘!”   众人起身跪拜,跟刚刚帝王来时行的是一样的大礼。   与此同时,帝王也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并虚虚扶上妇人的手臂:“儿臣参见母后。”   妇人睇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妆容精致的脸上不见一丝喜怒,有的只是雍容华贵以及岁月沉淀之后的那份老成和持重。   “都平身吧。”   平缓的语气,同她的脸色一样波澜不惊。   郁墨夜随众人一起从地上起身,坐回位子。   看大家的反应,特别是,看帝王的反应,此妇人绝对举足轻重。   禁不住眼梢轻抬,偷偷打量妇人,妇人在帝王的虚扶下坐上龙椅右边的凤座,扬目一扫全场,猝然对上她的视线。   郁墨夜一惊,连忙错开目光。   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那一瞬间,她竟是感觉到了对方平静无波的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复杂。   郁墨夜怔了怔。   太后的声音随即响起:“四王爷为了大齐忍辱负重二十年,哀家和皇上代表大齐跟四王爷说一声,辛苦了。”   郁墨夜微微攥了袍袖下的手心。   这一上来就点她名,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起身的瞬间,手背忽的一热,是边上的顾词初借桌案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握上了她的手。   她知道,顾词初是担心她紧张,想以此来给她力量。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是,冠冕堂皇地回太后,自己不辛苦,这是自己应该做的,表赤胆忠心。   然,对着太后一鞠后,她说的是:“谢太后娘娘体恤,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不辛苦。”   或许是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精明,又或许是刚刚两人对视时对方眼底的那一抹复杂,让她隐约觉得有必要告诉对方自己失忆了,虽然对方可能已经知道。   场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唏嘘。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并不是不辛苦,而是忘了辛苦的那二十年经历,所以不辛苦呢。   太后反倒似被她的话愉悦到了,沉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挂起一抹笑意,看着她,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才最辛苦。”   这话的意思是?话面上的,还是深层面的?   郁墨夜正不知道该怎么接,就听到帝王清越的声音适时响起。   - - - 题外话 - - -谢谢亲爱滴【纳兰初晴】亲和【未笑已倾城】亲的荷包,扑倒,狂么么~~   .. ☆、第十一章 如何能证明   “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如何能证明,你就是墨夜?”   帝王凤目轻挑,语气颇淡,似就是完全不走心地随随一问。   然,郁墨夜听得却是心头一震。   旁边的顾词初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是跟着一白。   太后没有过多反应,眸色却微微转深。   整个宴会一两百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郁墨夜的脸上。   是啊,一个从小就送去岳国的质子王爷,大齐之中没人见过他真容。   而四王妃,同样无人识得。   就凭他们夫妻二人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是四王爷?   郁墨夜再次攥了攥手心。   众人所思所想,她不是猜不到。   帝王这句话,根本让她无从辩驳,甚至于连她自己,此时都经不住怀疑自己的身份。   毕竟,她是没有记忆的,醒来之后,所有人都称呼她为王爷,她便认为自己是王爷了。   所以这也是她急着想要去见母妃嬷嬷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假使所有人都说她不是郁墨夜,那她将会是谁?   不对!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此时此刻,她必须是郁墨夜。   若她不是,那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起昨日的华妃,她到现在还余悸在心。   抿了抿唇,她强自镇定,然后抬头,坦然地对上帝王幽深却又略带一丝促狭的目光。   “回皇……上,我的确无法证明,如果王妃的话也被认为不可信,皇上可以跟岳国确认。”   她原本是想叫皇兄的,临时还是改成了皇上。   大齐无人认识她没错,但她在岳国呆了二十年不是,能给她证明的人很多。   帝王听完就笑了。   “跟岳国确认?”他黑如濯石的眸子睇着她,笑意浅浅:“如果你本身就是岳国派来的呢,岳国会说你不是吗?当然,朕只是说如果,毕竟,事情太过凑巧,你返朝就遭遇暗袭,随从都死了,就剩你和四王妃,你还失了忆。”   虽然帝王语气清淡,且说只是如果,但份量有多重,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包括郁墨夜。   她明白,他的意思怀疑她是细作。   她不明白的是,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那么快?   昨日杀了自己宠妃问她有没有受惊,刚才没责怪她的冲撞,反而出手救了她,并纠正她叫他皇兄的男人,让她就算出疹也要掩面纱出席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吗?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还能说什么?   “哀家倒是有个法子。”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忽然开了口。   - - - 题外话 - - -这几天有些小忙,更新四号补哈,孩纸们见谅,祝孩纸们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谢谢【kagome1142】【   丹422】【千奈】亲的花花,爱你们,群么么~~   .. ☆、第十二章 皇上也试过吗   所有人都转眸看过去,包括郁墨夜和帝王。   太后却是凤袍袍袖雍容一挥,示意边上随侍大太监孔方。   孔方颔首,快步出了长乐宫。   不消一会儿,孔方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中一枚小巧精致的雕花杯盏静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孔方直接端着托盘走到了郁墨夜的面前。   “四王爷,请吧。”   郁墨夜同样惊诧莫名,凝了杯盏中轻漾的水面片刻,她抬眸看向太后。   太后扬手遥遥指了指杯盏:“这是一杯加了鹤顶红的鸩酒。”   鸩酒?   郁墨夜心口一撞,愕然瞪大双眼。   场下众人也是禁不住一阵压抑的哗然。   不少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鹤顶红乃剧毒。   太后这是要赐死这个在外为质二十年的王爷?   帝王眸光微敛,瞳孔颜色转深,轻抿了薄唇,没有做声。   太后微微笑:“四王爷莫要慌惧,先帝年幼时曾误食一种剧毒奇草,险些丧命,大难不死后却惊奇地发现毒素融入血液,反而自身从此百毒不侵。不仅先帝自己如此,所有先帝子嗣,只要是男儿,都遗传了这一点。换句话说,所有在座的王爷,包括皇上都是百毒不侵之身,当然,也包括四王爷。”   朝郁墨夜略一扬袖,太后继续云淡风轻道:“所以,四王爷大可放心饮下,一切便可证明。”   场下再次传来一片低低的唏嘘。   皇上和王爷们竟然是百毒不侵之身!   就连坐于右席上的几个王爷自己都很震惊。   帝王依旧未语。   郁墨夜却是早已面薄如纸。   这是要用她的生死来证明她的身份呢。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杯酒下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且不说她是不是先帝血脉,就算是,她也是个女子,百毒不侵的只有男儿身。   不。   绝对不能喝!   只是,这太后当前、皇帝当面,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众目睽睽,她要怎么办?   看了一眼边上的顾词初,顾词初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正拧眉看着她。   她心一横,朝太后抱拳回道:“启禀太后娘娘,并非我贪生怕死,我只是……只是想小小地确认一下,此方法真的安全吗?虽说人死如灯灭,但,灯灭还可以重点,人死却不能复生,对吧?”   郁墨夜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面色无畏,说完,也不等太后做出回应,就随手一指王爷席上的几个男人,问道:“他们都试过吗?”   末了,又扬目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启唇道:“皇上呢,皇上也试过吗?”   众人骇然。   - - - 题外话 - - -谢谢【晨亦飞】的票票,扑倒,狂么么~~   .. ☆、第十三章 她彻底绝望   在外为质二十年,是不是连最起码的规矩都没学过?   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可以讨价还价?   甚至还抬杠到了帝王头上。   全场静谧,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郁墨夜更紧地攥住手心,正低着脑袋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猛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   她愕然抬眸,就看到前方帝王明黄衣袖骤扬。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子就被那道劲风裹起,直直飞出。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华妃。   也是这个男人,也是这样霸道的武功,也是这样的被卷起。   所不同的是,华妃跌落于地上,而她……跌撞落于这个男人的身前,以一个颈脖被对方大手掐住钳制的姿势。   还来不及看他脸上的表情,眼前又是明黄一晃,男人扬起另一手,上乘的袖边衣料刷过她的脸,带起一丝凉滑,一抹疼痛。   下一瞬,他的手臂又蓦地收回,大手上已多了一个杯盏。   所有的动作形如流水、一气呵成,且杯盏的酒水一滴也未漏。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郁墨夜的脸上更加失了血色。   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不行,她不能喝。   她开始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可是,就算他只是一只手,她依旧被掐得无法动弹。   她双手去抠他的手,可那落在她颈脖上的五指就算是铁钳一样。   她眸色痛苦地看着他,看着他俊美如俦的脸近在咫尺,看着他面沉如水、薄唇轻抿,看着他将杯盏递到她的唇边,直接将里面的鸩酒灌入她的口中。   对,灌。   以防她吐出,他修长的手指甚至还不忘划过她喉间的咽穴。   一抹苦涩入喉,又夹杂着些些腥甜,似是血味,直接不受她控制地滑入腹中。   那一刻,她彻底绝望。   帝王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没了支撑,她身子一颓,跌坐在地上。   场下众人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太后眉目无波地看着这一切。   帝王抬手,孔方连忙端着托盘上前,接过帝王手中的杯盏。   偌大的长乐宫再一次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狼狈跌坐在地上,面如白纸、眸色灰败,似所有生气都被抽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郁墨夜身上。   顾词初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嘶声唤了句:“王爷”,便离席奔上前去。   “王爷没事吧?”顾词初躬身,想要将郁墨夜扶起来。   郁墨夜却是骤然感觉到一股腥甜从腹中直直往喉咙里一涌,她被迫张嘴,“噗”的一声,殷红的血泉从口中喷出,溅洒在身前的汉白玉石地面上。   触目惊心。   - - - 题外话 - - -打滚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O(∩_∩)O   谢谢【q-1hjaqt438n】亲的荷包,爱你,么么哒~~   .. ☆、第十四章 结果已然明了   众人大骇。   结果已然分晓。   果然是冒名顶替的细作么。   顾词初更是脸色巨变,将郁墨夜的身子扶住,“王爷,你……”   郁墨夜难受得紧,虚弱地靠在她的身上,张着嘴,大口喘息。   看来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想想真是悲哀,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一命呜呼了。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闭了闭眼,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再睁眸,对上顾词初苍白的脸。   她忽然想,自己是逃不掉了,可面前的这个女人一直被自己欺骗着,若是再被连罪,着实无辜。   横竖是死,一人承担下来罢了。   “对……对不起……我……”   她刚想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欺瞒顾词初在先,承认自己是女儿身,却蓦地被一道低醇的声音打断。   “母后,结果已然明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是帝王。   太后朝他含笑点点头。   就在众人还在揣测这句话的意思时,帝王已经从龙座上起身,亲自将郁墨夜扶了起来。   “一切都是为了大齐,才不得不如此,墨夜不要往心里去。”   什么意思?   众人愕然。   顾词初一脸震惊。   郁墨夜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怔怔看着扶她起来的男人,胃里难受,脚下根本站不住,所幸,有他大手的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才没有再次瘫软到地上。   太后沉敛无波的声音传来:“世上哪真有什么百毒不侵之身,那些不过是哀家杜撰的。”   啊。   场下传来一片唏嘘。   郁墨夜愕然转眸。   太后瞥了她一眼,又一扫全场,继续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先帝对蛇胆过敏,而所有先帝子嗣,只要是男儿,都遗传了这一点。这也是为何太医院里没有蛇胆这味药的原因,因为太医们是知道的。而之所以当做一个隐秘,没有公诸于世,甚至包括在座的各个王爷,是因为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借机陷害。今日为了大齐,哀家迫于无奈,不得不出此下策,老四想必也能够理解哀家的一番苦心。”   场下再次传来一片低低的哗然。   太后扬袖示意孔方。   孔方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到郁墨夜面前,“这是治敏药丸,请四王爷速速服下。”   郁墨夜怔怔看了那粒黑褐色药丸片刻,才伸手接过,心里面早已是滋味不明。   所以,刚才喝的是蛇胆酒?   难怪那么苦。   那为何还有血腥味?   此时的她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是只有男儿遗传了先帝对蛇胆过敏这一点吗?   她是女子,怎也会过敏?   - - - 题外话 - - -谢谢【kagome1142】【┌;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bjtlj】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第十五章 保命要紧   正困惑又凌乱中,指间忽的一空,药丸被人拿走。   她回神,对上帝王漆黑如墨的深瞳。   “四弟似乎不想要。”   “谁说的?”郁墨夜一急,伸手一把将药丸夺了回来,塞入口中,动作快得惊人。   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可药丸虽不大,却也真的不小,又没有和着水,就这样干咽……噎得她只差翻白眼了。   薄唇抿起一丝弧度,帝王示意边上的宫女给她一杯水,又吩咐顾词初:“虽解药服下,已无大碍,但终是需要一个过程,王妃且先扶墨夜去附近的客歇殿休息稍许。”   顾词初领命。   郁墨夜“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宫女递过来的水饮尽,抬袖揩了揩嘴角,对着太后和帝王分别一鞠,就在顾词初的轻扶下出了长乐宫。   离开是非之地,正合她意啊正合她意。   *   其实过敏不同于其他病痛,脱敏药一服,好得也快,又加上路上夜风一吹,到客歇殿的时候,郁墨夜已经无碍。   想着还有正事要办,郁墨夜边在矮榻上躺下,边吩咐顾词初:“此刻正好有时间,我且躺躺,王妃去太医院替我抓点止泻药,今日一直拉肚子,快拉死我了。”   顾词初哪知她的小心思,替她掖好薄毯后,便奔太医院去了。   而她也快速从榻上起来,出了客歇殿。   *   长乐宫依旧灯火辉煌,宫宴继续。   气氛并没有因为刚刚的那一出而受到影响,毕竟四王爷验明正身,大家也可放宽心。   推杯置盏、觥斛交错,好不热闹。   高座上太后和帝王的兴致亦是颇好。   “哀家今日也陪临渊喝一杯。”   郁临渊是帝王名讳,太后乃帝王生母,人后一直如此唤他。   郁临渊眸光微闪,微微笑道:“母后似乎心情不错。”   太后未做声,戴着长长甲套的手端起酒盏,眉目轻垂,看向杯中酒面。   她当然心情不错。   原以为郁墨夜在外为质二十年,背负着不公和怨恨,定不简单,没想到根本不足为惧。   方才她之所以没有直接说那是蛇胆酒,让他饮下看他过敏与否,而是先骗他说是鹤顶红的鸩酒,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他为了拒喝,不仅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众王爷抬杠不说,还问到了天子头上,后来甚至公然在天子手上挣扎反抗。   说到底,就是一贪生怕死之人。   这样也好,对他好,对她也好,对大家都好。   凤袍袍袖拢住杯盏,她一口饮尽。   放下空盏时,发现郁临渊正看着她。   “临渊怎么不喝?”   郁临渊笑笑,端起酒盏,仰脖饮尽。   母子二人的随侍大太监孔方和王德上前,各自给自己的主子斟酒。   也不知怎么搞的,王德端得好好的杯盏忽然跌落,里面倒好的酒水尽数泼在了帝王的龙袍上。   - - - 题外话 - - -谢谢老大【暮暮弦歌】的花花,爱你,么么哒~~   .. ☆、第十六章 她在现场   王德吓得不轻,连忙跪伏于地,头磕得直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郁临渊蹙眉起身,以手掸了掸衣袍上的酒水,可还是濡湿了一大片。   冷睇了王德一眼,郁临渊面露不悦,却终是没有发作,对着太后略略一鞠:“儿臣且先回去换身衣袍来。”   “嗯,去吧。”太后颔了颔首。   郁临渊拂袖,举步离开。   王德面色苍白地从地上爬起,慌惧地跟了上去。   ******   问了两个宫人,郁墨夜才辗转找到浣衣局。   到底是给人洗衣的杂事之地,位置很偏。   想想时辰,大概是都已经歇下了,很静,郁墨夜推门进了院子,甚至都没看到一个人。   院子很大,却只有一盏风灯亮着,被冬日的夜雾所笼,只见微弱的光。   院中影影绰绰,架着很多晾衣竹篙,有的上面还挂着衣物,衣料随风轻曳,越发显得夜的森冷和静谧。   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不少大木桶,想来是平素洗衣之用,夜里竟也不收进屋中,她起先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棺材。   “有人吗?”   微攥了手心,她往里走,希望能碰到个人问问管事嬷嬷在哪里。   没有。   观这浣衣局的建造,感觉后面应该是人的居所。   穿过两竹竿晾晒的衣物,绕过几个大木桶,她朝里走。   光影婆娑中,她眼角余光瞥见有个大木桶里还有衣物没有洗完,漂浮在水面上。   脚步继续向前,心却猛的一咚,她惊觉不对,下意识回头。   木桶里的东西入眼,她瞳孔急剧一缩,差点惊叫出来。   那……那……那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明,分明是一个人。   呼吸迫紧,她犹不相信,硬着头皮,凑近两步,一颗心扑通扑通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的确是一个人,一个死人,半浮半沉在大木桶的水里。   借着微光,依稀可辨是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着宫里的衣服。   没来由的,她眉心一跳,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她要找的那个嬷嬷?   天,如果是,如果是……   那也未免太凑巧了吧?她要找她,她就死了?   不,也可能不是。   不管是不是,此时此刻她出现在这里就不对,一个质子刚回宫就死人,而且这个人和她还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死了,她在现场。   走!   得赶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机立断,她转身便走。   可刚走了一步,就蓦地听到有人声和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她呼吸一滞,顿住身子。   .. ☆、第十七章 站在那别动   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办?   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脑子一嗡,在两个人影踏进门的同一瞬间,她以迅雷之势躲进了一竹竿衣物的后面。   是两个小太监。   “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   “这个时辰许是已经睡了,她们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洗衣,这大冬天的,整日双手都泡在冷水里,难得夜里不干活,还不早早进被窝里捂着。”   “也是。你说,皇上也是怪得很,那么多龙袍,为何非要穿这件?”   “听说这件是太后娘娘亲手做的,许是想让太后娘娘高兴吧。”   “哦。”   两人边走边说,其中一人提议道:“唤一声吧,可不能耽搁皇上的事。”   另一人“嗯”了一下,就扯开了嗓子:“有人吗?奉皇上之命来取龙袍的。”   这么晚来取龙袍?   郁墨夜躲在晾挂的衣物后面,大气不敢出。   听到脚步声还在慢慢向前,她觉得一颗心几乎都要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办?   逃,也逃不了。   躲,势必会被发现。   到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正慌乱无措间,一个抬眼看到面前的竹竿上晾挂着一套太监的衣袍,她眸光一亮。   抬手轻轻将衣袍取下,一边心中擂着鼓,一边蹑手蹑脚往身上套。   脚步声越发近了,那人又问了声:“人呢?我们奉皇上之命……”   “来了,来了!”   险险拢好太监服的郁墨夜从晾挂的衣服后面快步走出,做出一副刚急急赶过来的模样。   见两人离木桶这边只有几步之遥,她吓得呼吸一滞,慌忙伸手阻拦:“别动!站在那别动!”   两人一震,停在了原地,疑惑地看着她,还以为怎么了。   郁墨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眉眼一弯,讪讪笑道:“天太黑,院子里摆的东西又多,我怕两位磕着碰着就不好了,且就在那里等吧,我去将龙袍取来。”   两人互相看了看,也省了麻烦,一人“嗯”了一声,一人说:“劳烦!”   郁墨夜如同大赦,转身便往里走。   心里盘算着,将龙袍拿出来速速打发掉两人,她也得赶紧离开。   可是龙袍在哪里?   环顾左右,瞧见一间厢房亮着灯,她便上前敲了门,学着方才那两个太监的语气:“我是奉皇上之命来取龙袍的。”   不消片刻,一个身着粗布寝衣的宫女开了门,让她稍等,折回屋捧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龙袍出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怎么这个时候取龙袍?还没送去尚衣局醺龙涎香呢。”   郁墨夜笑笑:“做奴才的,只听命行事,打扰了。”   迫不及待地将龙袍双手接过,她心头微微一松,没想到这么顺利。   正准备返回前院,猛地听到一声惊叫从前院传来:“快来人啊,萨嬷嬷出事了。”   - - - 题外话 - - -谢谢【15532129900】亲的月票,爱你,狂么么么~~~   .. ☆、第十八章 这次彻底完了   郁墨夜跟宫女皆是浑身一震。   特别是郁墨夜,手里的龙袍差点没拿稳。   不仅为尸体还是被发现了,也为得知了尸体的主人。   听说曾服侍过她母妃的嬷嬷就是姓萨。   果然是她。   正呼吸窒紧,思绪凌乱,忽听得宫女嘀咕了一句:“萨嬷嬷出事了?出什么事了?”然后,就径直越过她的身边,急急赶往前院,她也回过神来。   完了!   怎么办?   这次真的说不清了。   逃!趁没有人。   这是此时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可往哪里逃?   出门前院是必经之路,而且,视线所及之处,她看到几个厢房的烛火相继亮起来,想必是听到惊叫都起来了。   慌惧不堪地站在那里环顾了一圈,一颗心无助到了极点。   就在听到身侧厢房传来门栓抽拉的声音时,她瞬间做出了反应,撒开腿就朝更里面跑,她看到那里的围墙只有一人多高。   开门声吱呀,脚步声纷沓而出,她一口气跑到围墙下面,才发现龙袍还在手里呢。   原本准备就弃在那里,想想不妥,夜色虽暗,可明黄太显眼了。   将龙袍先抛出围墙,她紧跟着也爬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刚准备脱了太监服,就猛地看到不远处一批禁卫朝这个方向而来,她一惊,左右无任何可遮挡,吓得她连忙爬起,然后双手端起龙袍,若无其事地朝龙吟宫的方向走。   方才她寻浣衣局的时候,路过龙吟宫的门口,她记得方位。   总算有惊无险,她大大吁出一口气。   可是,她郁闷地发现,怎么沿途一直遇到人呢,不是过往的宫人,就是巡逻的禁卫。   她该怎么脱身?   忽然觉得端在手里的龙袍烫人,她该怎么丢掉这个烫手山芋?   一边走,一边张望,一边思忖着对策,直到王德的声音传来,她才惊觉竟然已经到了龙吟宫前面。   “怎么那么久才取来?快,快送进去!”   郁墨夜几乎崩溃,僵在那里忘了反应。   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见王德快步走向自己,她心里一咯噔,担心他认出自己,她又连忙迈步,低着头,直接经过他的身边入了龙吟宫。   反正他不是让她快送进去。   反正帝王还在长乐宫夜宴不是。   她放下退出就好。   而且,她发现里面竟然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没了顾忌,人也就放松不少,她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衣架,就想着会不会在内殿。   双手托着龙袍,本想用脚踢开门的,觉得不妥,便侧过身用屁.股拱开内殿的门。   门开,她转身,甚至还没来得及直起腰身,就直直对上一双冷冽森寒的眼。   - - - 题外话 - - -推荐好友精美穿越文,《最毒嫡女,秒杀腹黑王爷》,链接:   喜欢各种斗斗斗的孩纸千万不要错过哦~~   .. ☆、第十九章 他认出了她   啊!   郁墨夜脑中一嗡,忘了反应。   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贸然开门,只着一袭白色里衣的高大身形正微躬在一个痰盂前,一只手的两指还塞在嘴里,侧首看着她,眸光就像是淬了冰。   她甚至看到了里面的杀气。   郁墨夜呼吸一窒,连忙将捧在手里的龙袍往上一抬,遮住自己的脸。   然后收回撅着的屁.股,站直腰身,一颗心早已慌乱到了极点。   憋啊憋,硬是将自己沙哑中性的声音憋出一丝尖细:“启禀皇上,龙袍取来了,奴才将它放在外殿的桌案上。”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转身便走。   可抬起的脚还未落地,身后就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别走,帮朕……”   郁墨夜脚步一滞。   帮?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字眼怎会从一个天子嘴里出来?   而且,那听起来虚弱至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想回头,却又不敢。   刚才他有没有识出是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再回去,肯定就会识出来。   可是,置若罔闻似乎也不行。   他是帝王,他让别走,她走了,就等于抗旨。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猛地听到身后传来干呕的声音,她头皮一硬,终究还是回了头。   入眼的一幕让她怔住,也让她终于明白男人在做什么。   他在试图让自己呕吐。   对,修长的两指抠在自己的喉咙里,想要让自己呕出来。   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吗?   郁墨夜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将手里的龙袍放下,找了找,在桌上小碗里看到一个瓷勺,拿起。   与此同时,心念也是百折千回。   总归逃不掉,不如帮了他,可以将功补过,更何况,她并没有过。   深吸一口气,来到男人面前,不去看男人的眼睛,示意他将手指拿出来。   对方依言将手拿出,却同时森冷吐出一字:“滚!”   郁墨夜一怔,滚?方才不是让别走?   哎呀,滚可是正合她意啊。   连忙扭头走,手臂却是蓦的一重,被男人的大手攥住。   郁墨夜心跳一突,疑惑回头。   四目就这样没有一丝遮挡地相撞。   两人皆是一怔。   郁墨夜知道,他认出了她。   而让她怔住的,是他的眼神。   前一瞬还是痛苦无助的眼神,下一瞬,又被冷冽寒彻取代。   就在她还愣在那两种极致的眼神里,手臂忽的一松。   - - - 题外话 - - -两更一起上~~谢谢【丹422】亲的花花和月票~~谢谢【羽殇妖妖】亲的荷包~~爱你们,群么么~~   .. ☆、第二十章 他却要杀了她   男人放开了她,又准备将手指探入口中,被她一把拉住了腕。   既然已经认出了她,逃也逃不掉,干脆送佛送上天。   示意他将嘴张开,她将瓷勺探了进去,然后,压住他的舌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失了记忆,一些生活常识却还记得。   反正就是知道,这样能够引呕。   因为要探到最里面压住,她凑得很近,一手甚至扶住他的脸,男人灼热的、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撩在她的面门上,她的手有些打颤。   虽刻意不看他的眼,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凝落在她的脸上。   恐生变故,速战速决,她用力一按,男人“唔”了一声,推开她的手,侧首呕了出来。   没什么秽物,就一些水。   浓郁的酒香扑鼻,郁墨夜才明白过来,那是酒水。   他要呕的是酒。   是喝多了吗?   可夜宴没多久啊,而且看呕出来的也没多少,最多一杯酒。   难道不能喝酒?   一个大男人这么点酒也不能喝?   见男人呕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连忙转身去桌边提壶倒了一杯水,走回来递给他。   他伸手,却并没有接水。   而是一把掐住了她的颈脖。   啊!   郁墨夜猝不及防,杯盏脱手而出,跌落下来,眼见着就要砸在地上,男人另一手随随一伸,就稳稳地将杯盏接在了掌中。   将杯盏递到自己的唇边,优雅地呷了一口水,漱了漱口,侧首吐在痰盂中,男人扬袖一抛,杯盏飞出,落于桌案上,又稳又准,亦未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才眼梢一掠,朝郁墨夜看过来。   自始至终,他的手都掐在她的喉间,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颈骨捏断。   这是要杀了她吗?   她帮了他,他却要杀了她?   郁墨夜皱着眉心不解地看着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眉目如画,却满是肃杀的脸。   气势如此慑人,就好像方才有那么一刻的无助只不过是她的梦一场。   “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声音冷冽,如同腊月飞霜,从喉咙深处出来。   郁墨夜慌惧凌乱。   不是他让进的吗?   不对,他可能问的是最初推门进来。   “我……我给皇上送龙袍过来……”因颈脖受控,她说得很吃力,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   “你看到了什么?”男人又问,声音依旧冷得瘆人。   看到了什么?郁墨夜一怔,不就是看到他在这里呕酒吗?   其他的……似乎并未看到,郁墨夜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呕酒是秘密么,他不想让人知道?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   这时,外面传来大太监王德的声音:“皇上,霍统领求见,说是浣衣局出事了。”   .. ☆、第二十一章 莫非凶手在龙吟宫   郁墨夜闻言,脸色一变。   帝王反倒未见有多大反应,斜睨了一记门口,又转眸睇了她一眼,陡然松开手。   没了支撑,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帝王并未理会,举步走向矮几,拿起她放在上面的那件龙袍,一边不徐不疾地往身上套,一边吩咐外面的王德:“让他进来吧。”   郁墨夜本就慌错,在听到“进来”二字时,更是脑子一嗡,彻底一片空白。   外面传来脚步声,虽皆放得很轻,却还是听得出纷沓而来,不是一个人。   见帝王已经穿好龙袍,边系着腰间的玉带,边走到桌案边,一掀袍角坐下,压根忘了殿中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她又慌乱转眸看向门口。   烛火光线偏逆,有人影投在地上,眼见着作势就要进来,她猛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快速冲向帝王面前的桌案,并猫腰钻了进去。   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她自己也被惊到了。   没办法,这是内殿里除了龙榻之外,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桌幔垂坠于地,正好掩得结结实实。   可是……   坐人的这边,为了方便放脚,却是没有垂布幔的,所以……   所以,当郁墨夜险险躲好,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个抬眸,就看到龙章凤姿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垂目睇着她。   俊眉微蹙,黑眸疑惑,薄薄的唇边却又似有着点点微末的弧度,完全猜不透一丝情绪。   郁墨夜又慌又乱又窘迫,只得硬着头皮,用手指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身上的太监服。   意思告诉对方,自己一个王爷着个太监的衣服让他们看到不好,所以,先躲躲。   然而,男人也不知懂没懂,依旧眉目低敛,凝着她。   无奈之下,她只得双手合十对着他无声地连连作揖,求他暂时放她一马。   虽说人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很明显各种形势都对她不利,直面只会被动,唯有静观其变,再想对策。   “参见皇上!”   传来几人行礼的声音。   男人这才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前面,徐徐开口:“浣衣局出了什么事?”   殿下总共跪着四个人,禁卫统领霍谦,以及方才去取龙袍的两个小太监,还有一个将龙袍交给郁墨夜的那个宫女。   霍谦负责禀报。   “启禀皇上,浣衣局的管事萨嬷嬷被人勒死,弃尸于洗衣桶中。”   蜷缩在桌案底下的郁墨夜眉心一跳,原来是被勒死的。   手指紧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她屏息静听,听到帝王的声音响在头顶。   “出了命案,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通知刑部,来朕这里,莫非凶手在龙吟宫?   .. ☆、第二十二章 的确甚是可疑   或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嬷嬷,帝王的口气清冷寡淡,可蜷缩于桌案底下的郁墨夜却是听得心尖一颤。   特别是最后一句“莫非凶手在龙吟宫”,让她虽未做贼,却莫名心虚。   这厢,霍谦亦是被帝王的话吓得不轻。   被帝王视线一扫,霍谦更是头皮发麻,急忙俯首。   心里却不免犯起了嘀咕,总觉得这两日这个男人似乎有些不同,以前虽君威也在,可这两日气势尤盛。   只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无需一言一语,足以威慑全场。   心中过了几遍合适的回话,霍谦吊着一颗心答道,“回皇上,已经通知刑部。微臣前来叨扰皇上,是因为他们三人皆说见过一个疑似凶手的小太监,在浣衣局取走了龙袍。死了一个嬷嬷事小,若是贼人借机潜入龙吟宫惊扰了圣驾,伤了龙体,臣万死难安……”   霍谦话落,除了桌案底下的郁墨夜脸色早已煞白,还有两人的脸色也变了。   一人便是跪于霍谦后面的那个宫女。   因为她偷偷抬起眼梢瞄了威仪万芳的男人一眼,发现男人身上所着便是她交给小太监的那件龙袍。   还有一人便是手执拂尘立于一旁的王德。   他是亲眼看着小太监端着龙袍进了龙吟宫的,然后……然后他一直在门口,并未看到小太监出去。   心头一跳,他环顾了一圈内殿,并未见其他人,而帝王面沉如水、似乎也并未受惊,且龙袍已经着好。   怎么回事?他糊涂了。   “为何说疑似凶手?”前方帝王不徐不疾开了口。   两个去取龙袍的小太监,以及浣衣局的那个宫女便详尽讲起当时的经过。   郁墨夜听得心惊肉跳。   惶恐不安中,偷偷抬眼睨帝王脸色,却见他始终一脸沉静,情绪不明。   一直到三人全部说完,他才“嗯”了一声,然后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的确甚是可疑!”   郁墨夜耳边一嗡,本能地就想解释,见帝王并未看她,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裤脚。   帝王垂眸,她连忙朝他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不是她。   帝王却只是不知意味地瞥了她一眼,又眼梢一掠,看向前面。   郁墨夜欲再晃他的裤脚,却蓦地听到前方霍谦再次开了口:“启禀皇上,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郁墨夜一怔,这个是哪个?   探着脑袋想看,无奈桌幔将视线完全遮挡,根本看不到外面,她心头狂跳,也不知是对她有利的,还是对她不利的?   正煎熬中,听到帝王出了声:“你手中的面纱朕认识,是朕今日命人送去四王府给四王爷的。”   - - - 题外话 - - -两更一起上哈~~谢谢【mcl68b】亲的花花和大荷包~~谢谢【18267179278】【mcl68b】亲的月票~~爱你们,么么么~~   .. ☆、第二十三章 要见四王爷吗   啊!   面纱!   郁墨夜大惊失色地摸向自己的身上。   她的面纱掉了吗?   天,真的不在。   想来定然是慌乱穿太监服的时候掉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早知道不随身带着了。   完了。   如今,真的是百口莫辩、死翘翘了。   咬唇看向帝王,正撞上他垂眸瞥向她的目光,她脑中空白,已经没了思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霍谦的声音:“那微臣斗胆,夜宴还未结束,四王爷还在宫里,要不,请四王爷前来当面一问?”   郁墨夜闭了闭眼,他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当然是请示帝王,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   另一个意思就是,她正好在宫里,完全有作案的可能。   “要见四王爷吗?”帝王骤然开口。   郁墨夜惊错睁眼,见帝王正看着她,她连忙摇头,一双眸子无措地看着他,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只差没哭出来。   然,有人就是这样冷酷。   譬如,这个男人。   无视她的乞求,他优雅地微鞠下身子,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道:“四弟,玉珠找到没有?他们说,四弟跟一桩命案有关,四弟听到了吗?”   郁墨夜简直要崩溃了。   虽然这前一句似乎给她为何在桌子底下寻了个理由,可后面……而且,这分明就是将她推到浪尖风口。   场下的众人震惊了。   谁也没有想到四王爷竟然就在殿中。   王德恍悟,可是,他还是很吃惊,那个送龙袍进来的小太监是四王爷郁墨夜?他竟没认出来。   郁墨夜觉得自己快疯了。   大概是以为她赖在里面不出去,帝王又道:“出来吧,寻那么久都没寻到,玉珠定然是掉到别处了。”   然后,也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大手直接攥了她将她拧了出来。   对,拧,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力气之大,她根本无以招架,虽然拧出来后就松了手。   于是,场下的几人再次目瞪口呆了。   因为,她不仅是四王爷,她还穿着太监服。   所以……   人证物证,所有的证据都对上了,所以……   就在大家觉得真相昭然若揭的时候,帝王忽然伸手遥遥一指:“你的玉珠不是在那里吗?”   众人一怔,包括郁墨夜,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殿中的一个青铜香炉。   细细一看,香炉的底盘缝隙里的确卡着一枚珠子。   郁墨夜没有动,也没有做声,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去,捡回来,然后我们说说浣衣局的命案!”   帝王侧首,朝她发号施令道。   .. ☆、第二十四章 绝对是成心的   郁墨夜心里憋屈得很,却又不得不依言照做。   她在想,在这些人进来之前,这个男人就差点杀了她,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更加可以借机光明正大地除掉她,不然,也不会这样将她揪出来。   这个男人的狠戾,她不是第一次见识。   从华妃的死,到夜宴上的灌酒,到方才的扼喉,到此刻,一个人的生死,只是他的一句轻言。   郁墨夜一边挪动着步子,走向香炉,一边思忖着对策。   等会儿不管结果如何,反正她全部实话实说,其余的就听天由命吧。   除此,她也毫无办法。   香炉乃青铜铸成,身形不小。   郁墨夜俯身于地,伸手去取。   可任她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地上,最大限度地伸展了出去,手指也只能勉强够到珠子,却无法将其拿出。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起身,找了找,发现墙上挂的鸡毛掸,也不请示,直接取了,然后又趴下去用掸子的尾部去戳。   可珠子是卡在底盘的缝隙里,怎么戳也戳不下来。   背心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渗出,郁墨夜心里是崩溃的。   这个男人绝对是成心的,绝对!   这珠子也不知道几时掉进来的,今日故意让她捡。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在外为质的人就地位卑贱?就得任人戏.弄羞辱?   没有之前的记忆,她不知道在岳国为质的二十年是怎样过来的,她只知道,回来大齐的这两天,她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如坐针毡。   最可恨的是,心里千般万般想骂人、想发火,她还得忍,还得受着。   因为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家的手上。   围着香炉转了一圈,她发现,唯一的办法,只能将香炉搬开。   好在香炉虽不小,却也不是太大。   放了鸡毛掸,她卷起袖管,开始挪香炉。   然而,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青铜的重量。   所以,任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香炉还是纹丝不动。   殿中所有人都看着她,雅雀无声。   包括帝王郁临渊。   换了几个方位试着去搬都未果之后,郁墨夜真的有些恼了,却又不得发作,就只能站在那里定定望着香炉、气喘吁吁,一副自己生自己闷气的样子。   帝王也有些无语,眼梢一掠,看向霍谦,扬袖吩咐道:“去帮他一下!”   “是!”   霍谦领命上前。   毕竟是男人,且是练武之身,虽不是很轻松,却也并未太吃力,便将香炉挪至旁边。   郁墨夜也不言谢,什么都没说,只弯腰将卡在缝隙里的珠子取出。   - - - 题外话 - - -依旧两更一起上哈~~谢谢【林赋诗】亲的荷包~~爱你,狂么么~~   .. ☆、第二十五章 朕反正不信   霍谦又再将香炉归位。   “好了,珠子已寻到,现在说说浣衣局命案的事!”帝王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没等霍谦归位,就开了口。   然后,直接凝眸问向郁墨夜:“四王爷告诉朕,为何没在客歇殿休息?为何会出现在浣衣局?为何要假扮太监?为何会给朕送龙袍?又为何朕赐给你的面纱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一连五个为何,不带一丝停顿,声音不大,却气势慑人。   大概是方才搬香炉耗尽了力气,郁墨夜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她攥了攥手心,站直身子、强自镇定。   然后就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详尽地说了一遍。   当然,理由是因为她失忆了,想找萨嬷嬷了解了解她母妃的情况。   霍谦听完就有异议了,事件虽说清楚了,可也仅是一面之词,谁能证明?   刚准备抱拳说出心中所想,帝王正好转眸问他:“霍统领信吗?”   他正欲答“不信”,帝王又已先他一步,笃定道:“朕反正不信!这些根本无法证明人不是四王爷杀的。”   帝王看向郁墨夜:“四王爷说呢?”   郁墨夜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也没人信。   她摇摇头,垂眸弯了弯唇。   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的确没法证明,而相反,所有的物证人证都直直指向她。   她还能说什么。   而且,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反正是要她死。   他就是要她死!   一颗心颓败到极点,她索性沉默不言。   帝王却又忽然出了声:“对了,霍统领,萨嬷嬷身形如何,与她相比如何?”明黄衣袖微扬,帝王指了指跪在那里的那个浣衣局的宫女。   话题有些跳跃,霍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宫女被指,也是一脸茫然和惶恐。   霍谦侧首瞅了瞅宫女,又回想了想,实事求是道:“许是从小就干粗活,且长年累月,萨嬷嬷身形比较高大粗犷……”   然后抬头左右望了望,看到王德时,眸光一顿,“身形差不多同王公公相仿。”   “嗯,”帝王点头,思忖了片刻,道:“那想必要勒死这样的一个人还是需要点力气的。”   霍谦及众人皆点头认同。   这是当然的,毕竟是勒死一个活人,人家还会反抗,哪能不费吹灰之力?   大家正想着帝王何出此言时,就听到帝王忽然话锋一转,清越的声音流泻。   “可是,一个连香炉都搬不动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勒死了这样的一个人,霍统领信吗?”   - - - 题外话 - - -这四更几乎是连在一起更的,孩纸们看得爽不?哈哈~~   .. ☆、第二十六章 君心难测   所有人震住。   郁墨夜更是愕然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帝王。   这是……这是在帮她说话?   霍谦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方才笃定说不信郁墨夜一面之词的人可是他,如今又......   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君心果然难测啊。   只有随侍大公公王德怔愣了一瞬之后很快明白了过来。   什么找珠子、搬香炉,都是在步步为营吧,就等着这一刻是吗?   他发现这个男人越来越会操控人心了,这一招先抑后扬、先埋后挖,实在是用得高。   这般想着,不由地抬眼朝已经完全傻住的郁墨夜看过去。   帝王似乎对这个质满回朝的四弟不错的样子呢。   帝王没有做声,就看着霍谦,似是在等他回话。   霍谦一颗心也是百转千回,暗暗揣摩了一番圣意之后,毕恭毕敬回道:“微臣实难相信。”   其实,帝王所言也不假,看这个返朝的王爷,可能是在外为质的日子艰苦,长得清瘦小巧,的确是难以与人高马大的萨嬷嬷抗衡。   而且,刚才众目睽睽,他搬不动那香炉也是事实,并无半分作假。   “还是皇上圣明,明察秋毫。”他又补充了一句。   帝王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淡声道:“所以凶手定然另有其人,下去好好查吧,一定要给朕揪出来!”   霍谦原本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未做声,只颔首领命告退。   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帝王仅一句话而已,已经言简意赅地表达了几个意思。   一,凶手不是四王爷,二,让他们退下,三,继续彻查。   他还能说什么?   待霍谦走到近前,将那方黑色的面纱交还予她,郁墨夜才怔怔回过神来。   看着几人离开,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这样没事了?   她的生死,果在某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只需他的一句轻言,可让人一瞬地狱,亦可让人一瞬天堂。   一手攥着面纱,一手攥着珠子,她正想着该如何谢恩,门口又再次传来脚步声。   人未进,声先到:“三哥,你怎么换个龙袍那么久?母后让我跟九哥来看看。”   声落,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一身绛紫华袍,头顶冠玉,俊眉朗目、英气逼人,女的一袭鹅黄色对襟小袄,下着同色长裙,灵动明艳,娇俏可人。   看到郁墨夜也在,两人皆是一怔,有些意外。   “四哥也在啊。”紫袍男子先开口。   黄裙女子也随即诧异道:“四哥做什么穿成这样?”   - - - 题外话 - - -谢谢【勿严忘俊】亲的荷包~~谢谢【幽然惜月】亲的花花~~爱你们,狂么么么~~   .. ☆、第二十七章 四哥会喜欢的   郁墨夜有些窘迫,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厢帝王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刚刚处理了点事情,正准备去长乐宫。”   末了,边信步从桌案后走出,边扬袖随随指了两人,朝郁墨夜道:“老九,十一。”   刚刚夜宴时,郁墨夜在王爷席上见过两人的,只是不知排行。   见帝王算是介绍,便朝二人略略颔首:“九弟,十一妹。”   “你是去客歇殿休息,还是一起去长乐宫?”帝王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朝门口的方向走,却未等她回答,又脚步一顿,回头,“又或者继续穿成这样去熟悉宫中环境?”   熟悉宫中环境?   郁墨夜那个晕。   九王爷郁临归和十一公主郁书窈闻言,却都禁不住笑了。   难怪这幅装扮呢。   “在三哥的宫里走走转转而已,四哥不必扮作太监。”   郁墨夜微热了脸,无言以对,想起帝王问的问题,连忙答道:“我回客歇殿,王妃还等在那里。”   听到说王妃,郁书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刚三哥四哥不在,母后将自己的贴身婢女锦瑟赐给四哥做妾了。”   郁墨夜脑子一轰,“什么?”   帝王亦是微微一怔。   “母后说,四哥就四王妃一个女人,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太冷清了,锦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虽是婢女,却知书达理、贤惠淑德,又正二八年华,四哥会喜欢的。”   郁墨夜极度无语,也极度崩溃。   原来,随随一句轻言,便能决定别人命运的,并不仅仅帝王一人。   还有当今太后。   她又不傻,什么太冷清了,特意安个人在她身边才是关键吧。   可她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还要娶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一个顾词初已经够让她头疼了。   这又弄一个在身边,还是太后的人,那她还要不要活?   帝王微微敛了瞳,眸色转深,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只一瞬,又消匿散尽,他掠了一眼郁临归和郁书窈,淡声道:“走吧。”   郁墨夜还沉浸在自己激涌的情绪中,待回过神来,几人已经出了龙吟宫。   略一思忖,她拔腿追了上去。   “皇……”她头皮一硬,“皇兄,请等等!”   几人已经行至台阶下面,闻声,皆停了下来。   郁墨夜快速拾阶而下。   夜色下,郁临渊负手而立,明黄龙袍簌簌,睇着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怎么?准备一起去长乐宫谢恩?”   “不是,”郁墨夜摇头,“我……”   见郁临归、郁书窈,还有王德都在,她欲言又止,“皇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二十八章 我有难言之隐   帝王看了看她,没有做声,转身又准备继续往前走,郁墨夜一急,伸手就拉了他的袍袖,“皇兄……”   帝王顿住脚步,垂眸,看向她攥在他袖襟上的手,又眼梢一掠,睇向她。   郁墨夜一惊,连忙松开袍袖,可一双眸子还是写满殷切和乞求:“就一会会儿,保证就一会会儿……”   目光依旧凝落在她的脸上,帝王默了一瞬,朝几人扬袖:“你们先去。”   待三人离开,帝王率先开口:“说吧,何事?”   郁墨夜咬了咬唇,又犹豫了一瞬,才闷声道:“皇兄有所不知,我……我有难言之隐。”   帝王眼波微动,“什么难言之隐?”   “就是……就是……”郁墨夜微低了脑袋,小声道:“就是我有隐疾,关于男人方面的,我……不能人道。”   夜色下,帝王嘴角抽了抽,没有做声,只垂目看着她。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对方的追问,她又抬起头,红了脸:“因为没有记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直都有这方面的毛病,还是这次变故中落下的,昨夜……昨夜试了试,不行。”   帝王忽然就笑了。   “和王妃?”   郁墨夜不知他为何发笑,没有做声。   对于一个男人,这种事情自己应该也可以试的吧?   “难怪你们一直没有子嗣。”帝王似乎恍悟地点点头,一双眸子隐映在暗夜里,灿如琉璃、晶亮如星。   “所以呢?”眉尖一挑,他问。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妾室和通房丫头,将她们娶进来,也只会让她们守活.寡,我已经害了一个女人,不能再害其他女人。能不能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不要赐女人给我?”   “朕不是太后。”   “可您是皇上!”   郁墨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不仅说了一堆难以启齿的话,竟还敢跟这个男人讨价还价。   可男人似乎还是不打算帮她。   “做为一个男人,朕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做为一个兄长,朕希望你能早日痊愈、重振雄风,而做为一个皇上,朕觉得太后赐婚并无不妥,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有伤可以治,有病可以医,更何况,出嫁从夫,就算你不能人道,那也是她们的命。”   “可是……”   “没有可是!要不,朕宣个太医给你瞧瞧。”帝王轻勾着唇角。   郁墨夜一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病太丢人了,传出去我头都抬不起来,几时我自己秘密找个大夫看。”   帝王便也不再勉强,忽然想起什么,略一倾身,凑到她的耳畔,低醇的嗓音逸出:“墨夜对女人提不起兴趣,莫不是好男.风?”   - - - 题外话 - - -谢谢【bigthree】亲的荷包和月票~~扑倒,狂么么~~~   .. ☆、第二十九章他这是要摸她的头   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滚烫气息撩打在她的颈脖上,郁墨夜心头一颤。   本来他就高大,站在他面前,她只到他的下巴处,又加上他的气场慑人。   如此贴近……   郁墨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攥紧手心,她微僵着脖子,讪讪笑开:“咦,怎么会?皇兄净会开玩笑。”   忽然,眼前明黄晃动,紧接着发顶微微一重,男人伸手探向她的头,“你确定?”他问。   龙袍广袖的袖边因为他的动作轻刷在她的脸上。   微凉,也微痒。   就像是有片轻鸿细羽若有似无擦过心弦。   郁墨夜两颊一热,心跳突突。   他……他……他这是要摸她的头?   疯了。   真当她好男风吗?   心里又是羞又是恼,正准备抬手握他的腕,他的手却先她一瞬拿了下来,然后随随摊开,略略垂目。   郁墨夜便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五指净长的大掌上,似有异物,好像是什么羽毛,她稍一定睛,就认出了是方才那个鸡毛掸子掉的一小根鸡毛。   所以……这根鸡毛沾在她头上,他只是帮她弄下来?   一下子两颊更烫,她暗自庆幸,幸亏没抓他的腕。   不然,又要丢脸了。   男人轻轻一吹,将鸡毛吹掉,然后眼梢抬起,朝她看过来,“嗯?”   郁墨夜恍然回神,想起他问的问题,他问她‘你确定?’。   这种事情,还需再问?   “自是确定,不敢欺君。”她答道。   “那就好,”男人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龙吟宫大宫女青莲姑姑擅医,尤擅食疗,而且,手脚利索、做事勤快、知冷热、懂进退,朕将她赐给你做婢女,服侍你日常起居,亦帮你调理身子,相信不出数日,你便能享齐人之福了。”   大掌拍了拍她的肩,男人拂袖转身,举步离开。   郁墨夜愣了愣,反应过来,顿时就急了:“不是……”   “不用谢恩!”男人扬袖,脚步不停、背影翩跹。   留下郁墨夜一个人站在夜风中,郁闷凌乱。   也就是,不仅太后赐的什么锦瑟没有推掉,反而又被这个男人赐了一个叫什么青莲的婢女到身边?   *   长乐宫,夜宴还在继续,众人酒兴正酣。   “儿臣处理了点事,让母后久等了。”郁临渊对着太后略略欠首。   太后瞥向他,目光在他身上的龙袍微顿,面色稍稍转霁,扬了扬袖,“行了,临渊日理万机,哀家明白。”   “谢母后体谅。”郁临渊一撩袍角,在龙椅上坐下。   “哀家这两日发现,临渊似是变了许多,当然,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自然是好,只不过,朝堂社稷之事繁多,临渊已是劳心劳神,龙体要紧,后宫的事就不要太操心了,后宫有皇后,还有哀家不是。”   “是,儿臣明白。”   - - - 题外话 - - -孩纸们,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更新哈,么么哒~~   谢谢【15985118742】亲、【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 ☆、第三十章 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是纳的妾室,所以礼仪也简单。   没有多大的阵仗,也没有多少宾客,一顶软轿抬着新人从四王府侧门而入,也无需拜天地父母,就送了洞房。   夜,终究还是如期而至。   红烛摇曳,熏香缭绕,暖炉里炭火烧得正旺。   看着低眉顺目坐在床榻上一袭粉红色嫁衣的女子,郁墨夜还觉得一切就像是做梦。   她竟然又娶了一个女人。   心念百转千回,她一直在思忖该怎样度过今夜,又该如何以后的日日相对。   毕竟此人还不同于顾词初。   顾词初与她是自由相识,且相识在前,还不牵扯其他人的关系,说白,命运已是跟她的联系在了一起,她若落难,顾词初也难逃。   而此人则不同,无论她发生什么变故,此人都可独善其身、不受连累,且跟她,就目前而言,就是陌生人。   最最重要的,她还是太后的人。   举步走到床榻边,她一拂袍角,挨着女子坐下,强忍着浑身鸡皮疙瘩直竖,将女子的柔荑握在手里。   女子瞬间就红了脸,娇羞满面。   郁墨夜心里真是滋味不明。睇着女子,她温声道:“锦瑟,能娶你为妾,本王甚是欢喜,只不过……”   有礼貌地叩门声忽的响起,将她的话打断。   郁墨夜蹙眉,她好不容易打好腹稿、准备一口气说完好吗?   “进来!”   门“吱呀”一声自外面被人推开,一女子手端托盘轻缓而入。   是青莲。   郁墨夜终于理解“一个头两个大”是怎么由来了。   此刻她就是。   她差点忘了,她要应付的又何止锦瑟一人,还有帝王赐给她的这个婢女呢。   “王爷,夫人,”青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对着两人恭敬一鞠,然后端上手里的托盘,道:“奴婢熬了羊肾山药汤,请王爷今日就开始喝吧,希望王爷的身子早日痊愈,早日与夫人圆房。”   闻言,坐于床榻边上的两人皆是一怔。锦瑟侧首看向郁墨夜,郁墨夜也没想到青莲如此直接。   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她身子有疾,不能圆房吗?   也好,原本她刚刚就是准备跟锦瑟说的,如今,青莲倒替她开了口。   正欲跟锦瑟再解释一二,床沿往上一轻,锦瑟已经起身走了过去:“有劳青莲姑姑了。”   边说,边端过托盘中的瓷碗,转身走了回来。   双手呈给她:“王爷趁热喝了吧。”   看着面前冒着白气的汤汁,郁墨夜又抬眼看向锦瑟,见她面色如常,并无异样,郁墨夜一颗心终于安定。   看来她早已知晓此事,想来是帝王跟太后讲了。   这样她也省了心。   伸手将瓷碗接过,她一口气将汤汁喝尽。   羊肾跟山药而已,女人喝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可青莲刚走,她就感觉到一股热浪从小.腹处炸开,瞬间侵袭到四肢百骸。   - - - 题外话 - - -谢谢【丹422】亲的花花和月票~~爱你,扑倒~~~(づ ̄3 ̄)づ╭?~   .. ☆、第三十一章 汤有问题   她暗叫,不好,这汤有问题。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可身体里的那份悸动和颤.栗,她还是清楚的。   绝对不是羊肾跟山药能有的效果。   她想起身,却未能如愿,整个人就如同烈火在焚,最要命的是,小.腹处莫名升腾起一种空虚感,不断堆砌、再堆砌,难受至极。   “锦瑟……”她想让她去将青莲喊过来,话一出口,被自己哑到可怕的声音吓住。   “王爷,妾身在呢……”床沿一沉,锦瑟粉面含春,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身形一矮,就歪倒进她的怀里。   郁墨夜几乎崩溃。   凭着渐渐淡薄的意识,她想伸手将她推开,然而,根本使不出力,且手落之处,好巧不巧,正是对方的脸上。   她一惊,触电一般收回。   对方就“咯咯咯”地笑了,与此同时,一双手臂蛇一般缠上了她的颈脖,小脸凑到她的面前,呼气如兰:“王爷是不是特别不习惯、特别激动?”   何止不习惯、何止激动?郁墨夜简直要疯了。   “锦瑟……”   “嗯~”尾音上扬,锦瑟媚眼如丝,并以自己的额抵上她的额,甚至调皮地用自己的鼻尖去左右蹭刷她的鼻尖,两人的唇没有一指的距离。   呼吸交错,锦瑟红唇轻启:“太后跟妾身说,王爷身有隐疾,妾身就说嘛,王爷正值风华,就算有隐疾,那也不是身体的问题,只要用一剂猛药,定能生龙活虎……”   郁墨夜一震。   “是你?”   她还以为是青莲。   是她起身去端过来的时候,将药入进去的吧?   “是啊,虽然未经王爷同意,多有冒犯,但是,妾身也是为了王爷好,只有不知情,心里无负担,药效才能发挥出来,所以,希望王爷莫怪才是。”   郁墨夜窝火得厉害,却连发火的力气都不得。   *   顾词初坐于铜镜前,缓缓梳着满头披散的长发,心神不宁。   “小翠,再去看看王爷回房没有?”   “是!”   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回王妃,王爷还在锦夫人的房里。”   “知道了。”顾词初眉心皱起。   *   在郁墨夜的厢房门口,青莲也是翘首相望。   怎么还不出来?   *   此时的厢房里,两人还在纠缠。   郁墨夜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难受,而意识却越来越混沌。   她知道这样下去会出事,却又推不开对方,而且,她竟然还贪恋起对方的触碰,甚至希望对方更进一步。   下面的空虚越来越强烈,体内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嗜咬,很难受难受......光影迷离中,锦瑟的脸看不真切,可是她脑子里在想的那个男人却越发清晰。   .. ☆、第三十二章 真的是疯了   她甚至好想,他能将她抱进怀里温存,好想,好想……   疯了。   真的是疯了。   是因为没了记忆之后的这两天,跟自己交集最多的男人是他吗?明明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   她想,是这药让她神志不清了,不然,就算受药力影响,她渴望男人,也绝不可能是他。   他是她的兄长,他们是兄弟啊,不对,他们是兄妹啊。   摇了摇头,她努力想要让自己清醒,女子软糯酥甜的声音传来:“妾身给王爷宽衣。”   宽衣?   不——   她想要阻止,然,女子的小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抽,外袍锦带被解开。   就在女子准备直接将手探进她的里衣领口,抚向她胸膛的时候,门“哐当”一声开了。   一股夜风随骤然洞开的房门灌入,桌案上的两根红烛“噗”的熄灭。   厢房瞬间陷入一团黑暗。   女子的手一顿。   郁墨夜也被冷风吹得一颤,神识回笼了几许。   黑暗里,两人都朝门口望去,以为是谁。   除了门页子被吹得“哐哐”的声音,就是瘆人的静。   原来不是人,是风。   “王爷稍安勿躁,妾身点了红烛便来……”锦瑟起身,借着屋中暖炉里炭火的光亮,走向桌案。   因为夜风的灌吹,郁墨夜总算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虽然,体内其实越来越热,血液里叫嚣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不行,再呆下去,会出大事。   逃。   她只有一个意识。   跌跌撞撞冲出厢房,她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跑,虽然,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见她如此,锦瑟一惊,愣了一瞬,也追了出来。   服了如此猛药,身体已是蓄势待发,这是要去哪里?   找顾词初吗?还是找其他的女人?   不行,她可不能刚嫁入王府就被人看笑话。   若传出去,为了圆房她给郁墨夜用药,结果,郁墨夜还是弃她睡了别的女人,那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王府立足?   “王爷,王爷……”她追了上去。   骤然,一阵夜风乍起,眼前白影一晃,谁?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稍一抬眸定睛,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幽幽夜色中,一人迎风而立。   白衣,宽大,黑发,及膝。   看不到脸。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一窜,眉心惊跳。   风止,夜静,郁墨夜已不知跑去了哪里。   一瞬连虫鸣声都没有。   静得就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她锦瑟一人,哦,不,还有前面站着的那个。   虽然不远不近地站着,岿然不动。   毕竟刚嫁入王府,人都不熟,锦瑟以为是哪个家丁。   只是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打算不予理会,可刚一迈脚,前面的白影忽然动了。   - - - 题外话 - - -孩纸们,素子这几天在赶戒瘾的下部稿哈,周末会好,周六开始双更,么么哒~~谢谢【勿严忘俊】亲的荷包~~谢谢【   chenpinpanva】亲的月票~~谢谢【亦私念】亲的花花~~爱你们,群么么~~   .. ☆、第三十三章 同样不得好死   是缓缓转过身。   锦瑟刚想看看对方是谁,却被入眼的一幕震惊得如遭雷击,石化在了当场。   明明……明明此人刚刚背对她而站,如今徐徐转过身来,可是……可是为何这一面也是黑发及膝,没有脸?   惊惧爬上眼眸,锦瑟失控尖叫:“啊,鬼,鬼啊——”   然后,调头就跑。   可没跑两步,腿弯处蓦地一痛,她“扑通”摔倒在地。   然后再抬眼,那人,不对,那鬼就又在她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   “你……你……你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做什么……找着我?”   对方听完就笑了。   因为没有脸,不知道笑声从什么地方发出来,只看到漆黑的长发在抖动,还有,那声音……阴森恐怖,似人似畜,似笑又似哭,尖锐得直往骨子里钻。   锦瑟浑身发软、呼吸困难,跌坐在地上,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笑声止,瘆人的魔音传来。   “锦瑟,你害我惨死,长年在冰冷的井底,而你自己却过得逍遥,如今还嫁做人妇,我岂能心甘?”   锦瑟闻言,一张脸更是煞白,唇抖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是红杏?”   三年前,先帝还在,太后还是皇后,红杏是先帝一个宠妃的宫女,太后欲收买其为自己所用,被红杏拒绝,她便奉太后之命秘密将其捂死,沉尸于冷宫的一口枯井中,并以巨石所压。   所以,她是来复仇的?   “你……你想怎样?”锦瑟惊惧地看着她,本能地朝后面爬退。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你,虽活着,却生不如死,虽嫁人,却与守活寡无异,一辈子都不可跟男人有鱼水之欢,如若违背,你不得好死,你的男人……”   寒得瘆人的话语一字一顿逸出,满是长发的头略略转动,似是看向某一个地方,停顿了一瞬,又接着道:“你的男人,同样不得好死!”   锦瑟脑子一嗡,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巨响,似是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惊叫声:“快来人啊,王爷跳湖了,快来人啊——”   王爷?跳湖?   完全被吓懵的锦瑟怔怔回神,什么?王爷跳湖?她瞳孔一敛,郁墨夜跳湖?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次响起,“哈哈,哈哈……”   白衣黑发晃动,身影朝夜的深处走去,等锦瑟敢抬眼再看,已是不见了踪影。   一屁股跌坐在自己的腿上,锦瑟大口地呼吸,方才吓得半死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竟汗透衣衫,像是从水里起来一样。   水里?   陡然想起郁墨夜。   慌乱从地上爬起,她跌跌撞撞朝人声的方向跑:“王爷,王爷……”   - - - 题外话 - - -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爱你,狂么么~~   .. ☆、第三十四章 亲眼所见   夜变得沸腾起来。   人声、脚步声,都朝王府的湖边跑。   锦瑟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家丁下了水在救人。   顾词初跟婢女小翠也很快赶到,将披风一解交给小翠,顾词初也跳进了水里。   “王妃……”众人惊错,冬夜的湖水冰寒彻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何况一个女子。   顾词初根本顾不上这多。   青莲后脚也跟着跳了下去。   锦瑟站在岸边,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一颗心又慌又乱,盘亘在耳边挥之不去的是红杏鬼哭般的笑声和那句“如若违背,你不得好死,你的男人同样不得好死”。   她该怎么办?   因发现及时,且冬日湖水不深,几人很快就将郁墨夜救了起来,似生怕郁墨夜冻坏了,人还没放下来,顾词初就赶紧拿披风将其裹了个严实。   然后让人放在软榻上抬回了厢房。   *   厢房里搬来了四五个炭炉,全部燃着,温暖如春。   郁墨夜紧紧拢着披风,缩在床头戒备地看着众人,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让任何人触碰。   “王爷,换身干的衣袍吧。”   “王爷浑身湿透了,再这样捂着,该要病了。”   “王爷……”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   “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去跳湖?幸亏有人起来小解才及时发现。”   据小解的那人说,看到自家王爷跑得飞快,就像后面有人赶似的,然后,直直冲到湖边跳得不带一丝犹豫。   “看王爷的样子,像是吓得不轻。”   郁墨夜就只是听着,以一副自我保护之姿。   她当然吓得不轻,只不过不是被跳湖吓的,因为湖是她自己跳的,她只是想让冰冷的湖水将身体里叫嚣的渴望湮灭掉。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虽然她还是不舒服,却至少意识清醒。   将她吓住的,是这些人啊。   个个如洪水猛兽,又是下药,又是要圆房的,又是要脱她衣服给她换衣袍的,她如何能?   可她又不知如何应对,所以,只得装吓坏了。   “王爷是遇到鬼了。”人群中有低低的声音传来。   鬼?众人一震,循声望去。   原来是今日刚娶进来的妾室锦瑟。   锦瑟见都朝她看过来,以为大家不信,又补充道:“真的,我也亲眼所见。”   说这话时,锦瑟声音还在发颤,眸子里还有未退的惊恐。   当然,她也只能说这些,其余的断不能与人说。   房内一片哗然,自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青莲眼梢轻掠,瞥了她一眼,上前将炭炉朝床头边挪了挪。   “好了,夜已深,大家都回去歇着吧。”王妃顾词初下起了逐客令。   - - - 题外话 - - -今天两更哈,第二更一起发~~谢谢【特特1984】亲的荷包和月票~~谢谢【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么么么么~~   .. ☆、第三十五章 就不能放过她吗   在大齐,虽是妾室,也有三朝回门的规矩。   锦瑟乃太后贴身婢女,回门自是进宫给太后请安。   当锦瑟踏进凤翔宫的时候,帝王郁临渊也在,母子二人坐在矮几边上,不知在聊什么,气氛甚是和谐。   锦瑟犹豫了一下,才缓步进去,对着二人见礼:“奴婢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   母子二人这才停了交谈。   见到是她,太后浅笑扬袖,示意她平身,“都已经是四王爷的人了,也就是哀家的儿媳,以后就不要再称奴婢了。”   “是!”锦瑟低眉顺眼。   帝王瞥了她一眼,又眼梢一掠,扫了记门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四王爷呢?”   “他……”锦瑟稍显犹豫,想终究也瞒不住,便实话实说了去,“王爷他中邪了……”   中邪?   帝王跟太后皆是怔住。   锦瑟便将成亲当夜遇鬼一事以及郁墨夜跳湖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当然,有些是直接减掉没有讲的,比如,下猛药一事,又比如,鬼是红杏,目标其实是她,以及那鬼与她说过的种种话。   还有些需要添油加醋渲染渲染的,比如,郁墨夜跳湖前的疯狂,跳湖时的无畏,以及跳湖后的痴傻。   其实,也没有添多少油,这两日,郁墨夜是真的傻了。   不起床不下榻,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就吃了睡,睡了吃,如同被夺了灵魂的木偶。   “不知能否请个法师做做法驱驱邪?”锦瑟略带试探地开口。   在王府,她只是妾室,那日她说有鬼,顾词初根本不信。   帝王似乎也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当真有鬼?”   锦瑟看了太后一眼,颔首:“千真万确。”   毕竟跟随自己多年,太后岂会看不懂她那一眼的深意,遂唇角一弯道:“只要是为了四王爷好,做做也无妨,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临渊说呢?”   帝王当然表示赞同,“母后所言极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fǎ师樊离因江南河道一事正在宫里,要不,交给他去办?”   太后点头:“好!”   *   帝王一走,太后就忍不住问锦瑟:“你确定是闹鬼,不是人为?”   锦瑟摇头,这才将鬼是红杏说了出来,眼中再次浮起恐惧,“当年红杏的死并没有人知道,除了锦瑟跟太后,所以,不可能是人为。”   太后眉心一跳。   *   一道口谕下到了四王府,接四王爷进宫。   郁墨夜就郁闷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过了两天舒坦日子,这又是怎么了?   那日正不知道如何应对,锦瑟竟然说有鬼,真是天助她也,她就顺势装撞鬼中邪了。   早上还在乐呢,锦瑟回门都不用陪了,结果……   她都中邪了,就不能放过她吗?   - - - 题外话 - - -两更毕,晚安~   .. ☆、第三十六章 必定现形   一顶软轿直接将郁墨夜抬到了龙吟宫门前,郁墨夜就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那个男人如果能不见,她真的希望再也不要见啊。   王府里的人,她躺床上挺挺尸还能蒙骗蒙骗,可他,一想起他那双漆黑如墨、幽深如潭的眸子,她就胆颤。   这样的男人,似乎永远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而他,却又像能将所有人看穿。   这也是她为何装中邪的另一个主要原因,除了不想应付王府里的那些女人,她也不想进宫,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太后。   如今的她,只觉得身陷一张巨大的网,她在网中出不来,也找不到方向。   明明只有皇室男儿身对蛇胆过敏,为何她是女子也会?为何她准备去找萨嬷嬷了解情况,萨嬷嬷就遭人毒手?   这些不可能是凑巧。   “奴才扶四王爷下轿!”   软轿落稳,帘幔撩开,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上前。   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   不动、面无表情,且尽量让眼神空洞。   太监扶她,她就机械地跟着他们下来。   一直被扶到龙吟宫内殿的矮榻上坐下,眼角余光看到一身明黄的男人风姿绰约地坐在龙案前,她也不正眼瞧他,更不打招呼,反正她现在傻。   “樊篱,开始吧。”清越的声音响起。   樊篱?开始?郁墨夜微微一怔,方才心思都放在装和帝王身上了,这时才发现,原来殿中还有一人。   “是!”   身影走至跟前,是个年轻的男人。   一袭青衣长袍入眼,袍子上绣有阴阳两极以及五行八卦,原来是个法师。   哦,这是要给她做法驱邪么。   这个叫樊篱的法师围着她缓缓踱步转了一圈,蹙眉:“不知是对方修行太高,还是樊篱道行太浅,竟未发现什么。”   郁墨夜心下笑开,没发现就对了,若招摇撞骗硬说有什么,那道行才是真浅。   面上继续不动声色。   “怎么会?”帝王起身,也举步走了过来。   明黄入眼,男人长身玉立于面前,郁墨夜就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徐徐快了起来。   “连你都看不出来的,看来,此鬼不善啊。”帝王微微垂着目,目光在她头上脸上盘旋。   “樊篱还有一法子。”   “说!”   “艾叶避邪,鬼灵皆惧,中邪者脱掉上衣、露.出胸膛,燃艾叶,以烟气熏于心口,对方就算修行再深,也必定现形!”   “好,就按你说的办!”   郁墨夜呼吸一滞,差点从软榻上跌下来。   - - - 题外话 - - -谢谢【13411382835】亲的荷包~~爱你,么么么~~(づ ̄3 ̄)づ╭?~   .. ☆、第三十七章 我怎么在这里?   事实上,她也的确跌落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极力去稳了,却终没稳住。   她还是滑下软榻,重重跌坐在汉白玉石地面上。   然后,整个内殿静了。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黄一青两人的袍角,郁墨夜不用抬头,都知道两个男人在看着她,耳根发热,她真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儿钻进去。   心念瞬间百转千回,她暗自攥紧了手心,然后怔怔抬起头,睁着一双懵懂的眸子,看向居高临下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个男人,一脸茫然。   忽然意识过来什么,一愣,愕然开口:“皇兄……”   然后,环顾四周,问道:“我……我怎么在这里?”   帝王微微垂着目瞥着她,然后又眼梢随随一抬,与边上叫樊篱的年轻法师对视了一眼之后,再次转眸睇向她,问:“认人了?”   没办法,必须认人啊,不然难道任由他们将她“脱掉上衣、露.出胸膛,燃艾叶,以烟气熏于心口”不成?   光想想已是一手心的冷汗。   “我怎么在这里?”不知如何回答他,她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驱邪。”帝王回得简洁。   “啊?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转眸看向帝王身边的男人,略略颔首:“多谢法师。”   樊篱唇角一勾,正欲开口,某个帝王的声音已经响起:“他还没开始。”   郁墨夜忽然有种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的感觉。   脑子转得飞快,她一脸恍悟:“哦,难怪我在这里,的确,这世上能让鬼神却步的怕是只有真龙天子,是皇兄吓走了邪气。”   帝王唇角似是勾了一下,又似没有。一声轻笑,来自另一个男人,樊篱。   帝王侧首瞥了他一眼,樊篱方强自敛了笑意。   郁墨夜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窘迫,觉得自己可能做戏做得有点过,正想着该如何往回收,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骨节分明、五指净长,很好看的大手。   她怔愣了一瞬,顺着大手看向手的主人,才意识到,他是要拉她起来。   犹豫了一下,将手递给他,体温相接的瞬间,脑中蓦地浮现出那夜被锦瑟用药,自己渴望他的那一幕,她心尖一颤,又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   然后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帝王落空的手还在,唯恐触怒圣颜,她讪讪一笑道:“我……我似乎还有些不正常。”   “樊篱,继续!”男人将手收回,负手而立。   郁墨夜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稍稍缓缓就没事了。”   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眼睛一亮:“对了,皇兄,其实有个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 - - 题外话 - - -素子吃了感冒药,有些晕乎乎的,先上一更哈,第二更肯定要零点鸟,孩纸们莫等,明天看,么么哒~~谢谢【千奈】的荷包~~谢谢【13310033718】亲的月票~~爱你们,扑倒~~   .. ☆、第三十八章 破财消灾   “什么法子?”帝王睇着她。   樊篱亦是略带好奇地等着她继续。   郁墨夜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心中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相信皇兄跟法师也都听说过‘破财消灾’这个词?”   边问,她边殷殷看着两人。   原本以为两人多少会给她一点反应,比如点点头,比如说‘听过’,但是,两个男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作声。   她只得继续。   “皇兄跟法师想啊,既然这个词能广为流传,传至今日,说明自是有道理的……”   “所以呢?”帝王直接打断她的话。   “所以,根本不必大费周折,皇兄国库盈实,只要稍稍赐点银两给我,我就可以拿去消灾。”   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郁墨夜心中如小鼓在擂,也不知道这骗钱骗得会不会太明显了?   可她真的需要钱啊。   帝王可怕、太后深沉,王府里的几个女人又如狼似虎,她每日都是提着小命在过日子。   才几日时间,她觉得已是筋疲力尽。   所以,她想走。   离府出走。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要四王爷身份,过普通人生活。   这个想法是在太后赐锦瑟给她的那日生的。   当日,她就去找过王府管家,想要拿些银两,结果,管家说,都在顾词初那里管着。   她只得作罢。   恰好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头皮一硬就上了。   他是全天下最富有的男人,应该不会在乎破费一点点吧。   然,对方忽然低低笑了。   然后问她:“破财消灾?”   眼梢轻扬、目光兴味,一副听到了笑话一般的样子。   郁墨夜本想点头,可看到他的样子,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分明不信。   哎,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好骗。   看来又是白努力了,这个也得作罢。   就在她正有些失望之际,忽然听到男人道:“的确不失为一个简单又直接的好法子!”   郁墨夜一震,愕然抬眸。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听到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就依墨夜说的办!”她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惊喜来得太快,她甚至都忘了谢恩。   她看到男人喊了王德进来,并对他吩咐了一句,王德就又出去了。   没多久,王德回来了,手里多了样东西。   然,却不是银子,也不是银票,更不是金子和珠宝。   而是一柄小榔头。   帝王接过,递给她,然后指着殿中的一个装书简字画的陶瓷落地大花瓶,道:“此花瓶距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价值不菲,去!砸了它!”   - - - 题外话 - - -23号的第二更,更晚了哈,孩纸们久等鸟,么么哒~~   .. ☆、第三十九章 可还满意   砸......砸了它?   郁墨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若不是榔头在手,她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亲手将价值不菲的陶瓷花瓶砸碎,这就是他的“破财消灾”?   她竟是无言以对。   见她未动,帝王微微凝眉:“怎么?四弟是觉得这东西不够‘财’?那要不,就砸朕的血玉砚吧,那方砚台可是千年血玉再经过……”   “这不是破财!”郁墨夜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且没好气。   因为她的心里的确是绞着怒气的,如此行径,不是他是疯子,就是将她当成了傻子。   看樊篱憋笑快憋到内伤的样子,显然是后者。   “哦?”帝王对她的口气丝毫不以为意,眉尖轻挑:“不是破财,是什么?”   郁墨夜很想回他,是打砸、是破坏、是挥霍、是显摆、是心烧、是吃饱了撑着……   “若是将其换成银两布施天下,不知能救多少穷人的命?”   “原来四弟认为的破财是行善啊,”帝王一副恍悟的样子,“这个也好办。”   说完,便朝王德招手,吩咐道:“以四王府名义,在京师免费施粥一月。”   吩咐完,又看向郁墨夜:“不知如此安排四弟可还满意?”   满意?   满意你个大头鬼!   “自是满意,多谢皇兄。”   **   四王府,锦瑟走走坐坐,坐坐又起来走走,一脸的郁闷。   一个转身,差点撞上进屋给暖炉加炭粒子的婢女,她吓了一跳:“走路那么轻,你是想吓死我啊?”   婢女连忙磕地赔罪。   锦瑟心里乱得很,也懒得跟她计较,扬了手让她出去。   她知道,不是对方脚步轻,而是她那夜被红杏一吓,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   夜里被梦魇所缠不说,白日也经常自己吓自己。   这也是今日在凤翔宫,她为何提议请大.法师的原因。   她以为法事会在王府做,就算镇不住红杏,至少不让脏东西再入得了四王府。   谁知帝王竟是将郁墨夜接进了宫里去做。   看来,几时她得自己偷偷再找个法师做做。   只是她还是很怕。   “我要你,虽活着,却生不如死,虽嫁人,却与守活寡无异,一辈子都不可跟男人有鱼水之欢,如若违背,你不得好死,你的男人同样不得好死!”   所以,她一辈子都不能跟郁墨夜有夫妻之实,是么。   **   龙吟宫   邪气已除,银子泡汤,郁墨夜起身告辞。   这时,有太监进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 - - 题外话 - - -谢谢【q-jxw7uili】亲的荷包~~爱你,狂么么~~   .. ☆、第四十章 一对璧人   郁墨夜一怔,回头,就看到一袭浅紫色华丽凤袍的女子娉婷走入。   虽早有耳闻,郁墨夜却是第一次见其真人。   面容生得姣好,虽称不上倾城,却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身形清瘦、气质出众,就那么盈盈走来,愣是能夺走所有视线。   郁墨夜不得不感叹,皇后终究是皇后,当日的华妃就没有这份让人一眼就浓烈的气质和雍荣。   皇后秦碧落落见礼:“臣妾见过皇上。”   瞧见那个叫樊篱的法师对着皇后略略躬了身,郁墨夜也跟着鞠腰。   帝王上前两步虚扶起女子:“碧儿无需多礼。”   女子起身,朝樊篱和郁墨夜含笑颔首,美眸流转,复看向身前龙章凤姿的男人:“臣妾父亲今晨让人送来了一些新鲜鹿肉,臣妾已邀请母后去臣妾的来仪宫用午膳,不知皇上能否赏光一同?”   “碧儿有心了!”帝王眉眼温润。   言下之意就是允了。   “谢皇上。”秦碧笑靥如花。   那一刻,郁墨夜只想到“一对碧人”这样的形容。   正有些怔然,见樊篱行礼告退,她也连忙作揖。   帝王扬袖。   郁墨夜如同大赦,正欲跟在樊篱的后面溜,却又听得秦碧清润如珠的声音传来:“四王爷回朝多日,今日才有幸见到,反正是家宴,王爷也一起吧。”   被点名的郁墨夜眼皮一跳,回身讪讪一笑。   想要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帝王清越的声音已先响了起来。   “还不快谢皇后?”   秦碧听后笑容越发璀璨:“都是一家人。”   郁墨夜的话就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只得干干笑了一声,“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   来仪宫内早已准备妥当。   原本是家宴,便也没了那么多约束,帝王和太后坐于上首,郁墨夜与皇后一左一右分坐两旁。   太后略略问了几句郁墨夜的身体,郁墨夜都回得提心吊胆,所幸太后也没太多纠缠。   鹿肉自然不是凡品,再加上御厨的烹制,色香味俱全,鹿肉辅以美酒,酒浓肉香,相辅相成。   看着面前杯盏里倒映着人影的酒面,郁墨夜脸色一白,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那夜夜宴的蛇胆酒,她余悸在心。胃中翻滚,似乎又有血腥味涌上舌根。   她起身告罪:“这几日身体抱恙,这酒……恐怕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好意了!”   帝王目光淡淡扫过她。   皇后秦碧温婉笑道:“是本宫疏忽了。”   末了,便遣了身边的大宫女,不消一会儿,便上了一壶清淡的茶。   秦落美目流转,落到了帝王身上,徐徐起身亲自为帝王斟了一杯酒,“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帝王垂目,看向面前酒盏,默了一瞬,才伸手端起。   可还未送至唇边,已被人一把夺去。   - - - 题外话 - - -谢谢【Bigthree】亲的月票,谢谢【丹422】亲的鲜花,狂么么~   .. ☆、第四十一章 她才是别人   帝王一怔,何止是他,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太后,亦是脸色一诧。   夺杯之人竟然是郁墨夜。   夺过之后也未做一丝停顿,直接仰脖一口饮尽。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郁墨夜将空杯盏放下,抬袖揩了揩嘴角,不好意思地讪讪笑道:“不知怎的,突然又想喝了。”   皇后好一会儿回过神,水眸写上不可思议,“四王爷想喝,让宫人另斟便是,怎么……”   话没有说完,就叫“嘭”的一声打断。   是太后将手中杯盏重重掷在桌案上的闷响。   郁墨夜眉心一跳,就听到太后凛然的声音响起:“你可知自己夺的是何人杯盏?”   她当然知道,当今天子么。   她也知道,夺天子酒杯有多严重。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见他默然端起酒杯的那一刹那,她怎么就忽然想起那夜龙吟宫里他刻意呕酒的一幕,然后,她就头脑一热,将酒夺过喝了。   那一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认知,他不能喝酒,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而此刻,她的脑中却只剩懊恼,一个是他的娘,一个是他的妻,又怎么会是别人?   拧紧一颗心,郁墨夜从座位上走出,刚准备跪下请罪,就听到男人微凉的声音传来:“或许是朕的错。”   郁墨夜一震。   皇后太后更是愕然抬眸。   男人面色极淡,眸色却很深,瞥向郁墨夜。   “朕念你在外为质二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回朝,朕便想着,能尽量补偿你一些,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就难免随意了些,可这并不代表什么,更不能成为你任意妄为、放肆的理由!”   太后和皇后面色微微一松。   郁墨夜略略低了头。   原来,他所说的他的错,指的是这些,她还以为……   心里有些自嘲,她没有做声,男人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还在一字一句从喉咙深处出来。   “从小在外,没人教你规矩和教养,朕不怪你,但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最基本的君臣之仪,你都不知道,你怎配做我大齐的王爷?就算是质子王爷,就你这样,也只会让人更加笑话。”   郁墨夜无言以对。   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她知道,难过是有的,毕竟她是为了帮他。   就算他不领情,或者没懂她的心思,那说了上面那一堆就够了,做什么扯教养跟配不配?   这多少有些伤人。   而且,“更加”二字也甚是刺耳,他的意思,质子本就是一个笑话,她这样的质子就更加让人笑话。   做质子是她的错?   罢了。   她才是别人。   “是我莽撞,请皇上恕罪,为不打扰三位雅兴,请允许我先行告退去自省思过!”   太后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帝王冷斥:“滚!”   .. ☆、第四十二章 学习规矩   郁墨夜感觉耳朵嗡鸣,被这一个字震得回不过神来,甚至忘了谢恩,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谢恩,还谢什么恩?   谢谢他让自己滚吗?   太后目光从郁墨夜的背影上收回,面色因郁墨夜的所作所为依旧微恙,“继续,切莫扫了大家兴致,辜负了皇后的一番心意!”   郁墨夜脚步不停,听到帝王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向太后说的。   “酒就不喝了,儿臣下午还要去书房议事,夜里再来皇后的来仪宫。”   紧接着皇后细软的声音响起,却被厚重的门锁入了殿中,没有传入她的耳。   凭着胸口的一股气,郁墨夜从来仪宫一路走回四王府,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脱下鞋袜一看,脚上竟然起了水泡。   要钱不成,反倒带了一身怨气回来。还自作聪明差点小命不保,那个龙潭虎穴,她以后再也不想去了。   ******   龙吟宫。   软轿停在原本的地方,未动。抬轿的两个小太监看到帝王,急忙跪拜。   “四王爷可送回府了?”   感觉到凌厉的目光在头顶盘旋,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却是一直俯首,不敢去瞧圣颜。   “回皇上,王爷说不需要奴才们送。”   帝王眉目微敛,拂袖未语,两个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王德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片刻,才轻声说道,“皇上,四王爷毕竟年轻,沉不住气,许是因为您方才语气重了几分,心中不快,待回府细细思量,就会想到皇上这么做全然是为了四王爷好。”   帝王侧眸瞥了眼王德,王德心头一跳,连忙低头噤了声。   ******   锦瑟听闻郁墨夜回府,且还是步行回来的,一时欢喜,却又听闻郁墨夜回府之后闭门,谁都不见,忧愁又上心头。   王爷这般,是好了?还是没好呢?   正想着要不要去请王妃一同去王爷寝处探个虚实,皇宫里便有圣旨下来了。   郁墨夜袜子都来不及穿,套上鞋子,一瘸一拐地到正厅接旨。   心中忐忑,不会是因为夺酒这件事,要治她罪吧?   圣旨是王德亲自送来的。   明黄的绢缎徐徐展开,内容则是称赞郁墨夜为大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一句句夸的郁墨夜都不好意思承认这圣旨上的人是她。   就在郁墨夜因为上面的称赞,“滚”那个字的气消了一大半的时候,王德缓缓读出了圣旨最后一句话。   “从明日开始,入宫学习规矩!”   - - - 题外话 - - -谢谢【bigthree】亲的荷包和月票,狂么~   .. ☆、第四十三章 梦魇所缠   接了圣旨,送走王德,郁墨夜就回房睡了。   侯门深宫,每日如履薄冰,身累心累。   对于她这种没有记忆的,还女扮男装、欺瞒度日的人来说,更是刻刻都行走在刀尖上。   有时,她甚至羡慕那些婢女下人。   只要做好分内事,至少不用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   **   黑。   好黑。   越往里走越黑。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瞳孔一圈一圈缩起,竖起耳朵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明明是门窗紧闭的废楼,也不知从哪里刮进来的风,阴冷,从脚底直往上窜,如毒蛇一般缠上她的神经。   “轰隆——”一声闷雷骤然在头顶炸响,她的心跳也跟着一晃,皱眉,她停住脚步。   大冬天的竟然还打雷。   雷声还未尽消,眼前霎然一白,一道闪电劈过,视线所及之处瞬时一亮,又顷刻淹入无边黑暗。   她的瞳孔却是在一瞬间剧缩成了两个小黑点。   在刚刚稍纵即逝的电光中,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头顶冠玉束发,长身玉立在一根圆柱边上。   她屏住呼吸,脚下当即做出反应,黑暗中快速朝对方移动。   外面好像起风了,风声大作,“哐当”一声不知吹开了哪里的窗户,冷风迎面灌入,掀落了她脸上的黑纱。   顾不上拾捡,她脚步未停,步履如风。   忽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她以为又是雷,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   因为不是来自头顶,而是来自于地下。   地下?   她呼吸一滞,想要一跃而起,却已然太迟,且,与此同时,胸口骤然大痛,一道凌厉掌风直直击在她的心口。   喉中有腥甜涌入,她听到手中匕首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和更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啊——”郁墨夜惊叫而起。   入眼一豆烛火,帐幔被褥……   原来是个梦。   “王爷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青莲。   她正躬身在床榻前,小心翼翼地给她起泡的脚跟擦着药膏。   郁墨夜久久未从梦魇里回过神。   那梦如此真实,一个是她,另一个人是谁,只看到身影,未看到真容,可以肯定的,是个男人。   那是在哪里?她在做什么?而且,最后分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想到这里,她陡然呼吸一滞。   她从岳国回朝的路上,不就是遭遇偷埋的火药……   这到底是她的梦,还是她的记忆?她不知道。   “宫里有软轿,王府有马车,王爷何苦一人徒步走回来,脚都伤成这样,明日还得去宫里学规矩……”青莲低叹。   郁墨夜没有做声,只怔怔看着她,有些茫然。   .. ☆、第四十四章 甩了他一巴掌   历来皇家之人学规矩都是从小学起,长大便不学了,成人还学规矩的都是一些为奴为婢的下人。   都已成家还专门学规矩的,郁墨夜是第一人。   不过,终究是王爷,所以,也不可能跟那些嬷嬷下人们学,帝王便指了九王爷郁临归负责。   地点就在龙吟宫的外殿。   被授君命,郁临归也不敢马虎,真的如同教孩童一般认真教起了郁墨夜。   首先自然是从最起码的坐立行走开始。   “四哥,你就按照平时地坐给我看看。”郁临归指了一个软椅。   一直想着夜里的梦魇,郁墨夜有点怏怏的,默然坐了过去。   “四哥,你能不能将腿打开一些?”   郁墨夜耳根微热,将两腿稍稍挪了挪。   看着她的样子,郁临归就笑了,“四哥,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男人嘛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坐也要坐得有气势,打开双.腿,挺直腰!”   说着,径直上前,躬身伸手将她的两腿朝两边一分。   “啊!”郁墨夜失声低呼。   郁临归一怔,“怎么了?”   郁墨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讪讪笑道:“没……没什么……脚后跟昨日走出了个大泡,方才牵扯到了,有些痛。”   站于内殿门口的王德闻言,偷偷拿眼睨向坐于内殿龙案后批阅奏章的男人。   这内殿外殿只一门之隔,而且门还洞开,动静和对话内殿应该能听得一清二楚。   却只见男人眉眼低垂,面色沉静,神情完全专注于手中的奏折,手中御笔不时落下一记。   外殿的两人也在继续。   练完坐,便是立。   郁墨夜有些木木地站起身,心里还在想着昨夜梦里那个未看清容貌的男人身影,是谁?   郁临归绕着她踱了一圈,无奈低叹:“哎,四哥,你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坐如钟、站如松,抬起头!”   边说,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男人微砺的指腹落在她下颌肌肤上,异样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   而与此同时,郁临归的另一手正直直拍上她的胸:“昂首挺……”   “胸”字还没说完,就骤然被“啪”的一声清脆打断,郁临归被抽得脸一偏,火辣自脸颊传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手臂扬起还没落下的郁墨夜。   “四哥,你……”   竟然甩了他一巴掌!   郁墨夜也惊觉过来。   完了,都怪自己心不在焉,然后感觉到他又挑下巴,又探胸,她就本能地……   王德也甚是意外。   这是要闹哪般?   眉心微拢,他又禁不住拿眼偷睨殿内帝王。   - - - 题外话 - - -谢谢【13411382835】亲的荷包,爱你,么么哒~~   .. ☆、第四十五章 活得不耐烦了   帝王依旧眉目不动,专注于手中奏折。   王德就纳闷了,外面都打起来了,这个男人竟然恍若未闻,全然不受一丝影响。   外殿中,气氛有片刻的僵滞。   所幸郁墨夜脑子转得也快,连忙认错赔不是:“哎呀,九弟,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我正在想昨夜做的一个噩梦,梦里面好像是我从岳国回朝遭遇变故的情景,火药爆炸的时候,有个男人对着我胸口一掌。”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以手拍向自己的胸口,“就跟九弟刚刚这个动作一样,然后,我一恍惚,未分清梦境现实,就本能地反抗了,所以……”   她甚是不好意思地笑:“真的对不住了。”   一颗心却是拧了起来。   也不知道郁临归有没发现她是女人?   刚才她边说,边模仿,故意试着拍了自己的胸口感受了下,可能大概也许应该还好吧?毕竟她已用布条缠紧,且冬日衣衫厚实。   郁临归本也不是小气之人,见她如此,自是也不好跟她计较。   而且,她说什么?梦到自己遭遇变故时的情景?郁临归顿时就忘了脸痛,急急问道:“四哥可是想起什么了?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吗?”   他的话音刚落,郁墨夜还未回答,就蓦地听到王德低呼的声音传来:“皇上。”   两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王德快步入了内殿。   以为出了什么事,郁临归面色一凝,也跟了过去。   见他如此,郁墨夜犹豫了一下,只得也随后跟上。   内殿里,帝王正从龙案边堪堪起身。   王德紧步上前,恭敬道:“奴才伺候皇上再换一身龙袍。”   “嗯。”帝王垂目,看向落在脚边地上的朱砂笔,以及自己明黄龙袍袍角上的一团红墨,微微拢了眉。   见此,郁临归跟郁墨夜同时明白过来,也同时面色一松。   哦,原来是批奏折时,手中的朱砂笔掉了,污了衣袍。   王德上前,替帝王宽衣。   帝王长身玉立,随随张开双臂。   见没什么事,郁临归转眸看向郁墨夜,头朝门口一指,示意她回外殿,然后,带头走在前面。   郁墨夜连忙跟上。   两人刚走到门口,骤然听到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老九,朕是让你来教规矩的,还是让你来帮人解梦的?”   两人脚步一滞,回头,就看到褪下龙袍、一袭白色中衣的帝王正凉凉地看着他们。   “还有你!”帝王眼梢一掠,黑如深潭的凤目凝向郁墨夜,“不想学就明讲,竟然出手打教你之人,朕看你何止是没教养没规矩,是活得不耐烦了!”   - - - 题外话 - - -谢谢【13310033718】【peggyou2000】【Bigthree】【月光小猫】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第四十六章 并非一时糊涂   郁墨夜和郁临归脸色一白。   连王德亦是一震,方才几次偷睨帝王神色,都未见其有一丝起伏,还以为他真的全神在奏折,外殿的一切根本没有听到,却原来什么都没有逃过他的耳。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让这个波澜不惊的男人终于沉不住的点。   一记巴掌都没能让他的眼皮抬一下,可是说到一个梦却是让他手中的朱砂笔跌落。   太意外了。   帝王的眸光像是刀子一般扫了过来,仿佛能将人凌迟千万遍。   郁墨夜忽然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几乎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让她学规矩,她便乖乖进宫来学!   那些男人的规矩,对她来说真的很难做到。   打了老九,也是她本能而已。   至今为止,她都不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帝王大发雷霆!   她是学的不够认真?   还是她说出遇刺之时那件事扰了他看奏折的心情?   亦或是,她原本就碍了他的眼?   是啊,一个没有教养,不知规矩的弟弟,可不是十分碍眼!   “的确,墨夜粗鄙,教养和规矩学不来,未免哪日小命不保,恳请皇上贬我为庶民!”郁墨夜话落,便一撩衣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帝王脸色微变,郁临归大吃一惊。   四哥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甚至直接称皇兄为“皇上”,连皇兄二字都换掉,实在太过任性了一些!   王德立刻垂了头,不敢再看帝王脸色。   帝王神色不定,冷冽的目光盘旋在郁墨夜头顶。   郁墨夜感觉脑袋似乎要将被冰锥给凿开,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了害怕。   然,话已说出口,让她怎么收回?   更何况,这正是她远离皇宫这个龙潭虎穴的大好机会!   “四哥,切莫意气用事,皇兄方才话虽重了一些,却是为了你我二人好!”郁临归说完,亦是一甩衣袍向帝王跪了下去,语速加快,带了几分急意,“请皇兄饶恕四哥妄言,四哥只是一时糊涂……”   “并非一时糊涂!”郁墨夜打断了郁临归的话,下一句‘请皇上将臣弟贬为庶民的话’,却是在嗓子梗了很久,说不出来。   郁临归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郁墨夜。   王德头垂的更低了几分。   静谧了良久之后,低沉的声音才从帝王口中响起,响彻大殿的每一处角落。   “的确不是一时糊涂!”   仿佛冷刃刮过耳畔,郁墨夜心尖抖了一下,只听帝王声音再度传来。   .. ☆、第四十七章 对我好点   “你先退下!”   郁墨夜一怔,愕然抬头,却发现,帝王并未看她,而是凤目扬落在郁临归身上。   不是说她。   复又低了头。   郁临归眉心微拧,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从地上起身,对着帝王鞠了鞠,退了出去。   王德替帝王更好衣,腰间玉带系好、抚平袍角褶皱。   帝王朝其扬了扬袖,然后一撩衣摆,再度在龙案前坐了下来。   王德躬身,也退了出去。   内殿中便只剩下了一坐一跪的两人。   死一样的静谧。   良久。   久到大气不敢喘的郁墨夜觉得快要窒息了,才听到帝王寡淡的声音徐徐响了起来。   “知道朕为何说你的确不是一时糊涂吗?”   郁墨夜眼睫动了动,为他的语气。   虽寡淡如水,却已褪了几分寒意。   本想回他一句“不知道”,想想还是作罢。   继续勾着头。   “因为你从未清醒过!”   忽然沉沉几字落下,郁墨夜一震。   帝王的声音继续:“仅仅因为夜里瞎做的一个梦,就胡思乱想、分不清梦境现实,动手打人,你说你清醒吗?就因为朕让你学规矩,你受不得压力、吃不得委屈,就提出让朕贬你为庶民,你自己觉得清醒吗?”   一连两个反问,声音不大,却灼灼慑人。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朕以为,作为一个男人,就算不懂规矩,最起码的担当应该有。”   “于公,你是我大齐四王爷,是刚从岳国回朝的质子,你可知,这样的身份贬为庶民,岳国怎么看?天下人又怎么看?”   “而于私,你是四王府的主人,你是四王妃和锦瑟的男人,你可知,一旦贬为庶民,你的女人和你的那些下人,又将面临怎样的生活?”   郁墨夜依旧没有做声。   虽然不作为一个男人,但她也是知道的。   岳国会觉得大齐没有气度,天下人会觉得天子没有仁德,而她和她所谓的女人们也将从此一无所有、颠沛流离。   进退维谷、举步艰难,她很迷茫。   “可还有何话要说?”帝王问。   郁墨夜攥了攥手心,缓缓抬起头。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这一次,她没有撇开,就看着他,看着他漆黑如墨的深瞳。   虽未看清里面一分一毫的情绪,却至少也未从中感觉到刚刚的那种冷冽和寒气。   头皮一硬,她弱弱问道:“说之前,皇上可以先恕我罪吗?”   帝王没有做声,就只睇着她。   当他默认。   轻咬了唇,她犹豫了一瞬,“我只是想说,皇……兄可不可以对我好点?”   - - - 题外话 - - -谢谢【此间良人】亲的荷包~~谢谢【15132510196】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 ☆、第四十八章 朕让你不安稳了?   她说得小心翼翼,并睨着帝王脸上神色。   看到他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又似是在反应她的话,须臾,唇角一勾,笑了似的,“朕对你不好?”   当然不好!   一见面就赐死华妃吓她半死,后又逼她饮下“鸩酒”,再后来差点掐断她的颈脖、让她命丧黄泉,再然后又赐人监视她,在来仪宫还羞辱她让她滚,让她学什么破规矩,刚刚又说她活得不耐烦了,一副动了杀意的模样。   她只有一条命啊。   “我只想安稳地活着。”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只道出心中最真实的奢求。   帝王眼波微动,凝了她一瞬,再度反问:“朕让你不安稳了?”   安不安稳你心里没数吗?   郁墨夜没有做声。   片刻的静谧之后,帝王双手撑在龙案的桌面上缓缓起身,踱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郁墨夜低了头。   金线云头龙靴和一截明黄袍角入眼,男人在她的面前站定。   她就感觉到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忽然,下颌两边一热,不对,是一重,淡淡龙涎香入鼻,郁墨夜呼吸一滞,男人已只手捏住她的下颌,逼迫着她抬起头。   男人居高临下,垂目看着她。   她仰着脸以一个非常卑微的姿势被迫看着他。   看着他薄唇轻启,略显清冷的声音缓缓逸出:“只有你自己安稳了,朕才能让你安稳!”   郁墨夜一怔。   不同于方才郁临归教她规矩时挑她的下巴,这个男人完全就是捏,力度其实也不大,但是她还是感觉了一丝痛。   看着他眼底的那一团玄黑,她咀嚼着他这句话的深意。   只有她安稳了?   正欲让他明示,下颚陡然一轻,男人已经松手放开了她。   衣风拂过,男人转身往龙案边走,黄袍轻荡,清越的声音流泻。   “规矩还是得继续学,不过,既然跟老九学得那么痛苦,就不用他教了,朕会让王德去藏书阁将《大齐礼法》取来,你就在外殿看书学吧。”   **   看书学虽枯燥,却也的确省了许多麻烦。   郁墨夜坐在外殿,一直看到了天黑。   见宫人掌灯,她起身准备去请示一下是否可以回府明日再来继续,就见王德端着晚膳,带领几个宫人从内殿走出,并随手带上了内殿的门。   “就留两人去外面大门口守夜待命,其余人都退下,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内殿打扰他!”   啊?   “那本王还没问是否可以回府……”   “四王爷在不在任何人之列,奴才就不知了。”王德回得委婉,说完,便带领众人退了出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站在偌大的外殿中惆怅地看着内殿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   - - - 题外话 - - -谢谢【蓝莓花开】亲的璀钻~~谢谢【宝贝多多111】【蓝莓花开】【丹422】亲的花花~~谢谢【q-5j9zeycb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第四十九章 哪里不舒服?   纠结了良久,她觉得还是进去请示一下。   应该不算打扰吧?   可走到门边,她又陡然想起宫宴那夜,因为她的擅入,撞见他呕酒,他差点杀了她。   她又连忙打消了念头。   罢了,回府面对几个女人也是郁闷,这外殿只她一人,倒也清静,便留下来吧。   复又坐到灯下,翻开书卷。   **   礼法条条框框甚是枯燥,郁墨夜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强自支撑了一段时间,最后实在受不住,干脆伏案而睡。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中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所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睡眼惺忪中,已不知时辰,只知夜已深。   烛火摇曳,外殿依旧是她一人。   声音似乎是从内殿传出,断断续续。   她屏息静听。   是男人的闷哼声,很低,似在强自隐忍压抑。   闷哼声?   她眉心一跳,不会出什么事吧?   连忙起身,快步走向内殿,可刚走到门口,又想起王德的交代,那个男人让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或许就是因为要经历什么不为人知的,所以才下此禁令吧?   这般想着,她又折了回去。   闷哼声不断传来,搅得郁墨夜有些心绪不宁。   难道因为害怕责罚,便要袖手旁观吗?   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将会是十分可怕的后果!   罢了,死便死吧!   她不怕了!   如此想着,郁墨夜已经推开内殿的门。   内殿烛火隐隐绰绰,似乎快要熄灭,郁墨夜环视了一圈内殿,终于在龙榻上寻到了那抹身影。   帝王此时背对着自己,双肩在微微颤抖,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皇兄?”   “皇上?”   男人一动不动,郁墨夜深处小手,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帝王肩膀,又迅速收回,本能的,他还是十分惧怕这个帝王。   “皇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去请太医……”   男人肩膀依旧轻颤,闷哼声更大了一些,却没有对她有所回应!   很不对劲!   郁墨夜一惊,急忙去探帝王的额,不算烫,却是摸到了一手潮意。   他在冒着冷汗!   太医,对,立刻去请太医!   郁墨夜抽回手转身,手腕却猛地一下被人擒住,惊呼一声,她被扯至龙榻,男人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一瞬间与男人四目相对,男人赤红的双目与她撞了一个正着,耳边是他薄唇中溢出的粗重喘息……郁墨夜吓得呆住,几乎忘了反应……   - - - 题外话 - - -谢谢【苏蜜果】亲的璀钻~~谢谢【ws656733】亲的月票~~谢谢【syysmn】、【墨墨吾文】两位亲的鲜花~~谢谢【墨墨吾文】亲的荷包~~爱你们,群么么~~   .. ☆、第五十章 他是男人,而她是……   “皇……皇……兄……”   郁墨夜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依旧抖得厉害。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狼,暗夜的狼。   平日漆黑如墨的双瞳,红得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惊惧缠上她的神经,她忽然好怕。   怕他这样的一瞬不瞬地摄住她,也怕他这样无隙地压着她,更怕他……   不敢想,也没时间想,只见男人蓦地俯首,她吓得惊呼一声,本能地偏过脸。   男人粗重的喘息就落在她的颈脖上。   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埋首在她的颈项。   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仅是这样一个动作,自己颈脖的肌肤仍旧像是遇到了火,腾的燃烧起来。   心跳变得紊乱,她伸手,试图推他,却发现他高大的身形如山一般,根本推不动。   只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明显地感觉到他身子的紧绷以及胸腔的震荡。   她知道,那是极力隐忍和克制的表现。   这个认知,让她慌乱到极致的心微微有一丝松动。   “皇兄……”   推不动他的身子,她就双手捧起他的头,试图将他的头推起来。   的确也推了起来,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当郁墨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抱着他的头,吓得准备松开的时候,唇上骤然一重,男人竟然低头......吻住了她。   郁墨夜只觉脑子一嗡,如同瞬间被一团火焰击中,愕然睁大眼睛。   忘了动,忘了反应,甚至忘了拒绝,忘了推开他,直到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彻底席卷,她才惊错回神。   啊!   疯了,疯了......   一颗心慌惧到了顶点,她伸手推他,拼命。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他是兄长,她是弟弟;他是天子,她是王爷;他是男人,而她是……   她的推拒对男人没有丝毫影响,他的吻绵长而霸道,不容她闪躲。   他的唇瓣微微干涩,摩擦的她的唇很疼,他却越来越用力,到了最后甚至近乎于一种啃咬。   郁墨夜觉得自己缺氧了一般……   他紧紧地钳制着她,紧紧地……像是抱着什么重要的宝贝。   “池轻……”   一声轻喃从两人相接的唇瓣中溢出,“池轻……”   他深深地吻着她,敲开了她的唇瓣,攻城略地,口中的呢喃越发不清晰,两人的喘息声却在大殿中越发清晰无比。   郁墨夜挣扎,却无果。   池轻?   看来他不清醒,将她错认成了别人!   .. ☆、第五十一章 今夜完了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被动承受侵袭中,她浑浑噩噩从皇后到嫔妃过了一遍。   似乎并没有叫池轻的女人。   那么,是谁?   而且,能将一个“男人”错认成心爱之人,可见他的意识已经全无。   为什么会这样?   口中没有一丁点酒味,可见并未饮酒。   是服了药?还是有隐疾?   容不得她多想,男人已经夺走了她所有呼吸,异样的刺激和微砺的痛感涤荡着她每根神经,那一刻,她的脑中甚至划过那夜被锦瑟下.药后自己渴望的画面。   天。   简直疯了。   凭着仅存不多的意识,她再次反抗起来。   男人却越发吻得凶猛,长舌翻搅,霸道强势、又熟稔技巧。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也快要被淹溺,最后唯一剩下的意识,那就是,今夜完了。   彻底完了。   然,就在她绝望无助,又颤抖悸动地准备放弃挣扎、缓缓闭上眼睛的刹那,唇上一轻,他陡然放开了她。   久违的空气重新回到肺里,她惊醒,顾不上多想,见隙拼尽全力对他一推。   让她意外的是,男人已先她一步从她身上离开,坐了起来。   她连滚带爬,仓皇从龙榻上下来,一颗心乱到了极点,也慌到了极点。   见男人坐在那里微阖着双目,似是在调息,又似是在养神,她决定逃。   赶紧逃。   可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为何在这里?”   郁墨夜脚步一滞。   回头,就对上男人清冷的眉眼。   映着殿中烛火,淡若秋水,不见一丝血色,与方才那个双目赤红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若不是红肿破皮的唇瓣痛感依旧真实,郁墨夜差点会以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   见她怔在那里不做声,男人声音越发沉冷了几分:“朕问你为何在这里?”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在外面听到他的痛吟、担心他出事,所以才冒死进来?   似乎只能实事求是如此讲。   “我在外殿听到……”   “发生了什么?”男人蓦地出声。   啊!她愕然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朕问你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男人声音沉沉,再度重复了一遍。   郁墨夜这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所以,他,并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也对,他方才根本没有意识。   老天,太好了!一颗心激动到扑通扑通狂跳。   不知道好啊,省得尴尬难堪,也不用着急担心女儿身被他发现。   眉眼一弯,她摆手笑道:“没,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冷“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扬落在她的脸上,忽然又问:“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 - - 题外话 - - -谢谢【zhuzhu-5266】亲的璀钻~~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爱你们,么么么么~~   另外,素子在老家过年,事情有点多,所以更新不给力,谢谢孩纸们的守候包容、不离不弃,一过了年素子就会多更滴哈,么么哒~~   .. ☆、第五十二章 如此近   嘴?   郁墨夜下意识地抬手捂上。   下一刻又反应过来,看都看到了,此举只是掩耳盗铃,且因为触碰痛得她一龇,她又赶紧将手放开。   只是,该怎么回答呢?   见男人凤目一瞬不瞬,她眉心一皱,复又将手轻抚上唇,低呼了一声:“好痛!”   然后,径直走向内殿一侧的铜镜前,倾身细照。   当镜中自己红肿破皮的唇瓣入眼,她讶然道:“啊,我的嘴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回头,见男人目光追随,面色极淡,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心念一瞬百转千回,她恍悟道:“哦,肯定是刚才,我在外殿学规矩,听到内殿有动静,一时担心皇兄,就贸然进了来,见皇兄似是病了,情急之下张嘴就想喊人,可又惊觉过来不能喊,猛地一张一闭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咬了。”   说完,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她又赶紧转了身,佯装再次照向铜镜,嘀咕道:“当时是痛了一下,只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破了皮还肿了……”   身后男人似是被什么呛到,突然“咳咳”咳嗽了起来。   郁墨夜一惊,连忙奔了过去:“皇兄怎么了?”   帝王一边低咳,一边扬手,示意她没事。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竟然看到他绝美薄削的唇边微弧点点,待她细看,却又只见他面沉如水,哪里有一丝笑意?   她愣了一瞬,去桌案边提壶倒了一杯水过来呈给他。   大手接过,饮了一口,他止住咳,将杯盏递还给她,再次扬目朝她看过来。   意识到男人的视线盘旋在自己的唇上,她连忙借放杯盏之机转身,留了个背影给他。   “没什么要问朕的吗?”帝王忽然开口。   郁墨夜一怔,有些意外。   “我问,皇兄会答吗?”扭回头,她问。   “不妨问问看。”男人声音清淡,边说,边从龙榻上下来,跻了软靴,拔上。   郁墨夜连忙取了衣架上的披风上前,趁他躬身披在他的肩上。   虽燃着暖炉,毕竟是冬夜,还是很寒。   男人直起腰,转身面对着她,不动。   郁墨夜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是等着她系披风的带子呢。   果然是被人服侍惯了的主儿。   她也不得不照办。   他很高大,她只好踮着脚尖,男人呼出的气息正好扑打在她的面门上,灼热、熟悉……她想起方才自己被这气息席卷,只觉得一双手都颤了。   男人微微垂目看着她,她看着披风的带子。   如此近。   .. ☆、第五十三章 第一次笑了   如此近。   近到她觉得,似乎只要他略一低头,就能亲到她。   就在她心跳踉跄地如是想着,眼角余光瞥见他真的头一倾,她吓得惊呼一声:“皇兄!”   男人一怔,抬眸看向她。   她满脸涨得通红:“我……我……你……你是我皇兄,且……我真的不好男风。”   男人愣住,下一瞬又再度“咳咳”低咳了起来。   见她一副戒备之姿,他一手握拳放在唇边低低咳着,另一手指了指自己颈脖处披风的带子。   郁墨夜循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带子打成了死结而浑然未知。   所以,他刚刚低头,是看带子的?却被她当成了……啊啊啊!   她瞬间窘迫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能钻进去。   “你方才说什么?”男人止了咳,垂眸,一边解着披风带子的死结,一边问。   “没,没说什么,”郁墨夜慌忙摆手,顺带着后退一步,忽然想起什么,“皇兄不是让我不妨问问看吗?我方才就是在问皇兄问题。”   “问什么?”死结解开,再系了个活结,他抬眸看向她。   迎上他的目光,或许是他的双瞳正好映着烛火,烛火跳动摇曳的缘故,她竟从里面恍惚看到了一丝兴味。   稍楞了一下,她才怔怔出声:“我其实有好多问题。”   “问!”男人转身,走到龙案前,一撩衣摆,坐下。   郁墨夜心中略一计较,才小心翼翼开口:“第一个问题,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就是……”   她顿了顿,抿唇,却不想碰到破皮的伤口,痛得她眉心一蹙,见男人看着她,她只得护着痛继续把话说完,“就是,皇兄会治我擅入打扰的罪吗?”   男人勾了勾唇,今夜第一次笑了。   只是不知是笑她的问题,还是笑她抿唇碰伤口的蠢笨动作,又或者是笑她护痛有些含糊不清地吐字?   “本应治罪的,只不过朕忽然想起你白日跟朕的请求,让朕对你好一点,朕就姑且放过你这次,若有下次,必严惩!”   “谢皇兄!”郁墨夜欣喜抱拳,一颗高悬紧凝的心终于安定。   见男人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她又连忙问了第二个问题,“还有,皇兄是不是真的不能喝酒?”   男人的大手一顿,徐徐抬起眼梢,眸如深潭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一惊,刚想请罪说她逾越了,就蓦地听到他道:“是!”   末了,又不徐不疾、不咸不淡补充了一句:“这世上,除了朕自己,你是唯一知晓此事的人。”   郁墨夜一震。   - - - 题外话 - - -谢谢【13310033718】亲的月票~~   祝孩纸们除夕快乐、2016平安喜乐!   .. ☆、第五十四章 是她痴了   抬眸朝男人看过去,只见男人面色跟他的语气一样,极淡。   而眸色……   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能与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独享一份秘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荣幸,还是该郁闷。   她只知道,她似乎终于明白了白日他说的那句“只有你自己安稳了,朕才能让你安稳”的意思。   “皇兄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忠心赶快表,生怕慢了。   她可没忘记那夜撞见他呕酒,自己差点被他掐死。   他是帝王,若想杀人灭口,简直轻松得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她可不想死。   表完忠心,她觉得还不够,又接着道:“不然,前日在皇后娘娘的来仪宫,我也不会抢了皇兄的酒杯,还不就是担心皇兄不好推却,又不能与人知晓,所以贸然就……”   说到这里,郁墨夜还觉得委屈呢,她为了他,他却那样对她。   男人眼波微漾,将手中奏折“啪”的一声合上,掷于桌案上。   吓了郁墨夜一跳。   “朕乃一国之君,几时还轮到需要旁人施以援手?”   郁墨夜微微低了头。   心中委屈更甚,嘴角却翘起一丝自嘲。   的确,他是天子,掌握着所有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天子,且睿智精明、运筹帷幄,怎需她操心?   是她痴了。   “是我自不量力,请皇兄恕罪!”   她颔首躬身。   男人目光扬落,“嗯”了一声,又不徐不疾道:“既然如此贪生怕死,你就应该时刻谨记如何保全小命,凡事三思而行!”   郁墨夜在“贪生怕死”四字上怔了怔,她有吗?   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   “皇兄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于心。”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有了。”   原本还想隐晦地问问他是不是有隐疾的,看这架势,哪敢!   男人扬了扬袖,示意她退下。   郁墨夜如同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见外面夜色已深,她也没急着回府,回到外殿又坐在灯下看起了大齐礼法,虽然,她根本没有看进去。   冬夜很静,偶尔能听到暖炉中的炭粒子发出的哔剥声,她甚至有时还能听到内殿里奏折翻动和合上的细碎声。   再有意识,已是翌日清晨,是被宫人们洒扫收拾的声音给惊醒的。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趴着睡了过去。   她刚起身,就看到那个叫什么樊篱的年轻法师风风火火进来。   见到她在,愣了愣,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径直入了内殿,连王德想要阻拦,说先禀报一声都未理会。   - - - 题外话 - - -谢谢[Bigthree][幽然惜月][跳跳071203]亲的荷包,谢谢[Bigthree]亲的月票,愛你们,群么么!素子在此给孩纸们拜年了,祝所有人2016平安幸福!   .. ☆、第五十五章 压制的方法   樊篱踏进内殿,看到帝王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一时愣住。   直到帝王从奏折中抬起头,徐徐朝他看过来,他才恍然回神,难以置信道:“你……”   情急之下,连皇上都忘了叫,更别说行礼了。   所幸帝王也不以为意,将手中奏折一合,掷于桌案上,淡然道:“朕没事。”   樊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昨夜是十五,樊篱也是今晨才想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就赶了来。”   边说,边走近帝王,犹不相信地上下打量:“昨夜当真没发生什么吗?不可能啊!”   帝王眸光微动,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淡如秋水:“发生了,只不过,朕似乎找到了压制的方法。”   “真的吗?”樊篱双眼一亮,欣喜追问:“什么方法?”   帝王没有做声,略略垂眸,似是意识到什么,徐徐抬起眼梢,瞥向门口。   樊篱循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看到杵在门口进退不得的郁墨夜。   郁墨夜本是进来请示今日是不是继续在外殿看书学规矩的,可一进来就听到两人的谈话,虽然不是听得特别仔细,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懂了。   帝王的确是有隐疾或者异常,隐疾或异常跟十五之夜有关,然后,帝王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是这样吗?   毕竟是太隐晦的秘密,且是关于这个男人的,她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她才顿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两个男人都看向她,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帝王一鞠:“皇兄,不知今日……”   “拿回府学好好学!”男人似早已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出声给了她答案。   就这样放过她了?她有些意外。   “谢皇兄!”   自郁墨夜进来,樊篱的目光就凝落在她的身上,特别是看到她的唇的时候,更是盘旋了一圈又一圈,眸光也一点一点变得兴味起来。   直到郁墨夜退了出去,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将紧随的视线收回,然后,唇角一勾,看向帝王:“樊篱似乎知道皇上所说的压制的方法是什么了,莫不是……”   “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擅闯之罪?”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凉凉的声音打断。   樊篱连忙噤了声,嘴角抽抽。   他当然信。   只是,皇上,你可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这样乱用君威吓人,真的好吗?   而且,似乎,没有通报就直接擅闯的,不是他一人好不好?   **   郁墨夜回府后,准备趁人不备直接回房的,不想她的唇被人看到。   可一踏进院子,她就震住了。   .. ☆、第五十六章 怀疑凶手是本王?   一院子的人,还有好几个官兵装扮的人,其中一人她认识,禁卫统领霍谦。   见到她回来,顾词初和锦瑟都迎了过来,“王爷。”   皆一脸凝重。   郁墨夜拧眉,“发生了何事?”   两人还未及开口,霍谦已对着她一鞠,先出了声:“四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刑部在处理萨嬷嬷的尸体时发现了重要线索。”   郁墨夜一震,“什么线索?”   霍谦自袖中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打开。   赫然是一枚扳指。   金属的质地,样式也比较奇特。   “这枚扳指是戴在萨嬷嬷手指上的,所以,我们以及刑部的人起先都以为是萨嬷嬷自己的,其实不是,萨嬷嬷一介下人,怎么可能成日戴着扳指干活?”   郁墨夜眸光一敛:“是凶手的?”   “是!”霍谦点头,并凝着郁墨夜脸色,继续道:“这是一枚避邪扳指,上面铸造的图案是压鬼的神,想必是凶手杀人却又担心被其鬼灵所缠,所以特意戴在手上避邪,不想在与萨嬷嬷纠缠之时,被萨嬷嬷所得,临死前萨嬷嬷故意戴在手上以此留下线索。”   郁墨夜凝眸看去。   的确是很特别的一枚扳指,虽小巧,却很精致,铸造的图案惟妙惟肖。   “找到凶手了吗?”她问。   霍谦微勾了唇角,面色讳莫如深:“快了。”   快了?郁墨夜一怔。   什么意思?   见她面露疑惑,霍谦又继续开口道:“各国供奉的神灵各有不同,此图案上的神是只属于岳国所有,这也是我们此次前来四王府的原因。”   郁墨夜眉心一跳,终于明白过来。   只属于岳国所有,而她曾在岳国当质子二十年。   “所以,你们怀疑凶手是本王?”   说实在的,郁墨夜有些意外。   那日在龙吟宫,帝王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可能杀萨嬷嬷吗?现在竟然又找上了门。   似是了然她心中所想,霍谦不徐不疾解释道:“请四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是这样的,前两日皇上让今后后宫之事禀于皇后娘娘或太后娘娘处理,今日刑部发现线索便禀于了太后娘娘,我们并非说凶手一定是四王爷,只是,在事情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怀疑,而且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霍谦顿了顿,才接着道:“在这个扳手的缝隙里发现了墨垢,想来是写什么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萨嬷嬷的尸体曾在水中浸过,虽墨垢残剩不多,却还是刮取了些许,我们发现这种墨并非一般墨,而是一种不褪色的上等贡墨,甚是稀有,所以,只要找到了此墨,便能找到凶手。”   郁墨夜就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霍谦清清喉咙:“太后娘娘说,为了解除四王爷的嫌疑,让我们对四王府彻查一番。”   彻查?   搜查吧?   - - - 题外话 - - -谢谢【丹422】亲璀璨的钻石~~谢谢【debby199】亲的鲜花~~新年快乐群么么~~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三更!   .. ☆、第五十七章 你在做什么   虽心里甚是不爽,却也并不惧怕。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你们请便!”   郁墨夜朝几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四王爷!”   霍谦扬手示意几人,几人得令四散进入各个厢房。   睨着几个来势汹汹的模样,王府众人皆凝重了脸色。   顾词初眸光微闪,青莲轻抿了唇瓣。   “王爷……”锦瑟一脸担忧上前,轻拉了郁墨夜衣袖,忽然发现她的唇,惊呼道:“王爷的嘴怎么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顾词初瞳色转深,蕴了几分探究。   青莲若有所思,轻凝了眸光。   郁墨夜心头微躁,抬手略略掩了唇,沉声道:“没事。”   锦瑟落在她衣袖上的手因为她的动作滑落,锦瑟有些尴尬地脸色白了白,没再做声。   所有人都等在院子里。   房间一间一间地搜。   青莲眼梢轻掠,左右瞥了瞥,不动声色地往人群后退了两步。   又过了稍顷,郁墨夜远远地看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搜查完了,两个禁卫出来又去了别的房间,她便径直回了房。   可一推开门就蓦地瞧见屋里竟有一人身影。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那人被她开门的动静所惊,有些慌乱。   正欲从洞开的窗户逃走,郁墨夜已经清楚地将她认了出来。   “青莲!”   那人背影一僵,已经抬起准备跨上窗台的脚也停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郁墨夜眸光微敛,拾步走过去。   一个贴身伺候她的婢子出现在她的厢房里,其实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是出现的时机和出现的方式,甚至,见有人进来,第一反应是逃。   许是见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被撞到了一个现形,青莲徐徐转过身来。   毕竟是深宫里呆过的姑姑,对上郁墨夜的视线时,脸上早己敛尽所有情绪,剩的只有平和和沉静。   “奴婢......”她顿了顿,“奴婢担心他们将王爷厢房弄乱了,想进来收拾一下。”   “是吗?”郁墨夜忽然想笑。   所谓睁着眼睛说瞎话大抵就是如此吧?   如果没有记错,方才在院中见过她,却并未见到她离开,更没见到她进她的厢房。   一个偷偷离开,不走正门,从后窗而入的人,只是为了替她收拾房间?   “说吧,将贡墨藏在了哪里?”她环视了一圈屋内之后,目光凝落在青莲的脸上,直接开门见山。   - - - 题外话 - - -素子今天堵车堵到很晚,先上一更,等会儿接着写,孩纸们明天早上看,么么哒~~   .. ☆、第五十八章 原来这么坏   正在搜查贡墨,这个女人就行动诡异。   刚刚搜过她的房间,这个女人就偷偷潜了进来。   这些让她不得不朝这方面去想。   第一反应,她以为栽赃。   将贡墨藏进她的厢房,栽赃于她。   后一想不对,此间房已经搜过了。   所以,不是栽赃,只是藏。   藏进已经搜查过的地方,就不会被找到。   可是,青莲显然不想轻易承认,一脸意外和疑惑地看着她:“王爷怀疑青莲?”   郁墨夜未置可否。   她何止是怀疑,她是肯定。   只是,她又有想不通的地方。   青莲为何要杀萨嬷嬷?且,她并非岳国之人,为何会戴岳国的震鬼扳指?还有,她是当今天子的人,所作所为是自己本意,还是天子授意?   等了片刻,见青莲依旧未动,她再次开口:“是不是要通知禁卫和刑部的人再来搜一次?”   说完,郁墨夜作势就要转身。   “王爷,别!”青莲紧声阻止。   郁墨夜顿住脚步,声音转沉:“那你就自己拿出来!”   青莲微蹙了眉心,眼角余光瞟了一记墙角横梁悬挂的布幔,有些犹豫。   虽极细微的一个动作,却已被郁墨夜捕捉住,她也不再跟她多说什么,眸光一敛,径直举步朝墙角悬挂的布幔走去。   青莲脸色微变,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郁墨夜己经伸手一把撩开厚重的布幔走了进去。   果然藏在了这里。   当布幔后面的东西入眼,郁墨夜震住。   还未做出反应,突然一道女声和着脚步声从门口传入。   “王爷,就这样任由他们将王府搜个底朝天吗?要不妾身进宫找太后娘娘说说?”   是锦瑟。   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进门,看到青莲时微微一怔。   青莲连忙跟她行礼:“锦夫人!”   声音略略拔高了一两分。   毕竟是郁墨夜的贴身婢子,锦瑟也未多想,转眸寻郁墨夜,在看到布幔下面露出的黑底云头软靴和一截袍角时,脚步未停,走了过去。   “王爷在做什么?”   正欲也撩幔而入,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直直落入了一人环抱。   锦瑟低呼一声,当郁墨夜如画的眉目入眼,她瞬时红了脸,“王爷……”   未让她说完,郁墨夜落在她柳腰上的手又继续用力,将她的身子扳转,让其面对着外面,自己从背后将她抱住。   “听到你的声音,本王故意藏入布幔之后,想逗你一逗,不想这么快就被你发现,眼睛真尖。”唇瓣附于锦瑟的耳边,郁墨夜轻佻地吹着热气。   与此同时,环在她身前的手还顺势捏了她一把。   一声轻吟溢出,锦瑟差点软在了她的怀里,双颊更红,嗔道:“王爷原来这么坏……”   - - - 题外话 - - -今天还会有两更滴~~~   .. ☆、第五十九章 鬼是你   人家搜查的都快将王府给掀了,这人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喜欢。   临危不乱,还能坏坏地调.情,这样的男人换谁都喜欢吧。   她还以为他生气了呢,方才在院子里,那样的态度,她以为是因为搜查的懿旨是太后下的,而她是太后的人,所以对她不悦。   所以,她才追过来征求他的意见,看要不要进宫找太后。   看来,是她想多了。   “王爷……”逸出的声音沙哑破碎,她几乎站立不住,所幸身后他在抱着她。   青莲在一旁看得也是怔住。   直到郁墨夜一边紧抱着锦瑟不放,一边缠.绵地半推半带地出了布幔,她才回过神。   瞥了一眼已经严严实实垂坠下来的布幔,又深看了一眼郁墨夜,她对着两人默然一鞠,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人,锦瑟便放了几分矜持,星眸半眯,微微扬了脸,轻蹭着郁墨夜。   如此还不满足,干脆在郁墨夜怀里转过身,面对着她,媚眼如丝。   郁墨夜头皮发麻,身上寒毛直竖。   “这里,”锦瑟风情万种地伸出手指,轻轻抚上她破皮的唇,撒娇道:“是被王妃或者别的女人咬的吗?王爷偏心!不行,妾身也要咬……”   边说,边香.艳地送上红唇,凑了过来,吓得郁墨夜瞳孔一敛,一把放开了她。   锦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所幸边上有个椅子,她抓扶上才稳住身体。   “王爷……”她意外又疑惑地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反应过激,心念电转,想要搪塞掩饰,可是,可是什么理由呢?   “哦,本王……本王突然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   锦瑟呼吸一滞,瞬间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淋过。   一股寒意涤荡过四肢百骸,她猛地想起红杏的警告。   “我要你,虽活着,却生不如死,虽嫁人,却与守活寡无异,一辈子都不可跟男人有鱼水之欢,如若违背,你不得好死,你的男人,同样不得好死!”   所以,两人就这样缠绵一下,他就马上不舒服了是吗?   惊惧爬上锦瑟的眼眸,她惶遽四顾。   红杏阴魂不散,是不是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盯着她?   啊!   甚至来不及跟郁墨夜解释一句,她就跌跌撞撞仓皇出了厢房。   留下郁墨夜一人站在那里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何事。   锦瑟走后,青莲再次进了屋。   “多谢王爷!”   郁墨夜就看着她,看着她低眉顺目,对着自己鞠身颔首。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前几日锦瑟看到的鬼,是你?”   因为,藏于布幔后面的并非什么贡墨,而是一件冥服长袍和一顶双面长发。   - - - 题外话 - - -第二更,晚上老时间会有第三更,么么哒~~   .. ☆、第六十章 让她信任帝王   “是!王爷跟锦夫人大婚那夜,是奴婢扮的鬼。”事实已经昭然,青莲也不好再隐瞒什么。   早知道应该将扮鬼的冥服和长发毁掉的。   她只是想着,后面可能还用得着,所以才一直留着,没想到今日突遭搜查。   她的房间还没搜,而这间房已经搜过,她才想着将其转移于此。   “多谢王爷方才为奴婢遮掩!”她再次道谢,发自内心的。   若是被锦瑟看到,势必会引出一堆的纠复。   “为何要装神弄鬼?”郁墨夜问。   青莲微抿着唇,默了一瞬,才开口:“做下人的,为主子排忧解难是本分。”   郁墨夜眉心一跳,微紧了呼吸:“什么意思?”   “奴婢既然是奉皇上之命,贴身伺候王爷,并帮王爷调理身子的,自是清楚王爷……”青莲忽然顿了顿。   郁墨夜呼吸越发紧促了几分。   青莲睨着她,声音继续:“自是清楚王爷身患男人隐疾之事。”   哦,原来是说这个,郁墨夜心口微松。   “那夜得知锦夫人对王爷用了猛药,奴婢懂医,真的甚是担心,那种催.情之药药力凶猛,对身子百害而无一利,王爷身子本就抱疾,更是对此药大忌。然而,这种事,奴婢一个下人,又不好去说锦夫人什么,唯恐她以后还会对王爷用此药,奴婢没有办法,才想到装神弄鬼去警告了一番锦夫人,好让她不敢再强行苛求王爷行夫妻之事。奴婢自作主张,请王爷恕罪!”   青莲裙裾一拂,跪了下去。   郁墨夜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一颗心大起大落。   还以为她发现了她的女儿身,原来没有,吓死她了。   她也终于明白方才锦瑟为何仓皇逃窜了?   原来都是这个女人的功劳。   真的是功劳啊!   简直就是解决了她的一个大困扰大难题。   她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降罪?   当然,这些她不能说。   克制住心里的雀跃,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扬袖:“起来吧,你也是为本王好,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谢王爷!”   青莲自地上起身。   “退下吧,去看看他们搜查得怎么样了?”   “是!”青莲颔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又蓦地停住,青莲回头:“王爷,奴婢乃皇上所派,的确是皇上信任之人,如今奴婢也已是王爷的人,王爷亦可以信任奴婢。”   说完,对着她略一颔首,就出了门。   留下郁墨夜一人怔在那里回味着那句话。   青莲是帝王的人,也是她的人,帝王信任她,她也可以信任她,她值得帝王信任,也值得她信任。   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让她信任帝王?   - - - 题外话 - - -谢谢亲爱滴【booke88】的荷包,爱你,扑倒,狂么么么~~~   .. ☆、第六十一章 算账   其实,也不是不信任他,她是真的惧怕他。   站在权利顶端的男人,一念之间、一句轻言便可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且,他凉薄心狠,华妃是他的女人,他杀她毫不留情,她是他的兄弟,他也是几乎要了她的命。   这样的男人,她怎敢信任?   只不过,细数回朝后所发生的事,从她冒犯华妃在先,他却处死华妃开始,到宫宴,再到萨嬷嬷的死,似乎她的每一个绝境,还真的都是他帮她脱困。   包括这次青莲扮鬼吓锦瑟之事,虽是青莲所为,可如青莲所说,她是他的人,说到底还不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想到这里,郁墨夜突然想起一件事。   既然鬼是青莲所扮,那他就很清楚王府闹鬼是假的,也很清楚她借鬼中邪是装的,那怎么还一本正经地派了软轿将她抬进宫驱邪?   驱邪还不说,还找了个什么破法师,提出脱掉衣服,赤着上身,燃艾叶熏胸口,这、这、这……   这分明是将她一个大活人当猴子来耍嘛!   而且后面还让她砸什么古花瓶破财消灾……   郁墨夜一时气结,拔腿就出了门。   院子里,众人还等在那里,见她气势汹汹而来,顾词初以为出了什么事,蹙眉迎了过来:“王爷……”   “还没搜完吗?”郁墨夜脚步未停。   “还没。”   郁墨夜径直经过她的身边,往外走,并喊了管家:“备车。”   顾词初一愣,“王爷去哪里?”   这人家还在搜着府呢。   “进宫。”   “进宫?”顾词初更是愣住,“进宫做什么?”   “算账!”郁墨夜头也未回。   算账?   顾词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是哪两个字?等相信就是她所听的那个词,想要追出去的时候,郁墨夜已经上了马车。   **   郁墨夜上了马车就蔫了。   也真是一时气急,逞个嘴快,算账二字都能说得出来。   也不看看对方是谁?不跟她算账就不错了,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跟人家算账啊。不仅她,大齐怕是也无一人敢吧?   只是,她是的确要进宫一趟。   上午她从宫里出来,并未听说扳指和搜府之事,想来帝王还不知道。   她也并不是去求助帝王,只是她担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与其到后面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被动,不如先找个借口将这个消息不着痕迹地传给他,或许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那日在龙吟宫里他的肯定,他说,凶手绝对不是四王爷;又或许是青莲的话,她可以相信他;还或者是除了他,她再无任何可依靠之人,虽然,他也并不是她的依靠。   反正,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 - - 题外话 - - -两更一起上,还有一更哈~~   谢谢【希惜夕1】亲的月票~~   .. ☆、第六十二章 皇上娘娘请继续   龙吟宫里没见到帝王,王德在。   “四王爷找皇上有事吗?皇上去了上善宫。”   上善宫?上善宫是什么宫?是哪个妃子的宫吗?   “公公怎么没有伴驾?”   王德是那个男人的随侍大太监,去哪里都跟着的,那次去四王府,还有上次去皇后的来仪宫也都是一起。   “皇上没带宫人,只跟樊篱法师一起。”   樊篱?   跟他一起应该不是去妃子那里,而且大白天的,就算是,也应该无事。   再说,樊篱在正好,当日可是他出的坏点子耍弄她。   **   问了两个宫人,七弯八转,终于瞧见了上善宫。   宫门口一个宫人都没有,郁墨夜有些意外。   不过,也可以肯定,的确不是什么嫔妃的宫殿。   跟樊篱二人来这里,莫不是做什么法事?   带着疑惑,她推门而入。   院子里依旧没有任何人,她又入了中门。   直到她来到内门门口,抬手准备推门,她才猛地意识过来,不行。   宫人也没带,这里也一个宫人都没有,他们两人指不定是在做什么秘密之事。   从上午两人在龙吟宫内殿的对话来看,这两人不仅仅是君臣,也应该是挚友,所以……   那男人说过,只有她安稳了,他才能让她安稳。   她可对他的秘密不感兴趣,若是又不巧撞到,那后果……   赶快离开!   正欲转身,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皇上,这样呢?舒服吗?”   樊篱的声音。   “嗯。”   男人似享受般闷哼的声音。   还夹杂着“哗哗哗”的水声,以及“啪啪啪”相击的声音。   什么情况?   郁墨夜错愕地瞪大眼眸。   这动静,这动静……   她两颊一热,这动静不应该是那啥的声音吗?   只不过两个大男人……   许是太震撼,又许是太激动,她准备转身,脚下竟然一踉,踢到台阶上,然后整个人就朝前扑去,然后内门就被她扑撞开,然后,一股氤氲热浪扑面而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已被入眼的一幕震呆住。   上善若水,原来上善宫是一座温泉池。   池水荡漾,热雾缭绕,池中两个男人泡于水中,泉水没过腰际,上身露在外面,皆赤着,两人一前一后,依稀可以感觉到水下樊篱的手应该是落在帝王的腰上。   骤闻门口的动静,两人也同时扭过头来。   完了。   郁墨夜脑子一嗡。   真的完了。   这秘密,也太大了。   原来他跟樊篱是这种关系。   对上他的眼眸,沉黑,以及被雾气氤氲的薄光,看不真切里面的表情。   她硬着头皮,眉眼一弯笑嘻嘻道:“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皇上娘娘请继续!”   反正热气腾腾、白雾缭绕,假装没认出樊篱,假装不知道是两个男人,可以的吧?   话落,她又惊觉不对,她一个大男人,如果对方是娘娘,岂不是被她看光光,那也是死罪。   可话已出口啊啊啊。   转身就想逃窜,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事吗?”   - - - 题外话 - - -孩纸们情人节快乐~~   另:在大家的支持下,本文会于后天,也就是16号上架哈,囤文的孩纸都动起来,群么么~~   .. ☆、第六十三章 滚了会治罪吗   她只得停住脚步。   只是,她该不该转身呢,该不该呢?   最终还是决定不转为好。   背朝着里面,她扬臂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没事擅闯,你可知该当何罪?”   啊!   没事要治罪?   郁墨夜一急:“我……我有事的,只是,看到皇上在……”   脑中快速搜刮了一遍,她总算找到了一个词:“看到皇上在忙,所以,不敢叨扰。”   因为一直背对着里面,她没看到樊篱忍俊不禁的表情以及某个男人黑沉下去的脸。   “你的规矩怎么学的?不知道以背对着朕说话是大逆不道吗?”   郁墨夜又是一惊,哎呀,忘了。   这个规矩她自是知道的,所以众人在帝王面前告退都是退着出去的,就是因为必须面对着帝王,不能屁股对着对方。   “我只是怕不方便,请皇上恕罪!”   反正她刚才喊了娘娘,非礼勿视,这也是规矩吧。   樊篱憋笑终是没憋住,“咳咳”咳嗽了起来,帝王嘴角抽抽,没好气地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   这次轮到郁墨夜小脸抽搐了。   你也知道都是大男人啊,皇上,你这样大言不惭,真的好吗?   既然男人已经挑明,樊篱咳嗽声也藏不住,她只得转过身来。   然后,就像才看到是樊篱一样,大惊小怪道:“呀,原来是樊篱大师啊!”   樊篱咳得半天止不住。   “哗啦”一声,帝王自水里起身。   啊!   郁墨夜差点失声叫出来,终是抑住,然而,双手还是本能地捂上了自己的眼。   “一个大男人,你在做什么?”   帝王声音沉冷。   郁墨夜将手指微微挪开了一分,透过指缝她看到男人腰下围着浴巾呢。   总算放心了,她将手拿开,讪讪笑道:“我这不是不敢妄自擅睹龙体吗?”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男人面色冷峻,在水里迈着大长腿朝池边走。   又让她滚!   郁墨夜微微撇了撇嘴,她也想滚啊,可是,滚了会治她罪吗?   刚才不是说,没事就要治罪。   所以,不能滚。   “是这样的,我进宫见皇上,是想……”   男人麦色的肌肤、刚劲有力的肌肉、平滑刀刻的线条、肌理分明的胸膛,随着他的走动,在她眼前直晃,她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是想,是想跟皇上谈谈青莲姑姑。”   “青莲?”   男人拾阶而上,出了温泉池,整个人就彻底进入了她的视线,平时只知他身材高大,如今只裹一条浴巾,整个线条显现出来,她才知那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知怎的,她就热了脸。   男人取过边上架子上的一条干锦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眼梢一掠,朝她瞥来:“比起青莲,朕觉得你当务之急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霍谦他们搜府的结果?”   - - - 题外话 - - -还是两更一起上哈,还有一更~~谢谢【跳跳071203】亲的月票,么么哒~~   .. ☆、六十四章 如此癖好   郁墨夜愣住。   原来他已知道。   她原本还愁呢,愁怎么故意借谈青莲之事,而不动声色地将搜府的信息传给他,现在倒省了。   “萨嬷嬷本就不是我所杀,相信他们搜府也搜不出什么。”   郁墨夜表明着自己的清白,虽然有些底气不足。   只是这份不足并非是她做贼心虚,而是她怕,怕这侯门似海、宫墙深深、人心险恶。   “如此最好,不然,到时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你。”男人将锦巾随随掷于架子上,声音淡然。   郁墨夜一怔。   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吗?   谁也救不了她?包括他吗?可他是一国之君!   算了,还没发生的事急什么?今日前来原本也只是让他知道这件事而已。   “还有,青莲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啊?   知道了是指知道了青莲扮鬼一事,还是知道了她已知道青莲扮鬼一事?   嘴巴一时痒得真想问他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戏.弄于她?却终是不敢。   见男人大手拿到腰间,正欲取下裹在那里的浴巾,她只觉得浑身的血往头上一涌,连忙紧声道:“没了,没其他事了,我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帝王反应,扭头鼠窜。   跑了两步,又意识到门还没替他们关呢,又硬着头皮折回拉上了门,自始至终,眼角都不敢朝里面瞟一下。   门关上之前,她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樊篱轻笑的声音。   **   温泉池里,樊篱也起身走向池边,难掩唇角一抹笑意,“有人好像误会了。”   郁临渊没有做声,甩开里衣套在身上,动作优雅流畅。   见帝王不搭理,樊篱无趣地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中楚国拜访大齐,皇上明日接见。”   大手系好腰间的锦带,郁临渊抬起眼梢,瞥了他一眼:“这跟你有关系?”   樊篱一时噎得无语,好半响才道:“这不是担心皇上又要饮酒吗?”   郁临渊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回府的路上,郁墨夜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有那个癖好,男女通吃。   现在想想,难怪呢。   难怪她一说自己不能人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好男风?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主儿。   还有,昨夜在内殿,他将她拉上龙榻那样对她,当时,他唤她什么来着?好像是“池轻”。   池卿,池卿……   帝王称百官臣子都为“爱卿”,称某一个臣子通常是带着姓,然后加个“卿”。   所以,并非哪个女子叫“池轻”,而是哪个姓池的大臣?   天啊,简直了。   所幸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这种特殊癖好也不避讳,不然又当个重大秘密,被她如此撞破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男人说的话。   “如此最好,不然,到时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你。”   希望搜府没搜出什么纠复。   **   的确如她所愿,她回到府中,被告知霍谦一行人已经搜完撤了,并未搜出什么贡墨。   她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中,还未坐下,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关上。   她吓了一跳,回头。   - - - 题外话 - - -文文明天就要上架鸟,谢谢孩纸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凌晨会有大更,弱弱求首定~~   .. ☆、第六十五章 如今还被抓到这里来,以女儿身的样子【弱弱求首定】   她吓了一跳,回头。   是顾词初。   还以为谁呢,郁墨夜提起的一颗心放下,却瞧见顾词初站在门后边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屋。   “怎么了?”她疑惑开口。   顾词初轻抿了唇,没有做声,只是朝她走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的桌案边坐下,表情依旧凝重,看得出心神不宁。   见她如此,郁墨夜也不知道她是在犹豫,还是有难言之隐,只得再次相问:“出了什么事吗?”   顾词初又静默了片刻,才哑声开口道:“扳指是我的。”   或许是因为紧张到了极致,都忘了自称“妾身”,而直接用的“我”。   郁墨夜闻言,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的?”   顾词初蹙着秀眉,无声点头。   “所以,萨嬷嬷是你杀的?”郁墨夜犹不相信。   “不是,”顾词初紧声否认,“不是我杀的。”   “那为何你的扳指会在萨嬷嬷手上?”   “那夜,王爷让我去太医院拿些治腹泻的药,我途径浣衣局,想起下人们曾说浣衣局的管事嬷嬷以前是王爷母妃的贴身婢子,王爷失忆,妾身就想着看萨嬷嬷能否帮到王爷,便进去了浣衣局寻萨嬷嬷。”   “院子里没有人,我喊了两声也无人应,却突然发现躺在水桶里的萨嬷嬷,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她,还以为是哪个宫女,我上前唤她,对方一动不动,我探了鼻息才知道,对方已死,我当时吓坏了。”   说到这里,顾词初的声音有些薄颤,一双水眸里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恐,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微微定了定神,她才继续。   “我担心惹祸上身、被人怀疑,所以就趁还没被人发现,就赶紧离开了浣衣局。还以为侥幸避过,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扳指竟掉在了那里。”   “其实,当我后来发现扳指不见了,我就一直担心,恐是掉在了浣衣局,这几日风平浪静,我还以为是我多虑了,扳指掉在了别处,没想到最终……”顾词初皱眉叹息。   郁墨夜也拧起了眉,刚刚还在庆幸搜府什么都没搜出呢,这一转眼,扳指竟然还是顾词初的。   顾词初的话她不怀疑,以前她们两人怎样的相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段时日下来,顾词初对她照顾有加,且也未曾给她什么压力。   而且顾词初这个人吧,性子沉静内敛、贤能聪慧,不比锦瑟,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着急成这样。   再说,不小心将随身之物掉在现场的事,她也干过。   那夜,帝王赐给她的那顶黑色面纱就掉在了那里。   只不过,面纱的困境帝王那日已经帮她解决,而如今扳指的困境,显然棘手得多得多。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你进去浣衣局的时候,萨嬷嬷已死,然后你的扳指掉在了那里,为何扳指会戴在萨嬷嬷的手上?”   总不至于萨嬷嬷死而复生或者她的鬼魂给自己戴的吧?   “我也不知道,”顾词初有些茫然地摇头,“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所以……现在完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郁墨夜也觉得甚是头痛。   看来她一直以来的担心是对的,她就是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   “幸亏他们在王府里面没有搜到那什么贡墨,虽然你是岳国人,我在岳国为质,扳指为岳国之物,可断案终究是要讲证据的,他们没有搜到,就不得轻易给人定罪。”   郁墨夜侥幸地想,若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他们也不能怎样。   顾词初秀眉更加拢紧了几分,“那贡墨是我们在岳国时所用,他们在王府里自然是搜不出,只是……”   咬了咬唇,她望向郁墨夜,“只是王爷有所不知,那个扳指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扳指的图像其实是可以活动的,只要找对那个角度。他们现在没有发现,是因为还没碰到那个角度,一旦发现,就会发现图像下面刻的‘顾’字。到时……”      郁墨夜眉心一跳,“扳指上刻着你的姓?”   “嗯。”顾词初颓然点头。   郁墨夜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们没有搜到贡墨,自然会再细细研究那枚扳指,打开图案必定是迟早的事。   到时,那才叫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顾词初是她的王妃,两人的命运早已经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现在该怎么办?   想起那个男人的话,男人说,到时,证据确凿,谁也帮不了她。   所以,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是么。   郁墨夜低低叹:“但愿他们发现不了那个打开的角度。”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只有在他们打开图案之前毁掉那枚扳指。”顾词初微微敛了眸光。   “如何毁掉?”   “偷。”   ******   翌日一早,帝王口谕就下到了各个王府。   说是中楚国来访,特在长乐宫摆午宴为其接风洗尘,让各府王爷需到场陪同。   郁墨夜头又痛了。   她最怕进宫啊,参宴啊,面圣啊等等这些。   似乎每一次都没好事。   哎,好想不参加。   只是,她病也装过,中邪也装过,不知再以何借口不参加?而且,昨日还生龙活虎地在宫里出现过,也不好瞎装。   郁闷地坐在那里,搜肠刮肚、想破脑袋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只得草草收拾了一番自己,硬着头皮进了宫。   昨夜一直想着顾词初扳指的事,几乎没有合眼,她有些怏怏的。   低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走在宫道上,迎面就碰到了带人巡视的禁卫统领霍谦。   霍谦跟她打招呼:“四王爷。”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想起对方是萨嬷嬷案件的负责人之一,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借故搭讪道:“霍统领辛苦了。”   霍谦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谬赞,分内之事而已。”   郁墨夜笑笑,假装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做出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顿住脚步。   “对了,昨日本王后来有事,未能在府中等你们搜查结束,不知如今有没有什么新进展?毕竟多少牵扯本王,本王也希望能尽快水落石出,本王好彻底脱了干系。”   霍谦摇摇头,“暂时还没。”   “扳指还在刑部研究吗?”   “没,太后娘娘说要看看,已经送到凤翔宫去了。”   郁墨夜眸光微微一敛,在太后那里?   “哦。”她应了一声,举步离开,脑中却不免思忖开了。   昨夜她也想过,顾词初说的“偷”未尝不是一种办法,虽然很难,也甚是冒险,可,似乎除了如此做,再无其他途径可行。   虽然顾词初一再说是她闯的祸,她自己会想办法去偷。   但是,她连进宫的机会都少,如何去偷?   而且,事已至此,谁闯的祸已经不重要了,后果她都要一起承担。   所以,这个重任就只得落在了她的头上。   在凤翔宫,在太后宫里,应该比在刑部好偷点吧?   今日午宴,太后应该也会出席,她能不能借此机会潜入凤翔宫呢?   好头痛。   ******   如同上次给她接风的宫宴一样,此次宴席也摆在长乐宫。   所不同的是,她上次是夜宴,这次是午宴,另外,此次是对外国宴,攸关一国脸面,所以排场大得惊人。   老远就闻见丝竹声声、宫乐袅袅,好不热闹。   长乐宫宫里宫外也被布置得焕然一新、金碧辉煌。      因为她是掐着最后的时辰来的,所以,她到的时候,已经很多人都到了。   九王爷郁临归跟十一公主郁书窈就朝她招手:“四哥,四哥坐到这里来。”   难得有几个认识的,她也欣然。   笑着走过去,跟两人打了招呼,便在郁临归边上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想起那日扇了这厮一巴掌,她甚是过意不去,“九弟的脸没事吧?那日实在对不住。”   郁临归全然不以为意,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只不过,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掌掴,有点不习惯。”   郁书窈听完经过,笑得不行,“弟弟被哥哥打,不丢脸,不丢脸。”   “要不,你也让四哥教训教训,妹妹被哥哥打,同样不丢脸。”郁临归打趣郁书窈。   “啊,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郁书窈双手捂着小脸,似乎郁墨夜真的要打她一样,噘着嘴娇嗔道:“我是妹妹,我是最小的妹妹,你们这些哥哥们要爱护我、心疼我,哪能打我?”   瞧着她的样子,郁临归跟郁墨夜也都笑了。   气氛很是融洽,郁墨夜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些脉脉温情。   心中稍感欣慰的同时,她不禁想,郁临渊也是他们的兄长,同为手足,似乎在他的身上就是感觉不到这些。   就因为身份不同,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吗?她不知道。   人陆续到齐,郁墨夜感觉到有谁的目光老是盘旋在他们这边,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了锦衣华服的男人。   她认识,那夜宫宴介绍过,是五王爷郁临旋。   见她看过去,对方薄唇一勾,朝她似是而非一笑,笑得她心头一瘆,只得点点头,算是示意招呼。   见对方收了目光,郁墨夜也不放心上,跟郁临归和郁书窈又闲扯了须臾,两人又对着她破皮结痂的唇打趣了一番。不多时,就听到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次连皇后秦碧也来了,可见对中楚的重视。   郁墨夜抿了抿唇,随众人一起起身离席,跪地行礼。   山呼万岁千岁的声音。   帝王凌厉目光一扫全场,扬袖,示意众人平身。   三人于前台落座,大家也起身归席。   郁墨夜坐下后,抬眸朝上看去。   太后坐于帝王右侧,一脸惯有的雍容华贵,皇后坐于帝王的左侧,一副母仪天下的浅笑盈盈。   帝王……   郁墨夜正看向帝王,就直直撞上他轻扫过来的目光,郁墨夜心尖一抖,连忙低头避开。   不知为何,眼前竟浮现出昨日他只裹一条浴巾的样子,两颊一烫,她低骂了自己一声。   “四哥怎么了?”边上郁临归悄声问她。   她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摇摇头,表示没事。   屏掉脑中乱七八糟的,她开始思忖正事。   太后来长乐宫了,宫里的大部分宫女太监也都调拨到长乐宫来服侍了,应该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只是如何脱身呢?   正凝神想着,又突然被通传太监尖细的声音拉了回来。   中楚国的使臣入场了。   男男女女竟有不少人。   郁墨夜满脑子都是顾词初的扳指,根本无心场上,也没去听双方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都是些场面上的话。   中楚国的人在安排好的席位上落座,午宴开始。   瓜果飘香、酒香袅袅,帝王扬袖,助兴的歌舞走起。   帝王瞥了王德一眼,王德上前,将台上三人杯盏斟上酒。   帝王举杯,全场同庆。   宫乐悠扬清越,舞姬妖娆风情。   郁墨夜却坐立不安。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怎么办,怎么办?   又是一场歌舞毕,中楚国为首的那个使臣从座位上起身   ,对着帝王抱拳:“感谢大齐陛下的精心款待,为表谢意,我中楚也献丑表演个节目,给大齐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在场的诸位助助兴。”   场下不免传来一阵唏嘘。   能出现在此次宫宴上的人,都是大齐有头有脸的人,除了帝王、太后和皇后,不是高官重臣,就是王爷公主。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中楚国使臣此举自是心知肚明。   说什么献丑助兴,其实就是炫技。   说白,两国邦交历来就是如此,双方看似谦逊祥和,其实私下都在暗比暗斗。   毕竟这攸关一国脸面和荣誉。   看来,中楚是有备而来。   既然提出了,大齐也不会小气拒绝,帝王郁临渊含笑应允:“谈何献丑,贵国千里迢迢能来我大齐表演,是我大齐在场各位的福分,请吧!”   帝王雍容扬袖,风姿阔绰。   中楚使臣礼貌致谢,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国带来的节目。   “相信诸位也有所耳闻,我中楚盛产胭脂水粉、螺黛和香料,可诸位可能有所不知,中楚最擅长的是将这些东西运用到极致,今日就是想献丑让大齐一睹我中楚的化妆之术。”   化妆之术?   场下再次传来一片低低的哗然。   的确,女子用的擦脸的香粉胭脂、描眉的螺黛、熏身的香料,中楚是闻名于各国,所以,这被吹得更高的化妆之术,大家还真是想见识一番。   帝王依旧轻勾唇角,优雅扬手:“请!”   使臣便示意随从众人。   几人起身,为首一人对着前台一鞠:“请容我们出去略做准备。”   帝王含笑点头。   男男女女几人离席,走了出去。   毕竟宫宴也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在场的不少人也正好借此空档离席出去方便。   郁墨夜眸光一亮。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去一下恭房。”跟郁临归和郁书窈打了声招呼,她也起身离席。   顺着席间而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瞧见前台上正与太后聊着什么的帝王忽然抬起眼梢朝她看过来。   心跳徐徐加快,她佯装没有看到,强自镇定,快步出了长乐宫。   长乐宫外面不远处的亭子里,被拉起了帘幔围住,是中楚国的那些人。   视线被挡,也不知道那些人在里面弄些什么玄虚,想来无非就是擦香抹粉化妆,不想被人看到。   她也不关心。   还有不少人去往长乐宫后面的恭房。   见没人注意到她,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身子一矮,就闪身进了宫道边上的花树林。   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去凤翔宫,找扳指,偷到手,速战速决。   只是,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凤翔宫肯定不行,虽然不少宫人来了长乐宫,但凤翔宫里肯定还有人留守。   要怎么做才好呢?   她一边疾步而行,一边快速思忖着对策。   调虎离山?   怎样调虎呢?   又或者乔装易容?   根本没有条件。   就在她又急又烦又紧迫又凌乱的时候,透过花树林的缝隙,看到几个宫女在一个嬷嬷的带领下朝一个方向而去。   嬷嬷边走边发着牢***和号施令。   “太后娘娘交代过,在宫宴结束之前,必须将这次中楚献上的花草盆栽全部搬进凤翔宫摆好。这人都去了长乐宫,就留我们几个,人手怎么够?人家可是一大马车运到尚花局的。不行,香草,你再去喊几个宫女来一起搬!”   “去哪里喊?”叫香草的宫女甚是为难。   “随便哪里喊,见到无事的宫女叫喊上好了,太后娘娘交代的事我们可不能怠慢!”   “好吧。”香草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极   不情愿地应了声,就跑开了。   郁墨夜看在眼里,也听在耳里,心念倏地一动,是不是机会来了?   这些人去尚花局搬花,搬去凤翔宫,借摆花之机正好可以不动声色找扳指,再好不过的良机。   只是,只是,那个嬷嬷让去喊的是宫女,而她是……   若是喊个太监也好办点,她可以扮作太监,可如今……   怎么办?怎么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时间有千百个念头从脑子里一哄而过,她心一横,直直奔向不远处的浣衣局。   不管了,偷扳指要紧。   如果小命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是空的。   上次入过一次浣衣局,她很清楚里面院子里肯定晾晒着很多宫女的衣服。   果然,竹竿上一片。   且,天助她也,院子里此时正好没有人。   在门口她戒备地环顾了一圈,悄声闪入,就近扯了一套便逃。   在附近的恭房里快速将身上的男装换下,穿上宫女服,又解了头顶簪公子髻的发带,凭着感觉将长发盘成宫女的发髻。   所幸宫女的发髻相对来说,还是属于比较简单的,要是梳顾词初、锦瑟还有那些嫔妃的发式,打死她都不会。   可饶是如此,因为从未盘过女子发式,所以,她还是折腾了很久。   直到马马虎虎还算满意,她又将换下来的衣袍放在恭房上方的梁柱上藏好,拿出帕子将自己原本刻意画粗的眉快速擦淡擦细了些,她就连忙出了恭房。   时间紧迫,顾不上太多了。   她有的放矢地朝尚花局的方向而去。   尚花局外面,嬷嬷带领几个宫女正在将花搬出。   她连忙放慢了脚步,做出一副无所事事正好路过的样子。   果然,嬷嬷一个抬眼就看到了她,然后朝她招手:“你,过来,一起搬!”   “是!”   郁墨夜捏着嗓子,让自己中性微哑的声音硬是憋出了几分脆生,然后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   此时的长乐宫,是另一番景象。   中楚使臣再次起身,对着前台三人抱拳:“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帝王颔首,“嗯,那就开始吧。”   全场静谧。   使臣转眸看向门口,准备拊掌,忽然想起什么,又顿住,转首再次看向帝王,“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也为了更加有趣,请陛下允许借几个宫女给我们!”   宫女?   要宫女做什么?   场下一片低低的议论。   帝王凤目轻扬,略略一扫全场,场下顿时四寂。   “当然,请便!”帝王扬手指了指全场众多婢女,应允。   使臣笑着摇摇头,“抱歉,已经出现在殿中的面孔不要,需要再找一些,然后跟我们的人一起入殿。”   这么麻烦!   不过,也因为使臣的故弄玄虚,众人越发兴致浓郁。   太后和皇后互相看了看,齐齐看向帝王。   帝王面色沉静,吩咐立于一旁的王德:“去另找几人给他们。”   “是!”   王德领命,带了几个太监出了门。   这厢,郁墨夜抱着花盆,与几个宫女一起在嬷嬷的带领下前往凤翔宫。   心里一片雀跃,脚步就特别轻快。   然,也不知哪里出来的小太监突然将她们拦住:“先将花盆放下,全部随我去长乐宫!”   几个宫女怔住,全部看向嬷嬷。   郁墨夜听到说去长乐宫,更是瞬间变了脸色。   嬷嬷皱眉,刚要说话,小太监就连忙补充道:“快,皇上的命令呢,还愣着干嘛   ?花盆等会儿再回来搬。”   皇上?   郁墨夜眉心一跳,这,这……   听到说是皇上的命令,嬷嬷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几人:“先放下,靠边放着,等你们回来再说。”   虽不明所以,几个宫女还是依言照办。   郁墨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慌了神。   什么情况?   这是个什么情况?   将手中花盆放下,她忐忑不安地跟着几个宫女一起机械地往前走着。   刚刚还雀跃不已的心,此刻已是乱作一团,她只觉得自己的脚都软了,每一步落下去,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力。   不行,她不能进去。   就算她现在是女装,就算她将粗眉擦淡了些许,可她的脸还是她的脸啊,一旦被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现在,逃?   就在她故意放慢脚步,准备趁人不注意开溜的时候,小太监回头斥她:“动作麻利点,做什么拖拖拉拉的?”   郁墨夜很是郁闷,只得加快了两步。   怎么办?长乐宫近在眼前。   对,装着要去恭房如厕。   常言道,人有三急不是。   当机立断,这般想着,便这般行动。   眉心一皱,她以手捂上自己的腹。   可刚打算呼痛开口,前方就传来王德的声音:“快,快,大家等着呢。”   郁墨夜呼吸一滞,便生生将要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王德认识她,她怕一出声,反而引起他的注意,适得其反,只得低头走路。   就这样逃也没逃掉,借故也没借故掉,顷刻抬头,发现竟然已经到了长乐宫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排宫女。   到底什么情况?   郁墨夜攥紧了手心,悄声问带她们来的那个小太监:“敢问公公,可知让我们来长乐宫做什么?”   小太监摇摇头,一副也不知的样子。   这时,一个中楚国装扮的女人朝她们几个宫女招手:“快过来,站到她们一起来!”   众目睽睽,郁墨夜只得随几人一起加入了那一排宫女的行列。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她要不要那么霉,扳指没偷到不说,凤翔宫的门都没入,如今还被抓到这里来,以女儿身的样子。   她完了。   ******   长乐宫里面,中楚使臣再次出声:“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   帝王微敛了目光,太后和皇后轻抿了唇。   场下众人凭息以待。   使臣拊掌,对着门口朗声道:“进来吧!”   一排宫女在一中楚女人的带领下依次缓缓走入。   当宫女们熟悉的装扮入眼,静谧的长乐宫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这不都是他们大齐的宫女吗?   中楚国搞什么名堂?   皇后秦碧也稍显诧异,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帝王。   太后眼波微动,神态自若。   帝王面色极淡,只凤目轻扬,静看着这一切。   待一众宫女走到大殿中央表演歌舞的地方,带领的那女人便让大家停了下来。   众人都不知这中楚国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个一个稍显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解惑。   中楚使臣自是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得色的笑意,他徐徐开口:“化妆术的最高境界,除了能扬长避短,将一个人由丑变美之外,还能改变人五官的轮廓、棱角的圆润与尖锐、气质的硬朗和柔和,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将一个女子的脸通过化妆,硬化成一个男子的脸,亦可将一个男子的脸通过化妆,软化成女子的脸。”   众人闻言,再次一片唏嘘。   帝王依旧眉眼淡淡,扬目轻睇。   中楚使臣睨了一眼高座上三人的神色,继续道:“如诸位所见,此刻站于殿中的这一排宫女,其实并非全部宫女,是,里面有几个是我中楚的人,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面有几人实则是男子。”   啊!   全场一片哗然。   帝王眸光微敛,太后依旧神色不动,只有皇后秦碧难以抑制地表现出惊讶和好奇的表情。   “这几名男子都已被我们通过化妆柔和了脸部线条和五官轮廓,如此混于一堆宫女之中,大家能将他们识出来吗?”   众人到这时才恍然大悟。   难怪要找宫女,难怪不要已经出现在长乐宫里的面孔,原来是做此用处。   不得不承认中楚的化妆之术,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而且,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在人员的选定上已经做了周全的考虑。   纵观下来,并无身材特别高大威猛的,于是,全部女装这么一排一站,还真的一时难辨雌雄。   但是,难辨也得辨。   说白,中楚看似献技,实则炫技,若大齐真的辨识不出,那么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两国暗战中,中楚就完胜。   跑到他们大齐的地盘上,让大齐颜面尽失,传出去还不得被各国笑话。   攸关国之荣誉,且也攸关个人荣誉,试想,若是替国争光,必会受到嘉奖,而若是替国丢脸,那么……   所以众人也不敢怠慢,皆纷纷屏息看去。   郁墨夜站在倒数第二个,低眉顺目,略略垂着首,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脑子里也早已一片空白。   若不是紧紧攥着手心,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感让她强自镇定,她想,她可能已经站立不住。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直面这样的困境。   似乎所有倒霉之事都摊在了她的头上。   正好她换了女装,就被逮到了这里,逮就逮,竟然参与的还是有关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辨识。   这问题有多严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天要不要这样对她?   此刻的她,就像是入人刀俎的鱼肉,只能听天由命,自己无能为力,也无任何退路。   唯一庆幸的是,宫女人多,她站于队伍的尾末,不易引起注意。   她只希望,不被发现,快点结束。   其实有些人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但是,因为答案分量太重,错与对只一念之间,可影响却是地与天的区别,所以,都不敢打无把握之战,一个一个保持着缄默。   帝王气定神闲坐于龙座,却也没有做声。   见众人如此,中楚使臣唇角的弧度越发浓郁了几分,他笑着打破沉寂。   “这样站着,可能大家视线受阻,看不真切,这样,让她们缓缓走起来。”   一边说,他一边用手示意领队的那个女人带着大家以打圈的方式走动。   如此一来,就可以确保每个人都进入众人的视线。   听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那一刻,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了百了。   然,人生就是这样残酷,连想晕都没能让她如愿。   队伍开始缓缓走了起来。---题外话---灰常感谢所有继续陪着素子的孩纸,素子鞠躬谢过,谢谢你们不离不弃,请相信素子,一定会尽全力带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故事,让你们能笑着哭,亦能哭着笑。【另,今天还有一大更,素子在赶着码,孩纸们下午来看,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 配合他尽量让自己显女气【第二更】   郁墨夜觉得一双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不想走,却又怕欲盖弥彰,反倒引起注意,可如果走,又势必会让人认出。   六神无主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无助和绝望,第一次,她觉得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深渊,进,是死,退亦是死屋。   一片浑噩中,她木然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添…   众人都盯着一个一个从视线里走过的宫女,尽可能地不放过任何微末的蛛丝马迹。   帝王亦是龙章凤姿地坐在那里,一双眸子如海如潭,波澜不惊地看着缓缓走过的众人。   直到一抹身影入眼,他玄黑的深瞳才倏地一敛。   虽然那人低垂着脑袋,虽然那人是从未有过的装扮。   眸色转深,一直淡然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他视线深凝在那抹身影上,薄薄的唇边一点一点紧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侧首看向右侧的太后,果然看到太后的视线亦落在那人身上,并脸现愕然。   感觉到他在看她,太后转眸,母子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他给了太后一个深意又安心的眼神。   太后怔了怔,若有所思,顷刻便似有所悟。   没有做声,太后扬目,视线复又落向那人,只不过已褪尽愕然,恢复惯有的沉静和雍容。   另一侧的皇后秦碧也看到了郁墨夜,难以置信瞪大水眸的同时,侧首正欲告诉帝王和太后,就被太后一个略带厉色的眼神给制止。   秦碧虽似懂非懂,却懂进退、知分寸,见到如此,便默然未响。   郁墨夜其实是做了必死的心理准备的,特别是当自己走到最前面,高座上的三人视线无任何遮挡的时候。   她等着,等着一场已经预见的暴风雨。   等着,等着接受自己的命运。   然而,世事无常,事情的发展总是在人的意料之外。   一切风平浪静,她什么都没有等来。   非但什么都没有等来,甚至连三人扬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她都感觉不到半分错愕。   难道没有认出她?   真没认出她?   一种大难不死的侥幸感瞬间将她充斥得满满的,她激动得差点绊倒,所幸她反应快,连忙稳住。   前台上三人将她踉跄一步的狼狈之姿尽收眼底。   帝王眼波微动,太后淡拧了眉,皇后侧首睨了睨帝王和太后两人,轻抿了朱唇。   郁墨夜强自敛了心神,眉眼低垂,缓缓移步,从三人视线里走过。   随着走动,坐于席间的郁临归和郁书窈同时看到了她。   “啊,四……”   郁书窈愕然伸手,刚想指向郁墨夜,郁墨夜大惊,却也同时发现郁临归已经眼疾手快地将郁书窈的手按住,并递了她一个眼神,郁书窈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郁墨夜一颗心放下的同时也微微怔愣,边走边想着。   看这二人的样子,定然是认出了她。   连他们都认出了她,那个眼神凌厉、心细如尘的男人没有识出她来?   怔怔想着,一圈已经转完,领队的女人让众人停了下来。   她依旧归位到了尾末的倒数第二个。   中楚使臣再次开腔:“好了,相信诸位心里都已经有数了,请不妨指出这其间哪几人是男子?”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不是他们没有挑中的人选,而是帝王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妄言。   有些冷场。   中楚使臣脸上就微微有些挂不住,自顾笑了:“是不是诸位都未看出来?”   此话略带挑衅。   意思很明显,你们完败。   席间已有人觉得不爽,跃跃欲试,就听到龙座上的帝王低低笑了起来。   众人一怔,全场四寂。   这是要还击了吗?   tang   人家都耀武扬威到家里来了,再不还击实乃……气人啊。   笑声止,帝王启唇:“贵国的化妆之术果然登峰造极、天下无匹,就连朕都心里没底,何况他们。”   边轻轻笑言,边扬袖指了指全场。   啊!   全场震惊。   什么意思?   这是……这是主动认输吗?   一个一个错愕得难以相信。   对方羞辱也就罢了,怎能自己都这样作践?   就连站在队伍末的郁墨夜也甚感意外。   虽然对这个男人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凭这段时日的感觉,强大如他,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皇后秦碧也轻蹙了秀眉,水眸轻转,睨向帝王,见帝王并非玩笑,她又看向太后。   太后神色未动。   场下众人心里越发憋屈,然,人家是皇上,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上。   所以,就算原本跃跃欲试想要指出心中猜想的男子的那几人,见帝王话已至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帝王说,连他都没底,何况大家,如果他们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逞能,那就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而是不知死活了。   中楚使臣笑得那叫一个璀璨,“陛下客气了,是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承让,给我中楚面子而已。”   这话说得……看似感谢,实为大言不惭。   连郁墨夜都忍不住白了该人一眼。   竟然用承让这个词,那就明摆着说这是一场比赛,然后他们中楚胜,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众人都憋着一肚子委屈,中楚使臣一撩袍角,正欲坐下,就听到帝王清越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那么,就请贵国自己揭晓答案,这其间哪几个是男子呢?朕甚是好奇,相信他们也一样。”   与帝王风姿绰约的模样相比,众人有些怏怏。   不错,他们的确好奇,只是如今挫败感明显比好奇心更强。   中楚使臣这边自是欣然,微微一笑,他起身离席,踱着骄傲的步子,缓缓从宫女的队伍前走过。   然后一个一个将人指出:“你,出列,你,还有你……”   总共五人。   “速去换回男装!”他吩咐五人。   五人领命,快步出了长乐宫。   不消一会儿,又返了回来。   换回男装的五人,虽都个头不高,却也孔武硬朗。   果然是男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中楚使臣又对着帝王一抱拳:“献丑了!”   然后,朝领队的那个女人扬袖,示意她将众人带走。   表演到此结束。   女人领命,正欲带着大家转身,就骤然听到帝王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等等!”   众人一怔,停下。   全场皆疑惑看向帝王,包括那个女人和中楚使臣,也包括郁墨夜,只不过,她不敢多瞧,只一眼就连忙低了头。   一颗心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毕竟做贼心虚,每一个变故她都担心跟她有关。   不是发现她了吧?   见帝王倏地起身,她更是呼吸一滞,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帝王拾阶而下,龙袍轻荡、脚步翩跹,然,在她看来,那每一步都似落在她的心坎上,沉重如山。   完了,必定是发现她了。   闭了闭眼,再睁眸,却意外地发现他并没有近前,而是在场前方停了下来。   只随随一个负手而立,就已尊贵如神。   什么情况?不是因为她?   高悬的一颗心放下,她不禁有些自嘲,真是自己吓自己。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帝王。   <   p>帝王凤目轻眺,淡笑开口:“贵国确定就只这五位男子?”   郁墨夜浑身一震。   中楚使臣亦是愣住,再次扫了一圈宫女队伍,脸上露出微愕的表情。   五个男人是随他们一行从中楚过来的,他自然是确定。   “不知陛下此话怎讲?”   其实,场下众人亦是愕然。   “朕的意思,这里面不止五个男人。”   啊,全场一片哗然。   中楚使臣微微皱了皱眉,复又朝队伍看了一眼,不知这个男人临了了冒出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原本就只有五个男人啊,这一点他很肯定。   见他不吭声,帝王唇角一斜,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请贵国仔细看看,要不,再让她们如方才一样走一圈?”   中楚使臣脸色就变了,也就是到这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在还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反击。   原以为中楚势在必得、赢得轻松,却原来有人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早已的吧?不然,怎会里面还有男人?   心中虽甚是不快,却也没有办法,只要能将剩下的男人找出来,他们依旧是胜者。   这般想着,他就踱步走向队伍。   缓缓地自她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   细细端详。   郁墨夜紧紧攥住了袖襟,眼角余光扫了扫左右,然后微微抬起下颚,保持着跟左右隔壁两个女人同样的站姿、同样的扬颚角度、同样的面部表情。   若到这时,她还不知道帝王已经发现她了,她就是个傻子。   他不动声色,只是在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这个词好像用得不当,她的乱入纯属意外,不是她的计,也不是中楚国的计。   那么,借力打力?   似乎这个词也不妥。哎,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反正就是这个睿智深沉的男人随机应变、运筹帷幄。   是这样吧?   所以,她得配合,配合他尽量让自己显女气,不让对方找出来。   这不仅仅为出刚才被中楚羞辱的恶气,更因为她想,如果她因此立了功,等会儿是不是帝王找她算账的时候,可以以此将功补过?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是女人,又或许是因为她表现得太好,中楚使臣转了两圈竟都没能将她挑出来。   最终还是帝王直接发话:“老四,出来!”   第一次叫她老四呢。   郁墨夜怔了怔,“哦”了一声,又响亮回应一句:“是!”   然后,往前迈出一步出列。   中楚使臣脸色一白。   不止是他,随行的几人都脸上有些挂不住。   而场下却是传来惊喜的哗然。   原来先抑后扬,大招在后面呢。   特别是那几个原本打算跃跃欲试的人,更是庆幸不已,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如果坏了帝王的一手好棋,那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   还有几个将郁墨夜认出的人也是捏了一把汗。   他们当时还怀疑呢,这人怎么那么像是他们的四王爷,且四王爷的位置空着,差点他们就指出他是男人。   还好,还好见帝王视若无睹没有做声,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岂不是要破坏了帝王的计划?好险!   郁书窈终于明白过来郁临归为何要按她的手阻止她,凑近嗔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都计划好的,也不告诉我。”   郁临归摇摇头,低声道:“我事先也并不知情。”   他只是根据高座上的三人的反应猜测的,见到郁墨夜,三人竟然同时都无任何反应,这不正常,除非三人都事先知道。   太后眼露欣慰,皇后一脸恍悟。   帝王扬目朝郁墨夜   看过来。   郁墨夜也不敢跟他对视,就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撇开视线站在那里。   虽然如此,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打量的目光,从头盘旋到脚的目光,深凝的目光。   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正难受得紧,忽听到他出声道:“让你一个王爷扮作女子,委屈你了,去换下来吧。”   郁墨夜一震,愕然转眸。   让?   他用的“让”?   所以,他的意思,是告诉众人,她扮作女子是他的授意?   这是在替她解围、给她退路吗?   一下子心里风起云涌,说不出来的感觉,然后,他还用了“委屈”一词,然后,他让她去换下来。   换什么下来?   哦,对,换衣袍,将女子装束换下来。她简直激动到乱了手脚。   “是!”她扭头就走,身后又传来他略沉的声音:“女装不适应,慢点走!”   哦,郁墨夜就放慢了脚步。   走了两步,心神稍定,她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什么女装不适应,他是看到方才转圈的时候,她差点摔跤的样子了吧?   那可不是因为女装的缘故,是因为她一时激动啊,哦对,现在她也是挺激动的。   出了长乐宫的门她才想到,自己的男装还在浣衣局外面恭房的梁柱上呢,见左右无人,她连忙快步直奔那方向而去。   ******   长乐宫里面,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只不过,情势逆转,风水轮流,忧欢之人对调换了换。   帝王转身,黄袍轻漾,走回位上,一撩衣摆,坐下,微微笑,声音朗朗:“贵国化妆的男子我们没有识出,我大齐化妆的人贵国也没有识出,看来是不分伯仲啊。”   中楚使臣心里不悦,却又不得表现出来。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是在给他们台阶下。   毕竟提出表演的人是他们,就算结果是个平手,提出之人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所以,输的是他们。   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却又进退有度,能给人退路的男人。   天子如此,何愁国不兴?   太可怕,这个男人。   既然有台阶可下,他也不会不识好歹。   微微一笑,他道:“不过一个表演,为博众人一乐,助助酒兴,也无需分什么伯仲。”   “贵使所言极是!”帝王笑,魅惑众生。   宫宴继续。   太后低声交代帝王,“老四这次算立了一功,事后莫忘了多少给点打赏。”   “是,儿臣会的,一定赏她!”   帝王点头,唇角一抹微弧浅浅,最后四字语气笃定坚决得就像是怕太后不信,在跟她做着保证。   太后还要说什么,见一人提壶来到近前,便没说下去。   是中楚使臣。   他对着帝王略一颔首,“陛下,此次拜访贵国受贵国盛情礼待,为表谢意,特以我中楚带过来的国酿敬陛下一杯,请陛下饮下这杯酒,也祝中楚和大齐从此友好长久!”   边说,边提壶将帝王边上桌案上的金爵斟上酒水。   帝王眸光微闪,没有做声。   见他未动,中楚使臣以为是礼节未到,连忙端起自己的杯盏,“为表诚意,我先干为敬!”   话落,端起杯盏仰脖一口饮尽,然后,再次看向帝王。   太后皇后亦是看着郁临渊。   王德微微拢了拢眉。   就在他想着帝王会以什么理由推脱的时候,帝王微微一笑,伸出白璧修长的大手端起金爵。   朝中楚使臣抬了抬,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祝大齐   和中楚从此友好长久,这酒自是要喝。”   说完,亦是仰脖,一口将酒水饮尽。   “多谢陛下!”   中楚使臣再次颔首,然后又对着太后和皇后鞠了鞠,正欲提壶离开,却是听到帝王忽然开口:“贵使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大齐四王爷在这群宫女当中吗?”   中楚使臣脚步一滞。   这时,帝王微微眯了眸子,朝门口看过去。   中楚使臣循着他的目光,转头,就看到了已换好男装的郁墨夜从门口进来。   其实也不怪他刚才没能将此人识出来,实在是他的面容生得有些女气,且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只是一个简单的宫女装扮,就已很美,所以,他压根就没将他朝男人身上想。   “嗯?贵使不想知道吗?”   帝王再度出声,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题外话---第二更,还有一更,但是很晚,孩纸们莫熬夜等,可明天看。谢谢【h-kqkwoch9】【romantee】【勿严忘俊】【小白乖乖1211】【醉湖月】【bigthree】【羽殇妖妖】亲的大荷包~~谢谢【错了流年】亲的花花~~谢谢【勿严忘俊】【13411382835】【h-kqkwoch9】【romantee】【小白乖乖1211】【醉湖月】【bigthree】【羽殇妖妖】亲的月票~~好多道具,素子大感动啊,孩纸们莫要太破费,留币看书哈,群么么~~ ☆、第六十七章 这是今日第三次叫她走【第三更】   中楚使臣怔怔看向帝王。   他当然想知道。   这也是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他们从未跟大齐提过他们会表演此节目,可从刚刚的情况看来,大齐似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早有安排屋。   难道…添…   他又转眸看向正走回席间坐下来的郁墨夜。   难道此人实则是女人?然后,方才不过是帝王演的一出戏?   那厢郁书窈和郁临归起身,“四哥。”   郁墨夜笑笑,坐到位子上。   不可能。   他又当即否认!   虽然人是长得有些女气,却绝对不会是女人,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四王爷呢,又不是阿猫阿狗。   皇室血脉,哪能作假?更何况文武百官当面、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他们这些外宾当场。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一行人中有大齐的细作?   中楚使臣脸色一变,抬眸看向帝王,见帝王浅笑吟吟,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   一定是。   是谁?   心中愤懑难当,却不得发作。   强迫自己冷静,他略一思忖。   家丑不可外扬,中楚已经够狼狈,不能再输了气势,细作他会慢慢查,将其除掉,而且他也知道,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告诉他是谁。   唇角一勾,只笑了笑,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他依旧举步离开。   中楚使臣走后,太后禁不住问了:“临渊为何要提醒他,就不怕他对临渊派过去的细作不利?”   帝王淡笑:“朕是从别的途径得知化妆表演一事的,并无细作,提醒他,让他们自乱阵脚、彼此猜疑岂不好?”   当然,他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是想快点结束宫宴。   对方有气、心中有事,必呆不久。   他也等不了多久。   他要赶快离开。   果然,中楚使臣回位后就提出了告辞,帝王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宫宴就结束了。   中楚的人一走,帝王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跟太后说有个重要的奏折得批,就匆匆回了宫。   送走帝王,送走太后和皇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长乐宫。   郁墨夜只觉得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那个男人竟然没有找她麻烦。   “四哥是回府吗?”郁书窈跟她道别。   “嗯。”她浑浑噩噩点头,又想起顾词初的扳指。   现在肯定是没法偷了,太后已经回宫。   今日是白忙活一场了,还差点惹下大祸。   哎。   忽然,她又想起“池卿”,便忍不住问向郁临归,“对了,当朝百官中有没有姓池的?”   “迟?”   “嗯,池。”   郁临归想了想,“吏部尚书姓迟,怎么了?四哥为何突然问这个?”   “哦,没事,就随便问问。”   果然,果然如她所料,还真有个姓池的爱卿。   ******   帝王疾步而走,王德小跑着才能跟上。   回到龙吟宫,帝王脚步未停,直接入了内殿。   王德刚准备过去替他将内殿的门关上,就看到雍容华贵的女子从大门口进来。   是皇后秦碧。   王德眸光一敛,照这前脚后脚的速度,想来应该是跟着他们后面来的。   这……   他瞥了一眼内殿,眉心微拢,转眸见秦碧已经走进了外殿,连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   秦碧只“嗯”了一声,径直经过他的身边朝内殿走。   tang   他赶紧追上去:“皇上……”   刚准备假传一下圣旨说皇上交代任何人不得打扰,却刚一开口就被秦碧打断:“皇上不舒服,本宫知道。”   啊?   王德一震,环佩叮当,秦碧已经入了内殿。   然后“吱呀”一声,还返身关上了内殿的门,留下王德站在门口怔愣了好久。   内殿里,帝王躬身站在桌案边,双手撑在桌面上,垂着脑袋。   秦碧见状,脸色一变,着急上前:“皇上怎么了?”   男人缓缓侧过头。   秦碧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原本白璧的脸此刻泛着潮红,还有眸子,亦是通红一片,就像是刚刚哭过一般,虽然她知道不是。   果然是龙体抱恙。   方才她见他急急告辞,然后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细看之下,发现他的脚步有些微踉,她不放心,所以才跟了过来。   “皇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水眸盛满担忧,秦碧上前轻扶了他的手臂。   “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声音沙哑破碎,虚弱疲惫,却隐隐透着寒意。   秦碧微微一颤,却并未放开他,“臣妾担心皇上,所以……”   “出去!”   男人再次垂下脑袋,不带一丝温度的两字从牙缝中挤出。   秦碧皱眉,见他痛苦至极的模样,虽对他的举措有些伤心,却也不跟他计较。   见她依旧未动,男人骤然朝她嘶声吼道:“朕让你出去!”   声音之大、态度之恶劣吓了秦碧后退了一步,手自他的手臂上话落。   记忆里,这个男人几时可曾这样对过她?   眼泪在水眸里打转,秦碧又难过又担心,又怕他又想接近他,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真……真的不用传太医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男人没有理她,继续撑在那里,胸口急速起伏,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发作出来一般。   秦碧怕再激怒他,“那……那臣妾……臣妾就告退了,皇上好好休息……”   男人又没做声。   见又不理她,秦碧小脸写满委屈,吸吸鼻子转身。   拾步正欲离开,却蓦地手臂一重,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男人裹过压在了桌案上。   什……什么情况?   秦碧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搞得有些懵。   “皇上……”长睫轻颤,她唤着帝王,声音一出,她自己都怔住了,沙哑的就像不是她的声音。   脸颊一热,她竟然在期待。   她知道不行,对方龙体欠安呢。   双手抓着男人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想要借力起来,可刚离开桌面,唇上一重,夹杂着龙涎香和酒香的灼热气息就将她席卷。   啊!   如同被一团火焰击中,她腰身一软,再次跌躺在桌案上。   男人吻得有些急切,甚至粗暴。   但是,她好喜欢。   若不是嘴巴被他堵住,她真想嗔他一句,真坏,身子病成了这样,竟然还想着跟她这个。   陶醉地闭上眼睛,身子也在他的攻势下一寸一寸软,她伸出玉臂缠上他的颈脖,准备索取更多,男人却是突然放开了她。   不仅放开了她的唇,人也将她放开了,他整个后退了一步。   秦碧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站在那里胸口拉锯一般急速起伏,喘出来的粗气亦是大得惊人。   似乎比刚才更难受了。   秦碧怔了怔,不知他这份痛苦是来自身体抱恙的不舒服,还是来自身体里那方面欲.望的膨胀。   如果是后者,又为何放开了她?   肯定是身体欠安的缘故,秦碧连忙从桌   案上起来,“皇上没事吧?”   “出去!”男人的声音更加地破碎。   也更加的冷。   这是今日第三次叫她走。   秦碧轻咬着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温度,略略犹豫了一瞬,她鞠身告辞。   他的确不舒服,她要懂分寸、知进退,不能让他生厌。   秦碧一走,帝王就“嘭”的一声将内殿的门关上,然后靠在门后边,将手指伸入喉中,想要将酒呕出来。   可是根本没用。   他呕了许久都没能如愿。   忽然想起某人上次用瓷勺压他舌根引吐,他如法炮制,终于呕了出来。   然而,可能是时间已经过去太长,又或许是中楚的这酒酒性不同,虽然呕是呕了,可他的情况却并没有因此得到好转。   ******   外殿,王德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也不知道内殿的男人情况怎么样?   刚才皇后红着眼睛离开,显然是哭过,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去将樊篱法师请过来的时候,内殿的门突然开了,动静之大吓了他一跳。   “皇上……”   他连忙迎了上去。   “速速传四王爷立即进宫!”   男人只哑声吩咐了一句,就又“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王德怔了怔,这个时候传四王爷?   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方才那一句话里,帝王就用了“速速”和“立即”两个词呢,可见事情之紧迫。   一刻都不敢耽搁,他拔腿就跑了出去。   ******   郁墨夜一回府,顾词初就过来了解情况。   当得知扳指没有到手,顾词初也不意外。   “这件事的确不好办,我们也急不得,只有下次再找机会。”   “嗯。”郁墨夜应归应着,其实心里很不乐观。   下次是哪次?   再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扳指的图案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开。   所以不能等。   她得主动。   主动寻找机会和创造机会。   只是,好难啊。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如何寻找机会,如何创造机会的时候,龙吟宫的大太监王德突然来了四王府。   说皇上有旨,让她进宫,立即马上。   她就纳闷了,她这不是刚从宫里回来的吗?   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这么火急火燎地宣她进宫所为何事?   猛地想起自己着女装的事,她眉心一跳,哎呀,莫不是因为这个找她算账治她罪?   王德催得急,她也顾不上多想,反正想也没用,该来的总归要来。   也未做任何收拾,她就随王德进了宫。   一路上她想问问是何事,想探探口风,王德只说不知道。   她的心里就更加打起了鼓。   王德直接将她带到了龙吟宫。   龙吟宫里内殿的门是紧闭的,王德恭敬地扣了扣门,说:“皇上,四王爷来了。”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王德抬手,准备再叩第二次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皇……”王德正欲开口,郁墨夜也打算行礼,还未鞠身,手臂就猛地一重,下一瞬她已经被拧起,直接扯进了内殿。   她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嘭”的一声身后的门被大力关上,然后,她就被抵在了男人和门板之间。---题外话---更新毕~~另外说一下更新时间哈,免得孩纸们刷等,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更新(加更除外),孩纸们可根据自己的时间决定是当天看,还是第二   天看哈,么么哒~~   谢谢【暗夜星辰lxy123】亲的花花~~谢谢【louisede】【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六十八章 朕是皇上,有找任何人的权利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男人脸上的表情,男人已头一低,将她吻住。   啊!   郁墨夜彻底傻了佐。   这……这是…渤…   “唔……”她想张嘴说话,不想却被对方趁势而入,长舌卷上她的。   那夜的一幕再一次涌上脑海。   也是这样的一句话也没说,也是这样的强势霸道,也是这样的疯狂……   难道,难道他又隐疾犯了?   可是,那夜可以说是她的误闯误撞,这一次,为何专门宣她进宫?   根本顾不上思考,属于这个男人特有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将她席卷。   灼热、炽烈、有着淡淡龙涎的香气,还有……   她感觉到了酒味。   原来,他饮酒了。   难怪。   只是,明知道不能饮酒为何还饮?就算迫不得已饮了也可以像上次一样自己呕出来不是?   而且,他自己也说过,他是一国之君,几时还轮到需要旁人施以援手。   心中甚是委屈,而男人却越发吻得凶猛。   高大的身形倾覆下来,将她整个人裹压在门板上,两人身形相贴,无一丝缝隙。   虽然穿着不薄的衣衫,但是他灼热的体温还是透衫而出,贴在她的身上,让她心惊。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挤扁了,而且口中呼吸又被他夺去,强烈的窒息感一阵紧似一阵。   她开始挣扎,双手推拒着他。   可对方身形如山,纹丝不动,不仅如此,男人甚至直接捉了她乱动的双手,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两手与她的两手指指相扣,握住,并带着她张开双臂,同样压在门板上。   如此一来,她就像是一个双手张开被绑缚在十字木上的羔羊,这个姿势让她感觉到了屈辱。   她开始用脚。   可只踢了一下,就被对方双腿夹住,再也动弹不得。   男人吻得热烈、吻得急切,却只是吻她,很用力地在吻她,似吸.吮着她唇齿间的芬芳,又似只是汲取她口中的气息。   ******   来仪宫里,秦碧一脸愁绪,矮榻上坐坐又起身,走到窗前站站又回来。   婢女柳红看着她如此反复了多次,终于忍不住问:“皇后娘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碧没有理她。   她是不舒服,只不过,不舒服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她从龙吟宫回来后想了想,觉得帝王不是龙体抱恙。   看他的样子,满面潮红,连眼睛都是红的,还有他的举措,倒像是中了媚.药。   而且,如果是龙体不适,为何不传太医,不想被别人所知?   是了,肯定是中了那药。   让她受伤的是,通常中了那药不应该是要通过男女交.欢得到纾解吗?   可是他却让她走,很凶很冷地让她走,甚至已经开了头都没继续下去。   他变了。   近段时间变了很多。   以前就算有宠妃华妃在,可她毕竟端着皇后的头衔,他对她还算是宠爱有加的。   可是今日却这样吼她,几次让她出去,只差没让她滚了。   他一国之君,怎么会中那种药呢?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看看去。   ******   龙吟宫的内殿里,依旧如火如荼。   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唇舌相厮的声音,很响。   这声音让郁墨夜羞愧,也让她心悸,原本已经结痂的唇再次传来凌厉痛意,她被迫承受着他的侵袭。   可是,不知是因为他口中的酒味太浓郁,还是因为男人的动作太熟练技巧   tang,她悲哀地发现,她竟也有了一些微醺醉意。   脚下发软,身子也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所幸前面是他结实如磐石一般的胸膛,后面是冷硬的门板,两人的手还紧紧十指相扣,以致于她再软也跌不下去。   她羞愤,她恼怒,她无助,她害怕,一颗心也慌乱到了极致。   她颤抖着闭上眼。   ******   外殿,王德看了看更漏里的时辰,又侧首看了看内殿紧闭的大门,又是担心又是疑惑,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宫宴之前,这个男人让他去准备一个装双酒的酒壶。   所谓装双酒就是壶腹中有两格,可以一格装一种酒,通过壶盖上的按钮来决定倒哪一格里面的酒。   深宫为奴多年,别的东西没见过,这种东西他见得多。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直到男人吩咐他,让他一格装酒,一格装水,宫宴斟酒时给他斟水,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不想饮酒。   印象中,这个男人虽不酗酒贪杯,却也不至于滴酒不沾,甚至酒量还不错,以前偶尔得闲,不是也会跟太后皇后嫔妃们小酌几杯吗?   虽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人家是天子,做奴才的听命行事是本份。   所以,那个中楚国的使臣过来敬酒他才担心,他以为这个男人会用什么托词推掉,他却出乎意料地喝了。   那后来这些反常的表现,是因为酒吗?可这些跟四王爷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那么紧急将人给召进宫里?   正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着,一个抬头就看到太后和秦碧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德一惊,连忙迎了过去。   “奴才见过太……”   太后根本没有看他,径直朝内殿走,后面的皇后倒是瞥了他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跟在后面,脚步不停。   王德想起内殿中的两人,虽不知在发生着什么,却深知帝王肯定不想人知。   心中一急,本想上前阻止,可对方是太后,且阻止也来不及,所以,便扯了嗓子,准备喊一声“太后娘娘驾到”,可嘴巴刚张开,那边“嘭”的一声,门已经被太后推开了。   王德呼吸一滞,张开的嘴甚至来不及合拢,他就先迫不及待顺着洞开的大门朝内殿里面看过去。   千万别撞见什么不该发生的……   当他看到帝王龙章凤姿、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案前,而四王爷郁墨夜也正襟危坐在另一方的软凳上,两人似在谈论什么事情时,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门开的那一下腿都软了。   帝王跟郁墨夜似是也被骤然开门的动静所惊,两人都扭头看向门口。   见到是太后,帝王从座位上起身,迎了过来:“母后怎么突然来了?”   郁墨夜亦是站起身,却只是低眉顺目站在那里。   太后瞥了身侧的皇后秦碧一眼,朝帝王微微一笑:“哀家听说皇上龙体不适,哀家担心,所以过来瞧瞧。”   “哦,”帝王眸光微闪,眼梢一掠,同样轻瞥了秦碧一眼,然后虚扶上太后的手臂,温声道:“没事,可能是中楚国的那酒里含有些许蛇胆吧,方才是有些不舒服,可早已经好了。”   边说边张臂扬了扬广袖,“母后看朕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的确不像!”太后慈祥地笑,再次眼角冷扫了秦碧一记。   秦碧轻抿了唇瓣,真是说不出来的苦。   是的,太后是她搬过来的,她只是担心这个男人,却又惧怕这个男人,所以才不得不扯了太后的衣角。   她并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不该说的她也没有跟太后多说,她只是说感觉到他似乎龙体不适而已。   谁知道,这才多长时间,这个男人又恢复了平素的绰约英姿,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不久前那个满面满眼赤红、撑在桌案上大口喘息的男人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而她反而落个被他看轻。   方才那一眼,那   极淡极快的一瞥,那不带任何情绪,连责怪都没有的轻轻一眼……   是失望吧?   她很难过,却不得解释。   太后眼梢一扬,睨向垂眸颔首站在那里的郁墨夜,“你们在谈事情?”   郁墨夜没有回答,帝王已经先出了声:“嗯。”   太后本并不看好郁墨夜这个刚刚返朝的质子王爷,不过,想起午宴时,也算是立了一功,遂唇角一弯道:“那哀家跟皇后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秦碧跟帝王躬身行礼:“臣妾告退。”   帝王没有理她,朝太后鞠身:“儿臣恭送母后。”   秦碧小脸白了白,起身,跟在太后后面。   两人离开后,王德偷偷睨了睨两人,也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内殿的门。   内殿一下子死一样的寂静。   郁墨夜依旧保持着低着脑袋站在那里的姿势,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讲过一句话。   而帝王也长身玉立在刚刚恭送太后的那个地方,没有动。   郁墨夜看着汉白玉的地面,帝王看着紧闭的内殿门板。   谁也没有做声。   就这样无言了好一会儿之后,帝王忽然转身,走回到案桌边,一撩袍角坐下,然后徐徐抬起眼梢朝郁墨夜看过来。   “午宴时为何会那样一副装扮出现在宫女的队伍里?”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郁墨夜长如蝶翼的眼睫动了动,没有回答。   现在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吧?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上次夜里那是因为他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这次,既然清醒,难道不应该就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她一个说法吗?   想起刚刚的一幕,她还心有余悸。   如果太后秦碧她们来早一点点,就只要一点点,后果就不堪设想。   因为,就在前一瞬,他才放开她。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们来了?   或许是听到了王德行礼的声音,又或许是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反正,她当时脑中空白,什么也没有听到,而这个男人攻城略地,竟然还能耳听八方。   然后裹起她施展轻功一跃,将她放坐在软凳上,自己飞身落入龙案边坐好,所有的这一切完成,不过眨眼。   所以,她才肯定他是清醒的。   如此高警惕、高敏捷,怕是一般人就算清醒都不一定做得到。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男人似乎也不急,唇角微微一勾,将视线收了回去,伸手取了一本奏折,垂目看了起来。   郁墨夜虽低着头,可是眼角余光还是将他的举措收入眼底。   晕死,这是打算将她干晾在这里吗?   明明她是受委屈的那人。   原本心中就绞着愤懑,如今气结更甚,她索性抬起头,见对方垂目凝神看得专注,不时还提笔落下几字。   批完一本,又取过一本继续,眼皮都未挑起来一下。   郁墨夜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头皮一硬,拔腿就走过去,直接将他手中的奏折夺过,“啪”的合上。   “我们谈谈!”   男人怔了怔,看着自己落空的大手,唇角的微弧加深,眼梢徐徐抬起,看向她:“谈什么?”   还谈什么呢?自己做了什么忘了吗?   “皇兄为何要那样对我?”她直视着男人。   男人眉眼无辜:“哪样?”   郁墨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有这样不要脸、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她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虽然皇兄有异于常人的喜好,但是,我没有。”   “什么?”男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男风,”既   然你不要脸,我又何必羞,“我不好男风。”   男人唇角抽了抽,眼尾一挑:“所以呢?”   “所以,请皇兄不要找我行不?”   黑如濯石的眸子看着她,眸底兴味走过,男人薄唇轻启:“朕是皇上,有找任何人的权利。”   “可是,就算是皇上,这种事情也要看对方愿意不愿意,皇上大可以去找樊篱法师,或者尚书大人嘛,做什么非要找我……”   她原本还想说,她没有这个癖好不说,他们还是兄弟,兄弟啊兄弟。   可她没有说下去的机会,就被男人倏地打断:“尚书?”   郁墨夜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气极,竟然将这个就脱口而出了。   转念一想又无所谓,反正这个男人脸皮厚着呢,而且他也不避讳让人知道他这方面的癖好。   那日他跟樊篱在温泉池,也未曾有任何回避,就让她进去了。   “就是那个姓迟的吏部尚书,不过皇上放心,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男人忽然像是被什么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郁墨夜撇撇嘴,今日可别指望她还能去给他倒水。   就站在那里未动。   男人好一会儿才止住,眼角微弯,笑了似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后宫三千’这个词?”   “自是听过。”郁墨夜没好气道,“这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男人眸如星辰,唇角轻勾,“既然三千,就樊篱跟吏部尚书两人怎么够?”---题外话---谢谢【幽兰66】【万千色】【yzrmzr】亲的荷包~~谢谢【yzrmzr】【┌;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kagome1142】【1587661240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另,孩纸们想看的扒皮,素子知道哈,莫急,水到渠成就来鸟哈。 ☆、第六十九章 你就是你,谁也代替不了   郁墨夜晕死。   这个男人简直……简直太不要脸了。   “后宫三千难道不是指的以皇后娘娘为首的那些女人吗?渤”   男人却丝毫不觉得羞愧,还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当然指,只不过也可以包括男人,总之,朕的男人女人们加起来也不够三千。佐”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还男人女人们呢。   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问题的要害,“我们是兄弟。”   就算他男女通吃,也不应该将魔爪伸向自己的弟弟吧。   男人却不以为然,反问她:“朕把你怎样了吗?”   郁墨夜一听,更是气结:“怎么没怎样?刚才……”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又或者是羞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指了指内殿紧闭的大门,语无伦次道:“刚才在那里,你……把我……我们……”   终究是面皮子没人家厚,她说不出口。   她站着,男人坐着,男人就微微扬着脸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晶亮如星,薄薄的唇边轻勾起一丝戏谑,忽然问:“朕让你侍寝了吗?”   这话问得……   郁墨夜心中再次崩溃。   敢情在这个男人眼里,只有侍寝了才是有关系,其余的无论怎样都不是事儿。   见她一口气堵在那里不做声,男人眸光微动,视线在她破皮红肿的唇上略一盘旋,便低垂了眉眼,伸手将桌案上散在一边的奏折摞好,忽然复又抬眼,“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   她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好不好。   只是,无论她怎样说,他都能让她无话可说,所以,她也不想开口,就杵在那里不动。   “如果没有问题,每月十五,你进宫给朕侍墨,退下吧。”   男人朝她扬了扬袖。   晕倒。   时间都替她安排好了。   郁墨夜摇摇头,很无语,“皇上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妥吗?”   “有何不妥?”男人挑眉反问。   “皇上可以找其他人。”   “朕说过,朕有权利找任何人。”   “可我有什么好的?”郁墨夜真的急了,遇上这样的男人,摊上这样的事儿,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蠢货的确没什么好的,但,你就是你,谁也代替不了。”   郁墨夜一下愣住了,这话……   这话前面明明是骂她,且他明明说得蛮横霸道,不带分毫个人情感,可她听得还是不免心中一悸,滋味不明。   “皇上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很简单,你听不明白吗?一,朕的后宫每日排着要给朕侍寝的人一大堆,外加上一个樊篱,还有你说的那个谁?”   “池尚书。”郁墨夜接得也快,接完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男人果然轻笑了一声,点头,“对,还有迟尚书,可朕只有一个人,所以,朕要合理安排好时间。”   郁墨夜汗颜,为这个男人的大言不惭。   而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二,每月十五朕的隐疾就会发作,而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所以,十五就排给你了。”   “樊篱也知道。”郁墨夜再一次接得飞快。   本来就是嘛,从那日樊篱跟他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樊篱不仅知道,而且明显比她知道得多得多。   男人再次轻笑,“你这是在……吃味?”   吃你个大头鬼。   “我的意思是,皇上可以找樊篱。”   “可朕就是找你了。”男人看着她,一副你能怎样的表情。   看着他俊美如俦,却霸拽十足的脸,郁墨夜暗暗握拳。   好吧,算你狠。   一国之君,她当然不能怎样。   接受非她所愿,拒绝又是抗旨,她真是……   一跺脚,她转身就朝外走,也不想跟他再纠缠,连行礼告退都没有做。   走到门口,想想,她又停住,回头,“我们是兄弟,皇上是一国之君,难道就真的不怕被天下人诟病?”   男人扬扬袖:“朕做什么了吗,要被天下人诟病?弟弟给哥哥侍墨有问题?请注意,是侍墨,不是侍寝。”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转回头,伸手准备开门,身后再次传来男人清越的声音:“出去以后顺便把门带上。”   ******   郁墨夜气鼓鼓地出了龙吟宫,连王德跟她打招呼也未理会,大步流星直往外走。   王德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甚。   今日是怎么了?   先是皇后红着眼睛离开,如今这个似乎也闹得不愉快呢。   “王德。”男人的声音骤然自内殿传来。   他眸光一敛,“奴才在!”   连忙推了内殿的门,躬身而入。   帝王坐在龙案后面,面沉如水,“去查查四王爷着宫女装进长乐宫之前做了些什么?”   王德一愣,四王爷着宫女装不是他们两人计划好的吗?怎么还要去查这个?   疑惑归疑惑,主子有令,他们做奴才的照办就行。   “奴才这就去。”   “记住,要快、要隐蔽!”   ******   心里绞着一股气,却发作不得,郁墨夜走得极快。   天色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将长长的宫道染上一片片红彩,郁墨夜走在其间,身后的影子也被拖得细细长长。   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似血残阳,郁墨夜再一次生出那种身心俱疲的无力感。   一个转眸就看到宫道边不远处的亭子里端坐着两人,边上婢女太监林立。   微微定睛,发现竟是太后跟樊篱。   他们两人?   郁墨夜愣了愣,正打算无视离开,却陡然被一道刺目的光灼了一下眼睛,她循着看过去,便发现是樊篱手上拿着的什么物件,被余晖一照折射出来的。   随着樊篱变着角度的端详,折光隐没,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扳指!   她瞳孔一敛,顾词初的扳指!   难怪他们两人在一起,原来是太后让樊篱看扳指。   对,樊篱是法师,而那枚扳指是避邪扳指。   心中略一思忖,她拾步走了过去。   “参见太后娘娘!”   亭内两人一怔,皆转首朝她看过来。   她朝樊篱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樊篱亦颔首回应,目光却是在她的唇上略一盘旋,然后,嘴角一勾。   “四王爷这是要回府?”太后声音平淡无波。   “回太后娘娘,是的,儿臣看到太后娘娘在这边,便过来请个安。”   太后闻言,微微笑,雍容华贵,“难得你有这份心。”   这时,郁墨夜似才看到樊篱手中的扳指,脸色一讶:“这不是杀害萨嬷嬷凶手的扳指吗?”   樊篱没有做声,抬眼看了看太后,太后点头“嗯”了一声。   郁墨夜不动声色上前两步,“我也一直甚是关心此事,虽搜府已证我清白,却终是曾牵扯其中,希望能尽快水落石出,不知大师有何发现?”   樊篱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边说,边再次捣腾着那枚扳指。   郁墨夜心跳徐徐加快,生怕他一个正巧,就碰到了那个角度,图案一开,就完了。   “对了,皇上让法师占卜江南河道坍塌一事,可有结果了?”太后忽然开口。   樊篱停了手中动作,回道:“樊篱用了多法占卜,结果都是一样,并无   任何灵力作怪,民间所传都是谣言,坍塌还是河道本身的问题,皇上已经决定派人去江南调查此事。”   “嗯,”太后点点头,面色微微凝重,“可知派何人前去?”   “暂时应该还未定,樊篱也不是很清楚。”   “太后娘娘,能否派儿臣前往?”郁墨夜上前一步,抱拳,主动请缨。---题外话---素子咳嗽得厉害,今天就这多更新了,见谅~~   谢谢【18701373687】【跳跳071203】【cuicui530】亲的荷包~~谢谢【暗夜星辰lxy123】亲的花花~~谢谢【booke88】【13310033718】【特特1984】【雨晴2014】【cuicui53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七十章 难道一个人还不如一条狗   王德回到龙吟宫的时候,正巧遇到从龙吟宫里出来的孔方。   孔方是太后的贴身太监,未见太后,只孔方一人,王德想定然是过来传达太后懿旨的。   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作别。   王德躬身进入内殿,见帝王已未坐龙案边,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渤。   此时正值冬季,窗外万树凋零,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动不动,似是看得出神,又似是在想事情。   不知是否跟太后的懿旨有关,王德躬身行至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   帝王闻声回头。   王德挑起眼角偷睨他脸色,只见他面沉如水,一丝情绪都没有。   见到是他,帝王转身,脚步稳健,又朝桌案边走:“查出来了吗?”   “回皇上,查出来了,四王爷在进长乐宫之前,是跟着几个宫女一起在尚花局搬中楚国送过来的花草盆栽。”   “搬花?”帝王微微一怔,随后又问:“可知搬至何处?”   “太后娘娘的凤翔宫。”   **********   郁墨夜是脚步轻快地回了王府的,就只差没哼着小曲了。   果然,人生最奇妙的地方,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在哪里拐弯,下一瞬你会遇见什么。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乾坤就好似颠倒了时光。   太后答应她去江南查河道坍塌一事了。   太后说,此行路途遥远、且事情棘手、且她刚刚返朝对政事未曾有过涉猎,会很麻烦,会要很长时间,让她想清楚。   这还用想吗?   她就是希望很长时间啊,越长越好。   麻烦什么的,她可以慢慢克服,不懂政事,她可以慢慢学习,只要……   只要远离那个危险的男人!   而且,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治那个男人,那么就是太后了。   从平时他对太后的态度就知道,很恭敬很孝顺。   这也是刚刚她斗胆提出的原因,她想过了,只要太后这边定下来,他那边应该不会反驳。   而且,她还没走,太后就说,免得皇上又去定了别的人,便遣了身边随侍的大公公孔方前去龙吟宫告知了去。   不日便可启程,最多三日。   三日后便可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是非之地了。   见郁墨夜脚下生风、步履轻盈,锦瑟迎了过来:“王爷回来了。”   见她左右无人,又惊讶道:“咦,王妃怎么没跟着一起?”   顾词初?   郁墨夜一愣,“王妃也进宫了?”   “是啊,说是找王爷有个什么急事,也进宫去了,王爷没碰到吗?”   郁墨夜眉心一跳,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能找她有什么急事?而且,等她回府都等不及,非得去宫里找她。   只有一种可能。   急事找她是假,趁势进宫才是真。   进宫盗扳指?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轻。   且不说,深宫是什么地方,岂能让她如进自家菜园门一样?   回朝之后,顾词初也就夜宴那日进宫过一次而已。   单说,扳指在太后那里,要想从那种精明如狐的女人手上偷东西,又岂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事?   不行,她得去找找她。   只希望阻止还来得及。   当机立断,她转身就往外走。   锦瑟不明所以:“王爷又去哪里?”   “进宫接王妃。”   郁墨夜头也未回,大步流星。   留下锦瑟一人站在那里郁闷得紧。   至于吗?进个宫而已,又不是不回   tang来了,一人进,一人去找,如今一人未回,另一人又去找,至于吗?   郁墨夜刚出王府的门,迎面就撞上一脸急色赶回府的顾词初的婢女小翠。   小翠看到郁墨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攥了她的衣袖,就泪如雨下,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总算找到王爷了……请王爷快……快去救救王妃……王妃出事了……”   郁墨夜心口一撞:“出了何事?”   不好的预感终究还是成真的吗?   小翠抬袖抹眼泪,郁墨夜让她上马车,边走边说。   “具体事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王妃没有让奴婢进宫,就让奴婢在宫门口对过的茶楼里等她,奴婢是等了很久也未见王妃出来,所以到宫门口去等,碰到出门办事的两个宫女,奴婢一打听才知道王妃出事了。”   “她们说,王妃不知怎的弄死了庄妃娘娘的小狗,现在皇后娘娘正要责罚她。”   “小狗?”郁墨夜一怔。   若真要出事也应该是在太后的凤翔宫里出事啊,怎么扯到庄妃那里去了?   庄妃这个人,她有所耳闻,听说是右相庄文默之女,自华妃出事之后,这段时间,似是甚得帝王欢心。   顾词初也并非莽撞之人,怎么就能弄死她的狗呢?   而且,后宫的这些女人是不是成日闲得太慌,养这些东西成癖?   华妃是猫,这个又是狗。   小翠还在继续说着:“听那两个宫女说,那只狗是什么国进贡的稀世品种,皇上赐给庄妃的,庄妃无子,一直当宝贝养着,平素皮毛都舍不得伤它,这次王妃可真的是闯大祸了。”   郁墨夜拧眉。   心中虽甚是担忧,但她还是微微庆幸,不是盗扳指被抓住就好,虽然是什么稀世品种,可终究是条狗吧,总不至于比人命还重。   可她真的是低估了这条狗命的价值,当她踏进庄妃的步云宫时就意识到了。   就在步云宫的院子里,站了很多人,大多是宫女太监,有皇后的,有庄妃的,甚至还有数名侍卫。   顾词初跪在院子中间,在她的前面地上摆着一具小狗的尸体。   皇后秦碧坐在正中的贵妃软椅上,表情难得一见的冷肃。   在她的左下手边,坐着一名身着浅紫色绫罗袄裙、妆容精致的女子,纤纤素手正执着一枚丝绢,抹着眼泪,哭得甚是伤心,梨花带雨。   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庄妃。   郁墨夜跟小翠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意外,包括皇后秦碧、庄妃,特别是顾词初,她蹙眉喊了声:“王爷。”   小翠跪地行礼,郁墨夜躬身颔首:“参见皇后娘娘、庄妃娘娘!”   果然那个男人让她看《大齐礼法》是对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见到皇后跟妃嫔该行什么礼。   “四王爷来得正好,四王妃杀死了皇上亲赐给庄妃的乐乐,四王爷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处置?”   雍容扬袖示意她平身,秦碧缓缓开了口。   乐乐,还有狗名呢。   通常情况下,这样问,回答应该是,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处置么。   “不知事情经过是怎样的?”   顾词初沉稳内敛、做事分寸、张弛有度,郁墨夜终究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去杀一条狗。   秦碧面色微凝了些许,转眸看向还在低低啜泣的女子:“庄妃说吧。”   庄妃吸吸鼻子,将丝绢自脸上拿开,郁墨夜这才得以看到她的容貌。   说实在的,也难怪华妃过后,此女能得帝王欢心,的确有几分姿色。   华妃太过张扬耀目,秦碧太过大家闺秀,而此女属于小家碧玉、我见犹怜型。   特别是眉眼间的那抹羸弱,让她这个做女人的都生出一丝怜惜,何况男人。   朱唇轻动,吐出来的声音也是软糯无比。   “下午我带着乐乐说出去转转,乐乐一时贪玩,不知跑去了哪里,我让人去寻,因甚是担心,我自己也寻了去,结果,就   在太后娘娘凤翔宫的附近亲眼目睹了她——”   原本还委屈无比的声音骤然拔高,庄妃伸手一指,直直指向跪在地上的顾词初,“她正拿发簪捅我家乐乐,然后……”   话还未说完,人又开始哭了起来,泣不成声:“然后,等我……等我过去,乐乐已经……已经断气了。”   郁墨夜微微拧眉。   虽然不是很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听到说是在太后的凤翔宫的附近时,她心中已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事情四王爷也已了解了,四王爷说本宫该如何处置?”皇后秦碧再次出了声。   郁墨夜微微鞠身,恭敬道:“我还想听听王妃怎么说?”   她是专门为了救顾词初而来,就算庄妃所言属实,她也要站在顾词初这边。   “是它先咬的妾身,它一直咬住妾身的手臂不放,妾身怎么也挣脱不了,无奈之下,才有了此举。”   顾词初一边说,一边撸起左臂的衣袖,原本莹白的皓腕上血迹斑斑、伤口明显。   郁墨夜眸光一敛,担忧上前:“你没事吧?”   顾词初还未及回答,庄妃已传来一声轻哼,“她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地跪在这里吗?是我的乐乐啊……再也……再也醒不过来了啊……”   说到这里,眼泪又再次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   郁墨夜执起顾词初的手腕看了看,见伤得也不轻,就转首跟皇后秦碧请示道:“皇后娘娘,能否先请个太医来将她的手腕包扎一下,毕竟是被性畜所咬,恐感染。”   一听她这话,庄妃就急了:“四王爷说什么?说我家乐乐是畜.生?四王爷可知道,乐乐是燕国进贡,是皇上亲赐,四王爷竟然说它是畜.生!四王爷将人家燕国置于何处,又将皇上置于何处?”   郁墨夜有些无语。   明明她说的是性畜,哪里是畜.生?   虽然,这两个似乎是一个意思。   可她也没说错啊,狗难道不是性畜?   见她没有做声,庄妃更是不依不饶:“乐乐躺在这里尸骨未寒,四王爷就这样侮辱它,侮辱它不说,还当着它的面说什么要给杀害它的凶手包扎。事情都没处理呢,包什么扎?咬破了点皮又死不了了,而且,乐乐性子温和,这一点,连皇上都知道的,它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咬人,定然是惹着它了才会这样子的。皇后娘娘,你一定要为妹妹做主啊!乐乐可是皇上亲赐啊,如果皇上怪罪妹妹没有好好照顾乐乐,妹妹怎么办啊?”   郁墨夜皱眉,听得真心有点烦了。   看来,真的不能从一个人的外表来看一个人的内在,这哪里是羸弱?   这泼妇之姿跟华妃简直有得一比。   郁墨夜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再次恭敬问向秦碧:“请皇后娘娘准许先传太医前来……”   这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碧打断:“四王爷也是明晓事理之人,且这段时间也在学习大齐的礼法,应该懂得,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也应该明白,出了今日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更应该清楚,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的立场,须得公正。”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夸了她也贬了她,又讲了道理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郁墨夜弯了弯唇,好一个须得公正。   什么叫公正?   她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也不想去细细琢磨她的话,反正至少一点听懂了,就是不传太医。   她就真的不明白了,难道一个人还不如一条狗?   “皇后娘娘、庄妃娘娘,那条狗已经死了,我们再在这里纠缠,它也活不过来,责罚我们可以稍后再说,能否先宣个太医来包扎一下?”   郁墨夜真是忍了又忍,才让自己平静说出这些话。   顾词初的手臂还在往外淌着血。   “皇后娘娘听听,四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已经死了,反正活不过来,还不是四王妃杀的,而且,皇后娘娘在这里处理事情,怎么能说是纠缠呢?”   秦碧蹙眉,还未回应,就蓦地听到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老远就听到步云宫里热闹得很,怎么一回事?”   一袭明黄,龙章凤姿的男人随声而入。   众人一震。   秦碧跟庄妃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皇上!”   所有人行礼。   庄妃更是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哭着迎了过去:“皇上。”   顾词初、小翠本就是跪着,而郁墨夜是半蹲在顾词初身边,就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   郁临渊看了庄妃一眼,“爱妃怎么了?”   却又未等庄妃回答,凤目一扬,徐徐一扫全场,目光在那只狗的尸体上、顾词初身上,以及郁墨夜身上略一盘旋,最后落向前方的秦碧,问道:“怎么回事?”   庄妃再次打算出声,却发现帝王并不是问她,而是问皇后,朱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做声。   跟随郁临渊一起来的王德示意下人立即搬了软椅前来。   郁临渊举步,从郁墨夜的身边走过。   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他金丝银线的云头龙靴走过以及一截明黄袍角轻漾,郁墨夜没有抬头。   郁临渊一直走到软椅前,一撩袍角,坐下。   就那么随随抬起眼梢,看向场下的动作,已是气势慑人。---题外话---孩纸们周末愉快,素子明天争取早点更哈,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过去的已经过去,朕只珍惜眼前人   秦碧开始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临渊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接过婢女端上的一杯茶,低头浅啜。   等秦碧说完了,悠悠然将手里的杯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问:“然后呢?渤”   然后佐?   秦碧怔了怔,意识过来他是在问处理结果,遂连忙回道:“臣妾还在处理之中。”   “嗯,”帝王点头,朝她扬袖,“那你继续。”   秦碧微微抿了唇,对着帝王落落颔首,心里却是不由地思量开来。   说实在的,她还以为这个男人前来,这件事就会由他自己来处理了。   一方是妃嫔,一方是王爷。   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兄弟,让她夹在中间实在有些难办。   不过,好就好在,这段时日,庄妃甚是得这个男人的宠爱,且,这条狗又是他亲赐给庄妃的。   所以,明显,庄妃这边占了上风。   另外,虽另一方是这个男人的弟弟,却是去了他国为质二十年。   身份低贱不说,跟这个男人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并未有多少骨肉亲情在。   看那日在她的来仪宫,他当着太后跟她的面,丝毫不留情面,说这个弟弟没有教养、让他滚就可以看得出来。   还有今日午宴。   虽说兄弟二人联手用计搏了中楚国的颜面,但是,说白,这世上女扮男装的大有人在,而堂堂七尺男儿,又有多少人愿意男扮女装?   何况是一个王爷。   这个男人却让自己的弟弟这样做,这里面除了出于计谋上的必要,多少有些轻视的成分在。   这般一思量,秦碧心里就敞亮了,也清楚了该怎么处理。   启唇,正欲说话,却是被突然出声的郁墨夜打断。   “请皇上、皇后娘娘准许,先宣太医前来给王妃的伤口包扎一下!”   郁墨夜垂眸颔首,字字铿锵。   秦碧面色微微冷了冷,水眸一转,征询的目光看向帝王,毕竟此人请示的首先是这个男人。   帝王眼梢轻掠,瞥了郁墨夜一眼,又淡看了顾词初带血的手腕一记,再又扫了一眼还在拿着丝绢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的庄妃,最后看向秦碧:“后宫之事,全凭皇后处理。”   仅寻常的一句话,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秦碧心头微喜,看来,她揣测得没错。   其实,这可以说是后宫之事,亦可以说不是后宫之事,一方虽是后宫妃嫔,可另一方是王爷,是宫外之人。   而这个男人将大权都给了她,所以……她懂。   庄妃亦是止了哭,吸吸鼻子,红红的眸子略带得色地瞥向郁墨夜。   郁墨夜没有抬头,没有看到这些人的眉眼,但男人的这一句她却是听得真切。   意思就是,也不叫太医了是么。   说心里话,她是有些意外的,不管怎么说,就在今日,就在不久前,他还跟她说,“你就是你,谁也代替不了。”“可朕就是找你了。”   所以,她想,对她,多多少少总有一丝情义在的吧?   如今看来,没有。   或许这就是帝王。   弯了弯唇,她也不想再乞求,直接“刺啦”一声在自己的袍角上面撕下一块布条,然后也不管众目睽睽,径自替顾词初包扎起来。   在场的人都微微变了脸色,这……这……   顾词初皱眉,低声提醒:“王爷,妾身没事。”   郁墨夜只低垂着眉眼,专注于手中动作。   秦碧跟庄妃都睨向帝王,却见帝王面色沉静,大手再次端起杯盏,悠然饮茶,无一丝情绪。   秦碧心中略一计较,只得出声:“圣驾当前,四王爷莫要失了规矩。”   郁墨夜眼睫微微一敛。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   tang何为规矩?   将最后一道结打上,她放下顾词初的手臂,抬头。   前方,男人端坐,丰神如玉、又冷漠俊雅,身侧,左边是庄妃,右边是秦碧。   “斗胆敢问皇上,所谓规矩就是罔顾人的生死吗?”   郁墨夜口气灼灼。   众人闻言大骇,顾词初更是吓得不轻,连忙拉郁墨夜衣襟。   帝王徐徐抬起眼梢,对上她的眼。   还未出声,边上庄妃早已忍不住,嘶声道:“四王爷还好意思提生死,四王妃都杀死了乐乐……”   话还未说完,再次被郁墨夜响声打断:“它只是一只狗,而且,已经死了。”   庄妃顿时就气得小脸通红,“皇上,听听,他……他说乐乐只是一只狗……他刚刚还说乐乐是畜.生,死不足惜!”   她有说死不足惜吗?她只是说,事情已经发生,它已经死了。   郁墨夜也不想解释,就迎着帝王的视线。   黑眸似深潭,她看不到底。   终于,帝王出声了:“你可知那是一只什么狗?”   不徐不疾的声音里蕴着一抹寒凉。   事到如今,郁墨夜也忘了惧怕,回道:“不就是皇上亲赐的吗?”   反问的口气让在场的人再次一惊。   帝王眼中也是凝出一抹冷色:“除了是朕所赐,首先,它是燕国的邦交礼物,是燕国千里迢迢送往我大齐的,若是被其知晓,我大齐就是如此对待他们的礼物,燕国会如何想?其次,它是庄妃的心爱之物,痛失心头之爱,你们可曾考虑过庄妃的感受?”   一连两个质问。   全场寂静无声。   秦碧眼底划过些许苦涩落寞。   庄妃早已止了哭,水眸殷殷。   郁墨夜再次自嘲地弯了弯唇。   看来,今日这罪名大了,影响两国邦交,还让他的女人伤心了。   她也终于明白,有些女人不是泼妇、不是刁蛮,而是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就在那死一般的沉寂里再一次出了声。   “所以,皇上的女人是人,要考虑她的感受,我的女人就不是人,就不需要顾忌感受?”   啊!   众人大惊失色。   “四王爷!”   两道声音喝止。   一道是皇后秦碧,一道是帝王的随侍大太监王德。   帝王眼尾一扫,王德便连忙噤了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帝王会龙颜大怒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的轻嗤了一声,然后,凤眸微眯,笑了似的,问郁墨夜:“你的女人?”   郁墨夜没有做声。   “不错,身为男人,护自己女人周全是最基本的责任,只是……”   帝王的话再度响起,却是又一次被郁墨夜打断:“皇上就说怎么罚吧!”   这样无休止的纠缠,好烦,也好累。   反正罪名不是已经给她扣下了,那就直接说罚吧。   不知是她不以为然的话语,还是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激怒了他,他蓦地沉声:“郁墨夜,不要以为朕不会罚你!”   骤然的出声、冷厉的语气、阴鸷的眸色吓得众人一跳。   郁墨夜亦是听得心头一颤。   郁墨夜?   印象中,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平时不是墨夜,就是四王爷或者四弟,这是第一次。   看来是真怒了。   郁墨夜再次选择了沉默。   而其实,除了沉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过他不会罚她。   目光沉沉,自郁墨夜身上移开,帝王忽然转眸看向庄妃:“庄妃,乐乐是你的,   你说该怎么罚?”   庄妃面露意外,不是让皇后处理的吗?这怎么就交给她了?   不过,她还是欣然,这也说明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   他这是见不得她受委屈,让她出气呢。   想了想,道:“臣妾记得上次华妃的小白被一个宫人不小心伤了,皇上剔了那宫人的十个指甲……”   “做什么要跟一个死人比!”帝王骤然出声,吓了庄妃一颤。   一时后悔不已,真的是得意便忘了形,怎么可以提华妃?庄妃连忙道歉:“请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   话未说完,却听得帝王的声音再次传来:“过去的已经过去,朕只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   所有人一怔。   庄妃小脸上惧意褪去,面色转喜。   原来让她不要跟一个死人比是这个意思。   秦碧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做声。   郁墨夜却禁不住再一次弯了弯唇。   好一个只珍惜眼前人,只能说明帝王多薄情吧?   曾经华妃难道不是也盛宠一时?就为了一只猫,剔了人家的十个指甲,可见一斑。   可是到头来呢,一杯鸩酒,三尺白绫,让她挑选。   这才死去多久,就用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一笔带过。   还只珍惜眼前人,他又真正珍惜过谁?   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皇上,乐乐就这样去了,肯定甚是孤单,臣妾也不放心,臣妾想派个人去陪它。”   庄妃话落,众人大骇。   郁墨夜跟顾词初更是变了脸色。   派个人去陪它?   就连皇后秦碧都没有想到庄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然而,帝王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嗯”了一声。   嗯?   大家惊错。   嗯是表示同意了?同意庄妃提出的让人给狗偿命的要求?   郁墨夜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却被庄妃袅袅婷婷踱过来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庄妃一步一婀娜地逼近,缓缓开口:“可毕竟是四王妃,也不能一点情面不讲,要不......就她吧!”   停住脚步,庄妃伸手一指,指向跪在郁墨夜跟顾词初身后的婢女小翠。   “她是王妃的婢女,主子犯错,替主子受罚也是天经地义,就让她去陪乐乐吧!”   小翠脸色煞白,郁墨夜跟顾词初亦是震惊抬眸。   “皇上……”郁墨夜跟顾词初同时出声。   不对,同时出声的有三人,还有庄妃。   三人同时喊了皇上,只不过她们两人是惊错喊出。   而庄妃还有后文,庄妃问:“皇上觉得怎么样?”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帝王,全场鸦雀无声。   帝王低垂着眉目,伸手随随掸了掸衣袖上的虚尘,然后,从座位上起身,薄薄的唇边轻飘飘逸出两字:“太轻。”   全场震惊。   郁墨夜更是瞳孔剧烈一敛。   太轻?   恍惚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让一个大活人去给一条狗陪葬,还太轻了?   那他想怎么样?   怎么样才不算轻?   是顾词初给狗赔命,还是她给那条狗赔命?   就连庄妃也有些愕然,她还担心自己提出得有些过呢,谁知道竟被这个男人觉得太轻,那么……   略一思忖,她欲再度开口,却听到男人清润如风的声音已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虽说为奴为婢,为主子受罚天经地义,但是,若所有主   子犯错,都让下人来承担,那还有什么王法可言,而且,身为主子的,也会因为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而自省,日后必定故伎重演、犯更大错。”   全场声息全无。   顾词初眉心微拢,轻抿起唇。   郁墨夜垂下眉眼,一颗心早已失望到了极点。   “那依皇上的意思……”   庄妃征询的目光看向帝王。   毕竟对方是王爷王妃,她可不敢妄自说让他们给她的狗陪葬。   “朕以为,乐乐是燕国所送,至少首先要给燕国一个交代。”   啊!   场下众人一阵倒抽气声。   只有郁墨夜依旧眉眼未动。   是要将她们交给燕国处置吗?   就在所有人都跟郁墨夜一样以为着的时候,听到帝王的声音继续传来。   “所以,必须给乐乐择风水宝地、风光大葬,罚凶手为乐乐守灵,七七四十九日,给乐乐超度亡灵!”   话锋转得太快,大家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这样一来,既惩罚了凶手,也算给燕国有个交代,当然,既然四王爷不愿自己的女人受苦,这守灵一事就让四王爷代替王妃受之,如此这般,燕国若得知,是一个王爷给乐乐守灵,何等殊荣,自是也不会再计较此事。而且,庄妃这边,也大可放心,乐乐荣登极乐了,自也不会再受苦。”   清越的声音流泻,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众人都愣在那里。   包括郁墨夜,包括庄妃。   帝王侧首,看向庄妃,“就算要派人去陪乐乐,也不应该派杀它这方的人,那样它只会更加不安宁,庄妃觉得呢?”   庄妃怔怔回神。   理儿似乎是那么个理儿,只是……   帝王却似乎就只是那么一问,根本没等她回答,就已转回头去,朗声吩咐王德:“王德,拟旨,就按照朕说的办!”---题外话---更新毕,谢谢【h-5qyzmpa2c】亲的荷包~~爱你,狂么么~~ ☆、第七十二章 郁墨夜,你是想要抗旨吗?   “奴才遵旨!”   王德颔首领命,终于也肯定了心中猜想。   方才来这里之前,樊篱法师去了龙吟宫,帝王跟樊篱在内殿渤。   他进去内殿给二人送茶,无意间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佐。   樊篱说,是他主动请缨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的。   帝王说,简直就是胡闹,那么大的工程坍塌,定然牵扯不少官员,如果朕没猜错,朝中肯定也有重臣涉及其中,他能去调查什么,去送死还差不多,就他那样,到时候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樊篱说,那怎么办?太后那边决定了,皇上也不好反驳吧?说来也怪,那么大的事,那么重的责任,他一请缨,太后竟然就同意了。   帝王冷嗤了一声,她怕是巴不得派个蠢货去查吧。   后面的话他就没听到了,做奴才的也不能好奇心太重,等在那里偷听。   当时,他就在想,两人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他有怀疑是四王爷郁墨夜,却也不敢肯定。   直到刚才他去御膳房吩咐帝王的晚膳,碰上太后的随侍太监孔方。   他问孔方下午去龙吟宫传达什么懿旨,孔方告诉他是派四王爷去江南的事,他才终于确定。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帝王对这个刚刚返朝的质子王爷似乎有些不同。   从御膳房回去的路上,碰到两个宫女在议论步云宫的事。   他拦住问了个究竟,才知道四王妃捅死庄妃小狗的事,听说皇后在处理,四王爷也在。   他回到龙吟宫就将此事禀报给了帝王,帝王二话没说,就起身说:“走,看看去!”   所以方才帝王步步紧逼四王爷,他上下一想,就生出一种怀疑。   是不是帝王故意借此事要治他的罪,目的就是阻止他去江南?   如今他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七七四十九日呢,还去什么江南,黄花菜都凉了。   看来,他还是不了解自己的主子,以前觉得虽也称得上睿智英明,可终不及近段时间。   这些时日,他的睿智、他的霸气、他的锋芒、他的随机应变、他的运筹帷幄、他将所有人捏在手中的那份从容,都让他惊叹。   帝王旨意一下,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庄妃看了看秦碧,秦碧面色平静,轻抿着唇。   众人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才庄妃说,让四王妃的婢女陪葬,帝王说轻了,那现在这般是重了吗?   不过想想,让堂堂一个王爷,去为一个死狗守灵,还一守便是七七四十九日,也的确是不轻。   一般人可受不住这气,不过,四王爷嘛,多少是不一样的,二十年的质子生涯都能熬过来的人,还有什么是受不住的。   顾词初微拢着秀眉,看向郁墨夜,并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要谢恩了。   郁墨夜自然是懂。   只是她心里还绞着气呢。   且不说这是不是侮辱人,单说守灵四十九日,她的江南去不成了,她就郁闷得很。   可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对着帝王,她伏地鞠躬。   顾词初见状,也连忙随着她一起颔首谢恩,可见郁墨夜一个字都没说,只沉默地行礼,她也没有做声。   帝王长身玉立,目光扬落在她们二人身上,面色极淡。   侧首,正欲吩咐王德摆驾回宫,就蓦地瞧见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从大门口跑了进来。   不仅仅是帝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很多人都发现了。   因为这白乎乎的、毛茸茸的东西已经跑到了大家的面前。   郁墨夜跟顾词初正好行完礼抬头瞧见,皆愕然睁大眼。   庄妃更是激动地伸手指着那东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虽然天已经暗了下来,但是所   tang有人都还是看真切了,那是一只狗。   确切地说,是跟躺在地上的乐乐一个品种的狗。   不仅一个品种,连毛色、长相都几乎一般无二,只是个头稍微小那么一点点。   帝王眸光微敛,视线在白狗身上略一盘旋,就眼梢一掠,扬目看向门口。   门口,一身绛紫色锦袍的男子风姿阔绰地走了进来。   众人也都循着帝王的视线看过去。   就连郁墨夜也禁不住扭头。   当英气逼人的男人入眼,郁墨夜一怔。   五王爷郁临旋。   他来做什么?   想起午宴之时,他深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就浑身不舒服起来。   微怔间,郁临旋已行至跟前。   她发现这个男人,眉眼跟帝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或许是弟弟的缘故,少了帝王的那份沉稳内敛,多了几分邪气和冷魅。   郁临旋唇角一勾,对着帝王抱拳鞠身:“皇兄。”   帝王眸色微微转深,同样轻勾起唇角:“五弟有事吗?”   “臣弟想请皇兄赐臣弟一个人情。”   郁临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哦?”帝王眉尖一挑,面色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笑意,而眸色却更加深郁,“不知是何人情?”   郁临旋便伸手一指,指向那只在众人脚边拱来拱去的小白狗,“这只当燕国进贡的那只如何?”   话有些拗,也有些突然,大家都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意思李代桃僵,用这只狗代替乐乐,对外就还是乐乐并没有死。   其实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虽然这只狗稍微小一点,但毕竟燕国进贡多时,长势如何谁知道。   当然,只要乐乐的主人庄妃同意,不对,只要帝王首肯就行。   郁墨夜听了心中更是一阵小激动,如此一来,是不是就不用守灵了,那么,江南之行是不是就可以按计划启程?   所有人都看着帝王。   帝王却没有直接回答郁临旋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五弟几时也养了只燕贵犬?”   “哦,是臣弟燕国的一个友人送的,已养了多时,刚刚听说燕国的那只出了事,臣弟便将这只带进了宫来。”   “五弟消息倒灵通。”帝王浅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郁临旋却也不惧,同样回之以浅笑:“不是臣弟消息灵通,是庄妃娘娘这步云宫动静太大。”   庄妃脸色微微白了白。   帝王却不以为意,瞥了一眼那只白狗,“所以,这就是五弟想要朕赐的人情?”   “不是,”郁临旋摇摇头,“既然燕国的贵犬还在,那,可否请皇兄赦四哥和四嫂无罪?”   众人一震,郁墨夜跟顾词初更是愕然抬头。   这是帮她们求情吗?   郁墨夜记得自己回朝后,跟这个弟弟并无任何交集,也就是那夜宫宴以及今日午宴,打过两次照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   他竟然帮她跟顾词初求情?   帝王没有做声。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   “如果皇兄觉得一只狗不够求情的份量,加上这个如何?”郁临旋自袖中掏出一物,举在手上。   所有人都循着看过去,然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圆牌,上面铸造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免死”。   免死金牌!   郁墨夜瞳孔一敛。   为了在这龙潭虎穴一般的深宫和侯门立足,郁墨夜也早已跟那些原本是宫女后来调拨去四王府为下人的那些人了解过每一个王爷的大概情况。   传闻五王爷郁临旋的生母莲妃在一次随先帝出宫微服私访时,为救先帝而死,当时郁临旋尚年幼,先帝为宽莲妃之   心,也感激她舍身相救,在其弥留之际,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郁临旋。   听说,郁临旋是先帝所有子嗣中唯一获得此牌的人,就连当今帝王郁临渊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是用这块金牌来救她跟顾词初?   郁墨夜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他们并不熟啊。   帝王眼梢轻扬,看向郁临旋手中金牌,轻笑道:“没想到五弟是如此顾念兄弟手足之情的人。”   “那是因为皇兄不了解臣弟,臣弟对皇兄也是一片赤诚。再说,这免死金牌可以用三次,臣弟拿出一次救四哥四嫂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自己还有两次可用呢。相信皇兄也跟臣弟一样,并不想真正责罚四哥四嫂吧,他们二人为了大齐,已经在他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二十年,这刚返朝没多久,就算真犯些什么无心之失,我们也应该多担待一些。臣弟知道,皇兄是一国之君,有皇兄的难处,所以,臣弟才拿出这枚金牌,如此皇兄也不至于为难,就算旁人议论,也算有所交代。”   一席话说得中肯至极,听得众人心生敬意。   郁墨夜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   帝王依旧没有做声,漆黑如墨的深瞳沉进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神色也不明。   场下四寂。   这时,那只小白狗正窜拱到郁临旋的脚边,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软靴。   大概是平时被郁临旋这个主子撩逗惯了,一抬头见郁临旋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以为是喂给它的吃食,小白狗摇摇尾巴,猛地纵身一跃,就将郁临旋手中的金牌叼入口中。   啊!   众人大惊。   郁临旋也脸色一变,没想到会这样。   就连一直波澜不惊的帝王亦是微微一滞,稍显意外。   “浓浓,那不是你能吃的,快给我!”郁临旋连忙诱哄小白狗,朝其伸出手。   谁知小白狗也不知道是跟这个主人闹着玩,还是真的不情愿,根本不买他的帐,叼着就走。   郁临旋只得紧步跟在后面,一边哄劝一边试图抱住它。   小白狗依旧没有给郁临旋,摇着尾巴围着全场跑得欢。   眼见着小白狗跑到了围墙边,庄妃惊呼:“小心,那里有口井!”   庄妃话落,两抹身影飞身而起,一抹明黄,一抹绛紫。   是帝王郁临渊和五王爷郁临旋。   然而,终是晚了一步。   当两个身影翩然落下,伸手想抓住小白狗的时候,小白狗已然窜跌入了井中。   落于井边的两个男人都垂目看下去,然后皱眉。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呆住了。   庄妃更是急得乱了阵脚:“哎呀,这可怎么办?那口井井口很窄,平时就是用来取水浇花之用,连大一点的水桶都下不去……”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两个会轻功的男人就立在井边,而不跃下去将狗抓起来,原来,是井口太窄根本下不去。   场面有些混乱,大家也都纷纷朝井边围过去。   不少人还七嘴八舌小声地议论起来。   “所幸还好,狗会游泳的。”   “是啊,只要它叼住那金牌不要松口。”   “可万一松了那就完了。”   “放根绳子下去,将它吊上来。”   “你以为是人啊?还能用爪子接过绳子绑住自己啊?放根绳子才危险,到时候狗去叼绳子,那金牌不就掉了。”   “也是,那可怎么办?”   就在众人低低议论之际,一抹身影骤然拨开人群上前,然后看了一眼那井口的大小,就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井边,朝下一跃,然后顺着井周的石缝下了井。   啊!   众人惊错。   顾词初更是着急惊呼:“王爷……”   而此时帝王跟五王爷正扭头环视院内,想找到一个什么可利用的东西,骤闻   顾词初这一声喊叫,扭回头来,就看到郁墨夜已经下了井下有段距离。   两个男人皆脸色一变。   帝王更是沉声命令:“上来!”   郁墨夜哪里听得进去,也管不了这些。   那金牌可是她去江南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而且,免死金牌是何等贵重之物,人家是为了救她才拿出这金牌的,如果就这样沉了井底,她也于心不安。   再且,这井口那么小,她的身材小,缩缩挤挤还能下去。   “郁墨夜,你是想要抗旨吗?”   帝王再一次声音冷厉地对着井下之人叱道。   抗旨就抗旨吧,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退一万步说,她救的可是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   一边扒着石缝,一边顺着石缝而下,她发现,其实井口窄也有一个好处。   因为她的身子基本是卡着的,这样就算一个手滑脚滑的,也不容易掉下去。   外面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帝王更是面色黑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见下面的人置若罔闻,他一人又默然了片刻,遂冷声吩咐王德:“取条麻绳过来!要粗点的。”   “是!”王德领命。   “我们这里有!”步云宫的太监听到,就跑进里厢去取。   很快,麻绳就取了来。   众人只见帝王接过,两手拉了拉,大概是试试结不结实,然后手臂一扬作势就要将麻绳甩入井中,不知为何,又最终作罢,而是改为慢慢地垂放下去。---题外话---更新毕~~谢谢【练习生练习生】亲的花花~~爱你,扑倒~~提前祝孩纸们元宵快乐~~ ☆、第七十三章 我错了,我没想到后面【第一更】   靠得近的人就很清楚帝王为何如此。   因为井口实在太窄,四王爷下去几乎将井口占满,如果绳索就这样直接甩抛下去,势必会击打到四王爷。   而慢慢垂放就会几乎没有力度渤。   郁墨夜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她的发顶一动一动的,抬头发现是一根绳索佐。   再顺着绳索朝上望,就看到放绳索的男人冷峻的脸。   明明隔得已经有些远了,且天已经擦黑,井下更暗,但是,很奇怪,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戾气。   “系在腰上!”   男人沉声,一如既往的不容人拒绝的那种口气。   郁墨夜怔了怔。   这是担心她会掉下去吗?   收了头,垂目,待绳索继续下垂了一段,欲依照男人所言,伸手抓过绳索打算缠于腰间,可只是一瞬,她又连忙松开。   不行,这个男人太过狡猾,依照他方才又是让她上去,又是质问她是不是抗旨的,指不定他的目的,是等她将绳索缠上腰,就直接将她给拉了上去。   不能上当。   反正井口窄得每下一步都难,又怎么能掉下去呢?   这般想着便直接将绳索无视,她继续攀着石缝一步一步往下。   井边上的男人眸中冷色越发昭然。   郁临旋眼梢轻抬,睨了睨帝王,唇角几不可察地一斜,勾起一抹冷魅的弧度,只不过,顷刻之间又消匿不见。   不似夏日,冬日干涸,水面离井口的距离真不是一般的远。   井下郁墨夜有些吃力,可眼见着马上就要抵达了,她也不想停下歇息。   见小白狗浮在水面上扑腾,她暗自庆幸,幸亏是狗,是能划水的狗,如果是猫啊,或者其他什么的,早就死翘翘了。   现在只希望它叼着那枚金牌不要张嘴啊不要张嘴。   好不容易逼近,她却忘了这只狗叫什么了,只记得郁临旋似是喊过,她也没在意,更没放心上。   仰头,她憋足中气,朗声问向外面:“五弟,它叫什么来着?”   所幸井底回音较大,将她的要问的话清晰地传了上来。   众人听到都是为之一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只狗叫什么?   帝王一脸冷肃,没有做声。   郁临旋却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双手放在嘴上一括,对着井底大声道:“浓浓——”   郁墨夜一听就想起来了,哦,对,浓浓。   “浓浓乖,将嘴里的东西给我……”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边诱哄着,一边试图从对方嘴里将金牌接下来。   可或许是从那么高的上面掉进水里已经受到了惊吓,又加上根本不认识郁墨夜这个陌生人,小白狗早已如惊弓之鸟。   她刚一伸出手,它就受惊一般在水里慌乱扑腾,吓得郁墨夜当即就不敢动了。   一人一狗,一上一下,对峙。   这可怎么办呢?   就算是冬日,就算井下阴寒,郁墨夜还是出了一身汗。   硬夺肯定不行。   它若咬住不放,凭她的力道根本夺不下来,而且她双脚这样撇开踩在石缝间行动也很不方便。   不是有句话叫“狗急跳墙”吗,若真将它逼急了,它松了金牌反过来咬她,那就大大的失算了。   顾词初的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浓浓乖,浓浓听话,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要不这样,我不要你嘴里的东西,我不要,我救你上去,好不好?”   边说,她边再次朝它试探地伸出手,这一次是伸出双手,就像是迎接拥抱孩童似的那样。   忽然,她又想到,如果将它抱着,她手被占,没法攀爬上去。   遂又仰头,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麻绳,对着外面大声道:“将绳子再往下放点!”   见绳子未   tang动,她想起放绳子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自己方才又是抗旨又是无视他的话,定然是让他生气了。   心里暗嗤,小气鬼,可嘴里却还是得服软不是。   “皇兄,能将绳索再往下放点吗?还是皇兄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啊,原来早已料到后面要用到绳索,我目光短浅、自以为是,我错了,我没想到后面,刚才就嫌着绳索麻烦,现在才知它太重要了,皇兄大人大量,能再往下放点吗?”   又撇着脚、又仰着脸、又得大声、还说了那么一堆言不由衷的话,她容易吗?   外面的人自是将她的话都听在耳里,不少人都憋了笑意。   王德亦是想笑,抬眼偷睨帝王,见帝王嘴角亦是抽了抽。   郁临旋再次低笑出了声:“没想到四哥是如此有趣的人。”   帝王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眉眼低垂,长睫遮去眼中神色,大手撸着绳索往下放去。   井底,郁墨夜见绳索终于放下来了,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喜欢听好话的主儿。   虚伪!   “来,浓浓,我们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出去做什么对狗来说比较诱.惑的事呢?   对了,出去给它找个伴儿。   只是它是雌是雄她还不知道呢。   第三次,她仰脸,问向井口:“五弟,浓浓是男是女啊?”   响亮的回音被送到外面。   所有人汗颜。   帝王薄削的唇边再次抽了抽。   郁临旋笑着扶额,朗声道:“公狗!”   帝王紧随其后沉声:“再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朕将麻绳撤了?”   井下郁墨夜低低哼了一声,撇撇嘴。   难道她想废话?她还不是没有办法。   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来,浓浓,我们出去,出去给你找一条母狗作伴好不好?”   再一次伸出双手想要抱起小白狗,却还是被对方戒备地一个扑腾避开。   郁墨夜就郁闷了。   这油盐不进可怎么办?   硬来不行、哄骗讲道理也不行,这厮听不懂人话啊。   眉头紧锁,她惆怅地看着它,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哭了。   早知道不逞能了。   其实在场的,个子比她小的也有,顾词初就跟她身形差不多,似乎还有几个宫女个子也小。   只是当时她满心都是想要去江南的冲动,脑子一热,下得飞快。   难道现在就这样空手上去?   忽然,她眸光一亮。   有了。   又一次,她仰脸,喊向外面:“庄妃娘娘,吊根骨头下来,快吊一根骨头下来!”   骨头?   外面的人再度替她捏起一把冷汗。   这花样本也是真多。   皆看向帝王。   包括庄妃,见帝王虽面色冷峻,却并未做声,便连忙道:“哦哦,四王爷这是要狗食呢。”   话落,遂吩咐婢女赶紧去取。   这厢,王德恭敬上前:“皇上,让奴才来吧。”   帝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将手中麻绳交给他。   王德将麻绳缓缓从井底收回,这时,婢女也取了一块什么狗食过来,王德将其绑在绳索头上,再次缓缓垂放下去。   郁墨夜生怕被狗看到狗食就松了嘴中金牌,便连忙撇着脚、张着臂、弓着腰,尽可能地将自己打开到最大,遮挡住它的视线。   待绳索垂至跟前,她伸手将狗食那一头握住,然后再去诱哄它。   一手伸到浓浓的嘴巴下方,准备随时接住金牌,一手拿着挂着狗食的绳索一头在它嘴边晃悠。   果然,浓浓张嘴,一把咬住狗食。   金牌掉下,她险险接入手中。   惊出一身冷汗。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对着井口大喊:“哎呀,皇兄快拉,快拉绳子上去,快快快快!”   边喊边将身子快速朝井壁倚靠,腾出空间。   她并不知外面已换成了王德。   众人被她的一惊一乍搞得一愣一愣的。   王德看看帝王,帝王瞥了他一眼,他连忙快速将绳子往上收。   边上郁临旋也伸手帮忙。   所幸放下来的狗食虽不是骨头,却也是个硬物,狗一下子吃不掉。   浓浓咬着狗食,绳索往上收,浓浓就被吊了起来。   看着浓浓被吊着从身边经过,她双手合十对着它作了个揖:“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松口啊,若是掉下来砸坏了我可是小事,再也没有人再救你上去了可是大事啊……”   或许是知道自己松口,就会跟刚才一样,跌入水里,浓浓竟真的一直咬着狗粮未放,直到被王德和郁临旋拉出井口。   这厢郁墨夜将金牌放入袖袋中,又顺着石缝往上攀。   待她爬出井口,她觉得自己也累成了死狗。   顾不上形象就坐在井口边的地上直喘气。   顾词初担忧地问她还好吗,还好吗?   “我没事。”她边抬袖揩汗,边摇头。   此时的她,公子髻歪到一边,袍子上到处都沾染上井壁的青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郁临旋笑着朝她竖大拇指,“四哥,你是这个。”   郁墨夜难为情地笑笑,想起什么,“哦,对了,这个给你。”   低头掏向袖袋,将金牌掏出递给郁临旋。   郁临旋伸手接过,唇角邪魅一勾:“谢了。”   “该我谢五弟才是!”郁墨夜甚是不好意思,一切因她而起不是。   话落,又抬头看向帝王,就看到帝王冷瞥了她一眼,然后举步朝院子中间走。   此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院子里的风灯已经被宫人们掌亮了起来,视线还算清明。   众人见帝王如此,以为还要继续之前的那件事,也纷纷离开井边,朝原本的位置走。   顾词初扶了郁墨夜起身,也准备再回到原地跪下,谁知帝王竟脚步未停,黄袍轻荡,径直朝门口走。   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被夜风送过来:“庄妃照顾好浓浓,王德,回宫!”   所有人一震。   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五王爷的请求,浓浓顶替乐乐,四王爷四王妃无罪?   幸福来得太快,郁墨夜跟顾词初更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众人亦是。   直到皇后秦碧躬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众人才意识过来。   此时,帝王已脚步翩跹出了大门。   王德甚至都来不及唱喏“皇上摆驾回宫”,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恭送皇上!”   众人伏地,跪倒一片。---题外话---今天有加更,第二更在下午四点的样子,祝孩纸们元宵节快乐、阖家幸福、团团圆圆!谢谢【booke88】亲的荷包~~谢谢【13585229625】亲的花花~~谢谢【q-5082igzz1】【1398659192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七十四章 朕看你迟早得死在自己这张嘴上【二更】   步云宫里,送走了帝王,众人又恭送皇后秦碧。   秦碧一张小脸平静无波,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那个男人一进来倒说得好听,后宫之事但凭她处置佐。   可后来,她在这里怎么就像是个摆设呢渤?   心中又不禁懊悔起带着太后去龙吟宫的那件事了。   是那件事吧?是那件事影响了吧?   哎,一直以来,她都恪守本分、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毕竟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言一行,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看着呢。   冲动是魔鬼,下次凡事须得三思,再不得这般莽撞了。   秦碧走后,众人就开始散了。   郁临旋跟庄妃告辞,郁墨夜跟顾词初也跟着一起。   庄妃心里比秦碧更不是滋味,对这三人可是满腹不悦,却又不得发作。   郁临旋又跟庄妃交代了几句浓浓平素的习性和禁忌,然后跟郁墨夜和顾词初道了声别就出了步云宫的门。   郁墨夜想了想,追了出去。   “五弟,请留步!”   郁临旋脚步顿住,回头。   宫灯下、夜色中,紫袍被微风轻扬,郁墨夜突然想起“芝兰玉树”“玉树临风”这样的形容。   快步走到近前。   “今日真的多亏了五弟,多谢五弟!”   郁临旋又勾起那一抹冷魅的笑意,不以为然地回道:“没事,四哥不用放在心上。”   郁墨夜轻咬了破皮红肿的唇瓣,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盘亘在心里的疑问。   “五弟为何要救我?”   就因为她是他四哥吗?   那郁临渊还是她三哥呢。   而且,他们真的完全不熟。   郁临旋似是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垂眸略一思忖,眉眼一弯道:“因为从那日夜宴,见到四哥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一见如故,只是不知四哥是否也跟我一样?”   一见如故?   郁墨夜怔在了那一个词里。   见她如此,郁临旋唇边笑意更甚。   似是也没准备真要她回答,眼梢抬起,从她脸上掠开,看向她身后,道:“四嫂在等四哥呢,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郁墨夜站在那里又失神了好一会儿。   ******   龙吟宫   王德端着晚膳进了内殿,见帝王负手立在一张竖挂的地图前,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挺拔身姿一动不动。   将饭菜摆在桌案上,王德小心翼翼提醒:“皇上,该用晚膳了。”   其他的话他也不敢多说,帝王心情不佳,他知道。   今日步云宫的那件事原本正好被这个男人利用,顺风顺水,谁知最后冒出个五王爷,将这一切打乱。   四王爷就还得去江南不是。   帝王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微微凝眉,思考什么问题思考得入神,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皇上,该用晚膳了”,帝王才回过神,转过头来。   “先放那里。”扬袖示意他退下。   王德行了礼,正欲退出,恰逢樊篱走进来,王德似是看到了救星,朝樊篱躬身打招呼的同时,度了个眼神给樊篱,告诉他帝王未用晚膳。   樊篱愣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唇角一弯,踏进了内殿。   王德退出,并顺手轻带上内殿的门。   “樊篱听说皇上今日机关算尽、最后功亏一篑,良药还是得去江南?”   樊篱径直走入,行至帝王身后,对其微微鞠身。   帝王默了片刻,徐徐转过身,“你信不信,朕治你出言不逊、忤逆犯上之罪?”   樊篱眉眼一弯,嘻嘻一笑,“这不是知道皇上不会怪罪,樊篱才敢讲的吗?”   <   tangp>   帝王冷睇了他一眼,举步走向桌案,“朕看你迟早得死在自己这张嘴上。”   樊篱也不惧,嬉皮笑脸接得也快,“那樊篱还真盼着那一日呢,这法师的日子寂寞空虚冷,还不及于早死早超生……”   帝王掀了衣摆坐下,眼梢一抬朝他瞥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噤了声。   收回视线,帝王白璧的大手执起玉筷,拨了拨玉碟中的饭菜,夹起一片笋送入口中,优雅地咀嚼,问他:“晚膳用了吗?”   “如果没用,皇上是不是将自己的龙膳赐给樊篱一起享用?”   帝王鼻子里哼了一声:“朕看你还是饿着比较好!”   樊篱见几句调侃下来,帝王似是面色稍有缓和,便走到他对面的软椅坐下,正了脸色道:“皇上说五王爷此举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念及兄弟情深?可这四王爷才刚刚回朝不是。”   帝王没有理他,径自又挑了几粒饭送入口中。   樊篱思忖了片刻,眉心微拢道:“会不会五王爷也牵扯河道坍塌一事中,不想皇上派他人去查,同样希望去的人是四王爷,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出?”   端起玉盅里的汤羹,优雅地小饮了一口,放下,帝王摇摇头,“朕目前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倒还没什么。   就怕不是。   就怕是别的因由。   “那现在怎么办?皇上就任由人家去江南送死?”   樊篱看向帝王。   死?   长睫动了动,帝王眉眼低垂,专注地用筷子夹着菜中的几枚青豆,没有做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将手中玉筷放下。   “对了,下午你说,母后让你去帮她看凶手留在萨嬷嬷手上的那枚扳指?”   樊篱怔了怔,对这个男人如此之快地转换话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想了想,他点头,“对啊,太后让我看,因为那枚扳指是枚避邪扳指。”   帝王眼波微微一敛,眸色一点一点深邃起来。   先是某人换了女装随几个宫女一起去尚花局搬花,意欲搬至太后的凤翔宫。   接着顾词初意外地出现在宫里不说,还在太后的凤翔宫附近用发簪捅死了庄妃的乐乐……   漆黑如墨的瞳孔一敛,他问向樊篱:“那枚扳指你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樊篱摇了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那枚扳指是什么样子?”   “当然记得。”他捣腾了研究了那么久,记得深刻得很。   “好!朕命你再去看看!”   ******   厢房里,顾词初坐在灯下,青莲立在边上,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她手腕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带一圈一圈缠起来。   郁墨夜立在边上看着。   “王妃这几日切莫让伤口碰到了水,奴婢会每日给王妃换药,王爷跟王妃放心,不会有大碍。”   青莲动作娴熟地将布带的尽头打了一个结。   “嗯。”顾词初点头。   “你先下去吧。”郁墨夜看向青莲。   “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案上的药盅和换下来的污布,青莲退了出去。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墨夜问向顾词初。   方才回来的路上,还有小翠在边上,她一直没方便问。   顾词初低低一叹,“王爷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妾身想借寻王爷有急事要问之名进宫,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太后的凤翔宫将扳指偷出来?那扳指必须偷出来!”   “结果偷出来了吗?”郁墨夜问,声音微冷。   说实在的,她是有些生气的,明明平素挺沉得住的一人,一着急就失了分寸。   宫哪有那么好进,扳指哪有那么好偷?   结果扳指没偷成,还搞出这一堆纠复。   见顾词初闷头不做声,她又蹙眉问了一遍,“嗯?偷出来了吗?”   “没有,”顾词初颓然摇头,接着又道:“若不是庄妃的那条狗,兴许就偷到了,当时,凤翔宫没什么人,太后似乎也不在,妾身正准备寻机进去,庄妃的那条狗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就朝妾身吠,妾身慌了神,一急,就去捂它嘴,它便咬了妾身的手腕,恐被人发现,妾身无奈之下,才拔了头上发簪,捅了它。”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顾词初眼中还带着一丝未退的惊恐。   郁墨夜抿了唇。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实,顾词初的心情,她理解。   说实在的,原本沉静的性子都如此不淡定,说明,顾词初也真是慌乱着急到了极点。   “扳指的事寻机会再想办法吧。”她也很无奈。   “嗯,”顾词初点点头,水眸脉脉看着她,“妾身连累王爷了。”   郁墨夜身上汗毛一竖,皱眉道:“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   “是!”顾词初从座位上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王爷要去江南?”   “嗯,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允许带家眷,王妃也可以随我一同前往。”   “谢王爷眷顾!”顾词初略略鞠了鞠身,眉目间笼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道:“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我们二人去了江南,避开了深宫,避开了侯门,可若是扳指出事,还是会依旧治我们的罪。”   这也是郁墨夜烦苦的地方。   她去江南,其实是避开那个男人,并非逃避责任。   可的确,扳指之事一日不解决,她们就一日也不得安宁。   ******   翌日一早,郁墨夜还未起来,帝王的口谕就下到了四王府。   口谕是王德亲自来四王府传的。   口谕的内容是,因为原本正在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的官员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已经遇害,那边已无人,所以让郁墨夜这边赶快做好准备,要明日一早提前启程。   许是睡眼惺忪的,郁墨夜脑子有些混沌。   前任官员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应该已经遇害,是什么个意思?   懵懵懂懂接了口谕,她想起太后是让她后天或者大后天启程的,而且还会派另外的人手随她一起,遂问向王德:“这件事太后娘娘知道吗?”   王德摇摇头,“太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奴才等会儿会去凤翔宫禀报,因为奴才一早听樊篱法师跟皇上说,要去凤翔宫见太后娘娘,好像说知道了什么扳指的秘密,奴才恐娘娘正在接见法师不得空,所以就先来了四王府,也好让王爷早做准备。”---题外话---今日更新毕~~~孩纸们莫急,感情戏马上来~~谢谢【月光小猫】亲的荷包~~谢谢【跳跳071203】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七十五章 这是有多怕这个男人【第一更】   郁墨夜不知道是怎样送走王德的,只知道王德走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满脑子都是官员突然失踪、种种迹象表明应该已经遇害,和樊篱要去凤翔宫见太后娘娘,好像说知道了什么扳指的秘密。   朝廷派去的官员也能遇害佐?   这也太可怕了渤。   其实仔细一想,是了。   一直以来,她满心满眼都是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那个危险的男人。   想着有困难克服、不懂政事学习,却从来没有想过河道坍塌背后的复杂、这世道的复杂、人性的复杂和人心的复杂。   能惊动到当今天子、惊动到当今太后,说明坍塌事故之大。   就凭她一个每日都战战兢兢、自身都难保的质子王爷,真的能够担当得下来吗?   还有,樊篱说知道了扳指的秘密,他知道了什么秘密?   是打开图案吗?   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她想进宫去打探一下情况,却又担心自乱阵脚、引人猜疑。   而在府中又全然得不到宫里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入网中的鱼,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方向,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傍晚的时候,去街上采买东西的顾词初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回了府。   回府以后手中东西丢给婢女就直奔郁墨夜的厢房。   郁墨夜正愁肠百结,见到她的样子更是吓了一跳:“怎么了?”   “方才……方才妾身在街上碰到庄妃的一个婢女,她问妾身懂不懂怎样打开岳国的扳指,她说,太后在宫里让每个人都试着去打开避邪扳指的图案,能打开的人有重赏……”   ******   冬日的夜没有一颗星子,郁墨夜顺着梯子爬上了厢房的屋顶。   屋顶的琉璃瓦上被夜露所覆,湿滑一片,夜风蚀骨的寒,吹在身上犹如刀割一样,郁墨夜迎风坐下。   四王府地处京师黄金繁华地段,不远处有酒肆有茶楼,还有百货物件街,所以,虽已是夜里,却依旧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灯笼亮着。   郁墨夜眯眼看着那万家灯火,任风吹起她只着一件的单薄寝衣,许久,缓缓躺了下去,躺在又湿又凉的琉璃瓦上。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明黄华盖、明黄龙辇、一身明黄的男人龙章凤姿地坐在龙辇上,在一小队宫人禁卫的护送下来到宫门口。   今日是四王爷郁墨夜去江南的日子,帝王亲自至宫门口相送。   然,宫门口却并未见等待的四王府人马,哦,不对,有两人。   一主一婢。   是四王妃顾词初和婢女青莲。   两人跪在那里,见帝王的仪仗近前,便俯首于地,虔诚大礼。   帝王眸光微闪,面色不动。   龙辇停。   “怎么就你们二人?四王爷呢?”帝王问。   顾词初埋首不敢抬:“回皇上话,王爷他……”,话未落,声已哽,“病了。”   “病了?”帝王疑惑,“何病?前日不是还好好的。”   顾词初身侧的青莲出声了,“回皇上,风寒。”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极重的风寒。”   ******   郁墨夜的确是病了,且病得不轻。   发热、头痛、咽痛说不出话、浑身无力,下不了床,高温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躺在厚厚的被褥里一直半梦半醒。   以致于帝王亲临四王府,她都浑然不知。   “这才一日的时间,怎么会病成这般?”   帝王立于床榻边,垂眸看着躺在那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两颊烧得通红,而唇瓣却毫无血色干涸得起了一层死皮、双目轻阖、长睫却因为难受而不停颤动的人儿,蹙眉。   <   tangp>“回皇上,妾身也不知,早上大家都准备好了行装打算出发,却不见王爷的人,妾身寻来王爷的厢房,才发现王爷病了。”   顾词初跟在帝王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这也是她刚刚去宫门口时带着青莲一起的原因。   青莲是这个男人亲赐给郁墨夜的,且懂医,早上也帮郁墨夜看过,如果说她的话帝王不信,青莲的话他总不会怀疑。   帝王没有做声,薄薄的唇边轻抿着,伸手探上郁墨夜的额。   入手的灼热烫得人心惊。   “服药了吗?”侧首,他问向青莲。   “回皇上,药已经煎好了,只是王爷一直没有醒,所以就还没服……”   “弄醒!”   沉沉落下两字,帝王收手朝边上让了一步。   青莲只得上前,唤郁墨夜:“王爷,王爷,该喝药了……”   郁墨夜没有任何反应。   青莲侧首看了看帝王,又回头看了看顾词初。   见两人都沉默,她又只得继续。   伸手,她开始轻推郁墨夜的肩:“王爷,醒醒,该喝药了,王爷……”   郁墨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依旧没有醒过来。   青莲冷汗都出来了,又加大了点推搡的幅度。   “王爷,王爷不能睡,喝完药再睡……”   郁墨夜又开始含糊不清地呜咽,声音沙哑破碎,还带着一抹哭腔。   这一次青莲听清楚了。   应该说,屋里的四人,除了她,还有顾词初、王德,包括帝王,都听清楚了。   郁墨夜在叫“难受,好难受”。   青莲低低叹,“就是因为难受,所以王爷更要先喝了药再睡。”   见对方似乎只是在梦呓,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青莲只得又拔高了几分音量,“王爷,皇上来了。”   让众人错愕的是,这一句落下,床榻上的人儿竟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   然后一双烧得通红的眸子懵懵懂懂、惺惺松松地看着屋里几人。   “王爷你醒了。”   顾词初和青莲皆是一喜,却又都在心里感叹,这是有多怕这个男人。   不管是叫还是推都醒不过来的人,一句这个男人来了,就吓得立马睁开了眼睛。   “先把药喝了吧。”青莲伸手将床头柜上的药碗端起,双手递给郁墨夜。   郁墨夜没有接,眼神惺忪迷离、眸色虚弱痛苦,依旧懵懂地看着几人。   似是还未清醒,甚至都未识出,又似是在搜寻,找人。   终于,在视线落在帝王身上,目光停住了。   长睫虚弱地一闭一阖,一阖一闭,好一会儿,她终于认出了对方,婆娑的眸子一点一点清明,脸色也为之一变。   她沙哑出声:“皇兄……”   话落,掀开被褥,作势就要起床行礼。   可由于动作太急、身体太虚,又加上头重脚轻,人还未下床,头就已经朝床侧栽了下来。   啊!   几人一惊。   青莲离得最近,可她手中端着药碗。   就在顾词初脸色一变,拔步上前,准备去救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只见眼前明黄一晃,下一瞬,帝王已经将郁墨夜双臂扶住。   郁墨夜的头就直直撞在帝王的腰上。   头太重了,脖子根本承受不住,人也难受,难得有个倚靠的地方,意识还有些混混沌沌的郁墨夜竟就靠在了那里。   未动。   帝王也未动。   其余三人更不敢动。   青莲略略垂了眸,顾词初眉心微拢,王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厢房内一时间声息全无。   两人保持了那个动作好一会儿,帝王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腰上似是又要睡过去的人儿,胸腔微微震荡。   双臂的温度透衫打在他的掌心,烫得惊人。   他眸光微敛,将她从他的腰上扶开,沉声道:“把药喝了。”---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依旧在下午四点左右的样子。谢谢【清袂琬约】亲的荷包~~谢谢【跃动永恒】亲的月票~~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六章 最能让人清醒的感知真的是痛   闻听此言,青莲再次将药碗呈到郁墨夜面前。   却发现郁墨夜是阖着眼睛,身子也在帝王的手下摇摇欲坠,若不是帝王扶着,肯定早已倒了下去。   竟然又睡着了。   青莲有些无奈渤。   帝王薄唇微微抿着,垂眸看着郁墨夜,忽然就只手扶着她,腾出另一只手接过青莲手中的药碗。   青莲震惊了,不,是屋里三人都震惊了。   天子这是要亲自喂药?   而且,是当事人迷糊睡过去了,不是青莲不会喂,作何要这样纡尊降贵?   只见他也并未唤醒或摇醒郁墨夜,只是端着药碗,送到她的唇边,然后触碰她的唇。   郁墨夜的唇那日被他摧残得破皮还没有好,又加上今日高烧干涸裂了好多小口子,汤药又是刚煎不久,药碗的碗口滚烫。   唇上的那些伤口哪经得起这样灼热的触碰?痛得郁墨夜人未醒来却是已经先皱起了眉,本能地伸手就推。   好在帝王像早已料到她会这样一般,眼疾手快地将碗拿开,才没被她推到。   三人这才明白,帝王是用这种方法将她弄醒。   虽然有一些过分,毕竟人家病成了那样,竟然还去让人家痛。   可,显然,这世上,最能让人清醒的感知真的是,痛。   就在帝王再次将药碗碰向郁墨夜的唇的时候,郁墨夜艰难地撑开了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男人胸口龙袍上金丝银线手绣而成的张牙舞爪的九天云龙。   郁墨夜一惊,愕然抬头。   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正微微垂目凝着她。   啊!   所有的意识在这一瞬间回笼,她本能地往后一避,却因动作幅度太大,“嘭”的一声后脑勺撞在了床头的木桩上,痛得她眼前金星一冒。   屋内三人瞠目。   帝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郁墨夜皱眉,抬手摸向自己的痛头,揉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垂着眼,长睫轻掩,不让人看到。   “把药喝了!”   将药碗伸到她的面前,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她欲伸手接过,却陡然想起不行。   为了生这一场大病,她昨夜跑到屋顶露宿了半宿。   她不想去江南,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已成定局,她不去就等于抗旨。   原本是想装病的,可她知道,青莲懂医,就随侍在她身边,她的病是真是假瞒不过青莲。   而瞒不过青莲,就等于瞒不过帝王。   无奈之下,她才不得不走这一步。   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病下了,她才不要吃药。   “太苦了,不想喝。”   沙哑着喉咙,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男人似乎轻嗤了一声,“一个大男人竟然怕吃药苦。”   嘴里虽这样说着,他还是侧首吩咐青莲:“取些蜜饯果脯来!”   青莲领命而去。   这时,小翠带着樊篱进了门。   看到他英明神武的帝王手端药碗站在床边,另一手还握扶着榻上郁墨夜的手臂,而帝王的随侍太监王德以及郁墨夜的妻子顾词初却都站在一旁,樊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见有人在,他嘴巴真是痒得想要打趣几句。   “参见皇上。”他笑眯眯行礼。   帝王睇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樊篱却是已经在瞧郁墨夜。   在看到对方两颊通红、额上青筋凸起、嘴唇毫无血色、满是裂开死皮、且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时,樊篱眸光一凝,“呀”了一声,“四王爷真的病了啊?”   郁墨夜虽脑子有些混沌,但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   tang   虚弱地扯了扯唇角,她哑声反问:“怎么,法师以为我装病吗?”   樊篱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见帝王眸光如刀,朝他扫过来,他连忙做出一副想起自己有事要忙的样子。   “对了,忘了回皇上,樊篱是来找四王妃有点事的。”   顾词初一怔,找她?   她跟他可不熟识。   难道是关于扳指?   她眉心一跳,下一瞬又不动声色地微微笑开:“不知法师有何事?”   樊篱瞅瞅帝王,“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词初自是求之不得。   帝王当面,她正胆战心惊呢。   “当然,法师请随我来。”   两人对着帝王鞠了鞠身就退了出去。   小翠也跟着两人一起。   这时,青莲取了一小碟蜜饯返了回。   见顾词初已不在了,青莲将手中的小磁碟轻轻摆放在床头柜上,朝王德度了一个眼神。   然后,就对着帝王无声地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王德有些懵,不懂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可两人曾经一同在龙吟宫伺候帝王多时,也算是老搭档。   见她退出去了,便也跟她一样,朝帝王一鞠,也无声地退了出去。   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帝王将瓷碗往郁墨夜面前一递。   “蜜饯已取来,该喝了吧?”   郁墨夜还在樊篱的那句“四王爷真的病了啊?”没缓过气。   樊篱这样想,这个男人肯定也会这样想。   毕竟曾经她有装撞邪的历史。   “皇上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装病?”   她抬眸,看向帝王,一瞬不瞬。   她用的是皇上,而不是皇兄。   帝王看向她红红的眼底,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敛了敛。   在那片红色里,似乎有高烧留下的赤色,还似乎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垂眸再次将药碗朝她手边递近了一分:“药凉了。”   郁墨夜依旧没有接。   不喝。   如果喝了药马上就好了,岂不是更觉得她是在装?   而且,她不要去江南。   不要!   见她未动,帝王眉心微蹙,终于失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突然松了她的手臂,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逼迫着她张嘴,另一手将那一碗汤药直接给她灌了下去。   不意他会如此,郁墨夜完全骤不及防,又加上身体虚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浓浓的腥苦入喉,她觉得屈辱。   这一刻,这样的姿势,他的强势和粗暴,让她想起了夜宴那夜,他灌酒给她亦是如此。   只不过,那夜是一杯,此时,是一碗。   一碗就被他这样强行灌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被呛得趴伏在床沿边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眼里的温热就咳了出来。   或许是隐忍了太久,憋了太久,或许人病了就变得非常脆弱。   那温热一出,就像是山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止住,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想让帝王看到,她只得继续俯身在那里继续咳着,大声地咳着。   边咳,她边强行将眼泪往回逼。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似乎连日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委曲求全、所有的绝望无助,都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屋里一片静谧,除了她一声一声的咳嗽声。   好一会儿,背上一重,是男人的大掌轻拍上了她的背,一下一下在帮她顺着气。   眼泪却越发汹涌了。   她强行紧绷着身体,不让他看到她的抽泣。   她哭得寂静无声,也只让他听到她的咳嗽。   忽然,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五指净长的大手。   摊开的掌心上一枚果脯静陈。   她怔了怔,听到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江南不去了便是。”---题外话---更新毕~~ ☆、第七十七章 朕似乎将人逼得太狠了些【第一更】   门外的不远处,王德跟青莲晒着太阳聊着天。   “你还是那样心细,凡事考虑得周到,无论伺候哪个主子,都那么忠心为主。的确,我们都出来了,留他们两个,皇上有的是办法让四王爷将药给喝了,就算王爷耍些性子,就他们二人,皇上也不会太难堪。”   王德看着青莲,难掩眼中欣赏赞许。   青莲只是笑笑,没有做声渤。   “对了,在这里还习惯吗?”王德问。   以前龙吟宫有他们两个,互相帮衬,他也轻松许多。   现在虽然也有其他太监宫女不少人,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跟她这样默契的。   青莲依旧是浅浅笑着。   “反正在宫里在王府,都是伺候主子,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王爷人也挺好,青莲知足,倒是公公你,毕竟伺候的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定是比青莲要辛苦许多。”   王德低低叹:“也还好。”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觉得皇上近来似乎变了许多?”   青莲唇角笑容微微一滞,却是片刻又恢复如常,笑道:“公公糊涂了,近来青莲一直在王府,又没在龙吟宫,怎知道呢?”   王德一拍脑门,亦是笑了起来:“我可不就是糊涂了,这些年一有问题就喜欢问你的习惯总改不了。”   欲再说什么,一个抬眸看到一身明黄的俊逸身姿从厢房里出来,他连忙噤了声,同时给青莲一个示意,便快步迎了过去。   青莲也跟在了一起。   “皇上。”   “回宫吧,”帝王脚步未停,顺着屋廊信步走在前面,边走边吩咐,“确认一下孙太医几时当值,趁他当值时请他来王府替四王爷看看!”   孙太医?   王德跟青莲皆是一怔。   王德怔的是,为何非要挑孙太医当值的时候请他?   孙太医并非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人啊。   而青莲怔的是,虽然郁墨夜风寒极重,但终究只是个风寒,她完全可以应付。   且不是已经开好药?   不过,只一瞬,这一对老搭档就同时悟了过来。   孙太医是太后最信任的太医呢,也可以说是太后的人。   是太后让郁墨夜去的江南,郁墨夜却因为今日大病耽误了,太后必定会有想法。   所以让个她信任的太医来看看,也算是帮她确认?   “是!回宫奴才就去办。”   王德领命,并朝青莲用口型无声地问道:“皇上是不是变了?”   以前虽也睿智英明,却不会心细如尘到这种程度,更不会滴水不漏将所有的后路都考虑周全。   想到这里,王德又想起另一件事。   昨日一早,这个男人让他来四王府传达口谕,说江南查河道坍塌的官员被杀,让郁墨夜提前启程。并让他想办法将樊篱发现了扳指的秘密,要去见太后这个消息也传达给郁墨夜。   他当时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因为原本可以借庄妃的乐乐之死阻止郁墨夜去江南的,结果被五王爷破坏。   所以,这个男人就故意将官员被杀的消息丢给郁墨夜,让郁墨夜望而却步,自己想办法留下来。   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将郁墨夜了解得透透的,郁墨夜真的就如这个男人所愿了。   这场风寒来得蹊跷,想来就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吧。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   或许这个男人也没想到吧。   正兀自想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他差点就直直撞了上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刹住。   男人回头,吩咐青莲:“姑姑好生照顾,另外,等他好些了,别忘了提醒他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致个歉意。”   青莲颔首:“是!”   ********   厢房内   tang,郁墨夜依旧趴伏在床沿上。   凝神细听,确认帝王已经离开,这才撑着身子坐起。   所幸她接过他的果脯,他便说,让她好好休息,他走了。   不然,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不知还得趴着那里装咳装多久呢。   抬袖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嘴里是果脯的甜蜜和汤药的苦涩混合味道,她慢慢咀嚼,怔怔失神。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他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拿果脯给她吃,并说,江南不去了便是,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些温情的东西,也似乎看到了与平时有一些不同的他。   只是,人有千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知道。   江南不去了便是?   难道他知道她做这一切因为不想去江南?   顾词初进来便掩了门,面色凝重。   郁墨夜这才想起刚刚樊篱来了,且单独找了顾词初。   “是不是关于扳指?”她问。   “嗯,”顾词初点点头,走至近前,“樊篱法师是过来问妾身懂不懂怎样打开岳国避邪扳指的图案?他说他曾经见过人家的一个类似的扳指,人家轻松就打开了,应该是用的巧力或者巧角度。”   说这话的时候,顾词初脸色微微发白,“所以,扳指的图案肯定很快会被打开的……”   郁墨夜本就头痛,听到这话更是头痛欲裂。   抬手捏了几把自己痛得一突一突的眉心,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   “你可还记得扳指的样子?”   顾词初不明所以,点头,“妾身自己的扳指,妾身自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哪个地方磨得光了哪个地方光泽有问题了,妾身都记得。”   “很好!”   ********   樊篱踏进龙吟宫的时候,郁临渊正负手立在窗前。   樊篱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准备看他能一动不动到什么时候,谁知对方却骤然出了声:“你去四王府做什么?”   “哇,皇上不愧是皇上!”樊篱笑着走过去,“没有回头都知道是我。”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帝王徐徐转过身,黑眸睇着他。   樊篱眉眼一弯:“樊篱这不是替皇上解忧,将扳指的消息送到四王府吗?”   帝王冷哼了一声,“等你送消息,黄花菜都凉了。你那点小九九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见人家江南未去,朕又去了四王府,好奇出了什么事,跑去人家王府看热闹的吧。”   “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法眼,”樊篱笑着摇头,“只是,皇上,将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真的好吗?看得透透的也就罢了,就不要当面那样直白地讲出来嘛,让人家多难堪。”   “脸皮比城墙还厚,你知道难堪?”帝王剜了他一眼。   樊篱眉眼弯弯。   “对了,那现在就是不去江南了是吗?”   帝王微微抿了唇,没有做声。   “还是皇上英明,一招制敌,只让王德传个口谕,就将一切搞定!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樊篱笑着抱拳,忽然想起什么,又低低一叹。   “只是,不知道那厮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一日的时间,能让自己病成那样,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想必是用了大招。”   帝王眼波微动,想起青莲的话。   青莲说,“其实,奴婢只要稍稍用点药也可以让人表现出大病的样子,人也不至于这般辛苦难受,王爷终究还是不相信奴婢,就算艰难绝望,也还是宁愿自己一人默默扛。”   樊篱睨着帝王,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徐徐转回身再次看向窗外。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   “朕似乎将人逼得太狠了些。”   帝王眯眸远眺。   第一次,他见一个人哭得如此隐   忍,如此倔强。   如此寂静无声。---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依旧在下午~~谢谢【13585229625】【练习生练习生】亲的花花~~谢谢【ruirui15】亲的荷包~~爱你们,群么么~~~ ☆、第七十八章 这……这……这是太激烈所致?【第二更】   三日后,郁墨夜终于下了床。   其实,服了青莲的药,当日夜里她的热就退了,翌日人就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她不想起来,不想那么快好,所以就一直还躺着。   可没办法,有件迫在眉睫的事等着她进宫去办,不起来不行渤。   “王爷,这样真的行吗?”顾词初替她打理着袍角上的褶皱,满是担忧。   “不行也没其他办法,再说,正好有这个机会,机不可失。”   青莲说,帝王让她好点就去宫里给太后请个安,顺便致个歉。   其实,不用他交代,她也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天子这种小事也要替她去安排。   另外,还有那个来王府给她看病的孙太医,听青莲说,也是他交代的,听说也是为了帮她扫清太后那边的麻烦。   所以,她进宫以后,想了想,还是先去了龙吟宫。   太后那边的安要请,顺便致个歉,那么,他这边的安更要请,顺便致个谢。   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他应该在。   王德手执拂尘和两个小太监站在龙吟宫的外殿门口。   看到她拾阶而上,王德就跟她打招呼:“四王爷,身子都好了吧?”   “有劳公公挂念,已七七八八了,”郁墨夜笑着行至近前,“皇兄在吗?”   “在!”   郁墨夜便脚步未停,往里走。   可王德的话还未说完,“在是在的,只是现在在接见迟尚书在。”   郁墨夜就蓦地脚步一滞,回头,“谁?”   “迟尚书。”   郁墨夜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内殿的大门,转过身,只手掩在嘴边,压低了音量,又问道:“可是吏部尚书池尚书?”   王德疑惑地瞅着她,不明白她作何要这样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点点头,“嗯,是啊,本朝也就他一位迟尚书。”   “哦哦。”郁墨夜就眯眼嘻嘻了。   “要不,四王爷先坐一会儿喝杯茶等一等,尚书大人进去有些时间了,应该快结束了。”王德朝外殿屏风后的软椅指了指,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有些时间了,应该快结束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耐人寻味呢。   郁墨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王德。   也是,贴身服侍君侧多年,定然是了解自家主子这方面的。   本想先去太后那边等会儿再过来,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心里的那份好奇作怪,她的脚就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屏风后面。   “好,那本王就等等。”   王德吩咐宫女上了茶。   郁墨夜端起杯盏,一手执杯,一手执盖,一下一下轻拂着茶面,耳朵却凝神想听听内殿里的动静。   樊篱虽是法师,却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就算着一身法师青袍,也是英气逼人、风度翩翩。   可入帝王心的人却不是他,而是这个池尚书。   就连隐疾发作、失去意识,都会叫着人家、甚至将她错当成了人家,可见,此人在帝王心中的份量。   所以,她才好奇。   看看是怎样的人间极品。   可偏生不凑巧得很,几个宫女正在外殿洒扫。   抹布擦着瓷器“嘎吱嘎吱”的,家具物件搬动得“哐当哐当”的,完全扰了她的聆听。   就在她放弃细听,悻悻地端起杯盏送到唇边,准备喝一口已经温吞的茶水的时候,内殿里面却是蓦地传来“嘭”的一声,吓得她手中的杯盏差点没拿住。   茶水撒泼出来,溅在袍子上,她连忙放下杯盏,站起身,用手拂去袍子上的水。   动静真大啊。   似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再听却又没有了。   她复又坐下,片刻,就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她呼吸一滞,哎呀,出来了。   想起身站起,却又觉得不妥。   如果就这样直接打上照面,会不会让帝王尴尬?毕竟他知道她知晓他跟池尚书的关系。   反正有屏风所掩,她还是不要迎面直上吧。   有脚步声传来。   出来了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作何那么激动兴奋,反正就是心跳也跟着突突了起来。   “小心点。”低醇的嗓音入耳,是帝王的。   脚步声很慢。   没听到池尚书的声音。   外殿的这道屏风主要是用来装饰和分隔之用,下面是镂空的,上面是   tang实体。   所以,郁墨夜稍稍倾下去点身子,就能从镂空的地方看到两人的腰以下。   一袭明黄,是帝王,另一抹是墨色,哦,从衣摆的花纹,她识出那是大齐的朝服。   两人挨得很紧,不对,是帝王搀扶着那人。   对,是扶着的,从手臂可以看出。   郁墨夜瞠目。   这……这……这是太激烈所致?   连路都不能走了?   郁墨夜两颊一热,只觉得她一个局外人都臊得不行,帝王那个当事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人给搀出来?   “软轿备好了吗?”帝王的声音。   “回皇上,已经候在门口。”王德的声音。   还专门软轿接送呢。   按照大齐礼法,任何人不得乘任何交通工具入宫,马车轿辇都必须放在宫门口,然后步行入宫,上次,她装中邪那次,是个特例。   原来,此人才是特例中的特例啊。   不行,还没看到上半身,还没看到脸,还不知道人家长得如何倾城之貌呢。   她又将身子伏低下去,再伏低……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要看人上了,全然没注意到宫女已洒扫了屏风这里,直到屏风忽然被搬走,她的眼前一空一亮,她才惊觉过来。   然,已然太迟,她甚至都来不及直起腰身。   她吃力伏着身子、歪着脑袋、脸都要擦着地面的高难度姿势就直直落入了众人的眼。   众人包括两搬屏风的宫女、还有王德,还有——帝王。   几人都看着她。   啊!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往脸上一涌,面红耳赤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窘态。   “四王爷在做什么?”王德疑惑开口。   郁墨夜以最快的速度直起身子,然后晃了晃腰,又舒展了一下双臂,红着脸笑道:“哦,在床上连躺了三日,浑身酸痛,趁等皇兄之际,活动活动筋骨。”   王德跟宫女一副原来如此的了悟表情,可帝王却是唇角一勾,黑眸似笑非笑。   什么意思?   郁墨夜又作贼心虚的脸烧起来。   对了,人呢?   怎么不见池尚书?   想来是已经上轿走了。   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起身,有些怏怏的,准备对帝王行个礼,却见帝王忽然举步朝她走过来。   然后,她的腕上一重,竟是被帝王握住。   郁墨夜心尖一抖,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二话未说,帝王拉着她的手腕就走。   这是做什么?   郁墨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脚下却已经被拖带着紧步跟随着他的步子。   出了外殿。   拾阶而下。   然后,来到门口那顶快要准备走的软轿前停下。   几个抬轿的小太监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变了脸色,只见他手臂一扬,大手撩开软轿的门帘。   “迟尚书,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当轿中坐着的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牙齿都掉了两颗的老人入眼,郁墨夜彻底傻在了当场。   “四王爷。”帝王眉眼弯弯,指了指目瞪口呆的郁墨夜。   又扬袖优雅地指了指老人,“吏部尚书迟尚书。”   这一次终于轮到郁墨夜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侧首猛烈“咳咳”了起来。   老人已经先她开了口,苍老的声音传来:“见过四王爷,老臣腿脚不便,就不给起来给王爷行礼了。早就听闻王爷回来了,皇上厚爱,允老臣不上朝,所以也未曾有机会见到,今日有幸得见,老臣要跟王爷道声,在岳国的这些年,辛苦了。”   郁墨夜脑子嗡嗡响,对方说了些什么也未听真切,可有几个字却是清楚地收入了耳中。   老臣腿脚不便。   腿脚不便……---题外话---更新毕~~谢谢【清袂琬约】【黄丽娟58】【素素浅唱】亲的荷包~~谢谢【素素浅唱】亲的花花~~谢谢【m5907000】亲的月票~~谢谢你们,么么么么~~ ☆、第七十九章 也不看看你的男人是谁?【第一更】   不知道自己跟年迈的迟尚书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轿子走了老远,她都没意识到。   直到某人的声音传来:“走了”,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就没什么要说的?泗”   某人将落在渐行渐远的轿子上的目光收回,转眸睇向她。   说什么唐?   郁墨夜反应了一会儿,满脸郑重道:“原来,皇兄不仅男女通吃,还老少咸宜啊!”   如愿以偿地看到男人俊美如俦的脸顿时就沉了。   郁墨夜连忙眉眼一弯,嘻嘻笑道:“跟皇兄开个玩笑啦。”   帝王不可理喻地摇摇头,转身,准备拾级而上。   郁墨夜又再次开了口:“看来,池轻(卿)另有其人。”   帝王脚步顿住,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面色微凉。   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回身,手臂随随一扬,大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这脑袋瓜子成天净瞎想些什么?”   收了手,复又举步,顺着台阶而上。   望着他衣袍翩跹的背影,郁墨夜忽然生出一丝恍惚来。   方才他拉她手腕,刚刚又轻拍她头。   都很不经意的动作,很自然的动作,让她继那日他递果脯给她、帮她顺气之后,再一次感觉到了几许脉脉温情的味道。   就像是一粒小石子不经意就扔进了她的心湖,有细细密密的涟漪荡开。   许是见她半天没有跟上,男人又顿住脚步,回头,俊眉微拢:“怎么又傻了?”   郁墨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紧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   “身子都好了吗?”   “谢皇兄,好了。”   “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是,也给皇兄请安。”   ******   凤翔宫   太后雍容华贵地坐在软椅上,徐徐扬起一双丹凤眼,睇向面前跪地行礼的郁墨夜。   “都好利索了吗?”   “承蒙太后娘娘挂念,儿臣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嗯,”太后略略点头,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深深浅浅地打量着她,“身子刚好,应该多做歇息,可不必前来给哀家请安。”   “谢太后娘娘体恤,娘娘对儿臣如此厚爱和信任,让儿臣感激不尽,却也歉意更深。前几日,提出要去江南的人是儿臣,结果,却不想染上风寒,误了此趟差事,也辜负了娘娘的栽培。”   郁墨夜虔诚地弓着身子,低眉顺目将已经打了无数次腹稿的一番话尽可能地说得情真意切。   太后扬袖:“自是身子要紧,江南一事哀家再跟皇上商议决定,你起吧。”   “是!”郁墨夜从地上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儿臣听樊篱法师说,那枚扳指的图案是可以打开的。”   对于突然转换的话题,太后脸上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微微一叹,“他是这样说的,只是至今还没有人打开。”   “可否容儿臣试试?”   “自是可以,”说完,就侧首吩咐立于一旁的随侍太监孔方,“拿给四王爷。”   孔方领命,转身去了内殿。   片刻之后复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木匣。   将木匣打开,取出里面的扳指,呈给郁墨夜。   郁墨夜的一颗心突突突跳起来,她伸手接过,垂目细细端详。   然后开始捣鼓,试图将图案打开。   未果。   她又换了几个方法,还变换着不同的角度。   还是不行。   郁墨夜蹙眉,再次垂目仔细凝看。   嫌屋内的光线不够,她还举步走到窗边,借着从窗棂斜铺进来的明亮阳光,又是细看,又是举起对着光瞧。   <   tang/p>   却终是没能将扳指的图案打开。   有些沮丧,郁墨夜转身走回,摇头低叹:“都怪儿臣没了记忆,若有,指不定知道这其中玄机。”   “没事,总能打开的。”太后目光坚定。   郁墨夜长睫轻闪,将扳指交还给孔方。   “那儿臣就不叨扰太后娘娘了,先行告退。”   “嗯,去吧。”太后点头,朝她扬了扬袖。   郁墨夜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本正经出了凤翔宫的门,她的心里就雀跃得恨不得跳起来。   成功了。   竟然就这样成功了。   广袖下,她紧紧攥住手心里的扳指,脚步轻快。   是的,这枚扳指就是太后的那枚,也就是萨嬷嬷手上戴的那枚,也就是顾词初的那枚。   而此刻躺在凤翔宫那个木匣里的,已是另一枚,赝品。   方才她趁拿到窗边,背对着太后和孔方的时候,偷偷换下来的。   那日,顾词初说,樊篱说太后正在让大家试着打开扳指,她就想到了这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既然让大家试,她自然也可以试,然后正好借着请安的时机,也不显得刻意。   最重要的,扳指是顾词初的,顾词初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所以,就算是赝品,也是高仿,不易被识出。   两个扳指唯一的区别就是,赝品的图案是打不开的。   就让太后她们折腾去吧。   哈哈。   郁墨夜开心得差点都要笑出声来。   抬头,眯眼望了望天上明媚的冬阳,暖暖的光线笼下来,她觉得浑身的经脉就像是都被梳理了一遍,顿时神清气爽了。   江南不用去了,扳指也被偷到手了。   这段时日将她困扰得要死要活的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一切顺风顺水,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   王府门口,顾词初翘首以盼。   远远地看到郁墨夜的马车回来,就提着裙裾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王爷,如何?”还未等郁墨夜下马车,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郁墨夜没有做声,只沉默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见她一脸的郁闷和颓然,顾词初心里一咯噔,“没成?”   郁墨夜“嗯”了一声。   顾词初身子一晃,站在那里,原本希翼的眸光一寸一寸剥落下来。   见她如此,郁墨夜就忍不住乐了。   她也是一时心情大好,想逗逗她。   “好了,骗你的,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郁墨夜拍拍胸膛,“本王出马,哪有失手?”   “真的?”顾词初原本黯淡的目光又瞬间一亮,红着脸嗔了她一句:“王爷真坏,惯会捉弄妾身。”   “哈哈,”郁墨夜笑笑,朝她晃了晃袖子,示意在她手上,“回房给你。”   夫妻二人便一起迫不及待地回了郁墨夜的厢房。   屏了婢女,将房门关上,郁墨夜就将手心里已经攥得热乎乎的扳指给了顾词初。   顾词初看了看,便将扳指在手指尖转了转,转到某一个地方,然后,轻抠图案。   郁墨夜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动作。   她也想知道,是个什么玄机角度,没有一个人能打开。   然,没看到图案被打开,却看到顾词初凝重了脸色。   她眉心一跳:“怎么了?”   “打不开。”顾词初犹不相信,又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角度,加大了力度再掰。   还是打不开。   将扳指举到眼近前,细细端详,蓦地,瞳孔剧烈一缩:“这不是妾身的扳指!”   啊!   郁墨夜震惊。   这怎么可能?   “你再仔细看看!”   顾词初皱眉,很肯定地摇头,“这绝对不是妾身的扳指,这枚扳指跟我们做的那枚一样,也是图案打不开的赝品。”   郁墨夜脚下一颓,有种瞬间从云端跌落地下的感觉。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明明,明明她换下来了,千真万确换下来了。   这一点,就像顾词初肯定这枚扳指不是她的一样,她也非常确定。   只是为何也是枚假的呢?   难道……   她眸光一敛。---题外话---第二更依旧在下午哈~~谢谢【临雨晴熹】亲的荷包~~谢谢【特特1984】【booke8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八十章 该不是故意避她不见她吧?   夫妻二人细细一分析,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太后故意的。   太后将顾词初的那一枚收起来了,故意放一枚特制的赝品在那里。   至于目的,可能也有两个,要不就是以防像郁墨夜这种存了心思去盗取的人,要不就是这枚赝品扳指上面有什么玄机,太后就等着凶手自投罗网,前去偷梁换柱出来,然后循着这枚扳指上的玄机找到凶手唐。   显然是后者。   因为如果只是防盗,就也没有必要让那么多人去试着打开,用一个根本打不开的假扳指让大家打,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可如果是后者,就太可怕了。   那她将扳指偷换出来,岂不正是中了太后的圈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太后也不知,而是已经有人在她们之前动手了,将扳指换去了。   毕竟扳指经过太多人的手,她们能动这样的心思,别人就同样能想到。   只是,目的是什么呢?   扳指是顾词初的,别人换去做什么呢?   她们无亲无友,不可能是有人帮她们。   就算是真正杀死萨嬷嬷的凶手,那也应该更加希望扳指的主人成为替罪羔羊不是吗?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扳指的秘密,故意将其换下,想以此来要挟顾词初?   夫妻二人闭门分析了一上午,都还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只能等。   扳指已经换回,就算是个烫手山芋,也已经无力回天。   如果是太后引君入瓮,她们就只能等着太后派人前来缉拿她们。   如果是他人换下,她们也是只能等着对方前来提条件谈交易。   别无它法。   ******   度日如年,一日终于过去。   让她们诧异的是,竟然风平浪静,未能等到任何的风吹草动,更别说有什么人前来。   这就奇了怪了。   不管是太后故意设圈套,还是他人换走别有用心,这一日都过去了,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可,第二日亦是如此。   夫妻俩如坐针毡、胆战心惊了一天,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第三日。   太后的懿旨来了,让郁墨夜进宫。   该来的、让她们后怕的,终究还是来了么。   顾词初说扳指是她的,要跟郁墨夜一起进宫,郁墨夜不让,却终是拗不过顾词初的死活坚持,最终只得同意。   夫妻二人进了宫,但毕竟太后的懿旨是只召见郁墨夜一人,顾词初就留在一个凉亭里等着。   凤翔宫里,郁墨夜一颗心高高拧起,对着太后行礼。   看到太后扬袖、启唇,她以为出口的是“来人,将四王爷拿下”,出乎意料的,不是,而是一句慈祥温和的“起来说话。”   她就懵了。   依言平身,她偷睨太后神色,并未见一丝冷意和厉色。   难道是她们做贼心虚猜错了,并非因为扳指?   “又休养了两日,身子可已痊愈?”太后问。   郁墨夜怔了怔,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意,只得颔首:“谢太后娘娘惦念,已经都好了。”   “嗯,那就好,”太后点头,“既然好了,那就早点上路吧。”   上路?   郁墨夜心口一撞。   这是要将她赐死?   直接赐死她吗?   难道开口替自己辩白的机会都不给她?   “太后娘娘……”撩袍“扑通”一跪,她张嘴正欲解释,却是已被太后的声音打断,“既然当初是你自己提出要去江南查河道一事,想来你也是想要有所作为,哀家是支持你的,年纪轻轻,是该历练历练,虽行程因风寒耽搁了几日,但哀家和皇上还是决定把这个   tang机会留给你。”   啊!   郁墨夜错愕。   不是扳指,不是赐死,而是让她去江南。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   庆幸跟扳指无关,逃过死劫,郁闷还是得去江南赴死。   心里万般不愿,却也没有办法。   对方是太后,她只能遵旨。   ******   龙吟宫门口,王德手执拂尘立着,冬日的太阳照得人身上很舒服,却也让人懒洋洋的容易犯困。   就在他低着头眼皮子直打架的时候,忽闻有脚步声近前,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地上裙裾微扬的影子。   他抬头,来人入眼。   “有要事求见皇上,烦请公公代为通禀一声。”清润的声音响起。   王德有些意外,看了看她,又环顾了一圈,并未见其他人,便道了声:“请稍等。”   然后就转身入内禀报去了。   ******   这厢,郁墨夜怏怏地出了凤翔宫。   啊啊啊啊,她真想骂人。   烦死了,又要去什么破江南。   她不想去送死啊。   什么“年纪轻轻,是应该历练历练,哀家和皇上决定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你”,行行好,留给别人好吗?   忽然,她想起一事。   那日在王府,帝王不是已经跟她说“江南不去便是”了吗?   天子的话就是圣旨,一言九鼎不是。   既然君无戏言,怎么现在又让她去?   不行,她得问问他去。   大步流星,直奔龙吟宫。   龙吟宫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守着门,并未见王德。   小跑着上了台阶,郁墨夜就准备直接进去,却是被两个小太监拦住。   “四王爷不可以进去!”   郁墨夜怔了怔,“本王有事找皇兄。”   “也不行,请王爷莫要为难奴才。”两太监一脸的公事公办。   好吧。   “那要不,公公进去先通禀一声?见不见听皇兄的。”   小太监摇头:“不行,王公公交代我们,说皇上让不许任何人打扰。”   又不许任何人打扰?   不是用膳的点儿,不可能饮酒,更不是十五的夜里,也不可能犯隐疾。   “皇上是在会客吗?还是一个人?”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我们是刚刚过来换班的。”   郁墨夜皱眉,“那王公公呢?”   “王公公去宫外采买去了。”   郁墨夜就彻底没辙了。   探头看了看内殿的门,是关着的,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步一步慢慢吐吐下了台阶。   该不是故意避她不见她吧?   毕竟自己堂堂一个帝王食言了不是。   其实她懂的,虽然他是帝王,天下独尊,但是,他上面终究还有太后。   也不是说他怕太后,他那种男人,哪是池中物,一看就是谁也不怕的,可毕竟他是子,太后是母,子对母终究是要顾忌一些这是必然的。   她只是觉得,睿智如他,运筹帷幄如他,定然有办法在不影响母子二人关系的情况下将事情处理得漂亮。   只看他有心无心、愿意还是不愿意罢了。   如今,都避她不见了,想来,根本无心吧。   反正出门没看黄历,没有一件事顺利,当她来到顾词初等的那个凉亭,又没见到顾词初的人。   顾词初不像是会乱跑的人,问了几个路过的宫女都说没看到。   不会是因为担心她,去了太后的凤翔宫吧?   她又只得朝凤翔宫寻。   一路问人都说没看到,到了凤翔宫问门口的宫人,宫人说并未曾来过。   那能去哪里?   又大概寻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人。   郁墨夜想,她会不会已经先回了府,就算没回府,大概也是因为有什么事离开了,反正这么大个人,也不会丢,且顾词初做事也有分寸,不用担心会闯出什么祸事。   所以,她也不寻了,直接出了宫。---题外话---更新毕~~哈哈,关于剧情,欢迎孩纸们尽情地猜哈,素子只能剧透两点,一,一切皆有可能;二,素子应该不会走老路~~O(∩_∩)O哈哈~ ☆、第八十一章 只能帮你到此了,后面的就靠你自己了   回府后发现顾词初还是没有回。   她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出去寻,就看到顾词初正好进门。   “你去哪里了?不知道本王担心吗?唐”   本就心情郁闷,又加上寻她也是寻得脚都酸了,郁墨夜劈头就没好气地问泗。   顾词初眸光微闪,满脸歉意地看向他,“妾身这几日月事来,腹不舒服,去了恭房,让王爷担心了,对不起……”   见她眼眶都泛了红,郁墨夜气就消了一半。   都是女人,自是知道来月事的痛苦。   而且,这段时日,顾词初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且这几日两人又因为扳指一事同气连枝,她真的有种患难夫妻的感觉,就算不是夫妻,她也已将她当做亲人,便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了,问道:“现在还好吧?”   “嗯,”顾词初点点头,“已无碍。”   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王爷还是要去江南吗?”   郁墨夜当即脸色一颓,“你都知道了?”   “嗯,妾身后来未等到王爷,便去了凤翔宫寻,听凤翔宫的宫女说的。”   夫妻二人一起往里走。   “所以,扳指的事……”郁墨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词初接上了:“肯定不是太后所为,而是被人换下来了。”   郁墨夜认同地“嗯”了一声之后,又拢眉,“会是谁呢?为何也未见来找我们?”   “妾身也不知,不过,妾身觉得,不管是谁换下,总好过是太后所为,至少不会危及生死。”   “这倒是。”   “所以,王爷就不要担心了,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随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事儿真来了,再想解决的办法。”   郁墨夜侧首瞥了一眼顾词初,禁不住打趣道:“看来,你这趟恭房去得值当,倒让你想通了。”   顾词初只是笑。   ******   太后给了郁墨夜两日的准备时间,让她第三日启程。   第二日,她还是进了宫。   她想了想,还是想要去见帝王。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依旧心存着一丝希翼,又或许是想要对方一个说法,还或许是此去路途遥远,前程又万分凶险,还不知能否再见,就只是去道个别。   然,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帝王已经不在了,王德也不在。   听宫人说,昨日帝王收到岳国送过来的请柬,岳国太子大婚,请帝王前去岳国做客。   怕赶不上人家三日后的喜宴,帝王一早就带着王德出发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郁墨夜忽然觉得心里一空,或许不是空,只是失落,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   可能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再见,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有遗憾,有不甘,当然,也有愤懑。   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去江南了,却还昨日避她不见,今日出门走远,说明她的事根本就没有入他的眼。   或许他原本就是跟太后一样,希望她这个质子王爷、可有可无的弟弟去江南的吧。   这样予外人来说,朝廷派出的不管怎样是个王爷,以显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而予他们母子二人来说,她这个王爷是否艰难、是否涉险、是死还是生,都不在心中。   ******   一直到第三日上路,郁墨夜还是绞着这种情绪。   她没有带顾词初,虽然顾词初想去。   因为此去凶险,她没必要让她跟着一起涉险。   她就带了青莲一人,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   人越多目标越大,并不是好事,她可不希望还没到江南,她就被暗杀在了路上。   所以,她很低调,甚至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就一辆寻常普通的马车就出了门。   一路上心情郁结,所以也无心路边的风景,上马车不久就倒头大睡。   还是趁   tang白日安全多睡睡吧,指不定夜里就睡不着了。   倒是青莲似乎甚是新奇的样子,一直撩着马车的车幔看外面。   天擦黑的时候,到了陆陵镇。   因为此镇盛产美女,听说当今帝王后宫就有三位嫔妃来自此镇,当时盛宠一时的华妃便是其中之一。   且,此镇离京师不甚太远,就大半日的车程,所以,甚是繁华热闹。   尤其是茶楼、酒肆、客栈、歌舞坊、烟花勾栏等场所发展得最为蓬勃,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   恐赶夜路不安全,郁墨夜让就在此镇投店。   天还未大黑,长街两边的灯火就已尽数亮起,店家们悬挂的红灯笼和招牌布幡一家比一家做得别出心裁、吸人眼目。   入眼的第一家客栈叫“龙门客栈”。   郁墨夜也不想再往前寻,见该客栈外观看起来不错,甚是干净清爽的样子,便决定就此家了。   赶了一天路,午膳也就是吃了些干粮,所以一进客栈,青莲去定厢房,她就直接在一楼大堂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个陆陵镇的特色招牌菜。   既然朝廷让她去送死,她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车夫是王府的管家,姓列,年纪比较大,她一直唤他列叔。   起初他跟青莲两人都不敢坐,说自己是下人,还是她坚持,说出门在外,讲究这些做啥,两人才围坐过来。   大厅既是饭堂,也是喝茶的地方。   厅子的正前方还搭了一处高台,彩架高挂、帷幔红纱轻垂,被布置得如梦如幻,甚是雅致,是给吃饭喝茶的客人们表演的地方。   此时轻纱的后面,隐约可见一女子轻抚瑶琴,悠扬的琴声袅袅而出,萦绕在人们的心头。   正值住店用膳的点儿,大堂里的人不少,很是热闹。   吃到一半的时候,郁墨夜发现青莲突然放下了碗筷,目光落在门口掌柜柜台的方向。   “姑姑怎么不吃了?不合口味?”郁墨夜疑惑地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柜台前有两个人似是正在订房。   两个男人,从背影看,一老一少。   少年身姿伟岸,着一袭白色长袍、儒雅飘逸,却又腰夹长剑,带着几分凌厉,老者一身墨衣,背着包袱行囊,一看不是仆人就是随从。   闻见她问,青莲连忙收回目光,摇摇头,“不是,味道很好,是奴婢吃饱了。”   郁墨夜看了她一眼,又用头指了指那两人,“认识的熟人?”   “不是,”青莲摇头,“不认识。”   这时,两人似乎已经订好房,一前一后准备直接上二楼,边走的同时,少年堪堪转眸,扫了一眼大堂。   是从未见过的脸。   的确风姿阔绰。   只是他身后的随从就粗糙许多,还留着胡子。   而让郁墨夜意外的是,此人竟然连看了青莲两眼。   果然是什么年龄段对什么年龄段的人感兴趣么?想到这里,郁墨夜差点笑出来。   不多时,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   郁墨夜白日里在马车上睡了一路,此刻正精神,然后,听说等会儿还有劲爆节目表演,便让青莲跟列叔先回房歇息,自己坐坐喝会儿茶再走。   果然,用膳的点儿一过,大堂里只剩下喝茶的客人时,瑶琴声就没了,换成了丝竹,且有几个身着清凉、前凸后翘、身材妖娆的女子上台开始翩翩起舞。   薄纱、云袖、红唇、那一座座呼之欲出的高山、那风.情的舞步、那撩.人的动作……   的确劲爆,的确让人流连忘返。   就在几女舞得如痴如醉,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的时候,忽然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冲上了台,攥住其中一个眉目如画、长得甚是清丽的舞女,就要将她拖走。   众人一惊,不明所以。   节奏被打乱,其他几个舞女也停了下来。   女人不愿意走,男人粗.暴地将她往台下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让   你在怡红院表演,你不,说什么你要脸,你要脸还跑到这破客栈来演?既然都是表演,怡红院挣的银子可是全陆陵镇最高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走,跟我去怡红院!”   “不,我不去……”女子拖拽着不走,“就算那里的银子高,我也不要,至少在这里挣得银子干净。”   来陆陵镇的,就没人不知道怡红院的,除了有最倾城的美人、最一流的表演、最尊贵的服务、最昂贵的价格,最吸引人的,还是那里可以买.春。   因为那里是青.楼。   见女人犟在那里不走,男人扬手“啪”的一声,就给了女人一巴掌。   众人都惊呆了。   郁墨夜更是眸光敛起。   男人还在骂人:“别在那里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里干净?你都穿成这样,还说这里干净?你看看你自己,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其余地方的布料也薄成这样,穿了跟没穿一样,你还有脸说,这里挣得银子干净。”   大概是小二去报告了掌柜,掌柜的很快就过了来,毕竟开门做生意,谁也不好得罪,先是满脸堆笑地调节。   男人不悦了。   “若想你的客栈还开下去,我劝你就少管闲事,她是我的妹子,我是她大哥,这是我的家事,外人管不着!”   原本客人中有几个看不下去的,准备上前帮助女子的,听闻此话,就都做了罢。   原来是兄妹。   掌柜的听到是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男人就理直气壮地将女子拖下了台。   女子也不知道是那一巴掌给打的,还是无助害怕的,一边挣扎着,一边吧嗒吧嗒直掉眼泪,还跟男人说好话求他。   “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是你亲妹妹,你就不能盼着我好?我答应你,以后挣的银子都给你,只要你不再去赌了,我就全部都给你,你别让我去怡红院好不好?那里……那里的客人不将我们当人……”   说到最后,女子泣不成声。   在场的却无一人帮忙。   郁墨夜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实在还是忍不住,猛地大力一拍桌子,噌然起身,伸手一指,直直指着那个女子,大声道:“开个价吧,多少银子,我将她买了。”   全场震惊。   所有的视线都凝了过来。   包括那个拖吊在地上的女子和拽拉她的男人。   男人忽的就笑了,“这位爷,你可能进错了地方,这是客栈,就算有个什么表演,也只是给你们一饱眼福罢了,买人买.春买.初.夜,请去怡红院!”   啊!   郁墨夜大眼睛眨了眨,不能买人啊?   众人哄笑。   郁墨夜耳根子发烫,却还是强自镇定。   她也是见他们是兄妹关系嘛,不便插手,所以才想花点银子让这个无赖放了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   这站都站起来了、谱儿也摆了、气势也装出来了……   “总之,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就是不对,而且,你还是兄长,哪有兄长这样对自己妹妹的?你也不怕父母寒心、世人笑话?”   郁墨夜厉声质问。   男人就黑了脸,指着她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王八犊子,竟然教训爷?”   这时,他手下的女人趁他不备,猛地挣脱他的手,将他一推,就飞快地朝门口跑。   等男人反应过来,女人已经逃出了门。   男人咒骂一声,追了出去。   透过窗户看到女子跑得老远,男人甩在后面,郁墨夜撇撇嘴,满意地坐下。   姑娘,只能帮你到此了,后面的就靠你自己了。   一场闹剧结束,掌柜的让歌舞继续。   虽然少了一人,可丝毫不影响,很快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就在郁墨夜感觉到有些乏了,准备起身回房的时候,猛地一个抬眸就看到方才那个男人再次凶神恶煞地进来。   且,身后还带着几人,几人皆……皆……皆拿着棍棒。   且,直直而来的方向是……是……是她这边。   啊!   几乎就在瞬间做出了反应,她撒腿就跑。   见她如此,男人掀翻了挡在面前的几张桌子。   郁墨夜吓得半死,见隙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众人却都只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地看着,最多就是在她跑过来之前给她让出了道儿,却是没有一人出手帮忙。   或许是觉得人家家事,她自己要插手是咎由自取活该,又或许是看到人家人多还抄着家伙,不想惹祸上身。   大堂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郁墨夜边跑边叫,跑到楼梯脚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青莲和列叔。   对,找他们帮忙!   不做一丝犹豫,她“蹬蹬蹬”顺着木质楼梯跑上楼,可跑到他们定的三间厢房的门口,她又想起来不行。   青莲和列叔都不会武功,两人又都年纪不小,出来也是挨打的命,于是,她又只得脚步不停,顺着走廊朝前跑。   身后“咚咚咚”声一片,脚步声纷沓。   哎呀,追上来,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绝望地发现,前面就是走廊的尽头时,最后一间厢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白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刚才大堂里订房的那个少年。   郁墨夜眸光一亮,伸手指着他,气喘吁吁大叫道:“大侠大侠,大侠……”   飞快的脚下已刹不住车,她直直冲过他的身旁,冲进了他的厢房。---题外话---今天的更新毕哈,明天后天加更~~另,孩纸们莫急哈,文文即将进入感情新阶段,后面你们懂滴,嘻嘻~~谢谢【13585229625】亲的花花~~谢谢【Bigthree】【1395792888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八十二章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第一更】   白衣少年蹙眉,刚转身,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自己厢房的门竟是被里面的人给关上了。   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他的厢房泗!   竟然将他关在门外?   少年嘴角抽了抽,抬手敲门:“喂,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唐”   里厢,郁墨夜靠在紧闭的门板后面,只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气喘吁吁。   忽然听到外面的声音透门而来,她这才惊觉,哎呀,自己竟然将主人关在了外面。   连忙返身趴在门缝上,见那些恶棍还没过来,就蓦地拉开厢房的门,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门口白衣少年的手臂将他大力扯了进来。   “嘭”的一声,再次将门关上。   “你……”白衣少年张嘴,正欲说话,却是被她上前伸手一把捂住嘴巴,然后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外面脚步声纷沓,越来越近。   少年皱眉,抬臂一把将她的手挥开。   郁墨夜正侧首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完全不意他骤然的动作,被他挥得身子一晃,踉跄了一步,差点摔跤。   还来不及站稳,郁墨夜就连忙双手合十对少年不停作揖,无声地请求他行行好、帮帮忙、配合配合。   外面传来骂咧的声音。   “娘.的,今日不将这小子卸条胳膊、卸条腿,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好像是进了这间房。”   “对,就是进了这间房没错!”   郁墨夜原本跑得红彤彤的脸瞬间就白了,额头上冷汗涔涔。   “敲门!”   随着一声厉喝,“砰砰砰”的声音紧随而起。   这哪里是敲门?   分明是捶门!   郁墨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砰砰”声一下比一下强烈,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眼角余光所及之处,蓦地瞧见白衣少年身形一动、捡脚,作势就要去开门,她呼吸一滞,也顾不上许多,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少年的腰身。   高大的身子微僵,少年蹙眉垂眸,看向贴在自己怀中死死抱住自己不放的人。   “放手。”   薄唇吐出的声音微冷,响在她的头顶。   郁墨夜才不管,双臂抱箍的力度反而更加加大了几分。   “我让你放手!”   少年再次沉声重申,一字一顿。   “不!”   郁墨夜也回得笃定。   她觉得,只要不开门,他们敲敲,敲没耐心了,自然就会走了。   “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不放,就不放!”   不仅回绝得干脆,郁墨夜还边说边在少年的怀里摇着脑袋。   原本整张脸就贴在他的胸口,如此蹭来蹭去……   少年喉头微动,沉了呼吸,真的火了。   “我数三下,你若再不放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一,二……”   郁墨夜一惊,连忙在少年的怀里抬起头,仰脸望向少年,眸光殷殷、可怜巴巴。   “不要开门好不好?大侠不是就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只要大侠这次帮了我,我一定会报答大侠的,真的,一定报答,大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拉钩为誓,只求大侠不要开门,好不好?”   她环抱着少年的腰身,贴在少年的身上,因为仰脸的动作,下巴抵在少年的胸前,又因为说话嘴巴一张一合,下巴就一磕一磕在少年的胸口。   少年垂目看着她。   两人的脸不过咫尺。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打在她的面门上。   见少年默不作声,薄唇却越抿越紧,且她还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胸腔的起伏震动。   她突然害怕了,以为他这是要发火的前兆。   想起方才他挥开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时,丝毫不留情,而且两人本就是陌生人。   怕他又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举措,她连忙将手松开,并轻咬着唇,怯怯地后退了一步。   少年眼波微动,瞥了她一眼之后视线掠开,看向厢房的门。   此时,外面已经由捶门改成撞门了。   看那震得直晃的门板,想必不出片刻就会将门撞开的。   少年眸色转冷,举步。   “等等!”   郁墨夜低呼。   见对方顿住脚步,她快步走向厢房中央的桌案,执起放在上面的一柄长剑,走回来递给他。   既然那些恶棍锲而不舍,这门不开是不行了。   不开,对方也势必会撞开。   既然要迎面,人家人多势众,又抄着家伙,他总不能赤手空拳吧?   少年没有接,只略略垂目,看向她的手。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直接将长剑塞在了他的大手中。   修长的五指一收,对方握紧长剑,然后蓦地扬臂。   郁墨夜只见眼前白色广袖如雪动,一阵袖风拂过,长剑自少年的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稳稳地落在桌案上原本摆放的那个地方。   就像是长了翅膀长了眼睛。   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郁墨夜目瞪口呆。   好厉害的功夫!   怔了一瞬,才回神,她禁不住“啧啧”地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这是不要长剑吗?   人家可是都拿棍棒的。   就在她还在那里想着,对方已经走到门口,伸手探向门闩。   她瞳孔一敛,飞快地跑到他的身后。   轻轻攥住他一小截袍角的同时,躲在了他高大的身形后面。   有那么强的武功,就算不拿长剑,那些无赖也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   门开。   撞门的人显然没想到会这样,因着惯力就直直撞向少年的怀里,所幸少年眼疾手快,抬手一挡,对方就又直直朝身后倒去,身后的人连忙将其扶住。   撞门声没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并不是要找这位兄台的麻烦,只要兄台将身后的那人交出来,我们立马走人!”   说话的正是今日欺负妹妹的那个男人。   少年没有做声,回头看了看尾巴一样蜷缩在自己身后的人。   郁墨夜就又可怜兮兮地迎上他的目光。   少年转回头去,她以为他会说:“若是不交呢?”   或者拒绝。   谁知,竟是非常爽快地逸出一字:“好!”   啊!   郁墨夜脸色一变,愕然抬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手臂一重,少年已经反手握了她的臂膀,将她朝前面一拉,她才相信他是来真的。   心中一急,她连忙唤他:“大侠大侠,等等,大侠,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说哈,有话好说……”   少年却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将她推到了门口几人的面前。   几人一喜。   特别是那个欺负妹妹的恶棍,更是喜笑颜开,对着少年拱手抱拳:“多谢兄台成全!”   郁墨夜就彻底绝望了。   身子一颓,低了头,不再说话,也不挣脱少年攥住她手臂的手。   对于一个使出了浑身解数求助却依旧无动于衷的铁石心肠来说,再求也是多费口舌和自取其辱。   罢了。   大不了挨一顿打。   如此公众场合,如此兴师动众、明目张胆,她就不信还能要了她的命?   “将人给我带走!”   恶棍男人吩咐身后的几人。   其中两人上前,伸手,作势就要从少年手中接过她,却不料,少年又蓦地将郁墨夜往后一拉,两人就握了个空。   几人愕然,特别是恶棍男人,笑意一僵,不明所以地看向少年。   何止是他,就连当事人郁墨夜也懵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只见少年薄削的唇边一斜,勾起一抹浅弧,“这位大哥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此人未经同意就直闯我的厢房,妨碍了我休息,还耽误了我时间,并且招来了你们这群人的打扰。所以,我也要跟他将这比帐算一算!要不,你们就稍等一下,等我跟他的帐算完了,你们再算?”   话落,也不管对方反应,再次将郁墨夜一拉,就直接攥到了自己的身后面。   郁墨夜觉得自己胳膊都快要脱臼了,这一会儿扯前面,一会儿又扯后面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说的算账是不是真,但是,一颗心却莫名安定。   宁愿被他算,也不要被恶棍算啊。   见少年出尔反尔,恶棍男人脸上就挂不住了,转冷的声音带出一丝恶狠狠:“这位兄台真会开玩笑。”   少年无辜撇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眼神极其无害,眼角眉梢,却尽是似是而非的笑意。   恶棍男人终于肯定此人是故意的,故意捉弄他们。   顿时,火往上一冒,冷哼出声:“如果我们不愿意等呢?且,人,我们也带定了!”   郁墨夜心中一咯噔,却是听到少年轻笑:“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恶棍男人眼神骤寒,示意几人,几人便举起棍棒劈头打了过来,却是被少年身形灵活左右一矮,与此同时,大手按住身后郁墨夜的脑袋,带着她一起一低。   轻松避过。   见一招不成,几人更加穷凶极恶,挥舞着棍棒劈头盖脸,不给少年一丝喘息的机会。   少年步下生风,白衣飞扬,并不还手,只是躲避。   带着郁墨夜一起躲避。   郁墨夜几时经历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好在少年武功极高,她只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物件一样在他的手下辗转。   一会儿推前,一会儿拉后,一会儿又将她按下腰去,一会儿又将她抛起身来。   一会儿天旋地转,一会儿眼前景物又倒置,她吓得惊叫连连。   可几次眼见着棍棒就要落在身上,都在最后一瞬避过,有惊无险。   慢慢的,她就也不那么怕了。   虽然她不会武功,却是长着眼睛。   在被少年或抱或拉或推或拽或抛起的过程中,她看到几个恶棍早已被少年戏耍得气喘吁吁。   而少年自己却气定神闲、轻松自如,且绝美的唇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种笑意,是运筹帷幄的从容,是将对手玩.弄于鼓掌的戏谑。   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似曾相识,却也顾不上多想。   因为对方几个恶棍被逼急了,纷纷丢掉了手里棍棒,掏出了匕首刀子等利器。   郁墨夜大惊。   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啊。   遂着急对着少年道:“放开我,我去帮你取剑!”   方才装帅耍酷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少年没有理她,也没有做声,就面沉如水地看着几人。   几人手握利器,摆着姿势。   两厢对峙。   撞门和打斗的动静之大,早已惊动了许多人,不少住客开门出来看怎么回事。   包括隔壁房间的少年的那个年长的随从。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随从大骇,作势就要上前帮忙,被少年一个眼神制止。   还包括青莲和列叔。   两人看到也是吓得不轻,不过,看到郁墨夜跟少年明显处于上风又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他住客见是打架,且是恶战,以为是江湖纷争,怕引火上身,纷纷回了房关起了房门。   最后只剩下少年的随从,青莲以及列叔。   少年示意随从也回房。   郁墨夜见状,知道他是担心对方伤到随从,也恐对方挟持随从,反而成为自己的软肋。   见随从进了屋,她也见隙示意青莲和列叔回去。   最后,长长的走廊上,就只剩下了对峙的双方。   几人持着利器再次扑了上来。   少年却是突然松开了郁墨夜,将她朝屋里一推。   郁墨夜踉跄两步入到房中,怔了怔,意识过来对方是让她取剑呢,便连忙奔向桌案。   剑还未到手,却是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她回头,竟然是少年自外面拉上了房门。   她眨了眨大眼睛,愣住。   所以,他不是让她取剑?   所以,他将她推进房中,然后拉上房门,是让她回避?   这么好心?   一时间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利器掉在地上当啷的声音,以及有人吃痛闷哼的声音。   她又放心不下,快步来到门后边,趴在门缝里往外看。   因为缝隙太小,视线的角度受阻,看不到太多。   却能清晰地看到白衣少年一手拉着厢房木门的锁扣,一手出招、形如流水、快如闪电,且带出的掌风招招狠戾。   闷哼声一片,还有身体委地的声音。   然后听到少年冷沉的声音:“滚!”   最后就是脚步声纷沓跌跌撞撞离开的声音。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   郁墨夜怔了怔,还未从门后边直起腰身,门却是骤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骤不及防,“咚”的一声额头就直直被门板撞上。   撞得她眼前金星一冒,“啊”她吃痛惊呼,抬手捂额。   白衣入眼,男人信步走了进来。---题外话---第一更,素子白天有事,第二更在夜里啊在夜里~~谢谢【cocolee22】亲的月票~~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爱你们,狂么么~~ ☆、第八十三章 这么巧,真是缘分呢,我也是【第二更】   看着他目不斜视、对自己撞到人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郁墨夜几乎怀疑这个跟刚才将她推至房间回避的是不是一个人。   又一副冰片脸了。   虽额上大痛、心里憋屈,却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上前:“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大侠真是侠肝义胆,让人佩服,武功也是天下一流,让人折服。”   男人边朝房中间走,边低垂着眉目掸拂着白衣衣袖上的虚尘唐。   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她的话?   郁墨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继续:“我也是守信用之人,说过只要大侠相助,就一定会报答,大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满足大侠。”   听到这里男人就蓦地顿住了脚步。   果然还是有利便图真人性啊!   还以为多清高呢。   心里暗暗鄙视了一把,她却还是微笑地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提。   无非就是银子。   反正朝廷有的是。   他看到男人薄唇轻启,声音逸出:“出去,别忘了顺便带上.门。”   啊?   定定地站在那里,长睫眨了又眨,郁墨夜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下逐客令呢。   不要银子?   不要任何报答?   郁墨夜简直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对方冷着一张脸,她也不是脸厚之人,既然危机也已经解除,出去便出去。   转身,作势就要离去,脑中忽的萌生出一个想法,她又停住脚步。   再次回头笑嘻嘻:“对了,还不知道大侠尊姓大名呢。”   男人却回得干脆:“萍水相逢,无需知道。”   切,无需知道无需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名字,告诉人家能少块肉不成,有本事你叫郁临渊啊!   心里暗自嘀咕了一番,脸上却依旧堆着笑意:“在下夜墨玉,还是很想知道恩人的名字。”   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却也不想暴露自己四王爷的身份,所以,干脆将郁墨夜三个字颠倒了个个儿。   见男人不做声,她又道:“如果大侠不想让我逗留,就请告诉……”   “黄三。”男人蹙眉将她的话打断。   黄三?   还黄山呢,我看黄鳝差不多。   郁墨夜微微撇了嘴,却发出了惊呼:“哇,好名字,简单又好记,我一下就记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侠在家里排行老三?不知大侠家住何方,在何处高就啊?”   “我们很熟吗?”男人问。   郁墨夜噎了噎,遂笑着摆手,“不熟不熟,可是,就是因为不熟才问嘛,若熟我又何须问这些,大侠说对不对?”   男人有些无奈,只得举步走到门边,将原本就没关的房门拉得完全洞开,然后眼梢一掠睇向她。   郁墨夜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怕是再不走,就要直接撵人了。   可是她的那个想法还没有如愿呢。   真是个难搞的男人!   有些悻悻然,郁墨夜又站了片刻,见男人依旧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没有办法,只得拾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个胡子随从进了房。   随从看了看郁墨夜,眸光微闪,又转眸看向白衣男人,正欲说话,白衣男人快速度了一个眼神给他。   随从就当即闭了嘴,只将手里的一张什么纸票双手递给他。   白衣男人接过。   郁墨夜忍不住探头瞧了瞧,因隔得近,便也瞧了个清楚明白。   是船票。   从这个陆陵镇码头出发的船票,终点是……   郁墨夜瞳孔一敛,终点——赫然也是江南。   郁墨夜顿时就来了精神,“哎呀,黄大侠你们也是去江南啊,这么巧,真是缘分呢,我也是,不知你们去江南   tang是老家就在那里,还是去江南办事?长路漫漫,不如结伴同行,这样路上多个人说话,也不寂寞,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当然,她的重点是最后一句。   这也是她方才没有说出来的那个想法。   她想,他武功那么高,她身边正缺这样的高手,如果能让他做她的侍卫,保护她的安全,那么完全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看他的气质,非富即贵,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就想着先打听打听他的底细,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再说,可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她只得作罢。   如今,哈哈,既然目的地相同,能结伴也不错,至少一路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于是,也没等男人回应,她又转眸问向胡子随从:“敢问这位大哥,不知这船票从何处购得?”   随从张嘴正欲回答,见自己的主人又深瞥了他一眼,他一怔,发出来的声音就瞬间变成了一个字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啊”边比划着手势,指指外面,又指指某一个方向,手舞足蹈了一气。   郁墨夜错愕地看着他。   直到对方啊完比划完,她却还是一脸茫然,一句话也没听懂,一个手势也没看懂。   唯一搞明白的是,这个随从竟然是个哑巴!   白衣男人唇角难以抑制地抽了抽,他举步走向房中的桌案,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对着他们。   这边,郁墨夜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又有些惆怅地看向那个随从。   能说话的人,惜字如金,不能说话的人,“啊”得如此辛苦。   低低一叹,她闷声道:“虽然大哥的意思我一句没懂,但是,大哥非常努力想要告诉我的诚意,真的让我很感动……”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立于桌边喝水的男人竟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和随从都循声朝男人看过去。   因为男人是背对着他们,也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看到男人将手中的杯盏置在桌案上,抱怨道:“怎么这么凉?”   原来是因为茶水凉了喷出来。   闻言,随从连忙过去,将茶壶提起,然后对着男人指了指外面,意思自己去换一壶回来。   随从提壶经过郁墨夜身边时,郁墨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好像能看到有袅袅热气从壶嘴里萦出来。   这样也叫凉?   也太挑剔、太难伺候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郁墨夜心里禁不住哼哼。   定然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儿。   哑巴随从出了门,房中便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见男人掏出锦帕,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然后,转身看向她。   “还有事?”   “我觉得大侠应该需要我。”郁墨夜给自己壮了壮胆,如是道。   “需要你?”男人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   “嗯,”郁墨夜点头,决定放大招了,“大侠知道自己的性情很孤僻吗?或者说,大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近人情、很难沟通?”   男人眼波微动,看着她,眸色转深,“所以呢?”   “所以大侠需要一个真正沟通的人啊,刚才那位大哥是个哑巴,没法沟通吧,而一般人也会因为大侠孤僻的性格不愿深交多言,可大侠是我的恩人啊,做为报答,我也应该主动地、积极地带着大侠从那些不好里面走出来。”   男人笑了。   第一次笑了。   轻轻笑。   虽然带着促狭,带着兴味,带着嘲讽、带着不以为然。   “那还真谢谢你了,不过,如果你能不再妨碍我歇息,我想我会更加谢你!”   郁墨夜小脸一滞。   黄鳝大侠,你还能更直白一点吗?   没风度的男人。   “那大侠早点歇息,我就不打扰了。”郁墨夜拱手告辞。   没事,船票的事等会儿让青莲或者列叔下楼去问问客栈掌柜的就可以了,他们本地人肯定知道哪里能买得到票。   管你同意不同意呢,反正船又不是你家的,各自凭票上船。---题外话---不好意思,素子回来晚了,孩纸们久等鸟~~明天继续加更~~谢谢【月光小猫】【zhe   ng-jing】【honglwenyan】【1593257710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八十四章 敢问,你哪里来的自信?【第一更】   天刚蒙蒙亮,郁墨夜就带着青莲和列叔来到了陆陵镇码头。   码头上,还没有一个人,一艘等待出发的巨大客舫栓在码头上的几个大木桩上。   “爷,旱路近,我们也有马车,为何要走水路?水路要辗转了不少。”   青莲跟列叔不解唐。   郁墨夜也不好跟他们细细解释,只道:“水路安全。”   “可是我们没有买到船票不是,没有票怎么上船?”   听到列叔如此说,郁墨夜皱眉挠了挠头。   是啊,这就是她郁闷的地方,也是她起那么早赶过来的原因。   昨夜,她从那只“黄鳝”那里出来,就让列叔找客栈掌柜询问买船票的地方。   可是,等列叔赶到卖票点,却被告知今日的船票都已经售罄。   列叔各种说好话,让对方想想办法。   对方才告诉他,因为买票都要记下客人的信息,从登记薄上看,最后的五张船票都让一位叫黄三的客人买去了,让列叔可以去找找看这位黄公子,看能不能让出一张票来。   列叔回来跟她一说,她就咬牙切齿了。   明明他们只有两个人,却将剩下的所有票都买走了。   这摆明了就是听到她说跟他们同路,要与他们结伴而行后,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跟她同路。   至于吗?   若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她才不要跟这种男人同行呢。   后来,她又去敲了黄三的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门一直没有开。   想来是后者,因为虽然她敲门的动静没有那帮恶棍那般,但是肯定听得见。   就连去敲隔壁的那个哑巴随从的门,都是受到了同样的礼待。   定然是那只“黄鳝”事先跟他交代过。   没有办法,她就只能起早,直接来码头堵。   一来,可以堵他,尽最大努力弄到票,上船也方便。   二来,看看有没有人其他人转票,看能不能正好捡个漏。   冬日的清晨很冷,特别是码头上,近水、又四处空旷,更是冷到了极致。   郁墨夜披着厚披风,还是冷得不行,一边跺着脚,一边哈着手,一双眸子还不忘四下张望。   天色慢慢亮起来,乘船的客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青莲跟列叔一个一个上前询问,却没有一个转票的,多出几倍银子也没人转。   想想也是,既然来了定然是要乘的,若是有事耽搁行程,定然提前就退票或者转票了,若是临时有事,那也不会来码头了。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气定神闲。   郁墨夜攥了攥手心,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就眉眼一弯,小脸堆起璀璨笑意小跑着迎了上去。   “黄大侠,早啊!”   男人瞥了瞥她,没有做声,倒是他身后的哑巴随从朝她颔了颔首以示招呼。   男人的反应早就在郁墨夜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灿烂美好的笑容,紧步跟在他的身侧。   “听说,黄大侠买了五张船票,可大侠只有二人不是,能否将另外三张转卖给我?”   男人依旧没有做声,亦没有理她,脚步翩跹。   郁墨夜广袖下的小手攥了又攥,牙齿痒得不行,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哑了。   “大侠不说话,莫不是那三张本就专门替我买的?”   她故意反问。   果然,男人闻言就停住了脚步,然后,侧首斜睨向她。   “萍水相逢,你我不识,敢问,你哪里来的自信?”   郁墨夜面色微窘,心里却是略略得意。   我没有自信你给我买票,我是有自信说这话你会出声放屁啊。   “大侠此话差矣,怎么能说不识呢?人家都说不打不相识,大侠昨日还为了我打过别人不是?再   tang说了,我都知道大侠叫黄三,大侠也知我叫夜墨玉,怎么能说不识呢?”   身后哑巴随从忽然笑了一声,男人跟郁墨夜都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对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看向别处。   男人的脸就微微冷了。   继续拾步往前走。   郁墨夜继续跟着,她还真有些佩服自己锲而不舍和厚脸皮的精神。   “既然不是给我买的,大侠又只有两个人,那其余三张岂不是浪费了?大侠只要肯转卖给我,出几倍的银子随便大侠开口,我都愿意。”   “随便我开口?”男人脚步不停,轻笑出声:“看来,你家是开钱庄的。”   “比开钱庄还有钱。”   “哦?”男人眉尖轻挑,“那是铸钱币、印银票的?”   郁墨夜有些晕。   大侠,看你非富即贵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那是铸币司,哪有私人铸币?那可是犯了王法。”   “那天下还有比钱庄更有钱的?”   当然有啊,皇家啊皇家,天下的钱都是姓郁。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让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连说了几句,郁墨夜顿时就来了精神。   “只要大侠将三张票转卖给我,我就告诉大侠我的身份,绝不相瞒。”   男人唇角弧光更甚,斜瞥了她一眼,“看样子,似是身份很厉害。”   “大侠还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厉害,说出来怕吓到大侠,所以才一直隐瞒至现在。”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   郁墨夜眸光一亮:“大侠同意吗?”   此时,他们已行至船附近。   已经在检票,人们在排队上船。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眼梢轻抬,眯眼看向前方不远处。   郁墨夜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在跟检票的男人在纠缠着什么。   听了一会儿,原来女子也是没有票的,求男人让她上船,说她可以不要位席,什么都不要,还可以帮他们打杂,帮他们做饭洗衣。   检票的不同意,让她坐明日的船,她说不行,她是一早逃出来的,今日必须离开,若是被发现了,她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女子边求边紧张地看向来路,一副生怕被人追上来的样子。   眉目如画的清丽小脸入眼,郁墨夜眸光一敛。   这不是昨日在客栈,她出手相救的那个女子吗?   看来,昨日肯定后来又被她大哥抓到了,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是想逃开她大哥的魔爪。   正兀自想着,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身侧的男人忽然伸手探进自己的广袖,然后掏出一张支票,示意哑巴随从送去给那女子。   郁墨夜一震,愕然看着他,见哑巴随从往那边走,心中一急,想要阻止,“喂,喂……”   随从自是不会理会她,径直去将票给了那个女子。   女子朝随从躬身致谢。   郁墨夜就真的有些恼了,愤然转眸,瞪向男人。   “大侠不是说萍水相逢你我不识,所以不将票转给我,可是,大侠跟那个女子,连萍水都没萍水过,就这样将票送给了人家,大侠这不是前后矛盾、自己打脸吗?”   也顾不上要装笑示好了,她第一次厉声质问这个男人。   是真的,太欺负人了。   她也不是死皮赖脸之人,昨夜到今日,她也是说服自己,保命要紧、脸可以不要,才这么厚脸皮的。   她容易吗?   可是这个男人,重色轻友也就罢了,还当着她的面将票给别人,这不是分明气她吗?   男人却丝毫不以为然,挑眉道:“票是我买的,怎么处理它是我的权利,我想给谁就给谁,难道还需要你的同意?”   郁墨夜气苦更甚,却愣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就站在他面前瞪着她,抿着唇、攥着手,胸口起伏。   瞪到最后感觉到自己眼角都有些潮热了,她又连忙将头扭向一边,不说话。   这次,男人倒也没走,就站在那里。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郁墨夜忽然举步,径直朝上船的方向走去。   与返回来的哑巴随从擦肩而过,她也目不斜视。   随从怔了怔,抬眸看向自己的主人。   男人面沉如水,看着郁墨夜的背影。   就连等在不远处的青莲和列叔也不知道郁墨夜这是何意?   上船?   不是没有票吗?而且还只是她一人。   直到她喊住那个作势就要上甲板的女子,几人似乎才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   女子当即就认出了她,眉眼一喜:“原来是恩人,恩人这是去哪里?也乘这趟船吗?”   “是啊,”郁墨夜点头,眉头一皱,满面愁容,“去江南有点急事,原本想乘这趟船的,可是昨日正准备去买票,不想被你大哥寻上了门,差点小命不保,所幸被人所救,才得以逃脱。后来再去买船票,被告知船票已经售罄,哎,所以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正好转票的,刚刚看到你,就过来打声招呼。”   女子甚是不好意思,“都是我连累了恩人,昨夜我也听大哥说了,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恩人没事,不然,若恩人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不会安心。”   “没事,”郁墨夜不以为然地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每个人都会这样做,姑娘不必挂怀。”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姑娘快上船吧,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别人转票,江南的事情实在有些紧急,一日都耽误不得。”   说完,作势就要转身,却是被女子忽然出声喊住。   “公子请留步!”   在女子看不到的方向,她禁不住唇角微微一勾。   徐徐转过身去,她又恢复了一脸凝重:“姑娘还有事?”   女子轻轻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地从袖中掏出一张船票,缓缓递向她:“公子将这张票拿去吧,我今日寻个地方躲躲没事,明日再离开。”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郁墨夜却没有立即伸手接,眼角余光却是偷瞟向不远处白衣飘飘的身影。   竟然未动。   郁墨夜微微拢眉,这厢,女子以为她是担心她,所以不要,遂笑着宽慰她道:“没事,就躲一日而已,大哥不会找到我的,我明日就走,公子有急事,先去处理,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也无以为报,若公子这点要求都不让我如愿,那我……”   “好,多谢姑娘了。”   郁墨夜伸手,正欲将船票接过,就听到某人的声音响在自己身后:“我的票转过你。”---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可能又比较晚,孩纸们晚上来看,么么哒~~谢谢【香味抹茶】亲的荷包、钻石、神笔、月票,艾玛好多,谢谢亲爱滴~~ ☆、第八十五章 我以为……隔音效果好【第二更】   果然要英雄救美了是吗?   看来,再清冷、再清傲的男人,终究是男人。   她也不是真的要骗了这个女子的票,只不过是赌,赌这个男人的怜香惜玉唐。   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她徐徐转身泗。   男人已经拿出了那两张票,递向她。   她也不急着接,眼梢一掠,看向侧边不远处,然后朝青莲招手:“姑姑拿银子来!”   公买公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她不能失了格调。   青莲抱着包袱紧步过来,看了男人一眼,微低了头。   然后,自包袱里取出钱袋给郁墨夜。   郁墨夜拿出一锭足银,接过船票的同时将银子放在男人的手上。   她知道船票的价格,一锭足银可以买十张。   剩下八张的银子就当是报答昨夜的救命之恩吧。   男人也没拒绝,修长的五指一收,攥了银子,转身交给哑巴随从。   “多谢!”郁墨夜道了两字之后,就拾步朝列叔那边走。   他们三个人,现在只有两张票,女子的票自然是不能占为己有的,所以,只能让列叔暂时在陆陵镇再呆一日,明日再乘船赴江南。   等交代好列叔,跟青莲二人上甲板,男人跟女子都已经早已上了船。   虽然是一艘载客的船舫,但是,却是分几个等级的。   最低档的是众票。   这种最便宜,但只有一个座位,在船舱最中央最大的一个厅里面,座位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   中档的是友票。   所谓友票就是三五个亲友朋友一起的,位置是船的两侧窗边,座位是两排面对而坐,中间一张小矮几的那种。   男人买的是最上档的票,叫雅票。   此票价格最贵,也是最好的,因每一张票都会有一个单独隔开的小雅间而得名。   小雅间里有软榻、有矮桌、有椅凳,还提供茶水吃食。   郁墨夜手中的票是壹拾叁和壹拾肆,方才她也看到了女子的票,是壹拾伍。   这间船舫雅票总共只有十五张,所以,男人跟随从肯定就是壹拾壹跟壹拾贰。   郁墨夜略一计较,便让青莲住进了壹拾肆,自己住进了壹拾叁。   这样的话,她就算隔壁不是男人,也至少是哑巴随从。   若有个什么不测,也好方便求救,拍拍中间的隔板就行。   很快,船就行了起来。   因为船舫比较大,且行得不是特别快,也没多少风,所以,还算平稳。   郁墨夜关了雅阁的门,就伏趴在隔板上附耳倾听隔壁的动静,想确定确定到底是男人还是随从。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隔板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隔壁的人的确没有发生一丝声响,她的脖子都倾酸了,也未听到任何动静。   甚觉无趣,她就将自己丢在了软榻上。   好累。   其实是真的累,昨夜被那个恶棍男人一顿追赶和惊吓,后来又忙于买船票的事,再后来又想着如何上船半宿没睡,最后早上天还未亮就爬起来。   衣袍也未脱,就扯了被褥盖在身上,也懒得动。   望着船舱头顶的横梁,她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她叫皇兄的男人。   按照脚程,应该还没有到岳国吧?最快的话,应该今日下午到。   那么,现在此时此刻,他跟她一样,人在途中?   “啊啊啊啊……”她大叫起来,拉起被子蒙住脸,想他做什么,那个坏男人。   捂了一会儿,又觉得闷得有点窒息,她又将被子扯开。   想让自己睡觉,却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起了身。   发现矮桌上竟然还有文房四宝。   提起茶壶倒了一点水砚台里面,她   tang研了些墨,便铺了白纸,执起毛笔练起了字。   写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一遍又一遍地写。   写完一张,又铺一张,再写。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自己这名字的,写起来好看,叫起来也好听。   只是,有个问题……   为什么所有的王爷都叫郁临什么什么的,而她不是呢?   比如帝王叫郁临渊,五王爷叫郁临旋,九王爷叫郁临归,其他王爷也都是带个临字的,而独独她叫郁墨夜?   如果说因为她是庶出,可这些王爷里也不止她一人庶出啊,别人也都带了临字。   就算他打小就去岳国做了质子,可终究是皇家子嗣不是,也不带这样特殊对待、欺负人的吧?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何况,她觉得她的名字比所有王爷的都好听,包括郁临渊。   “郁、临、渊,”她一字一句念出声,然后撇嘴,“真难听,还临渊呢,临渊羡鱼?都一国之君了,还羡什么鱼?一看就是不知足!还有,临,不是面临的意思吗?渊,深渊,一个帝王的名字叫面临深渊,多不吉利!还是郁墨夜好,又雅致又有深度!”   将那个男人的名字鄙视了一番,郁墨夜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放下笔,准备不写了,才赫然发现,白纸上竟然被她写上了郁临渊的名字。   她又忍不住对着那三个字龇牙嗤了一声:“连写出来都那么难看!”   想起帝王名讳可不是随便能乱写的,若是传了出去,或者被人寻了间隙,那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连忙又执起毛笔,一笔涂在那三字上,嘴里还不忘低骂一句:“可恶的男人!”   见一笔并不能完全遮住三字,再一笔落下:“讨厌的男人!”   又一笔落下:“出尔反尔的男人!”   再落下:“言而无信的男人!”   “自以为是的男人!”   “糜.乱.变.态的男人!”   “连自己弟弟都不放过的男人!”   “仗着自己是君王,逼人太甚、欺人太甚的男人!”   “暴君、昏君……”   就在她正嘴里骂得起劲、手上画得起劲的时候,骤然传来“咚咚”叩门的声音。   她一怔,噤了声。   “谁?”   以为是送水的,她边问,边起身,伸手就拉开了门。   男人白衣胜雪的身影入眼,郁墨夜一震。   “你再吵,信不信我将票收回,让你去众票那里坐?”   男人身形高大,雅间的门又矮又窄,他这么一长身玉立,几乎堵住了整个门。   郁墨夜站在门里,只到他下巴那儿,只得仰脸看着他。   见他眉眼沉冷、脸色黑郁,一副忍了她很久的模样,她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第一次发现,除了她那个可怕的皇兄,这世上原来还有她惧怕的人。   半响,才找到自己要说的话:“我……我以为……隔音效果好,边上听不到呢。”   如果隔音不好,能听到的话……   她脸色一变,大骇。   那她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你听到了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唇瓣和声音都在抖。   那些话若传出去,可是忤逆,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   男人垂目睨着她吓得不轻的样子,眼皮子一抬,掠了一眼矮桌上被涂鸦得鬼画符一般的白纸黑字,反问:“你说了什么?”   郁墨夜怔了怔,此话有歧义。   可以理解为他没听到,所以问她说了什么。   也可以理解为她说了什么,他就听到了什么。   大惊。   见男人转身就要离开,她一急,连忙伸手拉住男人的臂膀:“大侠,等等!”   许是男人骤不及防,又许是她太急用力太猛,男人竟是被她拉得脚下一绊,他连忙伸手撑在门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而郁墨夜正站在门边。   于是,他们的姿势就变成了,郁墨夜靠着门、他俯身撑着门,她挤在他宽阔的胸膛和门板之间,他将她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的唇甚至因为突然倾身撑扶的动作触碰到了她的额头。   她心尖一抖。   他也明显一僵。   两人都忘了动。   或许是男人的身形跟某个男人一样的高大,又或许是两人的下巴也长得十分相似,她竟突然想起那日在龙吟宫,帝王就是这样将她困在自己怀中。   然后强势霸道地……   两颊一烫,心跳也扑通扑通变得不规则起来。   好在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站起身放开了她,脸色比方才敲门时看到的第一眼还要难看。   郁墨夜知道,他是在怪她的莽撞。   的确有点,她也没想到自己用了那么大力。   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她略显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是想问大侠,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男人再次皱眉:“你就不能消停点?”   “能……当然能……”   可是刚刚没有消停啊,那一段怎么办?   男人凝了她片刻,启唇道:“只要你闭嘴,我就闭嘴!”   郁墨夜一怔,男人已经转回头迈了步子。   直到男人进了隔壁的雅间,关了门,她才回过神。   只要她闭嘴,他就闭嘴?   算是承诺跟保证吗?   是跟她说,只要她不再吵,他是不会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说出去的是吗?   回了房,郁墨夜将桌案上的烛火点亮,然后,将所有写着字的纸都焚了。   消停,对,消停。   睡觉。   她又爬上了床。   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睡在她隔壁的不是哑巴随从,而是她希望的男人。   一颗心莫名安定。   躺了一会儿,困意就阵阵袭来,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   细碎的敲门声响起。   “给爷送热水的。”   负手立于雅阁间一动不动的男人转身,开门。   一个船员装扮的男人提壶站在门口。   “给爷的茶壶里加些热水。”   男人让船员进了雅间。   关门。   船员张嘴,正欲说话,被男人一个手势示意小点声。   船员怔了怔,连忙刻意压低了音量,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船上暂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隐卫也混在了乘客中间,皇上尽管放心。”   “嗯,”男人点头,“若发生什么事,你们切记要以保护四王爷的安全为先,朕暂时不便出面。”   “遵旨!”---题外话---今天的更新毕~~谢谢【deng0503】亲的月票~~爱你,狂么么~~ ☆、第八十六章 你不是黄三,你到底是谁?   郁墨夜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青莲敲门喊她用午膳才醒。   船舫有专门用膳的地方,餐桌是条状方桌,面对面坐人。   郁墨夜跟青莲到的时候,膳厅里已经很多人。   十五号雅阁的那个女子看到她们进来,朝她招手:“公子,这里,这里。唐”   郁墨夜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女子边上坐着一身白衣的男人和哑巴随从。   听到女子叫她,哑巴随从也朝她们看过来。   而那只“黄鳝”却是依旧眉眼低垂,优雅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青莲看到身旁就近就有空位,喊她:“爷。”   “我们去跟他们一起坐。”郁墨夜举步就朝几人走过去。   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才最危险,所以,还是离某人近点,管他摆不摆脸子呢,她不在乎。   “大家好!”   笼统地打了声招呼,郁墨夜一撩衣摆坐在了他们对面。   青莲躬身对三人行了个礼,才扭扭捏捏地坐在了她旁边。   膳厅里服务的船员将她跟青莲的饭菜端上来,她执起筷子扒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未曾问姑娘芳名。”   女子笑笑。   “我叫纪明珠,公子可以叫我明珠,其实,明珠应该先问公子才对,竟然连自己的恩人是谁都不知道,明珠实在惭愧。”   “夜墨玉。”   “哦,夜公子,”明珠水眸看着她,又眸光流转,看了身侧气质高贵的男人一眼,笑靥如花道:“能得到夜公子和黄公子的相助,明珠真是三生有幸呢。”   黄公子?   郁墨夜一怔,这么快就互通姓名了?昨夜她可是费尽口舌才知道他叫黄三。   真是男人本性啊男人本性。   眉眼一弯,她也顺着明珠的话接了过来:“是啊,我也是得到黄公子帮助的人,何止觉得是三生有幸,那是八辈子有幸啊。”   男人抬起眼梢,睇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就好像她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青莲跟哑巴随从坐在边上只顾埋头吃饭。   气氛有些诡异。   郁墨夜撇撇嘴,也默默吃起了饭。   明珠却是再一次打破了沉默,问她:“听夜公子说,去江南有急事要处理,不知是何事?”   郁墨夜一怔,有些为难地笑笑:“这个……恕不便告知。”   “哦哦,”明珠点头,竹筷夹了几粒米饭送入樱口中,“公务?”   “不是,”眸光微闪,郁墨夜当即否认,“私事。”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又连忙扯了其他:“对了,明珠姑娘江南可是有亲戚朋友?”   明珠眸色一暗,摇头:“没有。”   “那怎么想着去江南?”   “听一起表演的那些人说,江南歌舞坊也很多,我就想着到了那里,至少我还能靠跳舞吃饭,不至于乞讨饿死,而且,有亲戚朋友的地方,我也不敢去,我大哥肯定能找到的。”   提到她大哥,郁墨夜气就来了,“你那大哥简直就是恶棍,完全没有人性,哪有哥哥这样对待自己妹妹的?”   虽然,虽然她的某个哥哥似乎对她也不好,也将她朝火坑里推。   或许就是因为从明珠身上看到了自己吧,所以,她特别体会明珠的心情,也才会这么气愤。   可是,歌舞坊终究是风月之所,一个女子靠那为生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忽的,她眸光一亮。   “敢问黄大侠可有婚娶?”   她眨巴着大眼睛,问向眉眼低垂优雅用膳的男人。   男人脸色微冷,抬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几丝凉意。   “跟你有关?”他问。   “当然,”他的态度,郁墨夜已是见怪不怪,不想让自己不爽,就直接无视掉,“因为我要牵红线。”   tang   话落,又自顾自接着道:“其实,就算有婚娶也没关系,只是得委屈明珠姑娘做侧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蓦地听到“啪”一声,她吓了一跳。   几人都吓了一跳。   是竹筷拍在桌面上的声音。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吗?”男人凝着她,漆黑如墨的凤眸中冷色昭然。   郁墨夜就吓得不敢吭声了,她发现,这样的时候,这个男人跟郁临渊真是一样一样的。   灰溜溜地低了头,她开始扒饭。   真是的,装什么装?   明明小心思动了好不好?   明珠长得眉目如画、倾国倾城的,她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何况男人?   如果对人家姑娘没有想法,做什么素不相识,就将船票送给人家?   如果没有想法,做什么还没多长时间,两人就坐到了一块儿,还互通了姓名?   她不过是成人之美,他应该感谢她才对。   心里冷哼,她一边埋头吃饭,一边不悦地挑起眼角想瞪向男人,却不想就直直撞上男人冷盯着她的目光。   她吓得心口一颤,连忙收了眼。   青莲跟哑巴随从互相看了看,都低了头。   明珠有些尴尬,白皙的小脸泛起了几许红云。   “你们吃吧!”   男人起身。   坐于边上的哑巴随从连忙站起来给他让路。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嘭”的巨响,伴随巨响一起的是船身重重一晃。   “啊!”   众人惊叫。   哑巴随从是站着的,也因为这陡然一晃,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摔在船板上。   所幸,边上的男人眼疾手快,且武功极高,伸手就轻轻松松,又快准稳地将他扶住。   大家发现船已经停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刚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上来。”   “是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知道,走,去外面看看去。”   大家纷纷涌向膳厅的门口。   郁墨夜也甚是疑惑地站起,探头探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哑巴随从拧眉看向伸手扶住自己的主人。   男人却是不动声色地眼梢一掠,凌厉目光快速一扫全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有几人几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朝郁墨夜的方向拢了过来。   男人自己则是拔步朝外走。   见男人走了,郁墨夜一急,连忙招呼青莲跟明珠:“走,走,我们也看看去。”   别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对她不利就完了。   得死跟着这个男人。   可是因为人实在太多,又同时挤向门口,门只有那么宽,所以就给堵了,而男人的身影早已不在视线之内。   方才点头的那几个人分散挤在郁墨夜前后左右的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警惕地注意着郁墨夜周围每个人的动静。   终于出了膳厅,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乌泱乌泱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包括船司和船员。   而在船舫的侧边还停着一艘船,两船紧紧挨着。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方才的那一声巨响来自何处。   是两船相撞的声音。   所幸速度慢,或者哪一方已经停下也可能,所以还好,没发生险情。   当那艘船甲板上罗列的一排官兵模样的人入眼,并有人喊话这艘船:“船司可在?”众人愕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在!不知官爷追上来有何贵干?”   船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对方那边也已经甩了软梯挂在这艘船的船桩上,一众官兵顺着软梯上了这艘船的甲板。   其间有一人不是官兵装扮,远远地,看不真切,郁墨夜觉得有些熟悉,刚准备仔细辨一辨,就听到身边明珠失声惊叫:“啊,我大哥!”   郁墨夜瞳孔一敛,是了,是那个恶棍。   所以,现在是专门追明珠而来?   竟然还能动用官兵,能耐不小啊!   郁墨夜眉心微拢,身侧明珠早已吓得面色惨白、抖如筛糠。   看着她的样子,不难想象平素过的是什么日子,郁墨夜无声一叹,伸手握住她的腕:“别怕,人那么多,一时也发现不了你,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也不敢造次。”   嘴里淡然地宽慰着明珠,其实心里早已经打起了鼓,郁墨夜边说,边环顾四周搜寻了一圈人群。   在终于看到那抹不染纤尘的伟岸身姿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时,她的一颗心才慢慢安定。   船司对着为首的官兵施了个礼:“不知官爷所为何事?”   “捉拿一人!”   官兵的话音落下,甲板上就响起一片唏嘘声。   站于郁墨夜身后的明珠更是腿都软了,所幸郁墨夜早就吩咐青莲在身侧扶着她。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回去,不想跟他回去,我这样跑了,回去定然不会有好下场,怎么办……”   明珠一直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   郁墨夜蹙眉,脑中也快速思忖。   船在水上,又没靠岸,就那么大个地方,跑也跑不了,躲,迟早也会被找到。   而且,现在还出动了官兵,若是一搜,马上就能将人逮出来。   她不明白的是,明珠一没犯法,二没违纪,充其量就是家事纷争,怎么官兵都出面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恶棍大哥什么事做不出来,指不定找了个什么借口栽赃陷害。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捉拿何人?”前方船司已再次出声相问。   全场瞬间四寂,鸦雀无声。   郁墨夜再次反手握了明珠的腕。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说“纪明珠”,或者指着那个恶棍男人说“他妹妹”时,只听对方清晰吐出两字:“黄三!”   黄三?   郁墨夜呼吸一滞,愕然转眸。   纪明珠更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连青莲都变了脸色。   什么情况?   郁墨夜有些懵。   脑中纷乱,她怔怔看向长身玉立在人群中的男人,见他的脸上同样也露出些许愕然,显然也是没有想到。   难道是因为昨夜打斗一事?   前方船司的声音再度传来:“官爷既然要抓这个叫黄三的人,想来此人定然是犯了什么事,我本不应该多问,只是,上了这艘船的人都是我的客人,身为船司,我要对客人负责,能否问一句,此人犯了何罪?”   郁墨夜呼吸一滞,凝神望去。   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先让黄三出来!”对方沉声。   船司转眸,环视甲板上的人群,正欲开口,众人只见白衣如雪动,一抹挺拔伟岸的身姿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目光凝在那抹身影上,郁墨夜微微抿起了唇。   白袍被河风扬起,簌簌直响,男人信步,徐徐上前,走到官兵跟船司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   “你就是黄三?”   为首的那个官兵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沉声问他。   官兵的边上,纪明珠的恶棍大哥也一脸得意地睇着他。   他眼梢一掠,斜了恶棍一眼,薄唇轻启,逸出一字:“是!”   虽只一字,却愣是让人感觉到了不卑不亢、不谄不媚、不惧不慌。   在场的众人纷纷好奇起来,这么个风姿阔绰、行尊带贵的男人,怎么会成为官兵要捉拿的对象?   搞错了吧?   可是,刚刚他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黄三。   就连为首的那个官兵也有那么一刹那,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知我犯了何罪?”见官兵没说话,他主动问了。   官兵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黄三就禁不住微微笑了。   “我还真心里没数,请官爷明言!”   “给爷装是吧?好,那爷问你,你是不是买了这艘船舫的五张雅票?”   “是!”   “你,加上你的随从,是不是一行就只有两个人?”   “是!”   “那你为何要买五张票?”   “难道这也违反了大齐律法?”   “多买票自是没有犯法,只是你买的这票……爷再问你,这多余的票,是不是送了一张给一个名叫纪明珠的女子?”   “是!”   “在这之前,你跟她认识吗?”   “不认识。”   “素不相识,你为何会将这么贵的雅票送给她?”   黄三挑眉:“难道这又违反了大齐律法?”   “如果是常人,自然是没有,但是,你,就是违反了!”   官兵话音一落,全场再次一片哗然。   郁墨夜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什么叫是他,所以就违反了?   回头看了看明珠,明珠亦是咬着唇茫然地摇头。   前方当事人黄三同样不明白。   “什么意思?”他问。   “你问我什么意思?”官兵轻嗤,忽然眉目一沉,厉声问道:“你不是黄三,你到底是谁?”---题外话---这章或许孩纸们会跟女主宝宝一样有些小懵哈,没事,明天就明白了。   谢谢【bigthree】亲的大荷包~~谢谢【顾笙季婳】亲的璀钻~~谢谢【sunmohan5200922】【暗夜星辰lxy123】亲的花花~~谢谢【15132510196】【caseylu】【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八十七章 不错,我们的确是一伙的   啊!   不是黄三?   刚刚静下来的人群再一次***.动起来唐。   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泗。   官兵要抓的人是黄三,既然不是黄三,为何要自己承认自己是黄三?   有病?活腻了?或者是顶罪?   郁墨夜就更加蒙了。   他不是黄三?   什么意思?   是说他冒充黄三?   还是说,黄三是他杜撰的一个名字?   为首的那个官兵见男人微抿了薄唇,第一次没有立即接自己的话,以为自己正中了他的要害,所以心虚。   得意一笑,继续道:“这么说吧,他!”   扬手一指,指着身边的明珠的那个恶棍大哥道:“纪明南,今日来府衙报案,说自己的妹妹纪明珠失踪了。”   妹妹失踪跟此人不是黄三的关系在哪里?   场下众人声息全无,都好奇地等着官兵继续。   当事人黄三亦是,扬目看着官兵,也不接话。   官兵却不说了,转眸看向身侧的纪明南:“你说!”   “是!”   纪明南对着官兵略一颔首,然后举步,朝茕茕而立的男人走近了几许,站定。   “一早我出门寻妹妹,有人说,看到我妹妹跟两个男人上了去江南的船。我不是很相信,因为两点,一,我妹妹身上根本没有钱,不可能买到船票。二,我妹妹从不跟陌生男人交往,就更不可能跟不认识的男人离家去江南。”   “我先去了卖票点询问,的确没有我妹妹的购票记录,但是一个叫黄三的男人一人买了五张票,却是引起了我的怀疑,因为人家说,我妹妹是跟两个男人走的。”   “所以,我又去了码头,问了检票的人,跟他形容了一番我妹妹的容貌特征,检票的人证实我妹妹是上了船,且船票就是这个男人的。”   “我江南一无亲戚二无朋友,我妹妹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江南,且连跟我这个大哥招呼都没打一声,所以,我才怀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人贩子?   甲板上传来一片唏嘘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郁墨夜看了看白衣簌簌的男人,又回头睨了睨身后的纪明珠。   纪明珠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轻咬了唇瓣,垂目稍微定了片刻心神,便拾步走出人群。   “我为何会去江南,大哥不知道吗?”   清润如珠的声音响起,明珠缓缓走向前去。   见突然出来一个女子,原本低低哄乱的甲板上瞬间寂下。   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明珠!”   纪明南眸光一亮,一脸惊喜地奔了过来,对着她上下左右周身地打量:“你没事吧?还好吧?”   场下,郁墨夜冷哼,装得还真像个人似的。   纪明珠一脸清冷:“我是自愿上的这趟船,自愿去的江南,跟黄公子无关。”   纪明南一把握住她的手,急急问道:“你是不是被他们威胁了,所以才这样说?他们对你怎样啦,啊?”   “没有!”纪明珠一把甩开他的手:“没有任何人威胁我,黄公子是好人。”   “好人?”纪明南嗤笑,“明珠,你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你以为人贩子拐卖人是强绑的啊?那不是拐卖,那是绑架!如今的人贩子都是用骗的,将你骗去卖了,你还会为他数钱,还得感激他。”   “不许你这样说黄公子!”纪明珠显然也怒了。   见她如此,纪明南也终于失了耐心。   “黄公子黄公子,除了他叫黄公子,你又了解他多少?”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恩人就好了。”   “恩人?”纪明南再次冷笑,咬牙切齿道:“好!那大哥我就替你揭穿这位恩人的真面目!”   tang   纪明珠一怔。   “还是我来说吧。”那个官兵再次将话接了回去。   “我们官府接到纪明南的报案,就立即去卖票点进行调查,发现黄三登记在那里的地址有问题,不对,地址没有问题,是那个地址上的镇,我们调取了镇民簿,发现那个镇上根本就没有黄三这个人。”   纪明珠愕然。   郁墨夜震惊。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那个亲口承认自己是黄三的男人。   男人眸光微敛,绝美薄削的唇边抿起,依旧没有做声。   官兵的话继续:“一个寻常人作何要隐姓埋名?通常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隐瞒自己做的坏事,而不被人发现。最近人贩子猖獗,且多数是贩卖妇女跟儿童,卖去江南一带。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用假名假姓、不敢用真身份示人的黄三,就是人贩子一个!”   官兵的话说得笃定坚决,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郁墨夜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说不上信,说不上不信。   只是觉得,原来,黄三的名字都是假的。   看他行尊带贵的气质,怎么可能跟人贩子联系在一起?   可那个恶棍纪明南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坏人不是写在脸上的。   而且,细细想来,他的行为的确有些怪异。   对她,跟对纪明珠,完全两种态度。   是,在他眼里,她是男人,纪明珠是女子,所以,态度有区别很正常。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是不是也正说明了有问题呢?   毕竟人贩子拐卖的都是女子和儿童,鲜少有拐卖男人的。   而且,很明显,不想让她跟着,为了甩掉她,甚至不惜将最后的五张雅票全买了。   是怕她跟在一起会发现什么,坏他事吗?   还有,她那般机关算尽、口舌费尽,他都不愿意将票转给她,可当明珠准备将自己的票给她的时候,他却又连忙将剩下的票转给她了。   是怕明珠不上船去江南、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证据呢?”   一直沉默的男人骤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男人是问为首的那个官兵的。   声音不大,却自带着一种气场。   官兵怔了怔。   不过,为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越是装得厉害,越是纸老虎。   遂轻嗤了一声:“这么多的巧合还不是证据吗?好,就算只是暗证,不算明证,那你能先跟爷证明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男人面色冷峻。   见他不吭声,官兵就笑了。   “怎么?没话说了吧?就算没有明证,你也是有重大嫌疑,也必须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回去接受调查?”男人忽然也笑了,然后笑容一敛,沉声,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没有证据就将我抓回去接受你们的调查,你就不怕耽误我的时间,后果你们承担不起吗?”   “哟!看看看看,还后果呢,这还威胁上爷了。”官兵指着他,笑着环视甲板上围观的众人。   意思,让大家瞅瞅。   末了,复又将目光锁向男人,“爷跟你说,就你现在这一条,爷就可以将你抓回去,威胁官员,或者妨碍公务,随便哪个,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齐的王法就是这样的吗?难道你们就不怕这样的行径被上面知道吗?”   或许是真的给逼急了,一直少言的男人一口气反问了两句。   “上面?”官兵却丝毫不以为然,“上哪面?爷的上锋吗?知府,还是府尹?又或者是朝堂上的?跟你说实话,爷还真的不怕你威胁,爷的亲弟弟是九王爷的门客,九王爷你知道的吧?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男人瞳孔微敛,眸色转黑:“所以呢?”   “所以,今日爷抓你回去抓定了。”   官兵说完,就回头示意身后持着兵器的一众手下。   众人领命,正欲上前,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蓦地响起:“且慢!”   所有人一怔。   包括为首的那个官兵,也包括当事人“黄三”。   男人回头。   郁墨夜走过去。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意外。   一直走到男人的身边,站定。   官兵疑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你是何人?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抓人?”   郁墨夜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冷弧:“既然,这位爷神通广大,朝廷亦有人,相信应该听说了当今圣上和太后娘娘派四王爷前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了吧?”   官兵怔了怔,不意她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不止是他,身侧白衣飘飘的男人亦是有些难以置信地侧首看向她。   她却并未看他,而是一直平视着前方的官兵。   虽不明所以,官兵还是点点头。   “自是有所耳闻!”   话音刚落,就听到纪明南急急大声道:“官爷,不要跟他多费口舌,他跟这个人贩子是一伙的,昨夜我们在龙门客栈碰到过这两人,他们住一间房。”   郁墨夜汗。   什么叫“住一间房”?   在一间房里出现过就叫“住一间房”?   幸亏在众人眼里,他们是两个男人。   不然的话,她的清白啊她的清白。   “不错,我们的确是一伙的。”郁墨夜承认。   啊!   全场震惊。   就连纪明珠都一脸惊错。   纪明南听到她这样说,更是起了劲,“怎么?不敢再招摇撞骗了吧?昨夜可不是我一人看到,我的一帮兄弟可都是见证。”   郁墨夜“嗯”了一声,不再睬他,而是再度转眸看向为首的那个官兵。   “纪明南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跟他,”郁墨夜侧首看了一眼身侧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继续道:“我们两人是一伙的,纪明南跟他的一帮兄弟为证。”   官兵蹙了蹙眉,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跟此人一起随我们回府衙接受调查?”他问。   问完,他又自顾自道:“当然,就算你不要也不行了,既然是一伙儿的,自然是必须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不,”郁墨夜摇头,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举起、亮出。   “我的意思是,这个!”   众人便纷纷朝她的手上看去。   正午的阳光兜头照下,让她手中的东西闪着刺目的光芒。   人群中有不少见过世面或者读过圣贤书的,识出了那是一枚腰牌。   离得最近的那个为首的官兵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上面的图案和字。   王爷的腰牌!   官兵呼吸一滞,愕然看向她,“你……你是……”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给震惊的,还是给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对!本王就是受当今皇上和太后娘娘之命,前往江南的四王爷郁墨夜!”   啊!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   纪明珠愣在那里完全回不过神。   青莲垂下眼眸,低低一叹。   一路低调,终究还是暴露了,且暴露得如此众目睽睽、轰轰烈烈。   哑巴随从站在人群中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男人亦是禁不住微微侧目看向身侧举着腰牌的人,面色很淡,眸色却一点一点转深。   纪明南脸色煞白,犹不相信,上前一把夺过郁墨夜手中的腰牌,递到那个为首的官兵面前,急   急地语无伦次道:“官爷看看,是不是假的?是不是自己仿造的?啊?快看看,快看看官爷,官爷应该认识的……”   官兵没有做声,凝目看了看,便伸手接过,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郁墨夜面前,毕恭毕敬地双手交还给了她,并屈膝一跪:“参见四王爷!”   官兵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假的。   是真的腰牌。   这个个子小小、生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少年真的是当今四王爷郁墨夜。   众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包括终于反应过来的纪明珠。   青莲也随着一起。   纪明南更是腿下软得直接跌跪下去的。   最后,整个甲板上,一片皆跪,唯两人站立。   一个就是四王爷郁墨夜自己,一个就是她身侧的男人。   一白一青,一高一矮,就伫立在一片跪倒的人群中间,发丝飞扬、衣袂交缠。   将腰牌拢进袖中,郁墨夜也未去计较身侧的人为何不跪?   更未立即让众人起身,而是朗声开口:“本王要说几件事。”   “第一,此人的确不叫黄三,但也绝对不是人贩子!他是本王的人,负责保护本王的安全,之所以用假名假姓,也是出于为本王的安全考虑,否则容易泄露本王的行踪。他的确是买了五张船票,那是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五人,后来,在码头上碰到了出逃的明珠姑娘,她没有票,而本王亲眼见识过明珠姑娘的大哥,也就是纪明南,毫无人性对待明珠姑娘的行径,本王便让……”   说到这里,郁墨夜顿了顿,侧首看了男人一眼,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想了想,就直接用“他”了。   “本王便让他送了一张票给明珠姑娘。而我们自己的人,还有一个,就不得不留在了陆陵镇,明日再乘船去江南,若是不信,可以去龙门客栈调查,我们的那人就住在那里。”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郁墨夜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才继续。   “本王不知道这位官爷的弟弟在九弟身侧是做什么的,但是本王非常清楚九弟的为人,绝对刚正不阿,也绝对明辨是非,所以,请这位官爷注意自己的言辞,毁自己弟弟的声誉不要紧,莫要毁了九王爷声誉。另外——”   郁墨夜又补充道:“本王的皇兄、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这一点相信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应该能感觉到。他绝对不会偏听徇私,对自己的人包庇纵容,更不会心慈手软,对玩忽职守、为非作歹的人轻易放过!”   一席话说得官兵们冷汗涔涔。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官兵更是抖如筛糠。   郁墨夜看在眼里,唇角微微一勾,攥紧了广袖下的手心,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手心的冷汗。   “本王的话说完了,你们都起来吧。今日之事,本王会禀明朝廷,怎么处理自是有相关部门去做。至于明珠姑娘,她已不是孩童,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是去是留自己定,任何人都不得勉强,包括纪明南。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本王去江南还有要事要办,如此耽误实在不该,船司,速速开船!”   又是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她就转过身,举步朝船舱里面走。   将官兵的求情声、众人的惊叹和唏嘘声,以及某个男人深凝的目光,统统留在了身后。   脚步未停,一路回到雅阁。   “嘭”的一下关上门,她就双腿一软,瘫坐在门板后面。   捂上自己跳得“噗通噗通”的心口,她觉得简直就像是做梦。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如此慷慨激昂地讲话,她还是第一次呢。   一丁点腹稿都没打,她竟然也没有卡壳儿。   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爬到矮桌边提壶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完。   放下杯盏,她伏在矮桌边喘息。   风光是风光了,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严重了。   为保小命,她可是隐姓埋名、乔装打扮、一路低调   。   可刚刚那一闪亮登场,就等于前功尽弃了,更等于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题外话---话说,写到人贩子,素子笑了,哈哈~~谢谢【香味抹茶】【717小雨】【羽殇妖妖】亲的荷包~谢谢【debby199】【717小雨】【15145086746】亲的花花~谢谢【lanxin159】【caoqqm】【清袂琬约】【15778377269】【香味抹茶】【墨墨吾文】【13310033718】【千奈】【羽殇妖妖】【q-5j9zeycb5】【丹422】亲的月票~~好多,好鸡冻,明天万更~~么么哒~~ ☆、第八十八章 有种终于翻身做主人、扬眉吐气的感觉【第一更】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发什么热,怎么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站出来了?   她只是觉得,虽然一想,那个男人的确各种可疑,但是,她却愿意相信他有他的原因。   这世上谁没有苦衷,谁没个难言之隐?   她一个大姑娘都能女扮男装,充当王爷这么多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戛。   她还说自己叫夜墨玉呢,不是也没有用真名。   或许,他跟她一样,不得不如此。   只不过,这一点正好被纪明南那个恶棍给利用了,为了报复昨夜自己的吃亏,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才导致了这场纠复。   其实稍微沉进去想一想,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如果他真是人贩子,买票在前,遇到纪明珠在后,他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算好了纪明珠会来,所以买好了票等着?   怕是樊篱都没有这本事吧?   还有,虽然她不知道一个女人能卖多少钱,但她却很清楚一张雅票的价格不低。   他们随行两人,加纪明珠就是三张雅票,再加上两人吃饭住店等等开销,绝对不是卖一个纪明珠就能赚回来的。   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想来是大家都从甲板上下来了。   那么,隔壁的某人也应该回来了吧?   想着他可能会要来感谢她,她连忙从地上起身。   “啪啪啪”拍去衣袍上的灰尘,然后又抬手正了正发髻上的玉冠,清清喉咙坐在了桌案边。   让你有眼不识金镶玉,刚刚傻眼了吧?   昨夜还嘲笑她,说她的身份看样子好像很厉害,她就跟他说了,说出来怕吓着他,他还不信。   这回总该信了吧?   其实,她也不是真要他感谢她,昨夜他也救过她的命不是。   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为了搏一个感激,就做冲动热血之事的人。   在她的认为里,活着最重要,保命要紧。   但,人吧,也得懂感恩不是。   说到底,他之所以会惹上纪明南这个恶棍,也是拜她所赐。   所以,他是为了救她,惹上的这场纠复,那么,她刚刚为了救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可能也会引来纠复。   两人扯平了。   而且吧,嘿嘿,她想过了,如此一来,至少,外人知道她身边有高人在保护,不会轻举妄动,而他这边,碍于恩情,也会一路护她周全。   所以,哈哈,她不算亏。   她之所以盼着他来道谢,是因为在这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太恶劣了,她太憋屈了。   然后现在,突然有种终于翻身做主人、扬眉吐气的感觉,她想看看他什么态度,什么表情。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变得稀落,船也再次行了起来。   什么情况?   某人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如果没回来能去哪里,晚膳已经用过了啊。   可如果回来了,怎么没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是她没听到错过了吗?   她牺牲如此之大,这般救他于水火,他总归要道声谢吧?   正欲开门瞧瞧,却蓦地听到有脚步声朝她房门这边走来。   她眸光一敛,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回到矮桌边。   对,扑,不想膝盖跟桌腿撞个正着,痛得她龇牙咧嘴,却还是强自忍住,收回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坐好。   想若是拿一本书最好,却是没有,她只得端起茶盏,做出一副悠然饮茶之姿,虽然膝盖痛得估摸着肿了。   果然,门被“咚咚咚”不轻不重地叩响。   “进来!”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静威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掐好点让自己正好眉眼低垂小啜了一口茶盏,然后,徐徐扬目。   然后,瞳孔一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来人是青莲。   “青莲过来看看爷,爷方才说完就走,没事吧?”   青莲反手关了雅间的门,疑惑地看着她,看着她一脸怪怪的表情。   “有啊,怎么没事?”郁墨夜瞬间完成了优雅到随意之间的切换,皱眉,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躬身就撩起自己的裤管。   看到膝盖上又红又肿一块时,抬头,皱巴着脸看向青莲:“我膝盖不小心撞了,姑姑带药了吗?”   青莲闻言,连忙上前,蹲下来,瞧了瞧伤的地方,蹙眉,“爷是怎么撞的,撞得这么严重?”   郁墨夜欲哭无泪,她能说是扑撞的吗?   只得不做声。   “爷稍等一下,青莲这就去取药来。”青莲起身。   “对了,明珠姑娘是留下了,还是跟她哥哥回去了?”   “留下了,如今在她的雅阁里休息。”   “嗯,”郁墨夜点头,“那……他们后来没有为难黄三吧?”   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她只得继续称呼黄三。   青莲微微一笑:“爷都那样出面了,他们阿谀巴结他都来不及呢,怎还敢再为难?”   “那就好。”郁墨夜轻轻揉着膝盖红肿的四周,嘀咕道:“看来已经回来了……”   青莲没听清楚,回头:“爷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郁墨夜连忙掩饰。   青莲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爷,隔壁那位有没有过来感谢爷的救命之恩?”   郁墨夜瞬间有种被人窥破心事的窘迫。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谁要他感谢,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郁墨夜没好气地道。   见她如此,青莲便不再多说,只是笑着点点头,便拉开雅阁的门走了出去。   留下郁墨夜坐在那里却是搞了一肚子气。   看来,不仅没风度、性格坏,还连做为一个人,基本该有的感恩都没有呢。   道声谢又不会少块肉。   早知道就任由他被那些官兵带回去调查好了。   郁墨夜越想越不舒服,不行,他不来找她,她去他面前晃晃好了。   放下裤管,起身,却又觉得不妥。   那个男人,虽然性格差到极致,但是,那双眼睛,却似乎能洞察人心,这一点,跟她那个言而无信的皇兄有得一拼。   如果被他看透心思,那才得不偿失。   只是,好奇怪,她怎么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呢?   难道人其实还没有回?   这般想着,她单脚跳到墙边,趴伏在墙板上,凝神侧耳细细听。   上午,她在这里咒骂某人,声音并不大,不是都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说明这墙板的隔音效果应该不咋地。   可是为何她什么也听不出呢?   就在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板上时,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青莲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爷这是……”   “哦……”郁墨夜耳根一热,脑子转得也快,见自己双手都扒在墙板上,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只脚痛吗?想去榻上,所以,扶着墙过去。”   边说,边装模作样地扶着墙板,单脚往前跳。   青莲弯了弯唇上前,将她扶住:“爷等青莲来便是。”   将郁墨夜扶到软榻上坐下,青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管,又打开取来的药膏,手指掠了一坨,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她膝盖的那一块红肿上。   青莲走后,郁墨夜百无聊赖,只得又躺在榻上挺尸。   只不过上午已经睡得太多,如今怎么还能睡得着?   终于听到隔壁有响动,她眸光一敛,迅速惊起。   似是椅子移动的细响。   再听,却又没有了。   她复又躺了下去,也不想再理会了,拉上被子盖住脸。   ******   雅阁内,王德对着镜子将贴在唇边的胡须小心翼翼地撕下来,痛得眉心都皱在了一起。   这不长胡子的人,贴个胡子都不适应。   就觉得整个脸都被牵扯到,稍微面部表情大的,就疼。   趁现在无人,让它解放解放。   还有,装了两日哑巴,也让他甚是不适应,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了。   他知道为何让他装哑巴,因为他的声音太好认了,尖细,而他又不会口技,变不了音。   门“吱呀”一声细响,被人推开,王德吓了一跳,连忙将假胡须往唇上贴。   哪里来得及?   他吓得半死,白衣胜雪的身影入眼,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别人。   他连忙上前施礼:“爷。”   施完礼又惊觉过来,自己怎么说话了,就算只有他们两人,他也一直装哑巴不是。   连忙用手捂了嘴,一脸歉意地看着男人。   男人瞥了他一眼,倒并未说他什么,只吩咐道:“去问一下,船是直达江南,还是在中途会停靠,若停靠,下一站是哪里?”   王德愣了愣,心中不禁犯起了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却又不敢问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爷,今日四王爷的表现,好厉害,奴才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很有我大齐王爷之风。”   男人眸光微敛,没有做声。   “还有,虽然那日爷让他跟九爷学规矩,他出手打了九爷一耳光,可关键时候,他还是非常维护九爷的,就连……”   王德边说边瞅了瞅男人脸色,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接着道:“就连平素那么怕爷,这样的时候,也不忘维护爷。”   别人没看到,刚才在甲板上,他可是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这个主子。   他清晰地看到这个男人眸色里一点一点转深的东西。   “四王爷真的很了不起。”王德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是啊,的确很了不起,”男人薄唇轻启,终于出声,“不仅维护老九维护朕,还为了维护一个认识都不到两日的人,一直习惯做缩头乌龟的她,连死都不怕了。”   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落下,王德一怔。   男人却是已经拔步朝门口走。   王德就懵了。   一个认识都不到两日的人,这不也是他吗?   虽然听他声音寡淡,似就那么随口一说,可为何他愣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呢?   正怔怔想着,就蓦地听到一声惊叫:“救命——”   王德浑身一震,这声音……似是从隔壁的隔壁传来了。   “四王爷!”他呼吸一滞。   正准备出门的男人自是也听到了,身形一顿,下一瞬,手就拉开了门闩,白影一晃。   等王德再看,哪里还有人。---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在晚上~~另外,感情戏莫急哈,不能爱得突兀不是,其实一直在感情,江南之行也会是一个质的飞跃,哈哈~~谢谢【顾笙季婳】【跃动永恒】【错了流年】【13574876635】【wany1971】【zoeynewton】【跳跳071203】【心心相印200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八十九章 她何不就吃他这个软肋【第二更】   王德本想阻止的,却根本没有来得及开口。   不是说一切都有隐卫,一切都交给隐卫吗?   低低一叹,他也准备出门,却骤然想起自己的胡须,连忙返身去了镜边。   这厢,男人一脚踢开雅阁的门,就看到一身青衫的身影拥被坐在床榻上戛。   房内并无他人。   闻见他的动静,身影也怔怔侧首看过来,脸色微白,眸子里还带着未退的惊恐。   男人凤眸凌厉,再次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郁墨夜就看着他,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男人蹙眉:“你怎样?”   郁墨夜似乎这才将他认出来,幽幽开口:“本王……本王做噩梦了……”   王德、青莲,还有纪明珠,还有几个船员正好来到门边,就听到她如是讲。   王德草草贴好的胡须一颤一颤,青莲垂眸弯了弯唇。   纪明珠看着里面,眉眼静静,没有做声。   几个船员不动声色地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开。   里厢,男人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凤眸如墨,凝着她,一瞬不瞬。   “怎么了?”   郁墨夜疑惑开口,边问,边抬手拂自己的脸,她的脸上有什么吗?   男人这才出了声:“青天白日的,一个大男人,做个梦叫成那样?”   郁墨夜就无辜了。   “青天白日怎么了?青天白日就不能做梦?那为何会有白日梦一说?再说,是谁规定男人做噩梦就不能害怕,不能叫的?”   被郁墨夜一质问,男人就无语了。   当然,不是无言以对的无语,而是不想多说的无语。   摇摇头,一副她不可理喻的样子,男人转身往外走。   外面围观的王德青莲明珠连忙自觉地退至两旁,给他让道儿。   留下郁墨夜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滋味不明。   是的,她就故意的。   根本没有睡着,没有做梦。   她就是故意装作被梦魇所缠,呼救惊醒,看他还在隔壁没有任何反应不?看他还出现不出现?   结果,如她所愿出现了,可是……   他不仅依然没有道谢,而且连一点点感恩的样子都没有。   甚至给她的感觉,他依旧是凌驾在她之上啊啊啊啊啊。   她是堂堂大齐王爷好不好?   她是救他命的恩人好不好?   现在好了,想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没看到,自己倒是搞得越来越气大。   ******   天擦黑的时候,到达了清莱镇。   因为众票的位置还有空位,船便在青莲镇的码头靠了案。   恐众人抱怨,船员通知说,只停半个时辰,上上客人就走,不会耽误大家行程。   正逢晚膳的点,不少人嫌船上的膳食难吃,又见码头上有很多卖小吃的,纷纷下船去买。   郁墨夜完全没有胃口,却还是去了膳厅。   毕竟这是不用装梦魇,就可以理直气壮在某人面前晃的机会。   然而,现实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只有纪明珠在。   男人跟那个哑巴随从都不在。   她明明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和出门的脚步声,她才稍微等等出的门。   “怎么就明珠姑娘一人?他们没过来吗?”带着青莲在纪明珠对面坐下来,她执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纪明珠一副有些懵的表情,水眸眨了眨,疑惑地看着她:“咦?刚刚我过来膳厅的时候,正好碰到黄公子二位,见他们不是朝这里来,而是上甲板,便上前问了问,黄公子说,有事要办,所以就在清莱镇下了。难道不是王爷吩咐他去办的吗?”   “   tang啪”的一声,郁墨夜手中竹筷跌落在桌面上。   什么意思?   清莱镇下了?   就是不去江南了?   不跟她同路了?   那她的安全呢?谁负责?   而且,不道谢也就罢了,连走都要不告而别是吗?   这……这什么男人?   简直比纪明珠的大哥纪明南更可恶!   正心里各种风起云涌,脚下方被青莲碰了碰,她才回过神,见纪明珠一脸不解,她勾唇一笑,复又执起竹筷,“瞧本王这记性,本王是让他们两个去买……”   一下子想不出来该说买什么,正好一个女子从她们餐桌边经过,发髻上斜插着一枚硕大的金步摇,甚是惹眼,她便随口道:“买发簪去了。”   见纪明珠一愕,她又接着道:“因为听说清莱镇的首饰特别精致好看,正愁回京不知带什么礼物给王妃,所以就遣了他们两人去买。”   “哦,”明珠点点头,微微笑道:“王爷真是性情中人,如此体贴,王妃真是好福气。”   郁墨夜牵唇笑笑以示作答。   纪明珠垂眸,默默吃了几口饭,复又抬起头,“那谁负责王爷的安全?”   郁墨夜眸光微敛。   是啊,谁负责她的安全?她也想知道。   没人。   以前至少还有个列叔,就算年纪稍微大点,可毕竟是个男人。   如今,让她们三个女人,这可怎么搞?   略一思忖,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看明珠姑娘也算是自己人,本王就也不相瞒,其实,本王还带了不少隐卫,就隐藏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秘密保护着本王的安全。”   边说,边凝目四下环顾,一副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边上青莲唇角禁不住一弯,又很快掩去。   纪明珠眸光微闪,也循着她的目光四下看了看,道:“那就好!”   ******   男人走得极快,王德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两人穿过码头,来到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   王德气喘吁吁,几次想让男人慢点都不敢。   “爷,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   连跟人家说一声都没有。   “那应该怎样走?”男人脚步不停,亦没回头。   睨着他清冷的背影,王德便不敢再说了。   其实男人的意思他懂,怪只能怪天下太小。   原本,派四王爷前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是太后的决定,这个男人只是没有表示异议。   因为他有他的打算。   他想,让四王爷在明,他在暗。   这样去查,才会让对方放松警惕,将注意力放在四王爷那边,而方便他这边查案。   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岳国的邀请函,做出自己要去岳国赴宴的样子,故意带着他在四王爷出发前一天就出发了。   他们先走的是去岳国的方向,后来再从小路绕到陆陵镇。   谁知天下就是那么小,世事就是那么巧,他们跟四王爷一行人竟然投了同一家客栈。   他们也是房间订好了,准备上楼的时候,才发现四王爷他们坐在大堂里面。   如果事先知道他们在龙门客栈,他们绝对不会进去的。   因为既然计划是一明一暗,暗就一定要隐藏得很好,怎么能一起?   一起的话,只会将这个男人也暴露。   可房已定,再退又恐反倒惹人生疑,而且他们两个都是乔装打扮易了容。   就想着宿一晚而已,翌日分道扬镳也无事。   反正四王爷身边已经被安排了不少隐卫在暗中保护安全。   然而,这世事难料   啊。   四王爷竟然躲人追打直接就闯进了这个男人的房。   然后就锲而不舍、不折不挠地缠上了他。   为了不跟四王爷一行同路,在得知他们也要乘船走水路时,这个男人还特意让他赶快去将所剩的船票都买了。   却依旧没用。   四王爷一大早就堵在了码头。   他真的很佩服他坚持到底、永不放弃的精神。   既然是不想他们同行,就没打算将票给他们,无论四王爷怎样死缠乱打。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男人却让他送了一张票给纪明珠。   这是他一直没有搞懂的。   因为,如果谁都不送,死活不松口,四王爷也是没辙的,没票就上不了船。   可是送了纪明珠,四王爷又正巧是纪明珠的恩人,才会有后面的一切。   纪明珠将票给四王爷,一张票,按照四王爷的个性,肯定就他一人先走,让青莲两人留下。   所以,这个男人才不得不将剩余的两张票拿了出来。   因为阻止也阻止不了,还不如让四王爷身边带个人可以照顾他,他猜男人的想法应该是这样的。   如此就只能到了江南再分开,谁知发生了更大的变故。   竟然被人查出了黄三的身份是假。   当时买票登记时,是他报的,他也没有想太多,住址就随便报了一个自己知道的镇,因为这些本就是走走形式,留个记录而已。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官府竟然还真的去查。   没人知道白日官兵过来抓人、说男人身份是假时,他的心情,那种紧张到极致,又懊悔到极致,更担心到极致的心情。   如果四王爷不站出来,就必须男人亮出自己天子身份。   可一旦天子身份亮出,后果是什么?   且不说太后那边,朝堂那边不好想,单说此次之行的最主要的目的,江南暗查一事就也等于彻底泡汤。   得亏了四王爷啊。   只是,虽然大危机解除,但是小危机还是在的。   四王爷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就等于四王爷身边的人也暴露在众人面前,特别是这个男人。   四王爷说他是他的护卫,虽然说是说得过去,但是,就怕有心人去查。   所以这个男人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在这个清莱镇就下了船。   一来,是必须跟四王爷明暗分开,二来也是顾忌别人查出他的身份吧。   只是,只是……   一直兀自想着心事,没注意到男人已经走出很远,大概是见他掉在后面,男人停了下来等在那里,而他埋着头未看到,就直接撞了上去。   所幸男人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伸手拧了他的衣袍阻止了他。   “想什么去了?”男人蹙眉。   王德惊魂未定,心中略一计较,道:“奴才在想,在想,我们就这样走了,四王爷安全吗?”   男人眸光微微一敛,五指松开,放了他的衣袍,转身往前走,“不是有隐卫。”   “隐卫……隐卫……”他想说,隐卫哪能完全百分百指望,而且,深宫复杂,隐卫又不止一个,有没有心生外向的谁知道,不过,他终究不敢说。   “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投店!”   ******   郁墨夜因心中有气,又绞着担心,气自己做了那么大的牺牲,那个男人却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担心自己今后的安全,怕是小命不保,所以一顿饭味如嚼蜡,没动多少。   见纪明珠跟青莲都用好了,便也索性不吃了,三人一起出了膳厅,往雅间的方向走。   她是王爷,青莲跟纪明珠自然是让她走在前面,青莲紧随身后,纪明珠走在最末。   走到半路,纪明珠不经意地一个回头,就看到正从甲板上下来的两人。   眸光一亮,连   忙打招呼:“黄公子,你们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青莲和郁墨夜皆脚步一滞,难以置信地回头。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入眼,前面的人白衣胜雪、脚步翩跹,踩着船舱壁上风灯的灯光徐徐走过来。   光影从婆娑到清明。   可不就是“黄三”跟哑巴随从。   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郁墨夜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忘了该说什么或者该怎样打招呼,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直到纪明珠问:“黄公子发簪买好了吗?能否给明珠一看,让明珠也瞻睹瞻睹清莱首饰的独特之处。”   她才回过神来,心口一撞,大骇。   完了,刚刚以为他们真的走了,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谁曾想又回来了,还这样迎面碰上。   见男人停住脚步,略带疑惑地看向纪明珠,郁墨夜无力扶额。   这回丢脸丢大了。   两指捏了捏隐痛的眉心,郁墨夜抬头,正欲开口解释,却是听到男人的声音已经先她响了起来。   “我们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特别中意的,又恐回来晚了错过了上船,所以……请王爷见谅!”   呀呀呀!   是她出现了幻听吗?   是太阳从西边起来的吗?   不对,现在是夜里,是太阳打东边落下去的吗?   郁墨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说的吗?   是这个性格坏、脾气臭、不负责任、不懂感恩的男人说的吗?   他说什么?   不仅帮她圆谎,还说“请王爷见谅”。   若不是她够冷静,够沉得住气,她差点就让他再说一遍了。   她该怎么接呢?   怎么接呢?   是顺势将这两日所受的憋屈和恶气出一出呢,还是出一出呢?   还是出一出吧。   因为她觉得,这种男人又岂是会轻易服软的人,此时此刻之所以会帮着她圆谎,是因为纪明珠在,他不敢暴露太多,以防让人生疑,毕竟在纪明珠的眼里,他可是她的护卫呢。   既然他有顾忌,她何不就吃他这个软肋。   这种浑身上下长满盔甲的人,软肋可不是一直有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当机立断,她缓缓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微微扬起下颚,面色转冷,声音更是比脸色冷上几分:“本王让你们去买发簪,是要送给本王王妃的,你们中意不中意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要送给你们的吗?”   于是,有三人同时嘴角抽了抽。   青莲、王德,还有被训的男人。   只不过,被训的男人当即就出了声:“因为我们觉得,王爷身份尊贵,定是比我们的眼光更高,我们尚且不中意的,王爷定然也会看不上。”   哟,还顶嘴。   “你们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啊,发簪不是买给你们的,也不是买给本王的,是本王的王妃的,女人的眼光怎么能用你们或者本王这些男人的眼光来衡量呢?”   说完,还叹了口气摇头,“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本王如何说你们好呢?”   侧首看了看船舱一侧的更漏,又吩咐两人道:“快去,还有一刻的时辰,再去替本王买回来,如果担心王妃会不喜欢,就多买几枚回来,总有一枚能让她的眼。”   王德皱眉,这……   正想着,睿智如这个男人,定然会用什么理由搪塞回绝掉这个无理的要求,谁知,却是看到男人忽然转身,举步朝外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走!”   王德好一会儿回不过神。   不会吧,还真的出去买发簪?   还是说,直接走了?不再第二次回来了?   想来是后者吧,几时这个男人对人言听计从过,从来没有。   目送着两人离开,郁墨夜忽然觉得心里面连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姑姑,本王方才没吃什么东西,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你去膳厅看看,还有没有吃食,有的话,帮本王端到雅阁来。”   青莲颔首。   郁墨夜转身,脚步轻快地朝自己的雅阁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哎呀,他们不会这次真的走了吧?   自己刚刚做了啥?   不会将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又给生生赶走了吧?   啊啊啊!---题外话---更新毕~~谢谢【我爱feng】【fellsys】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第九十章 不管对方是谁,认不认识,喜欢张手就抱?   当青莲将饭菜端到雅阁,郁墨夜又吃不下去了。   她彻底体会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问青莲:“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青莲笑笑未语戛。   那意思却很明显,可不就是过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不是。   见她如此,青莲道:“奴婢去甲板上看看,他们买簪子应该就在码头上不远。”   虽然郁墨夜很想要面子的说,不用看,随便他们去留,但是,她没有出声阻止。   青莲出了门。   就在她郁闷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执着筷子将盘子里的饭菜拨来拨去、拨去拨来的时候,门口传来叩门声。   她以为是青莲,顿时坐直了身子:“进来!”   甚至在门刚刚被外面的人推开些许,她就迫不及待地问:“看到他们了吗?他们……”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袭白衣入眼,走进门的人不是青莲。   郁墨夜就呆住了。   男人径直走入,然后将手里的一枚发簪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眼梢掠过盘子里被她拨弄得不成样子的饭菜,转身就出了门。   然后返身将门带上。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郁墨夜怔了很久才回过神,伸手将那枚发簪拿起,垂目看去。   是一枚双蝶金步摇。   造型很简单,却甚是精致。   特别是双蝶眼睛处镶嵌的两粒似玉又似宝石的东西,让双蝶栩栩如生,又显得奢华大气。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她好喜欢怎么办?   却用不上啊用不上。   只能带给顾词初了。   哎呀,那锦瑟怎么办?   虽然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侧室,可终究都是她的女人不是,哪有一个带礼物一个不带的道理?   叫这个男人多买几个的,怎么就买了一个?就不怕这个她看不中?   她也不敢再让他去买了,他能去买了,且还回来了,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了,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怎敢再折腾?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郁墨夜也沉静了很多,因为她不想再出什么纠复,更怕男人又不告而别。   一行人相安无事。   到达江南是几日之后。   因为事先接到了消息,所以江南的官员早已候在码头上迎接。   郁墨夜想,这样也好,这样黄三就不能立即提出告辞,毕竟那么多官员当面呢。   官员将郁墨夜一行安排到江南驿站。   官员说,夜里在豪客居准备了一场晚宴替他们接风洗尘,被郁墨夜借口舟车劳顿想休息为由给拒绝了。   谁知道那是不是鸿门宴呢,还是不要轻易出席得好。   可官员一走,她又担心黄三会提出离开,便主动寻了他,想让他陪她一起去看看坍塌的河道。   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心里准备,她甚至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就说好话,放下一个王爷的身段求他。   让她意外的是,他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   *********   若不是亲眼所见,郁墨夜根本无法想象,那么大的工程会塌成那样。   不仅仅一边的河岸垮了,就连架在河道上方的桥梁也断塌在那里。   且不是一点点,是多处,所以,整个现场看起来,就像是经历过一场很大的自然浩劫。   难怪会惊动到朝堂,惊动太后帝王。   河道两边都没有人住,显然是修河道之前先进行了拆迁。   “听说修这条河道,南水北调,朝廷拨出了不计其数的黄金白银。”   男人甚是难得的开口说了话。<   tang/p>   郁墨夜正蹲在河道边上,看断裂的青石砖块,闻见他出声,抬头看他。   只见他不知几时已经飞到断桥上,长身玉立、衣发翻飞,微微眯着眸子,似是在远眺。   阳光斜铺过来,笼在他胜雪的白衣上面,竟是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郁墨夜微微撇了眼,低叹,“是啊,的确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想到最后却塌成这样。”   男人却是忽然轻笑了一声。   “人力,的确是耗费了不少,至于物力,可不见得都用在了工程上面,谁知道进了哪些人的口袋。”   郁墨夜心中暗惊,愕然看向他。   没想到他一个局外人也看得如此透彻,且还敢公然在她的面前讲出来。   的确,来之前,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河道会坍塌的原因。   无非就是设计不合理,材料不过关,或者是没有按照图纸来施工。   而此项河道的图纸是工部尚书亲自带领人设计的,经过反复推敲,反复研究,确定绝对没问题之后才定下来的。   所以,只可能是后面的两个原因。   可,朝廷拨了那么多的黄金白银,为何还会材料不过关?   同样,既然有大量的资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又怎么会不按照图纸来施工?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如这个男人所说,财力都被人中饱私囊了。   或许这也是为何调查此事的官员会被杀害的原因。   毕竟,能从中谋利的也不是一般人,且,也绝对不是一个人。   历朝历代,官官相卫是常态。   所以,难啊!   “依你之见,本王应该从何处着手?”既然他自己主动说到了这上面,不妨就听听他的意见。   因为她根本毫无头绪。   “我怎么知道?”男人从断桥上飞下来,身轻如燕,落在郁墨夜的前面,“既然当今皇上派王爷来查,想必王爷自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个头啊。   过人之处就是来赴死。   张嘴,正欲说话,却又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然,也不一定,我看皇上也不是什么会知人善任的明君,这个坍塌工程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郁墨夜汗。   “你不知道私下里妄议帝王,是忤逆之罪,是要杀头的吗?”   竟然当着她的面,如此毫无遮拦。   “难道我说错了吗?”   男人似乎丝毫不以为然。   “当然说错了,你以为皇上好当吗?看起来高高在上、要荣耀有荣耀、要威严有威严,可谁知道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和他必须承受的担当?”   男人嗤了一声,斜睨着她:“你知道?”   郁墨夜微微垂了眉眼。   她也不能说尽知道,但是,她能感觉得到。   虽然她那个皇兄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但是,他一定是个好皇上。   看他总有批不完的奏折,议不完的国事,大抵一个帝王做到勤政爱民,也昏庸不到哪里去。   “皇上只有一个,他也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事事都兼顾得过来?若就以一个河道的坍塌来断皇上是不是明君,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看来,王爷跟皇上真是兄弟情深啊,一直在替皇上说话。”   男人勾着唇角浅笑,凤眸深深。   郁墨夜低叹,“本王不是在替他说话,一个帝王的功过自然有世人评说,本王只不过讲一句公道话。”   “嗯,”男人点头,转眸看向远方,徐徐开口道:“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爷远离京城,远离朝堂,却还能如此维护君王,从这一点来讲,这个皇帝还算是成功的。”   男人说得随意,郁墨夜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这厮肯定是平时凌驾在人之上凌驾习惯了。   可是,凌驾凌驾她也就算了,这样无所顾忌地议论一个帝王就未免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所幸是在她的面前。   “要去对面看看吗?”男人忽然转眸看向她。   对面?   郁墨夜怔了怔,正想着能过去吗?就感觉到手臂一重,脚下一轻。   等她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男人裹着带起,飞了起来。   郁墨夜可从未经历过这种,踏风而行中,她吓得不行,只得一双手紧紧箍着男人的腰,闭眼不睁。   耳边风声呼呼,男人略侧了首,唇瓣几乎贴到她的耳垂,问:“王爷是不是不管对方是谁,自己认不认识,喜欢张手就抱?”   啊!   郁墨夜呼吸一滞,陡然睁开眼睛。   本想松了手,却又抵不过心里的害怕,只得不动。   “当然不是,本王只是害怕,而且,跟你已经很熟不是。”   “可那夜在龙门客栈,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那一次是事出紧急,本王没有办法……”   *********   看完河道,见时间还早,郁墨夜又提出去茶楼走一遭。   因为她听说,茶楼是所有江湖小道消息的聚集地,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男人竟再次没有拒绝。   见他似乎比前几日稍稍好相处了一些,郁墨夜就忍不住得寸进尺了。   说:“要不你干脆跟着本王吧,这段时日负责保护本王的安全,等江南的事一了,本王回朝禀明皇上,封你一官半职,并重重犒赏你。”   男人笑笑:“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   “那你几时离开?”   “明日。”   *********   正值下午,茶楼里喝茶的人还不少。   大堂的正前方,一个说书的男人,正说得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两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郁墨夜要了一壶碧螺春。   男人起身说自己去去就来。   郁墨夜本想问他做什么去,想起他可能是去恭房,便没做声。   男人一走,郁墨夜就全身心戒备起来。   双手捧着茶盏,送到唇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满场转。   可很快,说书人的声音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因为他正在讲当今的帝王。   *********   郁临渊出了茶楼,凌厉眸光一扫左右之后,身形一闪,闪至侧边小巷里。   衣袂簌簌,有身影落于身前,对着他行礼鞠躬。   “朕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属下查到江南府尹手上有个账簿,据说上面记录了每一笔银子的流向,包括贿赂的官员,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账簿被他藏在哪里,又如何能拿到?”   “嗯,”男人眉心微拢,默了片刻,吩咐道:“先将这个消息想办法传给四王爷。”   话落,转身,白衣一晃,就出了小巷。   郁临渊还未上楼,就听到楼上闹哄哄一片,还有某人义愤填膺的声音。   他抬手,无力扶额。   这才出去一会会儿的时间,又是怎么了?   当他顺着楼梯上来,果然就看到郁墨夜正在跟那说书人争吵。   低低一叹,他就站在那里,没有近前。   说书人也是很激动:“我说的哪里错了吗?江南河道坍塌,皇上自己去岳国赴宴,派个在岳国做了二十年质子的质子王爷前来江南调查,这三件事,我哪一件说错了吗?我也不敢瞎说吧?我还怕砍头呢。”   “这三件事你是没有说错,但是你的语气,你的语序,分明就是在误导民众、哗   众取宠。皇上治国平天下,他的心思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去岳国赴宴,你以为就是去好吃好喝享受吗?这是两国的邦交问题,这里面牵扯多少命脉、多少细枝末叶,你又可曾知道?”   郁墨夜口气灼灼,一口气说完,小脸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憋气憋的,涨得通红。   郁临渊微微敛了眸光,又凝了她片刻,见两人都没有作罢的意思,便举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伸手拉了拉郁墨夜臂膀,郁临渊倾身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太暴露自己对王爷并不好。”   郁墨夜正在气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还在脸红脖子粗地跟说书人理论。   “你知不知道,你作为一个说书的,你的影响力就像是学堂里的先生一样,大家都会相信你的话,都会觉得你说的就是真的。所以,在说书之前,你首先应该懂得一个说书人应具备的品质,你讲传奇、讲过往也就不说了,你讲的当今朝事,你就应该本着基本的事实来讲,你信不信,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   郁墨夜还在义愤填膺,郁临渊见两个小二说下楼去喊人,便强行将郁墨夜拉开了。   太暴露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一直到出了茶楼的门,郁墨夜还没缓过气来。   郁临渊却觉得好笑:“有必要生气成这样?”   “怎么没必要?你不知道,说本王什么质子王爷,屁事不懂就算了,这也是事实,只是他那个口气分明就是说,江南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兄却忙着去赴宴。”   “难道不是?”男人挑眉看着她。   郁墨夜一窒,然后点头,“是,的确是去赴宴,但是,皇兄肯定是有他的思量。”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口气里的那份笃定和坚信。   男人眸色越发黑郁了几分,“那你也没必要跟这些人费口舌,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让人家说去。”   “不是,如果是寻常人也就算了,他是一说书人,他在说书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散播,听众那么多,也没几人真正了解真相,最后就变成人云亦云,假的也成真了。”   男人轻笑:“你就那么见不得人说你皇兄坏话,你不是自己更难听的话都说过吗?还说他是暴君昏君……”   郁墨夜吓得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见男人停了没说,这才将手放下来。   “本王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本王自己说他可以,却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郁墨夜边说,边走在前面。   身后的男人却是怔在了那里。   见郁墨夜回头,他才拾步跟上,然后开口道:“大抵天下兄弟都如此吧,我也同王爷一样,我有个弟弟,我可以随便欺负他,却容不得别人欺负他半分。”   “是吗?”郁墨夜侧首斜睨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会是这种人?”   “不像?”   “不是不像,是完全不像!”   *********   两人回到驿站,天已经擦黑了。   青莲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   五人坐在一起用了晚膳。   第一次,气氛没有了那种别扭和尴尬。   但是,郁墨夜还是绞着忧心的,因为黄三说明日就要离开了。   人就是那样奇怪,他对她态度恶劣的时候,她还会死缠乱打、死乞白赖、耍各种小心机小手段。   可,他对她的态度稍稍有些好转了,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留下来了,而且,他说,他也有要事要办。   用过晚膳,各自回房,她还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忽然一阵夜风灌入,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才惊觉过来窗没有关。   不对!   她瞳孔一敛,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明明她去用晚膳之前是关好窗,关好门的。   这窗怎么会是洞开?   正欲张嘴喊人,却陡然发现桌案的灯盏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她脸色一变,上前移开灯盏,拿起字条,打开。   *********   厢房的门口,郁墨夜几经徘徊。   手抬起,准备叩门,又放下。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终是将手放了下来。   转身,正欲离开,身后的门却是陡然“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拉开。---题外话---谢谢【暮暮弦歌】【cuicui530】亲的大荷包~~谢谢【ws656733】【h-koztvk7n】【雨墨茵菲沫】【暮暮弦歌】【cuicui53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明天加更,哇啦啦~~ ☆、第九十一章 她就不得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郁墨夜回头,就看到男人两手放在两侧门闩上、双臂还保持着张开打开门的姿势。   “有事吗?”他问。   似是知道她在门口,脸上并无半分讶然。   “找你有点事。戛”   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凝了片刻,男人侧身退了一步:“进来吧!”   **********   翌日清晨   郁墨夜坐在铜镜前,青莲站在边上替她梳理着头发。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郁墨夜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   这是在她有的记忆里,第一次让别人为她打理头发。   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要女装,要梳女子的发髻。   这件事还得从昨夜收到的那张匿名字条说起。   字条上说,【江南府尹手上有个账簿,记录了江南河道工程上每一笔银子的流向,包括贿赂的官员,此账簿在他秘密包.养的姘.头江南成衣坊坊主柳莺莺手上保管。】   字条没有落款,不知是谁人送来的,也不知真假与否。   她刚到江南,谁会知道她住在驿站?就算知道,又怎会知道她就住这间厢房?   恐事情有诈,她也不敢轻信。   想了想,才决定去找黄三。   她将字条给黄三看了,问黄三的意见。   黄三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条线索总归多一个方向。   她想说,哪里是多一个方向啊,她是根本就没有方向,这个字条正好给了她一个。   然后,两人趁夜色还不太晚,又上街上转了一圈。   主要是看看那上面所说的江南成衣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成衣坊规模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正热闹得很。   灯火辉煌,很多人进进出出,挂灯笼的、挂彩架的,忙得不亦乐乎。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要举办一场活动。   因为第二天便是腊月十二成双节,此次活动任何一对夫妻都可以参加,且,必须是夫妻,因为是成双节。   活动内容暂时是保密的,只知道,到时候,成衣坊柳莺莺坊主会有惊喜送给大家。   她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可是参加之人必须是夫妻,她就愁了。   他们一行五人,没有一对夫妻。   青莲跟哑巴随从倒是勉强可以凑一对。   但是,毕竟一人是哑巴,也不知道活动的内容,而且他们两人进去也帮不上她的忙。   她跟纪明珠其实也可以凑一对的,虽然女儿家名节重要,但只扮一日,且在这陌生之地,也无人认识纪明珠,只要她提出来,纪明珠应该会同意。   但是,这样其实就等于她跟纪明珠两个女人,如果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谁来保护她的安全?   最好的办法是,能将黄三带上。   如果将黄三跟纪明珠配一对的话,倒是可以。   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参与。这是她的事,却让两个不相干的人去办,不仅说不过去,她也担心事不关己,两人办不好。   最终,纠结来纠结去,她就不得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扮女装,跟黄三凑一对夫妻。   这样,她也参与了,黄三也跟在一起。   只是这个办法对她来说,太过冒险,万一暴露了自己真的是女儿身,那就死翘翘了。   可时间紧急,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而且,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她将这个想法告诉黄三,并请他帮忙再留一日的时候,黄三震惊了。   他说,只听说过女扮男装,还从未见过男扮女装的,这样真的行吗,他表示怀疑。   为了安他心,让他全意帮她,她跟他打保证,绝   tang对行,甚至将自己那次在宫里为了应对中楚国使臣的为难时,自己也扮过女装的经历讲给黄三听,黄三才勉强答应。   她跟纪明珠身形差不多,便借了纪明珠的衣服,可发髻……   上次在宫里,宫女的发髻简单,且她也是搞了很久,这次只得找青莲帮忙。   不过,她也只是告诉青莲,自己扮女儿身是有要事要处理,让她不要跟任何人说。   青莲的手很巧,很快就替她梳了一个飞天髻,又好看又精致。   然后还在她脸上扑了一些水粉胭脂。   当镜中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女子映入眼中,郁墨夜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连青莲都不禁看痴了。   “王爷真是生得秀气,如果是公主身,那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郁墨夜眸光微闪,有些做贼心虚,忙掩饰道:“姑姑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说我没有男子的阳刚?”   青莲笑:“奴婢不敢。”   郁墨夜偷偷溜出来的时候,男人等在离驿站有些距离的闹市。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主要是防止被人发现。   闹市的街道人来人往,男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在拥挤人潮中,也煞是打眼。   似是有所感,男人徐徐转过头来。   晨曦偏逆,郁墨夜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一双凤眸中折射出来的光华。   知道他在看着她,原本就对女装不习惯的郁墨夜忽然觉得不知道怎样走路了,差点就同手同脚了,也差点摔跤。   她就索性轻轻提起了裙裾,快步走过去。   男人一直看着她。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看着她。   “似乎少了点什么,”男人忽然开口,眸光凝在她的身上,深深浅浅地打量。   似是终于发现症结,“对了,少枚发簪,前几日给王爷买的发簪呢?”   “发簪?”郁墨夜愣了愣,然后眸光一亮,笑道:“哎呀,还真是巧了,本王随身带着呢。”   哈哈,她能说,她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看到青莲给她盘这个飞天髻的时候,她就心溜溜地想簪那枚她甚是心仪的发簪。   只是她难为情,怕被这个男人说,因为她说过的那是带回去给顾词初的礼物。   所以,她就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一见面,他就提出来了,正合她意啊正合她意。   伸手自袖中将发簪掏出,她朝男人扬了扬,讪讪笑道:“是不是好巧?”   “的确好巧!”   男人直接探手将发簪接过,然后插在她的发髻上。   动作自然得再正常不过,正常得她连耳根一热,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我们走吧。”她捡脚朝前迈了一步,却因为不习惯女子的裙裾差点绊倒,所幸边上的男人伸手将她扶住:“小心!”   男人无奈摇头:“王爷以前真的扮过女子吗?这样的话,怕是很容易穿帮的。”   “以前是宫女,衣服不一样,宫女的衣服简单,也宽松一些,这个有点窄,”边说,郁墨夜边低头瞅瞅自己的裙裾,然后小脸一扬,信心十足地道:“没事,走几步就适应了。”   心里却不禁想,这样也好,免得看她做女人得心应手,容易怀疑到她女儿身的身份上来。   准备再次提了裙裾走,男人却是将手伸给了她。   阳光下,他的手被照得有些透明,五指净长。   郁墨夜怔了怔,不意他会如此。   的确,穿着这么繁复的女装走路,她的确需要一个人帮扶着,只是……   只是,在她来说,毕竟男女有别,她是有些不好意思和介意的,而在他来说,她是男人,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难道不觉得画面太过诡异吗?   最终还是觉得好走路、不摔跤最重要,便将手递给了他。   大手将她的手背一裹,他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手温暖干燥,似是还带着薄茧的微砺。   被他这样握着,郁墨夜起先有些不习惯,慢慢地,却觉得原本一颗忐忑的心逐渐平稳安定下来。   *********   两人到达江南成衣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来了。   大门的门口正排着长长的队,都是一对一对的夫妻。   郁墨夜跟男人也站了过去。   原来是排队签名进入。   因为多数女子都不识字,所以,基本上都是丈夫代为签的,如果夫妻二人都不识字,那就报上名字,有成衣坊的人代签。   轮到他们的时候,她看到男人写下的是黄三和夜墨玉。   签完名,每人领一朵花就可以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花儿是作何用途,但是郁墨夜却是觉得特别新奇有意思。   一进院子,郁墨夜就被入眼的一切震住了。   院子很大,虽是冬日,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但是,都被灯笼、彩架、帷幔装饰得很是热闹。   人也很多。   最惹眼的当属整个院子四周围着院墙而挂摆的各式各样的成衣。   男女老少的、各种款式的、各种料子的、各种尺寸的、各种颜色的,应有尽有。   “哇!”郁墨夜从未见过这种阵势,而且,有些衣服的款式,新颖别致,真的,哪怕是她在宫里的那些嫔妃身上都没见到过。   也就是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叫什么柳莺莺的办此次活动的目的。   因为那些成衣上面都是有编号的,如果看上了,可以拿去里间试,觉得合身,当场就可以买去。   这是其一。   其二,女子爱美,一般爱买成衣的是女子,但平素女子不当家,身上无银两。   今日让夫妻二人同时来参加,若妻子看上了,可以让丈夫掏银子。   看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成衣坊的伙计一个一个忙得不亦乐乎就知道收效有多大。   “不得不说,这江南成衣坊有如此规模,他们的确是有一套,看来,那个叫什么柳莺莺的不是等闲之辈啊。”   对手如此强大,郁墨夜觉得事情就变得棘手。   “当然,若是等闲,江南府尹又怎会将那么重要的名册交给她保管。”   男人云淡风轻说完,伸手随随一指满墙姹紫嫣红的成衣,问她:“不给王妃带一套?江南的丝绸可是人间一绝,听说,宫里上用的就是江南织造给供的。”   “这你也知道?”郁墨夜斜眼睨他,打趣:“懂得不少嘛。”   “过奖。”   郁墨夜忽然心念一动,狡黠笑道:“想是想带,可是,换了纪明珠的这套衣服,没带银两。”   “你挑,我送!”男人也未带一丝犹豫。   “哟,这么大方!”郁墨夜没想到他如此,还记得那时三张票让他转让,都说破了嘴皮子。   如今这般爽快,反倒让她不适应了。   “算了,人不在跟前,没法试,也不知合身不合身。”   “王爷替王妃试不就行了。”   她?   郁墨夜怔了怔,瞠了他一眼,“你是怕他们发现不了本王是男人?”   男人看着她,薄薄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发现不了,我保证。”   “鬼信你的!”郁墨夜哼了一声,“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这时,有敲锣的声音骤然响起。   原来,真正的活动开始了。   院子里整齐有致地摆了很多的椅凳,见众人纷纷坐过去,郁墨夜跟男人也挑了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全员坐定,锣声停。   一个女子走到前面。   郁墨夜以为她就   是柳莺莺,可又觉不像,气质不像。   果然不是。   女子朗声开口:“感谢各位光临江南成衣坊,我代表我们柳坊主对各位表示热烈的欢迎!今日是成双节,我们成衣坊就应个景儿,举办此次活动。前来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或许有的已经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多年,有的还是刚洞房花烛、喜结连理。”   郁墨夜心道:还有的是临时凑对、假扮夫妻。   “不管是老夫老妻、还是新婚伉俪,我们成衣坊都在此祝愿你们白首偕老、天长地久!老夫妻的子孙满堂、小夫妻的早生贵子!”   女子话落,全场掌声雷动。   见身侧男人也象征性地拊了拊掌,郁墨夜也跟着一起拍了拍手。   不知为何,两颊却微微热了起来。   女子双手微扬,众人掌声停掉。   院中寂下,女子继续。   “各位也看到了院子里摆出来的这些成衣,这些都是今年出来的,且每样只有一套,绝不重复,谁买回去,谁就是这个世上的‘独一无二’,方才已经有多位将属于自己的那个‘唯一’买走,没买的也不急,等活动结束,亦是可以再出手。”   郁墨夜弯弯唇,这买卖人果然就是买卖人,口才手段都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且,这些只是顺带为诸位服务的,免得大家还得去店里挑选,我们成衣坊就索性借活动之机全部摆到了这里,方便大家。真正的活动现在才开始。”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坐直了身子。   “众所周知,皇上穿的是龙袍,皇后娘娘穿的是凤袍……”   听到忽然提皇上,郁墨夜眸光一敛,更是凝神专注。   身侧男人瞥了她一眼,复又看向前方说话女子,只是面色极淡。   “龙凤呈祥,这是皇家夫妻。而我们民间夫妻,虽没有龙袍可着、凤袍可穿,但是,同样可以呈祥,同样可以过得尊贵,过得如皇家夫妻一样,这就是我们江南成衣坊今日没有摆出来的秘密衣袍,就在我身后的这两个厅里。”   女子一边说,一边朝后面指了指。   “这也是我们今日活动的第一项,今日活动总共有两项,两项结束后,最终胜出的三对夫妻,可以得到我们柳坊主的亲见,并会有重奖。”   场下一片低低的哗然,纷纷在猜是什么比赛。   一个一个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郁墨夜跟男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做声。   “第一项,是对夫妻双方默契的考验,方才说了,我身后的这两个厅堂里面分别是男衣和女衣,丈夫需进去女衣堂为妻子挑选一套衣袍,而妻子则是进去男衣堂为丈夫挑选一套,其实,这两个厅堂里的衣服都是成对的,就看你们挑选出来,夫妻是否正好是一对,若是,便胜出,若不是,夫妻二人淘汰。”   场下再次一片sao动。   “诸位请吧!”   女子朝场下恭敬地做了一个手势,又笑着道:“当然,也可以不参加,就坐在这里看,请各位自便。”   不需要出银子的活动谁不参加?   众人可是跑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被别人抢了先。   “我们呢?”郁墨夜看向男人。   男人起身,“自是要参加,且要胜到最后。”   听到他坚定的口气,郁墨夜一怔。   的确,能见柳飘飘其人,是必须胜到最后。   但是,这个……   似乎好像大概应该有点难。   且不说他们不是真夫妻,单说他们相识的日子,十日都没有好不好。   *********   进了男衣堂,郁墨夜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女子要用帝后的龙袍凤袍来形容了。   虽然只是男袍,但是每件袍子上绣的图案看得出来,定然是成对的东西。   譬如,有袍子上绣的是鸳,那想必女袍那边定然有一件绣的鸯的;   还譬如,有袍子上绣的是凤,那女袍那边肯定有一件绣的是鸾;   再譬如,有袍子上绣的是琴,那女袍那边肯定有一件绣的是瑟;   还有比翼鸟、比目鱼、蝴蝶、天鹅、丹顶鹤……   所有的衣袍都挂在排衣架上,也是各式各样、各种颜色。   郁墨夜走在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光图案就已经多得眼花缭乱,还有的同一种图案,颜色不一样,有的图案颜色一样,样式又不同。   总之有无数种可能。   她在想,这还真不是一点点考验默契呢,若能两人寻到一对的两件,一定是老夫老妻很多年才行。   她在一排排衣袍间转来转去,转去转来,她见很多人也跟她一样,迷茫得很。   但是,有时间规定,所以,要不挑一件,要不弃权出去。   她最先是打算挑凤的,因为她觉得,黄三可能会挑鸾,因为或许会考虑她是皇家人。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返回去了,将那件凤的挂回了原地方。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有可能的。   当她最后拿着衣袍走出厅堂的门,女子正好喊:“时辰到!”   好险,她吁了一口气。   外面,所有人都等在了那里,男人跟女人是分开站的。   黄三身形高大,又气质出众,站在一群男人之间一眼就能看到。   “好了,你们衣袍都已经挑了,现在都抖开,举在面前,你们自己看看,是否夫妻二人是一样的,一样的请站到我这边来!”   当男人手臂优雅往下一甩,一套白得纤尘不染的女式裙装自他手下抖开,上面用银丝绣的图案入眼,郁墨夜震惊在了当场。   她甚至忘了打开自己手上的袍子。   就那么傻站在那里,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直到男人喊她:“墨玉……”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也不抖开袍子了,就直接冲到他面前,开心地抓起他的手,旁若无人地又跳又叫:“我们两个挑的是一对的,一对的……”   男人似是也有些意外,随后便轻勾了唇角,低声吓唬她:“再跳,发髻歪了。”   啊!   郁墨夜一惊,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飞天髻。   见好好的,知道自己上当了,朝他白白眼的同时也意识到,对,要矜持要矜持。   “是一对的就到我这边来!”女子笑着朝他们两人招手。   这时已经有几对了。   郁墨夜随男人一起走过去。   边走,郁墨夜依旧难掩激动,“知道我为何挑这件?”   “为何?”男人声音淡然,似是就随着她的话那么一问。   郁墨夜斜斜他,不满地嘟囔道:“你好像并不关心。”   “因为我似乎知道原因。”   “是吗?”郁墨夜睁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说说看。”   男人指了指她的头上。   郁墨夜就笑了。   看来,还算是有点默契的嘛。   不错,她挑的就是图案是蝶的衣袍。   是因为头上的这枚发簪。   发簪是他所买,当时,她让他可以多挑几个,他却依旧只是买了一枚回来。   发簪的样式是一对蝴蝶,可见他是喜欢双蝶的。   就算他不喜欢双蝶,她想,换位思考,站在他的角度,他会不会觉得她因为他送的这枚双蝶发簪而选带蝶图案的衣袍呢?   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带纽带性质的物件。   所以,她挑了蝶袍。   至于颜色,那就很简单了,因为他一直穿白色,想必对白色情有独钟。   而且,说实在的,这一套真的很好很适合他。   <   p>胜雪的白,图案虽是蝶,却用的是银线,白底银蝶,因为色调接近,不突兀不夸张,却又因为银线的亮泽和绣工的精致,彰显细节的用心和独特。   总之,低调的奢华,很符合他的气质。   她也很喜欢。   所以,她最终毫不犹豫地拿了这件。   没想到就拿对了哇啦啦。   然而,这只是第一关。   且第一关胜出的人竟然有十对。   虽然在几百对之中,十对已经是算是很少胜出了,但是,依旧还是超出了郁墨夜猜的范围。   她还觉得,这种难度,可能就三对人,然后因为最终就是选三对人,所以直接第二个活动不用搞了,直接胜出。   是她想得太美了。   主事的女子再度朗声开口。   “首先恭喜场上的这十对夫妻,可以进行我们的第二性活动。但是,没有胜出的夫妻也不要郁闷,毕竟这种男女一对的衣袍前所未有,你们也是第一见,只有我们江南成衣坊一家才有,且还没有放到店里去卖,一旦投入,势必会引起一股风潮。为了感谢各位今日的光临,你们有优先选择的机会,等会儿他们十对夫妻进行第二项时,你们就可以去厅堂里挑选。鸳鸯戏水、鸾凤和鸣、比翼双飞……总有一套适合你们夫妻二人。你们可以试想一下,夫妻两个同时穿着这身衣袍走在大街上,是何等的风光,也可以想象一下,两人就这样走在自己府里,又是怎样的甜蜜?”   郁墨夜摇摇头,她也真是服了。   原来每一项都有个坑呢,等着人跳。   这时,又听得女子道:“好了,现在先来说说我们接下来的第二项是什么。”---题外话---更新毕~~谢谢【1041671187】亲的璀钻和花花~~谢谢【zhaozixiji1984】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九十二章 她有一种感觉,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听闻此言,院中又再次寂下。   女子目光一扫全场之后,才讳莫如深地开口:“第二项就是,重新回到一生中最难忘的那日。”   最难忘的那日?   众人一怔,郁墨夜更是不明所以堕。   这关子卖得强。   睨着大家的反应,女子甚是满意地笑着继续:“你们莫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自己最难忘的是哪一日?当然是——”   拖长了腔调,也拖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才道:“当然是大婚那日咯。”   众人恍悟,一片唏嘘。   郁墨夜心里却是打起了鼓。   压根就没大婚,如何回到那日?   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正惴惴不安中,听到女子道:“请你们十对夫妻拿着双方给自己挑选的衣袍进去里厢更衣室换上,然后,会有人告诉你们第二步怎么做。”   就是换上挑好的夫妻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郁墨夜看向黄三。   “诸位请吧,请男子进方才男厅的更衣室,女子进女厅的更衣室。”   夫妻们纷纷依言照做,将手里的衣袍交换过来,然后进了厅堂。   郁墨夜也随大家一起。   还好,更衣室全部都是单独隔开的。   衣服也还算合身。   当郁墨夜穿好打开更衣室的门,眼前陡然一暗,一块大红色的布料兜头罩下来,她大惊,还以为怎么回事,手臂就被人轻搀住,同时有女人的声音响在身侧。   “夫人莫要紧张,我们只是让夫人的夫君再替夫人掀一次盖头而已。”   掀盖头?   郁墨夜怔了怔。   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女子说的,换好衣袍会有人告诉她们第二步怎么做,原来指的是这个。   好吧,你们真会玩。   只是,她一个从未嫁过人的人,让一个相识不到十日的男人掀盖头,真的好吗?   被搀扶着缓缓而行中,身侧之人忽然想起什么,“夫人稍等一下,我去拿一下小秤。”   秤杆挑盖头,郁墨夜知道。   她只得等在那里。   头顶红盖,视线所及之处也就身前方寸之间,忽然,一双绣花鞋入眼,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前已是一重,那人直直撞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撞得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跤,对方惊慌失措的道歉声紧随而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声音是个女人。   郁墨夜本打算扯了盖头看看,这时原本搀扶她的那人正好回来。   “哎呀,两位夫人怎么就撞上了呢?”   末了,又扶上她的手臂:“夫人没事吧?”   郁墨夜摇摇头。   “那我们出去吧。”   那人扶着她往外走。   她想着,可能哪个妻子也顶着盖头,所以才撞上了她,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当她一出厅堂的门就觉得不对了。   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她能听得出来,原本闹哄哄的院中,瞬间寂静,然后,就是各种惊愕、唏嘘、窃笑、议论声响起。   “快看,快看那个女的。”   “你看她的胸口。”   “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破了。”   “她自己不知道吗?”   她正想着是不是说自己,边上搀扶她的那个女子也蓦地发出一声惊呼:“啊,夫人,你胸口怎么回事?”   果然说的是她!   呼吸一滞,她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垂眸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左胸口的衣袍破了一个洞。   那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中衣她穿的是纪明珠的一件红   tang色的,一片白中露出一坨红,就显得特别显眼和突兀。   而且,而且,好巧不巧,破的地方正是女人敏感的部位。   虽然并未真露,还有里衣和中衣,但是,白与红的冲击,还有那个位置,还有那个形状,白中一点红……   所以…….   啊!   她惊叫一声,连忙伸手捂住。   此时,郁临渊正好从男衣厅出来,闻见她的叫声,朝她看过来。   与此同时,脚下生风,快步来到近前,“怎么了?”   郁墨夜又羞又急,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胸,满脸涨得通红。   边上搀扶她的那个女人替她开了口:“夫人胸口的衣袍不知是不是在哪里钩挂了下,破了个洞。”   钩挂?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愕然转眸,朝其他几对夫妻看去。   怎么可能是钩挂?   又不是别的地方,就在自己的胸口,若是钩挂,她一定会有感觉。   所以……是那个撞上她的女人。   对,是她!   定是她所为。   当时盖着盖头,没看到是谁,只看到对方的绣花鞋。   她快速搜寻着那双鞋,终于,她瞳孔一敛。   越过面前的男人,径直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一把拉下对方头顶的红盖,愤然道:“是你!”   对方女子一脸惊错和无辜:“什么?”   “是你故意撞上我,弄破了我的衣服!”郁墨夜口气灼灼。   女子脸上的表情就由惊错无辜变成了委屈:“原来撞上的是你,对不起。只是,当时我也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我怎么可能弄破你的衣服?”   “不是你,还能有谁!”   女子就越发委屈了:“不能因为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说我故意弄坏你的衣服,你得有证据才能这样说,大家说对吧?”   郁墨夜气极,张嘴正欲理论,手臂忽的一重,被人握住。   她回头,看到是黄三。   “交给我!”男人凝着她。   郁墨夜怔了怔,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替她出头,对付那个女人。   谁知,他却是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握在左胸上的手一点一点移开。   见她似乎意识过来了,脸色一白,欲再次将手捂上去,他又启唇,笃定逸出两字:“信我!”   就简单两字,郁墨夜就如中梦魇。   信他?   郁墨夜眼睫颤了颤,就任由着他将她的手拿开。   他垂目凝着那个洞,俊眉微拢,薄唇抿起。   片刻之后,侧首,对搀扶她的那个女人说:“劳驾姑娘取把剪刀来!”   剪刀?   那个女人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哦。”   便入了里厢去取。   郁墨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因为他的那句“交给我”和“信我”,她就觉得她无需问,只需等。   众人也不知道他是何意,一个一个都看着他们两个。   男人又环视了一圈全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目光在掠过那个撞郁墨夜的女子身上时,忽的一顿,之后又移开。   可是,那一顿,那只是瞬间的一顿,却是让女子脚下一软。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如此可怕,从未。   只是一瞥,眸光如刀、寒彻似冰,让人心魂俱颤、五脏六腑、每根神经都生出恐惧。   那一刻,她有一种感觉,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是的,那个女子衣袍上的洞是她弄的,借故意撞上之机,用薄刀片划的。   因为她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出。   为何对手那么多,她独独选了她出手,那是   因为这一对夫妻太强了。   男的龙章凤姿、气质高洁,女的倾国倾城、娇俏可人。   而且他们挑的那一对衣袍也好看。   如此一双男女,配如此一对衣袍,定然是赢定了。   所以,她要除掉他们。   除掉这一对,她的胜算就多很多。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这时,剪刀也取来了。   男人伸手接过。---题外话---不好意思,孩纸们久等鸟哈,么么哒~~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5979167204】【bjtlj】亲的月票~~爱你们(づ ̄3 ̄)づ╭?~ ☆、第九十三章 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第一更】   就在众人想着他取剪刀来是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雪袖骤然一扬,剪刀脱手而出。   啊!   大家脸色一变,见剪刀飞向人群,正欲躲避,却只见剪刀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只从人缝中快速掠过,并未碰到任何人。   耳边“咻咻”,剪刀快如闪电,绕院中飞旋一周后,男人展臂伸手,将其稳稳地接于手中。   好强的武功是!   众人惊叹的同时,高高提起的心也纷纷放下。   只有一人腿下愈是发软,那就是那个撞郁墨夜的女人堕。   她紧紧攥着被郁墨夜拉下,她又自己拾起来的红盖,指节泛白。   她想,这个男人肯定故意将武功展示给她看的。   肯定是的。   吓得她连再次将红盖盖上头都不敢,她怕,至少现在还能看着,一旦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她会更加恐惧。   所幸男人将剪刀收回后,并未有进一步的举措。   这时,一直主事的那个女人朗声开口:“各位都好了吗?好了活动就继续!”   她的话音落下,男人淡然的声音响起:“稍等!”   女子跟众人皆是一怔。   出声之人正是拿剪刀的男人。   郁墨夜也是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正打算说话,却见男人忽然伸手捻起她胸口的衣袍,另一手执起剪刀,伸向破洞的洞口。   郁墨夜一惊,以为他要将洞口剪开,大骇,正欲阻止,却发现,他只是在修理着那个洞。   因为男人是背对着大家,又身形高大,完全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个一个伸长脖子、探头探脑,还是看不出名堂。   只有当事人郁墨夜看得真切。   他在用剪刀最前面的那一点点刀尖尖,很小心翼翼地修理那个破洞。   因为位置正是她的胸,又加上衣袍没脱下来,就穿在身上,剪刀的冷硬不时碰到她的柔软。   虽然隔着中衣和里衣,但是,她却还是感觉到似是有烟火一下一下袭过神经。   特别是男人的俊脸就在咫尺,热热的气息撩打在她的面门上,让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耳根也慢慢地烫了起来。   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垂眸凝着男人白璧纤长的手,又抬眼凝着男人一脸专注的样子,生怕被他发现了自己真的是个女的。   直到原本不规则的破洞在他的剪刀下修出一瓣一瓣的弧度,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将那个洞,变成一朵花的样子。   然后,只手托着下巴,凝目看着她的身前,忽的伸指一点,点在她胸口的另一个位置。   她心尖一抖,正欲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却又发现他在下一瞬,捻起了那里的衣料。   然后手执剪刀,在原本没有洞的那个地方,剪出一个洞来。   再修出一朵花的造型。   如此,他一连剪了五个。   每一个随随一点,她都心惊肉跳。   好在偷偷看他,并未发现异样表情。   男人又侧首拜托那个搀扶她的女人:“劳驾去门口将签名的笔拿来一用,可否?”   女人自是欣然。   笔很快取来,男人伸手接过,微微倾了身子,挥毫轻描,笔尖自她白衣上走过。   寥寥几笔落下,流畅又随意。   收笔时,郁墨夜惊奇地发现,一副花开枝头,银蝶恋花的画面赫然呈现。   黑色的枝杈、红色的花朵,银色的蝴蝶盘旋不去。   郁墨夜呆了。   不仅她呆了,全场都呆了。   因为画完之后,男人将毛笔还给边上的女子,便弯腰去拾捡被郁墨夜扯丢在地上的红盖头,挡住全场视线的高大身影如此一躬,大家就完完全全地看到了那副杰作。   三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东西,一个是破洞,露出里面红色的中衣,变成了花朵。   另一个是作画,笔尖轻浅画出,成了花枝。   再一个就是刺绣,是袍子上原本的设计,银线绣成的蝶。   如此三物巧妙地结合成了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郁墨夜也正在心里面佩服得五体投地,眼前忽然一暗,男人再次将红盖盖在了她的头上。   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久等了,多谢,请继续!”   显然是对那个主事的女人说的。   下一刻就听到女人朗声道:“好,先请你们十位丈夫用秤杆挑下你们妻子的盖头,重温洞房花烛那夜,揭下盖头,满眼倾心的那一刻的美好记忆。”   那个推郁墨夜的女人不得不将盖头盖在自己头上。   十个男人依言接过小秤。   郁墨夜却是忽然心跳突突起来。   那感觉很   tang奇怪,似是有些紧张,有些窘迫,又有些期待,还有些荒唐好笑。   秤杆已进入视线,郁墨夜本是抿着唇,低垂着眉眼的,忽然觉得不对,自己不能害羞,不能表现女儿态。   所以,就在眼前一亮,秤杆将红盖挑下的那一瞬间,她紧急抬起脸,瞪大双眼、直视前方。   或许是举措和表情太过突然和夸张,吓了拿秤的男人一跳。   郁墨夜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就连忙柔和了几分面部线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又是瞪眼,又是收敛的,看花了眼睛,她好像看到男人唇角一斜,笑了似的,待再看,却又没有。   那一刻,她又一次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时,主事的女人再一次朗声开了口:“夫妻之道,本就是同甘共苦,本就是柴米油盐,本就是平凡的一日一日、年复一年,或许做夫君的已经忘了当年揭下妻子的盖头时,心头的那份惊艳和激动,做妻子的也已经忘了当年被揭下红盖时,自己的那份期盼和娇羞,今日,我们江南成衣坊,有此一举,就是为了让你们找回那一刻的感觉,我们也相信,一定会让你们变得越来越好。”   场下再一次掌声雷动。   主事的女人一脸满意,“好了,盖头已揭,你们感觉如何你们自己知道,我们继续。”   末了,回头吩咐后面:“端上来!”   只见十个统一着装的女子手端托盘鱼贯入场。   每个托盘上摆着两个精致的雕花杯盏。   香气四溢。   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酒。   喝合卺酒!   男人自是也意识到了,漆黑瞳孔倏地一缩。   郁墨夜望着缓缓端至面前的酒盏,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人。   一个不能喝酒的男人。   她在想,他如此滴酒不沾,去岳国参加国宴也不知是如何应对的?   当然,精明如他,又何须她来操这份心?   算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回朝了吧?   就算没有回朝,应该也在回朝的路上。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脸色一变。   她就是从岳国回朝的路上遭遇了变故,而他这次,听说就带了王德一人,也没带个护卫,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不会,她又当即否定。   他那么高的武功,一般人根本无法近身,不像她。   她兀自想心事想得专注,也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经端起了杯盏,包括身侧的男人,直到男人唤她:“墨玉……”她才回过神来。   对上男人探究的眸眼,她一时也忘了掩饰,讪讪笑道:“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谁?”端起托盘上她的那杯酒盏递给她,男人随口问道。   “你不认识,”伸手将酒盏接过,郁墨夜道,“一个不能喝酒的男人。”   男人眸光微微一敛。   这时,主事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请各位夫妻对饮了这杯酒,从此相守白头、长长久久!”   夫妻们纷纷碰杯饮下。   郁墨夜跟男人自是也不例外。   杯盏很小,酒水也不多,郁墨夜仰脖一口饮尽。   见面前的男人亦是仰脖饮下,她微微一笑,欲将空盏放于托盘中,却蓦地感觉到后脑一重,是男人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向自己,然后低头,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毫无预兆地吻上她。---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只是会很晚,明天周一,孩纸们早点休息,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 ☆、第九十四章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第二更】   郁墨夜心跳一漏,手中的空盏跌落在地上,发出一记悦耳的响声。   惊起一众循声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旁若无人,吻得强势霸道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堕。   郁墨夜更是吓得几乎站立不稳。   所幸男人一手扣着她的头,拿着空杯盏的另一只手的手臂还扣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贴靠在他的怀里,她才没能瘫软下去。   长如蝶翼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她惊恐地看着他。   直到他灵活的舌尖钻入她的口中,顺带着将一口馥郁辛辣哺推到她的喉间,她才明白过来,他是喂她酒呢。   又惊又颤中,她脑中空白,根本想不了太多,又加上他完全覆裹着她的唇,让她无路可退。   喉咙一松,酒水滑入腹中。   在一众惊错的目光中,男人缓缓放开她的唇。   大概是知道她还在发软,扣着她的大手并未立即松开她,依旧保持着将她揽在怀里的姿势。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和她。   四目相对了一瞬,他忽然低头,郁墨夜一惊,以为他又要吻她,打算扭脸避过,却发现他只是来到她的耳畔。   “请王爷收起脸上不该有的表情,我是在帮王爷,让我亲吻一个男人,王爷可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目的不过是为了与众不同,为了博人眼目,王爷放心,今日我们赢定了。”   唇瓣几乎咬着她的耳垂,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是说道。   耳垂上传来濡湿和热气的双重刺激,郁墨夜呆呆地反应着他的话。   男人却是已经直起了腰身,与此同时,笑着朗声道:“夫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大婚那夜,我就是这样哺喂给夫人合卺酒,夫人当时就傻了,就像此时此刻一模一样,傻得可爱!”   边说,还边捏了捏她的鼻子。   郁墨夜怔怔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厮不配合的时候,那叫一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一旦心甘情愿帮她起来,还真是又聪明又灵活、还会做戏!   心里面默默为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今日的表现真是让她意外又刮目相看。   忽然又想起他方才的话。   让她收起脸上不该有的表情,那么,她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见自己耳根发热还未退烧,她索性头皮一硬,豁出去了,弯起眉眼,拼尽全力地让自己笑得千娇百媚,并扬起粉拳捶向对方结实的胸口,嗔道:“夫君真是的,今日那么多人在呢。”   话落,已是羞红了脸。   这个不是装的,是真给羞的,羞自己的恶心表现。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男人却似乎对她的表现特别满意,低低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将她松开,将手里的空杯盏放在托盘里面,并弯腰将郁墨夜落在地上的空盏也拾起来,放在托盘里。   众人这才将或艳羡、或嫉妒、或佩服、或欣赏、或嗤之以鼻的目光收回。   主事的女子似乎也才回过神,清清喉咙:“咳咳,好了,诸位,最激动人心,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听闻此言,场上的纷纷站直了身子,场下的也一个一个凝神细听。   “针对方才十对夫妻的种种表现,在座的各位可以选出你们心中认为表现最好的夫妻,然后上前将你们进门签到时领的那朵花送给这对夫妻。得花数最多的前三对夫妻胜出,可以得到我们柳坊主的亲自接见和重奖。”   听到场下众人传来一片唏嘘,女子又微微一笑,继续道:“当然,你们的花儿也不会是白送的,此次活动结束后,你们离开之时,可以到门口方才签到的地方每人领十文钱。”   大家一听又来了精神。   “不过,”女子又忽然话锋一转,“这每人的十文钱我们会在三对夫妻的重奖里面扣除。说到这里,我要解释一下,不是我们江南成衣坊不愿意出这个钱,我们连这么大的活动都免费办,还置办了重奖,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之所以要在胜出者的重奖里面扣,是因为考虑到胜出者是大家选出来的,每人都费了心出了力,做为胜出者应该感激投花之人,所以,才决定这般做法,也是意在让大家知道,人要懂得感恩。”   郁墨夜弯了弯唇。   这说得冠冕堂皇、却终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tang   今日这笔买卖,江南成衣坊真是赚得盘满钵满。   厉害。   前方女子说完,便稍稍退到了一旁,朝坐于第一排的夫妻坐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开始投花,请各位莫急,一个一个依次来。”   有十文钱在等着,大家自是投得积极。   郁墨夜就又开始紧张,生怕收不到花儿,搞了半天白忙活不说,还错失了一个见柳莺莺的绝好机会。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花儿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她跟男人手里几乎都拿下不。   最后,胜负一目了然。   甚至都无需轻点鲜花数量,郁墨夜这一对以绝大的优势胜出。   另外还有两对夫妻虽然也胜出,但是,跟他们还是相差一大截。   不过,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胜出了啊啊啊啊。   她兴奋地拉住男人的手再次跳了起来。   活动结束,三对夫妻留下,其余人去门口领了银子离开。   郁墨夜发现那个撞她的女人也被淘汰了,更是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当那个女人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甚至还歪过脑袋,探上头,朝那个女人挤眉弄眼吐舌头做鬼脸。   女人是气得脸色比她身上的白衣还白。   她便越发乐了。   身侧男人微垂着眉目,看着她开心得如同一个孩童,丝毫不加掩饰、也丝毫不做作,明艳得就如同刚刚破晓的朝阳一般。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   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唇角的弧光浅浅。   ******   怒气冲冲地进了厢房,女子一屁股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面。   紧步跟在后面的男人也随后进来。   “芳芳,不就是个比赛吗?输了就输了,用不着置那么大的气!那什么重奖,我们不稀罕,再说了,扣除掉每人发的十文钱,估计也没剩多少,我们更不要。所以,别气,气坏了身子,那才是亏大了,对不对?”   男人走过来安慰。   女子却还是盛气难消。   只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气的是什么?   何止气没能胜出,她还气自己费尽心机都没能胜出,她更气自己因为那个男人的一个眼神紧张惧怕了半天,她最气走之前那个女人竟然还挑衅地朝她做鬼脸……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人家丈夫有用,如果你……”一把扯掉头上发簪上的簪子,砸在梳妆台的铜镜上,她朝男人的怒吼道。   可话没有说完,她的脸色就变了,男人的脸也瞬间煞白。   “啊!我的头发!”她惊恐大叫,抱住自己的头。   可还是没能接住发髻,发髻掉在地上。   两人都怔怔看过去,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发髻的根部很平滑,似是被削铁如泥的刀剑一刀剑削断的,又似是被锋利的剪刀一剪刀剪断的。   剪刀?   女子瞳孔一敛,眼前浮现出那个男人扬臂抛出的剪刀,盘旋飞过全场的一幕。   是他!   一定是他!   只是,这样众目睽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剪断了她的发髻,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毫无察觉,甚至还能让发髻一直没掉,就连她盖红盖、挑红盖都没掉,直到她现在拔掉发簪。   这是怎样出神入化的武功?   他果然没有放过她。   身子一软,从凳子上滑落,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头发成了这样,让她如何见人?   ******   这厢院中,人已散光,只剩下三对胜出的夫妻。   主事的女人笑着上前:“恭喜六位,现在我就带你们去见柳坊主。”---题外话---今日更新毕~~谢谢孩纸们的支持,文文很快会进入第一个小转折~~ ☆、第九十五章 美得如此不可方物,你也下得了手?   终于到正题了。   郁墨夜跟男人对视了一眼,便随着其余两对夫妻一起跟在那个主事女人的后面。   缓缓前行中,男人回头,眯眸远眺了一眼堕。   成衣坊的建筑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是。   一行人跟在女人后面,穿过长长的回廊,穿过亭台楼榭,穿过假山,又走了很长一段花径,才终于来到一处建造和装修都十分雅致的楼宇前。   女人让他们先等在外面,她进去禀报。   郁墨夜的一颗心又开始紧张激动起来。   没过多久,女人就出来了,让大家稍安勿躁,说柳坊主马上便会出来见大家。   郁墨夜怔了怔,转眸看向男人。   看来这个柳莺莺是个非常谨慎的主儿,大厅都不让人进,就让大家都等在外面,宁愿自己出来见他们。   男人递了她一个眼神。   要命的是,她没懂。   正欲打算暗示他让他表达清楚点,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且不是一人的。   随着众人一起循声望去,就看到两排婢女整齐有致地自里面缓步走出来。   走到门口后,两排婢女又自觉地罗列在门外的两侧,眼观鼻鼻观心、恭敬而立。   好大的架子和阵仗。   郁墨夜撇撇嘴,这在宫里,连皇后出来她都没见过如此。   而且,得到柳莺莺的亲自接见是此次活动胜出者的其中一个奖励,可想而知,此人平素的身份地位。   正感慨着,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入眼,杏色小袄、同色长裙,外披雪白狐裘,裙裾轻曳,款步而来。   郁墨夜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女子眉如黛、唇如樱,妆容精致,一张小脸微扬,丹凤眼中眼波流转,带着一股子清傲之气。   果然不愧是成衣坊的坊主,那一身的搭配也是美到了极致。   而且,不似普通的女装裁剪宽松,无论是小袄还是长裙都非常修身,让年轻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   随着走动,柳腰款摆,更是说不出的风情魅惑。   难怪能成为江南府尹的姘.头,且是最信任的姘.头,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一般男人对于这种女人都是没有抵御力的吧?   眼角一斜,下意识地睨向身侧的男人。   果然就看到男人目光凝落在娉婷而来的女人身上,目不转睛。   只不过面色很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女人在两排婢女中间停住脚步,站定,水眸生辉,一一从三对夫妻的脸上走过。   郁墨夜发现,在看到她身侧的男人时,女人潋滟眼波微微有一丝漾动。   当然,这无可厚非,郁墨夜表示理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看到风姿阔绰的男人多看一眼也正常。   男人站在他们之间,的确太打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旋即她又发现这比喻不对,怎么能是鹤立鸡群呢?那她岂不是成了鸡?   正心里呸呸着,前方女人出了声。   “本人柳莺莺,江南成衣坊坊主,首先感谢各位对江南成衣坊的支持,同时,也恭喜各位取得了最后的胜出。”   女人声音清润如风,带着一丝粘人的磁性,却又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清冷。   很极致很特别的声音,也很吸引人的声音。   郁墨夜又斜了眼身侧的男人。   先前让他帮个忙,嘴皮子都说破了,都不愿意,此次,她一提出,他就同意了。   明明这次的任务最难最艰巨,前面的还都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在方才的比赛中,那是各种拼尽全力地帮她,只为取得最后的胜利。   莫不是就是为了此刻一睹此女吧?   “下面本坊主就兑现承诺,将重   tang金奖于各位。”   前方,柳莺莺的声音还在继续,末了,又侧首吩咐边上的婢女:“去取来!”   婢女刚进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沸腾的人声。   众人一怔,包括柳莺莺。   声音越来越大,有纷沓的脚步声,还有惊慌的叫喊声。   隐约能听到的是……   “起火了——”   “成衣库房起火了——”   “快,快,快灭火!将所有的人都喊过来......”   起火?   还是成衣库房?   几人惊错。   柳莺莺更是小脸一变,沉声吩咐身侧的婢女:“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婢女领命而去。   “坊主,我也去看看!”那个带领众人过来的主事的女人也随着婢女一起跑着离开。   空气中飘来烧焦的味道。   见柳莺莺抿唇看向一个方向,众人也循着仰脸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有黑色的浓烟冒起。   看来火势不小。   柳莺莺秀眉一蹙,“你们且先等一会儿!”   话落,拔腿就准备往出事地点去。   这时,一个成衣坊坊员装扮的女子急急跑过来,“柳坊主……”   然后,上前,凑到柳莺莺耳畔,只手掩嘴,一番耳语。   没人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柳莺莺听完之后,水眸里眸光一寒,也不再往出事的地方去,而是扭头就往回走,快步入了自己所住的这座楼宇。   众人都不知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男人看了一眼郁墨夜,郁墨夜会意。   然后,回头,看向起火的方向,突然伸手一指,大叫道:“快看,那里,快看那里!”   众人一震,全部都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来。   包括守在门口的几个婢女。   “什么?”看了看,除了浓烟,没看到什么,有人就问。   “一个人!”郁墨夜目不转睛。   “什么人?”   “肯定是那人放的火,你们看,在那里!”郁墨夜还是笃定地指着那个方向。   不仅如此,还一本正经往前跑了几步,“那,看到没?就在那里,那些树那里。”   众人便也跟着一起凑到前来,想看个仔细。   郁墨夜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黄三白衣一闪,身轻如燕,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了柳莺莺的楼宇,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哪里?在哪里?”   “是啊,我怎么也没看到?”   大家凑了又凑,瞧了又瞧,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已经飞走了,”郁墨夜放下扬起的手臂,转眸看向几人,眸子里还带着未褪的震惊和慌惧,喃喃道:“好可怕的轻功,就像是能腾云驾雾,而且……而且似乎朝我们这边来了……”   说完,脸色一变,似乎才回过神,“不行,安全第一,奖金我不要了,反正扣了之后也没多少,还是赶快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她又忽然朝来时的方向喊道:“夫君,怎么一个人走?等等我!”   一副黄三正在前面离开的样子。   反正那方向正好有个拐角,等众人循声望过去,看不到人,以为人已经拐过去了,也不会怀疑。   “等等我——”   边喊,郁墨夜边朝那个方向跑着追过去。   沿途遇到急急忙忙奔走提水灭火的人,也无人有暇管她,她一口气跑出了江南成衣坊,并躲到了隐蔽处,才双手撑着腿、弓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直喘息。   终于出来了。   是的,这一切都是她跟黄三的计谋。   确切地说,应   该是黄三提出来的,她分析后觉得可行,两人便决定这样实施了。   取得活动的胜利,能见到柳莺莺,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拿到账簿才是最后的关键。   可账簿藏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拿?   江南成衣坊那么大,想要去找,无异如大海捞针。   而且,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定然是藏得严实,又岂能让旁人轻易找到?   所以,黄三说,除非柳莺莺自己告诉他们藏的地方,否则别想找到。   柳莺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藏的地方?   黄三说,柳莺莺当然不会告诉,但是,可以想办法让她告诉。   然后问她,如果知道有人要盗取账簿,柳莺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她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她,她肯定首先会去确认一下账簿在不在,并确保放得安全,或者随身带上。   这般一想,她当即就明白黄三的意思了。   所以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出。   火是黄三让那个哑巴随从想办法放的。   目的主要是为了引起柳莺莺的注意,顺带引起成衣坊的混乱。   然后,又让人以江南府尹的名义紧急送口信过来,说,有人想对账簿下手。   那个过来跟柳莺莺耳语的应该就是传递这个消息。   如此一来,柳莺莺肯定以为放火意在调虎离山。   既然调虎离山,那么肯定是知道了账簿藏在那里才会调虎离山,所以,她定然要紧急去确认账簿还在不在。   他只需要不动声色尾随就可以找到。   他武功高强,说后面的交给他去办就好,她只需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给他创造尾随的机会就行,然后,让她想办法先离开,因为她不会功夫,免得麻烦。   所以,她才在那里大呼小叫说看到了放火的人,然后,一口气跑了出来。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她探头探脑,想看向成衣坊门口的时候,后脑忽然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惊错回头。   一袭白衣入眼,黄三正站于她身后,微勾着唇角看着她。   看到是他,郁墨夜舒出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从哪里出来的?”   男人扬指指了指上面。   郁墨夜怔了怔:“天上?”   男人“嗯”了一声。   郁墨夜想了想,也对,这厮轻功了得呢。   刚刚骗众人的时候,她说有人腾云驾雾,其实就是以他为假想的对象。   “对了,”她想起正事,“账簿拿到了吗?”   “当然。”男人自袖中掏出一本纸簿,朝她扬了扬。   郁墨夜眸光一亮,“你太厉害了,本王一定会重重嘉奖你!”   说完,伸手作势就要接过,却被男人手一缩,她骤不及防,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扑撞进了男人怀里。   鼻梁撞上男人坚如磐石的胸膛,痛得她“啊”了一声。   耳边有低笑声响起:“这就是王爷的嘉奖?”   汗。   郁墨夜捂着鼻子,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给本王!”   一把将账簿接过,随手一翻,还真是密密麻麻都是银两进出收支记录。   “还是我先替王爷保管比较安全。”男人朝她伸出手。   “不用!”郁墨夜将账簿一合,卷了卷,就揣进了自己的袖中。   此物太重要了,还是她自己保管吧。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强求,回头看了看成衣坊的门口,道:“我们快走吧,柳莺莺被我点晕在那里,她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   “嗯!”忽然想起什么,郁墨夜眼睛一斜,促狭地睨着他,“美得如此不可方物,你也下得了手?”      “可不是,”男人勾起唇角,绝艳一笑,“还不是怕王爷在这里久等,不然,人被点晕了,正好下手。”   郁墨夜冷哼,带头走在前面,“那你回去啊。”   男人接得也快:“下次吧,这次怕来不及,我每次都比较久的。”   郁墨夜反应了片刻,才明白那句“每次都比较久的”是什么意思?   顿时脸就红了个通透。   若不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她真想骂他几句。   原来前段时间,装得像个冰山一样,是假斯文哦。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只当没听到。   所幸她走在前面,他也看不到她的羞窘。   那从这句话来看,他是不是已经娶妻成家了呢?   两人按照原本的计划,没有走街上的大路,而是顺着成衣坊后面的一座山而上,因为山那边下去不远就是他们住的驿站。   虽然走一些弯路,但是安全。   可是没多久,郁墨夜就发现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男人会武功没事,她可是个平时路都走得不多的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是累得不行。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行了,不行了,先歇会儿,你帮本王去看看有没有水搞点来喝喝,本王的嗓子都冒烟了。”   男人徐徐环视了一圈,蹙眉,“要不,我背王爷吧。”   “好啊!”   能让这个男人折腰,那简直是不要太开心的事哦。   她自是求之不得哟喂。   似是没想到她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一个毫不犹豫,男人凝着她:“王爷故意的?”   “怎么可能?”郁墨夜眉眼弯弯,笑着摆手。   末了,又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然后朝他招招手,再又指了指自己身前,示意让他过来,站到她面前来,背她。   男人有些不情愿,却是走过来,背对着她,半蹲下了身子。   郁墨夜拍了拍他的背:“太高了,再低点!”   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男人已是沉了脸,耐着性子又倾下了一分。   郁墨夜甚是满意地挑挑眉尖。   双手搭上他的肩,正欲跳上他的背,却骤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脸色一变。   哎呀,不行!   如果背着,她的胸口势必会贴着他的背,特别是下山,绝对是贴着的,那就难保不会被他发现她是个女的。   今日在她胸前的衣袍上剪洞修花,已经是让她心惊肉跳了。   不行,绝对不行。   “算了,你还是先去给本王找点水吧,本王快渴死了,等会儿死在你的背上,你就难逃其咎、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复又坐了下去。   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是,她是真的很渴。   方才从柳莺莺住的地方一口气跑出那么大的成衣坊,已经是口干舌燥了,如今喉咙里更是难受得紧。   男人直起腰身,回头冷了她一眼,“王爷若是死了,我就直接弃尸在这山上,神不知鬼不觉,还有什么其咎难逃?”   “你敢!”   “王爷敢死,我就敢弃!”   男人说着,已经举步朝一旁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走去,忽然,又回过头,朝她伸手一指:“就在那里等,不许乱跑!”   那口气强势霸道得不容人有半分拒绝。   郁墨夜怔了怔,回神。   竟然命令她?   她可是堂堂王爷!   这世上也就只有郁临渊可以这样对她好不好?   而且,让她等在那里就等在那里,什么叫乱跑?   “乱”字能这样乱用在她的身上吗?   张嘴正欲数落他几句,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   郁临渊顺着低洼的地方往前找。   这已经都到了半山腰,又无山涧,哪里那么好找水?   现在也只能看看有无泉水或地下水。   时值冬日,草木皆枯,如果是其他季节,还可以循着草长得茂密的地方去寻。   忽然,他耳廓一动,敏锐地捕捉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眸光微微一敛,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着。   正打算趁对方不备,猛地一个回头擒向对方,身后之人却已是先他一步出了声:“皇上。”   他一怔,回头。---题外话---今日更新毕~~谢谢【勿严忘俊】【18701373687】【棒棒我爱】【q-koyoazlx】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九十六章 郁墨夜,你个蠢货,你真要弑兄吗?【女神节快乐】   郁墨夜坐在那里歇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   正午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枝杈投下来,将她的影子打在自己面前。   她看到头顶的飞天髻和髻边的双蝶发簪,有些恍惚。   她竟然又做了半日的女人。   想起回驿站这个装扮可不行,而且,成衣坊又是失火,又是失窃,指不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   遂伸手拔了头顶的发簪,并散了发髻,打算盘回平素的公子髻,换回男子身份,却陡然想起,衣袍不好搞堕。   外衣是成衣坊的女式裙装,自己的外衣换在成衣坊的更衣室没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了,也是女装。   中衣亦是纪明珠的女装,不仅是,还是个红色的。   可这件外衣真的不能穿。   标志性太明显,特别是几个破洞成花和用黑墨画出的枝杈,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印象估计也深刻。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脱了外衣,就穿中衣,反正纪明珠的这个中衣外穿也还好,也都严实得很。   既然如此,她就还得暂时是女人,可是,她发现问题又来了。   发髻她盘不回去了。   她根本不会,唯一能勉强盘起来的是皇宫的宫女的那种发髻,可盘那个发髻岂不是很奇怪?   捣腾了许久,手臂都扬酸了,还是搞不好,她也泄气了。   都怪自己手贱。   没有办法,就只能任由它披着了。   将发簪揣进袖中,想起这身蝶恋花的衣袍倾注了某人的心血,某人今日之后就要与她分道扬镳了,留着也是个纪念,便将其铺在地上,细细叠好。   做完这一切,她从地上起身,翘首看了看男人离开的方向,却是依旧不见人回来。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虽的确很渴,可坚持坚持也不是真的死人,还没听说过这世上有谁是渴死的呢。   而且,他又不是真的是她的护卫,帮她,说白,没有义务,只是道义。   已经为她尽心尽力了,她还这样折腾,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了。   分手之时,定然要好好重谢与他。   只是,这种连真名都不愿意透露的人,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进入仕途,如果愿意,她可保他一官半职。   若不愿意,就只能用最俗的谢法了,送些黄金白银,虽然,他可能并不缺这些。   正一个人兀自想着,忽闻身后的方向有脚步声传来。   她心中一喜,以为是男人回来了,正欲转身,却又惊觉不对。   因为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可能是路过的人。   暗自庆幸自己将江南成衣坊的那件外衣换下来是明智的同时,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入眼的一幕却让她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是三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押着一个人。   甚至没看清楚左右两个男人的长相,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盯在了中间那个被押的人身上,一瞬不瞬。   虽然不是一贯的明黄,虽然是一身白衣,但是,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五官、甚至熟悉的表情……   她心跳一漏,忘了动、忘了反应,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三人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站定,两人中其中一人出了声:“四王爷好啊!”她才猛地回过神。   “没想到王爷扮起女人来一点都不逊色于真的女人!”男人嘴角噙着冷佞的笑意,声音也寒气逼人。   郁墨夜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满心满眼都在他们手上的男人身上。   什么情况?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是去岳国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落在这两个不知做什么的男人手上?   他不是武功很高吗?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凝着他,嘴唇抖动得厉害,想唤他一声“皇兄”,哪怕是一声“皇上”,却愣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男人也凝着她,眸色痛苦,同样只字不发。   她忽然意识到,他定然是被他们点了哑穴,或者还点了其他的穴,让他无还手之力,想必抓他之时,肯定也是暗算得手的。   不然,睿智如他,又有强武功傍身,一般人又岂能奈何得了他?   看他如此痛苦,也不知道只是被点了穴,还是被下了药,又或者是哪里受伤了?   又惊又怕,又无助又茫然,一颗心绞得死紧,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转眸,她慌乱无措地左右环顾。   黄三,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快回来,老天保佑,快点回来……   然,一丝人影都没看到。   没有办法,只能自救,并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tang   一手攥住手心,一手紧紧握住那件叠好的衣袍,她强自镇定。   “你们想怎样?”她冷声开口。   “拿此人换王爷手中的一样东西!”闻见她问,对方也直接开门见山。   一样东西?   郁墨夜眸光微微一敛:“什么东西?”   话一问出口,她就想到了答案。   果然,对方道:“账簿!”   虽如她所料,但是,她还是有些意外。   乔装成女人与黄三扮作夫妻来江南成衣坊拿账簿,只有她跟黄三两人知道。   而且,账簿她才刚刚到手不久,也只有她跟黄三知道。   甚至,他们不走寻常路,走这条山路,同样只有她跟黄三知道。   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还那般及时地擒了郁临渊将她堵在了这里?   只有一种可能。   黄三有问题?   她瞳孔一敛,难以置信。   不,不会,她兀自否定。   如果他有问题,账簿是他去拿的,他完全可以拿了直接走掉,或者将账簿偷换下来,给她一本假的。   可他都没有。   所以,不是他。   那是谁?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多想,只能继续拖时间。   郁临渊必须救,可账簿也不能给。   既然黄三没问题,他就一定会回来,只能等他。   “你们可知他是谁?”她故意岔开话题,没话找话。   既然都擒了人家来当质子跟她换账簿,又岂会不知道人家身份。   “当然知道,不就是狗皇帝吗?”对方回得轻佻。   郁墨夜抿紧了唇,胸口起伏。   竟然叫狗皇帝!   竟然!   “你们是在找死吗?难道不知犯上作乱是死罪,威胁帝王、对君不利更是要灭满门、诛九族的吗?”   郁墨夜银牙暗咬,声音从牙缝里出来。   对方就笑了。   “死罪?灭满门、诛九族?听起来好可怕呢,怎么办?我们真的好怕怎么办?”   邪佞的笑容、狂狷的语气、夸张的表情,引得另一个同伙也“哈哈”笑了起来。   郁墨夜气得不行,却又不得发作。   同时也非常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账簿一定不能给对方。   账簿在她手上,郁临渊就暂时安全。   至少这是交换条件。   可一旦账簿给了对方,对方也绝对不会放过郁临渊,包括她。   从他们丝毫不惧怕自己犯的是死罪就可以看出。   他们压根就不会让郁临渊跟她活着。   对方的穷凶极恶,让郁墨夜更是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   黄三,你怎么还不回来?   见她不时地张望,对方似是洞悉了她的动机,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将账簿交出来!他是皇上,也是你的兄长,难道区区账簿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郁墨夜紧紧抿着唇,见郁临渊眸色更加痛苦了几分,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不是不舍得账簿,账簿给了,他们可以重新再查,只是……   账簿一给,命也会没啊。   见她无动于衷,对方忽然一脚踢在郁临渊的小腿上,她听到闷哼一声,郁临渊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郁墨夜瞳孔剧烈一缩,只觉得那“噗通”一声,就像是敲在了她的心口上,痛得她也是一颤。   那般骄傲的一个男人,平素只有他睥睨别人的,哪有他卑躬屈膝的?   对这样的男人来说,这一跪比打他还让他难受吧?   反正,她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眼睛都潮了。   “账簿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先解了他的穴道,并且放人!让他到本王这里来,你们不能上前一步,然后,本王会将账簿丢给你们!”   她做着最大的努力讨价还价。   可对方却不答应。   “废话少说,一手交账簿,一手交人!”   末了,甚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郁墨夜大惊,张嘴阻拦:“别——”   她的反应再快,终是没有对方下手来得快。   又是一记闷哼声响起,尖锐的匕首已经刺进了郁临渊的肩窝。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白衣的臂膀。   郁墨夜睁着大大的眸子,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   一直隐忍的眼泪也未绷住,夺眶流了出来。   “好!账簿给你们,你们不要伤害他!”   嘶哑的声音也在打着颤,她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衣袍放下,缓缓将账簿从袖中掏出来。   不让自己去看男人痛苦的眸、流血的肩,她吸吸鼻子,将账簿打开。   “这样,你们站在那里不动,让他过来,他走一步,本王撕掉一页,裹着石子丢给你们,直到他到本王面前,本王将残剩的全部给你们!”   这样总该同意了吧?   免得他们担心自己放人了,她不给账簿,这样同时进行,也没了这方面的顾虑。一页纸太轻,她就裹上石子丢,他们也好接。   这样很公平。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她在撕的过程中,可以快速扫一眼上面的内容。   能记住多少,就尽量记住多少吧。   这样,就算将账簿给了他们,她也可以按照记住的这些人顺藤摸瓜,摸出其他人。   可对方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又是一身痛苦的闷哼声响起,对方这次废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郁临渊另一侧肩窝。   郁墨夜脸色煞白,终是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你们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肯放过他?”她嘶吼出声,泪湿了满脸。   “账簿丢过来,我们放了他!”   “可是如果账簿给你们了,你们还是不放呢?”   心中乱作一团,郁墨夜早已没了主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既然答应了你,就当然会放!”   君子?   郁墨夜摇头苦笑。   是君子又怎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君子又怎会这样去威胁人?   “本王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肯定担心,放了皇兄,他日后定会对付你们,要不这样,本王当着你们的面,砸伤一条腿,然后,你们放了他,本王将账簿给你们,本王腿坏了也跑不了,就当你们的人质,你们既得账簿,又得本王,有本王在手,皇兄也不会对你们怎样。这样如何?”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郁墨夜边说,边拾起了边上的一个大石头。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手有多抖,心,远比手还要抖得厉害。   她也怕痛啊,她更怕死啊!   可是,眼下除了这样,她毫无办法。   她见不得那样的一个男人,被他们这样对待。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好!既然王爷与狗皇帝如此兄弟情深,我们便信王爷一回,我们放了他,王爷将账簿丢过来给我们,然后王爷也可以走人。”   郁墨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会放过郁临渊跟她?   其间肯定有诈。   可就算有诈,只要确保他们首先放了郁临渊,其他的她现在也顾不上了。   “真的?”扔掉手中的大石头,她从地上爬起。   “当然!”两个男人松了钳制郁临渊的手,冷声道:“滚!”   郁临渊看向郁墨夜,郁墨夜怕他不走,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遂也朝他大声喊道:“皇兄,快走!”   郁临渊这才摇摇晃晃起身,跌跌撞撞下山的方向走。   郁墨夜本想等他走远,再见机行事,谁知,郁临渊还没走几步,对方就让她丢出账簿。   她想拖拖,对方就举起匕首,一副要甩向郁临渊的架势,她吓得连忙将手中的账簿抛向他们。   账簿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对方男人伸手,眼见着就要接上,却只见眼前白影一晃,账簿被另一只手接走。   男人接了个空,一惊,抬眸望去,就看到空中白衣飘飘的身影执着账簿盘旋着落下。   与此同时,另一只雪袖骤然一扬,几根闪着幽蓝寒芒的银针脱手而出,直直飞向——   两个男人,还有……   郁临渊!   郁墨夜正因为黄三的及时出现而欣喜不已,张嘴欲喊对方,可黄字还未发出,就骤然看到这一变故。   大骇。   事情发生得突然,银针速度又快如闪电,她想叫郁临渊避开都来不及,就睁着大大的眸子惊错地看着那枚银针已不偏不倚插.入郁临渊的后脑脑心。   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风声停了、人声止了,一切的声音都停了,连两个男人中针的闷哼声和身子委顿于地的声音都听不见。   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映入眼底的   只有那抹高大的背影,那抹被银针击中,缓缓仰倒于地的身影。   溅起一地的落叶,飞扬。   她颤抖着,手在抖,唇在抖,心也在抖,终于一声嘶吼破喉而出,“郁临渊——”   她冲过去,泪流满面。   这厢男人堪堪收起发出银针的掌风,骤闻这一声撕心裂肺的“郁临渊”,身形一震。   侧首,就看到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的身影直直冲上前,将中针倒地的男人抱在怀里,边哭边摇晃,边摇晃,还边喊着他的名讳:“郁临渊,郁临渊,你醒醒,醒醒啊……”   男人无力扶额。   低低一叹,他举步走过去。   可还没走两步,哭喊声戛然而止,对方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他脚步一滞,被她眸中的猩红吓住,那比她身上的红衣还要红的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他看到那两团猩红在灼灼燃烧,他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恨和怒,还有……失望。   “果然是你!”他听到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如是说道。   “我还在想,你为何要隐姓埋名,为何不知道我是王爷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帮我,知道我是王爷后,态度就截然不同,连我让你去买发簪也去,连我让你扮夫妻去成衣坊也去,甚至还只身前去拿账簿?为何他们会知道我拿到了账簿,又为何知道我从这座山走,原来是你,原来一直都是你,枉我那么信任你,一直将你当做好朋友!”   看着她目光灼灼,口气灼灼,说那么一段话都不带换口气的,他有些头痛,抬手捏了捏眉心,张嘴正欲说话,却是再一次被她打断。   “你要账簿你就直接说,你拿到的时候也可以直接走掉,为何还要跟我做戏?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为了弑君吗?我跟你说过,我可以说他不好,却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何况……何况你还杀了他,你竟然……竟然就这样杀了他……”   说到这里,郁墨夜眼泪又漫眶而出,她哽咽着,抽泣着,喘息着,恨恨地看着他。   “不是,你听我说……”男人上前一步,却见红衣似火,猛地从地上起来,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直直朝他刺过来。   他眸光一敛,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握住她的腕。   在她的手上是他去买的那枚发簪,只不过她握住的是双蝶的那头,发簪尾部的尖尖离他的胸口只差不到一指的距离。   握发簪的手,指节泛白,可见抓握和刺入的力度。   被他捉了腕,郁墨夜又挣扎,拼尽全力,边试图将腕抽回来,边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一个不放,一个挣脱。   纠缠。   见她犟得像头驴一样,男人皱眉沉声:“郁墨夜,你个蠢货,你真要弑兄吗?”---题外话---孩纸们女神节快乐哈,天天快乐~~谢谢【13539181897】【小白乖乖1211】亲的荷包~~谢谢【黄丽娟58】【cuicui530】【13585229625】亲的花花~~谢谢【booke88】【晓风追月2015】【1398659192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九十七章 可见我对皇兄的一片赤诚【第一更】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抬头,对上男人的眉眼。   不对,还是黄三。   可是,他的声音…是…   不对,她又惊喜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堕。   对方依旧毫无声息。   是谁?   那刚才是谁的声音?   她又怔怔转回头,看向黄三,犹不相信。   明明是他的声音,郁临渊的声音。   眸光一敛,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趁对方不备,她猛地将手抽了出来,然后,又快又狠地朝对方心窝刺过去:“你这个骗子,到这个时候,还想用口技骗我放过你,我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叫郁墨夜!”   然,对方可是武功高强之人,而她仅凭的是蛮力,所以,白衣如雪动,翩然一闪,就轻松避开。   而她,因为拼了全力,却刺了个空,整个人因着惯力直直朝前面扑去。   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吃屎,头皮一痛,长发竟是被人拉住,生生将她的身子又给拉了回去。   对方松手,传来一声低叹,她转过身,愤然朝他瞪过去。   她并不感激他拉住了她,何况还是用拉她头发这种野蛮的方式。   她此刻头皮又痛又麻。   “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男人摇摇头,语带促狭。   郁墨夜再次一震。   不是因为他的话,依旧是因为他的声音。   “还装!”郁墨夜恨得牙齿嗑嗑响,真是气死自己不会武功了,看着仇人在面前,却只有英雄气短的份儿。   男人瞥了她一眼,一副不想再理会她的样子,径直走过去将她扔在地上的那件叠好的衣袍拾起来。   郁墨夜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依旧没反应过来,忽然,她想起什么,猛地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郁临渊面前,连手中的发簪都来不及放下,就一双手摸向对方的脸。   摸脸颊的边缘,又蹭又摩又搓。   她眸光一敛,果然有异样!   当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她从对方的脸上揭下来,陌生的眉眼入眼,她震惊了。   却也惊喜了。   不是他!   不是郁临渊!   郁临渊没死!   所有他还活着的庆幸和欣喜将她充斥得满满的,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男人手拿着那件衣袍脚步翩跹往山上走,她才回过神,想起另一件事。   此人是假,那么……   “等等!”   “嗖”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又如离弦之箭冲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臂,大力将他扯回身面对着自己。   然后,就跟方才一样,二话不说,一双手直接探上对方的脸。   手中的发簪也还在,差点戳到对方的眼睛。   男人蹙眉,“啪”的一声一把打开她的手。   将发簪迅速拢进袖中,她再次捧住他的脸,男人想避开,却被她不悦喝道:“别动!”   男人怔了怔,却依旧是还推开了她的手,撇过脸。   不过,下一刻,却是自己伸手探上脸,然后,“嘶”的一声揭掉了脸上的面皮。   眉目如画的容颜入眼,熟悉的五官入眼,郁墨夜震住了。   就直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都不带眨一下。   男人正准备朝她晃晃手,手臂还没抬起来,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面前的火红身影骤然一跳,整个人就蹦在他的身上。   然后抱着他的头,拍着他的脸,口中还兴奋得语无伦次:“你还真的是他!太好了,你没死,你还活着,哈哈哈……”   这次轮到男人震惊了。   这……他现在揭下面具,不是黄三,而是恢复了帝王身   tang份,她不应该是敬畏他、吓个半死吗?   这……这是因为这段时间,黄三的身份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所以现在如此嚣张?   男人的脸便一点一点黑沉了下去。   见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吊在自己身上,他正欲叫她下去,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跳了下去。   然后,他以为她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谁知,对方却只是径直扭头就走,还丢了一句话:“等我一下!”   快步跑到那个假的郁临渊的尸体前,郁墨夜抬脚就踢了上去。   “让你好不装,装他!”   “害得我要死要活,差点还砸了自己一条腿!”   “还白白被你骗了一大盆眼泪!”   “你这种人,死了活该,活该,活该……”   踢了一脚又一脚,郁墨夜还是觉得不解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威胁的时候,她有多担心,多无助,多难过,现在她就有多生气。   没想到她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被一个毫不相识的骗子给骗了。   想想,刚才,若不是来不及,若不是救不上,她就差点冲上去,推开了这个男人,自己受了银针。   好险啊。   如果是这样,她真是冤死了,含冤而死!   所以,不多踢几脚泄愤,她气难平。   一直到她踢得太快太猛,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她才稳了身子停下来。   气喘吁吁,一颗大起大落的心也慢慢回到心窝。   好像,似乎……骗她的人不是这个死人一个哦。   某人也骗了她呢。   而且,还骗得她好苦。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滋味早已不明。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黄三就是他,他就在她身边。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几次她都觉得他似曾相识,莫名熟悉。   一样的身材高大,一样的气质高洁,甚至连武功都一样的高深莫测。   还有他的名字。   黄三,黄三,皇上,皇上,而且,他也是排行老三。   还记得在船上,纪明珠的大哥纪明南带着官兵过来抓他的时候,他说,你们就不怕耽误了我的事情你们担待不起吗?   他用的担待二字,对一批官兵用的这两字。   后来,她亮出自己是王爷的身份时,全场行跪拜之礼,唯独他跟她站着。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想,君又岂会给臣行跪礼?   还有,他知道江南河道修建花了大量的财力,他还知道,财力都进了一些贪官污吏的手里,他甚至知道宫里的丝绸都是江南织造供的。   最明显的,就是今日在成衣坊喝合卺酒,他将自己的酒全部以吻哺给了她。   这种种的种种,她竟然没有想到他是他。   只是,他不是去了岳国吗?   记得第一次碰到他,是陆陵镇,那是她离开京师的第一日。   所以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去岳国。   岳国只是幌子。   既然没去岳国,既然他是他,就算为了避人耳目,必须易容什么的,也没必要骗她吧?   不仅骗,刚开始还对她各种不待见。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如果他不骗她,她又怎么会将这个死人当做是他呢?   又岂会受这些人的威胁?又岂会担心死、急死、哭死?   说到底,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才对!   大概是先前听到她说,让等一下,结果,她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半天没回去,男人在那里唤她:“做什么站在那里?”   她很想回他,她在生气,没看出来吗?   可是她不敢,他已不是黄三。   虽然她气,很生气,可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有气却发作不得。   一个人又低着头在那里强迫自己沉淀。   至少,这一路得亏他的保护。   至少,她还使唤过他去买簪子。   至少,他方才还准备背她,只是她没愿意。   这般想着,她的心里似乎平衡了不少。   好吧,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只是……   她又陡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日在船上,她好像骂过他昏君、暴君、变.态……   还有什么,她记不大清了。   她只知道她用了一切恶毒不堪的词。   然后,然后,被隔壁的他全部听了去。   啊!   那……现在……   他会不会跟她新账老账一起算?   她正在那里低着头忐忑不安地想着,蓦地一双白底黑缎鞋入眼,她抬头,就看到他已经来到自己跟前。   “你是在这里反省自己到底有多笨吗?”他略略垂目看着她,问。   “我……”郁墨夜长睫眨了半响,竟是无言以对。   好吧,他果然是她的克星。   跟黄三在一起,她才发现自己语言上的天赋,虽称不上三寸不烂之舌,却也算得上是伶牙俐齿。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经常语塞。   “走吧,再不走,又会被人追上来了。”   男人说完,转身,径直走在前面,边走,边将手里的人皮面具再次贴回脸上。   郁墨夜看着他,怔了一瞬,举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人沉默地走着。   阳光透过枝杈斜铺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   边走,边定定望着面前男人的影子,郁墨夜说不上来的感觉。   人,真的好奇怪,明明还是她跟他,可是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变了,就似乎一切都变了。   想了想,她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那个……请问……等会儿回客栈,我该如何称呼皇兄?”   叫皇兄吧,他又将黄三的面皮贴回去了,叫黄三吧,她可不敢。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就在方才、刚刚、她以为那个死人是他的时候,一时情急,似乎好像是不是直接喊了他的名讳郁临渊?   啊!   真喊了。   她脸色一变,停住脚步。   男人大概以为她是因为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停了下来,也顿住脚,回头:“暂时叫黄三。”   郁墨夜回神。   “哦哦哦,好的。”连声附和,偷睨男人脸色,并未见不良情绪,便拾步跟上。   两人继续往前走,郁墨夜又想起什么,“可是,皇兄,我怕自己这段时日跟黄三和平相处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保不准偶尔有什么狂言或是冒犯之举,皇兄一定要恕我无罪哦。”   男人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却是传来一声轻哼,“那之前的狂言跟冒犯呢?”   啊!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果然还是要算账了!   “咳咳,”她清清喉咙,亦步亦趋跟在男人侧后方,“皇兄,有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那日在船上吧,我的确说了一些对皇兄出言不逊的话,但是,我也是被皇兄给气的,不对,是被黄三给气的,你死活不转船票给我,宁愿给纪明珠也不给我,我其实就是想蹭蹭你的武功,想要图个保护,想起我堂堂一介王爷,出门为了保住小命,还要如此下作,心里难过嘛。而且,事先皇兄答应过我,江南不去便是,结果又让我去,我去找皇兄,皇   兄避而不见,后来再找,皇兄又去了岳国,所以,我一时就没管住自己的嘴。”   郁墨夜一口气说完,加快了两步,再次偷睨男人脸色。   只见男人平视前方,完美的侧脸,看不出任何喜怒。   她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其实……其实我这个人自制力还是挺强的,就算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一定是我一个人时,通常在人多的时候,我还是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继续睨男人脸色。   她故意这样说,其实是想侧面提醒一下他,在甲板上面对那些官兵,在坍塌的河道边面对他,在茶楼面对信口雌黄的说书人,她可都是死忠死忠地维护他的,毫不含糊。   功过相抵也应该抵了吧?   见男人依旧没有吭声,一副好像在等着她继续的样子,她想了想,她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哦,还有。   还有直呼名讳的事。   “方才,我也不知道那人不是皇兄,然后,皇兄出现,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杀了他,那一刻,我就觉得天都塌了,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就脱口而出皇兄的名讳。”   郁墨夜一边紧步跟着,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口气尽量渲染到极致。   末了,还不忘补充,“相信皇兄能够理解我彼时彼刻的心情,皇兄想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为失去皇兄都哭成那样,皇兄也看到了,可见我对皇兄的一片赤诚……”   “你口不渴了吗?”男人忽然侧首问她。   她一怔,想起方才让他去找水的事情。   还说呢,让他去找个水,找了那么久,才发生这种事情。   而且,找了那么久,似乎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她很想问他,水呢?   却终是不敢啊不敢。---题外话---今天还有一更加更,只是又是会很晚,孩纸们跟往常一样莫等哈,明天看,么么哒~~谢谢【晓风追月2015】【美丽蔷薇花开】【bigthree】【debby199】亲的荷包~~谢谢【晓风追月2015】【bigthree】【honglwenyan】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九十八章 她可以【第二更】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男人回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又走了几步,终还是停了下来,朝她道:“将发绾起来!”   郁墨夜愣了愣,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一身大红,长发披肩,的确有点…是…   可是……   她实事求是:“我不会绾女子的发髻。”   反正都知道她是男的,一个大男人不会绾女子的发髻也不奇怪吧?   男人凝了凝眉,说:“就绾平素的发髻。堕”   平素的?   平素的是公子髻。   可是也没有发带啊,总不可能用女子的发簪绾男式的公子髻。   男人抖开手里拿的她的那件外袍,作势就要撕下一截袍角,被她吓得连忙夺过。   “不行不行,这件衣服我要留着。”   男人眼波微动,“一个破了几个洞的衣服留着做什么?”   做纪念啊。   她没说出口。   想了想,道:“虽然这件袍子有几个破洞没错,可它们不是一般的洞啊,是被皇兄亲手裁成的花洞,而且,上面还有皇兄的墨宝,亲手画的花枝。世人都道,能得天子墨宝,是何等幸事,而我不仅得墨宝,还得花洞,如此价值连城之物,皇兄说我该不该留?”   男人没有做声,低垂了眉眼,自自己的广袖里边撕了一截布条给她。   “谢皇兄!”郁墨夜重新将那件袍子叠好,也不让他拿,夹在自己腋下,便抬手一捞长发,三两下就盘好了公子髻。   见男人又解了外袍脱下来给她。   郁墨夜“咦”了一声。   他的外袍怎么会在?不是在成衣坊换成了那套蝶袍吗?   显然跟她的想法一样,蝶袍已经被他脱了,可,那也应该跟她一样只剩中衣才对。   “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傻傻地将自己的外袍换下来,不知道直接套在外面吗?”   郁墨夜一震。   哎呀,这个男人会读心术吗?   她可是什么都没说,他却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还有,现在将外袍脱给她是什么意思?   哦,让她恢复男子身份回去。   可是,皇兄大人,你知道你比我高多少大多少吗?虽然能穿你一个帝王的衣服,我真是三生有幸,可是,你当真确定你的衣服我能穿吗?   虽心里腹议着,嘴上却不敢说半个不字,乖乖依言照做。   果然,穿上他的衣服,她觉得都看不到自己的人了。   走起路来,更是比穿繁复的女装还要麻烦。   她只得一直高高提着袍角,不然,根本没法走路。   所幸走山路下去,没多久就是驿站,沿途也没遇到几个人。   回到驿站,在走廊上迎面便遇到了哑巴随从。   随从躬身朝前面的男人行了个礼。   男人径直走过。   郁墨夜跟在后面,随从疑惑地打量着她穿着男人衣袍的滑稽样子。   她同样从他身边走过。   走了两步,她左右看看,见无人,又忽然停住,退了两步回去,对着一脸莫名的随从道:“胡子掉了!”   随从大惊,连忙伸手去摸,却发现胡子好好的并没有掉,这才惊觉上当,错愕地看着她。   郁墨夜眉眼一弯,笑道:“这段时日真是为难王公公了,不说话很辛苦吧?”   王德脸色一白,郁墨夜举步走开。   前面的男人本就隔得不远,自是将这些听在耳里,脚步未停,却是在两人看不到的方向,禁不住唇角微微一勾。   ******   郁临渊前脚回了房,王德后脚就急急进来了,一脸的惊慌。   “爷,四王爷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淡声打断:“知道了你是王德?”   “是啊,刚刚   tang他……”   “既已知道黄三是朕,猜出你是王德有何稀奇?”男人一撩中衣袍角,坐在桌案边。   啊!   王德一震。   这个男人的意思是,四王爷已经知道了他是当今圣上是吗?   怎么可能?   以这个男人的睿智和应变能力,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别人就一定不会知道。   除非……   “爷不是说,此次江南之行,不可暴露于任何人吗?”   男人抬眸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她可以。”   声音不大且说得随意,只有三个字,但是,王德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个字的分量。   他记得,在陆陵镇碰到四王爷一行人的那夜,他问过这个男人,连四王爷也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这个男人的回答是,不能。   当时他的口气,亦是一样的坚决笃定。   真是君心莫测啊。   忽然,他又想起正事,“不知今日爷的事成了没?”   既然四王爷刚才还那般有闲心地逗上他一逗,那说明应该是成了。   果然,男人“嗯”了一声。   王德面色一喜,“恭喜爷!”   还以为此次江南之行,会很麻烦,毕竟事情重大,盘根错节太多,且也牵扯太多。   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证据。   当然,这一切还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精明部署。   在提出朝廷会派人来江南彻查此事之前,他早就已经秘密派了人前往此地。   朝廷明面的行动都是在后面。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不知爷接下来的打算是?”   “明日回京师。”   明日?   那么急?   不过,事情已经办妥,的确也没有逗留的必要。   “是!”王德颔首,“那奴才去准备准备。”   说完,欲打算退出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身,朝男人确认道:“敢问爷,还是如当初的计划一样,我们秘密先回,四王爷他们留下,然后,他们再后面回,是这样吗?”   “不,四王爷他们随我们一起回。”   男人的回答在王德意料之中,又在王德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他就是觉得计划肯定变了,所以,才跟这个男人确认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觉得计划有变,或许是刚刚这个男人说的“她可以”。   果然有变。   而意料之外的是,竟然和他们一起。   在众人的眼里,包括太后的眼里,他跟这个男人可是去岳国赴宴的人。   跟四王爷一起回朝,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他们其实是来了江南。   沉稳如这个男人,这不应该是他会做的事。   所以他才觉得意外。   但是,他相信他如此这般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也不敢问。   直到他出门时,男人吩咐他去将四王爷叫到他这里来,还说,如果四王爷拿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推脱,让他直接告诉四王爷,就说,他们拿到账簿,对方肯定不会放过,白日一计不成,难保不生二计,如果四王爷能够有把握对付,就请便。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男人让四王爷随他们一起回朝的原因了。   就跟那日在清莱镇本来已经下了船,都准备投店了,却依旧还是返了回去是一样的原因。   为了四王爷的安全。   *********   门口,郁墨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然后,抬手叩门。   “进来!”   男人的声音透门传出。   是黄三的声音,不是郁临渊的。   郁墨夜推门而入。   男人正坐在桌前,眉目低垂,专注地看着那本今日所得   的账簿。   掩了门,郁墨夜走过去,“不知黄……皇兄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反正没有人,她还是叫他皇兄吧。   男人眼皮都未抬,依旧凝看着面前的账簿,凭着感觉朝她扬手,示意她坐。   郁墨夜心里便如同小鼓擂了起来。---题外话---今天更新毕~~马上要转折鸟,哇啦啦~~谢谢【暗夜星辰lxy123】亲的月票~~爱你,扑倒~~ ☆、第九十九章 兄弟手足,同榻而眠,有何不妥?   撩了衣摆坐在他对面,不知他意欲何为。   这才刚刚回来,她就只是换了身衣袍,王德就过去找她,说这个男人让她过来。   她想着,反正他说了,暂时还将他当黄三,就算推脱也不算抗旨,便跟王德说,今日又是成衣坊的活动,又是翻山越岭的,太累了,准备歇着。   谁知,王德说,对方肯定会想办法夺回账簿,问她能否对付夥。   她一想,可不是,吓得她一刻都不敢在自己厢房里呆。   然后,就想着,传她过来,是商量对策?   可是,现在这样,气氛很诡异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了一条桌案。   他依旧专注在面前的账簿上,修长的大手不时翻过一页。   屋里也是静得出奇,他不翻动账页的时候,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对面他轻浅的呼吸。   没事可干,就只能看他。   要说,他长得真是无可挑剔,就算此刻贴了黄三的人皮面具,但是面部轮廓还在。   还有表情,专注的表情。   不时眉心微微拧起一丝褶皱,她就有种伸手去将它抚平的冲动。   这种人好像生来就是王者,跟长相无关,跟谈吐无关,无论是黄三的脸,还是郁临渊的脸,就算一句话不说,就像现在这样静静而坐,周身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都是慑人的。   “咳咳……那个,皇兄……”她清清喉咙,小心翼翼地开口:“我……”   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就是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男人这才从账簿中徐徐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坐不住?”问她。   “不是,”她摇头,“只是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这不是坐不坐得住的问题,难道要一直这样坐着,坐到天荒地老?   “账簿被我们拿到,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夜肯定会有所行动。”男人声音淡然地开口。   “嗯。”郁墨夜点头。   这个她知道,王德也跟她说过了,只是……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是说,先前你死乞白赖地缠着朕,就是想蹭蹭朕的武功,图个保护吗?今日朕主动如你所愿,可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需要,要不……”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没等他的话说完,郁墨夜连忙将话茬儿抢了过来,嘻嘻笑道:“多谢皇兄如此厚待,我……我只是不习惯一直这样干坐着。”   “那就找点事做!”   说完,男人又垂目去看面前的账簿。   找点事做?   郁墨夜环顾了一圈厢房。   又不能出这里,且这里又什么都没有,能找点什么事做呢?   她伸手指了指男人的床榻,眉眼弯弯道:“那请问,我可以睡觉吗?”   “不行!”男人当即否决,眉眼都未抬,“等会儿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麻烦!”   皇兄,请注意自己的措辞,我是猪,你也是猪兄。   “那能做什么?”郁墨夜蔫蔫的。   “很多事可以做啊,抹布在那里,”男人扬手随随指了指一处,“你可以擦擦柜子,擦擦地,也可以……”   “那算了,我还是坐着吧。”郁墨夜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今日已经累得个半死,她才不高兴干活。   再说了,她堂堂一王爷,做这种事,让青莲、王德、纪明珠他们看到,像什么话。   “对了,皇兄,方才我还衣服给纪明珠的时候,听她说,她明天走,要去歌舞坊找事情做了。”   男人“嗯”了一声。   “皇兄难道就没什么反应?”   男人挑起眼梢瞥了她一眼:“要什么反应?”   “比如,不舍啊,心疼啊,怜惜啊……”郁墨夜一边说   tang,一边细细睨着男人。   对这种柔情似水、又通情达理的女人,她一个女子都有些舍不得呢,何况男人不是。   “你可以将她纳了,偌大的四王府就只两个女人本就单薄了些,朕可以如你所愿。”   郁墨夜汗。   她这说他呢,扯她什么事儿。   郁墨夜撇撇嘴,“那还是请皇兄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多害一个女人。”   听到这话,男人竟抬起了眼,黑眸如墨,蕴着一抹兴味,朝她看过来,“怎么?还不行?”   郁墨夜耳根一热,自是知道他问的什么。   上次她跟他说过,自己不能人道,方才她那句话也是这个意思。   遂故作颓然地低低一叹,点头:“是啊。”   不知为何,男人竟轻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很想问他,哦,她不行,他就那么开心?   记得今日从柳莺莺那里出来,他还跟她说,他每一次那什么时间都会比较久。   现在想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跟她炫耀,自己做为男人多厉害。   哼,反正她一个女人也不跟他计较。   “皇兄有没有什么书可以我看看的?”   话不投机,还是少聊天。   “没有!”   男人言简意赅,不过,却是忽然起了身,举步走向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郁墨夜听到他并没走远,似乎出门就碰到了驿站里的人,然后好像让对方送些书过来。   不一会儿,书就送来了。   一大摞。   男人示意对方都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待人走了,郁墨夜就随手拿起了一本。   一看书名《三十六式》,顿时心中疑惑,这只听说过三十六计,竟然还有个三十六式。   打开一看,好厉害,不仅文字,还配着图。   第一式:传统男上女下式。   文字说明还没看,下面的那副图就先入了眼,赫然是一双男女,未着片缕,女人平躺于下,男人.压在上面,正在行着鱼水之欢。   啊!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上一冒,连忙翻过一页。   可是第二页更加骇人。   炭黑的三个大字,女上式。   然后下面的图,亦是一双不穿衣服的男女,男的躺着,女的坐在其身上,这样的姿势,让女的身上一览无余。   天!   郁墨夜吓得“啪”的一声合上书。   对面男人抬起眼梢,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   郁墨夜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话都说不清楚了。   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将书扔在一边,她又重新再拿了一本。   一看书名叫《闺房之乐》,郁墨夜就吓住了。   翻都没翻开,再又换了一本。   《共赴巫山同达云端之要点》   看到要点二字,郁墨夜也没有多想,以为终于拿到一本正常点的书了,可是,一翻开,就傻眼了。   原来是写夫妻床笫之欢时,要想双方同时达到巅峰、同时得到满足,丈夫和妻子应该要注意的几个事项。   晕死。   再次合上书,郁墨夜往椅背上一靠。   难道这个驿站就只有这些低俗的书吗?   静坐了一会儿,见对面男人依旧看账簿看得入神,她只得耐着性子,再拿起了一本。   并告诉自己,若还是那样的,就都不看了。   《割袍之义》   郁墨夜怔了怔,看书名像是本正常的书,似是写的江   湖义气。   便一本正经打开了来看。   谁知竟是更不堪入目的图画在等着她。   两个男人,全部都是两个男人,在做着……   原来,什么割袍之义,实际上就是断袖之义、龙阳之义。   眼前陡然浮现出那一日,她去上善宫,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跟樊篱在温泉池里的情景。   她再次“啪”的一声合上书,又“啪”的一声将其丢在桌上。   动静之大,让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怔。   “皇兄是故意的吧?”   她不能人道,而他又好男风,所以,故意让别人拿这些书过来给她看吧。   男人抬眼看向她,没有做声,面色稍显莫名,然后,伸手,将她丢的那本《割袍之义》拿起来,翻了翻。   放下,又顺手拿起了一本,是郁墨夜最先看的那本《三十六式》。   同样翻了翻,合上,丢在桌上。   “朕看你还是睡觉吧。”   啊!   话语太跳跃,郁墨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兄的意思是,我可以睡这里是吗?”郁墨夜指了指男人的床榻。   虽不是皇宫,不是龙吟宫他的龙榻,可毕竟是天子睡的榻啊。   男人“嗯”了一声。   太好了。   “谢皇兄!”郁墨夜雀跃而起,正准备奔向床榻,却在经过男人身边时被他蓦地拉住了手臂:“等一下。”   郁墨夜心尖一抖。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看到那些书,脑子里还未挥去那些画面的原因,又或者是他的大手落在她手臂上,透衫而来的温度太滚烫,还或者是他说让她睡觉,而睡觉二字可有多种理解,方才书上的那些人可都是在榻上……   所以,他这般突然拉住她,让她等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他……难道他想要……   一颗心狂跳,脑中快速思忖着,若是他如此,该怎样拒绝,她缓缓回过头。   男人坐着,她站着,男人微微扬着脸看向她。   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是了,肯定是。   盯着他菲薄的唇,见其一动,她连忙喊道:“皇兄……”   男人清越的声音也同时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用过晚膳再睡。”   啊?   郁墨夜怔住了。   原来,原来……   耳根瞬时滚烫,心里暗自庆幸,得亏她的话没有说完啊没有说完。   不然,钻地缝都不行。   在她久久没回过神之际,男人已经松了她的手臂,起身开了门,唤了王德去准备晚膳。   将晚膳端进来,王德顺带将灯也掌起来了,外面天已经擦黑。   这是郁墨夜第一次单独跟他用膳,还这样在一张桌案上,如此面对面。   哦,不对,他是黄三的时候,也这样面对面吃过,只不过,还有青莲王德和纪明珠。   而且,身份变了,一切就不同了。   见男人吃得优雅至极,郁墨夜也吃得很斯文。   “皇兄,既然知道他们会来对我们不利,我们为何不离开,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   实在受不了两人面对面吃饭,却两厢无言,连咀嚼的动作都生怕大了,郁墨夜打破沉默开了口,问了盘亘在心里的疑问。   不过,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算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此刻的她,竟是相当平静的。   她知道,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   如果跟来的时候一样,就她一个人,估计此刻她已急疯。   现在她反正很放松,觉得肩上的担子也没有了,哪怕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她竟也不觉得怕。   男人看了她一眼,道:“   都能在山上找到我们,就算离开,同样会对我们不利,既然如此,与其奔波周折,不如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哦。”郁墨夜点点头。   理儿似乎是那么个理儿,只是,今日不走,难道明日还不走,后日依旧不走,一直在这里静观其变?毕竟账簿已到手不是。   当然,她没问,她想,他定然是有他的思量。   晚膳后,郁墨夜准备回房简单的盥洗一下。   其实,她不想洗的,也不是不想洗,是不想回房,怕单独回房。   但是不洗了睡,她根本睡不着。   男人再一次将她的心事洞穿,说:“去吧,有事叫一声,你身边到处都是隐卫。”   郁墨夜就震惊了。   “一直都有吗?”她问。   男人“嗯”了一声。   末了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今日你跟朕一起去成衣坊,朕没让他们随。”   郁墨夜怔了怔,难怪山上他们用假帝王威胁她,没见隐卫出来。   只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直有隐卫在保护她?   “皇兄派的吗?”她幽幽开口。   “不然,难道你有隐卫?”男人挑眉反问。   好吧。   郁墨夜无语了。   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连沐浴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在想,隐卫,隐卫,平素都隐在哪里呢?那她这样洗澡,他们不会都看得到吧?   吓得她不敢多洗,赶紧起了身。   出门的时候,她甚至好奇地想故意叫一声,看那些隐卫从哪里冒出来,却终是忍住了。   怕惹出什么纠复,也怕那个男人。   回到郁临渊厢房的时候,郁临渊已坐在灯下在看账簿,许是看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地方,眉头紧锁。   郁墨夜站在边上看了片刻,就走到了床榻边,掀开被子,和衣躺了下去。   不脱衣服,一,安全,二,若真有什么事,起身也方便。   躺了一会儿,她想起,她睡了他的榻,那他怎么办?   又坐了起来。   “请问皇兄夜里睡哪里?”   男人没有抬头,却是答了她:“床榻那么宽。”   那么宽?   郁墨夜看看,的确很宽,蓦地脸色一变,他的意思是……   “皇兄是要跟我同睡吗?”她吓得舌头都在打结了。   “兄弟手足,同榻而眠,有何不妥吗?”男人抬眼朝她看过来。   隔得有点远,又加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耀眼,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凤眸折射着灯火,灿若星子。   郁墨夜攥了攥被头,略一思忖回道:“兄弟同榻,自是没有不妥,只是,皇兄是天子,君臣同榻似乎有那么点……不妥。”   男人闻言轻嗤:“朕没计较,你计较?”   “不敢!”   郁墨夜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反正他不是说,她身边到处都是隐卫。   可现在,是起身下床?然后说回房睡?   这样好吗?显得矫情不?   愁死她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传来,男人无奈地摇摇头,“睡吧,朕今夜不睡。”   不睡?   郁墨夜一怔。   熬夜啊?   也是,今夜可能有一场变故呢。   只是,她睡着,让他一个天子守着,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好难得是不是?   太难得了。   这般想着,她觉得在皇宫里受的他的气,以及这段时间在黄三那里受的气,统统都消了。   她心安理得地滑下被褥,然后甚是惬意地用脑袋蹭了蹭软枕,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窝着不动了。   男人将落在床榻上   的目光收回,垂目看向手中账簿,俊脸映着烛火,唇角弧光点点。   不知道是真的白日里太累了,还是有人在旁她的心安定,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中途翻身的时候,迷迷糊糊醒过一次,眯开眼,看到男人还坐在灯下。   她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呼。   再一次醒来,已是不知时辰。   她惺惺松松睁开眼,就本能地朝灯下的那个方向看,却发现并没有人。   她一惊,人就彻底醒了,一转眸,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伫立在窗边,负手而立,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窗外夜色正浓,泼墨一般,想来是后者。   正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却是忽然听得他道:“来了。”---题外话---更新毕~~明天,哈哈~~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8610063886】【跳跳071203】【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章 她怕死,此刻却觉得死或许才是解脱   郁墨夜一怔。   来了?谁来了?   正疑惑,见男人已经转身,雪袖骤扬,隔得极远桌案上的烛火“噗”的一下熄灭嗄。   屋中瞬间陷入了一团黑暗弛。   郁墨夜一惊,惶惑间,忽的听到男人的声音响在咫尺:“起来。”   吓了郁墨夜一跳。   就算轻功了得,也不带这样吓唬人的,黑灯瞎火的,这样瞬间移动到近前,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朝他不满地龇龇牙,反正黑,看不到。   她从被褥里爬起。   也就在这时,她终于明白过来,男人说“来了”是谁来了,是想夺回账簿的那些人是吗?   黑暗中男人握了她的腕,或许是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特别敏感,她竟是心口一颤。   男人低低的声音再度响在耳畔:“呆在床板下莫要出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莫要管!”   床板下?她一愣。   只听“哐当”一声,床板竟然翻转了开来,下面是空的。   郁墨夜震惊,没想到这张床竟然有机关。   可是,他们不是一同来的江南,一同进的这家驿站吗?   他几时设下的机关?   大概是见她杵在那里没动,腰身一暖,男人直接将她抱扔进了里面。   抱就抱嘛,做什么扔?   屁股撞在冷硬的板上,痛死了。   怨气十足,却不得发作,这时,男人又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她,“放好!”   她捏了捏,感觉到是那个账簿。   抬头正欲让他自己也小心点,就蓦地感觉到他身形一晃,大掌落在她的床沿边上,似乎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郁墨夜一惊:“怎么了?”   男人明显粗重了呼吸,然后,自己探了探自己的脉搏,低声道了句:“不好,有蛊。”   郁墨夜还未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又嘱咐她道:“账簿莫要再打开,切记!”   只不过一瞬的时间,他的声音竟是变得沙哑无比。   郁墨夜心口一颤,还未来得及给他回应,便听到床板“嘭”的一声合上,让原本就黑暗的周围变得更加的伸手不见五指。   狭小的空间,让她觉得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紧紧地攥着那本账簿,她想着他的话。   不好,有蛊。   账簿莫要再打开,切记。   所以……是账簿里面有蛊?   她瞳孔剧烈一缩。   是了,肯定是。   虽然她在山上的时候,也翻开过一次,却只是打开,很快就关了,而他,一直在看,一直在看。   可是,是什么蛊?   看他武功那么高强的一个人,刚才分明站立不稳的样子,想必此蛊定是很厉害。   那他怎么办?   那些人来了,他怎么办?   一颗心狂跳,她附耳在床板上细听。   隐约似是听到了远处的屋顶有脚步声传来。   想必就是那些人。   黑暗中,她惊恐地睁着眸子,又再凝神细听屋里的动静。   半晌寂静无声,就在她心中急得猫抓一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闷哼的声音,她呼吸骤紧,她知道是他。   不一会儿,又听到椅凳乒乓的声音,听动静似是被人带翻。   郁墨夜就彻底不能淡定了。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到他的情景。   连站立都站立不稳,定然走路更是会跌撞。   她忽然想起山上那个假冒他的男人来。   或许中蛊后的他就是那个人那个样子吧,眸色痛苦,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今日山上时的那种无助感和绝望感再一次朝她袭来,将她裹得死紧,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不行!   不能让他这样!   将账簿揣进袖中,她试着用肩膀将床板往上顶。   没用,纹丝不动。   想来也不会轻易就能顶开,不然不是形同虚设?   定然是有机关的。   外面有,里面肯定也有,不然光能进,不能出也不可能。   于是,她开始在里面摸索着找机关。   双手顺着床板,细细密密一寸一寸摸按。   终于在摸索到某一处的地方,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再大力按下,果然“嘭”的一声,床板洞开。   她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出来。   没了床板的密闭,屋顶上的脚步声听得越发清晰了,的确是朝这边而来。   似乎很多人。   她也顾不上多想,黑暗中快速寻找着男人,并轻声唤他:“皇兄,皇兄……”   有粗重的呼吸声从桌案的方向传来,她心头一颤,快步奔了过去。   光线又黑,又顾不上看物,慌急之中,她撞翻了一个椅凳,正好碰到她膝盖上还未好全的那个伤口上,痛得她冷汗一冒,却也完全顾不上。   “皇兄……”她的声音又颤又哑。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弱夜色,隐约看到他立在桌案旁,一双手撑在桌面上。   也不知道是在调息,还是在喘息,胸口起伏得厉害。   她还未近前,就听到他忽然沉声开口:“进去!”   吓了她一颤。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却步,径直上前,攥上他的手臂:“此时需要进去的人是皇兄。”   边说,她边试图将他扶走,却是被男人猛地一把扬臂挥开。   力度之大,挥得她踉跄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   “进去!”他扭头嘶吼。   她看着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一颗心乱到了极致。   他怒了,她知道。   可是,她更知道,不能由着他。   他会死在这里。   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正在被那些蛊侵袭。   就算以前喝酒,或者隐疾发作,她都没听过他的声音如此沙哑破碎。   她再次义无反顾地上前,手刚触上他的手臂将被他反手握住,然后,朝自己面前一拉。   她直直撞上他的胸口,然后,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找死吗?朕再说一遍,进去!”   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喷薄出来的热气烫得惊人。   两人胸口相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如同风箱在拉。   郁墨夜颤抖着,终于哭了。   却没有发出声音。   黑暗中,男人直接将她一捞,横着捞起,夹于腋下,举步就往床榻边走,可是只走了两步,又将她放了下来,喘得更加厉害,大手朝她一推:“去!”   郁墨夜被推得老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男人却也不再管她,脚步虚浮地朝门口走,郁墨夜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从地上爬起,冲上去将他拦腰抱住。   “你是天子,你是一国之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男人脸色通红,眸色也猩红,听到她的话,还是禁不住嘴角抽了抽。   皱眉,喘息:“你当朕去寻死啊?朕要召唤隐卫。”   郁墨夜一怔。   也是,传闻隐卫只有天子才有,且只听命于天子一人。   就算此刻潜伏于驿站周围,没有得到天子的命令,   谁也不会贸然现身。   郁墨夜松了手,骤然没了依附,男人竟然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进去……不管外面怎样的动静,都不要出来……”强自稳住身形后的他,再次哑声嘱咐她。   郁墨夜转身。   男人大手按着胸口,强自调息,捡动脚,准备出门。   却是骤然后脑大痛,有什么硬物重重击在他的头上,他震惊回头,却未来得及出声,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身后,郁墨夜举着凳子,气喘吁吁,一颗心慌乱至极。   “皇兄,对不住了。”   丢掉手中的板凳,她连忙上前,准备将男人扶起。   她真是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虽然只有天子才能召唤隐卫,但是,她想起晚膳过后她回房沐浴前,他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有事叫一声,你身边到处都是隐卫。   让她叫一声不是吗?   那也就是说,他已经跟那些隐卫交代过,可以听命于她,他已经赋予了她可以召唤隐卫的权利。   而且,这个男人太固执。   说服不了他,也不是他的对手,她只能偷袭了。   若是寻常,谁能偷袭得了他,近他的身都难。   而这次她举着那么个大板凳,他都毫无察觉,也可见他的身体真是差到了极致。   她还担心,一凳下去没拍晕他,那就更惨了,所以,她几乎拼尽了全力。   哎呀,应该不会有事吧?   当时也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一板凳敲了下去。   呼吸一紧,她连忙伸手摸向他的后脑。   还好,没有出血。   又探探他的鼻息,还在。   高悬的一颗心落下,她就全力去搬他的身子。   他太高大了,而且这样毫无知觉地躺着,她根本扶不起来。   没有办法,她就只有拖,一双手挟着他的双臂,从地上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将他弄到床板里面去,她又摸黑找外面的机关。   她站到方才男人开机关让她进去时所站的位置,机关肯定就在附近。   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床沿下面的一个按钮被她一按,床板终于闭上。   此时,脚步声纷沓,已经落于房顶。   她也不敢停留,就往外跑。   出了门,还不忘返身轻轻地拉上厢房的门。   然后,也没有立即喊隐卫,只是继续顺着游廊朝前跑。   她想离郁临渊的厢房远点,这样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小一些。   冬日的夜没有月亮,很黑。   驿站的院子里风灯都没点,也不知道是郁临渊交代的如此,还是风灯坏了,又或者是对方的那些人弄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杀气,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的浓浓的杀气。   终于跑到一个印象中应该无人住的厢房门口,停住,她张嘴欲喊,却发现问题来了。   难道直接喊“隐卫”?   隐卫乃天子专属侍卫称呼,这样喊出来,岂不是暴露了郁临渊的行踪?   既然今日山上有人假冒他而来,说明对方应该还不知道他在她身边。   而且,他也不想让人知道吧,不然为何继续戴着黄三的面皮?   脑中瞬间百转千回,她也来不及做过多的思忖,张嘴就对着黑压压的天空喊道:“救命!”   喊完又担心隐卫们不知道是她,忙加了一句:“救本王!”   果然立即就有了反应。   她看到夜幕中,黑影一个一个如同蝠群,从房顶上翩然落于院子里,然后直直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   她心中一喜,以为是隐卫,可   是下一瞬,她就发现不对。   从房顶而来,而且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她呼吸一滞。   完了。   隐卫没唤出,将对方的人全部唤过来了。   她那一声“救本王”,无疑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四王爷啊四王爷。   吓得她扭头就跑。   闭着眼睛不要命地朝前一顿疯跑。   然,人家都是有武功的,走路都带飞的,而她……   就在眼见着身后长剑的影子就要逼上她的时候,她都做了死的心里准备。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神奇,绝处逢生只一瞬。   她只听到“当”的一声脆响,又有一柄长剑落下,抵住了这柄几乎就要刺上她的剑尖。   她欣喜抬头,见是一黑衣人。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很多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先前追她的那一批人打斗在了一起。   隐卫出现了。   隐卫终于出现了。   那一刻,她差点喜极而泣。   不过,她也顾不上激动,因为形势非常恶劣。   就算隐卫出现,且有两个一直护在她的身侧,但是,那些人的目标显然是她,间隙就会朝她攻过来。   她只有继续跑。   一来,她想能找个地方能躲起来,二来,她想跑出驿站,这样,郁临渊、青莲、王德、纪明珠他们就都能安全。   杀手们穷追不舍,隐卫也一直在与其厮杀。   兵器交接的声音大作,空气中有血腥味传来。   顺着长廊跑得飞快中,郁墨夜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忘了将账簿给郁临渊了。   原本是准备她藏在床板下,所以,郁临渊将账簿给她了,既然,她出来了,换郁临渊进去,她就应该将账簿还给他的。   现在好了,随身携带,正合了那些杀手的意。   抓了她,就也得了账簿。   不行,得想个办法。   就在她一边跑,一边思忖,身侧的一间厢房的门忽然开了,纪明珠探了个头出来。   大概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看到一片厮杀的场景吓住。   郁墨夜从她身边经过,快速将账簿从袖中抽出,塞给纪明珠,“快进去!”   纪明珠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这种情景也不敢多问,连忙关了门。   好在那些人都专注在打斗,也没有注意到。   没了账簿在身,郁墨夜就直直朝驿站门口跑。   打斗的双方也随着她一起在移动。   等她跑出门口,她就错愕地发现,早有一拨人等在了外面。   见他们出来,瞬间从四周包围了过来。   天色暗,视线不清明,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身影,郁墨夜大惊。   心想,完了,今夜要死在这里了。   可等到两方厮杀起来,她才发现,咦?不对,好像是他们的人。   对,是他们的人。   真的是他们的人。   如此一来,原本就不分伯仲的双方,因为他们这边人员的加入,悬殊就出来了。   凶手们自顾不暇,便也没人来追杀她了。   只不过,那些人肯定都是死士,一个一个都没有放弃的意思,负隅顽抗。   形势逆转,郁墨夜便不跑了,弯腰撑着自己的双腿,直喘着粗气。   她想,或许这一切都在郁临渊计划之中吧,瓮中捉鳖,只是没有想到生出蛊这一变故。   想起蛊,她脸色一变。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见现场虽然依旧还在打斗,但是局势肯定是隐卫和后来的那一拨人能   够控制的,她便见隙又往驿站里面跑。   跑回郁临渊的厢房,也顾不上掌灯,就直直奔向床榻。   待走近,却震惊地发现,床板是翻起来的。   里面空无一人。   她大骇。   郁临渊呢?   正欲扭头去寻,手臂忽然一重,她还未看清是谁,就听到“嘭”的一声大响,床板落下,而与此同时,她也被拧起,摔丢在床榻上。   被摔得七荤八素中,她才看到扔她的男人。   可不就是郁临渊。   她有些懵。   “皇兄……”   男人逼近,没有理她。   她忽然想起,他肯定是在怪她不该将他打晕,不然,不会这样粗暴。   “皇兄,将你打晕实在是无奈之举,我是见皇兄的身体……”   话还未说完,男人已经上前握住她的腿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扯,然后,大手就开始撕她的衣服。   啊!   郁墨夜彻底傻了。   什么情况?   当男人扯掉了她的外袍,她才惊觉过来不对。   虽一片黑暗,可是窗外有夜色进来。   他的脸正好对着窗外的夜色,她看到他的脸通红,一双原本黑如濯石的眸子此刻也是被猩红占满,还有他粗重的呼吸。   这一切都比方才她打晕他的时候更甚。   她大惊。   是因为蛊吗?   蛊发作到了极致?   到底是什么蛊?   来不及多想,已然失去理智的男人伸手扯上了她的中衣。   她吓得不行,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护住。   可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对方只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扯开,便顺势拉开了她中衣的衣领。   郁墨夜吓坏了,惊惧地喊他:“皇兄,皇兄……”   男人恍若未闻,大手开始扯她里衣的领口,郁墨夜就哭了。   一边拉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求他。   “皇兄,不要这样,皇兄,皇兄你听我说……皇兄你放过我……皇兄……”   男人明显迫不及待,似是被她又哭又说又阻拦的举措给搞烦了,直接捉了她乱动的手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攥着她的领口大力一扯,里衣就也被他拉开。   外衣被撕掉,中衣里衣被拉开,就让她里面的兜衣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啊!   她惊恐大叫。   开始拼命挣脱,想要将被他钳制的手抽出来。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他看到兜衣?   更不能让他看到兜衣里面缠裹住胸口的布条。   不然,不然,一切都完了。   然而,男人的大手就像是铁钳一般,她根本抽不出来。   无奈之下,她猛地扬起头,一口咬住男人的手。   拼力咬住。   男人只是闷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放开,甚至更加被她的举措激怒,大手直接扯掉了兜衣,倾身压了下来。   郁墨夜看到兜衣在空中跌宕,就如同她最后一丝希望。   男人高大的身子,如同大山一般覆下,他喘息着,找她的唇,灼热的气息呼打在她的脸上、额上、眼睛上……   她拼命摇头,想要避开,早已泪流满面。   男人大手掐了她的下颚。   逃无可逃。   男人低头,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   两唇相贴,他的唇烫得惊人。   郁墨夜颤抖着,死死咬紧牙关,不让他   进入。   他就粗暴地吻着她的唇瓣,各种肆虐……   凌厉痛意从唇上传来,她张嘴咬他,却被他趁势长驱直入。   就像是久渴的人遇到了甘泉,他疯狂地,深深地,近乎贪婪地汲取。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也从未经历过这般的激烈。   曾经他也吻过她,不止一次,可是从未一次像现在这样。   她怕,好怕。   可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刚神经一直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然后跑,一直跑,一直跑。   然而,她却不觉得累,也不知道疲惫。   如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好累,也好无力。   她知道他是因为中了蛊,她也知道他已经没了意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他,才让她觉得很无力,也很绝望。   阻止,阻止不了,抵御,也抵御不住。   心里面很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她很清楚,不能,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   绝对不能。   会出大事。   且不说,她是女人,若被发现,会死无葬身之地。   单说她是他的妹妹,怎么可以跟他,怎么可以跟他做这种乱.伦之事?   当男人一边疯狂地吻着她,一边迫不及待地撕扯她胸前缠裹的布带时,她再一次拼命挣扎起来。   原本她还奢望着,会不会如同那次在龙吟宫里一样,他吻着吻着就恢复了清明。   可是没有。   他越来越狂野,越来越急切。   呼吸越发粗噶,动作也越发没了轻重。   扯了两次布带没扯掉,他甚至想直接将手挤进去。   郁墨夜哭着,挣扎着,拼命摇头,拼命扭动着身子,一双手在床上到处乱抓,试图能抓到什么可以袭击他的东西。   用软枕砸他,却被他大手一挥,挥得老远。   然后,什么都没有,什么能抓到的东西都没有。   她就开始抓他、打他。   拍打他的背、抓他的脸。   然而,没用,他就似完全感觉不到痛。   她甚至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抓了下来,原本白璧的脸上抓出了两条长长的血痕,他都毫无知觉。   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黑暗的房中突兀地响起,他撕碎了她胸前最后一层遮挡。   郁墨夜吓傻了。   忘了动,忘了挣扎。   脑中完全空白。   直到男人开始拉扯她的亵.裤,她才回过神来,想要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已经毫不费力地将其撕成了两半。   也是,缠了那么多道的布条都能被他撕碎,何况这个。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雄狮,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郁墨夜一颗心绝望到了顶点。   当男人三两下扯掉自己的衣袍,覆上她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死。   他的体温烫得她心惊,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细细密密碾压在她的肌肤上,让她怕,让她慌,让她颤抖,让她心悸。   也让她心死。   她甚至忘了哭。   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她的身子,急切地冲撞进去,她痛得紧紧攀上他的背,呜咽地咬住他的肩,在他的怀里抖做一团,第一次那样希望自己能痛死过去或者痛晕。   她怕死,此刻却觉得死或许才是解脱。   然而,就连这点愿望老天都没能让她如愿。   她没死,也没晕。   她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痛到了麻木,久   到就像是过了一辈子,他终于停了下来,她才怔怔回神。   恐惧一点一点从心底深处泛出来,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她希望这是梦,一场噩梦。   可她知道,不是。   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她仓皇起身,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衣袍,破碎的、两半的,顾不上正反,顾不上里外,统统往身上套。   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她哭着,哽咽着,手抖个不停。   可是她却不敢停。   跌跌撞撞下床,拾捡起地上的兜衣,她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厢房,她“嘭”的一声关上门,便靠在门后边没力气动了。   顺着门板,她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没了思想,没了知觉,什么都没有了。   ********   纪明珠站在门口,看到洞开的房门,微微疑惑,伸手敲了敲门扉,没有得到回应。   她犹豫了片刻,拾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黑,但是,从窗外投进来的夜色勉强可以让她分辨出屋里有些什么东西。   椅凳似是东倒西歪,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她一惊,连忙走到桌案边,掌亮了烛火。   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一个回头,发现男人在的,躺在床榻上,床榻上一片凌乱,被褥的一角横在他的腰间,勉强盖住他的身子。   但是健硕的胸膛和结实的双腿是露在外面的,不难想象被褥下的他肯定什么都没穿。   纪明珠呼吸一滞,连忙撇开目光,正打算趁对方还没发现,赶紧走人,却见床榻上的男人忽然动了。   她一惊,想逃已是来不及,且灯都被她点起来了,那么亮……   索性她也不走了。   她本来就只是过来送账簿的。   原本是要送给郁墨夜的,因为是郁墨夜给她的。   可是郁墨夜不在,她敲了他的门,厢房里面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人应。   所以,她才到这里来了,因为郁墨夜今日一直在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想或许在这里。   稍稍定了定心神,她准备如是解释。   可是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震惊地发现男人的脸,他的脸……   愕然睁大眸子,她就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就错愕地看着他,看着他拉过被褥堪堪盖住自己的下身,然后起身坐起,然后,然后从一片凌乱的床上拾起一片人皮面具贴在脸上。   大概是面具已经被弄坏了,贴了两次没贴好,就直接弃了。   但是,纪明珠还是看清楚了,面皮是黄三的脸。   纪明珠有点懵,有点乱,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男人再次转眸,面色极淡地朝她看过来,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张嘴正欲说话,门口却是传来人声和纷沓的脚步声。   因为门是洞开的,三人就直接走了进来。   除了王德跟青莲,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袭青袍的男子,风姿阔绰,纪明珠不认识。   “三哥,你没事吧?”   男子进门便问,可在看到屋里的情景时,男子一震,顿住了脚步。   在他身后的王德和青莲亦是愕然停住。   什么情况?   让九王爷郁临归震惊的是,男人的样子。   大冬天的连件寝衣都没穿,就赤着上身坐在榻上。   且,他的脸怎么回事?两条血痕那么明显。   且,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只穿一件单薄寝衣的女人。   且刚刚发生了什么,凳子椅子横七竖八,床榻上被褥一片凌乱。   且,枕头还   在离床榻老远的地上。   郁临归探究的目光朝纪明珠身上投过来。   纪明珠紧张地抿起了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让王德跟青莲震惊的是,除了以上那些,还有,男人竟然恢复了真容。   相对于他们三人的惊错,当事人却显得淡定很多。   伸手扯过凌乱在榻上的自己的袍子,他随随一甩,拢在自己身上。   然后徐徐抬眸,朝他们看过来,问郁临归:“事情都办妥了吗?”   郁临归回过神,将目光从纪明珠身上收回,正欲回帝王话,门口再一次传来脚步声。   很急的脚步声。---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周末愉快~~谢谢【香味抹茶】亲的花花~~爱你,扑倒~~ ☆、第一百零一章 一个大男人都痛得哭了   所有人都循声朝门口看去。   一袭藏青色衣袍入眼,来人行色匆匆。   竟然是法师樊篱嗄。   屋内几人都稍显意外弛。   樊篱看到郁临归,同样也愣了下,先躬身打了招呼:“原来九王爷也来了江南。”   末了,也未等郁临归回应,就迫不及待看向帝王,张嘴就要说话,却在看到帝王的样子时又怔住。   目光从帝王身上移开,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看看纪明珠,又看看几人,最后低低一叹:“哎,还是来迟一步。”   帝王微倚床头看着他,面色带着三分疲惫、七分慵懒,没有出声。   九王爷郁临归却是忍不住接着话茬儿疑惑问道:“什么来迟一步?”   樊篱看了看帝王,见帝王面色如常,也是一副静静而听的样子,便开口说道:“樊篱得到消息,那本账簿柳莺莺在里面育了蛊。”   几人一震。   纪明珠原本还沉浸在樊篱的那一句“原来九王爷也来了江南”中没有回过神。   她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九王爷。   如果他是九王爷,而他一进门***榻上的男人三哥,那么,这个戴着黄三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应该就是三王爷。   三王爷?   纪明珠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眸子,当今天子不就是三王爷?   所以,此人是天子?   这个眉目如画、龙章凤姿的男人是当今天子?   是了。   黄三,黄三,皇上。   难怪一路就觉得此人跟四王爷郁墨夜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原来是兄弟二人。   她正被自己的这个发现震得有些懵,骤闻樊篱说账簿上有蛊,心头一惊回过神来。   连忙掏出袖中账簿放于桌上,却又听得樊篱接着说道:“不过,听说,此蛊只是下于账页里面,随手翻翻并无大碍。”   纪明珠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樊篱又话锋一转,顿了顿,看向帝王,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一直翻动就会有问题。据说,此蛊叫琴瑟蛊,无色透明、肉眼几不可见,平素多用于勾栏烟花之地,用来男女调.情之用,琴瑟和鸣。柳莺莺育此蛊于账簿中,听说也是用于跟江南府尹的调.情,因为府尹隔三差五去她那里,都会在账簿上添添账,记完账以后……”   说到这里,大概顾忌到屋中还有两个女人在,樊篱“咳咳”了两声,才略显窘迫地接着说道:“记完账以后,琴瑟蛊上身,便正好与柳莺莺颠.鸾.倒.凤、风.流快活……”   “然而,此蛊量少是调.情,量多则是催.情,且非常严重,与媚.毒无异,中蛊者会完全失去理智,必须男女交合后才能恢复。”   见屋内几人都微凝了眉,樊篱又是低低一叹:“樊篱也是夜里才听说此事的,不然白日赶去山上通知皇上有人假冒一事时,就一道禀明给皇上了。樊篱担心皇上拿到账簿后一直看,就连夜赶过来了,只是,似乎……还是晚来了一步。”   众人恍悟。   原来如此。   这般一来,所有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为何椅凳仰翻,为何床榻凌乱,为何枕头在地,为何帝王赤身,为何脸上有伤,为何有女子在房……   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明了。   郁临渊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明珠,开口道:“所幸只是琴瑟蛊,而不是什么无药可解的毒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樊篱点头附和:“是啊,此蛊还好,此蛊还好……”   边说,边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地扫了纪明珠一眼,又笑睨向帝王。   纪明珠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先是蹙眉,感觉到大家可能误会了。   她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气,能承这样的男人的雨露?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解释一下,忽的想起这个男人醒过来时见到她的反应。   通常,深更半夜,一个女子,且还算不上很熟的女子出现在他   tang的房里,不是应该感到惊讶吗?   然而,他却似乎并无一丝讶然、半分吃惊。   而且,方才这个叫樊篱的人也说了,此蛊量多,与中毒无异,中蛊者会完全失去意识。   完全失去意识,就是自己做了什么,对方是谁,应该都不知道。   所以,是不是说明,这个男人自己也误以为对方就是她了?   这般一想,一颗心就难以抑制地激涌澎湃起来。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正想着,床榻上的男人忽然出了声:“事情都妥了吗?”   是问九王爷郁临归的。   郁临归想起方才帝王已经问过一遍,只是被樊篱前来给打断了,连忙回道:“妥是妥了,只是那些人都是些死士,见被俘,全都自尽了。”   帝王微微拢了眉,凤目中冷色昭然:“没事,反正账簿在,就不怕揪不出那些牛鬼蛇神。”   郁临归忽然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对了,四哥呢?”   帝王眼波微动。   樊篱也问:“是啊,怎么不见四王爷?”   纪明珠略一计较,第一次出了声:“四王爷应该是出驿站了,引开那些杀手,当时,将账簿紧急给了我,我也是送账簿过来,所以……”   话没有说完,就顿在那里。   一来,她表明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间房里,免得帝王怀疑她是蓄意为之。   二来,这个时间段应该正好,而且她话说了一半,就好似有难言之隐,正好让人猜疑遐想。   三来,她也没有正面承认什么,就算有真正的正主儿出来,她也不尴尬,她又没说是她。   九王爷郁临归微微拧眉:“应该回来了啊,本王在驿站外面看到他,准备过去跟他打声招呼,一眨眼就没见了人,还以为是回来了呢,不会出什么事,有什么危险吧?”   帝王始终一言未发。   青莲颔首:“奴婢去王爷的厢房看看。”   帝王这才“嗯”了一声。   ******   青莲抬手叩了叩门,没有得到回应。   “王爷……”   青莲又试着唤了两声。   依旧没有人答应。   青莲站了片刻,转身离开,可走两步,又顿住,再度返身走了回去。   她伸手试着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竟然没有栓。   她微微意外,难道真没回?   可一抬眼,还是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身影。   虽然没有掌灯,但是正对窗口。   她一怔,举步走了过去,试探着开口:“王爷?”   身影似乎动了动,缓缓回头。   “怎么不掌灯?摸黑坐在那里?”青莲走向桌案,拾起灯台上的火折子,准备吹亮,却是听到郁墨夜沙哑的声音传来:“别……”   青莲手一顿,为她的举措,也为她的声音。   “怎么了?”放了火折子,她走向那抹抱膝而坐蜷成一团的身影。   自她身边缓缓蹲下,她轻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身影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转过脸看向她。   虽然一片黑暗,虽然视线不明,青莲还是被她眼中的赤红吓到。   “王爷……”   “姑姑……”身前的人望着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就像迷途的孩子终于看到自己的亲人,嚎啕大哭。   青莲懵了。   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来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上她的背,然后软声问她:“王爷到底怎么了?”   面前的人却只是哭,就像是憋了很久,隐忍了很久。   <   /p>   终于,许是哭累了,又许是发泄完了,慢慢止了哭,却依旧在抽泣,她嘶哑着喉咙缓缓开口:“我……我刚才为了引开那些人……摔了一跤……摔得很重……很痛……很痛……”   青莲一怔,急忙问道:“哪里?摔到哪里了?让青莲帮王爷瞧瞧!”   “不用……只是骨头……”郁墨夜红着眼睛看着她,“姑姑能让我休息一下吗?我没事……”   ******   青莲回到这边的厢房。   厢房里的几人还在。   见青莲一人回来,帝王眸光微敛,郁临归跟樊篱异口同声先问:“不在?”   青莲摇摇头,抬眼看了一眼帝王,转眸回向两人,“在的,王爷方才引开那些杀手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在房中歇着,想来应该是摔得很重,一个大男人都痛得哭了。”   几人一震,帝王眸光又敛了几分。   “我去看看四哥!”   郁临归转身,一步都没迈开,就听到身后帝王沉声问道:“你是大夫吗?”   郁临归一怔,有些疑惑地回头,不解地看向帝王。   不是大夫就不能去看吗?   他不是大夫,但他们是兄弟啊。   他是探望,又不是看病。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帝王面色稍霁,语气也缓了几分:“夜已经深了,就让四弟歇着吧,明日还得赶路回朝,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哦,”郁临归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颔首道:“是!”   并带头告退。   其余人也一起。   包括纪明珠。   几人一同离开的时候,樊篱看了看纪明珠,又忍不住问向帝王:“皇上,明日是哪些人回朝?”   闻见此言,纪明珠脚步微微一滞。   听到帝王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都回。”   ******   纪明珠回到厢房,关上房门,身子朝门板后一靠,抬手攥住胸口的衣襟,却依旧难掩一颗心的扑通扑通狂跳。   都回。   男人说都回。   那也就是包括她。   果然,果然以为是她了。   幸福来得太快,她直觉得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最优秀的男人,跟他回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将成为他的女人,从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从此不用再为生计奔波,从此不用再对她大哥担惊受怕。   方才她已经想过了,整个驿站,也就只有她跟青莲两个女人。   很明显,既然不是她,那今夜被临幸的人定然就是青莲。   看方才在厢房里青莲的反应,肯定是不会站出来承认了。   其实,青莲宁愿哑巴吃黄连,也不愿承认自己是那人,她完全可以理解。   一来,碍于自己的身份。   一个低贱的婢女,怎敢攀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第二点,应该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青莲的年纪。   已经是姑姑的年纪,至少也应该三十以上了吧,这样的老女人怎么配得上被一个帝王宠幸?若是站出来,还会让帝王丢脸。   像青莲这种深宫侯门呆过的人,比她这种凡间俗女更加深知这其间的利害关系,所以,宁愿自己吃哑巴亏,也不愿出来争这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荣耀。   如此一来,倒是便宜她了。   只不过,这种鸠占鹊巢的事难免会让人心里不安,保不准哪天青莲就说了出来。   那样的话,那她就完了,欺君之罪大于天,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   所以明日视具体情况,见机行事。   最重要的,她要先暗示暗示青莲。   告诉青莲,有她纪明珠一日荣华,便有她青莲一日富贵。   只有荣华富贵共享,让青莲在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一个下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好处,青莲才会将嘴巴闭严实了。   嗯,就这么办。   主意已定,纪明珠脚步盈盈,走到桌案边捻亮烛火。   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破了自己的完璧之身。   听说,帝王后宫的女人,入宫都得接受检查,不然,她一个曾被临幸过的人,还是完璧,那岂不是天大笑话?   只是,这怎么破?   想一想,她就觉得肝颤。   总不可能出去找个男人。   那样她也不愿,也不安全。   只能她自己来。   去脸盘边净了净手,她掀被躺在了床上,拉住被褥盖住自己的身子。   被褥下,她摸索着褪掉亵.裤,手指来到自己的腿心。   忽然想起这样不行,不能弄脏了床单,遂又起身,拿了条帕子垫在身下。   心里其实很怕,毕竟从未经历人事,她的手抖得厉害,迟迟不敢送入。   但她知道,这必须做。   缓缓阖上眼睛,她想着那个男人的样子。   长身玉立的样子、轻挑眉眼的样子、凝目远眺的样子、以及淡淡瞥过来的样子……   还有,还有夜里她看到的健硕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结实的小腿……   从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行尊带贵、气质高洁,原来,他是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从此,她可以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人,被他宠,被他爱,被他宠幸……   手指猛一推送,一股刺痛传来,她痛得弓起了身子。   停留了片刻,拔出。   她从被褥里面拿出来,看了看。   并未见殷红。   看来一指不行。   幸亏这些她在怡红院表演歌舞的时候,听那里的嬷嬷讲过关于女子身体那个地方的种种。   复又将手伸到被褥下。   两指入。   痛得她冷汗一冒,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终于,她感觉到有温热覆上她的手指。   拔出,果然就见了红。   她如释重负,瘫倒在榻上。   ******   翌日清晨,她起得很早。   挑了一套平时都舍不得穿的衣裙穿上,还略施粉黛。   一直在风月场地表演歌舞,她熟知男人的秉性。   胭脂俗粉,不是他们的菜,特别是越尊贵的男人,越喜欢清丽脱俗的,所以,她只是略施。   早膳都还未用,就被通知所有人都前去驿站大厅,说帝王有事要说。   顿时,她的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临行前紧急说事,十有八.九就是她的这件事了。   前去大厅的路上,正好碰到了青莲,其实,也不是正好,是她看到青莲从窗前经过,她连忙随后跟上的。   “青莲姑姑。”   青莲回头。   她走上前去,微微笑道:“这段时日,得王爷和姑姑一路照顾,明珠铭记心中,感激不尽,他日明珠若能飞黄腾达,第一个不会忘的人就是姑姑,一定让姑姑享尽荣华。”   青莲一怔,她拾步离开。   她知道,青莲会懂。   平素就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懂进退、知分寸的人,她都将话说得那么白了,又岂会不懂?   大厅里,九王爷郁临归、樊篱、王德已经到了。   她进去,朝几人颔首打了招呼,就静静立于一旁,低眉顺眼,但是,依旧能感觉到几人盘旋在她头顶的目光。   青莲跟四王爷郁墨夜也来了。   想来昨夜那一跤摔得不轻,郁墨夜的脸色很不好,似是一宿都未睡的模样。   她同样朝郁墨夜颔了颔首,对方不知在想心事,还是在考虑事情,没有理她。   郁临归跟樊篱也过来跟郁墨夜打招呼。   “四哥,你没事吧?”   “四王爷还好吧?”   郁墨夜扯着唇角,微微笑:“没事,摔了一跤而已。”   郁临归蹙眉,“听青莲姑姑说,是摔到了骨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四哥要好生将养着。”   “嗯。”郁墨夜微微点点头。   这时,白衣胜雪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   厅中顿时寂下。---题外话---更新毕~~谢谢【蓝莓花开】亲的钻石~~谢谢【13411382835】【幽兰66】【果壳宝宝】【717小雨】亲的荷包~~谢谢【13585229625】亲的花花~~谢谢【星光点点愁】【晓风追月2015】【fellsys】【蓝莓花开】【717小雨】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二章 朕的女人,朕从不亏待   郁墨夜微微低垂了眉眼。   男人长袍轻荡、脚步稳健,边走向正前方的一个主椅,边扬目徐徐一扫几人,目光在郁墨夜苍白憔悴的脸上略一盘旋,又瞥向纪明珠,最后看向王德,问:“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王德恭敬颔首:“回皇上,都准备好了。嗄”   男人“嗯”了一声,一甩衣摆,坐于椅上弛。   纪明珠依旧低眉顺眼,心里却早已被那个“都”字搞得澎湃起来。   也越发觉得自己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其实想想,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应该对自己就是特别的吧。   不然,跟他素昧平生,他为何会送船票给她?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就在她兀自低头想着,男人清越的声音响在前方。   “朕召大家前来,是有件事要说。”   纪明珠微微攥紧了云袖的袖边,眼观鼻鼻观心,一颗心却是几乎就要跳出胸腔。   可一句话停住,却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   就在她稍稍抬起眼梢,准备偷睨一下前方情况时,却蓦地发现男人不知几时已经起身来到了她身前,长身玉立,吓得她一颤,慌忙又低下头。   “关于账簿上有琴瑟蛊,而朕中了此蛊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男人再一次徐徐开口,“为了解蛊,朕昨夜宠幸了一人。”   全场声息全无,都等着他继续。   郁墨夜将头又低了几分。   樊篱眼梢轻掠,瞥向纪明珠。   纪明珠垂着眉眼,长睫薄颤。   “纪明珠!”男人骤然出声。   纪明珠心尖一抖,抬起头,就看到男人就站在她面前,略略垂着眉目睨着她。   她连忙一拂裙裾跪了下去,垂眸颔首:“民女在。”   “抬头看着朕!”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一颗心扑通扑通,纪明珠缓缓抬起小脸,略施粉黛的两颊情不自禁地飞上两团红云。   男人那么高,又加上他站着,她跪着,她只有将小脸仰得很上,才能对上他丰神如玉的脸。   似是感觉到她的吃力,男人忽然倾身。   凑到她面前的同时,伸出大手捏了她下颚,温热清新的气息呼打在她的面门上。   “昨夜是你?”他问。   纪明珠长睫一颤。   跟着一起颤抖的,还有人,还有心。   为他的举措,为他的言语,也为他第一次与她那么近。   两人的脸不过咫尺。   而且他的大手还落在她的下巴上。   感受着他指腹传递过来的力度和热度,她觉得浑身发软。   幸亏,幸亏她是跪着。   她想,若是站着,怕是早已站立不住。   许是见她半响未答,男人又“嗯?”了一声。   她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一侧的青莲,只见对方只是和其他几人一样,看着他们这边,脸上却并无任何异样,她的一颗心放下。   她非常微弱、非常微弱地“嗯”了一声,便两颊滚烫、一片通红。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可她也深知,在别人看来,那是羞怯、那是难为情、不好意思。   下颚一轻,男人松开了她,直起腰身负手而立。   “朕的女人,朕从不亏待,你想朕如何赏你?”   纪明珠以为他会直接册封,或者先带她回宫,没想到他会如此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有人都看着纪明珠,除了郁墨夜。   她也想让自己装得如众人一样,但是,她发现自己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装一装的力气都没了。   她依旧保持着眉眼低垂的姿势,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tang关于蛊的由来以及中蛊的后果,青莲早上已经大致跟她说了。   昨夜郁临归来了,樊篱来了,以及他们在帝王厢房里发生的事,青莲也粗略跟她说了一遍。   青莲说,皇上宠幸了纪明珠。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委屈,还是该庆幸,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她只知道,就算她目前的危机解决了,她与他亲兄妹乱.伦也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事实。   肮脏、不堪、罪恶,就像毒蛇一样缠上她的神经,让她想逃,想逃离这一切。   可她又怕,怕她逃不掉,因为她身边藏着隐卫,她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隐卫。   一旦逃不掉,她就会自我暴露,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除了装没事人,她别无选择。   可她怎么装?   这厢,纪明珠一番飞速地计较之后,垂眸颔首回道:“但凭皇上处置!”   让她一个面皮子薄的女人说,她怎么说?   难道说,请皇上册封吧,或者说,请皇上带我回宫吧?   她说不出口。   所以,她用了一个放低姿态的回答。   通常只有犯错受罚,才会说,但凭处置吧?   不过,她隐隐生出一种担心,他问这话的目的,难道不想册封,不想带她回去,而是打算用一笔丰厚的赏赐将她打发掉?   不,不会的,随即她又否认。   因为男人的话是,朕的女人,朕从不亏待,他的女人,既已承认是他的女人,又怎会随便打发?   满心期待,静静而等。   终于,男人再度出了声,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一惊:“册封赏赐都是小事,只是,你如何证明昨夜的人是你?”   此话一出,不仅纪明珠,郁墨夜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难道他怀疑?   手心一层细密的冷汗冒出,郁墨夜终于第一次微微抬了眼,朝纪明珠看去,希望着她能有万全的对应,谁知好巧不巧就直直撞上站在纪明珠旁边的男人刚好瞥过来的目光,她吓得一颤,连忙将视线收回。   这厢纪明珠涨红了小脸,水眸里流转着委屈,这种事情让她如何证明?   不过,她也能理解男人的做法。   毕竟不是寻常的男人。   听说在宫里,还有专门的部门记录帝王的性.事,什么时辰,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   所幸她有先见之明,昨夜破了自己的完璧之身。   朱唇嗫嚅了半响,才瓮声道:“可以……可以让青莲姑姑……检查一下……”   一路随行,她知道青莲会医术的,而且,她觉得,为了自己好脱身,青莲应该会帮她。   就算不帮,她的完璧之身已破这是事实。   而且,她曾听怡红院的嬷嬷说过,可以从破的程度和痕迹来判断几时所破,曾经历过多少人事。   她正好是昨夜破的,且痕迹和程度,应该也看得出是初次。   “青莲!”男人出声。   青莲心口一颤,这个男人虽然贵为君王,却鲜少直接喊她的名字,一般都会喊她姑姑,或者青莲姑姑。   定了定心神,她躬身上前。   以为男人唤她是顺着纪明珠的话,让她去给她检查,便对着男人略略一鞠后,转眸对纪明珠道:“明珠姑娘请随奴婢来!”   边说,边走在前面,准备带纪明珠去大厅的耳房。   纪明珠也正欲从地上起身,却又忽然听到男人道:“不用验了!”   青莲停住脚步。   纪明珠微怔,随即,心中一喜。   看来,是试探她的。   见她如此坦然,自己提出查验,并毫无惧意   ,便也就相信了。   与此同时,一颗心大起大落的,还有郁墨夜。   她不知道纪明珠是如何敢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让青莲去查验她的身体,她想,或许是赌吧。   终究,赌对了。   现在想想,她还真的不够了解纪明珠。   曾经见她在她大哥的淫.威下,那般无助,那般害怕,还以为她是个胆小之人。   却原来,是她低估了她。   一般女子又岂敢冒充承帝王雨露?还敢如此去赌?   纪明珠做到了。   当然,她应该感激她,是她的冒充才解了她的困境。   对她此举,她也表示理解。   毕竟,能成为帝王的女人,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吧?   何况这个帝王还是如此优秀。   牵了牵唇角,她微微苦笑。   想必接下来就是册封了吧。   纪明珠也没有起身,依旧跪在那里,等着帝王接下来的话。   既然说不用验了,那么接下来是……   “昨夜不是纪明珠!”   男人骤然出声,笃定五字落下,如同平地惊雷,在厅中几人耳边炸响,所有人一震。   纪明珠惊错。   郁墨夜慌惧。   所有人都愕然看向男人,包括纪明珠,也包括郁墨夜。   这是自进门以来,郁墨夜第一次正视他。   其实,不是她终于敢面对了,而是她已经慌乱到了极致。   他说,不是纪明珠,他为何那般肯定不是纪明珠?   如果他那般清楚地知道不是纪明珠,那是不是表示他其实……   天啊,她不敢想。   这厢,纪明珠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在赌,或者故意诈她,所以,她不敢轻易承认或者否认,就仰脸望着他,万分难以置信、万分委屈地望着他,水眸愁绪轻掩,什么都不说。   厅中其他几人亦是一头雾水。   郁临归更是忍不住开口相问:“三哥,那不是她,是谁啊?”   樊篱眸光微敛,似是有所感,眼梢一掠,睨向身侧不远处的郁墨夜。   郁墨夜早已再度低了眉眼。   “是她!”   男人骤然扬袖一指,直直指向一人。   啊!   全场震惊。   郁墨夜更是呼吸一滞,慌惧抬眸。   他不至于吧,不至于这样将她给揪出来,他可是帝王,他们可是兄妹……   在看到男人伸手所指的那人时,她就完全震住了。   有懵,有震惊,更有意外。   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的声音。   帝王所指的人,赫然是青莲。   郁临归也甚感意外。   王德难以置信,一瞬不瞬地盯着青莲,眸色复杂。   樊篱微微眯了眸子,探究的目光在几个当事人脸上盘旋。   就连青莲自己亦是一脸的惊错和茫然。   直到男人再度出声,她才回过神。   “琴瑟蛊的确厉害,朕几乎意识全无,但是,还有一丝丝清明,朕知道是谁。”   青莲脸色青白,张嘴正欲否认,男人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朕非常理解姑姑为何宁愿默不作声、独自承受,也不愿让大家知道。姑姑的苦衷,朕懂,但是,朕的心,希望姑姑也懂。”   青莲心口一颤,愕然看向帝王。   四目相接。   主仆二人第一次这样对视。      男人黑眸如墨,深邃如潭,透过层层叠叠,青莲专注地看进他的眼底。   片刻之后,青莲眼睫一动,似是恍悟了过来。   男人将视线撇开,薄唇启动,再一次徐徐开口:“姑姑想必是为了朕的颜面,其实,姑姑大可不必如此,历朝历代,帝王宠幸宫女的都屡见不鲜,多少年轻帝王、太子、王爷的第一次,都是承贴身婢女所教,这并不丢脸。何况,昨夜,朕是中了蛊,姑姑是替朕解蛊,换句话说,是姑姑救了朕的命。”   青莲“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声音微颤:“奴婢惶恐。”   “姑姑作何要跪?”帝王举步上前,虚虚一扶青莲,“快快起身。”   “谢皇上。”   青莲起身站起,垂眸颔首。   “姑姑一心为朕,朕又岂能让姑姑平白受了委屈,当然,朕也不会强求于姑姑,一切由姑姑自己决定,是随朕回宫,还是继续追随四王爷,姑姑说了算。”   青莲几乎未做一丝犹豫,当即便躬了身。   “谢皇上厚爱,替上分忧,本就是做下人的本分,皇上不必挂怀,奴婢……奴婢想继续留在四王府伺候王爷,请皇上成全!”   帝王扬目,朝郁墨夜看过来,朗声道:“看来,四王爷对你不薄啊,你伺候了朕多年,伺候四王爷两月不到,就对四王爷死心塌地了。”   语气非常难得的温润,甚至还绞着些些调侃。   郁墨夜却是听得眼帘一颤。   “四王爷,日后更是要善待于她,听到没?”这句话帝王是跟郁墨夜说的。   郁墨夜颔首,“是!”   其实,她有些懵。   明明不是青莲不是吗?   郁临渊昨夜失去意识,可能误以为是青莲,这个可以理解。   可青莲作何要承认?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清白是何等重要。   起初她以为是跟纪明珠一样。   毕竟一朝承了帝王雨露,从此荣华富贵自来,人往高处走,每个人都有追求锦衣玉食的权利,这无可厚非。   何况帝王自己都那般肯定,作为一个下人何乐而不为?   可是,既然是这样的目的,做什么又拒绝了跟帝王回宫这条路,而是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这就让她糊涂了。   难道是见帝王如此肯定,不敢当面否认,怕驳了帝王颜面?   又或者故意如此,让帝王更加觉得欠她的恩情?   毕竟像青莲这种出身卑微、年纪又偏大、姿色也没有的婢女,就算真的回宫被册封,也一定会被后宫的那些女人排挤,日子绝对不会好过,青莲呆在深宫多年,比她更懂宫廷险恶,所以,宁愿如此?   她不知道。   这厢,纪明珠早已跌坐在自己的腿上,整个人都傻了。   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吗?   她简直难以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   如果帝王说的是别人,或者青莲自己否认,那么,她还可以狡辩和争取一下。   可是,是青莲。   正主本来就是青莲。   而且,青莲还承认了。   这让她怎么办?   毫无办法。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这样。   男人竟然有意识,竟然知道是谁。   既然知道是谁,做什么要给她各种错觉,给大家各种错觉?   做什么昨夜醒来见她在房中那般反应?   做什么昨夜不直接说是青莲?   做什么要搞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就是专门要看她纪明珠笑话吗?   如今好了,害她傻傻地自毁了清白。   毁了清白是小事,这冒名顶替、李代桃僵的欺君之罪让她如何承担得起?   故意的。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想要她死吗?   这般想着,她就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所有人一怔,全都朝她看过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她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起身,目光灼灼,直直看向那个凉薄心狠的男人,开口相问:“皇上为何要这样对明珠?”   “为何?”男人轻嗤,原本是站在青莲的前面,徐徐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脸上笑意一敛,眸色转冷,沉声道:“你是谁的人?”   纪明珠身子一晃,愕然睁大眼:“皇上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不懂吗?朕问你是谁的细作?”   男人挑眉睇着她,眸中冷色昭然。---题外话---更新毕~~谢谢【鱼儿赚】【18805641551】【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xiaoyudiangood】【┌;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13463736742】【booke88】【cljtszy2012】【bigthree】【1357487663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三章 本就没打算四王爷能活着回去   纪明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瞳孔敛了又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知道朕为何昨夜明知道对方会对我们不利,却还要在此处留宿一晚吗?”男人问。   似是也没有打算让纪明珠答,又继续接着道:“因为朕要引君入瓮,除了引那些杀手入瓮,最主要的,朕要引潜伏在身边的细作入瓮。弛”   纪明珠脸色一白嗄。   郁墨夜也是甚感意外。   记得昨日她也问过男人这个问题。   当时,他的回答是,都能在山上找到我们,就算离开,同样会对我们不利,既然如此,与其奔波周折,不如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原来是为了揪出细作。   其实在山上时,她也怀疑过身边的人有问题。   刚开始她甚至还以为是这个男人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纪明珠。   怎么可能是她?   那厢男人轻勾起唇角,“朕昨日就在想,对方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知道朕跟四王爷从成衣坊回驿站不走正路,而改从山上?只有一种可能,四王爷跟朕商量的时候,被人偷听去了,而,此次住在驿站里的也就那么几人。”   纪明珠苍白着脸摇头。   “不,不是,昨夜之前,明珠并不知道皇上是皇上,而且,如果明珠是细作,既然都偷听到了四王爷跟皇上的谈话,做什么不直接去通知他们,你们要去成衣坊窃取账簿,让他们直接将账簿藏好?”   “那是因为你刚开始并不确定我们是去成衣坊窃取账簿。”   男人睇着纪明珠,声音不大,却透着笃定,见纪明珠不吭声,又继续道。   “昨日朕跟四王爷乔装成夫妻去江南成衣坊并未同任何人讲,哪怕青莲给四王爷绾女子发髻,四王爷跟你借女子衣裙,你们也都只是知道四王爷要扮作女人,却并不知道我们具体是什么行动,就算偷听到我们的谈话,我们也未提账簿一事。”   “后来,你想想,还是觉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虽然,你并不知道我们做什么,但是,时机已经错过,我们已经账簿到手,对方才会想到找一人假冒朕去山上碰我们,想换回四王爷手中的账簿。当然,这里也说明了,你的确不知道黄三是朕,不然,对方也不至于当朕的面,还做出假冒朕的愚蠢行为。”   纪明珠摇头,苍白着脸摇头,一直摇头。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似乎有着洞悉一切的能力。   原本欺君之罪已是难逃,如今又多了个细作之名,今日她纪明珠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既然皇上也说了,住在驿站中的就那么几人,皇上做什么就那般肯定是明珠,就不可能是别人呢?因为只有明珠是外人吗?你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王爷,另外两人都是皇上和王爷的下人,所以就怀疑明珠这个外人吗?”   纪明珠苍白着脸苦笑,“既然明珠是细作,昨夜四王爷将账簿给了明珠,明珠完全可以趁机拿着账簿走掉,也完全可以将其换下来,为何还要送还给你们?”   厅中几人一怔。   的确,纪明珠说的不无道理。   难道真的不是她?   只有帝王轻轻笑,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不为所动、成竹在胸的模样。   “因为你的任务并非整个账簿。”   话落,转眸,他吩咐王德:“将账簿拿来!”   王德领命而去。   几人一脸莫名。   纪明珠眼底掠过慌乱。   很快,王德就取了账簿回来。   呈给帝王的同时,还呈给他一只金蚕丝的手套。   大家自是明白,那是防毒手套,以防被琴瑟蛊所缠。   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动作悠然随意,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优雅至极。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男人打开账簿。   tang   却并未一页一页翻,而是一摞一摞翻过,最后又翻了几页,在还剩大概没多少的地方停住。   自账簿中徐徐抬起眼梢,再次看向纪明珠。   与此同时,他扬起手中账簿,将其打开的地方对着纪明珠,薄唇轻启,声音一字一顿从喉咙深处出来:“此处少了一页,是你撕的吧?”   啊!   几人震惊。   纪明珠更是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却还是立即矢口否认。   “明珠没有,或许……或许那里本来就少了一页,又或许……”   纪明珠顿了顿,瞥了郁墨夜一眼,继续道:“反正昨夜碰过账簿的又不是只有明珠一人,皇上做什么永远都只怀疑明珠?为什么就不怀疑,有人栽赃陷害,想让明珠做替罪羔羊呢?”   纪明珠口气灼灼、紧声质问,哪怕面对的是当今天子,让人觉得似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她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冤屈,所以才会如此义愤填膺、理直气壮。   郁墨夜呼吸一滞。   纪明珠的意思很明显,说的就是她。   的确,账簿她不仅碰过,还是她转手交给纪明珠的。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却交给了纪明珠,的确让人怀疑。   只是,当时她也是迫不得已……   就在她忐忑地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男人已经开了口:“你指的是四王爷吗?”   问的是纪明珠,看的却是她。   郁墨夜心口一颤。   纪明珠没有做声。   其实,意思很明显,就是默认。   男人就忽的轻嗤了一声,转眸问向纪明珠:“你可知道,此次江南之行,四王爷才是主导,朕只是协助,包括乔装去江南成衣坊,包括偷取账簿,都是四王爷的主意,就连账簿在成衣坊坊主柳莺莺手中,也是四王爷查到的消息,然后,你说他是细作?”   纪明珠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郁墨夜却是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原本还想着又惹了一场纠复,还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被这个男人一席话就给摆平了。   纪明珠小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也有可能原本……”   可男人根本就没有让她将话说完,就已出声将其打断:“不要再说什么本来就缺了一页,朕昨日拿回来后,唯恐会缺张少页的,见每页的右下角都写着页码,便快速确认过一遍,一页不差,可你送回后,就不见了这第一百五十五页。”   男人扬了扬手中的账簿,声音转冷,显然已是有些不耐。   然后“啪”的一声将账簿合上,交给边上的王德,不徐不疾地脱着大手上的金蚕丝手套。   “这第一百五十五页上记载的就是你的主子吧?此人深知,若让你将整个账簿偷走,我们还会继续留在江南调查此事,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而如果让你撕掉关于他的这一页,我们有账簿在手,会以为此事已破,便会罢手,而他也可以成为漏网之鱼、逍遥法外。说吧,是谁?你是谁的人?”   纪明珠终于觉得再也挣扎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还未开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掉。   “明珠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请皇上饶命,明珠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了,请皇上放过明珠这次……”   纪明珠声泪俱下。   所有人都看着她。   见帝王未做声,她便讲起了事情原委。   “那日,在龙门客栈,明珠得四王爷所救逃脱了大哥的魔爪,但是,夜里还是被大哥抓到,大哥将明珠一顿毒打后,将明珠关了起来,准备翌日卖给怡红院去接皮.肉生意。半夜的时候,忽然有个武功高强的蒙面黑衣人来找明珠,将明珠放了出来,跟明珠说,只要明珠帮他做一件事,他就可以给明珠一大笔银子,并帮助明珠远走高飞,离开陆陵镇,离开那个魔鬼一般的大哥。”   “明珠不想去怡红院接.客,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明珠需要钱,需要离开,需要摆脱大哥的魔爪,所以,就问对方是什么事,那人跟明珠说,在龙门客栈出言救明珠的那人是当今四王   爷,让明珠想办法接近他,并……”   纪明珠顿了顿,稍显尴尬地看看郁墨夜,才继续道:“并杀了他。”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抬眸,难以置信看向纪明珠。   男人眼梢轻掠,瞥了郁墨夜一眼,也看向纪明珠。   纪明珠吸吸鼻子,继续:“明珠起先不答应,明珠又不会武功,且从未杀过人,而且,杀的还是朝廷的四王爷,对方说,就因为不会武功,才容易取得四王爷的信任,还说,当今太后娘娘跟皇上派四王爷来江南,本就……本就…….”   纪明珠“本就”了半天,不敢说下去,直到帝王俊眉一蹙,沉声道:“说!”   她又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太后娘娘跟皇上本就……本就没打算四王爷能活着回去。所以,让明珠放心,四王爷出事,朝廷顶多做做样子,不会细查的。”   听到这里,郁墨夜弯了弯唇,垂下眉眼,心里滋味不明。   看来,并不是她一人是这样想的。   连想杀她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厅中几人都看向郁墨夜。   帝王亦是瞥了郁墨夜一眼。   郁墨夜微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脸上也无什么表情,稍显清冷。   “所以,你就答应了?”   帝王再次出声相问,几人的视线便从郁墨夜身上移开,纷纷投向纪明珠。   “对方还许诺给明珠两倍的报酬,当夜就给了一半给明珠,所以……”   纪明珠低下了头。   “所以你就跟踪四王爷,看到她在码头,准备去江南,你便佯装躲避大哥,逃往江南?”男人将她的话接了过来。   纪明珠没有做声,其实,也是未置可否。   “纪明珠,你知道朕几时开始怀疑你的吗?”帝王薄唇勾起一丝冷弧。   纪明珠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男人。   她不知道。   但是,她很想知道。   刚开始,他对她应该印象很好的不是吗?   又是送票给她,用膳时也挨着她而坐……   厅中其他几人亦是看着帝王,他们同样想知道。   “就在陆陵镇的码头上,”男人也不卖关子,“你是想装作偶然遇到四王爷,但是,你的举止出卖了你自己。当时,朕正被……”   眼梢轻掠,瞥了一眼郁墨夜,男人声音继续:“正被四王爷缠着要票,朕看到你一直在偷偷地朝四王爷这边张望,甚是可疑,所以,朕故意让王德给你送去一张票以做试探。明明你早已就看到了四王爷,可等四王爷上前跟你招呼时,你却似乎才发现他一般,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朕便更加怀疑你有问题。”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意外。   原来送票还有这样的渊源。   王德恍悟,一直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纪明珠原本发白的脸色转青,青又变白,弯起唇角,她自嘲地笑。   还以为,至少第一眼,是美好的;   还以为最初,他是对她有些特别的;、   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却原来,自己早已经被这个男人捏在手中。   所幸,一路她都没有轻举妄动,不然,是不是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有武功,她怎敢轻举妄动?   青莲会医,郁墨夜的生活起居,都是她亲力亲为,她想下毒都难。   还有这个男人一直跟随在左右,虽然当时她不知道他是帝王,但是却知道他武功高强,所以她更加不敢莽撞。   后来在清莱镇的时候,这个男人下船了,当时,她觉得机会来了。   然后,用膳的时候,她故意试探了一下郁墨夜。问他,黄三走了谁人保护他?   郁墨夜说,四下都是保护她的隐卫,于是,她又不敢动手了。   接着男人又回来了。   就这样一路到了江南,一直没有机会。   昨日郁墨夜跟她借女子的衣袍,说有要事去办,她本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不在她的任务之中。   后来,她在街上被那个跟她交易的男人所拦,男人责备她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她为了稳住对方,就将郁墨夜跟她借衣裙,扮作女装的事跟对方说了。   并将昨夜经过男人的门前时听到两人说,从成衣坊出来,从山路回驿站的事也跟对方说了。   夜里那个男人又来了,说四王爷可以不用杀了,让她只需想办法将账簿的第一百五十五页撕下来、毁掉,也算完成任务。   她正愁不知如何拿到账簿,谁知郁墨夜竟然情急之中塞给了她,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快说,你到底听命于谁?”男人骤然出声将纪明珠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她摇摇头,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我甚至没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第一次他蒙着面,昨日在街上,他戴着斗篷,昨夜,他又是蒙着面。”   她是真的不知道。   男人蹙眉,“那你撕掉的那一页账簿呢?上面写的是谁?”   纪明珠依旧苍白着脸摇头。   “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势太紧急,四王爷塞给了我,我进屋就将那一页给撕了,怕留下任何痕迹,更怕四王爷马上折回,根本来不及去看上面的内容,就连忙放在灯台上烧了。”   她说的实情。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必要撒谎。   当时真的很慌,什么也顾不上。   厅中几人唏嘘。   互相看了看,蹙眉,又齐齐看向帝王。   那也就是说,就算揪出了纪明珠这个细作,可那个人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果然成了漏网之鱼!   是谁?   是谁如此狡诈?   男人薄唇紧紧抿起一条冰冷的直线,眸色沉沉,望进纪明珠的眼底,似是要将她看穿。   纪明珠心神俱颤,不敢与其对视,正欲撇开视线,却见男人已经转过头去,吩咐众人:“各自回去收拾一下,早膳后启程回京!”   话落,举步就朝门口走。   纪明珠见状一急,伸手一把抓了男人袍角,哭道:“皇上,皇上饶命啊,明珠知道错了,明珠再也不敢了,请皇上饶恕明珠这次,所幸明珠并未对四王爷不利是不是?明珠也未窃走账簿,虽然不得已撕了那一页,但是明珠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垂目看着她,面色冷峻,薄唇轻启,“你的罪又何止这一桩?”   话落,伸手,冷冷扯过被纪明珠攥在手心里的袍角,拾步离开,头也未回,只留给纪明珠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句话。   不对,话是对九王爷郁临归说的。   “此人交给老九处理!”   郁临归领命:“是!”   所谓处理,不就是死罪么,无论是欺君,还是细作。   纪明珠彻底瘫坐在自己腿上,一脸空洞和灰败。   郁墨夜走到她的身前。   纪明珠怔怔抬眸,见到是她,原本没有任何生机的眸子瞬时一亮,她跪爬了两步,爬到郁墨夜的脚边,乞求地看着她。   “王爷,求王爷救救明珠,王爷对明珠那么好,是明珠辜负了王爷,都是明珠不好,是明珠的错,明珠再也不会了……求王爷救救明珠……”   郁墨夜就看着她,看着她眼泪鼻涕横流,看着她无助绝望的哭求。   她是同情弱者,她不求感恩。   但是,她也是一个喜恶分明的人。   她最讨厌的就是居心叵测、表里不一、两面三刀之人。   “你觉得本王会再救一只白眼狼?”她听到自己如是问。---题外话---此章交代清楚事件始末和扫尾哈,么么哒~~谢谢【13005519392】亲的荷包~~谢谢【暗夜星辰lxy123】亲的花花~~谢谢   【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星光点点愁】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四章 专为这避子药而来   樊篱走进厢房的时候,男人正长身玉立在床榻边,垂目看着榻上的被褥床单,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闻见脚步声,回头。   见是他,又面色如常地转了回去,伸手,在床沿边上的某处一按,“嘭”的一声大响,吓了樊篱一跳弛。   只见床板掀起,被褥床单尽数滑落于床肚里面,男人随后又一按,床板再次盖上,却也只剩床板。   樊篱怔了怔嗄。   虽然男人动作随意却又不失速度,但是,他还是看到了洁白的床单上一小朵殷红,如同初绽的红梅。   那是什么,他自然是知道。   眉眼一笑,他走过去:“可怜青莲姑姑珍藏了三十多年的清白,就这样被皇上毁于一旦,看来,琴瑟蛊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男人挑起眼梢,冷了他一眼:“你若想见识一下,账簿可以借你。”   末了,一副作势就要喊王德的架势。   樊篱吓得连连摆手,笑眯眯道:“算了算了,皇上的厚爱樊篱心领了,樊篱一介法师怎可破腥荤,再说,樊篱孤家寡人一个,出了事,也不会有人争着抢着来替樊篱分忧。”   男人原本清淡的眉眼,瞬时变得冷峻,樊篱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就这样大明大白地回京吗?”   “不然呢?”男人掸了掸衣袖。   “明面上皇上不是去岳国赴宴的吗?这样出现在江南,好吗?”樊篱敛了嬉皮笑脸,一脸正色。   “事已至此,你觉得朕还能藏着掖着回去吗?”   樊篱怔了怔,“似乎好像……不能。”   在江南,帝王的身份已经暴露,虽然此处跟京师相隔甚远,但,京师那边的一些人怕是每日每夜都在密切关注着江南这边的动静吧?   或许此刻早已得到了消息。   ******   “青莲。”   青莲刚走到郁墨夜的厢房门前,正准备进去替她收拾出发的行装,就被王德喊住。   回头,见王德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风尘仆仆,似是从外面回来。   “公公有事?”   王德快步行至跟前,将手中的那包东西递给她,瓮声道:“趁还没出发,将它煎了服下吧,皇上让去买的。”   青莲怔了怔,见王德脸色不太好,似是有些不悦,又似是有些颓然,心下疑惑间,伸手将那包东西接过。   “是什么?”   边说,边伸手捻开了黄皮纸的一角。   里面的东西入眼,青莲眸光一顿。   她懂医,自是一目了然。   避子药。   见她没出声,王德开口了:“皇上的原话是,让姑姑不要多想,朕赐避子药给姑姑,是因为姑姑既已决定不随朕回宫,没名没分就不能有个万一,否则对姑姑也不好。”   虽模仿着帝王口气,可青莲发现,王德明显没了平日的风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请公公替青莲谢过皇上,青莲谨遵圣意!”将药包拧在手里,青莲对王德颔了颔首。   她自是懂万一指的是什么。   万一怀上龙嗣就不好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公公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青莲看公公脸色不大好。”   王德张嘴正欲说话,却又似觉得不妥,蹙眉一叹,终是没说。   扭头便走,走了两步又觉得心有不甘,顿住脚步,回头,“昨夜你怎么就会去了皇上的厢房?”   青莲一怔,“怎么了呢?”   是说她不该去皇上的厢房,让皇上宠幸了吗?   这其中因由,又岂是能跟旁人道的?   “公公是觉得,青莲身为下人,身份卑微,年纪又大,被皇上宠幸,坏了皇上的一世英名吗?”   “当然不是,哎呀,我也说不清楚,”王德急得一跺脚,“算了,没事,就当我没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面堵着慌。   其实,他较个什么劲?   对方是帝王,自己是奴才。   还是个阉.奴。   “王公公。”身后传来青莲的唤声。   王德又停住脚步回头。   青莲微微一笑:“皇上既已以帝王身份示人,公公也早已哑巴开口,所有人都知道是公公了,公公大可以将那胡须撕掉,青莲看得好不习惯。”   胡须?   王德抬手摸向自己的唇。   哦,他这不是刚才外出去医馆买避子药吗?   怕被人识出,所以依旧将胡须粘上了。   怎么,他粘着胡须,她就觉得看着不习惯?   他又不是第一天粘。   自从出宫到江南,一路他不是都贴着胡子吗?   今日就看得不顺眼了。   而且,男人长胡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说他不是真男人?   好像,他也的确不是真男人。   王德非常郁闷地站在那里七想八想着,青莲已经提了药包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了老远。   ******   郁墨夜走进厨房的时候,青莲正拿着抹布包着药壶的柄将其从炭炉上端下来,然后将里面煎好的药汁倒进边上备好的瓷碗里。   黑浓的药汁,热气腾腾,一股腥苦的味道随着袅袅热气迅速弥漫了开来。   郁墨夜蹙蹙眉,走了过去。   “姑姑。”   青莲一怔,眸光微闪了闪,将手中药壶放下,转身。   “王爷,”略略颔了颔首,“王爷有事吗?”   “方才去姑姑房里不见姑姑人,碰到王公公,说是来了厨房,我就是想问问姑姑,上次那个治跌打的药膏还有没有?我昨夜不是摔了吗?本以为休息休息会好,没想到今日更痛了,等会儿就得启程回京,舟车颠簸,我想想,还是擦点药为好,不然的话,路上怕是要更加辛苦。”   见郁墨夜长篇大论,青莲也没打断,就让她一口气、不带卡壳儿、不带喘息地说完。   说完青莲才急忙应道:“有的,有的,奴婢这就去给王爷取来。”   话落便走。   见郁墨夜也跟着一起,她又顿住脚步,回头,“王爷有伤在身,就不要多走动了,且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取了便来。”   “有劳姑姑。”郁墨夜也不坚持,便停了下来,走向一侧的椅凳坐下。   青莲快步走了出去。   待青莲一走,郁墨夜就赶紧从位子上站起来,探头看了看门口,见人的确已经走了,便转身疾步走向那个盛着药汁的瓷碗。   是的,她是故意来的,专为这避子药而来。   方才王德跟青莲在她厢房门口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原本她就在那里发愁,怎样出去买避子药呢?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原本兄妹乱.伦已是让她想死,若是再怀上自己哥哥的骨肉,那简直,简直……   她想都不敢想。   她准备出去买药,却又担心被人发现,特别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卫啊隐卫。   正好,那个男人赐避子药给青莲。   她估摸着时辰,觉得一副药应该差不多煎好了,便寻了个借口来了这里。   再次快速回头看了看门口,确定安全后,她伸手想揭开药壶的壶盖看看里面还有多少药汁。   这样的话,她将瓷碗里的药喝了,还可以再倒一碗放在这里,青莲也不会发现。   可她太急切了,手伸得快,那壶盖烫得惊人,她痛得一松手,壶盖差点就掉在地上,她又吓得赶紧去抢接。   是的,徒手去抢接。   结果,接是接住了,可她一双手就遭殃了。      欲哭无泪,将壶盖放下,她也不顾上痛,更顾不上手掌和指腹上的红泡,赶紧去瞅药壶里面。   透过腾腾热气,依稀可见里面还有些药汁,刚浅浅淹过药渣。   还好,还好。   端起药碗,作势就要送到唇边,她又陡然想起了那些无处不在的隐卫。   四下环顾,仰头房梁也望了一圈。   她试着压低声音轻轻唤了唤:“隐卫……”   “隐卫,在吗?”   “有人在吗?”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应该看不到吧?   应该都隐藏在外面的吧?   想想也是,如果在屋内,她女儿身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想起青莲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她连忙端起药碗便喝。   滚烫的药汁入喉,比方才手拿壶盖还要烫,痛得她呲牙咧嘴吐舌头,脚都跳起来,差点将手里的碗丟了。   呀,呀,好烫好烫。   本打算节约时间,硬着头皮灌下去,可实在是太烫了,她觉得刚刚那一口入喉,嘴里早已经烫破了一层皮。   都麻了。   又痛又麻。   实在难以咽下,见边上的水缸里有水,她走过去,舀起一舀冷水,掺进碗里,这才一口气将瓷碗的药汁饮尽。   嘴角都顾不上擦,就赶快走回来用抹布包起药壶,将里面残剩的药汁倒进碗里。   可她郁闷地发现,全部倒下来,也只有小半碗。   青莲放在这里摊着的可是满满一碗。   这可怎么办?   难道也掺水?   根本没时间让她思考,这般想着,便这般做。   她舀起一舀冷水,将药碗掺满。   可是当即她就发现,不行啊不行。   汤汁原本是黑浓的,这样一掺进水,颜色淡得完全不对,傻子都看得出来啊。   完了,现在掺也掺了,想弄出来都不可能了。   怎么办?   就在她在那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完了,青莲回来了。   她脑子一嗡,在青莲踏进门,出现在视线里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里的瓷碗一把砸在地上。   “砰”的脆响,瓷碗四分五裂,药汁四飞。   青莲进来就看到她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脚边碎裂一地的瓷碗碎片和一大团药汁的濡湿傻着眼。   “王爷……”   青莲一脸疑惑近前。   郁墨夜怔怔抬眸,似这才回过神,眉心一蹙道:“完了,我刚刚想看看姑姑煎的什么药,结果瓷碗太烫,我一不小心就将碗给打翻了,现在可怎么办?”   郁墨夜一脸歉意地看着青莲。   没办法,情急之下,她只能这样做。   掺过水的药汁虽淡,泼在地上,也只能看出濡湿,看不出浓淡,这是唯一的办法。   反正,她心知肚明,青莲又没有真的被宠幸,煎药也只是做做样子,哪还真的喝不成?   见她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青莲淡然地笑笑:“没事,泼了就泼了,奴婢等会儿再煎一碗便是,倒是王爷没烫着吧?”   边说,边上前看她的手。   在看到她手掌和指腹上的几个大红泡时,大惊:“呀,怎么烫成这样?奴婢再去给王爷取些烫伤药来。”   “不用不用,这点小泡无碍,姑姑还是赶快去煎药吧,等会儿就要启程了,我也要回房擦药了。”   说完,郁墨夜接过青莲手里拿的药膏,作势就要往外走。   青莲忽然“呀”了一声,郁墨夜一怔。   青莲走到郁墨夜的面前,指了指她的嘴边,“大概是王爷打翻的时候溅的药汁,都溅到了脸上。”   郁墨夜呼吸一紧,嘴边?   那怎是溅的,那是刚刚喝的时候喝得太急,沾上的,又顾不上揩啊啊啊。   连忙抬袖去揩,却被青莲伸手拉住。   “药汁弄到衣袍上可是特别不好洗掉,王爷还是回房用锦帕揩吧。”   哦,锦帕?锦帕她也随身带着有的。   自袖中掏出锦帕,她一边揩,一边快步出了厨房的门。   虽然,她已经极力让自己步履如常,可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自己感觉到生生透着一股仓皇逃窜的味道。   ******   九王爷郁临归踏进厢房的时候,帝王正坐在桌案边,王德倾身给他脸上的两条伤痕小心翼翼地擦着药。   “三哥。”   郁临归走近,看着男人原本白璧的脸上,突兀地横着两条红红深深的沟渠,他想笑又不敢笑。   其实在大厅里的时候,他就想笑了,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特别是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那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幸亏对方是青莲,若是其他女人怕是直接找死吧。   青莲服侍他三哥多年,尽心尽职,也深得他三哥的信任和尊重。   可在他的眼里,他一直觉得青莲虽是下人,却犹如长辈。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有一日会睡到了一起。   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琴瑟蛊。   但是,他还是半天没接受过来。   思及此,终究还是忍不住打趣道:“看不出青莲姑姑平素不多言不多语、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这么烈。”   话落,帝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王德却是手一顿,便失了轻重,擦药的棉签就重重碰上帝王的伤。   许是吃痛,帝王瞳孔一敛,王德吓得手中棉签掉在地上,连忙跪地求饶:“奴才笨手笨脚,请皇上恕罪。”   帝王垂目睇了他一眼,倒并未见怒意。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九王爷惹的祸。”帝王淡声道。   郁临归一怔,反应过来后就有些不服气了,“怎......怎么会是我的错呢?我可是离你们两个十万八千里,又没碰到三哥,又没碰到王公公,怎么就是我惹的祸呢?”   明明就是王公公手抖嘛。   王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起身,再取了支棉签,复又小心翼翼地继续。   帝王也没在那个话题上继续,问向郁临归:“事情都办妥了吧?”   “妥了,纪明珠已伏法。”   “嗯,那差不多就准备出发吧,王德,去通知一下其他人。”   “是!”   “三哥,你说那条狡猾的漏网之鱼会是谁?”   帝王没有做声,凤眸微微眯起,眸中寒芒闪烁。   ******   半晌午的时候,一行人出发回京。   两辆马车,两匹马。   初步的安排是帝王跟四王爷郁墨夜各一辆马车。   九王爷郁临归跟樊篱各骑一匹马。   王德跟青莲就随各自的主子,坐于马车的外面,车夫边上的副座上。   驿站的门口,得到消息的江南官员全部前来相送。   乌泱乌泱跪了一片。   帝王最后一个从驿站出来。   他不上马车,其余人也不敢先上马车和马,全都候在那里。   白袍轻荡,他径直朝马车走去,与此同时,眼梢一掠,徐徐扫过全场。   这些跪伏的官员当中,有人涉案其中,有人两袖清风,此刻怕是各人心情只有各人知道。   <   /p>   他暂时也不想多言,一切待到回宫,苍蝇老虎一起拍,病毒恶瘤全都连根拔除。   吏治是时候要狠狠整顿一番了。   郁墨夜站在马车旁,低垂着眉眼,可还是感觉到男人经过她前面的时候,似是瞥了她一眼。   她想了想,其实自己的这种表现不好。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没法面对他。   可是,对方并不知道这些,别人也不知道这些。   在他们看来,她这种表现就是反常。   反而,惹来猜疑。   攥了攥手心,她强迫自己面色自然地抬起头。---题外话---更新毕~~谢谢【3095345492】亲的荷包~~谢谢【晨亦飞】【幽兰66】【特特1984】【h-22qixpgo】【aiyuan522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五章 昨夜之后,你似乎变了许多【第一更】   攥了攥手心,她强迫自己面色自然地抬起头。   还以为男人已经走过,谁知竟直直撞上他瞥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   郁墨夜刚想撇开,男人已经顿住脚步开了口:“听说四王爷昨夜摔了一跤,看来似是摔得不轻,连带着整个人都沉默寡言了不少。嗄”   郁墨夜心口一颤。   看吧,她就知道自己的反应要惹来猜疑。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得对方问道:“没事吧?”   只三个字却是让她心里忽然的一阵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眼角竟是热了。   想哭。   有事又如何?   没事又如何?   有事没事都只能是没事。   她摇摇头。   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怎么又不说话了,便连忙垂眸颔首道:“谢皇兄关心,我没事。”   男人凤眸深邃,漆黑如墨,凝落在她的身上,半响,“嗯”了一声,道:“没事就好。”   然后继续拾步朝前走。   郁墨夜这才缓缓抬起眼,看向他衣袂飘飘的背影。   忽然看到他在快到马车的时候,脚步顿住,身形微微一晃,她呼吸一滞。   所幸王德就在边上,并及时伸手将他扶住。   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然后顺势朝王德扬了扬手,表示自己没事。   郁墨夜忽然想起昨夜的那一板凳。   她那般用尽全力地对着他的后脑重重一板凳。   都能将他如此健壮体格的一个人给砸晕,可见当时的力度。   方才他那身形一晃,是因为头痛吗?   正闷闷想着,看到郁临归走向帝王:“三哥。”   帝王回头。   “要不,我跟四哥坐一辆马车吧,这样一路还可以聊聊天、下下棋,也不寂寞。”郁临归边说,边指了指她这边。   晕。   郁墨夜瞬时头就大了。   见帝王也扬目瞥了她这边一眼,她生怕他点头应允了,正欲张嘴说,青莲得在里面坐,顺便照顾她,她摔伤了不是,谁知还未开口,帝王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   “你坐马车?莫非你的那一队人马是准备让朕去替你管?”   是问郁临归的。   郁临归顿时就哑口了,只得怏怏地转身去骑他的马。   也的确,他可是带了五千兵士过来的人,还得带回去不是。   郁墨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   一行人走了起来。   九王爷郁临归骑马带着五千人中的一部分人走在前面开路。   帝王的马车走在第二。   郁墨夜的马车在帝王的后面。   樊篱骑马带着另一部分人走在最后压轴。   马车很宽敞,也很舒适,底下铺了厚厚的软毯,还有薄被褥可盖,一侧有矮几和坐垫。   郁墨夜一进去就躺了下来。   昨夜一宿没合眼,而且身体也不适,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个地方火辣辣的疼。   本以为自己肯定还是睡不着的,也不知是马车一颠一簸太舒服了,还是昨夜一直担心的事情变成了帝王跟青莲,她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不一会儿,她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不过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又被梦魇所缠。   依旧是那个旧梦。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废楼里,她手握着匕首走着,走着。   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煞白闪电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只是背影,只是一眼,一切又掩于一团漆黑中。   tang她快速移动过去,然后雷声滚滚,爆炸声轰鸣。   然后胸口被掌风击上,钝痛。   然后,她大汗淋漓地醒来。   却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   只不过,马车好像停了。   她坐在那里稍稍缓了缓心神之后,才伸手撩开马车的窗幔,想看看怎么回事。   前面马车的旁边簇拥着不少人,帝王也下来了,还有郁临归,樊篱,还有两辆马车的车夫。   透过几人围立的间隙,隐约能看到地上似是坐着一人,边上蹲着一人。   出了什么事?   她眉心一跳,慌忙细看。   坐在地上的是王德,蹲在边上的是青莲。   后者好像是在给前者探脉。   边上两个车夫在小声地说着话,其中,赶帝王马车的那个车夫,还在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公公坐着坐着就这样一头栽下了马车,真是吓坏我了,幸亏及时勒住了缰绳,不然,车轮怕是要碾伤公公了。   这时,青莲也开了口。   “公公应该是受了风寒,整个人在发热,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可能烧糊涂了,一时头重脚轻,就从马车上栽下来了。”   郁墨夜一惊。   原来是王德病了。   其实早上就发觉他脸色不大对,如今又坐在马车前面冷风一吹,可不就得加重。   这厢,帝王蹙眉,问青莲:“姑姑可有治风寒的药?”   “有是有,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药也没法煎,当务之急是让公公休息。”青莲同样凝重了脸色。   帝王扬目看了看前方,又回头看了看后面。   郁墨夜正撩着窗幔,探着脑袋看,便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只不过对方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就收了回去,问向身侧的樊篱:“最近的镇还有多远?”   “前面是忘返镇,离这里约莫三十里的样子。”   “嗯,”男人点了点头,复又转首朝郁墨夜看过来,“让王德坐四王爷的马车,青莲好生照顾着,四王爷坐到朕的马车来。”   话是接着樊篱的话说的,也是对身边的那几人说的,只是,他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呼吸一滞。   让她跟他一个马车?   一个马车,一个马车,一个马车?   内心是崩溃的,可被他一直看着,她连太大的反应都不敢有。   她只得撇了视线,也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前面是绵延看不头的崎岖山路,后面亦是。   其实应该跟来的时候一样,走水路的。   不过,听说走水路远,这样近。   只是,现在……   没有办法,只有两辆马车,王德病成那样,也不可能让人家骑马,所以……   放下窗幔,她抱起自己的包袱,便下了马车,正好几人将王德扶过来。   众人陆续各就各位。   樊篱也朝队伍尾部行去,在经过郁墨夜身边时,跟她颔首打了声招呼:“王爷。”   也不知道是她多心了,还是看花了眼,她从樊篱勾着唇角的笑里看到了几分兴味和促狭。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樊篱突然顿住脚步,好心地低声提醒道:“伴君如伴虎,四王爷小心点。”   郁墨夜一怔,樊篱已经低低一笑拾步走开。   调侃她?   对着他的背影,她瞪了两眼。   可其实,他说的也对。   可不就是伴君如伴虎,对她来说,这个男人,远比老虎还可怕。   磨磨蹭蹭来到帝王的马车前,帝王已经上车坐到了里面。   手指攥紧包袱,她定了定心神,才打   帘弯腰上了马车。   里面男人已经坐在矮几边上看书,手中拿着一本书卷,见她上来,视线从书中抬起来,看向她,并朝她随随指了指自己对面。   郁墨夜依言坐了过去。   马车再次缓缓走了起来。   大概是要看书的缘故,他的这辆马车窗幔都是撩挂起来的,车内很明亮,这样让她也减少了些些压迫感。   虽说是冬日,有窗风灌入,可因为外面太阳正好,金黄色的阳光斜铺进来,也不觉得冷,反而让人觉得很惬意很舒服。   见她一直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许久,男人问:“脖子不酸吗?要不要看书?”   边说,边将案几上的另一本书推到她面前。   郁墨夜回过头,笑笑,回绝:“谢皇兄了,不用了,外面的景色挺好的。”   见她连瞄一下面前的书都没瞄一眼,男人唇角一勾:“不是驿站的那些书,是朕让王德重新买的。”   驿站的那些书?   郁墨夜心口一颤。   蓦地想起那些书上不堪入目的图画,又想起昨夜这个男人对她的疯狂,忽的耳根一热,脸颊也难以抑制的滚烫起来。   她更不敢扭头看男人,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窘迫。   “不用了,皇兄看吧,那些治国平天下的书,我也不感兴趣。”   男人便也不再强求。   两厢沉默。   一人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风景,除了树,还是树。   另一人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暖阳倾泻、凉风习习,只闻马蹄哒哒和车轮滚滚。   “你真的没事吗?”男人骤然出声,吓了郁墨夜一跳。   愕然转眸。   见男人并未看她,而是依旧垂目于自己手中的书上,修长的手指将书卷翻过一页,依旧没有抬眼,似是就那么随口一问。   她刚准备回答,却又听得他的声音继续:“朕怎么觉得昨夜之后,你似乎变了许多。”   话落,这才抬起眼,朝她堪堪看过来。   “有吗?”郁墨夜心头狂跳,面色如常。   男人睇着她,“以前你可是废话连篇,今日出奇地安静。”   废话连篇?这个词……   郁墨夜讪讪一笑:“那是因为皇兄在看书,我不敢废话连篇,怕扰了皇兄。”   男人闻言便没再做声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继续看书。   郁墨夜其实也很想让自己如常起来。   但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要做到无视真的很难,有些东西过不去就过不去,她没法做到勉强。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郁墨夜直觉得脖子都扭僵了,这才不得不转回头来,好在男人专注在自己的书中。   她便闭目小憩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看男人身侧,也是她对面的窗口的景色,看累了,又闭目养神一段时间。   虽然没有看男人,但是,眼角余光所及之处,将他尽收眼底。   她发现,他偶尔会不经意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同时俊眉还微微蹙起。   又头痛?   是被她一板凳砸的吗?   郁墨夜动了动唇,却终是没有问。   忽然一阵强风灌入,将男人那边的窗幔从挂钩上吹落了下来。   帘幔垂下,车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不少。   可男人似是正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动未动。   郁墨夜拢了拢眉。   这样的光线,不影响吗?   又静坐了一会儿,见男人还没要动的意思,郁墨夜想到只是举手之劳,遂起了身,凑到他的窗边,伸手将帘幔复又打起来,挂在挂钩上。   正欲返身坐回,车轮忽的   碾到了什么东西,车身猛地一个摇晃,她站立不稳,就直直跌坐到了男人怀里。   啊!   郁墨夜大惊。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手里的书都被她跌下来的身子给砸掉在了车厢里。   然后,郁墨夜慌乱之中想赶快起身,头又撞上男人的下颚。   要多乱有多乱。   “对……对不起……”   郁墨夜边道歉边想要爬起,却又因为男人是盘腿而坐,她直接跌入他腿圈里面,又加上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半天没爬起来。   还是男人的大手摄住她的腰,助了她一臂之力,她才起身。   可是,男人双手扣住她腰身的动作,以及透衫传递过来的掌心温度,让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夜。   他也是双手重重摄住她的腰,深深地、狠狠地索要。   啊!   简直要疯了。   她狼狈地坐回到了对面自己的位置,面红耳赤。   坐下去发现坐垫不在,低头找了找,许是刚刚车身的颠簸,坐垫跑到案几下面去了。   她伸手取出,却在看到浅蓝色的坐垫上一抹刺目的殷红时,呼吸一滞,本能地一把将坐垫抱于怀中。   也就是这时,她才感觉到身下的异样。   完了。   好像月事来了。   因为那里一直火烧火燎,所以,她也没有注意,现在才感觉到那里的暖流。   所幸对面的男人正在低头打理着自己凌乱的袍子,也没看到她的惊慌失措。   可,郁墨夜却是陡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坐的坐垫上都有,那么,刚刚那样跌坐在他的身上,是不是也弄到了他的衣袍上?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不轻,连忙探头过去看。   可男人盘腿而坐,衣摆是撩起来的,根本看不到。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刚刚就在打理衣袍,如果有,早就发现了,看他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那就应该是没有。   而且,那么一跌,她是跌坐在他的腿弯里,屁股基本上是腾空的,应该沾染不到他的袍子。   可是,她这边的问题怎么办?   扭头望了望窗外,前后都没见到有恭房。   她需要去恭房处理啊啊啊。   而且,既然都能沾染到坐垫上,说明她的身后的袍子上肯定是有的。   她要怎样在他的视线里下车?   想想她真的要疯了。   就在她在那里各种崩溃各种郁闷的时候,男人抬眼朝她看过来。   见她手抱坐垫,面色痛苦,眸色纠结,男人黑眸如潭,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不舒服?”   郁墨夜本能地摇头,末了,又觉得不对,又点头。   “嗯,肚子痛。”   反正肚子跟小腹也差不多的地方,而且,她抱着坐垫在身前,也像是捂肚子的动作。   最重要的,她想表达的是,她要去恭房。   通常肚子痛,不都是去恭房。   果然,睿智如他,瞬时懂了。   扭头,他朝窗外看了看,“这荒郊野外的,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恭房,反正树高林密,你一个大男人,要不就将就着去解决一下。”   郁墨夜很想回她,人有三急,就算不是大男人,三急临头,也必须解决吧?   可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而是,她如何下马车?   就在她快速地思忖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男人已经非常好心地打开车帘,让车夫停车了。   不仅如此,待马车停稳后,他甚至还伸手想搭她一把手扶她一下。   哎呀,不要这么热心好不好?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起身呢?   见男人稍显疑惑,她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他边上的那扇窗:“皇兄,你说,如果去那后面,别人能看到吗?虽然是大男人,可毕竟也是个王爷,被人看到终究不好   。”   男人便扭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连忙趁这个间隙,将手中的坐垫放下,当然,是有殷红的那一面朝下,紧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包袱打帘跳下了马车。   动作之敏捷、速度之惊人,她自己都暗自惊讶了一把。   跳下去的时候,她还不忘急急丢一句:“不行,来不及了。”   待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门帘已经放下,彻底将他的视线挡在了里面。   男人怔了怔,微微失神。   却又见门帘猛地被掀起一角,一个脑袋探进来。   正是郁墨夜。   “对了,皇兄,我忘了问,有隐卫吗?四周有没有隐卫?让他们看到了也不好……”---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孩纸们莫熬夜等,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月光小猫】亲的荷包~~谢谢【1014701421】亲的花花~~谢谢【xiaoyao19981206】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第一百零六章 我很正常,并无隐疾【第二更】   “对了,皇兄,我忘了问,有隐卫吗?四周有没有隐卫?让他们看到了也不好……”   “没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出声将她的话打断。   见她还探着脑袋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他低低一叹:“有老九的人在,隐卫朕早已让他们撤了。弛”   郁墨夜细细睨了睨他脸色,见似乎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这才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门帘再次放下,郁墨夜转身便跑嗄。   边跑边将包袱放在身后挡在长袍的下摆上。   马车内,男人微微垂目,大手将自己前襟的衣摆放下来。   一片纤尘不染的雪白中,一朵殷红,如盛开的梅,突兀、刺目。   男人抿了抿唇,望着那一朵血渍,良久,一动未动。   这厢郁墨夜一直跑到密林深处,确定绝对安全了才停下来。   褪下亵.裤一瞧。   果然是月事来了。   包袱里没有随身携带用于月事的棉布,她只得将一件干净的棉里衣给撕了,然后叠好,放在下面处理好。   换了干净的亵.裤、干净的袍子,脏的也不敢往回带,直接丢在了林子里。   待一切处理妥当,她才从密林里出来。   打帘上了马车,她才发现男人竟然也换了一身衣袍。   方才明明是一身白衣,如今换上了明黄龙袍。   她怔了怔。   而与此同时,男人也发现她换了衣袍,且当即就开口问了:“做什么换了衣服?”   她本想回他因为没跑得及,拉裤裆里了,后自己都觉得太过粗鄙,实在难以启齿。   略一思忖,道:“跑得太急,袍子被密林里的枝杈荆棘钩挂破了。”   边说,边猫腰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问他:“皇兄呢?皇兄做什么也换了衣服?”   男人淡然地“哦”了一声,“以前是要隐藏身份扮黄三,如今已经做回了帝王,自然得穿龙袍。”   郁墨夜拂了衣摆,坐到软垫上,面上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思忖着,等到了,得想个办法将这个软垫也拿下去处理了才行。   因为神游界外,以致于男人问她:“如今感觉好些了吗?”她都没听到。   直到马车骤然行起,她的身子一晃,她才怔怔回过神来,感觉到男人似是在跟她说话,连忙疑惑问他:“什么?”   男人指了指她的腹,“好些了吗?”   本想回他没事,可略一计较,说出来的就变成了:“还是有些不舒服,皇兄看书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其实,除了搪塞他,不想再跟他过多纠缠之外,她也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想休息。   男人“嗯”了一声,指了指一侧比较宽敞,且放着薄被的地方,“去躺躺吧。”   “谢皇兄。”   郁墨夜也不跟他客气,关键是不想再相对无言的尴尬,遂挪了身子过去。   打开叠得方方正正的薄被,和衣躺了下去,面朝着车壁背对着他而睡。   男人看了她的背影片刻,收了目光,再次垂眼看向书中书卷。   车厢里再一次静了下来。   郁墨夜听着书卷不时翻过一页的声音响起,恍惚间又回到了昨夜。   昨夜也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她躺着,在他的榻上躺着,他坐在灯下看着账簿,也是这样不时翻动一页。   一切依旧,人也还是那人。   可是,只有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再也回不去昨夜。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不知时辰,她是被男人唤醒的。   睁着惺惺忪忪的大眼睛,她懵懂地看着马车的车顶,然后缓缓扭头,看向将她唤醒的男人,抬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似乎终于将他认出来,喊他:“皇兄……”   tang软软的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瓮哑。   男人看着她,眸光微微敛了敛,凝了片刻,才将视线转开。   “已经到忘返镇了,今日就宿在这里,明日再赶路。”   “哦。”郁墨夜乖顺地爬着坐起身,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她,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男人又看了她一眼,起身,先下了马车。   郁墨夜拥着薄被坐在那里回了回神,待完全清醒过来,才起身。   见男人已经下车,便卷起那块沾染了经血的坐垫,塞进自己的包袱里。   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提着包袱下了马车。   外面阳光犹在,还是下午的光景。   她惊讶地发现马车所停之处,不是客栈,而是停在一家别院的门口。   独门独户的别院,左右也没人家,很雅致,也很清静。   她发现其余人已经下了马车,进了院门。   樊篱扶着王德,青莲就过来说要帮她拿包袱,她没让。   青莲告诉她,为了不惊动忘返镇的官府和百姓,帝王让樊篱寻一不打眼的清幽之地,樊篱便找了这家住处。   而九王爷郁临渊也奉帝王之命带着五千兵士驻在忘返镇边上的偏僻之地,没跟着一起。   他们来忘返镇主要是给王德治病。   院子里一对中年夫妻跪伏于地。   听樊篱介绍,是这家别院的主人,姓陈。   帝王走在前面,上前对着男主人虚虚一扶:“二位快快请起,这两日就得麻烦二位了。”   夫妻二人受宠若惊,激动得话都说不出,只一个劲地道:“是草民的荣幸,草民的荣幸……”   看得出来,夫妻二人都是实在人。   也看得出,此户人家家底还算殷实,院落并不小,建得也甚是别致,收拾得也清爽干净。   听樊篱介绍,夫妻二人平日除了种田种地,还捕鱼卖鱼,只是现在冬日,就歇着。   夫妻两将大家迎进屋,就一一给众人安排厢房。   帝王、她、樊篱、王德、青莲,还有两个车夫,一起七人。   六间厢房,两个车夫一间,其余五人一人一间。   郁墨夜的左隔壁是樊篱,右隔壁是帝王。   各自回房。   将王德安顿好,青莲便回了厢房,自随身带的包袱中将各种草药拿出来,然后给配治疗风寒的药。   因背对着门口,又太过专注,连帝王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直到帝王“咳咳”清了清喉咙,她才发现,微微意外之余,连忙躬身行礼:“皇上。”   “朕问你个问题……”   帝王负着手,虽是问她,却没有看她,且话说了个开头,又顿住,似是在组织语言,在想如何表达。   “嗯,皇上请问。”青莲心中疑惑更甚。   这个男人这样,可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特别是这种表情,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从未。   一向是远筹帷幄、天下尽掌、天神一般的存在。   在他的脸上,有的只会是淡定从容、气定神闲、傲踞睥睨。   几时看到他这般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似想问又有着顾忌、似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样子?   第一次。   她看着男人,等着他开口,却见他低低一叹:“算了,没事。”   话落,人已转身,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青莲怔了怔,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连忙追了两步,“皇上有什么但问无妨,只要青莲知道的,青莲定如实相告、绝不欺瞒。”   “没事。”   男人脚步未停,头也未回,径直出了厢房。   留下青莲一人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   另一间厢房   里,郁墨夜将包袱放下,观察了一番房内。   虽家具不多,可该有的都有。   床榻、矮榻、桌案、椅凳、衣橱、梳妆台、一应俱全。   连沐浴的屏风都有,屏风后是沐浴用的大浴桶。   另一个墙角落拉了一幕布帘,帘子后放着恭桶。   也不知樊篱怎么找到的,她甚是满意。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见时辰还早,太阳还老高,又无事可干,她便出了厢房。   院子里陈氏夫妻二人正在井边打水,她拾步走过去:“请问两位,离你们家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夫妻二人怔了怔,又互相看了看。   男主人回道:“出门左拐,一直走到街上,然后右拐,在第一个交叉路口,就有一家医馆。”   郁墨夜谢过两人便出了院门。   看着郁墨夜的背影,夫妻二人又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嘟哝道:“怎么一个一个都问医馆?”   ************   因地处几条路的交叉中心之处,又因长期以来的口碑甚好,胡氏医馆一直生意不错。   郁临渊走进去的时候,馆内看病买药的人就不少。   两个坐堂大夫,前面都排着队。   郁临渊也排了过去。   虽都是来看病的,但是,他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应。   就算脸上还顶着两条伤痕,依旧掩不住眉目如画、俊美如俦,就算已换下了龙袍,只着一件寻常的青衣软袍,也还是藏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   就那么随随站于人群中,就已是让人觉得尊贵如皇,打眼得很。   进来的、出去的、男的、女的,都会看上他一眼。   终于轮到他了。   中年大夫让他坐下,见他脸上两道沟渠,很明显是新伤,以为他是来看抓伤的。   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他自袖中掏出一锭整银,放在他面前。   大夫眼睛一亮,郁临渊开口:“可否借一步看病?”   大夫怔了怔。   原来不是看抓伤的。   起身,“请随我来!”   大夫将他带进大堂侧边的检查室。   “是不是看男人那方面的隐疾?”   大夫一边问,一边示意他躺到矮榻上去。   心里却忍不住惋惜,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上之事岂能十全十美,长得如此高大、一表人才、风姿阔绰的,竟有这方面的毛病。   郁临渊抬手扶额。   “我很正常,并无隐疾,我只是想让你给我配一副药。”   大夫一愣:“什么药?”   只见男人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开口,犹豫了一瞬,才道:“房.事过激,女方流血不止。”---题外话---更新毕~~谢谢【xiaoyudiangood】亲的荷包~~谢谢【14747897888】亲的花花~~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零七章 你觉得这样跟朕怄气值吗?   大夫听完就傻了。   目瞪口呆。   见大夫怔在那里,郁临渊以为他没听明白,蹙眉,正欲再解释一下,刚开口,就被大夫拖得长长的音调打断:“懂,懂,我懂……嗄”   然后,对着郁临渊上下一打量,瞬间就明白了他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弛。   举步走向桌案,撩了衣摆坐下,摊开宣纸,执起毛笔在砚台上已经磨好的墨里蘸了蘸,正欲落笔开方子,忽的想起什么,又顿住,抬头看向郁临渊。   “冒昧地问一句,是夫妻吗?”   郁临渊一怔,眸色转冷,“既然知道冒昧,做什么要问?”   大夫被他眼里的寒气吓住,瞬时噤了声。   他也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   这明显是用强所致嘛,男的脸被抓成这样,女的流血不止。   而且,还偷偷摸摸让借一步,定然是见不得人的。   不仅如此,甚至想用重金将他收买,让他闭嘴。   虽然他只是一个大夫,但是他是一个有正义的大夫,替奸.淫.妇女者治病、助纣为虐的事有悖他做人的原则啊。   正稍显纠结,又转念一想,不对,他现在开的方子是给女方受害者的。   这必须开。   ******   “头痛?”   厅堂里,大夫抬头看向郁墨夜,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来。   “嗯,头痛,间歇性的。”郁墨夜边答,边撩了袍角坐下。   “头痛的原因有很多,通常主要是神经痛跟神经衰弱痛,以及外力痛三种,所谓神经痛就是受到过什么精神上的刺激,或经历过什么精神上的打击,然后造成的头痛,这种靠吃药治疗,收效甚微,只能从心里方面着手;而神经衰弱痛,可能是这段时日没休息好、或者太累,跟原本的体质也有关,这种可以好好休息,再配些调理的药调理;第三种外力痛,就是头部经历过重击、碰撞之类的外力因素,所造成的头痛,换句话说,就是头部受过伤所致……”   “第三种。”   大夫还在长篇大论、侃侃而谈,郁墨夜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大夫怔了怔,“哦,那是什么外力呢?撞到了哪里吗?”   “板凳。”   郁墨夜说完,见大夫呆住,又补了一句:“不是撞到了板凳,是被板凳砸了。”   “哦哦,”大夫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就变得同情起来,“就是脑袋被人用板凳砸了。”   “嗯,”郁墨夜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告诉大夫道:“砸的这个地方。”   大夫的目光同情更甚,“几时砸的?”   “昨夜。”   “昨夜?”大夫又凝眸端详了她一番,“不是我说啊,以公子这幅小身板,被人一板凳砸下去,今日还能头脑清晰、语言条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边说,边挽起衣袖,“来,让我探探脉。”   郁墨夜就窘了。   原来说了半天以为是她啊。   “不是我,我是替别人来看的,麻烦你就按照我说的这些开药吧。”   ******   柜台取药的窗口共有三个。   当郁墨夜提着买好的药包从取药的窗口处转身,隔壁窗口提着药包的郁临渊也正好转身。   一个朝左转,一个朝右转,两人就这样直直面对面了,甚至差点撞上。   发现是对方后,两人皆是一震。   一样的震惊。   一样的意外。   一样的……有那么一丝丝慌乱。   只不过,波澜不惊的终究是波澜不惊的,面色旋即如常。   而郁墨夜却本能地将药包往身后一掩,下一瞬想到药包都包着黄皮纸呢,什么也看不到,又不动声色地提到了前面。   男人尽收眼底。      “皇……你怎么在这里?”   “四弟怎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可未等各自回答,又蓦地传来第三个人甚是惊讶的声音。   “三爷,四爷……”   两人一怔,循声望去,就看到最边上的那个取药的窗口外,青莲竟然站在那里。   也在取药。   郁临渊眸光微闪。   郁墨夜微微拢了眉心。   脑子里只想到“狭路相逢”这个词。   真是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啊。   提了药包,青莲拨开排队的人,走过来。   “三爷四爷怎么也在这里?”   见男人没有做声,郁墨夜也不答,而是将话题转移反问道:“姑姑呢?来医馆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青莲笑笑,“谢四爷关心,青莲没有不适,方才给王公公配风寒药的时候,发现少带了一味草药,便来医馆配一下,三爷四爷呢?是来……”   青莲看向郁临渊,蓦地想起下午他去她厢房,似是有问题要问,却欲言又止,想来是有难言之隐,便连忙将话停了下来。   可,男人却开口答了:“也是来给王德买药。”   边说,还边随随扬了扬手里的药包。   给王德买药?   青莲甚是意外。   虽说出门在外,少了很多礼俗,但是,毕竟一人是天子,一人是奴才。   再说白,王德也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怪病。   若是要给王德抓药,大可以让她,或者樊篱,还有两个车夫也在。   何况,她了解他,冷情冷性冷漠,又岂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想来是借口了。   再度想起他下午的难言之隐,她便更加确定。   意外的人又何止青莲一个,郁墨夜也非常意外。   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头痛,或者脸上的伤呢。   几时这般有人情味了?   撇撇嘴,她还真不相信呢,见两人都看着她,似是就她没回答了,她脑子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同样晃了晃药包,笑道:“这么巧,都是给王公公买药。”   言下之意,她也是。   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啊啊。   她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原本过来买药就没打算隐瞒啊。   毕竟是药,又不像是别的东西,这还得当事人喝下去才有用不是。   所以,她原本就准备买完药回去煎好后,端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喝啊。   是她用板凳砸的他,她是罪魁祸首,此举就当弥补过错了。   如今好了,扯什么王德?   那这药岂不是白买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收回来。   如果此时改口,倒搞得她像是做贼心虚,存着什么想法似的。   好郁闷、好惆怅。   正想着用个什么方法合理地将口给改了,听得青莲微微笑道:“能得三爷四爷亲自抓药,王公公真是有福之人,青莲好生羡慕。”   “如果姑姑病了,我们也会抓的。”她接得也快。   可接完又发现这话有点咒人之嫌,忙讪讪笑道:“总之,就那么个意思,我们的心,姑姑懂。”   你们?   青莲笑笑,略略颔了颔首,以示恭敬谢意。   郁墨夜看向身侧男人,只见他唇角似是一勾,转身走在前面,淡声道:“回去吧。”   郁墨夜拾步跟上。   可是,可是,这药该怎么办?   三人一起出了医馆的大门。      在大门的旁边放了个木桶,用来装一些客人丢的废黄皮纸、废药方、垃圾之类的东西。   经过木桶的时候,郁临渊随手将提着的药包丢了进去。   走在身后的郁墨夜跟青莲自是都看到了,皆是一怔。   特别是郁墨夜,不解地问:“皇兄为何扔了?”   男人顿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她手中提的药包,道:“不是有药了吗?”   “有药是有药……”   不对,她的不是啊,不是治风寒的药啊。   哦,对,青莲的是。   只是……   “就算有药,这些也是花了银子买的,留着以后用也好,谁能保证一直不染个风寒啥的。”   说完,径直走到桶边,弯腰将扔在里面的药包捡起来。   然后,转身递给青莲:“姑姑懂医,也一直随身备着这些东西,姑姑放着吧。”   青莲抬眼睨了睨男人,正欲伸手接过,骤然眼前青袖一晃,一股外力袭来,直直卷起药包。   跌砸在地上。   伴随外力的,还有男人发沉的声音:“朕都说了不要!”   因为药包是在郁墨夜手里提着的,这样猛地被外力卷起,她根本骤不及防,也跟着力道一起后踉了一步,差点跌倒。   而且,她的手早上偷药喝烫的泡还没好,药包就这样被强行扯走,提药包的细绳就生生从手的泡上勒过,痛得她差点没落下泪来。   而更让她吓住的是男人的样子。   动作又快,声音又冷。   似是非常生气。   就连青莲都一时怔住。   砸在地上的药包,黄皮纸散开,里面的草药洒了一地,包括那一纸药方。   青莲懂医,自是扫一眼那些药,就大概知道是用做什么用途。   怎么可能是治风寒?   一味治风寒的药都没有。   当归、阿胶、白芍……   每一味都是补血的良药。   仙鹤草、白芨、紫草、白茅根……   每一味都是止血的良药。   止血?又补血?   她一震,愕然看向帝王,帝王却早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他长袍轻荡的背影,她微微疑惑。   他受伤了吗?   失血过多?   不然为何止血补血?还不让人知道。   收了目光,她再次垂目看向地上,眼角余光扫到了那张飞到一边的药方。   凝目看过去。   她呼吸一滞,抬眸看向还傻在那里、一脸可惜和委屈的郁墨夜。   她上前一步,“四爷,你还好吧?”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郁墨夜怔怔回过神,见青莲一脸凝重和担忧,觉得她也太小看了她点。   不就是她要捡,他不要,发了她的脾气吗?   以前都要她死过呢,这点委屈她受得了。   唇角一勾,她无谓地朝青莲摇头,“没事啊,反正全大齐的药都是他的,而且,大齐国库也盈实,一点风寒药而已,他想扔就扔呗。”   话落也举步就走。   为了表示自己的洒脱,迈出的步子轻盈得有些夸张。   青莲弯唇,这当真是没事儿?   不过,想起正事,她又笑意一敛。   看郁墨夜的脸色,以及她的样子,还有走路,不像是那什么啊。   ******   郁墨夜心里绞着气,也走得极快。   也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发的什么神经?   一包药而已,至   于吗?   而且,她又没有私心,只是觉得丢掉可惜了。   竟发那么大的火。   还当着青莲的面。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王爷,还是青莲的主子,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亏她都顾不上自己月事来了肚子不舒服,专门跑出来给他配什么头痛的药。   痛死活该。   刚刚还后悔不该说是王德的药,此刻她却庆幸,得亏说的是王德的药。   不想给他了。   特别是看到手里的水泡破了往外淌着血水,她就觉得心里极度的憋屈,似乎昨日到今日所有的憋屈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小跑着赶上前面脚步翩跹的男人。   “三哥!”   因为街上人来人往,恐喊皇兄吓到人家,她也学着郁临归的样子唤他三哥。   “三哥,等等我!”   男人回头,见是她,又转回头去,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只是稍稍放慢了一点步子。   郁墨夜气喘吁吁地赶上,跟他肩并肩朝前走着。   只不过男人腿长,气定神闲地随随迈着步子,她依旧得紧步才能跟上。   “三哥,我觉得你刚才的做法很对,是我不对。”   “我太小家子气了,想三哥可是整个大齐的主子,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什么没有,全大齐的草药都是三哥的。”   “一包风寒药而已,拧在手上还要浪费力气不是,三哥的手那是握御笔的,指点江山的,提草药太大材小用了,丢得好!”   男人瞥了她一眼:“说人话!”   郁墨夜一脸无辜,“一直说的都是人话啊。”   她不是人,做哥的难道就是人?   “其实,我就是想跟三哥说,三哥做得对,我也要紧跟三哥的步子学三哥,毕竟是个王爷不是,也不能太小气吧啦了,要跟三哥学大气,不能给三哥丢脸……”   “所以呢?”男人嗤了一声,问。   两人都脚步未停。   “所以,我这包草药也应该丢掉,反正青莲有不是!”   话落,就扬起手中的药包,大力掷向路边。   原本他们行在路的右边,她愣是将药包丢得横跨了马路,掷到了路的左边。   男人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终于停住了脚步。   郁墨夜却觉得气顺了不少。   见男人忽然转过身,一脸阴霾地看着她,她就愣了。   怎么,还真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他扔就可以,她扔就不行?   “你觉得这样跟朕怄气值吗?”他问。   声音跟他的脸色一样冷。   怄气?   她有怄气吗?   好像有点。   不过,值啊,当然值。   “谁跟三哥怄气了?这天下也没人敢跟三哥怄气吧?”   她讪讪地笑,胸腔里的心跳声声加快。   “去捡回来!”   男人薄唇轻动,声音不大,但是又冷又沉,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强势。   郁墨夜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做声。   还真是,他能丢,她就不能。   看着男人黑眸里莫名的怒意,郁墨夜只觉得刚刚顺下去的那股气又上来了。   不管了,大不了按照抗旨来对她。   “朕让你去捡回来!”   见她未动,男人再次出声,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   没惧意是假的。   她一直怕这个男人。   只是,此刻她的反骨也上来了。   她憋屈够了。   她看着男人,男人凝着她。   彼此的眸子胶在一起。   她的灼灼,他的深邃。   她的   固执,他的……绞着很多很复杂的情绪。   她看不懂。   最终,还是她先撇开了眼,捡起步子。   男人大概以为她是去马路对面捡药包,原本挡在她面前的身子往侧边退了一步,她径直越过他的身边,往前走。   往回别院的方向走。   第一次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地将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晾在那里。   青莲其实已经跟上来了,只是见两人这样,便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所以两人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都看在眼里。   见郁墨夜就这样走了,男人长身玉立在那里,一动未动,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青莲冷汗涔涔,心中略一计较,她便穿过马路,走到路对面,躬身将郁墨夜扔在地上的药包捡了起来。   等她回过身子,就发现男人已经走了。   看着一远一近两人的背影,青莲低低一叹。   提起药包,也朝回别院的方向走去。---题外话---更新毕~~谢谢【跳跳071203】【yymei105106】【幽兰66】【果壳宝宝】【debby199】亲的荷包~~谢谢【宝贝妈妈我爱你】【晓风追月2015】【q-20ojdi7j】【我滴蕾宝】【Lv萌丶】【yymei105106】【q-22nrnd45】【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次为自己的荒唐哑然失笑   心里绞着气,郁墨夜一路回到别院,头都没回一下。   院子里,陈氏夫妻二人正在忙。   一人将刚杀的鸡放在开水烫着拔鸡毛,一人在石块上剖鱼腹弛。   看看时辰,日已西斜,也的确是要做晚膳了嗄。   帝王亲临,多大的殊荣,估计平素舍不得吃的都拿出来了。   水井旁边的池子里很多的青菜,看样子是等着洗的。   想着自己回房也没事可干,而且,一个人闲闷着心里更是难受,郁墨夜便走了过去。   “我来帮二位洗菜吧。”   夫妻二人自是不让,连连拒绝。   “不用,不用,我们来就行,哪能让王爷亲自洗菜?”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活动活动筋骨,你们不必挂怀!”   郁墨夜坚持,挽了袍袖就走过去,提了水桶到井边打水。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看,无奈,只得任由了她去。   水井是有木辘轳的,所以没有干过此活的她也没多大难度。   摇了一桶水上来,倒进池子里,便开始洗了起来。   所幸冬日的井水也不凉,只不过因为手上有几个烫伤的泡,且方才被搞破了,遇水有些痛。   郁临渊回来的时候,她正躬身在池边洗着。   陈氏夫妻二人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行礼打招呼。   因为她的方位正好是背对着院门口,她反正看不到,夫妻二人的招呼,她也装作没听到,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似是听到男人就跟夫妻二人“嗯”了一声,就进了屋。   没看到他的表情和反应,想来定然是生气的。   一代天子,怕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想想,她真是憋屈到了极致,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不知死活的。   所幸,现在在外面,不比在宫里,多少他还得顾忌点形象,总不至于让百姓看到他暴君的一面。   所以,就算此刻多生气,多想一把捏死她,当着陈氏夫妻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吧。   **********   郁临渊径直回了厢房。   走到桌案边一掀袍角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书,翻开。   垂目看了几行,又“啪”的一声合上,身子朝后面椅背上一靠,抬手捏向自己隐痛的眉心。   细碎的敲门声传来,他将手放下,看向门口。   是青莲。   提着药包。   “有事吗?”瞥了一眼她自马路上捡起来的那个药包,他看向青莲,面色寡淡地开口。   青莲拾步走了进去。   对着帝王躬了躬身,“奴婢就是想过来问一下皇上,被四王爷丢弃的这包药要不要煎?”   男人唇角抿了一丝冷弧,“既是四王爷丢弃的药,做什么来问朕,不应该是去问她吗?”   青莲怔了怔,不意他是这种反应。   “是奴婢糊涂了,请皇上见谅,”青莲颔首,作势就要退出,忽的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方才奴婢看了看这包药,并非是治风寒之药。”   男人眸光微闪,一脸沉静。   他当然知道。   跟他出医馆门时丢弃的是一样的药吧。   细细睨男人的脸色,见无任何反应,青莲又道:“是治疗头痛之药。”   男人明显一怔。   漆黑如墨的眸中也蕴了一抹愕色,他看向她,轻凝了眉心,确认:“头痛之药?”   “是的,”青莲点头,“看配药方子,应该是头部受到了重击,缓解疼痛和化瘀的药。”   见男人轻抿了薄唇,面色虽依旧很淡,但是眸色却一点一点转深,青莲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继续道:“奴婢想,许是昨夜在江南,四王爷摔的那一跤   tang的时候,头撞到了哪里,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没让我们知道,才私下里去医馆配了药。”   男人依旧没有做声,却似是若有所思。   “毕竟是四王爷扔弃的药,奴婢这样捡回来,怕王爷不高兴,就算煎好了,王爷也不喝,所以,才来叨扰皇上的。”   青莲边说,边继续睨着男人神色。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男人终于出了声:“先煎吧。”   “是!”   青莲颔首,正欲转身,再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奴婢觉得四王爷除了头痛之外,身子应该无恙,若有什么异样,应该也属正常的,请皇上不用担心。”   说完,也未等男人反应,青莲便躬身退了出去。   留下男人一人坐在那里怔了又怔。   片刻之后,似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便禁不住哑然失笑了。   第一次为自己的荒唐哑然失笑。   侧首,看向窗外,院中的一切映入眼帘。   天色黄昏,落日的余晖铺进院子里,一地的红彩。   一片霞光中,三个边忙碌、边相谈甚欢的身影。   笑得憨厚的丈夫,温声说着话的妻子,还有一个袖管卷得老高,露出一大截洁白的皓腕,低头洗着菜,不时扭头愉悦接上一句的……人。   **********   “皇上让王爷去侍墨,我来洗吧。”   樊篱突然出现在郁墨夜的身侧,吓了郁墨夜一跳。   可,樊篱说的话更让她头疼。   郁墨夜蹙眉:“为何让我去侍墨?”   “王公公病成那样,青莲姑姑又忙着煎药,难不成让两个车夫去侍?”樊篱挑眉,慢条斯理地卷着袖管。   “那不还有法师你吗?”   “我?”樊篱笑,双手扳过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自池边往后挪了挪,上前便动手洗菜,“樊篱是个粗人,做法事、洗青菜,樊篱会,研墨那种细活儿,不适合樊篱。”   郁墨夜很郁闷,却又没得办法。   除了她,的确再没了人。   取了池边的干净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她便悻悻地进了屋。   厢房的门没有关,一眼便能看到男人坐于桌案边在看……奏折。   郁墨夜愣了愣,这人在外面,竟然还有奏折,想来是有人密送过来。   桌案是倚着窗边而放,从门口的方向望过去,窗外的景色正好成了背景,满院的红彩,一片霞光中,是男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   片刻的怔然,她抬手,叩了叩门。   男人眉眼未抬,“进来!”   抿了抿唇,她拾步走进去。   也未说什么话,只沉默地对着男人略略一鞠后,就径直来到他的桌边,挽起衣袖,做起侍墨的活儿来。   将墨盅里的墨块抖了一片到砚台里,又将边上不知几时就备好的清水倒了些许其间,然后,就慢慢磨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男人似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扬扬袖,指了指她边上的椅子,示意她坐。   郁墨夜怔了怔。   说实在的,她有些意外。   她一直想着,让她来侍墨,估计是因为有气没得地方发,方才在院中的时候,陈氏夫妻二人在,如今故意让她来他的厢房,以侍墨为由,行惩罚她之实。   毕竟,想要找茬儿太容易了。   比如,墨磨浓了,墨磨淡了,磨墨声音太大了,磨得太多,或太少了......   没想到竟然还让她坐。   可是磨墨坐着还能磨吗?   到时磨得不好,倒正让他找到开罪的理由了。   不能上这只狐狸的当。   “谢皇兄,坐着使不上劲儿,我还是站着磨吧。”<   /p>   男人看了看她,也没坚持,收了目光,就继续垂眸于手中奏折。   厢房里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只有她手下细细的研磨声。   忽然,有女子的歌声隐隐约约传来。   郁墨夜研墨的手微微一顿,见男人似乎也听到了,亦是怔了怔。   歌声如诉如泣、婉转低吟,很是悲伤的音调。   细细凝听,能模糊听出在唱什么。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诗词歌赋,郁墨夜虽不擅长,但是,大致意思她还是听懂了。   是一首思念已故爱人的歌。   目光所及之处,看到院中夫妻二人慌乱地起身望向阁楼。   “怎么又开始唱了?”   “是啊,快,快去想办法让她别唱了,别吵着皇上。”   丈夫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往屋里赶。   郁墨夜想起方才在院子里,夫妻二人跟她说的事情。   便停了手中动作,看向男人:“唱歌的是这家的女儿,方才听夫妻二人说,女儿患有疯病,所以长年关在阁楼的一间厢房里,没让她见人。原本皇兄御驾亲临,应该让其下来一起接驾的,可恐她惊了圣驾,所以也未让她下来,两夫妻说,不知皇兄知道后会不会怪罪?”   这基本上是夫妻二人的原话。   其实,二人跟她说这事儿的目的她也知道,就是怕这个男人怪罪,跟她打个招呼,想让她从中通口气。   毕竟,帝王亲临,所有人迎驾这是基本的规矩。   所以,她也趁现在传达给这个男人。   “我跟二人说,皇兄仁慈,且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皇兄绝对不会怪罪的。”   郁墨夜边说,边睨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似是对这件事并无多大兴趣,依旧低垂着眉眼在看手里的奏折,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嗯就够了,她的任务完成。   继续磨墨。   许是男主人上去也无可奈何,女子一直在唱。   其实,与其说在唱,不如说在哭。   反正那声音听起来比哭还难听,莫名地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也让人心生凄凄。   好在,隔得比较远,传过来的也不是特别地吵人。   而且她发现,这个男人公务的时候,特别专注,一般事情分不了他的心。   昨日看账本是,此刻批奏折亦是。   只是,她发现,他不时地蹙眉。   起先,她以为是奏折上写了什么东西让他烦心。   后来她发现不是。   因为他不时摸向自己的后脑。   是头又开始痛了么。   郁墨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边愤愤地想着,活该,如果方才在医馆门口,他不那样对她,她就将治头痛的药给带回来了。哼,就自作自受去吧。   可,一边又有些担心,忍不住一直抬起眼角瞟他。   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将药丢掉了。   难道再去医馆给他重新买来?   她才不高兴呢。   可是,看他明显比在马车上的时候严重了,很频繁地摸后脑,甚至还不时轻揉片刻。   郁墨夜看在眼里,虽一声未吭,心里却是如同小猫在挠。   这痛怎么说严重就严重呢?   正郁闷纠结的时候,厢房的门被人叩响。   两人皆循声望去,是青莲。   “方才奴婢去隔壁厢房没看到王爷,原来王爷在这里,王爷抓的药,奴婢一并也煎好了,请王爷趁热服了吧。”   青莲手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瓷碗上方热气缭绕。   郁墨夜怔了怔,明显青莲是跟她说的,可是……   “我抓的药?”   她怎么有些糊涂呢。   “是!”青莲微微颔首,娓娓道来:“请皇上和王爷见谅,方才在街上,皇上跟王爷都将药给扔了,奴婢甚觉可惜,奴婢斗胆,本准备偷偷捡起来留着的,不让皇上和王爷知道。只不过皇上的那包已经尽数散开,掉在地上脏了,所以就没捡,但是,王爷扔的那包还包装完好,奴婢就拾了回来。”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她丢的那包药捡回来了?   青莲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奴婢回来后打开药包一看,发现并非是治风寒的药。”   郁墨夜两颊一热。   汗。   就这样被揭穿了。   而且,若从青莲嘴里说出来是治头痛的药,那就更窘了。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自己挑明了,青莲已将瓷碗轻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王爷趁热喝了吧,奴婢还要端药给王公公,先行告退。”   说完便退了出去。   帝王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郁墨夜站在那里怔了又怔。   青莲竟然没提治头痛的药?   难怪是帝王面前的红人,果然不是一般的懂分寸、知进退啊。   既懂医,又看出不是治风寒之药,定然也看出是治什么的了。   想来,肯定是见她买了此药,却谎称是给王德的风寒药,觉得她有难言之隐,所以,也不给她挑明,只是点到。   好在青莲不知道她用板凳砸帝王脑袋的事,所以,没怀疑药是给他的,而是以为她自己用。   那么,现在……   找个理由,将药端走,说回房喝?   一颗心百转千回,她一个抬眼,见男人正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不喝?”   男人瞥了一眼药碗,抬眸问她。   “哦,我……”郁墨夜端起药碗,“其实……”   男人黑眸如墨,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其实,这药是治跌打摔伤的。”   男人略略垂了长睫,不知眸中情绪。   郁墨夜看到他唇角动了动,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嗤。   她连忙解释道:“昨日我不是摔了一跤吗,伤到了骨头,怕你们担心,我就没说,在医馆也故意骗你们是王公公的药,请皇兄见谅哈。还有,我最怕吃药了,太苦了,我去看看陈氏夫妻那里有没有什么蜜饯果脯的,等喝完药,我再回来给皇兄研墨,已经研好的,皇兄且先用着。”   说完,郁墨夜就端着药碗转身朝门口走。   男人又一直没有做声,就似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只淡淡垂眸,再度打开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郁墨夜走到门口,又蓦地停住。   哎呀,烦死了。   重重一叹,转身,她又往回走,大步流星,径直走到桌案前,将手里的瓷碗往男人面前一放。   “皇兄喝吧!”   因她放得又急又重,瓷碗里面的汤汁溅起几滴落在男人正在看的奏折上。   望着白色的宣纸迅速晕染开来的几点濡湿,男人徐徐抬起眼,疑惑看向她。   郁墨夜抬手扶了扶额。   手拿开的同时,“哎”了一声,抬眸直面向男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情急之下不是拿板凳砸了皇兄的头吗?当时,的确没顾得上轻重,下手狠了点。然后,今日早上在驿站出发的时候,看到皇兄在马车旁边差点站立不稳,似是头痛头晕的样子,然后,一路上,又看到皇兄不时地蹙眉,不时地抬手摸自己的后脑,我就在想,肯定是昨日板凳砸得太重了,让皇兄落了头痛,所以,下午见也没有什么事可干,顺便出去忘返镇逛逛,顺便去一趟医馆,抓些治头痛的药回来给皇兄,也算是我将   功折罪,对自己过失的一种弥补。好了,说完了,皇兄趁热喝了吧。”   郁墨夜一口气说完,已是有些微微气喘。   她神奇地发现,自己没打任何腹稿,竟一丝壳儿都未卡。   男人一直看着她。   “怎么?皇兄不信?”郁墨夜拧眉,“我去叫青莲姑姑过来,让她告诉皇兄。”   转身正欲出去,男人的声音就响在身后:“不用了。”   她停住,回头,看到男人已端起了药碗。---题外话---更新毕~~本章里的歌词选自《诗经》里的《唐风.葛生》~~谢谢【307338218】【q-22jql0zg】【一勺拌饭酱】【q-5082igzz1】【月光小猫】【booke88】亲的荷包~~谢谢【一勺拌饭酱】【我爱feng】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零九章 会让朕觉得你在吃味【第一章】   郁墨夜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他那么配合,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快步上前,将男人已经送到唇边的瓷碗又接了下来。   男人再次疑惑地看着她弛。   她四下瞅了瞅,见屋中并无可用的银器之后,自袖中掏出一锭方才买药时剩下的碎银子,放在桌案上。   又在男人注视的目光中,端起瓷碗,将里面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倒了两滴碎银子上嗄。   看了看,见银子并无变色等异样,才再度将药碗放到男人的面前:“没有问题,皇兄喝吧。”   平时她看所有这个男人的膳食或者茶水,王德都会先用银针试过之后,才让这个男人用。   如今王德病着,且,此刻在外面,不比在宫中,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先。   男人自是知道她在做什么,微微笑了:“药是青莲端过来的,这些事情她会做。”   郁墨夜怔了怔,便也弯了弯唇角,“是啊,姑姑何其细心一人,我竟给忘了,是我多事了。”   男人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执起药碗,“若非你我兄弟,你这话和你的样子,会让朕觉得你在吃味。”   吃味?   郁墨夜一震。   男人已经端起药碗将里面的汤汁喝了下去。   “我有吗?”她问。   她做什么要吃味?而且,还跟一个下人去吃味?   男人没有做声,将空瓷碗放在桌案上,掏出帕子,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然后,抬起眼梢看向她:“这些墨够了,你且退下吧。”   啊?   哦。   她巴不得呢。   “是!”拿起桌案上的空瓷碗,郁墨夜颔了颔首,“对了,皇兄的头……没事吧?我这也是根据自己看到的症状开的药,如果皇兄痛得厉害,最好还是让青莲姑姑看看,或者找个大夫……”   “没事。”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就已经给出了回答。   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如果你再大力一点,说不定就弑君了。”   郁墨夜一窘。   “我……我是见皇兄怎么也不听劝,然后……然后情况又紧急,所以……”   “说了没事。”男人看着她。   哦。   没事就好。   郁墨夜点点头,转身离开。   似乎的确从青莲端着药进来后,她没看到他有过痛的症状,可是,在这之前,明明痛得很厉害的样子不是吗?   搞不懂。   ******   青莲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的时候,王德正好下床来倒水。   见他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样子,青莲眉心一皱,连忙走了过去,将药碗放下,伸手扶住他:“公公做什么自己起来了?想喝水,让青莲帮公公倒便是。”   王德虚弱地笑笑:“本就一奴才命,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你又那么忙,要伺候新主子,又要伺候旧主子,怎好再麻烦你?”   青莲怔了怔。   这话说得……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什么叫要伺候新主子,又要伺候旧主子?   将王德扶到床榻边,青莲躬身欲替他将软靴脱了,他却两脚一蹬,直接将软靴踢掉了。   青莲再次怔了怔。   直起腰身,便微微笑了:“都说人病了小性子就出来了,看来,公公也不例外。”   王德没有做声,自己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别躺,先坐着将药喝了。”   青莲转身,将刚刚放在桌案上的药碗端过来,王德却恍若未闻,早已躺了下去,并将脸朝里,留给她一个背脊。   青莲就懵了。   就算生病耍些性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   而且,她似乎没有得罪他吧?   <   tangp>跟他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以前在龙吟宫也是共事多年,一直觉得是非常随和的一人,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任性过呢。   “药青莲放在床头柜上了,王公公等会儿还是趁热喝了吧,皇上之所以让大家在忘返镇停下来,就是为了给公公医病,青莲希望公公早些好起来。”   青莲倾身将药碗放下,正欲离开,王德却是骤然转过身来,“当真是希望我早些好起来,还是怕耽误了皇上的行程?”   本就风寒发热,又加上人是躺着的,发出来的声音又哑又闷。   青莲愣住。   这两者矛盾吗?   也不想跟他一个病人置气,遂微微笑道:“自是希望公公早些好起来。”   也只有好起来了,才不耽误行程不是。   王德便不做声了。   撑着身子,从被褥里坐起来。   青莲见状,连忙重新端起药碗,递给他,笑:“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别扭吗?”   王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时又垮了。   什么叫“你们男人”?   “你们”是“哪们”?   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今日也很别扭吗?   他自是心里有数。   “这个问题,青莲还是去问皇上比较好,王德一介阉.奴,本就不是什么真男人,怎知男人喜欢哪样?”   说完,也不去看青莲微僵下来的脸,接过她手中的瓷碗,仰脖一口气将里面的药汁饮尽。   然后,将空碗朝她手里一塞,复又躺了下去。   依旧脸朝里,背朝外。   青莲整个就搞不懂了。   这人……今日也太反常了。   不会发热烧糊涂了吧?   静默了片刻,她摇摇头,转身出了厢房。   听到厢房的门被带上,脚步声走远,王德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看紧闭的房门,他气恼地对着被褥一气乱踢。   他一个奴才置什么气?   他一个阉.人置什么气?   太自不量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小家子气,太丢人了……   ******   因为来月事肚子不舒服,郁墨夜回房后又躺着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外夜色迷蒙,屋内烛火摇曳。   想来定是青莲过来替她掌了灯。   当真是个心细如尘的人。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郁临渊的那句话,说她吃青莲的味儿。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又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这明明不可能的事。   不过,她打心底佩服青莲是真的。   当真是知冷知热、进退有度,又温柔解语,又心思细腻,还体贴周到。   她甚至在想,如果,如果青莲年轻一点,此时正值二八年华,郁临渊还会不会让她自己选择,是回宫还是继续留在四王府,或许就直接册封了吧?   哎呀,想得太多了吧。   起床。   等她起来一切收拾妥当,青莲就过来通知晚膳好了。   晚膳在饭厅里用。   四四方方的大桌子,摆了一桌子菜,红红绿绿、荤荤素素,满满一席。   陈氏夫妻二人热情地招呼人坐。   可大家都还是站着,毕竟大人物还没到。   郁墨夜一到,就被夫妻二人请到了最上方的位置。   “皇上跟王爷坐这里。”   四方的桌子,每方可坐两人。   他们一行,除去王德等会儿送饭去厢房里吃,帝王、她   、樊篱、青莲,以及两个车夫总共六人,外加陈氏夫妻二人,刚好八人。   帝王姗姗来迟。   众人起身,欲行礼,被帝王扬袖止了。   “不似宫里,出门在外,无需这些虚礼。”   径直走到最上方的位置,郁墨夜的旁边,一撩衣摆,坐下,凤目一扫全场,并抬眸瞥了一眼站于身侧的郁墨夜,“都坐。”   众人这才围坐了过来。   两个车夫一脸的受宠若惊和谨小慎微。   这样就是,帝王跟郁墨夜坐上方头的位置,右为大,帝王在右,郁墨夜在左。   帝王的手侧的另一方是樊篱和青莲。   郁墨夜手侧的另一方是两个车夫。   陈氏夫妻二人坐最下方的位置。   丈夫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诸位稍等,我去地窖里将‘女儿红’取了来。”   “不用!”郁墨夜第一个做出了反应。   见众人都看向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遂弯唇一笑:“取了也行,只不过,我不会饮酒,饮了便会失态,而皇兄夜里还要批阅奏折,也不便饮酒,取来的话,你们其余几人喝吧。”   丈夫有些为难,看向帝王。   毕竟重要的两个人物不喝,其余人喝得也没什么意思。   帝王弯唇:“是啊,朕夜里还有公务,‘女儿红’就留着吧。”   丈夫这才坐下。   因为有天子在场,就算说无需虚礼,可终究是做梦都没想到过的殊荣,所以,大家还都是拘谨得很。   气氛有些冷场。   最终还是樊篱笑着打破了沉默,“这么一大桌美食,怎么大家都不动筷子啊?要不,请皇上干脆回房吧,皇上的那份给皇上送过去?”   啊!   众人一惊,特别是陈氏夫妻和两个车夫,更是大惊失色。   这么大逆不道、犯上的话……   帝王却是冷冷睇了樊篱一眼:“一大桌美食都堵不住你的嘴吗?朕今日不想做孤家寡人!”   很冷的态度,很冷的语气。   却莫名让大家紧紧绷起的心弦一松。   似乎并不是生气呢。   而且,樊篱还嬉皮笑脸地接了一句:“哎呦,樊篱就等着皇上这句话了,谢皇上,樊篱这就用美食堵嘴。”   边说,边执起竹筷,开吃起来。   帝王又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却是同样执起竹筷。   气氛便随之缓和了下来。   郁墨夜微微笑。   一直觉得樊篱跟帝王的关系不同一般,是君臣,更似友人。   又加上上次在上善宫的温泉池撞见两人那什么,便又给两人的关系加了一层。   如今看来,应该算得上知己吧。   樊篱深知帝王心思,两人一唱一和,便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陈氏夫妻二人红光满面,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激动此生有此荣幸,不仅能一睹龙颜,还能同桌而食,而担心,就是担心自己的手艺,怕怠慢了君王。   “做得不好吃,请皇上王爷,以及诸位多多包涵哈。”   樊篱接得也快,“不会的,不是有句常言道,用膳最重要的,不是吃的是什么,而是谁陪你一起吃,皇上刚才也说了,今日不想做孤家寡人,可见平时定是孤零零的一人用膳,像今日这种大团圆的气氛怕是也没有过,心情自是早已不在膳食好不好吃之上了,皇上说,樊篱说得可对?”   帝王缓缓咀嚼着嘴里的一片冬笋,眼梢一掠,朝他瞥过来:“看样子,美食也是堵不住你的嘴,信不信朕让人将你的嘴缝上?”   樊篱眉眼一弯,很狗腿地接道:“信!”随即乖乖噤了声。   众人都纷纷忍不住笑了。   郁墨夜亦是。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觉得有家的味道,哪怕在自己的四王府,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见帝王随和,大家也慢慢地放开了来,陈氏夫妻更是热情地跟众人介绍着每道菜。   每介绍完一道,帝王带头,众人紧随其后,都夹过一些尝尝。   气氛甚是融洽。   郁墨夜也是第一次跟身边的这个男人挨得这么近用膳。   两人一起用过,只不过是面对面。   今日这样紧挨而坐,让郁墨夜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了面对面,低眼不见、抬眼便见的窘迫和压力。   特别是因为不经意夹菜的动作,两人紧挨着的两只手臂时不时碰到、衣袂不时轻擦,更是让她生出一种“并肩”的感觉。   心里面就像是有片轻羽,若有似无刷过,带起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   就在大家吃得正兴起,忽然一道身影从内门冲了出来,直直奔向帝王,从背后将帝王一把抱住。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啊!   原本都埋头吃饭,也没甚注意,直到这一声众人才抬起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住。   帝王微微一震。   郁墨夜惊错回头。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着一袭白色的寝袍,长发未束,披散垂至腰间,小脸苍白、粉黛未施,梨花带雨,正紧紧抱着身侧的男人,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脸埋在他的肩窝。   似嗔似哭。   陈氏夫妻吓得脸都白了,猛地起身,都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落儿,你怎么出来了?”夫妻二人上前拉女子,边拉,边惊慌失措地跟帝王谢罪:“请皇上恕罪,小女患有疯病,并非有意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   边说边拉。   可女子就是紧紧箍抱着郁临渊不放,夫妻二人拉了半天都没有拉开。   郁墨夜“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但是老样子,可能会很晚,孩纸们莫等,可明天看,么么哒~~谢谢【cuicui530】亲的荷包~~谢谢【cuicui530】【地狱的流星】亲的月票~~爱你们,扑倒~~ ☆、第一百一十章 何为上当?是不要被她迷惑吗?   郁墨夜“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   所有人一怔。   包括被女子箍住不放的帝王,亦是侧首看向她嗄。   陈氏夫妻二人以为她是要发火了,连忙求情:“王爷恕罪,落儿疯疯癫癫,不是正常人,她是将皇上错认成了她的大哥……弛”   话还未说完,却只见郁墨夜忽然伸出手,捧起女子埋在帝王肩窝的脸,一点一点抬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开口:“落儿,你认错人了,我才是大哥!”   众人瞠目。   帝王眸光微敛。   青莲面露意外。   樊篱眼中同样蕴着丝丝惊讶,落在郁墨夜身上的目光就变得颇有兴趣起来。   这厢,郁墨夜已经完全将女子的脸捧离开了帝王的肩窝。   随着她的动作,女子怔怔看向她,眸色迷茫、忧郁,口中喃喃出声:“大哥?”   “对,我是大哥,他不是,松开他,来,到大哥这里来……”   郁墨夜谆谆诱导。   “你是大哥?”女子似是有些不相信。   “嗯。”郁墨夜点头,温润地笑着。   女子真的就一点一点松开了对帝王抱箍的力度。   郁墨夜一瞬不瞬看着她。   不对,是所有人看着,包括女子的一双父母。   就在眼见着女子准备起身,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却是猛地听到她忽然发出一声嘶吼:“不,你不是,他是,他才是!”   随着嘶吼,双臂再一次紧紧缠上了帝王的腰身。   甚至比第一次搂得更紧,一副恨不得整个人揉进对方身体的样子。   众人汗。   郁墨夜无力扶额。   见郁墨夜的法子也不行,陈氏夫妻二人又准备再拉开女子,却见帝王伸出大手裹了女子缠在他身前的手背。   修长的五指一收,将女子的小手尽握掌心。   女子自是感觉到了,原本迷蒙忧郁的眸色转喜,缓缓站起身子。   帝王顺势一拉,就猛地将女子拉到了身前,因为惯力,女子直直跌坐在他的怀里。   众人都看着这一切,不知帝王意欲何为。   包括郁墨夜。   她站在边上,缓缓抿起了唇。   只见帝王忽然伸手挑起了女子的下巴,女子惊魂未定,又娇羞满面,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息。   两人四目相对。   众人都屏了呼吸。   郁墨夜略略撇了眼。   直到听到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才再度转眸看过去。   “看清楚,是不是你的大哥?”   帝王凝着女子,女子也凝着他。   两人的脸不过咫尺。   女子好一会儿没有做声,就只怔怔看着他,一瞬不瞬,忽然,眸光一亮:“大哥,你终于回来接落儿了!”   与此同时,展臂就要抱住帝王的颈脖,却只见帝王广袖一扬,手指在女子肩胛处一点,女子就眼睛一闭,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胸口。   “扶走!”   帝王起身,将女子转交给身后的夫妻二人。   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见自己的女儿不省人事,愕然看向帝王,郁墨夜见状,已先皱眉开了口:“只是点了她的穴位点晕了她而已,放心,没事!”   话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明显地绞着不耐和不悦。   所幸,除了帝王瞥了她一眼,别人也都未在意。   夫妻二人连声“哦哦”,然后再次对着帝王躬身致歉:“真的很对不住,真的不是有意冲撞皇上的,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帝王扬了扬袖,示意没事。   两人这才拖扶着女子离开。   一顿好好的晚膳就这样被打断。   不过,原本也已经用了七七八八了,所以,见帝王不再用了,回了房,大家也纷纷结束。   郁墨夜回房后一人在灯下独坐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起身出了门。   帝王的门是关着的,她抬手叩了叩。   门开,帝王站在门里。   她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又换了一身衣袍。   这样算算,今日一日,他马车上换了一套,去医馆换了一套,现在又换了一套,总共穿了四套衣袍。   果然天子就是不一样。   “有事?”男人问她。   她左右看了看走廊,准备就站在外面说,想想,安全起见,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帝王关了房门。   “关于陈落儿皇兄怎么看?”郁墨夜问。   帝王怔了怔,似是反应了一瞬陈落儿是谁,又似是没想到她专门过来问这个。   片刻之后,唇角一斜,举步走向桌案:“你希望朕怎么看?”   “皇兄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帝王再次对她的话怔了怔,掀了衣摆坐下,抬眼看向她,“何为上当?是不要被她迷惑吗?”   黑如琉璃的眸子映着桌案上摇曳的烛火,几分兴味,几分揶揄。   “嗯。”郁墨夜点头。   帝王便微微笑了,眸中光亮更甚,灿若夏夜的星子。   “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那么点定力,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将朕迷惑?”   “不是,不是,”郁墨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朕还以为,你会同情她的遭遇,毕竟人家……”   郁墨夜低低一叹,“同情归同情,但是……”   “但是什么?”见她顿住,男人挑眉问她。   “或许是因为有纪明珠的事在先,所以,我有些草木皆兵吧,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毕竟皇兄不是凡人。”   “嗯,朕是仙人。”   男人非常难得调侃了一句,而且还调侃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一般。   郁墨夜也笑了。   极少见到他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郁墨夜便也没了顾忌。   “反正吧,我就是觉得,好人坏人眼睛又看不出,就说纪明珠,没人比她看起来更软弱更无害了,结果呢,做出来的事情吓死个人。”   想想去江南的路上,若不是有这个男人一直在,她怕是早已死在了人家的手里。   “这家人家吧,我们又不知根知底,陈氏夫妻看起来的确忠厚老实,可是,我现在都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且,谁知道那个陈落儿的疯症是不是真的?”   见男人一直看着她不做声,她又连忙解释道:“当然,我说这话可能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人家都那样了,我还这样说人家,太不道义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将我认错,不将樊篱认错,在场的那么多男人,为何偏偏缠着皇兄不放?”   也不知觉得她的哪句话好笑,男人竟是轻笑了一声。   然后点点头“嗯”了一下。   “所以呢?”问她。   “所以,不排除对方用的美人计。”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美人计?”   郁墨夜冷了冷脸,并不觉得这有多可笑,她可是一本正经在跟他说事情。   见他这样一幅不以为然的态度,顿时也没了好语气。   “皇兄以为怎样的才叫美人计?派个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女人来勾.引,才叫美人计?对方没那么傻!皇兄是什么样的男人?是天子,是帝王,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想入皇兄这样男人的眼,光靠那些根本没用,必须与众不同才行,比如,陈落儿这样,至少,皇兄刚刚也说,还以为我会同情人家,那说明,皇兄也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吗?”   男人撇撇嘴,点头,“懂得挺多。”   与此同时,伸手将自己面前桌案上的一杯水朝她前面一推:“喝点水。”   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那杯水,又补了一句:“你敲门之前刚倒的,热的。”   郁墨夜就闭了嘴。   不,应该说,气结了。   她觉得,他这样的举措,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所以,她过来跟他说了那么多,他觉得都是废话?   郁墨夜没有动,就看着他,目光灼灼。   胸口微微起伏了几下,她转身,举步便朝外走。   得,算她多管闲事。   就在她伸手准备拉开门栓,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身侧白影一晃,等她再看,男人已经站在了门板后面,面对着她。   而她伸出去准备开门栓的手,就正落在他的脸上。   好巧不巧,正好是一道被她抓的伤痕那里。   那样子,似是她要轻抚他脸上的伤。   呼吸一滞,她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   可下一瞬却又被他捉住。   温热干燥的大掌裹覆在她的手背上,她如同被人一下子施了定身术,整个僵住。   心跳瞬间变得不属于自己了,呼吸也失了节奏,她怔怔看着他,看着突然追过来堵在门口、突然握住她手的他。   两人那么近,呼吸交错。   直到门外不知谁的脚步声走过,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脸色一变   :“皇兄要做什么?”   试图将手抽出,未果。   她就急了。   特别是想起昨夜可怕的经历,她连声音都变了:“樊……樊篱不是在……隔壁吗?”   如果是龙.阳之好犯了……   男人摇摇头,一副觉得她不可理喻的样子,垂眸,执起她的手,看向她的掌心。   “怎么弄的?”薄唇轻启,他问。   啊?   顺着他的目光,她垂目看过去。   原来,是问她手上的那几个破了皮的水泡。   “烫的。”她如实答。   却已是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中。   “嗯,记得去青莲那里上点药。”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朝边上让了让。   郁墨夜怔怔回神,慌乱回了声“是”,就打开门栓,快步出了厢房。   只顾一顿疾走,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走过了自己厢房的门口。   她的房间就在他房间的隔壁啊。   正欲转身往回走,却猛地看到不远处的楼梯脚下,陈氏夫妻二人在哭。   是妻子坐在最后一节楼梯上,在哭,丈夫在旁安慰,可也是一直在拿手无声地抹着眼泪。   看着两人老泪纵横的模样,郁墨夜想起下午在院子里两人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笑意的模样,长睫颤了颤。   心中略一计较,她拾步走了过去。   见她走过来,夫妻二人连忙起身,抬袖揩了脸上的泪,跟她行礼打招呼。   扬手让二人随意,她也撩了衣摆坐在楼梯边上的木凳上。   “冒昧地问一句,落儿姑娘的病是生来就这样的吗?还是后来……”   陈妻低低一叹,复又坐在了最后一节楼梯上,丈夫依旧在旁站着。   “是后来得的,就两年前的事。”   郁墨夜有些意外。   “是什么原因发的病呢?”   一般疯病,都应该是受到了巨大打击或者是严重刺激吧?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似是有些犹豫。   见他们如此,郁墨夜微微一笑,“没事,谁家没个难言之隐,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可不必说。”   “不是我们不愿意告诉王爷,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是我们陈家的家丑啊……”陈妻说着,眼泪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滚。   见她泣不成声,一旁的丈夫开了口:“我来说吧。”   “其实,我们本是四口之家,我们还有个儿子,也就是落儿口中的大哥。”   郁墨夜微微一怔,对,陈落儿将郁临渊就是当成了她的大哥,口口声声念的也是她大哥。   丈夫沙哑着声音继续。   “落儿的大哥比落儿大两岁,两人几乎一起长大,兄妹二人感情很好,无论做什么,都一起进一起出,一起学歌词诗赋,一起学琴棋书画,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海捕鱼,从不吵架,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互相谦让着给对方,对我们夫妻俩也甚是孝顺。邻居们都羡慕我们生了一双好儿女,我们也一直引以为豪。”   郁墨夜看到说到这里,丈夫的原本红红的眼睛里是冒着光的,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引以为豪的光。   然而这种光很快就被剥落,她看到他忽然蹙起了眉,眸色痛苦。   “可是,很快,我跟落儿她娘就发现这兄妹二人不对劲,他们看对方的眼神不对,那不是兄妹之间该有的眼神,落儿会偷看她大哥,会脸红、会害羞、会撒娇,而她大哥看落儿也是满眼爱意,除了呵护,还有那种占有、不许任何人觊觎的眼神,我们也年轻过,我们懂,那是只有男女之间才有的眼神啊。”   郁墨夜呼吸一滞,心跳也莫名地徐徐加快起来。   丈夫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跟落儿她娘不相信他们会这样,便试探了一下他们两个,两人都掩饰得很好,像是根本没这回事,我们就想,或许是我们多心了,可是,直到那一日……”   丈夫顿了顿,似是想起了非常痛苦难堪的经历,不仅眸色,连整张脸都是深沉的痛意。   “那一日有人上门说亲,给落儿,落儿她大哥很生气地将人赶走了,说,自己是大哥的还没娶亲,做妹妹的怎么先嫁?在农村,也的确是那个理儿,所以我们依旧没有放在心上,买了些东西去人家家里道了歉,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了,谁知夜里……谁知夜里……我起来收晾晒的鱼干,听到落儿的房间里传来很大的动静,我撞开门,就看到……就看到……他们兄妹二人一.丝.不.挂在……乱.伦!”<   /p>   郁墨夜身子一晃,身下的板凳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她重重跌坐在地上。---题外话---更新毕~~关于节奏,孩纸们莫急哈,目前是发展感情阶段,素子想让两人的感情自然一点、水到渠成一点,每一个事件都是有用的哈,相信素子,转折会有的,甜蜜会有的,大虐也一定会有的,哈哈,么么哒~~谢谢【茜茜1981】【辛西娅1224】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若皇上输了,必须召一人侍寝   夫妻二人被郁墨夜的动作吓住,丈夫停了声,两人连忙过来扶她。   “王爷没事吧?”   “这凳子以前一直放在外面晒鱼干,日晒雨淋的,可能木头已经烂了,才会忽然断了一条腿,王爷没摔到哪里吧?弛”   夫妻二人一脸的担心嗄。   怎么没摔到哪里?   屁股都快开了花了。   只是,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痛了。   “没事,”郁墨夜脸色煞白地摇头,看向丈夫,“你继续,后来呢?”   陈妻又去搬了个软椅过来给她。   忍着痛坐下,对方继续。   “后来,我简直气疯了,落儿她娘还大病了一场。”丈夫边说,边看向身侧的妻子,妻子又开始抹泪。   “生这样的孽子,家门不幸啊,可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只能关起门来处理,可两个孽子就是不觉得自己有错,都说自己就是爱对方,就是想成为夫妻。我们也是方法用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道理讲了一箩筐,还将两人分别关起来,让他们思过,落儿她哥竟然将窗给拆了,偷偷跑去落儿房间,带着落儿准备私奔,所幸被我们发现了,我们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说到这里,丈夫胸口起伏,显然,彼时的怒气,到现在还未尽消。   “没有办法,我们就想着,让落儿她哥娶妻,让落儿嫁人,这样两人分开,各自有了家庭,或许会好点,便托人说媒,可两人竟然当着媒人的面,一个说自己终生不娶,一个说终生不嫁……”   “后来,我跟落儿她娘商量了个法子,故意一段时间不再管他们的事了,就任由了他们去,让他们以为我们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后,我找了个理由,让落儿她大哥帮我送鱼干给外地的客人,打算趁他不在的这一段时日内,将落儿速速远嫁了。”   “恐生变故,男方家上门提亲的时候,我们将落儿关了起来,可是,不知她怎么就跑了出来,然后,当着人家的面,不知羞耻地说……说……说她已经是她大哥的女人了,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男方当场就给吓跑了。”   “落儿她大哥回来后,更是大发雷霆,说我们骗他,将家里很多东西都砸了,闹得乡里乡邻的都知道了,从此,风言风语就传了开来,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家一双儿女……乱.伦……”   郁墨夜一字不落地凝听着丈夫所讲,就好似兄妹两发生的一幕幕就在眼前。   那样真实,那样让她心魂俱震。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裹得死紧,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见丈夫顿住,她又稍显急切地追问:“然后呢?”   话音出口,她自己怔了,她的声音竟跟夫妻二人一样沙哑得厉害。   “然后,陈氏的几位族长就上.门了,族里的规矩,乱.伦是最肮脏不堪、最不能容忍、最人神共愤的罪恶,男的要受剃度,从此青灯古佛,终老一生,而女的必须处死,或浸猪笼,或火刑焚烧。”   听到这里,郁墨夜禁不住紧紧攥起了广袖的袖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跟落儿她娘,四处想办法,找关系,想将这一切说成误会,哪怕行刑的头一日,我们都没有放弃,可是……可是,那日的夜里,落儿的大哥又去了落儿厢房,两人再度猖狂地睡在一起,王爷,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   丈夫痛苦不堪地问向郁墨夜。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   “当我撞到两人又赤.条.条地在一起做那畜.生之事时,我真的想死,想死了一了百了,冤孽啊,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得到如此报应?落儿她妈受不住,割了脉,幸亏发现及时,才救了过来。”   陈氏妻子早已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也就是行刑的那日,落儿她大哥不见了,只在他的房里发现了一封信,是血书,用自己的血写的,血书中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跟落儿无关,落儿是被他逼迫的,是他强行占.有了落儿,他已经认识到错了,可是大错已铸,悔时已晚,他愿意为自己的禽.兽行径付出代价、接受惩罚,当看到那封血书的时候,他已投身忘返江,沉尸江底,让江水洗去他一身罪恶,只希望大家能原谅无辜被迫的落儿……”   tang   郁墨夜震惊了。   虽然一直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大哥,她已经隐隐觉得或许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得知这一切,她还是深深地震撼了。   夫妻二人也是再也抑制不住,双双大哭起来。   已是中年的两人,就这样像两个孩子一般嚎啕痛哭。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郁墨夜的心情。   她微微垂眼,泪也是无声漫出。   后面的故事不用听,也已然知道。   大哥死了,陈落儿疯了。   大哥用自己的死,保全了陈落儿的命。   陈落儿却受不了他的死,还是疯了。   郁墨夜只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得她颤抖。   为陈落儿和她大哥而痛,为这一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夫妻而痛,也为……自己而痛。   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一对夫妻,她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很久很久。   甚至到两人止了哭,见夜色已深,跟她告退,相搀扶着离开,她依旧没有动。   ******   考虑到王德风寒未好,路上煎药不方便,帝王决定多住两日。   郁墨夜心里装着事,一宿都睡得不安稳,整夜被梦魇所缠。   一会儿是老做的那个爆炸的梦,一会儿又是陈落儿跟她大哥的梦。   又加上正值月事。   早上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憔悴、精神也怏怏不济。   大概是怕昨夜晚膳那样的闹剧再发生,陈氏夫妻两安排早膳是送到各个厢房的。   用完早膳,郁墨夜见无事可干,又不想让自己七想八想、反而受累,就来到院中想找点活儿干。   院子里,陈氏夫妻二人正在忙碌,妻子在池边洗衣服,丈夫在井边帮她打水。   让她意外的是,郁临渊跟樊篱竟然也在。   两人正坐在院中榕树下的石桌边下着棋。   天气晴好,暖融融的冬阳将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置身其中,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是,她深知,有些心里的阴霾是再暖的太阳都无法照进去的。   正欲上前问陈氏夫妻有什么活儿可干,樊篱一个抬眼发现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并朝她招手:“王爷早,来来来,给樊篱和皇上做个见证。”   郁墨夜怔了怔,自是明白让她见证什么,输赢么。   本想找个托词,见郁临渊也抬眼朝她看过来,并未做声,似是等着,她犹豫了一下,才拾步走过去。   “皇兄。”象征性地颔首打了声招呼,她转眸看向樊篱:“不知法师要见证什么。”   “是啊,赌点什么呢?”樊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向郁临渊,自己脸上亦是一副冥思苦想状。   帝王淡垂眉眼,白璧纤长的大手悠然放在身侧的棋盅里,随随拨弄着盛于里面的白子。   片刻之后,启唇。   “若你输,你还俗!”   徐徐抬起眼梢,帝王睨向对面的樊篱。   樊篱一怔。   站于边上的郁墨夜亦是有些意外。   这赌注……对于一个全大齐闻言的大.法师来说,未免有些……过分。   她以为樊篱会拒绝,谁知一番沉默之后,樊篱说:“好!”   郁墨夜震惊。   却见樊篱唇角略略一斜,紧接着又道:“若皇上输了……”   樊篱顿了顿,眸亮如星地看着帝王,一字一顿道:“今夜必须招一人侍寝,并且要让王德公公记入彤史。”   帝王跟郁墨夜皆是一震。   特别是郁墨夜,愕然看着樊篱,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招一人侍寝,并且要记录在案……   这是什么赌注?   这样的赌注也提出来?   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又转眸看向帝王。   只见帝王面色寡淡,眸色却深沉似海,睇着樊篱。   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莫名地徐徐加快。   这样的条件应该不会答应吧?   这两个男人也真是奇怪。   既然赌,还让她过来做见证,那赌大一点,她可以理解。   可这叫什么赌注?   通常赌注不应该是对自己有利的吗?   而他们两人提出的赌注,一个是还俗,一个是侍寝,说白,樊篱还俗,对他一个帝王有什么好处呢,还必须通过赢了棋来达到?   同样,帝王召人侍寝,又跟他樊篱有什么关系?樊篱能从中得到的受益又是什么?   正兀自腹议着,忽然听到帝王的声音传来:“好!”   好?   郁墨夜心口一撞,错愕敛眸。   竟然也说好?   竟然答应召人侍寝的条件?   “皇上跟樊篱的赌注,王爷可听好了?”樊篱侧首问向她,她才怔怔回过神。   “嗯”了一声,她撩起衣摆也坐了下去。   两人便开始对弈了起来。   帝王执白,樊篱执黑。   似是那赌注真的举足轻重,两人都下得非常专注。   郁墨夜紧紧盯着棋盘,只觉得自己比两个男人还要紧张。   似乎他们每落下一子,都重重落在她的心坎上一样,让她又惊又颤。   虽然她觉得郁临渊应该不会输。   因为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给她一种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而事实证明,也的确每次都是如此。   可是,她还是禁不住担心啊,就生怕他来个一着不慎……   那就完了。   不是郁临渊完了。   而是她郁墨夜完了。   此刻又不是在宫里,三宫六院,郁临渊想要召人侍寝,绿头牌随便他翻。   现在是在外面,如果郁临渊输了,他召谁侍寝?   在他们的眼里,他们一行人当中,只有青莲一个女人。   且青莲也被认为前夜已经侍寝过,所以,此次要召,青莲是唯一的人选。   总不可能召陈落儿。   既然青莲是必定人选,那么问题就来了。   上次是假,所以青莲可能会顺着郁临渊的话承认。   若动真格的,青莲会不会不愿意,或者说,会不会将那夜根本不是她的实情说出来?   这还是其次。   重要的是,郁临渊若发现了青莲还是完璧之身,那就死翘翘了。   如此一来定然会再彻查前夜之事?   然后,她可能就会被揪出来。   所以,郁临渊一定不能输。   当然,除了以上两点原因,还有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   无论她承认不承认,自己心中绞着的某种情绪已是非常清晰地告诉她,她不希望郁临渊召人侍寝。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青莲。   她对自己的这种情绪很烦,很郁闷,却又完全控制不了。   “昨夜没睡好?”   男人骤然出声,蓦地将她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怔怔抬眸,见郁临渊正堪堪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收走,复又落向棋盘。   “没有。”她本能地否认。   心里面却不禁在想,战局这般如火如荼,竟然还有闲心管她昨夜有没有睡好,看来,已是势在必得了。   <   p>可看樊篱,亦是轻勾着唇角,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她又不得不一颗心高高拧起。   “王爷希望我们谁赢?”   抬手落下一子,樊篱抬眸瞥了她一眼,问。   “当然是希望皇兄赢。”   郁墨夜也未做一丝思忖,当即实事求是道。   樊篱跟郁临渊皆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樊篱更是挑眉“哦?”了一声,“为何?”   “你说为何?”郁墨夜用嫌弃的目光扫了扫他,一副这么浅显的问题还要问的样子,“皇兄是我三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自然是希望皇兄赢,难不成还希望你赢?”   好吧,一向铁齿铜牙的樊篱竟是一下子被她反问得无言以对。   郁临渊唇角微微一勾,挑起眼皮看了樊篱一眼。   虽只字未说,可樊篱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大写的“活该”。   好吧,他自讨没趣。   可是……   “王爷是来做见证的,可王爷这样的表现,让樊篱忽然觉得没有继续下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你们兄弟二人定然一个鼻孔出气,就算樊篱赢了,你们二人一赖,樊篱一点办法都没。”   樊篱再次看向郁墨夜,薄笑浅浅的眸子里蕴着一抹促狭和兴味。   郁墨夜自是感觉到了,虽然她并不懂其中意味,但是,那略带着的几许故意,她懂了。   “虽然法师跟皇兄关系不一般,皇兄也从未计较过法师的言行,但是,我觉得,法师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赖’这个字,可以用在我的身上,却绝对不该用在君无戏言、一言九鼎的皇兄身上。”   樊篱看着她,觉得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当然是她对某人的维护。   而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她接得如此之快,还如此直击要害。   果然有点意思。   他眼梢一掠,瞥了面前自始至终局外人一般一声未吭的帝王一眼,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如此擅言?”   “以前我们不熟,当然,我们现在也不算熟。”   再一次他话音一落,郁墨夜就紧随回上。   说实在的,对樊篱这个人,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但是,只要想到他跟郁临渊曾在上善宫温泉池里做的那事,她就有些嫌恶起来。   毕竟,他是一介法师啊。   这厢樊篱张嘴,又打算再说什么,却是有声音先他一步响了起来:“到底是要跟朕下棋,还是要跟四王爷斗嘴?”   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帝王。   樊篱未出口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撇撇嘴,好吧,你们两个还能再护短得更明显点吗?   眉眼一弯,他道:“自是跟皇上下棋。”   对弈继续。   难舍难分。   三人都专注于棋局上。   忽然,一道娇柔又透着喜悦之情的声音自三人身边响起。   “其实胜负已分,大哥赢定了。”   三人皆是一震,愕然循声望去。   只见陈落儿不知几时竟来到他们身边,就站在石桌空档的那一方一两步远的距离,歪着脑袋,看着棋局。   见三人都看着她,她也看了看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帝王的脸上,璀然一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我知道了,我保证不说了,大哥继续。”   帝王微微拧眉。   樊篱有些傻眼。   郁墨夜凝着她,一瞬不瞬。   今日的她明显比昨夜好了很多,无论是精神还是气色,包括举措。   一袭湖水绿的小袄长裙,外披同色披风,发髻也梳理了,甚至还簪了发饰,歪头看棋,一脸的认真。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昨夜的那场闹剧,如果不是已   经知道她有疯症,此时这般出现,绝对会以为是正常人。   大概是见两个男人半响不动,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两人,然后,轻拂了裙裾,落落大方地坐在那一方的石凳上,笑容如同此刻头顶的冬阳一般明媚:“我方才说着玩的,就是想故意长长我大哥的威风而已,其实,棋面不分伯仲呢,你们继续。”---题外话---素子有点事,更新晚了,孩纸们见谅~~谢谢【唯止】【bigthree】【cuicui530】亲的荷包~~谢谢【唯止】【chenpinpanva】【bigthree】【cuicui53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却原来,是她痴了   说完,甜蜜羞涩地看了帝王一眼,又继续看棋。   可是这般情况,两个男人怎么还能下得下去?   樊篱看着帝王,帝王转眸瞥向院中,郁墨夜知道,他在找陈氏夫妻弛。   夫妻二人可能回屋忙去了,并不在院子里嗄。   帝王又扭头看向身后二楼的阁楼,郁墨夜跟樊篱也循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只见阁楼的窗户大开,一条长长的布索自窗口垂下,一直垂坠于地。   郁墨夜眸光一敛。   看来是从窗户逃出来的,布索不是撕碎床单就是撕碎衣袍接起来的。   收了目光,帝王将身前棋子往前一推,作势就要起身,却是被陈落儿一把拉住了袖襟:“大哥……”   三人都看向她。   只见她轻咬着唇瓣,一双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帝王:“我不说话,你别生气。”   “松手!”帝王沉声。   陈落儿未松,小脸微白地看着帝王,眸子里已经有水花在晃。   帝王猛地扬臂,只听到“嘶”的一声,陈落儿的手从袖襟上跌落,与她手一起落下的还有被她生生攥撕下来的一截袖布。   啊!   樊篱和郁墨夜脸色一变。   陈落儿比他俩更甚,连忙从石凳上起身:“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哥赶快将袍子脱下来,我给大哥缝补一下。”   边说,边上前,伸手就准备脱帝王身上的衣服。   帝王伸手捉了她的腕,将她扯开,沉声吩咐樊篱:“去找一下他们夫妻两个。”   樊篱领命,起身快步离开。   郁墨夜也站了起来。   看得出来,郁临渊已经极度不悦和不耐。   她担心陈落儿再次纠缠上去,也担心这个男人一旦发怒会伤害到陈落儿。   而看男人紧紧攥住陈落儿手腕的样子,似乎下一瞬就要将她扔飞出去。   “落儿,他不是你大哥,你真的认错人了。”郁墨夜走过去,伸手想将陈落儿的手腕自郁临渊手中接过来。   郁临渊微微一怔,看向她。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郁临渊才松了手。   郁墨夜双手捧握住陈落儿的腕,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并不是要钳制她,而是跟她表示亲近只是握着她的手而已。   虽然,事实就是钳制。   在等陈氏夫妻二人来之前,以防她失控,也不能让她跑了。   昨夜不知道她的故事之前,她一直觉得陈落儿可能就是纪明珠第二,所以,才会跑去郁临渊的房里跟他说,让他警惕。   知道她的故事之后,她相信了。   或许是从陈落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或许是那夜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她也几欲发疯崩溃。   她想,如果她是陈落儿,如果经历一遍陈落儿的经历,她定然也会疯的,或者死。   “落儿,信我,他真的不是你大哥。”她试图说服陈落儿。   虽然知道她已疯,但是,不是常言都说,疯症只是心病吗,只要触到症结,或许人一下子就清明了也不一定。   陈落儿苍白着脸摇头:“不,他是,他只是不理我了,想丢下我一个人……”   话未说完,忽然一把将手腕自郁墨夜手中抽出,并且对着她大力一推,然后再次冲向郁临渊见他抱住。   郁墨夜完全毫无防备,又加上不会武功,身子又正虚,被她这样蛮力一推,踉跄后退了两步,直直朝后倒去。   意识到后面就是石凳石桌,郁墨夜大骇,想要稳住身子,却根本不行。   就在她只能闭眼准备承受后脑和背脊的重创时,腰身忽的一暖,有人在最后一刻揽住了她。   愕然睁眼,就看到郁临渊冷峻到微微紧绷的脸。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一抹湖水绿的身影斜斜飞出老远,重重跌落于地。   tang   女子闷哼的声音传来。   郁墨夜瞳孔一敛,惊错转眸,就看到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陈落儿摔趴在地上,眉眼痛苦,嘴角甚至有殷红出来,可见跌得不轻。   啊!   郁墨夜脸色大变。   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一眼就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陈落儿推了她,上前抱了郁临渊,郁临渊甩飞了陈落儿,及时救了她。   是这样么。   正慌乱地准备从郁临渊怀里起来,前去看看陈落儿的情况,却陡然身子一轻,郁临渊竟先她一步放开了她。   于是,猝不及防的她再一次跌向后面。   屁股直直跌撞在石凳上,情急之中,她手臂朝后在石桌的边上一抵,又加上郁临渊的那一抱也算给了她一个缓冲,所以,就这样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并未让背脊和脑袋撞下去。   只是屁股昨夜因为那个断腿的板凳已经摔得不轻,如今又这样跌坐下去,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   与痛一起的,还有懵。   她不明白郁临渊怎么突然放开了她。   惊魂未定中,她看到他疾步走向陈落儿。   她以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下手太重,是前去扶起陈落儿的。   郁墨夜撇撇嘴,你扶就扶啊,也不争那么一瞬,做什么人家都没有站稳就松了手,那,刚开始,就不要出手接住人家嘛!   心里绞着一丝不满,可很快,她惊讶地发现,不是。   不是去扶陈落儿的。   而是去拾捡掉落在陈落儿身边的一个什么东西。   想来应该是扬臂甩开陈落儿的时候,从袖中带飞出来的。   然,郁临渊却没有捡到,陈落儿比他更快,因为东西就落在她的手边。   他弯下腰,陈落儿已经拿过那东西。   “给朕!”   郁临渊朝她伸出手,面色冷峻,声音沉沉。   陈落儿攥握住那东西往自己怀中一捂,不给。   郁墨夜见状,也顾不上屁股的巨痛,连忙上前。   郁临渊这个样子,她怕他又会对陈落儿不利。   虽然她不知道那物件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从他的急切,连让她站起身的时间都没有,连她会再次摔下去都顾不上,就迫不及待过来拾捡,说明,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落儿,那是别人的东西,给他!”郁墨夜扶起陈落儿。   “不,”陈落儿摇头,后退一步,将那东西紧紧护在胸口,“大哥什么东西都不留给我,什么念想都不留给我,这个我一定要留着,好好留着……”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声音已是再度响了起来:“朕再说一遍,给朕!”   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   瘆人的寒。   听得郁墨夜都为之一颤。   抬眸朝男人看过去,只见男人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眸中冷色昭然。   她一惊,又去看陈落儿攥在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个木雕。   看形状雕刻的应该是一支并蒂莲。   郁墨夜怔了怔,没想到会是这样。   见男人眸中墨色浓稠,就像是暴风雨前夕天边的乌云,直欲摧城,而陈落儿又一副誓死也不给的模样,郁墨夜蹙眉,略带试探地开口:“皇兄,要不……这个木雕就送给她吧……”   “你懂什么?”   眸光如刀,男人冷冷朝她瞥过来,更加寒彻的声音吐出。   郁墨夜心口一抖,便噤了声。   她是不懂。   她不知道这个木雕的意义,但是,终究只是一个木雕不是。   最主要的,他所面对的陈落儿是个病人,很严重的病人。   “我只是要留一个念   想而已,大哥为何这么狠心?”   陈落儿苍白着脸,将木雕拢于袖中,伤心转身,下一瞬,却又被郁临渊大手落在她的肩上扳了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手更是毫不留情地掐上了她的颈脖。   “拿出来!”   陈落儿吓住,水眸惊惧地看着他,原本就苍白如纸的一张脸,更是失了血色。   何止是她,郁墨夜也是大惊失色。   想起曾在龙吟宫里,他也这般对她过。   她是他的亲弟弟,尚且如此,何况陈落儿一个外人。   他真的会杀了她。   “皇兄,有话好好说……”   “落儿,快将木雕还给他!”   她试图劝住郁临渊,又想要说服陈落儿。   大概是真的怕了,陈落儿缓缓伸手探进袖中,掏出那枚木雕。   郁墨夜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瞬,她又惊骇地发现,陈落儿竟然扬手一抛。   木雕飞起,直直朝着水井的方向而去。   啊!   郁墨夜拔腿就跑,想追上去接。   郁临渊亦是松了对陈落儿的钳制,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白衣如雪动,簌簌掠过身边。   郁墨夜以为以他的身手,肯定能接住,就像那日在山上接住她抛给坏人的账簿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事实上,他也的确接住了。   可当她看到,在他旋身翩然落地之前,已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她才知道,没有接住。   不对,男人手上也有。   所以,他只接住了一半,还有一半掉了?   什么情况?   郁墨夜呼吸一滞,停了下来。   男人显然也有些意外,垂目看去。   在他的脚边,半截木雕横陈。   而在他的手上,紧紧攥着半截。   所以,木雕断了?!   当意识过来这个问题,郁墨夜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见男人长身玉立在那里,一直垂着眉目看着,一动不动,她连忙上前,将那半截拾了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看到木雕的底下似乎有字。   起身的同时,她不动声色地定睛望去。   当娟秀的“池轻”二字入眼,她浑身一震,愕然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却是已伸手一把将其接了过去。   然后,只瞥了她一眼,也未做声,举步,径直经过她的身边,一步一步朝陈落儿走去。   郁墨夜还在“池轻”二字上没有回过神。   池轻,池轻……   那夜在龙吟宫,他发病,将她压在身上强吻的时候,口中喃喃的就是“池轻”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   现在看来,是个女子无疑。   所以,那个木雕是这个叫池轻的女子送给他的?   难怪会那般珍视……   难怪会如此生气……   难怪会对一个疯子下手……   原来是池轻的东西。   弯了弯唇,心里面一时间竟是滋味不明。   见他脚步沉沉,周身倾散出一股浓浓的杀气,郁墨夜瞳孔一缩,猛地回过神,连忙跑了过去。   “皇兄,冷静点,请听我说,方才,这个木雕从被她抛起,到被皇兄接住,中途既未撞到哪里,也未碰到哪里,怎么可能会坏成两半?所以,肯定……肯定是从皇兄袖中不小心甩出来砸在地上的时候砸坏的,只是没有断而已,所以……”   她挡在陈落儿的身前,看着逼近的男人,快声说着。   她说   的是事实,木雕肯定在陈落儿丢出去之前就坏了。   而丢出去之前,只跌落在地上过,以及经过陈落儿的手。   如果是在陈落儿手中时,被其故意弄坏的,比如攥捂在怀里的时候,又比如在袖中掏取的时候,但是,木头碎坏,一定会有声音,可并未曾听到过。   所以,这点排除。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在地上摔的。   那在地上摔的,说白,也是他自己不小心甩出来的,怎么能怪陈落儿呢?   “让开!”男人喝她。   她自是不让。   “皇兄,她只是一个病人。”郁墨夜苦口婆心。   男人却不以为然,眸中寒气吞吐,“是谁说她也可能是纪明珠第二?”   郁墨夜怔了怔。   是她说过。   “我收回昨夜的话。”   “那木雕能变回未坏前吗?”男人灼灼问她。   郁墨夜噎住。   木雕木雕,就知道木雕。   原本心里就不舒服,一时更是气结上来,“那也不能怪她,是皇兄甩出来砸坏的?”   “所以,是朕的错?”   郁墨夜差点就点头了,一想不行,他正气头上,她更不能火上浇油,遂回道:“不是,是我的错,如果皇兄不是为了不让我摔倒,出手相救,也就不会将木雕甩出。”   “那让你摔倒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郁墨夜就无言以对了。   又回到了陈落儿的身上。   “皇兄能不能看在我的情面上,今日就饶过陈落儿一回?”   没办法了,郁墨夜只有求情。   她看着他,目光殷殷。   男人忽然笑了,只一瞬,又笑容一敛,问她:“你有什么情面?”   郁墨夜脸色一白,完全没有想到。   对啊,她有什么情面呢?   还以为江南之行,两人经历了这么多,多少有些情面呢。   却原来,是她痴了。   但至少,至少她是他的弟弟吧?   兄弟之情,难道不是情面?   或许是情面,只是看在什么人什么事面前。   比如摊在纪明珠的事上,他就非常顾及她的情面的。   纪明珠想拖她下水,他轻松帮她化解。   而今日摊在了池轻的事上,其他人全都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没有情面。   身后陈落儿大概也被郁临渊的样子吓住,瑟瑟发抖,可嘴里却还是一直在念叨。   “大哥为何这样对我……”   “大哥为何丢下我一人承受这一切,连个念想都舍不得留给我……”   “大哥是不是有了别人……”   郁墨夜听着,忽然觉得一颗心又烦又闷又难过,更多的是难过,特别难过。   为陈落儿,也为自己。   陈落儿还在絮絮叨叨,她猛地回头一声嘶吼:“够了!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大哥?”   陈落儿怔住。   怔住的,还有她面前的男人。   她转身,一把握了陈落儿的手。   “你肯定没有真正爱过,或者说不够爱,如果爱,为何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如果爱,为何会将自己深爱的人认错?”   “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男人,他不是你的大哥,”郁墨夜伸手一指,指向郁临渊,“他是当今天子,是大齐的帝王,他如何会是你大哥?”   “你的大哥已经死了,你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为了你而死,为了你这个亲妹妹而死,为了你们这场兄妹的不伦之爱而死,为了不让你浸猪笼、不让你被焚烧,他死了,替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将活的机会留给了你,只为让你还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这份爱吗?你以为疯疯癫癫就是爱他吗?不是!那是逃避,那是懦弱!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像他一样为你豁出性命?你却连面对他这份爱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我是你,就算被世人唾弃乱.伦,就算每日要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我也一定清醒地活着,清醒地记住他,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的爱,记住跟他有过的一切,也记住他为我而死,不像你,连他长成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郁墨夜一直在质问,一直在嘶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失控什么?   她只知道,吼到最后,陈落儿哭了,她也哭了。   其实现在想来,该同情的那个人,从来不是陈落儿。   而是她   。   至少陈落儿曾刻骨铭心地爱过,不顾世俗地爱过,被一个愿意为她死的男人深深爱过。   然后,如今还能疯,还能发泄。   可悲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就连发泄都不得。---题外话---谢谢【无敌暖宠物】亲的荷包~~谢谢【小白乖乖1211】亲的花花~~谢谢【lylsh93】【临雨晴熹】【妃我不可】【碧落清明】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事实上,你已经威胁了朕   陈氏夫妻随樊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郁墨夜对着陈落儿大吼,陈落儿泪流满面,而郁墨夜自己也红着眼睛的情景。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定不是好事,便连忙过来拉了陈落儿。   然后,帝王的样子…弛…   夫妻二人一时吓住,连忙双双跪了下去。   “草民该死,没有看好落儿,又让她冲撞了皇上,请皇……嗄”   “既知该死,就不该犯下死罪!”   帝王沉声将他的话打断。   两人一震。   郁墨夜亦是呼吸一滞。   就连樊篱都流露出一丝震惊。   死罪?   他要治这家死罪?   他进去找陈氏夫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让一人杀气腾腾,一人哭红了双眼?   陈氏夫妻二人煞白着脸,慌惧地对视了一眼,连连磕头求饶:“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帝王面色冷峻,垂目看着两人。   看着两人额头磕在硬地上“咚咚”作响,郁墨夜很想上前将两人拉起。   可她知道,不行。   要不就跟他们跪一起求情吧,虽然,她没有情面。   举步,正欲上前,却见帝王忽然转身,然后径直进了屋,一句话都没说。   院中几人怔了怔。   樊篱看了郁墨夜一眼,也转身进了屋。   郁墨夜过来扶陈氏夫妻,两人却不敢起来。   也是,那个男人丢下那么一句,然后就这样走了,他们怎么敢起来?   陈落儿失神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魄。   郁墨夜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控之举。   她觉得自己很残忍。   不管陈落儿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听懂,那都是陈落儿最痛的地方,最怕面对的地方。   她却将她的痛,她的伤硬生生揭开。   ******   樊篱踏进厢房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桌案边,低垂着眉眼,手里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让我们尊敬的皇上龙颜大怒,还要治人家死罪?”   虽然感觉到男人紧绷的侧脸,但是樊篱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如常一般轻松。   他拾步上前。   男人没有理他,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他细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枚木雕。   紫檀的材质,似乎雕的是莲花,只是断成了两截。   敏锐如他,自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可是,不就一个木雕吗?   “莫非是哪个女子送给皇上的定情信物?”樊篱继续语带调侃。   见男人依旧没有做声,他又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还真没看出来,几时我们清心寡欲的皇上也变成了多情之人?”   “啪”的一声,男人忽然将手里的木雕置在桌上,挑起眼皮,冷冷朝他觊过来。   樊篱连忙噤了声。   “找这家人家投宿,事先你难道不调查清楚的吗?”男人问他,声音与他的目光一样冷。   樊篱愣了愣,不意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皇上亲临之地,关乎安全问题,事关重大,樊篱怎敢不调查?”   想到这个男人可能指的是陈落儿,他又连忙接着解释道:“知是知道他家有个女儿得了疯症,可是听说常年幽闭,从未下过楼,所以……”   所以他就忽略不计了,也未跟这个男人禀报,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们就借宿一两晚,又不上楼。   而且,时间仓促,想要找个中意的哪有那么好找,又要独门独院、又要偏僻,又要清幽,又要住得舒服、又要绝对安全。   <   tangp>“他家就三口人?”男人又问。   “现在是,以前不是,听说,原本还有个儿子的,投江自尽了。”   男人眸光微敛,没再接着问,吩咐樊篱道:“去找找忘返镇可有木雕铺,问一下人家木雕断裂了可否修复?”   樊篱一时有些跟不上这个男人话题的跳跃。   看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宝贝呢。   坏了还要去修复。   “是!”   樊篱领命转身,却又忽然被男人喊住:“还有!”   樊篱停住脚步,以为他还有什么要交代,转身,谁知却听到男人一字一顿道:“虽然朕给了你很大程度上的言行自由,但是,千万别想着去触碰朕的底线!”   樊篱面色一滞,有些意外。   “樊篱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   “不明白吗?”男人轻嗤,“下棋之时,你提出那样的赌注,你想看到怎样的结果?”   樊篱一怔。   下棋?赌注?   哦,是他提出来,如果这个男人输,必须召一人侍寝这个么。   想要看到怎样的结果?   他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他也是临时起意的。   如果真要说,想要看到什么,那也只不过是想看看某人的反应。   因为见某人在,他才故意提出这样的赌注。   觉得某人的反应,定然有趣。   现在一想,可能让这个男人误会了。   误会他知道江南驿站那夜的真相,故意提出这样的赌注,想要看他这个帝王再怎么办。   “樊篱当时只是开的一个玩笑,并未想太多,是樊篱考虑欠周,此举的确大大的不妥,请皇上恕罪,日后,樊篱定三思后行!”   “但愿能说到做到!”   男人凝着他,黑眸深沉似海。   那一刻,让樊篱觉得,如果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后果很可怕。   他心口一颤,颔首。   男人扬袖,示意他退出去。   樊篱走后,男人身子朝后面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一处,微微失了神。   ******   郁墨夜在门口站了很久,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陈氏夫妻二人一直跪在那里不敢起来,她必须得找帝王讨句话他们才行。   可是,见厢房里,男人坐在桌边,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掩面,一直一动未动,她又不敢贸然打扰。   说实在的,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不对,应该说从未见过他做过这个动作。   通常一般人这个姿势,只有三种可能吧。   要不在哭,要不在休息,要不在烦恼。   他是哪一种呢?   第一种应该不会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吧?   像这样哪怕心里风起云涌、面上依旧能波澜不惊的男人,怕是只会流血,也不会流泪吧。   那就是在休息,或者在烦恼。   她觉得是后者。   因为某个女人送给他的木雕坏了不是吗?   如果为了一个木雕,一向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男人能烦恼郁闷成这个样子,那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因为绝对讨不到他的开恩。   转身,正欲离开,却是蓦地听到男人沉沉略带一丝瓮闷的声音传来:“不求情了吗?”   郁墨夜一震。   回身,就看到男人自双手中徐徐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郁墨夜有些意外。   意外他的话。   看来他早就知道她在。   也意外他的样子。      略显疲惫、略显憔悴的样子。   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她便拾步走了进去。   走到桌前,对他躬了躬身,正欲开口,却听到他忽然问:“会木雕吗?”   郁墨夜不意他突然有此一问,怔了怔,摇头:“不会。”   目光触及到他面前桌上那两截木雕断骸,她想,若她会就好了,指不定可以将其修好,那么就可以化解这眼前的陈氏夫妻的危机。   可惜,她不会。   男人凝了她一瞬,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她:“是要给他们求情吗?”   “不是!”郁墨夜笃定否认。   这次轮到男人一怔。   郁墨夜的声音继续:“我有自知之明,既然皇兄说我没有情面,我又何必做徒劳之事。”   男人唇角微动,似是笑了似的,她看,又没有。   “所以,你是?”他问她。   “我跟皇兄谈个条件。”   “条件?”男人怔了怔,脸上原本的疲惫和憔悴一扫而空,黑眸也变得晶亮了几分,似是颇有兴致的样子,“什么条件?”   “我跟皇兄保证,绝对不将皇兄不能喝酒,以及每月十五隐疾发作的秘密告诉任何人,皇兄能放过陈氏夫妻这次吗?”   郁墨夜说完,一瞬不瞬看着男人。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听了她的条件之后,有片刻的懵怔,然后,就笑了。   “很可笑吗?”她蹙眉问向男人。   “嗯,”男人点点头,丝毫不留情面,“很可笑。”   好吧,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只是,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就请皇兄当我没说。”   略一鞠身,她扭头就朝外走。   “朕答应你的条件!”男人的声音骤然自身后响起来。   郁墨夜脚一顿,难以置信回头。   男人摊摊手,“没办法,朕的软肋攥在你的手上。”   郁墨夜长睫闪了闪。   软肋,这个词……   而且这句话说得也……   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好。   “我并不是想威胁皇兄。”   她说的是实话。   何况这种男人又岂是一般人能威胁得了的,这也是她对他竟然答应了,难以置信的原因。   “可事实上,你已经威胁了朕。”男人挑眉看着她。   见她又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男人眉心微拢:“朕看你跟樊篱对话,不是巧舌如簧吗?”   边说,边扬袖,示意她退下。   末了,又想起什么,“对了,明日启程回京。”   ******   让陈氏夫妻二人起来后,郁墨夜随夫妻二人一起送陈落儿回了房。   陈落儿虽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少有的温顺。   让她上楼,她就上楼,让她回房,她就回房,回到房里后,让她在矮榻上坐下,她就在矮榻上坐下。   夫妻二人准备锁门下楼,她让将铜锁留下,说她稍微再呆会儿。   这是郁墨夜第一次来到她的厢房,虽说是阁楼,其实跟厢房无异,里面也是家具物件一应俱全。   房里很整洁,看来陈落儿虽疯癫,却没有摔砸的不良习惯。   转身出门的时候,陈落儿忽然拉住了她。   “他真的死了吗?”   仰着小脸,陈落儿问她,眸色痛苦。   郁墨夜怔了怔,不知道此时的她是不是有了一丝丝清明。   不管有没有,总之现在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正常。   说明她在院中对她的那   一顿质问和嘶吼有用?   “嗯,死了。”郁墨夜点点头。   细细观察着陈落儿的反应。   她看到她眸光一寸一寸剥落下去,然后低了头,声如蚊蝇地呐呐:“其实,我知道的……那夜,他到我的房来……一遍一遍地要我,我们往死里纠缠……我就有感觉,他要离开我了……”   郁墨夜耳根微微一热,想起陈氏夫妻也说过,行刑前的头夜撞见他们两人在做。   其实当时,她就在想,或许这是这两个苦命人最后一次互相给予和相互拥有吧。   那一刻的痛苦无奈挣扎绝望,只有他们彼此两人懂。   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陈落儿的肩上。   说实在的,她不知道怎样给她安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看似很正常的说话,是不是疯症有些缓解。   正想着该怎样接话,却又见陈落儿猛地抬起头。   郁墨夜发现,前一刻还满是痛意的眸子此时已是怨气和恨意吞吐。   她一震,陈落儿已一把松开了她的手。   “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是骗子,我大哥没死,他丢下我了,他不要我了,他肯定跟别的女人远走高飞了,肯定是!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死了,就算变成了鬼,也一定会回来看我,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从来没有……就连托梦都没有托过梦给我……所以……”   陈落儿猛地站起身,“所以,他肯定背叛我了……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明白!”   说完,作势就要出门,被郁墨夜一把拉住:“你去哪里找他?忘返江吗?”   “方才他不是在,不就在院子里吗?”   陈落儿挣扎,试图甩掉她的手。   郁墨夜自是知道她说的是郁临渊,顿感无力。   还以为她慢慢清明了呢。   可这发起疯来,却是拉也拉不住。   怕她下去又惹出更大的纠复,她死死抱住她,灵机一动道:“落儿,落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为何你大哥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你的原因了。”   果然,话音一落,对方就老实地停了挣扎。   “因为,鬼灵不同于人,鬼是鬼界,人属于人界,所以,他想要回来看你,又岂是那么简单?换句话说,就是,不是他想就可以的,是需要一些方法的。”   “什么方法?”陈落儿怔怔问向她。   ******   郁墨夜纠结了一天,决定还是去找郁临渊。   不然,明天就启程回京了,事情也不能解决。   已是黄昏的光景,厢房里光线有些暗。   郁墨夜进去的时候,郁临渊正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外面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她局促地清了清喉咙。   闻见动静,郁临渊转过身,见是她,问:“又有事?”   郁墨夜汗。   这个“又”字。   伸手探进袖中取出一本书,她又略显窘迫地低低“咳咳”了两声,才开口道:“下午的时候,我去街上买了一本关于木雕技艺的书,准备研究研究学学看。”   边说,边轻抬眼梢,想要看看男人反应。   却因他背对着窗户而站,几乎挡住了整个光线,光影偏逆,根本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在看着她。   她以为他会接过书看看,没有,伟岸身姿未动,他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   她又佯装翻了翻,“我争取尽快学会!”   然后将书一合,抬头看向他,笃定道:“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将皇兄的那个木雕修好。”   男人一直没有出声,就看着她。   郁墨夜忽然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肯定知道她来不是这事。   故意不出声,就等着她在那里自说自话、没话找话,看她还能东扯西扯到什么时候。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反正小伎俩本就瞒不过他洞若观火的眼睛。   将书拢进袖中,她敛了正色看向男人:“我想请皇兄帮个忙。”   似是终于等到她提到主题了,男人唇角一勾,举步走向桌案,拾了灯台上的火折子,将烛火捻亮,然后回头:“所以,什么买书、学木雕,又是跟朕谈条件?”   “不是不是,”郁墨夜连连摆手,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只是以此找个话茬儿。”   当然,她也的确是想以此博取一点他的好感,那么,帮忙的事就要好说一点。   “什么忙?”   男人转身,走向桌案的另一边,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   冬日的夜没有一颗星子,又黑又静。   一片苍茫夜色中,郁墨夜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陈落儿,顺着陡峭的山路蜿蜒而上。   其实,深更半夜爬这种还算比较高的山,她的心里是有些害怕的,所幸,有两个人,虽然陈落儿神智有问题,但多少还是可以壮壮胆的。   一直爬到了山顶,来到了陈落儿说的断崖边,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郁墨夜一屁股坐在枯草上。   让陈落儿也坐着休息一下,陈落儿不坐。   “等会儿大哥来了,我没看到。”   郁墨夜就任由了她去,起身找了个松软的地方,将火把插在地上,再坐下来休息。   “大哥真的会来吗?”   陈落儿迎风而立,衣发翻飞,声音一出口,就被夜风吹散。   “会的。”郁墨夜扭头瞅了瞅身后上山的路。   今日在陈落儿的厢房里,为了拦住冲动的她,没有办法,她才骗她说,鬼灵跟人相见必须通过一些途径。   陈落儿不停地追问,什么途径,并让她帮她,让她大哥见她一面。   她想了想,其实倒也不失为一种让陈落儿释怀的机会。   因为陈落儿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她大哥答应了她,就算做鬼也要来见她,却从未来过,甚至连梦都没有,她怀疑她大哥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抛弃了她。   作为陈落儿的立场,没有安全感,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她与她大哥的感情与世间普通男女的感情是不同的。   注定不被世人所容,注定艰难多舛,注定要承受非人的心里压力。   所以,她惶恐,没有安全感,又加上她大哥忽然就这样没了,一时间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她就逃避,她宁愿自欺欺人、七想八想,他没有死,他只是背叛她了,抛弃她了。   强大的心里矛盾和巨大的心里压力,终于将她逼疯。   是这样的吧。   郁墨夜低低一叹。   她想,如果能借此次机会解了陈落儿的心结,或许,她的疯症会好起来。   转眸再次看了看来路的方向。   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来?   是的,傍晚的时候,她去找郁临渊,就是让他来帮这个忙。   既然陈落儿一直觉得他是她大哥,她就让他来扮一回她大哥的鬼魂。   她跟陈落儿说,樊篱是法师,可以让她大哥来见她一次。   陈落儿想在她家后面的这个山顶见。   因为这里是她跟她大哥以前一直秘密约会的地方,这里也是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给她大哥的地方。   她跟郁临渊说,让他穿白衣、散长发,戌时末左右来这个山顶。   到时,她将火把一灭,营造点气氛。   夜黑风高,正是鬼出没时间。   然后,郁临渊又会轻功,让他用飞的,故弄玄虚一下。   陈落儿本就神智混沌,又一直觉得郁临渊是她大哥,定然会深信不疑。   关于陈落儿为何会觉得郁临渊是她大哥,她还专门去问过陈氏夫   妻。   夫妻二人说,或许是郁临渊跟她大哥年纪相近,身高相似、身形也相像,而且,她大哥其实气质也很好,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听完这些,她更加难过了。   这样的男人,生命却终结在了最美好的年华,只因为一场不被世俗接受的爱。   逝者已去,只剩陈落儿茕茕一人。   所以,没人知道,她是有多希望陈落儿能好。   她让郁临渊跟陈落儿说清楚,说自己已经死了,从未背叛于她,他只爱她一人,之所以没来见她,是因为人鬼殊途,没法来见,可就算没来见,以后也可能再也无法见,他依然会在天上一直看着她。让她好好活着,带着他的爱勇敢坚强地活下去,这样他的爱才有意义,他才没有白死,如果她过得不好,还这样疯疯癫癫,他在那边也不会好过。   反正就这些,大概两个意思。   一个,她想让陈落儿释怀,相信她大哥的爱。   她深深地觉得,那个男人如此伟大又浓烈的爱,是值得陈落儿铭记和相信的;   另一个,她想让陈落儿从此以后好好地活着。   毕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难道要这样疯疯癫癫、生不如死地度过一生?   其余的,她让郁临渊临场发挥,反正,他的应变能力和嘴上功夫,她从来都不担心。   她现在担心的是,某人怎么还不来啊还不来?   其实,她也知道,让他一个帝王来扮鬼,的确有些荒唐。   这也是她下午还特意出去买了个学木雕技艺的书的原因,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此人又必须非他不可。   再说,明日就启程回京了,这件事不了,她会一直不安心。   所以,她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求他帮忙。   让她意外的是,虽然没有明确给她答复,只是说,考虑考虑。   可她知道,他这种男人,拒绝人从不带拐弯抹角,也从不需顾及他人感受。   从来都是,不就是不,不行就是不行,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说考虑考虑,其实基本上就是允了。   “大哥怎么还不来?你是不是骗人的?”   陈落儿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落儿别急,法师说你大哥会来,就一定会来。”   正说着,身后的山路上隐约传来脚步声。---题外话---文文即将有个小转折~~谢谢【cuicui530】【亲亲wo宝贝】【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cuicui530】【黄丽娟58】【暗夜星辰lxy123】【lylsh9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她那一声大哭,更为她那一声郁临渊   郁墨夜心中一喜,扭头望去。   来人并未执火把之类的照明物件,夜色很黑,又加上路边都是树,根本看不清。   这个时辰上山来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郁墨夜连忙灭了火把嗄。   陈落儿见她如此举措,激动问道:“是不是来了,大哥是不是来了?”   边问边紧张地四下环顾。   那样子就像是初涉情爱的黄毛丫头,第一次见心上人,又兴奋、又紧张、又慌乱又羞怯。   郁墨夜心中大痛,“嗯”了一声,起身,准备朝边上走去,黑暗中却是被陈落儿一把抓住了手。   “我的发髻有没有乱?”   “我的妆容还好吗?”   “我这个样子可以吗?”   急切地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郁墨夜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心,落儿今夜很美,而且,大哥都为了落儿跨越了生死,所以,无论落儿怎样,在他的心里都定然是最美的。”   陈落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郁墨夜将手抽出,走向山顶的边上。   要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虽说是做戏,但是,在陈落儿的眼里不是。   而且,郁临渊毕竟是天子,一向英明神武,扮个鬼不说,还要说那些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怕她在场,他面子上挂不住,她也尴尬。   所以,索性离远点。   脚步声越发近了。   郁墨夜微微蹙眉,不是让这厮驾着轻功出现吗?   就算轻功飞不了那么高,上山可以步行,走到快到山顶了,也应该翩然飞出啊。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   因为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她瞳孔一敛,凝神细听,是两人,两人的脚步声。   什么情况?   因为她在边上,离路口近,她便朝脚步声迎了几步。   苍茫夜色下,果然是两个人的暗影,一前一后,一高一矮。   可最高的也没有郁临渊高大。   郁墨夜不免心头跳了起来,又蹑手蹑脚朝前迎了几步,凝目定睛看了半响,这才隐约将来人识出。   竟然是陈氏夫妻。   今夜的这个计划,郁墨夜跟他们两人说过的,也是征得他们的同意,她才这样做的。   只是,这个时候上来做什么,是不放心吗?   随着走近,两人也看到了她。   “王爷。”丈夫声音稍显急切。   郁墨夜怔了怔,“二位上来可是有何事?”   “我们方才就是想去偷偷确认一下皇上有没有出门来山上,碰到正好出门的樊篱法师,他说,皇上晚膳后就出门去了什么客栈,法师说了客栈的名字,我忘了,找个叫什么的人,那人似是个木雕大师,正好路过忘返镇,皇上去找那人修今日摔坏的那个木雕去了,一直未见回来,他出去寻寻。”   郁墨夜脚下一软,差点摔跤。   所幸边上正好有棵小树,她伸手扶住,才稳住身子。   又是木雕。   晚膳过后就去了?   那也就是她出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其实,路过他厢房门口的时候,她还准备敲门提醒一下他呢,怕他嫌烦,所以就作罢了。   如果当时做了,就会发现他不在,那也可以随机应变、临时改计划。   现在好了,万事俱备,就等着他来,他却去修他的木雕去了。   关键是陈落儿不是正常人,如果常人还能说说理,陈落儿这种的,只认人,不认理。   如此一来,不仅不会让她好转,反而会更加刺激到她,后果很严重。   一阵夜风吹过,树枝摇曳,上面已经传来陈落儿略带哭腔的声音:“大哥,   tang大哥,你来了吗?大哥……你在吗?”   郁墨夜蹙眉。   陈氏夫妻二人亦是一脸愁容急色:“现在怎么办?”   郁墨夜抿了抿唇,默了片刻,道:“先等等再说。”   戌时末还没过不是。   而且那个男人既然答应了她,应该不至于会食言吧,常言不是道“君无戏言”吗?虽然他其实也没有明确答应她。   另外,既然晚膳过后就去了,现在戌时,那么久了,应该也要差不多回来了吧。   而且樊篱还去寻了,指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她只得这样往好处想。   现在除了等,不可能去说服陈落儿,除非……   眸光一亮,她对陈氏夫妻道:“这样,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做好两种准备,我去上面安抚好落儿,让她等等,我们也等等皇上,说不定他马上就到了,二位呢,就回去等樊篱法师,见到他回来,赶紧让他上山来,让他编个什么理由,就说落儿她大哥那边出了点什么状况,来不了了,或者说改日,不然,光我说,落儿绝对不相信,他是法师,说话有威信,而且,他也深知阴间的那些细节,一切才像是真的,做个法、编个理由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夫妻二人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转身下山,郁墨夜回到山顶。   陈落儿又过来抓住了她。   “大哥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落儿别急,现在时辰还没……到呢。”   原来她想说,时辰还没过,临时改成了还没到,希望能宽陈落儿的心。   陈落儿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松开了她,在空旷的山顶转着圈,一边等,一边找,一边喃喃自语。   看她一副又要发疯的样子,郁墨夜心里急得不行。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一个木雕吗?   就算是最心爱的人送的,难道就非得今夜去修吗?   就算是那个什么大师明日就离开了忘返镇,日后也有机会啊,而且他是君王,想找个会木雕的,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当然,或许他没想到会要修那么久,所以耽误了。   但是,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不能等,难道他不知道吗?   而且,她一直觉得,对他那样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成不成的,就只看他愿不愿意。   只要他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相反,若他不愿……   陈落儿已经在哭了。   边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乱窜、边喃喃自语、边哭。   “大哥不会来了……大哥走了,抛下我了……就知道大哥不会来……大哥好狠心……大哥有了别的女人,就不要我了……”   郁墨夜也想哭了。   上前拉了她,不让她在跌跌撞撞乱窜。   “落儿落儿,你听我说,不要急,大哥指不定马上就来了……就算迟到了,或者没来,也肯定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樊篱法师通灵,等会儿我们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等等,若过了时辰还没来,我们就去找法师,问问阴界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不好?”   郁墨夜一边安抚,一边开始铺另一条路。   说实在的,她也等得没有信心了。   抬头望了望天色,显然戌时末已过,却依旧不见那个男人的影子。   她只能做坏的打算,走第二条路。   隐隐听到又有脚步声传来,郁墨夜连忙松了陈落儿,“我们再等等、再耐心地等等,都等了那么久,等了两年,不在乎多等这片刻,对不对?”   陈落儿失魂落魄地转眸看向黑暗,没有做声。   见她的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了,郁墨夜连忙转身迎了脚步声而去。   她希望能有惊喜,她希望是郁临渊。   虽然心里基本上已经否定。   再不济,她也希望有樊篱。   可,事实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不仅不见她等了一.夜的男人,也并不见樊篱。   来人是陈氏夫妻。   郁墨夜心下一沉:“樊篱呢?”急切得法师二字都省了,“还没回吗?”   夫妻二人一脸凝重地点头,“是啊,还没回,我们等了半天还不见人,担心你们这里,就上山来了,法师那边我们麻烦青莲了,让她代为转告。可这样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落儿怕是不能等。”   是啊。   郁墨夜担心的就是这个。   说白,她们现在在等,其实是她们一厢情愿地等,谁知对方两人几时能回来呢?   不行,不能再等了。   陈落儿明显越等越急躁,越等精神状态越差。   与其等到最后整个人崩溃,不如现在就停止。   方才她也已经朝这方面引导了。   “没办法了,就只能跟落儿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大哥没来,到时问问法师怎么回事,先将她的情绪稳住,我们下山再说。”   “嗯。”陈氏夫妻点头。   还未出声,就猛地听到女子的声音自不远处的上方传来:“果然是在骗我,果然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郁墨夜呼吸一滞,回头,就看到陈落儿不知几时已站在路口。   夜很黑,她又背光而站,看不到她的脸,所以无法分辨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听她的话……   应该是听到了他们三人所说的。   陈氏夫妻亦是变了脸色:“落儿……”   陈落儿已经愤然转身。   郁墨夜眉心一跳,连忙追了上去:“落儿,你听我说,我们没有骗你……”   陈氏夫妻二人也是紧步跟在后面。   可是郁墨夜的话没有说完,就蓦地停住。   因为被入眼的一幕吓住了。   陈落儿竟然站在了断崖边上的大石上。   那大石可以说是断崖的一道屏障,险险立在断崖的正边弦上。   可站在大石上,就等于站在了断崖的沿子上。   如果掉下去,如果掉下去……   陈氏夫妻亦是吓得不轻,惊呼:“落儿!”作势就要冲过去,却是被郁墨夜拦住。   此时的陈落儿再也不能受一点点刺激了,她跳下去只需一瞬,他们跑过去却需要很多步。   只能安抚,然后悄声接近。   “落儿,我们真的没有骗你,你下来,你下来我们跟你说,如果大哥来了,看你站在那里,大哥会不高兴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陈氏夫妻紧随其后。   陈落儿就像是恍若未闻,茕茕孑立在上面,夜风扬起她的长发和衣袂,簌簌飞舞。   忽然,她回头,一个冷喝:“别过来!”   郁墨夜三人吓得脚步一滞。   然后,就见她笑了。   笑得双肩颤抖,笑得摇摇欲坠,也笑得泪流满面。   “落儿……”郁墨夜皱眉,看着她笑得癫狂的样子,一颗心拧得死紧,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落儿,你先下来。”   “我不明白,爱上自己的大哥有什么错?为什么如此被世人不容?为什么连自己的爹娘都觉得不耻?”   陈落儿边笑,边说,边流泪,声音沙哑破碎。   陈氏夫妻也哭了。   “落儿……”   他们觉得不耻,那是因为兄妹就是兄妹,兄妹苟且那就是乱.伦,何止被世人不容,那是要被天地不容的。   郁墨夜不知道此时的陈落儿精神有几分清明,她只知道她肯定很痛。   她感同身受。   <   p>   而且陈落儿曾经承受得比她多得多。   至少,她与郁临渊无人知晓,所有的罪恶伤痛,她一人独噬。   而陈落儿曾面对的,如她自己所说,世人的、爹娘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不耻。   陈落儿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不怕别人说,也不管人家怎么想,我爱我的,又没惹着谁犯着谁。可是,大哥,你终究胆怯了吗?你是对世俗屈服了,还是变了心,就这样背叛了我,抛弃我……你这个胆小鬼,你是懦夫!”   说到最后陈落儿几乎用的是嘶吼。   郁墨夜不知道该怎样劝她。   在陈落儿的意识里,又或者在她假想的意识里,她大哥就是没死,就是背叛。   她也劝过多次,没用,原以为今夜会让她信服并承认大哥已死这个事实,却最终搞砸成了这个样子。   “落儿,你大哥是真男人,是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他从未背叛,从未变心,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呢?”   郁墨夜觉得身心俱疲,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深处透出来。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你这个骗子,你跟我爹娘合伙来骗我,什么我大哥的鬼魂,鬼魂呢?鬼魂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在哪里啊?”   陈落儿咧着嘴笑,黑夜里,露出森森白牙,让人不禁觉得,似乎她才像是个鬼魂。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凭什么我要受这么多,凭什么就丢下我一人,凭什么……”   大概是吼累了,而且她站得高,山顶风又大,直往喉咙里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后来就变成了喃喃。   最后就变成了沉默。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就在郁墨夜准备趁此继续不动声色地上前时,忽然看到陈落儿猛地转身,她一惊,刚想喊住,却只见她已纵身一跃。   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郁墨夜脑子一嗡,大叫着冲了上去:“不要——”   身后的两夫妻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待反应过来,亦是惊惧地冲上前,却因脚步踉跄,双双摔倒于地。   “落儿……”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两夫妻的口中逸出,两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能抓住什么呢?   就连冲到大石上的郁墨夜都没能抓到对方的,哪怕一截袍角。   陈落儿就这样跳了下去。   在他们的眼前就这样跳了下去,那样决绝。   郁墨夜很久就保持着趴在大石上,只手伸向崖下的姿势。   夜太黑,崖太高,早已不见了陈落儿。   郁墨夜觉得自己似乎也随着她一起跳下去了。   瞬间一空。   脑子里是空的、心里是空的,就连身子,也似乎被完全掏空了一般。   没了思想,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就连感知都没了。   明明夫妻两个就在她身后哭得肝肠寸断,她却觉得那声音好遥远,好遥远,飘飘渺渺的,就像是来自天边。   郁临渊、樊篱,还有青莲三人来到山顶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地上痛哭的陈氏夫妻。   见状,三人脸色一变。   从夫妻边哭边诉里依稀可以听出……   啊!   陈落儿出事了?   跳崖?   三人震惊转眸,这才发现趴俯在大石上的郁墨夜。   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又像是大石上的一尊石塑。   就在那沿子上,似乎一阵夜风刮过来,都能将她刮下去。   樊篱皱眉,看向帝王。   青莲早已煞白了脸色,举步就要朝郁墨夜走去:“王爷……”   却有人比她更快。   身   侧一阵衣风拂过,眼前白影一晃,帝王已经疾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边走,边扬手拊掌。   掌声落下。   空气中有异流涌动,随后就只见几个黑影从黑色的夜幕中翩然落于地。   青莲跟樊篱自是知道是什么人。   帝王的隐卫。   然,帝王已经顾不上跟隐卫交代什么,早已脚尖一点,飞上了大石。   樊篱默了默,大概猜出帝王召唤隐卫的目的,便上前交代隐卫,让速速去崖下找人。   隐卫们领命而去。   樊篱见陈氏夫妻几欲崩溃的样子,上前试图安慰,“已经派人下去寻了,或许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   夫妻两个哪里听得进去。   也不是听不进去,其实是压根就不存希望。   就是自家后面的山,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山的高度,和这片断崖的陡峭,从那个地方跳下去,岂能有活?   “落儿,都是爹跟娘害了你,害了你啊……”   “如果我们不跟外人一样引以为耻……如果我们不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地拆散你跟你大哥……如果我们不强行锁着你们让你们等着接受族里的刑罚……如果我们偷偷放走你们,让你们远走高飞……哪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爹娘知道,你怪爹娘,你恨爹娘……爹娘不怨你,但,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爹娘啊!”   “你大哥走了……如今你也走了……你们都狠心地丢下爹娘走了,你们让爹娘怎么办?让爹娘怎么活啊?”   夫妻二人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崩溃。   见扶也扶不起来,安慰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樊篱就蹲在旁边陪着。   青莲站在那里,看看他们三人,又看看大石上的两人,眉心蹙成了一团。   而此时,大石上,却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   静。   很静。   郁临渊都生怕自己飞身落下的声音大了,让伏趴在边沿上的人受惊掉下去。   方才离得远,天色又黑,从后面看,还以为只是人趴伏在大石上,待走近,他才发现,她还伸着一只手,直直朝崖下面无底的黑暗伸着一只手。   一动不动。   哪怕他这样上前,她都一动未动。   若不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若不是知道,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趴伏在那里睡着了。   那样的悄无声息。   郁临渊薄唇动了动,第一次发现,他竟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四弟?墨夜?   默了好一会儿,他选择了后者。   “墨夜……”他缓缓蹲下身子,试图将她扶起来。   不知是一个姿势趴伏得太久了,还是她刻意抵触绷紧,她的身子僵硬得要命,僵硬到他想扶都没扶起来。   若不是身子还有温度,她这个样子,真的会让人觉得就像是死了很久的人,身子已经变硬回不了形。   眉心微拢,“墨夜。”   他再次用了大力,将她的身子扳过。   这一次如愿以偿地扳了过来。   将她原本趴伏的身子扳过来,她就变成了仰面躺在了巨石上。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她在哭。   泪流满面,却寂静无声。   那一刻,他想起了那日在四王府。   为了不来江南,她对自己下了狠手,让自己大病,他强行灌了她药之后,她也是这样,哭得悄无声息。   郁临渊喉头上下滑动了两下,抬头,他望了望天,片刻之后,才徐徐垂下眸,再次看向躺在大石上,泪流满面却目光空洞的人。   他蹲在她面前,她却就像看不到他。   “大石上凉,起来坐着。”   直到他试图将她扶坐起来   ,她才终于怔怔回过神。   眸子空洞地转,看他,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似乎才将他认出来,“哇”的一声大哭:“郁临渊,陈落儿死了,她死了……”   郁临渊浑身一震,不对,是心魂俱震。   为她那一声大哭,更为她那一声郁临渊。   还记得那日在成衣坊后面的山上,那个假皇帝被他所杀,她误以为死的那人是他时,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一声“郁临渊”。   只不过,那日是真切为他而痛,今夜这一声……   这厢,樊篱跟青莲亦是被那一声“郁临渊”震得目瞪口呆。   两人难以置信地对视,双方的眼神里都写着同样的疑问,刚才我有没有听错?叫的是郁临渊?   那可是帝王名讳!   竟然直呼帝王名讳!   就连樊篱这种平素跟帝王经常打趣逗乐的人,都惊了。   两人齐齐朝大石上望去。   相对于他们的惊错,帝王本人似乎反应不大呢。   不仅反应不大,甚至还在试图安慰那个直呼他名讳的人。   “朕已经派隐卫下崖下去寻了……”   他一出声,郁墨夜似乎才被惊醒。   忽然止了哭,只看着他。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夜色凄迷,郁临渊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激涌的各种情绪。   有恨,有怨,有伤痛,有委屈,有不甘,有失望,有颓然,有灰败……最后全都变成了陌生。   她陌生地看着他。   通红的眼睛陌生地看着他。   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眼神,从未。   她甚至伸手推向他的胸口,想要他离她远一点。   因为用了蛮力,因为力的作用,将他朝后一推的同时,自己也被那股力搞得身子往后一倾。   郁临渊一惊,连忙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臂拉住。   却在下一瞬就被她触电一般抽回。   就像是避瘟疫一般,猛地抽回,并嘶声低吼:“别碰我!去修你的木雕,去修那个今夜不修就会死的木雕!”---题外话---谢谢【临雨晴熹】【13539181897】亲的荷包~~谢谢【sunmohan5200922】亲的花花~~谢谢【┌;韓尛蕥`】【kagome1142】【18728448294】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果我对你的信任少一点、奢望少一点   郁临渊怔了怔。   可因为郁墨夜更加过激的动作,她的身子几乎就要倾下崖去,他又怎敢放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臂。   郁墨夜抽,他不松嗄。   郁墨夜挣扎,他依旧不放手弛。   郁墨夜就用另一只手打他。   并且用脚踢他。   可是,就被对方轻易地往后倾着身子拉开距离避开。   张牙舞爪,拼命挥了几次,几次都没能够打到对方,脚踢了几次,也未能踢到,郁墨夜再次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郁临渊拢眉。   只得将自己的身子往前送了送。   可郁墨夜却不打了,只是哭。   他一直将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是哭,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海水一样肆意。   就在他准备再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时,郁墨夜突然朝他面前一凑,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   她竟然直接咬上了他的肩。   死死咬住。   巨痛从肩上蔓延开来,他没有动,就任由着她咬着。   不远处的樊篱跟青莲,刚开始还以为两人抱上了,因为夜色较暗,从他们的那个角度,感觉就像是郁墨夜埋首在帝王的肩窝上。   两人瞠目结舌。   可很快发现不是,是郁墨夜咬在帝王的肩膀上。   于是更加目瞪口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郁墨夜只感觉到满口的血腥,却已经酸麻得感觉不到自己牙齿的存在,她才缓缓放开了他。   心里空落落一片。   泪眼婆娑中,她怔怔看向他。   他亦是目光深凝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   两人的眸子绞在一起。   她忽然哑声开口:“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她骗陈落儿人鬼可以相见。   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个狗屁计划。   如果她找的那个人不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她跟陈氏夫妻的对话被陈落儿听到。   如果她当时离陈落儿近一点。   如果她能及时拉住陈落儿。   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   因为她,陈落儿死了。   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死才换来的陈落儿的生,她却还是生生害死了她。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牵扯进她的事里面……”   她不知道,她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帮陈落儿,到底是在救此女,还是想要自救。   她只知道,陈落儿死了,因为她。   “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郁临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句安慰的话。   郁墨夜眸光动了动,定定凝着他,一字一顿接上:“是你的错。”   郁临渊一怔。   为她的直白,也为她第一次称“你”。   不是皇兄,也不是皇上。   “或许在你的眼里,她只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碰在了你的身上,你要换掉袍子,扯掉了你的袖襟,你差点将她甩死,就连你自己不小心弄坏了那个什么池轻的女人送给你的木雕,你都要怪在她的头上,要降人家死罪……”   “当然,你是帝王,不可能明白这些挣扎在红尘中的人的疾苦,但是,至少,木雕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她灼灼看着他,只见他眼波微动,没有做声,她又缓缓垂下了眼。   “算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太贪心了,奢求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让她好起来,提出这样荒唐的举措,如果我不求你帮忙,让你假扮她的大哥,如果我对你的……信任少一点、奢望少一点,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tang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似是在对他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郁临渊却是被她末尾的一句所缠,一时怔愣。   如果对他的信任少一点,奢望少一点……   回过神,只见郁墨夜已经从大石上爬起身,跳了下去。   或许是腿脚麻木的缘故,脚下一崴,差点扑跌于地,他眸光一敛,樊篱已经上前,将她扶住。   “谢谢!”   看都未看樊篱一眼,郁墨夜机械地道了句谢,就拾步往前走。   也没有理会青莲,甚至连坐在那里痛哭的陈氏夫妻都没有理会,径直往下山的路走。   ******   陈落儿的尸体很快就被隐卫寻到了。   因为是胸部先着地的缘故,除了内脏出血导致嘴角有些血水流出,整个人看起来还好,并不是想象中的狰狞,甚至看起来还很安宁,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陈氏夫妻两个哭得死去活来。   青莲也做了最后的努力,可是对方早已落气多时,根本无力回天。   尸体摆在了厅堂里面。   就连在床卧病的王德都起来了,还有两个车夫,所有人都在,独独不见郁墨夜。   青莲跟王德简单布置了一下灵堂,樊篱则燃起香纸给死者超度。   帝王一直站在那里,一直。   久久一动不动。   ******   翌日清晨,帝王一行启程回京。   陈氏夫妻二人相送。   经过一.夜,两人看起来平静了许多,虽然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但是,两人也慢慢接受了陈落儿已死这个事实。   “看落儿一脸安详,自从她大哥死后,这两年,她睡着了都没有这样安详过,她活得太苦了,或许,这是她最好的解脱。”   陈妻这样跟樊篱说。   樊篱点头,“是啊,我超度她的时候,她走得也很安宁,没有怨,没有恨,甚至还很开心,终于可以跟她大哥一起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给双亲尽孝,她希望你们好好地活着,否则在那边他们也不得安宁。”   青莲跟王德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樊篱说得是真是假,但是,看起来,煞有其事的样子。   陈氏夫妻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青莲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在夫妻手中,两人不要,青莲说,这是圣意,不要就是抗旨。   两人这才收下。   门口,帝王上了马车。   其余人还等在马车外面,因为还有一人还没出来。   就是四王爷郁墨夜。   左等右等不见人,青莲将手中包袱交给王德,“青莲去看看,早上的时候,敲门给王爷送热水,她也没有开门。”   “嗯。”王德点头。   关于昨夜之事,他也从青莲的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他想,四王爷是自责,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吧。   没多久,青莲就回来了,一脸忧色急急而回的,手里拿着一封信笺。   “厢房里没人,王爷不在,只留下一封信,看床单被褥,应该昨夜就没睡……”   她的话还未说完,马车的车帘一动,帝王已撩开帘幔,将她的话打断:“信呢?”   她连忙呈了上去。   想顺便睨一下帝王脸色,帘幔却已是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将她的视线阻挡在外。   车厢内,郁临渊抖开信笺,略显秀气的字入眼。   【可能是我太懦弱了,陈落儿生死未卜,我却已经不敢面对,所以,我先启程回京了,希望隐卫能尽快找到陈落儿,也希望她能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最后,恳请皇兄原谅我的懦弱和不辞而别。郁墨夜。】   郁临渊眸光微敛,薄唇一点一点抿起。   也就是说,昨夜她就走了是吗?   下山   后就直接走了?   车外几人互相看了看,皆一脸凝重,不知信上内容。   因为信笺上面写了“皇兄亲启”,青莲也不敢擅看。   可马车里的人将信拿进去已经很久了,再长的信也应该看完了吧,怎么迟迟不见有任何动静?   就在樊篱举步,正欲上前相询之时,里面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启程,加快速度!”   几人一怔。   启程,加快速度?   出了什么事吗?   不对。   莫非某人在前面?   ******   两日后,是陈落儿出殡的日子。   夫妻二人觉得女儿一生短暂,却痛苦不堪,所以,葬礼就办得比较风光,而且,他们手头上也非常宽裕。   那日帝王临走让青莲交给他们的钱袋,他们以为是银两,等一行人离开后,他们打开,才发现是金子,全部都是足锭的金子。   余生的生计都不用愁了,更不在乎葬礼多花费一些。   长长的送殡队伍,是他们从外面请的丧事大班的人,走在繁华的忘返镇街道上,引来不少人围观。   郁墨夜亦步亦趋地跟在送殡队伍的后面,心里面早已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痛,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有恨,恨这世道,恨这吃人的世俗,恨这狗屁的伦常;   更多的是悔,悔自己的自作聪明,悔自己害了别人。   唯一值得稍稍欣慰的是,看陈氏夫妻二人,似乎比她想象的状况要好点。   这世上最痛,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前有送走儿子,如今又送走女儿,剩两人相依为命,她一直担心他们挺不过来。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离开忘返镇的原因。   看来,他们远比她想象的坚强。   可就是这种坚强,更加让她心痛。   一个人得忍受多大的痛,才能有这样的坚强,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离开那个男人。   那夜,她从山上下来,其实并未离开,而是回了房,将自己关在房里面。   所以,陈落儿的尸体找到了,她知道的,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听动静她也是大概知道的。   她是在五更的时候,大家都去休息了,她才出来。   见了陈落儿最后一面她就离开了。   留了一封信给那个男人。   在信里,她故意做出自己下山就离开了,不知道陈落儿是生是死的样子,因为她有几个顾虑。   一,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   她是懦弱。   只不过,懦弱的不是不敢面对陈落儿的生死,而是不敢再面对自己跟他的那一场不伦。   陈落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经过江南驿站那夜的那事之后,不知情的他,可以做到坦然,而深知真相的她,却无法做到无愧。   背负着这一切,她好累。   而且,她也慢慢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见不得他不好,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见不得别的女人对他好,也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   那夜陈落儿第一次出现,紧紧抱住他,她就心里面不舒服得要命。   后来,看到他对那个叫池轻的女人送的木雕那样上心,她同样难过得要命。   她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住了。   她或许跟陈落儿一样,身陷了进去,不对,应该说,心陷了进去。   太可怕了。   这样的不伦,注定天理不容,也注定没有好下场。   陈落儿跟她大哥,至少两情相悦。   <   p>   而她……   与其一人在那个深渊里越陷越深,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早一点抽身出来。   所以,她想到了离开。   第二个顾虑,是她不想被他找到。   如果下山就离开,到翌日清晨出发时发现那封信,已然经过了一段时间,想要找她,或者追她,显然要困难很多。   而且她说,只是提前回京,就是希望他继续按照他们的行程走,也不用找她。   事实证明,她的考虑是对的。   他们走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两日,她在客栈里呆了两日。   听说今日陈落儿出殡,她才出来。   她打算送完陈落儿之后,就离开忘返镇。   因为算算脚程,他们从忘返镇回到京师,就算夜里不眠,也得三日。   等他们回去后再发现她根本没回,再打算来忘返镇找,她已经离开。   至于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天大地大,总有她容身的地方。   正兀自想着,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她一怔,探头看了看,只见前面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闹哄哄一片。   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到有人很凶的样子,然后,还听到陈氏夫妻乞求的声音。   什么情况?   眉心微拢,她离开队伍,走到路的边上,穿过路边围观的群众,往前挤去。   之所以拖在队伍后面,就是不想被陈氏夫妻看到她还在,以免给他们惹麻烦。   现在围观的人多,她挤在其中,也看不到。   待挤到前面,她才发现,拦路的竟然是一群百姓。   各个扛着锄头、铁锹、扁担之类的,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为首的是个年长的老者。   陈氏夫妻喊他“族长”。   郁墨夜眸光一敛,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族长”,就是那个要给陈落儿浸猪笼、火焚烧的人。   “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糊涂了,竟然想到要让女儿跟儿子同墓,你们是不是要让他们在世无脸在人,死后还无脸见鬼啊?”   老者冷声质问。   郁墨夜怔了怔,似乎明白了过来。   原来,陈氏夫妻是要将陈落儿跟她大哥葬在一起呢。   这一点让她很意外,同时,也甚是欣慰。   真的很欣慰。   眼窝一热,那一刻,她竟想哭。   让陈氏夫妻这样原本都以陈落儿跟她大哥的事为耻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难,有多不容易啊。   看来,陈落儿的死彻底改变了两人。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些讨厌的人。   比如什么德高望重的族长。   无脸见鬼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怕是他见鬼吧?   两厢还在对峙。   夫妻两人求情:“落儿跟她大哥两个都为这件事赔上了性命,再大的惩罚也够了吧?两人都死了,还要怎样呢?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只是看他们这生过得苦,让他们死后葬在一起,这一点点小小的愿望,希望族长跟各位乡亲们成全,我们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陈妻的话一落下,就像是激起了民.怨一般,引起哗然一片。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讨伐。   “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得了疯症?不然,怎么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是啊,兄妹乱.伦,天地难容,你们这样做,不是为了他们好,而是让他们下地下去,连投胎都投胎不了,你们这是害他们。”   “而且,你们这样做,你一家的名声不要紧,你们是要毁了陈氏一大家子的名声,让天下人笑话我们陈氏。”   “是啊,此事万万不可,赶快另择福地,葬女儿吧。”   面对众人的非议,一向老实软弱的陈氏夫妻难得的强硬坚决:“不,这是我们夫妻两个能为这一对苦命的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都做不到,我们以后也没脸下去见他们兄妹。”   “糊涂!”族长再一次发飙了。   “族长,要不,将我们夫妻两个,哦,不对,将我们一家从陈氏宗谱上除名吧,我们从此无姓,既然不再姓陈,就也不会给陈氏蒙羞,希望族长成全。”   众人震惊了。   连那个族长都震惊了。   何止他们,郁墨夜也震撼不已。   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宁愿姓都不要。   第一次,她觉得陈氏夫妻是那样的值得敬畏。   族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你,你们……难怪生出这样一对孽.障儿女,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你们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遭天谴的知道吗?”   说完,也不等夫妻二人再做回应,就吩咐村民:“夺棺,另辟地方下葬!”   村民们就准备动手,夫妻二人连忙伸手阻止。   场面变得混乱。   郁墨夜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大喝一声:“住手!”   对峙的双方皆是一震,纷纷循声望过来。   围观的群众亦是,身侧的群众见是她喊的,便自觉地朝边上让了让,给她腾出了一条道。   她自人群中走出。   陈氏夫妻见是她,眸光一亮:“王爷……”   众人惊错。   王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这个一身华服、身材清瘦、眉清目秀、却一脸愠怒的少年身上。   他   此人是王爷?   除了一身华服、气质尊贵之外,这小身板、这明眸皓齿的小模样……是王爷?   而且王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忘返镇上?   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还有,陈氏夫妻怎么可能会认识皇室中人?   想吓唬他们是吗?   郁墨夜还没上前,族长已经冷嗤:“不知尊驾是几王爷?”   “四王爷郁墨夜。”   郁墨夜冷声回道,举步上前。   族长甚是不以为然地、非常象征性地颔了颔首,算是行礼。   郁墨夜自是看在眼里,以为他知晓她是质子回朝,才如此不屑,也不跟他计较。   哎,只是……   原本想着悄无声息地送陈落儿最后一程,然后,就离开忘返镇,如今不得不逼着她现身。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郁临渊他们回京以后,同样也会发现她没回,是一个理儿,就算现在得知她在忘返镇,他们已经去了两日的车程,返回来她也早已离开。   “四王爷来得正好,四王爷给我们评评理,他们的一双儿女生前乱.伦,死后他们竟然还让他们同穴,这老祖宗留下的礼法还要不要,大齐的礼法还要不要?”   郁墨夜还没开口,族长已经开始长篇大论。   竟然扯上大齐的礼法了。   唇角一勾,郁墨夜缓缓开口,朗声道:“别的本王不懂,这大齐礼法,皇兄可是让本王学了很长时间,的确,里面有明文禁止不.伦之爱,譬如兄妹,譬如姐弟,譬如母子、譬如父女、譬如所有长幼,若牵扯人间男女情爱,就是乱.伦,天地不容。”   听到她如此说,族长有些意外,很快就变了一张脸。   “是啊,王爷博学,所言极是!”   那些村民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陈氏夫妻却是微微白了脸。   就在族长张嘴,准备接着郁墨夜的话说下去的时候,郁墨夜又先他一步开了口,却是话锋一转:“可是,这只是指人,活着的人,至于死后,要怎样怎样,会怎样怎样,大齐礼法并无一字记载。毕竟人死如灯灭,人都不在人间了,怎么能牵扯人间情爱呢,又乱什么伦?”   这次轮到族长白脸了。   原来前面说了一堆,重点在后面。   “所以,诸位就不要为难他们夫妻二人,族长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对不在人间的逝者来说,错过了下葬的时辰,那才叫忌讳呢。”   郁墨夜边说,边朝族长及众人做了一个靠边请的手势。   有人开始让,而大部分人都征询地看向族长。   族长紧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没有让开的意思,且还一副要为大义牺牲小我的坚毅模样。   “王爷这分明是断章取义、钻大齐礼法的空子,大齐礼法乃皇室所立,王爷身为皇室中人,不应该是维护此法吗?可王爷做法,实在让人意外,如此,就不得不让我等怀疑王爷当真是王爷吗?”   晕。   竟然还怀疑她的身份。   所幸,她有代表王爷身份的腰牌在身。   记得上次在去江南的船上,她就是给纪明南以及那些官兵看腰牌才让他们确信了她的身份。   伸手探进袖中,入手空空,她才猛地想起,包袱放在客栈厢房了,她出门前换了衣袍,因为是送葬,专门换了身白袍,腰牌忘了带。   如今……   见她什么也拿不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族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个装的。   “他是当今四王爷!”   陈氏夫妻二人出言证明。   族长冷哼,“你们本就是一伙的,就是为了唱这一出戏,当然说人家是王爷。且不说,他是一个假冒的赝品,哪怕是真的四王爷在前,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   算此时皇帝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是维护大齐礼法。”   义正言辞的话说完,随即吩咐村民:“夺棺!”   村民一个一个如同打了鸡血,动起手来。   陈氏夫妻跟郁墨夜想阻止,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郁墨夜更是被他们推搡得老远,脚下一绊,眼见着就要重重摔到路边,却忽的腰身一暖,有人将她扶住。   “谢谢!”   以为是围观群众,也来不及看人家,刚一站稳,急急道了声谢,就准备再次冲上前去阻止那些夺取棺木的人。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扶她的人顺势一拉,她的身子又被扯回,重重撞于那人的胸口。   她皱眉回头。   熟悉的眉目入眼,她呼吸一滞。   整个人就傻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松手放开她,然后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衣袂飘飘,落于棺木之前。---题外话---谢谢【幽兰66】【清袂琬约】【booke88】亲的荷包~~谢谢【yfcdw】亲的花花~~谢谢【月光小猫】【athena-lan】【Tommygirl】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朕还怕兄弟两个拉拉扯扯被人看到?   夺棺的众人一怔。   族长见又有一人多管闲事,早已失了耐心,冷脸嘲讽道:“来者何人?莫非又是几王爷……”   “皇帝老子!嗄”   族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来人沉声打断弛。   所有人一震。   族长亦是变了脸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冷嗤:“就为了一双已经死了的乱.伦男女,你们竟胆敢又是冒充王爷,又是冒充当今圣上,你们可知这些都是死罪?”   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他还差点就相信了。   因为此人不同于方才那个说自己是四王爷的人,方才那人太过秀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而此人身形高大、气质高洁、就在棺木前那么随随一站,就已尊贵如皇。   还有此人的眼神,那凌厉的、仿佛能看进人心深处的那种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神。   所以,他吓住,可是很快他就意识过来,根本不可能。   天子怎会出现在小小的忘返镇?   而且,龙袍也未着,也是孑然一人。   只能说明陈氏夫妻找的这个人找得不错,差点就以假乱真了。   被推倒在地的陈氏夫妻爬起来给郁临渊行礼。   族长就笑了:“还在做戏呢,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你们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此事会传到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面去。”   闻听此言,郁临渊也笑了,低低笑出声来。   “说实在的,朕,真的很感动呢,我大齐有你们这等一心为朕的人,朕深感欣慰,这也是朕为何会现身的原因,如此赤胆忠心之人,朕岂可不现身一见?”   见郁临渊说得就像真的那么回事一样,众人都纷纷看向族长。   族长却不为所动。   “身为大齐子民,本就应该一心向君,这是本分,所以,必然见不得有人打着皇室旗号,行着私利之便!”   郁临渊抬手扶了扶额,声音悠然:“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朕很为难,不知道是应该嘉奖你的赤胆忠心,还是应该责罚你的有眼无珠。”   族长脸色一白,为“有眼无珠”四字。   这分明是在骂人。   怎么说他也是一介老者,平日在族里德高望重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皇上乃万金之躯,你……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是皇上?”   “凭什么?”郁临渊眼梢一挑,扬目朝远处看去,然后伸手指向前方,“凭他们不知道行不行?”   众人一震,纷纷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包括站于路边上的郁墨夜。   只见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一看衣着与装备,就知是朝廷兵士。   众人大骇,族长更是惊惧敛眸。   郁墨夜弯了弯唇,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的郁临归,心想,来得可真及时,看来,是跟郁临渊商量好的。   被惊懵的族长以及众人还未作出反应,郁临渊又再度出了声。   “如果他们还不能够证明,那再加上这些,不知如何?”广袖微扬,郁临渊随意又优雅地指了指身后方。   所有人又全部将视线自前方徐徐走近的人马身上收回,转身,看向郁临渊再次所指的后方。   郁墨夜也疑惑转眸。   就看到樊篱、青莲、王德带着几人正拨开送殡的队伍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她正在想着这几人又是何方神圣时,族长跟那些村民已经给出了答案。   “李府尹、孙大人、钱师爷、赵镇长……你……你们怎么也来了?”   族长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村民们更是一个一个吓得面如死灰、不知所措。   郁墨夜也明白过来,随樊篱来的几人,是地方官员。   随着族长“扑通”一声跪于地上,村民们也全部跪了下去。   还有送殡的那些人,以及围观的群众,   tang也都齐刷刷跪倒一片。   就连抬棺木的几人,正欲放下棺木行礼,被郁临渊扬袖止了:“死者为大,棺木入土之前,不能落地,这也是礼法不是,故,无需多礼。”   最后,偌大的长街,乌泱乌泱的人,除了前方渐行渐近的兵士,后方樊篱带着的正走近的几人,就只有郁墨夜跟几个抬棺木的人站着。   族长冷汗透衫,连声告罪:“皇上,请原谅草民的有眼……”   原本想说“有眼无珠”,顿觉自己打脸,遂改成了“有眼不识金镶玉”。   眼梢一掠,瞥了一眼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嘴脸,郁临渊略显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朕才如此大张旗鼓,将能调动的都调动了。”   “并非草民不信皇上,实在是兹事体大,草民不敢掉以轻心,草民对皇上一片赤诚、天地可鉴,真的并非有意冒犯皇上的,请皇上恕罪!”   族长话落,身后的村民也跟着齐呼:“请皇上恕罪!”   郁墨夜弯了弯唇,果然是德高望重的族长,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也难怪能如此嚣张。   而且,一般的平民百姓,见到天子,怕是早已吓得说不出话了,而此人还能巧舌如簧,说明,平日里这个族长也不是白当的,当真是练出来了。   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收起,就蓦地睨见郁临渊眼梢一斜,朝她看过来:“对了,光证明朕的身份,忘了证明四王爷的身份了。”   边说,边朝她招手,“老四,过来!”   郁墨夜微微一怔。   本有些犹豫,见众人的目光已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并轻抿了唇,举步走了过去。   族长看了郁墨夜一眼,连忙颔首磕头:“我们也无意冲撞四王爷,请皇上跟四王爷恕罪。”   郁墨夜未出声,郁临渊已紧接着对方的话问道:“不用证明了?”   族长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应,不对,应该说被噎的。   只好一个劲告饶:“请皇上和四王爷恕罪!”   这时,郁临归带的人马已经近前。   手持兵器的军士整齐有致地在路的两边罗列,将众人围在其中。   郁临归也已翻身下马,快步行至跟前,对着郁临渊微微一鞠:“三哥”,之后,又朝郁墨夜笑着颔了颔首:“四哥。”   郁临渊“嗯”了一声,道:“来得挺快!”   郁墨夜含笑点点头以做回应。   樊篱、青莲、王德以及几个地方官员同样也来到了跟前。   “不知皇上御驾亲临,下官们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几人撩了袍角欲跪地行大礼,被郁临渊再一次止了,并扬目徐徐一扫全场:“大家也都起来吧。”   “谢皇上!”   山呼万岁的声音。   众人起身站起。   郁临渊转眸,今日第一次问向陈氏夫妻:“到底怎么回事?”   唯恐夫妻二人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族长再次屈膝“扑通”一跪:“皇上,还是让草民来说吧。”   郁临渊眉尖一挑:“为何让你说,是你家出殡,还是他家出殡?”   族长脸色一白。   “还有,”黑眸如墨,扫了一眼族长的脸,又瞥了一记他的膝盖,郁临渊接着道:“族长年纪也大了,跪下去的时候悠着点,方才这样猛地一跪,族长的膝盖当真没事吗?”   族长的脸色就由白转青,青转红,红又转白。   “谢皇上关心,草民没事。”   明明是挖苦的话,却还得谢恩,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郁临渊再次看向陈氏夫妻,丈夫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嗯,”郁临渊点头,“也就是,你们要将落儿姑娘跟她大哥合葬,陈氏族长以及村民们不同意?”   “是!”   “皇上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落儿姑娘生前就已经跟其大哥乱.伦,她大哥就是为了这场不.伦之爱,才寻的死……”   族长也随即出声解释了起来。   他坚信,虽然在没识出帝王这一方面的确有些冲撞,但是,在陈落儿这件事情上,帝王一定是会站在他们这方的。   因为,皇室要颜面,帝王是表率,众目睽睽,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乱.伦此等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事情发生?   如果那样,影响之恶劣,三岁孩童都清楚。   势必会被天下人笑话,势必会遗臭万年。   所以,他故意将前因道出来。   谁知,帝王接得也快,“一个大男人为这种事寻死?”   族长冷汗涔涔。   皇上,重点是前半句啊。   郁墨夜听得也甚是不舒服,什么叫一个大男人为这种事寻死?   当然,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其间的伟大和无私。   冷了脸没有做声,却似乎看到郁临渊瞥了她一眼,又问向族长:“确定不是被人逼死的?”   族长愕然抬眸。   这话问得……   言下之意,好像是说被他逼死似的。   若他们不做那让人不耻之事,又有谁会逼他们?   而且,他也没有逼他们,他只是禀族规办事,那是老祖宗千年留下来的规矩,若真要说逼,那也是他们自己逼自己的。   当然,这些,他没有说出口。   一个帝王应该懂。   然,事实证明这个帝王,似乎……不懂。   “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同个墓有何不可?”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众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帝王。   特别是族长,还有那些村民、围观群众,甚至连几个地方官员都觉得震惊。   就连一直追随帝王左右的樊篱、青莲和王德都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帝王嘴中说出,且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同个墓没何不可,可是那是乱.伦啊乱.伦。   乱.伦就罪孽深重了。   就连郁墨夜都甚是意外。   因为毕竟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他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太多,就算心中真的觉得如此可行,也一定不能这样去做。   此事有多重,她心里清楚。   可是他……   所有人都惊错得回不过神,一个一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族长犹不相信地确认:“皇上的意思是……可以……同墓?”   “嗯,”帝王爽快点头,“是啊。”   众人就彻底目瞪口呆了。   族长更是无语凝噎。   虽一介平民,并不了解全大齐最尊贵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政绩和口碑还是有所耳闻的。   原本也应该是英明之君,怎么……怎么今日就这样糊涂了呢?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本着一颗火热的赤诚之心,族长大无畏地提出了异议,“此事影响太过恶劣。”   原本还只是让他们陈氏蒙羞,帝王一参与,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不仅皇室蒙羞,帝王被人诟病,整个大齐都要被人说成礼俗混乱之邦啊。   帝王却不以为然,“有什么恶劣的?兄妹本就是一家,出生前,在同一人腹中呆过,出生后,在同一屋檐下住过,死后,为何就不能在同一墓穴里葬着呢?”   被帝王如此一问,族长竟无言以对。   理儿是那个理儿,但是……   “好了,这件事,朕做主了,就依陈氏夫妻二人的,送殡继续。”   “可是,皇上……”   “休得再言!”族长准备继续劝说,却被帝王一声沉喝止住。   见帝王似乎真的怒   了,无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一瞬间声息全无。   九王爷郁临归看了看帝王,心中略一计较,开口朗声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末了,又转身看向几个地方官员:“今日辛苦诸位大人了,没事了,也请回吧。”   最后,才上前,低声循问帝王:“三哥,我们走吗?”   帝王“嗯”了一声,转身的同时,一把握了边上郁墨夜的手臂,带着她一起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等一行人走了老远,众人才怔怔回神。   “恭送皇上!”   山呼声再次响起。   “多谢皇上!”   陈氏夫妻二人跪伏于地,泪流满面。   ******   郁墨夜被男人拖攥着不得不往前疾走。   心里面其实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太多的意外骤不及防。   她以为这次逃定了,谁知道竟然又被逮个正着。   他们明明不是已经走了吗?   而且还走了整整两日。   怎么又会出现在忘返镇呢?   早知道他会出来,她就不出来了,她出来也没帮上忙。   哎。   还有,当初不是说,不想扰民,不想惊动百姓,特意让郁临归带兵驻扎在外围偏僻处,不进忘返镇。   今日却这样堂而皇之地来了。   不仅如此,甚至将这地方的大小官员都请来了。   搞得如此轰轰烈烈,怕不仅仅是惊动了整个忘返镇的百姓了,天下怕是都要皆知了吧?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是天子的身份?   从方才来看,他利用这个身份做的事,也就是给陈氏夫妻解围,让陈落儿兄妹二人合葬啊。   所以,他专程为此事而来?   不惜兴师动众,不惜让皇室蒙羞,不惜让天下人笑话?   她不懂了。   真的不懂了。   当然,她也从来未曾懂过他。   如今,唯一她能够明确的是,他定然是生气了。   否则,不会这样攥握着她。   毕竟那么多双眼睛呢,他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会这样失仪。   生气是应该的,她欺君了呢。   郁临归、樊篱、青莲、王德几人走在后面,看着前面帝王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钳制着郁墨夜往前疾走着,一个一个面面相觑。   那日收到郁墨夜的信,帝王让启程赶路,见路上马不停蹄,还以为郁墨夜在前面,他们是为了追上他。   谁知出了忘返镇,帝王就让停了下来,并让找客栈住下。   用膳之时,见帝王心情似乎并没有预想的坏,樊篱便开口问了原因。   帝王反问樊篱:“你觉得依照四王爷性子,会在不知陈落儿是生还是死的情况下独自离开吗?”   樊篱想了想,答:“似乎不会。”   的确不会,青莲都觉得不会。   所以,大家都懂了。   郁墨夜肯定还在忘返镇。   那么,他们住在忘返镇的边上,是要守株待兔吗?   还是要瓮中捉鳖?   一直到今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等着这一出啊。   原来是一箭双雕,既帮陈氏夫妻解围,也顺便揪出郁墨夜。   只是,搞得如此天下皆知,真的好吗?   这可不是他这样一个每走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每做一件事都定思虑周全的人会做的事。   兄妹乱.伦,何其污浊罪恶之事,一个天子竟然当着   天下人的面,同意他们合葬。   说不定,明日整个大齐就会都知道了这件事。   还不知,世人背后要如何诟病这个帝王呢。   当然,有两人似乎有几分明白帝王心思的。   比如,樊篱,又比如,青莲。   所以,看着前面老鹰捉小鸡的兄弟两人,郁临归一脸担忧,王德微微疑惑。   只有樊篱眸含兴味,青莲唇角轻勾。   ******   “那个,皇兄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走?”   被拖攥着走了好一会儿,郁墨夜终于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开口。   他的腿那么长,又走得那么大步,那么快,她根本跟不上嘛,就算是被他拖攥着,她都来不及捡脚。   “自己走,走到哪里去?回京?”   男人并没有放开她,只不过,似乎稍稍放慢了一点点步子。   果然在为那封欺君的信生气。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郁墨夜不悦地撇撇嘴,她还在生他失陈落儿约的气呢,他还生起她欺君的气了。   “皇兄,众目睽睽呢,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   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转移话题。   “有什么不好的?让人家兄妹同墓如此越格的事,朕都做了,朕还怕兄弟两个拉拉扯扯被人看到?”   郁墨夜汗。   这明明误会了她的意思好吧?   她是说,一个帝王这样当众拉拉扯扯,有失君仪,而不是说,他们兄弟两个拉拉扯扯让人误会。   “我的意思是,皇兄是君王,这般……”   “你也知道朕是君王?为何还要做欺君之事?”   好吧,郁墨夜无言以对了。   走到马车旁边,郁临渊直接拧起她将她塞进车厢里,然后也弯腰上了马车。   郁墨夜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袱还在客栈呢。   “那个,皇兄,我得先回客栈一趟,我的东西还在那里。”   边说,边起身准备下车,就被郁临渊一把拉了回去。   “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的腰牌在那里。”   方才若不是没有腰牌,又何至于受那个族长的质疑。   那是她身份的证明,对于一个王爷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了吧。   而郁临渊却并不这样认为,“没事,回京朕再赐你一块,耽误了太多时日,要节约时间,速速赶路。”   郁墨夜就郁闷了。   既然不能耽误时日,你们回来作甚啊?   早两日走了多好。   悻悻然坐下,她不悦地嘀咕:“那日江南成衣坊里,黄三给我剪画的那件蝶衣在那里……黄三在清莱镇买的那枚双蝶发簪也在那里……”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说的是黄三,没说他。   当时,他还是黄三的身份。   现在想想,她还真的有些怀念起黄三来。   虽人还是那人,但是,她却觉得再也找不到黄三了。   还以为发簪跟蝶衣能留着做个纪念呢,如今都留在了客栈里。   “什么客栈?”男人骤然出声。   什么?   郁墨夜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他忽然开腔,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哦。   “君悦。”郁墨夜答道。   郁临渊冷哼了一声,“这名字,君一点都不悦。”   末了,又在郁墨夜不可理喻的目光中,撩了马车的帘幔,吩咐前面的车夫:“先去君悦客栈。”   所以,现在是又去客栈拿她的东西了?   郁墨夜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要赶路吗?连腰牌都不要的赶路。   马车行了起来,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只闻见车轮滚滚的声音。   郁墨夜低头抠自己的手。   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玩。   “做什么要留下那么一封信离开?”许久的沉默之后,郁临渊率先开了口。   郁墨夜停了手中动作,看向他。   “因为想留下来将陈落儿的事处理完,又不想耽误皇兄的行程。”   就知道他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她方才一边玩手,一边就是在思忖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想离开他吧。   “就想着让皇兄一行先走,我处理完了事情,再回京,这是其一的考虑。”   郁临渊亦是看着她,黑眸深邃如潭,“其二呢?”   “其二,就是担心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我留下来可以帮陈氏夫妻解决,我想过,我只是一个王爷,而且是一个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且名声也不是很好的质子王爷,我出面,予那些村民来说,至少可以用王爷的身份压一压,然后,予自己这边来说,就算蒙羞丢丑让人诟病什么的,也无所谓,虽然……”   说到这里,她略略垂了脑袋:“虽然,事实上,我也没有解决,最终还是皇兄出面解决的。但是,我的初衷是想自己解决,毕竟皇兄是天子。”   郁临渊一直看着她,一瞬不瞬。   郁墨夜抬起头,“今日皇兄这样,的确有失稳妥,一定会被天下人说。而且,皇兄还搞得似乎怕天下人不知道一样,又是让九弟带兵前来,还让那些地方官员来见证。”   好吧,她承认,前面的那些都是假的,是她玩手时想出来的说辞。   只有这最后的一段话出自肺腑。   因为她觉得,要想证明他天子的身份,他还有很多方法,比如真龙玉佩,比如随身带的玉玺。   但是,他都没用,用了一个她非常不能理解的方式。   “怎么?难道你不想让陈落儿跟她大哥合墓?”郁临渊挑眉。   “不是,我当然希望,只是……”她咬了咬唇,实事求是道:“我也不希望皇兄被世人诟病。”   郁临渊眸光闪了闪,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的那一团玄黑里晕开,凝了她一会儿,他开口:“朕之所以这样做,是有朕的考虑,虽然君威可畏,可也的确山高皇帝远,谁能够保证,今日他们当着朕的面答应的事情,等朕一走,他们不会变着方子的反悔?”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意外。   想想也是。   保不准今日让步让陈氏夫妻将陈落儿跟她大哥葬一起了,明日找这个理由,找那个借口,又让人家迁开。   毕竟那些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顽固得要命。   郁临渊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朕才让老九带兵来,还让那些地方官员前来,朕要让他们明白,一,朕是会用武力解决事情的人,二,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京城离得远,朕离得远,但是那些地方官员可是长期在此,让这些人见证,族里的那些迂腐之辈,就算心中有什么小九九,也不敢在他们眼皮底下造次。”   原来如此。   果然心思缜密的人就是不能比。   她望尘莫及啊。   郁墨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是真的意外,很意外。   这种事事都要权衡利弊的人,会为了陈氏夫妻想那么多。   甚至不惜背负世人的眼光,也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   或许,在他的心底深处,是有些内疚的吧。   内疚自己的失约导致了陈落儿的死。   所以,他要弥补?   她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别的理由。   ******   马车停在君悦客栈的门口,郁临渊伸手打了帘子,“速去速回!”   郁墨夜怔了怔,意思他就   在车上等?   “是!”   躬身下了马车,却又听到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跟朕别玩小心机!”   郁墨夜心口一撞,却愣是忍住没回头。   就当没听到一样,快步上了客栈的台阶。   她很清楚,他知道她听到了。   因为他就用了足以让她听到的音量,且两人隔着那么近的距离。   小心机?   所以,他知道她在骗他?   还是说,以防她又偷偷溜走,给她的警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一行人堵在门口,她怎么可能逃?   推开厢房的门,猛地看到一人坐在厢房里面,吓了她一跳,直到那人闻声回头,她才发现,赫然是五王爷郁临旋。   “五……弟怎么会在这里?”她很是震惊。   郁临旋唇角冷魅一勾,起身,“等四哥啊。”   “不……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郁墨夜觉得自己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早上我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到你出了这家客栈的大门,等我赶过来,却已不见了你的人,所以,我就进来问了掌柜的,跟他描述了一番你的衣貌特征,掌柜的说你还没有退房,我亮了王爷身份,他便让我进来等你了。”   “哦,”郁墨夜点点头,“那你怎么会来忘返镇?”   她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问。   “要离开了吗?”大概是见她在快速地收拾,郁临旋拢眉,不答反问。   “嗯,”郁墨夜将包袱的两角一束,看向他,“对了,皇兄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   郁临旋眼波微动,稍显意外。   然后又唇角一斜道:“那正好,免得我寻了。”   见郁墨夜疑惑地看着他,他才徐徐开口道:“我此次就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寻皇兄的,太后娘娘听说皇兄在忘返镇,却迟迟未动身回京,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让我前来看看。”   “原来如此,我们也正好回去了,那幸亏五弟看到我了,不然,我们错过了,五弟到哪里去找皇兄?”   “可不是!”郁临旋笑笑,伸手给郁墨夜,“包袱我来替四哥拿吧。”   “不用不用。”郁墨夜本能地将包袱往怀里一抱。   这里面可有女人用的物件,怎能假手于人。   而且,她跟此人并不熟,虽然,他曾经用免死金牌救过她,但是,她总感觉他怪怪的。   郁临旋也不强求,指指外面,“那我去帮四哥退房?”   “好!”   郁临旋走后,郁墨夜又检查了一遍房内,确定并无什么东西落下,这才出了门。   可等到她下了楼,她又想起,应该先换块月事布才行。   虽然今日已经是第五日,基本上走了,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而且,不确定等会儿是不是要继续跟郁临渊同车,若同车,中途根本没有机会换。   正欲转身回房,就被郁临旋喊住:“四哥又回去做什么?”   郁墨夜不好意思地笑笑:“肚子有些不舒服。”   郁临旋怔了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轻勾起唇角,指了指楼梯门口出去的院子里,“那里不是有恭房?”   “我还是回房吧。”郁墨夜假装捂着腹部。   房间里面有恭桶。   可是,还没上一阶楼梯,就听到边上的小二说:“房间里的恭桶都被倒夜香的收走去倒去了。”   啊!   郁墨夜脚步一滞。   “所以,四哥还是去那边的恭房吧,就几步路的事,比回房还近。”---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黄丽娟58】【13986591929】亲的荷包~~谢谢【小屁孩yx】【桃桃爱吃鱼】【sunmohan5200922】亲的花花~~谢谢【连涵宝宝】【练习生练习生】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绝对替你保密!   那一刻,郁墨夜真是郁闷到了顶点。   难道说自己肚子突然又不痛了?   但是,月事布是必须要换的,一个上午都没有换了,接下来长时间在马车上更没有机会。   而且,以防出现月事第一日来时那样的尴尬,绝对要换好啊换好嗄。   可……   当五王爷郁临旋好心地前来帮她拿包袱的时候,她抱着包袱一溜烟出了楼梯边的门。   到了恭房门口,一个回头看到郁临旋就站在楼梯边上候着,远远地似乎在看着她这边。   她头皮一硬,就打开男子这边的门帘,入了进去。   自己一身男装也不可能去女的那边。   所幸,谢天谢地,里面没有人啊没有人。   总共有三个便坑。   她赶快跨站在第一个上面,飞快地从包袱里面掏出先前准备好的月事布,其实也就是棉里衣撕成的,然后将包袱往胳膊上一挽,褪下亵.裤。   躬身将亵.裤.裆里的旧的月事布拿出直接弃于便坑里,就快速蹲了下去。   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有人来,千万不要有人来!   一边小解,一边快速地将手里的月事布叠好。   正欲撩起外袍的前衣摆准备放月事布,恭房内骤然一亮,有人打帘而入。   啊!   她吓得猛地站起。   惊错抬头,就看到郁临旋走了进来。   “别!”她本能地惊呼。   郁临旋顿住脚步。   她大惊失色地想要去提亵.裤,发现外袍的衣摆随着她的站起,已经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想要遮住的地方。   若她躬身去提,反而会撩起衣摆,反而会……所以,她呼吸一滞,紧急停了手中动作,继续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只是……   她绝望地发现,出了几个问题。   第一,她手里拿的月事布掉了,就掉在脚边。   第二,就算男子小解是站着,那她的方向也不对,也应该是面朝里站着,可如果是大解,那也应该是蹲着,可若她蹲下去,就又遮不住某些地方。   所以,她只能装大解已经好了,正好站起来,而落在脚边的布是揩屁股剩下的?   只能这样了。   她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背心已是冷汗涔涔,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却还是失了血色。   她看向郁临旋。   郁临旋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四哥没事吧?”   “没……没事。”   你若出去,我就没事了。   郁临旋不解地呶呶嘴,举步就朝她边上的那个便坑走。   见他站在坑边伸手撩袍,郁墨夜脑子一嗡。   他……他这是要小解?   要当着她的面小解?   啊!   “等等!”她惊呼。   郁临旋吓了一跳,扭头看她,蹙眉:“四哥怎么了?”   然后又垂眸看向她褪到脚踝处的亵.裤,疑惑更甚:“怎么一直站着?”   她不站着还能怎样?   躬身提亵.裤会将唯一能替她遮挡的衣摆撩起来,而且,她还要垫月事布不是。   见郁临旋又转回头去,双手伸到衣摆里面,作势要解亵.裤的腰带,她猛地想起什么。   “五弟,能去帮我找点草纸吗?”   郁临旋一怔。   她甚是难为情地笑:“原本是准备用这些布块,结果不小心弄掉地上了,脏了也没法用,所以,我才一直站着,因为没有草纸,嘿嘿。”   郁临旋甚至不能理解地打量着她,“那你早说啊,直直杵   tang在那里,我还以为怎么了?稍等一下,等我好了,就去帮四哥拿。”   郁墨夜都快要哭出来了。   先去帮她拿了再回来小解会死啊?   “五弟能先帮我拿吗?不知道我这样站着有多郁闷?等会儿要是被谁进来看到,那就丢死人了。”   郁临旋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先去帮你拿。”   话落,转身便朝外走。   见他打帘走了出去,郁墨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又见他后退了一步回来,吓得她差点失声叫出来。   只见郁临旋唇角一勾,忽然开口道。   “既然没有草纸,四哥就应该蹲着不是,这样站着,也难怪郁闷了,我都替四哥郁闷。”   郁墨夜心头一撞。   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郁临旋已经复又走了出去。   郁墨夜怔了一瞬,也顾不上去想他话里的意思,见他走了,连忙自包袱里面再取了一块月事布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垫于裆.内,提起亵.裤。   出了恭房,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方才简直要吓死。   外面微风一吹,她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就连手心都是湿哒哒一片。   见恭房门口的边上有半木桶水,应该是供人净手用的,她舀起半舀水,洗了洗手。   取了草纸回来的郁临旋,见她竟已出来在净手,一脸疑问:“四哥……”   “哦,五弟一走,我就想起我包袱里面有呢。”甩了甩手里的水,郁墨夜略显抱歉地笑着,“我在门口等五弟。”   一转身就蓦地看到楼梯口的边上站着一人,郁墨夜一怔。   竟然下车了。   “皇兄……”   她走过去,刚想告诉他郁临旋来了,还未开口,就被某人冷着脸阴测测地打断:“难怪非要回客栈呢,你就直接说五弟在客栈不就行了。”   什么?   郁墨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仅反应不过来他的话,什么叫难怪非要回客栈?   也反应不过来他的态度,不知为何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哦,是说她之所以要回客栈来,不是为了拿包袱,而是因为郁临旋在客栈里是吗?   然后,还不直接告诉他郁临旋在,所以生气?   郁墨夜就无语了。   这不是一般的人,想法也是不一般啊。   郁临旋又不是见不得人,她做什么要隐瞒他在与不在?   “皇兄误会了,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碰到五弟的,”郁墨夜边解释边走过去,回头看了看,见郁临旋已经入了恭房,“对了,皇兄怎么知道五弟在?”   正欲问是不是刚刚两人见过,还未开口,再一次被郁临渊冷声打断:“朕没长眼睛吗?”   好吧,郁墨夜彻底无话可说了。   算她没问。   郁临旋很快就出来了。   帮郁墨夜退房的时候,他就已经吩咐了车夫,所以,出门时,车夫拉着马车已经候在了那里。   见郁临渊正躬身上马车,他朝立在一侧似是等着后面上车的郁墨夜招手:“四哥,跟我一辆马车吧,挤着皇兄多不好。”   郁临渊身形微微一顿,入了车厢里面。   郁墨夜看着垂坠下来轻轻晃荡的帘幔,默了默,回头说:“好!”   她正不想跟冷着脸的某人同车呢,虽然,其实她也不乐意跟郁临旋同车。   但是,不得已求其次,就这样吧。   看来两人的确在她在恭房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不然,见了面也不会不打招呼。   弯腰上了马车,与郁临旋面对而坐。   不一会儿,马车便慢慢行了起来。   见自上车之后,郁墨夜就抱着包袱,扭着脸看窗外的风景,   郁临旋弯了弯唇,忽然倾身凑了过去。   郁墨夜吓了一跳。   郁临旋近在咫尺地看着她,“长路漫漫,如此无聊,难道不说点什么吗?”   郁墨夜略显戒备地看着他,心道,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凑那么近干吗?是眼睛有问题吗?   “说什么?”她问,同时,伸手佯装很随意地朝后推了推他胸膛。   郁临旋便顺势坐了回去,想了想,“要不,就说四哥在岳国的事情。”   说完,意识过来什么,“哦,差点忘了,四哥已经没有那些记忆了,那……说点什么呢?”他环抱胳膊,做冥思苦想状。   郁墨夜有些汗。   聊个天还要这样费力地找话题吗?   “就说四哥此次江南之行吧,听说,案子办得很顺利,其间应该是有很多精彩的事情吧?”   郁墨夜怔了怔。   虽然对方也是他们的兄弟,且曾经还救过她一次水火,但是,她终究还是有所顾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想了想,取了个中庸的回答:“皇兄英明,基本上都是他办的,我只是稀里糊涂地走走过场,这些朝中之事,我不懂,也不感兴趣,不说也罢,还是说说五弟吧。”   她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   “我?”郁临旋笑笑,“我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有?我长年在岳国,对兄弟姐妹们都不了解,包括五弟,所以,想知道五弟更多的事情。”   “哦,”郁临旋睨着她,眸光粘稠,“那想知道哪方面的呢?”   “哪方面都行。”   她又不是真的想听,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   而且,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干脆让他说吧。   “嗯~”郁临旋俊眉微拢,略略垂眸想了想。   片刻之后,似是想好了,抬起眼看向她,“我,郁临旋,跟四哥一个郁,来临的临,凯旋的旋,年纪嘛,原则上应该比四哥小一岁。”   郁墨夜眸光微微一动,问他:“什么叫原则上?”   那样子,似乎还有下一句“实际上”一样。   “哦,因为四哥不是从小就去了岳国吗,我怕自己说错了,所以加了个原则上。”   原来如此。   郁临旋的声音继续:“对了,忘了说,性别,男,如今居住在五王府里面,跟四哥的四王府隔三条街和两个长巷。”   郁墨夜晕。   让他说哪方面都行,他就说些这个。   “府中有人丁六十八人,包括管家、账房、家丁、婢女,还有守卫……呃,没有女主人,换句话说,暂未婚娶,没有王妃,亦没有侧室,没有通房丫头,再换句话说,目前,无女人。”   郁墨夜再晕。   郁临旋身子再往前一倾,凑到她的面前,“说得够详细吧?”   感觉到他春日青草般的气息撩入鼻尖,郁墨夜微僵了身子不动声色地靠向身后的车壁,想要拉开这种危险的逼近。   非常不自然地点头,“嗯,很详细。”   这人怎么喜欢动不动就往面前凑?   属狗的吗?   不对啊,若比她小一岁,生肖也不应该属狗啊。   “还想知道什么?”   “可以了。”   “哦,还有,”本想就此作罢,郁临旋却似突然想起什么,“我的喜好。”   “五弟的喜好难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凑到人跟前?”郁墨夜僵硬着脖子问。   郁临旋怔了怔,便笑了。   “对哦,四哥不说,我自己还没意识到呢,想想我似乎还真有这个不良习惯呢。”   话落,终于坐回了身子。   郁墨夜没有做声。   你也知道这个习惯不良啊。   “我喜欢紫色,所以,十   件衣袍九件紫,剩下一件就是朝服,喜欢喝白水,不喜喝茶,喜欢冬日,不喜夏日,喜欢养小动物,譬如上次的那只燕贵犬,但是,只养地上的,不喜天上飞的,所以,从来不养鸟,喜欢阴天,不喜晴日,还有,喜欢……女,不喜男……”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什么叫喜欢女,不喜男?   这也叫喜好?   不过,他还真的是喜欢紫色,记忆中,似乎见过他几次,几次都是这个颜色,只是有时深点,有时浅点而已。   “我的说完了,四哥呢?说说四哥的喜好。”   “我?”郁墨夜弯了弯唇,默了片刻之后,摇摇头,“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可能跟我没有记忆也有关。”   想起自己失去的记忆,郁墨夜低低叹。   郁临旋凝着她,半响,开口道:“那就不说了,说点别的……”   话还未说完,郁墨夜这边的车轮骤然碾到了什么,车身猛地一个颠簸,朝郁临旋那一边重重一倾。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郁墨夜被甩出,直直扑向对面而坐的郁临旋。   郁临旋也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一抵。   好巧不巧,一双手不偏不斜落的位置,赫然是——郁墨夜的一对.胸上。   啊!   如同瞬间被一团火焰击中,郁墨夜浑身一颤,惊错垂眸,看向对方的手,猛地意识过来,连忙触电一般弹离开。   所幸此时马车已经恢复平稳,她才没有摔跤。   耳根发热,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她想起那日龙吟宫,郁临归也不小心落在她的胸口,她裹着布带,所以也没察觉出来。   刚刚郁临旋应该也不会发现吧?   就在她正心惊肉跳地想着,忽然听到郁临旋的声音传来:“布带没裹紧呢。”   什么?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也没太听清楚,她怔怔抬眸,疑惑看向他,猛地意识过来什么,瞳孔剧烈一敛,大骇:“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日布带没裹好,这样很容易穿帮。”郁临旋面色跟他的语气一样随意坦然。   郁墨夜脑子一嗡,彻底石化。   怀里抱着的包袱跌落在地上。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唇瓣抖动,舌头打结得厉害,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知道什么?”   郁临旋一脸无辜,似是对她的大惊失色很不能理解,“也没知道什么,只是知道四哥是女扮男装的。”   啊!   郁墨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捂他的嘴。   郁临旋没有躲开她的手,就被她捂着,只噤了声,看着她。   她也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久,郁墨夜才慢慢缓过神。   松了郁临旋的嘴,一屁股跌坐在软垫上面,唇瓣蠕动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几时知道的?”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郁临旋回得坦白。   郁墨夜一怔,第一次见面?   那应该是在宫里为她举办的洗尘接风夜宴时。   “你如何知道的?”   记得当时出了一场太后用蛇胆酒确定她身份的纠复,可她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啊。   连太后跟郁临渊这两只千年狐狸都没起疑,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方才给四哥介绍自己的时候,忘了介绍最重要的一点了,就是我的特长,从小到大,男人女人只要我看上一眼,无论乔装得多好,一眼便识破。”   郁临旋唇角轻勾,眸含笑意,黑沉的瞳里星光点点。   郁墨夜听得却是如同瞬间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打了一个寒颤。   有这样的特长?   也可   怕了吧?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不是在四哥身上已经证明了吗?”   郁墨夜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有些空白。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你放心,我绝对替你保密!”   郁临旋凝着她,目光坚定,口气笃定,还朝她立誓一般竖起了两指。   郁墨夜有些不相信地望进他的眼底。   似乎……不像撒谎。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换句话说,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题外话---孩纸们周末愉快~~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财迷c】亲的月票~~扑倒,狂么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接下来我们会动静小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换句话说,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不仅识破她是女儿身的身份没有道出来,那次在庄妃的宫里甚至还用免死金牌救她。   “因为我们是兄弟,不对,因为我们是兄妹,似乎又说错了,因为我们是姐弟……怎么说起来那么别扭呢。”   郁临旋自顾自说着,语气随意又自然屋。   郁墨夜自是不信。   就算是兄弟姐妹什么的,他们也只是同父,而且,从未在一起成长,毫无手足感情可言。   “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虽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郁临旋就表现得有些受伤,“所以,如果此刻我让马车停下,然后前去禀报给皇兄,你就会相信我没有任何目的?”   郁墨夜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或许这段时日,她已经习惯了一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孤军奋战,一直觉得是天大的、被人知晓会死人的,所以拼命守护的秘密突然就在这样被人知道了,且这人表现得还非常不以为意的模样,怎能不让她诧异?   见她虽不说话,却依旧一副不信任的模样,郁临旋低低叹了一声:“要怎样说,你才能放心呢?你这样想吧,如果我要揭穿你,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马车上?而且,我也大可以继续装不知道你是女的,但是,我选择了跟你直言,至少说明我是坦诚的。”   理似乎是那么个理。   “还有,揭穿你我有什么好处?被皇兄嘉奖?”   郁临旋边说边摇头撇嘴,“我可不愿落个靠出卖手足往上爬的名声。”   “再者,岳国那边如何交代?那问题可就大了,或许会引起战争,所以啊,我当不知道最好。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引起任何麻烦,最重要的,你还欠我人情,这样多好。”   郁墨夜算是听懂了。   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这世上最难还的,也最易让人受制的便是人情二字。   但,如果真是这样,她还能接受。   终究他是有所图,哪怕是人情。   最怕无任何所图,又莫名对她好的,总是会让人心中不安。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   “既然你知道我是女的,为何我在恭房里,你就这样进去?”   郁临旋但笑不语。   “你故意的?”   其实这是废话,秃子头上的虱子,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不是故意,难道是无心的不成?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顿时朝脸上一冲,她一把拾起掉在身边的包袱就朝郁临旋砸过去。   一边砸,一边骂:“哪有你这样不正经的弟弟?吓唬姐姐不说,还故意当着姐姐的面,想要小解,简直……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郁临旋双手抱着头躲避,可马车里空间就那么大,而且他又未起身,避来避去也避不开。   郁墨夜挥舞着包袱,也砸得毫不留情。   一下一下落在郁临旋的头上、手臂上。   郁临旋被砸得“嗷嗷”直叫,可面上却丝毫未见痛意和悔意,有的只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啊啊,痛……痛……轻点轻点……”   “啊,四哥四哥,我错了,手下留情,请四哥手下留情…….”   “四哥再不住手,就要出人命了,啊,啊啊……”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知几时马车竟停了下来。   等他们意识过来的时候,马车早已停稳。   两人一怔,连忙停了各自动作。   郁墨夜正欲撩开窗幔看看怎么回事,车厢内骤然一亮,门帘已经被人自外面掀起。   是九王爷郁临归。   他看了郁临旋和郁墨夜一眼,开口道:“我是奉三哥之命,给四哥五哥传话的,下面是三哥的原话……”   “咳咳,”清清喉咙,郁临归才继续,“前有   tang朕要看书批奏折,后有王德生病需要休息,他们就不知道要收敛点?如此打闹,考虑过别人没有?”   模仿着帝王冷硬的口气,郁临归还还原了帝王面若寒霜的表情。   郁墨夜跟郁临旋愣了愣,同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方才打闹,影响到他们了。   他们的动静的确不小,但是三辆马车跑起来,车轱辘声音很大,她以为基本盖住了他们的声音呢。   却原来还是惊动了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郁墨夜想问,要去前面道歉吗?   郁临旋已唇角一勾,对着郁临归道:“请九弟转告三哥,我跟四哥知错了,接下来我们会动静小点。”   “我的两位好哥哥,你们还想再弄动静啊?”郁临归皱眉,他们两个是没看到,方才某人让他过来传话时的脸色。   他甚至在想,或许不是在看书和奏折,而是在睡觉被吵醒了吧?   不然,哪有那么生气?   “对了,三哥已经让青莲跟车夫去附近的街上重新买辆马车了,这样也走得快些。”   走得快些?   他们两人一车拖后腿了?   竟然这般赶行程。   不多久,马车就买回来了。   郁墨夜坐了上去。   如此一来,就一人一辆,她也落得清静。   行程果然不是一般地赶。   除了吃饭,几乎日夜兼程,中途就在一个镇上投店了一个晚上,其余都在马车上渡过。   回到京师已是四日后的下午。   一到京师,就接到太后的懿旨,让一行人先进宫,她在凤翔宫等着。   郁墨夜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一路忐忑到了凤翔宫。   果然,太后的脸色很不好。   因为懿旨说的是一行人,所以,包括帝王郁临渊在内,加上她,九王爷郁临归、五王爷郁临旋,樊篱也随着了一起,还有王德和青莲。   郁临渊在前带头行礼,他们紧随其后。   太后雍容华贵地坐在贵妃椅上,低垂着眉目饮茶,戴着长长尖细指套的手,一手执杯,一手执盖,一下一下拂刮着茶面。   玉瓷撞击的清脆之声突兀地响起,让偌大的凤翔宫越发显得静谧,也让压抑的气氛越发得让人心悸。   皇后秦碧站于太后的身后,美眸蕴着愁绪,一脸担忧地看着郁临渊。   良久,许是见茶水已经凉了,太后终于停了刮拂。   端起杯盏送到唇边,欲喝,却又顿住,忽然,随手一撂,将杯盏重重置在边上的桌案上。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大响,杯盏里的茶水尽数撒泼出来,杯盖滚落在地。   动静之大、响声之大,吓了大家一跳。   立于边上的大太监孔方都不敢上前去将杯盖拾起来。   太后挑起冷目,睇向最前面的郁临渊。   “你说,你要去岳国赴宴,结果出现在江南,甚至连对哀家都瞒着,哀家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身为帝王,你有你的谋略,而且,事实也证明,你的做法是对的,很顺利地就解决了江南之事。哀家不能明白的是,你在那个叫忘返镇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在眼里,你竟然让人家乱.伦的兄妹合葬在一起,你……你……你糊涂啊!”   说到最后,太后显然很激动,气都顺不上来。   郁墨夜轻轻抿了唇,其实,她一路担心的就是这个。   流言远比马蹄跑得快,她想太后肯定早已知晓了此事。   果然。   就在她正焦心地想着此事该怎么解决的时候,郁临渊已不徐不疾开了口。   “儿臣原本是准备去岳国赴宴的,去江南也是临时起意,并非有意瞒着母后。事实上,儿臣没去岳国,并非是因为要去江南,而是因为要去江南,所以没去岳国。”   <   p>   众人愕。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就连太后都听得一脸莫名。   了然大家的疑惑,郁临渊继续解释道:“换句话说,儿臣是因为不想去岳国,所以,以去江南为由。”   “儿臣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二十年前,我大齐国力的确不如岳国,才会将还在襁褓中的四弟送至岳国做质子。”   听到自己被点名,郁墨夜呼吸一滞。   轻敛了眸光,她朝男人挺拔的背影看过去。   他低醇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些年,大齐蒸蒸日上、国富民强,早已不惧岳国。但是,岳国却因为我大齐的王爷被他们钳制二十年,一直觉得,大齐在他们之下,是他们的臣国,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大齐就必须得答应。前年的新帝登基,去年的太后寿辰,哪一次没让大齐君王前去?这次,仅仅一个太子纳妃,都让儿臣前往祝贺,儿臣不想让他们如意。”   太后怔了怔,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稍显些些意外。   众人都默不作声。   “但是,毕竟攸关两国邦交,儿臣也不能逞一时之气,直接回绝会失了风度,欣然前往又贱了大齐的身价,所以,儿臣就紧急修了国书给岳国,说,江南河道出了事,迫在眉睫,儿臣必须亲临处理。如此一来,既爽了他们的约,让他们知道,我大齐并不是随叫随到的臣子,也堵住了他们的嘴,理由充足,让他们无话可说。”   郁临渊一直不徐不疾地说着,眸光也非常坦然地面对着太后。   太后眼波微动,没有出声。   郁墨夜虽没有在岳国的记忆,但是,她想,既是质子,定然过得艰难,所以,听完这里,心里就不免隐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的确,国之邦交,如同人与人之交往,姿态太高容易树敌,姿态太低容易受辱。   不卑不亢才是礼貌与气节共存。   郁临归一脸恍悟。   郁临旋唇角轻勾。   樊篱跟青莲低垂着眉目。   王德心中感叹万千,也难怪青莲会为了这个男人甘愿失.身,也不要名分,连他都被他深深折服。   明明,明明压根就没准备去岳国;明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去江南,岳国只是幌子;明明就是故意想要瞒着太后,结果……   被他一套一套说下来,连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几乎相信了他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终于,太后再度开了口:“那忘返镇的那件事呢?”   虽语气依旧很冷,面色却已明显缓和了不少。   郁墨夜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其实这个女人最在意和最生气的是郁临渊说去岳国,结果瞒着她去了江南这件事。   虽然,她说这件事她理解。   而且,郁临渊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不会对她已经表示理解的事,还解释那么多。   且最先解释。   “忘返镇那件事你又怎么说?”太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郁临渊恭敬颔首:“那件事……”   顿了顿,他抬起头,复又看向太后:“不知母后知不知道,儿臣在忘返镇就是借宿在那对夫妻家里?”   太后没有做声。   他继续:“儿臣听说了他们的故事,儿臣并不苟同他们一双儿女乱.伦之事,儿臣只是同情那对父母,母后是没看到当时,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儿女葬在一起,声泪乞求族长和那些村民时的样子,儿生母苦,儿臣想起小时候,母后为了让儿臣成为一直对我们母子有偏见的高太傅的学生,亲自跑去他的府上给他的妻子守灵,当时朝野上下皆震动,父皇也大为震怒,一皇帝的女人,给臣子的内人守灵,这于理不合、落人笑柄,但是,母后不在乎,还是这样做了,儿臣也如愿以偿成了太傅的学生。所以,儿臣一时触动,就成全了那对可怜的父母。”   太后略略垂了眉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留下两排剪影。   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   但是,郁墨夜知道,此刻的她,心里一定是悸动的。   说实在的,连她听了都颇为触动。   原来,太后曾为了郁临渊,还做过这种牺牲。   “当然,这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儿臣想要打压打压当地那些什么族长、宗长的地头蛇,他们气焰嚣张、只手遮天、插手别人的人生、决定别人的生死,不治不行!这也是儿臣故意找了当地的官员前去见证的原因。”   “儿臣知道自己这样做,势必会被天下人诟病,但是母后曾教导儿臣,成大事不拘小节,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儿臣要做的,是让国富、民强,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了,又有谁会去在乎,儿臣曾让两个已经死了的兄妹葬在了一起。”   又是好一会儿,太后低低叹。   “哎,你呀!哀家知道,你也不是莽撞之人,做每件事自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你也说了,儿生母苦,哀家终究是担心你。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瞒着哀家,说清楚了,哀家也安心,而且,哀家毕竟比你在这深宫生活得久,有些事或许还能给你些建议和帮助。”   “是!谢母后,害母后担心,是儿臣的错,儿臣一定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嗯”了一声。   然后朝场下扬袖。   “好了,都起来吧,舟车劳顿的,大家也辛苦了,哀家已经命人备了饭菜,大家就在凤翔宫用了再回去歇着吧。”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转眸看向郁墨夜,“对了,老四的两个女人,哀家也让人去接去了,想必多日不见,两人早已盼君心切,难得也这个机会,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郁墨夜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两个女人是顾词初和锦瑟。   “谢太后娘娘!”   “嗯,”太后点头,慈眉善目,已经与刚进来时的面若寒霜判若两人,“此次江南之行,虽有皇上相助,但终究,你也功不可没,哀家没有看错你。”   “太后娘娘谬赞,都是皇兄睿智、运筹帷幄,儿臣没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到郁临渊回头朝她看过来,她低垂了眉眼。   太后微微笑了笑,没有继续,转头吩咐孔方准备用膳。   婢女们开始收拾,孔方走过的时候,顺手将滚落在地的杯盏盖子拾了起来。   郁墨夜站在那里,心想,或许这就是太后的手段。   恩威并施,与帝王之术一样。   不然,为何他们来的时候,要生气成那样,而其实,也同时让人准备了宴席,并派了人去接顾词初和锦瑟。   说明发火是她的计划,一同用膳也是她的计划。   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   皇后秦碧站在太后身后,美目流转,看向郁临渊。   原本还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呢,没想到被他轻松化解。   这就是她的男人,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当之无愧的男人。   轻咬唇瓣,略略犹豫,计较了一番之后,还是举步走了过去。   “皇上……”   见她行礼,男人伸出大手轻扶了她的手臂,“碧儿无需多礼。”   秦碧笑笑,就顺势站在了他的身侧。   “这一路皇上还好吧?”   “嗯,朕不在的日子,碧儿辛苦了。”   “臣妾最辛苦的,是担心皇上。”   男人轻轻笑:“朕不是完好地回来了?”   这时,鱼贯而入的宫女已经将大长桌布了满满一席。   落座的时候,原本是郁临归挨着郁墨夜坐的,结果被郁临旋拍了肩膀,带着几分玩笑道:“九弟,按照辈分,四哥下面,也应该是我这个五哥啊,你坐下边一个。”   郁临归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起身朝边上让了一个。   郁临旋正要坐过去的时候,帝王语带笑意地出了声:“按照辈分,那里也不是五弟坐的地方,回头看看,该坐那个地方的人来了。”   众人回头。   顾词初跟锦瑟一前一后,正从门口进来。---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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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临渊这才徐徐抬起眼梢,淡看了对面的几人一眼,回向太后:“有倒是有两个,只是不知五弟中不中意,若是别的王爷,朕直接赐婚便成,五弟不同,若是拿了免死金牌,当场拒婚,朕不好办。”   郁临旋冷魅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在皇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幅不服管的模样?”   “所以是朕多虑了吗?”郁临渊接得也快,转眸瞥向郁临旋,眸色略深,“若是如此,朕明日早朝便可给五弟赐婚。”   郁临旋一听,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多谢太后娘娘跟皇兄的厚爱,女人的事,现在不急,不急哈。”   郁临渊低低笑,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所以。”   就只两字,就没了。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言下之意就是,所以,并不是朕多虑,而是你本就不服管。   “女人的事现在不急,那急什么事?”太后微拢了秀眉,“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天下男儿不都是这样吗?”   未等郁临旋回答,郁临渊已淡声接上:“或许五弟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本是一句随口之语,众人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郁临旋竟然随后坦然回道:“不瞒皇兄说,我的确心里有人。”   所有人一怔,包括太后,也包括郁墨夜。   她想起在路上的时候,他说,他没有王妃、没有妾室、没有通房丫头,总之,就是没有女人。   原来心里有的。   tang这厮性子就是这样坦率吗?   什么都说?   对于他的承认,郁临渊也稍稍有一些意外,微挑了眉尖:“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是啊,老五不妨说出来,若是门当户对,哀家跟皇上也可以替你做主。”太后随即附和。   郁临旋摇头,“谢娘娘好意,请恕儿臣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讲,因为目前的情况是,门不当户也不对,等日后门当户对了,儿臣再请太后娘娘和皇兄做主。”   边说,郁临旋边抱拳作了个揖。   众人再次愣了愣。   现在门不当户不对,以后就能门当户对了?   怎么听不懂呢?   郁临渊略略垂眸,面色寡淡。   太后看了郁临旋一瞬,虽也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但见他表现得也算坦率,不像是撒谎之人,想必是真有不便之处,便也不再勉强。   “关顾着说话了,吃吧,大家随意,多吃点。”   随即招呼大家。   “谢太后娘娘,一直在吃呢。”锦瑟笑容璀璨,讨巧地回应着太后。   顾词初低敛着眉眼,静静挑着米饭。   樊篱轻抬眼梢,瞥了瞥对面神色淡然、优雅用膳的帝王,又眼梢一掠,扫了一眼跟自己隔了一个郁临归的郁临旋,略有所思。   见大家又闷头不说话,太后又挑起了话茬子,“江南一直是大齐的粮仓,也是丝绸刺绣最发达之地,哀家当年陪先帝曾去过一次,记忆深刻得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郁临渊含笑点头:“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丝绸刺绣堪称人间一绝,虽然宫里的上用都是江南织造提供,已是天下无匹,但是,高手在民间,此次儿臣机缘巧合,遇得一匹上好的双面绣绸缎,觉得很适合母后,便将其买了下来。”   说完,侧首示意王德。   王德领命出门。   郁墨夜知道,他是去马车上取。   只有帝王一人的马车是驶进宫里的。   她只是有些意外,郁临渊几时买的这些东西?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有心又细心的男人。   王德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两匹绸缎,一匹宝石绿,一匹淡粉紫,虽未打开,光看色泽就已知是极品。   郁临渊起身,接过上面的宝石绿那匹,呈给太后,“这匹是给母后的,希望母后喜欢。”   “喜欢,自是喜欢!临渊有心了。”   太后接过,戴着长长指套的手指轻轻抚上绸缎,眸中是惊艳,是喜悦,是欣慰,连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   那是郁墨夜从未见过的样子。   原来,再光鲜、再凌厉、再冷硬、再波澜不惊,也终究是个女人,终究是个母亲。   弯了弯唇,她看到郁临渊又接过那匹粉紫,给了身侧的秦碧。   “这匹是朕专为碧儿挑的。”   秦碧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激动得差点失态带翻桌上的杯盏,好在她的婢女柳红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抢扶住。   于是,郁墨夜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男人不仅有心细心,还非常有眼光。   比如,这两匹绸缎的颜色,宝石绿真的很适合太后。   稳重大方,又不失雍容华贵,属于那种低调的奢华,既风华万千,又不刺人眼目。   而这匹粉紫,也非常配秦碧。   毕竟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若是粉色,未免太过稚嫩,若是大紫,又会让人觉得沉闷,就是这种紫中透着粉,粉中带着紫,又出气质、又衬皮肤。   说到底,还是他用了心。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低头,夹起几粒米饭送入口中,忽然听到太后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想必老四也给王妃和锦瑟带了礼物吧?”   蓦地听到老四二字,她回过神,怔怔抬头,见太后正看着她,对面的男人撩袍坐下的同时,也淡淡朝她瞥过来,身侧的几人也全都因   为太后的话看向她。   意识过来太后的问题,她讪讪一笑,正想回“没有”,王德竟先笑着出了声:“王爷也是心细之人,在清莱镇的时候,给王妃买了发簪。”   郁墨夜未出口的话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王德啊王德,平日见你也不是多舌之人,真不知你是想借此恭维我、拍我马屁?还是因为发簪是遣你跟某人跑腿去买的,你要邀功?   总之,你这是坑人啊。   她之所以准备回没有,原因有两个。   一个原因,发簪只有一枚,而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却有两个。   最重要的,此问题是太后提出来的,而锦瑟又是太后的人。   另一个原因,她不想将那发簪送人。   因为她自己很喜欢。   现在被王德这样给丢了出来,她该怎么办?   抬眼朝王德看过去,见他身前的主子似是也稍稍侧首睇了他一眼,王德便脸色微微一白低了头。   “发簪?”太后再度出了声,“没想到老四会想着买这些女子喜欢的饰件,倒也是体贴之人,不妨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让哀家也见识见识老四的眼光。”   哪里是我的眼光,是你儿子的眼光好不好?   虽眼光很好,但是你老人家见识了那么多年,此刻能不要见识吗?   郁墨夜欲哭无泪,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都说到这份了。   起身。   身后青莲将包袱递过来。   她接过,也不打开,就只是稍稍扯开一个洞,就伸手进去在里面掏啊掏。   所有人都看着她。   其实,她早已经掏到了发簪,自己放的东西自己当然很清楚在哪里。   她之所以一直装还在找,是因为,她在想对策。   拿出来,只有一枚,绝对会得罪太后。   因为她不可能说,这枚是送给锦瑟的。   且不说顾词初是王妃,就在跟前,单说刚刚王德,就已经非常清楚地说了,买了发簪给王妃。   如果不拿出来,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一个发簪都不能给人看。   除非……   眸光微微一闪,她边掏,边不动声色地将发簪拢进了广袖中。   所幸袍袖又长又宽大,将众人的视线挡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就蹙眉“咦”了一声,然后,索性将面前的碗碟往边上捡开,包袱放到桌上,解开。   反正里面的女子物件,譬如月经布之类的,早已随着月事走了,被她扔掉了。   都是可以见光的东西。   当着众人的面,她寻了一遍。   没有。   拧眉,咬唇,她回想,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   一不小心就对上对面某人的目光,深邃又蕴着一抹促狭的目光。   为什么有促狭?   她怔了怔,却也顾不上想,就转眸看向太后。   “肯定跟五弟同车的时候,我们打闹,我一直拿包袱砸他,发簪甩出来掉了。”   郁临旋也是大齐好兄弟,听闻此言,当即就接了话。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我记得有一下马车颠簸,四哥正拿包袱砸我,连人带包袱撞到了我身上,当时,我就是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包袱里出来。”   郁临旋绘声绘色,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郁墨夜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收回目光的时候,再一次撞上了对面男人的视线,依旧深邃却又蕴着一抹……   她心口一颤。   还以为是刚刚的促狭,却不是。   而是冷色。   怎么又变成了冷色?   是怪她   不该将发簪弄掉了吗?   “掉了?”太后有些失望,“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礼物掉了着实可惜了。”   郁墨夜蓦地想起什么,“对了,虽然发簪掉了,但是我给词初跟锦瑟还带了别的礼物。”   边说,边自包袱里拿出了两个木雕。   众人看到木雕的时候,都傻眼了。   一个是一只鸡。   应该是鸡吧?从头顶的冠,还有形状来看,似乎是只鸡。   只是,只有一只脚。   另一个是个人偶。   应该是个人吧?因为隐约看得出有衣袍,还有头,有发髻,感觉是个女人。   只是,却只有一只手。   大家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粗制滥造的木雕?   其实,郁墨夜自己也是汗哒哒。   这两个木雕是她的杰作啊。   陈落儿跳崖的那夜,她留下一封信离开后,就住进了君悦客栈,等着郁临渊一行人离开。   她在客栈里呆了两日,无事可干,就翻起了那本专门为请郁临渊帮忙而买的木雕之术的书。   让小二帮忙买了刻刀和檀木,她就照着书上面,依葫芦画瓢,学着刻了起来。   最先想雕个人的,结果拿刀的力度把握不了,将人的一只手给搞断了。   后来,她就想着,挑个简单点的雕。   所以就雕了只鸡。   谁知什么都雕好了,虽然雕得很是拿不出手,但是,至少能勉强认出是一只鸡,只不过,就最后雕爪子的时候,又是一不小心,将一只脚给搞断了。   于是乎,这两个杰作就变成了这样。   方才太后一直想要看发簪,其实,这并不符合太后一向高冷的性格。   所以,她在想,或许,太后就是故意给她出难题。   听到王德说,她买了发簪给顾词初,她就故意要看发簪,说不定,只是想看她如何反应?看她如何跟锦瑟交代,如何跟她交代?   说发簪丢了,只是省去了给她看,却并不能改变只有一枚的事实。   锦瑟毕竟是她的人。   所以,她才不得不将木雕拿出来。   她要告诉这个女人,锦瑟也是有礼物的。   木雕正好两个,一碗水端得平得很。   当然,如此蹩脚的木雕,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木雕,她肯定不会说是自己雕的。   见大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笑着拿起木雕解释了起来。   “这两个木雕是我在忘返镇的时候买的,别看它丑,且有缺陷,其实是雕刻之人故意为之的,因为它有很深的寓意。卖的人跟我说,可别小瞧了这些木雕,它们不是普通的木雕,是能给人带来福音、带来运气、带来吉祥的木雕。”   众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她先扬了扬那只鸡。   “譬如这只鸡,就不是普通的鸡,它是金鸡,相信你们也听说过‘金鸡独立’这个词,因为要独立,所以它缺了一只脚,单脚才能独立嘛,寓意超凡脱俗、一枝独秀。”   “再说这个人,”她扬起那只人偶,一本正经道:“她只有一只手,且是扬起来的,你们肯定以为她是在遮阳,其实不是,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只手遮天’这个词吧?对,因为要只手遮天,所以,她才只有一只手,寓意会飞黄腾达、权势滔天。”   睁着眼睛将瞎话说完,她看向众人的反应。   竟无一人有反应。   不对,有反应,是全部继续目瞪口呆。   不对,有一人没有。   那就是郁临渊。   只有他,也不知道是头痛还是怎的,微垂着眉目,只手扶着自己的眉心。   大手遮住了大部分脸,看不到脸上以及眸中的表情。   唇角似乎有点点弧光,又似没有。   <   p>见大家都没有回应,郁墨夜又讪讪笑:“其实我也知道,那两个词不是这样用的,但是,卖木雕的人跟我这样说,我就这样信了,毕竟是吉祥之物,我也想讨个彩头。”   她的话说完,终于有人出声。   是九王爷郁临归。   “四哥,你的银子也太好赚了!”---题外话---更新毕~~谢谢【姽婳泡泡】亲的荷包~~谢谢【姽婳泡泡】【18553377176】【cuicui530】【美葱葱哦】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章 也正说明,你的皮嫩血香   随着郁临归一声落下,大家都笑了起来。   包括太后,亦是忍不住轻掩了唇忍俊不禁。   郁墨夜就眨巴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众人,疑惑问道:“难道我上了那小贩的当吗?”   “当然上当了,”说话之人还是郁临归,他伸手指了指那两个惨不忍睹的木雕,笑道:“小贩都是变着法子地吹嘘自己的东西,四哥这两个木雕,显然是他雕坏的,什么金鸡独立、只手遮天,那只鸡除了没有脚,其余地方也很粗制滥造啊,我辨了很久,才识出它是只鸡,还有那个人偶更是,若无衣衫和发髻,我还真没看出来是个人。屋”   郁临归说完,再次引来大家的哄笑。   包括边上布菜的宫女太监,也都笑了起来。   只有一人没有笑。   那就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哦,不,也笑了,只是笑得极为勉强,只斜了斜唇角。   郁墨夜也不理会,心里知道,他肯定看穿了自己的伎俩,毕竟她买了书,他是知道的。   只要没当面揭穿她,她就感激不尽了,哪还能指望他跟着做戏。   见众人哄笑,她甚是难为情地挠挠后脑,红着脸讪讪道:“那还真是丢丑了。”   “那怎么能是丢丑呢?我倒觉得四哥很可爱!”五王爷郁临旋接得也快。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   这厮也不知道是真的帮她圆场,还是借机笑话她。   可爱二字用在这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个味儿。   身侧顾词初起身,将郁墨夜手里的木雕接过,自己拿了只鸡,将人偶递给了边上的锦瑟,温婉笑道:“礼物重在心意,王爷有心了,妾身跟锦瑟妹妹都很喜欢。”   锦瑟也当即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礼物很特别呢,妾身喜欢,谢王爷。”   众人这才慢慢止了笑。   太后也缓缓开了口:“的确,最可贵的是一颗真心,看到你们兄弟一个一个如此,哀家甚是欣慰。”   边说,边扬袖示意郁墨夜坐。   郁墨夜恭敬地颔了颔首,将包袱快速打结束起来,交给身后的青莲,一撩衣摆坐了下去。   晚宴继续。   一场危机总算化解过去。   就在她低头吃菜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桌子底下有人在碰她的鞋子。   她本能地抬头,就看到坐于对面的郁临渊正椅子上微微后倾着身子,歪低着头,似是在看桌底,与此同时,脚还在够着什么。   大概是也意识到自己的脚不小心碰到她的了,抬眸朝她看过来。   许是怕她误会,视线对上时,他淡声解释道:“似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东西掉了?   她的脚边?   发簪!   郁墨夜呼吸一滞。   想都没想,就连忙身子往桌前一倾,压低声音制止郁临渊:“皇兄别动,是我的东西。”   好在郁临渊也没有为难她,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就收了脚,然后,就侧首跟身侧的秦碧低声说着什么。   秦碧一脸娇羞。   郁墨夜又微白着脸,紧张地看了看众人。   见众人并未在意她这边,除了郁临旋,微微疑惑地看着她。   郁临旋好点,现在基本上可以划做自己人这边。   她连忙也用脚去探。   她想,先将发簪轻轻踩住,然后故意弄掉一只筷子,趁钻到桌底下拾捡筷子的时候,就顺便将藏于鞋底的发簪拾起来。   不然,躬身去桌底,势必会吸引大家的目光。   循着方才郁临渊探的地方,软履很快就碰到了硬硬的东西,长长的,凭感觉正是发簪,她眸光一闪,连忙轻轻、轻轻地踏住。   然后不动声色地广袖一拂带掉一只筷子。   以防大家不知道她是筷子掉了,她还回头,用比较朗的声音吩咐青莲:“去帮本王重新取双筷子来。   tang”   青莲领命而去,她躬身钻入桌底。   拾起筷子的同时,准备快速将掩于软履底下的发簪拾起。   可当鞋底下的那物蓦地映入视线时,她就傻眼了。   赫然是,一根骨头。   什么情况?   不是发簪?   她又连忙环顾了一圈,除了这根不知谁不小心掉的肉骨头,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想起伸手探进自己的广袖确认。   发簪依旧好好地呆在袖袋里面。   她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什么?   自己吓自己吗?   她也真是服了她自己,听到说东西掉了,第一反应就是发簪,还让人别动,都没想到伸手探到袖子里面确认一下。   幸亏也无人看到,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起身坐好,青莲也替她取了干净的筷子来。   她执起吃菜,想想那肉骨头,想想觉得好笑。   就在她忍不住弯起唇角,偷笑的时候,对面似是有谁的目光深凝过来,她抬头,见郁临渊似是刚刚收回视线。   她忽然想,难道骨头是他掉的?   就算不是他掉的,他是有武功之人,难道脚下感觉不到那是跟骨头而已?   还是说,他故意的,故意吓她?   可是,也没道理啊,他又不知道她的发簪藏在袖子里,她都说了,在路上跟郁临旋打闹时掉了。   故意确认她的发簪是真掉了,还是假掉了?   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了。   反正虚惊一场不是。   ******   用过晚膳,太后说大家一路辛苦,让大家散了。   临出宫的时候,郁墨夜想起一事,问郁临旋:“五弟几时有空能教我骑马吗?”   学会骑马,离开必备啊。   不然,就只能乘马车,马车目标太大,而且还得有人赶车,很多路还不好走。   骑马最方便。   无论做什么都方便。   “随时都有空,要不明日吧,明日早朝后,去练马场教四哥。”   “好!”   ******   回到久违的四王府,郁墨夜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才没多少时日,她却感觉就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这一趟出门经历了太多事,又或许是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   总之,恍如隔世。   好在顾词初跟锦瑟大概是见她一路奔波太累了,也没有过多纠缠她,只是过来厢房嘘寒问暖了几句,就退了出去,让她休息。   躺在榻上,她却是久久没有睡意。   以后的路,她很迷茫。   郁临渊今夜晚宴的时候说,从明日开始,王爷都要上早朝。   如今已经每日水深火热,如果再参与朝堂之事,还不知道要怎样鸡飞狗跳呢。   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推脱不掉,至少目前必须去,因为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大家都知道,她是主导。   如今也只能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到时候再找个机会退出朝堂。   她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对政事,她不感兴趣。   翌日天还未亮,宫里就派人送来了朝服。   这个她还不意外,她意外的是,朝服的尺寸就好像是对她量身定做的,不大不小,合身得很。   她到的时候,金銮殿里已经有很多官员已经到了。   郁临旋、郁临归也已经在。   见她进门,郁临旋朝她招手,并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站过去。   也好,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着,她拾步走了   过去。   不少官员主动跟她打招呼,这一点,她有些措手不及。   以前也不是没跟这些人一起过,虽然不是上朝,可宫宴就一起过两次,大家都对她这个质子王爷甚是漠视。   见她一副意外的样子,郁临旋凑到她耳边说:“此次江南之行,四哥大胜而归,从朝堂到民间,不知要揪出多少贪官污吏,正威风着呢,他们这些见风使舵之辈,自是要赶紧着溜须拍马。”   郁墨夜怔了怔。   原来如此。   只是,江南之行,功劳最大的,似乎不是她,而是某个男人。   郁临旋正附在她的耳边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传来王德尖细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一袭明黄的伟岸身姿,随声而入,凌厉目光一扫全场,在郁临旋跟郁墨夜两人这里微微一顿,却是极快又掠向别处。   郁临旋连忙站回身子。   众人跪地行礼,两人也一起。   帝王一撩衣摆,坐于龙椅,让大家平身。   郁墨夜原本还在忐忑,如果让她报告江南之事,她该如何组织语言。   结果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大概知道她是狗肉上不了正席,一遇大场面就难免出糗,所以帝王没让她讲话,将她该说的一并自己说了。   当然,将她提出来嘉奖了一番,说此次江南之行,她是主导,他只是从旁协助,她功不可没。   说得她都耳根发热、臊得慌。   然后,帝王将重抄好的一本账簿交给了刑部尚书。   让刑部以及御史台,还有大理寺,三部会审,一起来处理这件事。   所有账簿上提到的人员,一个都不能姑息,且还必须往深了调查,若有什么情况,可直接禀于他。   虽对政事不甚了解,但是,却知道,只有国案、皇案、大案才会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一起出动。   可见此次帝王整顿吏治的决心。   她没上过朝,不知朝堂氛围,只知道,今日的现场气氛非常紧张。   甚至有一官员当场站立不住,晕倒在地,被人抬了下去。   不用想,也能猜出此人必定涉案其中吧?   承受不了心里压力才会如此。   早朝继续。   帝王又说起另一件事。   “朕昨夜看到右相上的折子,说西南贼寇头子萧震劫持了一百余名村民,要求朝廷派人前去谈判,要朝廷答应他们每年给他们提供银两和粮食。”   右相庄文默出列,上前一步,颔首道:“启禀皇上,是的,微臣也已派人探过,情况属实。”   郁墨夜怔了怔,想起此人是庄妃的父亲。   也难怪庄妃深得圣宠,看此人一脸精明稳重,必定等闲之辈。   听闻此段时间帝王不在朝,也是他在辅佐朝政。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方帝王出了声。   “这帮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竟是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是啊,而且,对方提出的银两跟粮食的数量也是惊人。”   “嗯,”帝王拢眉,沉默了片刻,问:“对方的期限是多久?”   “回皇上,七日内。”   “大家回去想一想前去谈判的合适人选,明日早朝定下来。”   “是!”   下朝的时候,大家边出金銮殿,还边在讨论着这件棘手的事情。   “这件事情太难办啊,这批贼寇势力强大,人员众多,不好对付,去年皇上御驾亲征带人围剿过,被那匹贼人狡兔三窟逃脱,如今是公然跟朝廷做对了。”   “可不是,还不知道他们用意如何,指不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不会提出那么嚣张的条件,那么巨额的银两跟粮草,朝廷怎么可能会答应他们?”   “张大人的意思是……”   “报去年围剿之仇。”   “啊,若是这样就麻烦了。”   “是啊,反正很难办,若贼人如此无理的要求,朝廷都答应了,那势必会让世人笑话和寒心,这帮贼人也会越发嚣张,可若不答应,那一百多号百姓怎么办?总不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啊,这个前去谈判的人选太难定了,说白,有可能就是去送死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哎……”   郁墨夜跟郁临旋走在其中,自是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   连她这个政事啥也不懂的,都听出了这件事的麻烦和严峻。   “五弟,你说皇兄会派何人前去西南?”   前往练马场的路上,郁墨夜问郁临旋。   “不知,反正不会是你。”   “为何?”   “因为……”郁临旋呶呶嘴,想了一会儿,“因为皇兄在意手足情义,方才你不是也听到他们说了吗?说不定就是去送死呢,皇兄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郁墨夜怔了怔。   是吗?   那江南之行呢?   不是也是去送死的吗?还不是让她去了。   哦,不对,他自己也跟着一起了。   所以,不算?   “那如此说来,这个人也定然不会是五弟了,也不会是九弟了?”   “也许吧。”   ******   两人去马厩里挑马,负责看管的人不知是不是如厕,还是做什么去了,刚好不在。   郁临旋也没等,随眼缘挑了一匹汗血宝马,解了缰绳,拉了出来。   “这样行吗?”郁墨夜有些担心。   “有何不行?”郁临旋不以为然,自身上掏出腰牌,往栅栏上一放,“等会儿他出来看到我的腰牌就知道是我骑走了,等还过来的时候,再拿回腰牌,我经常这样。”   “那你就不担心人家拿你腰牌做坏事?”   “在宫里能做什么坏事?再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能赖到我头上不成?”   见他一直一副敢说敢言、敢作敢为、自来且自去的潇洒之姿,郁墨夜忽然心生了几分羡慕。   或许是天生的性格使然,又或许是有免死金牌傍身,他就活得随性很多。   哪怕郁临渊,虽贵为天子,都明显没他这份悠然自得。   将马牵到了宽阔的练马场,他拍拍马背,“上来试试。”   “嗯。”   郁墨夜正欲上前,忽然感觉到后颈脖处传来一阵痒意,她伸手挠了挠,却发现更痒了。   “怎么了?”   “不知道,”郁墨夜皱眉,“忽然好痒。”   “不会惹了马虱吧?”   “皇宫的马厩也有马虱?”郁墨夜一边挠,一边问。   郁临旋轻嗤:“为何皇宫的马厩就不能有马虱?”   “不是有专人打理?”   “就算有专人打理,可现在是冬日,马圈里铺着稻草,正是长马虱的季节,难免会有。”   “哦。”郁墨夜一边挠,一边摇头晃脑扭脖子,希望衣领跟颈脖的擦动能带走一些痒意。   太难受了。   “我来看看。”郁临旋上前。   郁墨夜戒备地一捂衣领:“不用。”   下一瞬却是被对方“啪”的一声打掉手:“现在看看,可能还在衣领上,弄掉就没事了,不然,等会儿爬到全身就真的有你受了,再说了,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女的,不该看的我又不会瞎看,你就说,一个后颈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一边数落,一边已经伸手拉开她朝服的衣领,开始寻了起来。   郁墨夜无言以对。   既然对方一副君子坦荡荡之姿,自己也不能太矫情。   而且,她真的好痒。   便站在那里没动,只希望他快点   解决掉。   “哇,四哥的皮肤真真是娇嫩,马虱这么一碰,就已是红了一大片,而且,进马圈里面牵马的人明明是我,你只是站在门口,马虱却挑了你上,也正说明,你的皮嫩血香。”   “你能不能快点?”郁墨夜哪还有心情听他调侃。   “莫急,莫急,正在找。”郁临旋又将她的衣领拉下了一点,低头凑在她的颈脖处,细细寻了起来。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撩打在她的肌肤上,郁墨夜微微僵硬了身子。   “好了没?”   “别动!”---题外话---孩纸们莫急,明天应该有你们想看的,哈哈~~谢谢【小白乖乖1211】【唐雪小菇凉】【sunmohan5200922】【13957928882】亲的花花~~谢谢【booke88】【deng050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的意思,是让朕换个人去送死?   高高的城楼上,男人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   王德站在身后,微低着头,不时抬眼偷瞟向男人的背影。   下朝以后,这个男人没有回龙吟宫,径直来了这里。   他猜想,应该是为西南贼寇之事烦心侃。   他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决定去江南的头一日。   这个男人也是站在这里,负手远眺。   城楼很高,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也能俯瞰京城很远。   他当时就在想,他或许在俯瞰天下,他的天下。   男人一动不动站了很久,然后跟他说,明日以去岳国参加太子大婚之由,绕道去江南,让他准备马车以及路上所需的行李以及乔装的东西。   今日呢?   今日来这里站站,会定出去西南跟那些贼寇谈判的人选吗?   正兀自想着,忽然瞧见男人侧首直直看向皇宫的某处。   一时心中好奇,便微微伸了脖子,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便看到了皇宫的跑马场。   空旷的跑马场上,只有一马两人。   两人都穿着朝服,因两人贴得很近,他眯眼细细辨了好一会儿,才将两人识出。   是四王爷郁墨夜和五王爷郁临旋。   四王爷的领子大敞着,五王爷凑在四王爷的颈脖上,在做什么看不真切。   其实给他的第一反应,是亲吻。   因为两人的姿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是。   但是,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跑马场这种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大庭广众之地,单说,两人都是男人,就绝无可能。   可,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让前面的这个男人看得如此专注,还似乎……   这绷得紧紧的侧脸,是生气么?   ******   跑马场上。   两人还在继续。   “算了算了,不用找了,改日再学骑马吧,我回府洗个澡就好了。”   郁墨夜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后领都要被这厮给拉掉了。   而且男女有别,她终是觉得不舒服。   “那从这里到回府这段时间,你会生不如死的,我的好姐姐,你若不乱动,我早就找到了。”   她能不动吗?   她本来就痒,他又逼得如此近。   而且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手一会儿触碰她这里,一会儿触碰她那里,说是虱子在跳。   就在她觉得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伸手准备强行拉起衣领的时候,终于传来郁临旋欣喜的声音:“哎呀,总算捉到了。”   将她的领子拉好,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给她看。   郁墨夜一边拢着衣领,一边看过去。   只见在他大拇指的指甲盖上,一只小小的、黑黑的虫子尸体横陈,还有一小点血迹。   看样子,应该是他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对着碾压死的。   “谢谢啦。”郁墨夜伸手又准备去挠颈脖上还有些痒的地方,却是被郁临旋按住了手臂:“别挠,忍片刻,就好了。”   “可还是好痒。”郁墨夜不悦地噘嘴。   睨着她娇憨的样子,郁临旋眸色暗沉了几分,略略撇开眼,他朝那匹马呶了呶,“那就练骑马,分散一下注意力。”   松了她的手臂,他掏出一方帕子,将指甲上的污秽拭去,然后拉了缰绳,示意她上去。   朝服笨重,且第一次穿,很不习惯,郁墨夜只脚踩了脚踏,拉了缰绳准备上去,却一次未果。   就在她准备第二次的时候,身子陡然一轻,郁临旋竟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送上了马背。   汗。   虽然是姐弟,但是,这样亲昵不好吧?   好在将她放上马背,他就松开了她。   速度之快,动作之自然,让她连挣扎或者数落的机会都没有。   “坐直,看前方,身体的重心落在屁股上……”   郁墨夜再次汗哒哒。   为“屁股”二字。   果然是快人快语,什么都敢说,百无禁忌啊。   按照他说的做好,又听得他道:“不要紧张,整个人放松,双腿跟膝盖自然地放在马鞍上,脚踩在踏板上,好了吗?”   “嗯。”郁墨夜点头,其实整个身子绷得死紧,哪里能做到放松?   “想让马儿走,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双腿夹马肚,另一种,伸手至后边拍一下马屁股,想要马儿停,就回拉缰绳,不要用力太猛。你第一次骑,就先我牵着马……”   郁临旋还未说完,郁墨夜已经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就跑了起来。   郁临旋一怔,不意她会如此。   郁墨夜也是吓得不轻,她其实是听到他这样说,然后,可能是整个人太紧张了,就本能地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从未骑过马,哪里受得住?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持平衡,瞬间就东倒西歪地扒在马背上了。   几乎都要哭了,她紧张地喊着郁临旋:“五弟,快,快让它停下来,快……啊……怎么办?怎么办?”   郁临旋原本也当即就伸手了,想要拉住缰绳的,可是那马跑得极快,他没抓住。   而且,他惊错地发现,那匹马不对劲。   通常马起步是有个过程的,缓缓走起来。   特别是像她这种女子,双腿夹马肚能用多少力度,马儿更不会跑快。   可是这匹,起步就很快,且只片刻,就狂奔起来,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郁墨夜死死地趴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嗷嗷喊着救命。   郁临旋蹙眉,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踏风而行,快速朝那匹绕场疯跑的烈马飞去。   就在他即将要追至马儿,伸手准备抢住缰绳的时候,蓦地从相反的方向也直直飞过来一抹身影,也伸手准备抢拉缰绳。   因为惯力,两人就撞个正着。   两人都骤不及防,两人又都飞得太快,所以,两人就撞得不轻。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郁墨夜只听到“嘭”的一声大响,然后,马儿跑过,她在马背上惊错回头。   就看到两个身影都踉跄后退。   一抹绛紫,一抹明黄。   绛紫的退了好几步,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却终是没稳住,跌在地上。   而明黄的,也朝后跌撞了好远,被他紧急一个旋身后翻,才稳稳落下。   来不及做一丝停顿,明黄身影再次飞起。   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景色飞速后退,郁墨夜都顾不上再去看撞上的两个男人,吓得紧紧闭起了眼睛。   忽然,马儿一声嘶鸣,猛地停住,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马儿撩高了前腿。   “啊——”   她整个人被朝后抛起。   一直死死扒住马背的手早已经没了力气,她惊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   然,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身体在微微的落空之后,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   她慌惧抬眼,就看到郁临渊熟悉的俊颜,也绷得紧紧、冷峻到极致的俊颜。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是他徒手拉住了缰绳。   此刻,他就是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她。   这姿势……   啊!   她呼吸一滞,连忙从他的手臂上下来。   “谢……谢皇……兄相救!”   原本就惊魂未定,又被他眸中吞吐的寒气吓住,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回头,见   摔在地上的郁临旋正从地上爬起,她连忙跑了过去。   “五弟,你没事吧?”   却没看到身后某个男人薄唇越发抿成了一条直线。   “没事,”郁临旋笑着摇摇头,然后朝牵着马的郁临渊走过去:“三哥没撞伤吧?”   郁墨夜也跟在后面。   郁临旋见郁临渊没有理他,径直在抚摸着马头,安抚着还稍显癫狂的马儿,他又笑道:“三哥的身子真硬,撞得我差点起不来。”   待马儿彻底温顺下来,郁临渊才徐徐转首,朝他们两个看过来,面色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以为朕的汗血宝马是随便谁都可以驾驭的吗?”   喉咙深处出来的声音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冷。   郁墨夜跟郁临旋皆是一怔。   朕的汗血宝马?   这匹马是他的?   天!   他们做了什么?   要不要那么倒霉,随手牵一匹,就能牵了天子的专用坐骑?   不是,这马厩管理有问题啊。   既然是天子坐骑,岂能跟寻常的马儿一样关放?   就应该单独隔开不是。   而且,既然是天子坐骑,就应该挂个明确标识,告诉大家这是天子坐骑啊天子坐骑。   那样,他们也不会瞎牵不是。   现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跪于地上。   “皇兄……”   郁临旋先开口。   郁墨夜以为他是要请罪,正想着要不要也随声附和,却忽然听到他说:“这个是不是皇兄的东西?”   郁墨夜一怔。   只见郁临旋伸出手。   在他的手上,一个木雕,不对,是两截并蒂莲的木雕静陈。   郁墨夜脸色一变,愕然抬眸。   果然就看到男人越发沉冷下去的眉眼。   心绪一乱,她觉得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木雕是方才两个男人相撞的时候,撞掉的是吗?   然后,那夜请那个什么木雕大师修补好的地方,又再次坏掉了是吗?   完了。   这次彻底完了。   现在可不是光擅骑了天子坐骑的问题了。   上次为了这个木雕,这个男人差点杀了陈落儿。   后来,为了修这个木雕,这个男人失约导致了陈落儿的跳崖。   那么,如今,会杀了她跟郁临旋吗?   郁临旋有免死金牌的对吧?   上次他说过,可以有三次机会,在庄妃的宫里用了一次机会救她,也就是还有两次机会。   他们正好两个人。   如果真要杀他们,应该可以保住性命吧?   就在她在那里百转千回地七想八想时,她看到男人缓缓伸手过来,将那两截木雕接过。   “原来真是皇兄的,看来,不仅仅四哥买了木雕,皇兄也买了,不过,皇兄这个比四哥的那两个精致多了,只是不知,皇兄的这个是两截,有什么寓意?”   郁临旋快人快语,郁墨夜心惊肉跳地拉他衣襟想要阻止都没阻止住。   五弟啊五弟,你可不可以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知道,肯定是因为昨夜看到她送给顾词初和锦瑟的木雕,所以他以为这个男人也是买的。   而且她的那两个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所以,以为这断成两截也是故意如此,且有什么寓意。   见男人将木雕缓缓拢于袖中,然后看向郁临旋,面色寒如腊月飞霜。   她以为男人要对郁临旋不利,脑中一热,连忙急急道:“皇兄,五弟不知内情,所谓不知者无罪,请皇兄不要跟   五弟计较。”   可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说得那叫一个什么破话?   不知内情,似乎真有什么内情一样。   虽然的确有。   但是,很明显,这个男人并不想让人知道有内情。   结果,她……   所以,本能的,她又试图解释:“不是,皇兄,我的意思是,五弟并不知道皇兄的这个木雕不是买的……”   汗,似乎越解释越不对,她又连忙刹住。   “不是,我的意思是,五弟他……”   “滚!”   就在她再一次试图解释时,某人没有给她机会。   她一震,边上的郁临旋亦是一震。   两人都看向他。   他让他们滚?   当郁墨夜反应过来,的的确确是这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喜。   连忙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郁临旋的衣襟,然后带头躬身行了个礼,便从地上起身。   郁临旋也随着她一起。   两人仓皇逃窜。   ******   翌日的早朝特别快就结束了。   因为就帝王宣布了两件事。   一件,因为江南河道坍塌一案,主导曾是四王爷,所以,即日起四王爷加入御史台,也参与三部会审,直至此事终结。   另一件,五王爷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且能言善辩,此次去西南跟贼寇谈判一事,就交于五王爷去处理。   文武百官们震惊了,郁墨夜也震惊了。   震惊的都是第二件。   只不过,百官们震惊的是,昨日不是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派谁去吗?   还以为今日早朝会要针对此事讨论很久,谁知道结果一句也没问大家,就直接定了人。   而让郁墨夜震惊的是,竟然派的是郁临旋。   她记得很清楚,郁临旋跟她说,帝王在意手足情义,绝对不会派她前去送死。   那么,现在是派郁临旋去西南送死么。   当事人郁临旋却显得很淡定。   什么都没说,淡然接旨,淡然下朝。   早朝过后,郁墨夜没有回府,而是来了龙吟宫。   这是自江南回来后,第一次来龙吟宫。   男人也刚回内殿不久,坐下一本奏折都没看完,就看到随王德一起而入的郁墨夜。   微微眯了眸子,男人扬手示意王德退了下去。   “有事?”男人先开口。   郁墨夜拂袍跪了下去:“请皇兄收回派五弟前往西南谈判的成命!”   她直接开门见山。   “为何?”男人看着她,面沉如水的脸上未见一丝意外,就好像猜到了她会来,猜到她会提出此事一样。   “因为此去凶险,五弟可能会死。”   郁墨夜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如实说。   男人眸光敛了敛,“是你这样想的,还是五弟这样想着?”   “我!”   男人轻嗤,“难怪,朕就说,如果五弟这样想的,他不是有免死金牌吗?大可以拿着金牌来找朕。”   郁墨夜没有做声,方才下朝的时候,她有故意试探过郁临旋,她跟他说,如果不想去,可以用金牌拒绝。   郁临旋说,哪能什么事都用金牌?只剩两次机会,要留着关键时候用。   见她不语,男人又开了口:“你不想他死?”   这不废话吗?   “自是不想!”   说完,郁墨夜又补了一句,“相信皇兄也不想。”   不是说在意手足情义吗?就是这样在意的?<   /p>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换个人去送死?”男人黑眸深深,紧凝着她。   她被问得一噎,这问题……让她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男人的声音继续:“所以,五弟的死叫死,别人的死就不叫死?五弟身份尊贵不能死,别人死就无所谓?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觉得,五弟不能去,朝中谁人能去?你可以给朕推荐一人。”   男人声音不大,面色沉静,却让郁墨夜生生觉得他在步步紧逼。   逼得她无言以对。   “我推荐不出。”   “那就难办了,”男人将手中奏折朝桌案上一丢,身子随随靠向身后的椅背,“虽然此事危险,但必须是要派人前去的,因为百余号老百姓还在那些人手中,你不让朕派老五,却也推荐不出一人,你让朕怎么做?”   郁墨夜心中郁结,男人分明故意为难,朝中那么多人,又不是非要郁临旋去。   让她推荐一人,除了郁临旋跟郁临归,朝中众臣她又根本不了解,她如何推荐?   她就不相信,郁临旋是不二人选,在他心目中,就再也找不到别人。   方才他自己分明也说了,郁临旋有金牌,他可以拿着金牌来找他,像他这样心思缜密之人,既然想到了这点,就一定在心里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些是皇兄应该考虑的。”   实在憋不住,她听到自己如是回道。   男人凝着她,好一会儿沉默,她抬头朝他看过去,就看到了他眼底的玄黑与轻灼。   “所以,你的意思是,应该朕亲自前去?”   “不是,”看来他误会了,她说他应该考虑的,是不派郁临旋之后,派别的谁这件事,而不是说去西南谈判这件事,“我的意思是……”   她正欲解释,男人却没给她机会,已声音凉凉地将她的话打断:“不管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朕心已决,退下吧。”   说完,又伸手拿过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郁墨夜跪在那里没动。   他却不再抬眼看她,似是直接将她当成了一团空气。   又是过了很久,久到郁墨夜觉得自己的腿在冰冷的汉白玉石地面上都跪麻了,男人依旧沉默不语,她的心中就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既然如此珍惜那东西,皇兄就不应该一直随身带着,上次又不是没摔坏过,既然有前车之鉴,就更不应该一直带于袖中。”   她的声音已经透着薄颤和沙哑。   男人终于自奏折中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就知道,就知道,只要说这个,他必定有反应。   攥了攥手心,她又接着道:“这件事不能怪五弟,你们二人相撞,谁都没有料到,他也不是有意,再说,如果他不替皇兄拾起,那枚木雕皇兄说定就丢失了。”   男人勾起唇角,冷冷笑:“所以,朕要感激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皇兄至少不应该为难他。”   “为难?”男人一双眸子死死地攫住她,忽然,“啪”的一声,直接将手里的奏折甩到了桌上,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的意思,朕此次派他前去西南,是因木雕之事故意为难于他?”   难道不是吗?   上次也不应该怪陈落儿,还不是差点杀了她。   这次也不应该怪郁临旋,可是昨日发生那事,今日早朝就定下他去西南,让她不得不这样想。   何况,连郁临旋都说,他不会派兄弟前往的,为何会临时起意?   见她不语,等于默认,男人霍然起身,两步行至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逼视着她,片刻之后,扭过脸,冷声道:“滚!”   又是这个字。   郁墨夜微怔之后,弯了弯唇。   大概是见她未动,他也不再多说一字,倏地转身,径直朝外走。   留下郁墨夜一人跪在内殿中久久回不过神。   ******   再次出现在龙吟宫是夜里。   她纠   结了一日,还是决定来做最后的努力。   不然,明日郁临旋就得动身启程了,到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终究此事是因为她而起,如果她不让他教她骑马,就也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纠复。   走进内殿的时候,男人正坐在灯下批阅奏折,边上王德在研着墨。   今日白日,男人走后,她跪着等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回来。   她想,他既有心避她,她怕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用,索性起来回去了。   还好,夜里他在。   只是,她在龙案前的地上跪了许久,男人都没抬头,就像是不知道她来一样。   明明她出声行礼打了招呼。   后来,还是王德实在看不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醒男人:“皇上,四王爷……”   他才徐徐抬起眼,扬袖示意他退下。   王德躬身,将内殿里所有的宫人都带了出去。   殿内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郁墨夜发现,无声地对峙,她永远是先缴械投降的那一个。   毕竟,她是有事而来。   “请皇兄收回……”   “又是替老五请命?”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不耐地打断。   “不是,”她摇头,清丽的眸子锁着灯下的男人,“我是想让皇兄收回让我进御史台的成命。”   男人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   “为何?”他问。   “因为我明日会随五弟一起去西南。”   映着烛火,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眸光一敛。   逆着烛火,他凝着她,如墨濯般的凤眸透着比往日更甚的深幽,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好!”   郁墨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其实,除了真的不想留在朝中,想随郁临旋一起去之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有一分赌的成分在。   她以为他会不同意。   却原来……   心里早已滋味不明,她弯了弯唇,俯首谢恩:“多谢皇兄……成全。”   撑着地面起来,她转身,拾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猛地感觉到一股外力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看到眼前的门“嘭”的闭上。   下一瞬,她的身子就被人一把扳转过来,桎梏在门后面。---题外话---孩纸们,今天更得早吧?谢谢【zxcvblml】亲的荷包~~谢谢【指间记忆】【zxcvblml】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杀了我吧,我是个女的,我欺君!   郁墨夜惊错。   方才还坐在龙案边的男人竟已逼至了跟前。   不知他意欲何为,她张嘴正欲说话,却闻见他冷凌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渤。   “你以为朕说出去的话像三岁孩童一样,想不作数就不作数,想收回就收回吗?佐”   郁墨夜怔了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直到接着又听得他道:“上午你让朕收回让老五去西南的成命,夜里让朕收回让你进御史台的成命,你是在指挥朕吗?你是朕的谁?”   郁墨夜这才明白过来。   原本心里就绞着气,闻见最后一句,又觉得莫名委屈和难受。   她靠在身后的门板上,仰脸凝着男人,一字一顿道:“我不是皇兄的谁,也不敢指挥皇兄,我是求,跪求!”   而且,上午的那个,他也没有答应。   夜里方才的那个,他自己说好。   “多少人做梦都想进御史台,正好有江南这件事的契机,让你进,你却让朕收回成命!”   “承蒙皇兄厚爱,我自是感激不尽,然,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与其最终负了圣恩,给皇兄丢脸,不然一开始就有点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她还在连珠炮一般说着,下颚忽的一重,对方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浑身一颤,住了口。   “你到底是怕负了圣恩,还是怕承圣恩?”   男人就堵在她的面前,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又加上他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她想撇开一点都不行,他灼热的气息直直呼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很不习惯,也很乱。   “都有。”   下巴被桎梏,她僵着声音说得有些艰难。   本来就是,她要的圣恩他不给,她不要的圣恩,他强加。   从来不顾她的感受。   这样的圣恩,她承不起,也不敢承。   男人没有说话,凤眸紧紧攫着她,忽然,头略略一低。   她以为他要吻她,吓得连忙别过头,怕下巴被对方捏着,会别不开,所以她用了大力,头重重一甩。   唇并未落下,在距离方寸之余,他停住。   然,她回避的举措却是幅度有些大,动作之干脆、态度之决绝,让男人眸光微微一敛。   下一瞬,落在她下颌上的大手蓦一用力,将她狠狠别过的脸又强行扳了回来。   他微躬了腰身,逼近平视着她,两人的脸在同一个高度,他面色讳莫如深:“怎么?承蒙圣恩,让你如此惶恐?”   一向都是他高她低,第一次这样脸对着脸对视,且他还捏着她的下巴,这姿势……   她攥紧手心,不敢看他的眼睛,一颗心早已乱成一瓣一瓣。   “我们是兄弟,有违伦常……”   憋了很久,憋出这句话。   或许是跟他说,又或许是对自己言。   这个男人是罂粟、是毒、是鸩酒,再不抽身而出,陈落儿便是她的下场。   男人却忽然笑了,今夜第一次笑,三分嘲弄,七分揶揄,他眉尖轻挑:“是吗?兄友弟恭,不应该是天伦之乐吗?”   “兄友弟恭的确是天伦之乐,可是,我恭,皇兄却并不友。”郁墨夜接得也快。   反正豁出去了。   反正快刀斩乱麻,她不能拖泥带水。   男人唇角笑意微僵,他凝着她,“朕不友?”   “那老五友吗?”他问。   郁墨夜怔了怔,不知为何又扯到了郁临旋的头上?   “一个木雕而已,人都被皇兄派去西南了,皇兄没必要一直揪着他不放。”   不提郁临旋还好,提他她愈发气结。   男人轻嗤,“朕揪着他不放?”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像从   tang早上到现在,一直是你因为他来找朕吧?求朕收回他去西南的成命,求朕收回你去御史台的成命,因为你要随他去西南,一直揪住他不放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我们是兄弟,有违伦常,难道你们就不是兄弟,就不违伦常?难道你们两个就兄友弟恭,天伦之乐?”   郁墨夜再次怔住了。   这都是哪里跟哪里?   “我和五弟没有任何逾越之举,当然不违伦常!”   “是吗?”男人咬着牙冷笑,“都要一起去西南了,都要同生共死,还不叫逾越?”   郁墨夜汗。   同生共死这个词……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不讲理起来,简直就是无赖。   正想说那她跟他还一起去江南呢,还未开口,下巴忽的一轻,男人松开了钳制的手。   她刚有些意外,却在下一瞬,颈脖处猛地被一股力道所扯,紧接着她就感觉到后颈一凉。   男人竟然拉开了她的衣领。   她大骇。   本能地伸手去护,却终是太迟,她的领子被他扯到了肩膀的地方。   且不光光是外袍的,是连带着中衣和里衣,三层衣领,就被他只那么一下,全部扯开。   “这样呢?这样也不是逾越?”男人凤目灼灼地攫住她。   郁墨夜脸色煞白,惊惧地看着他。   在听到他问的话之后,忽的明白了过来。   在跑马场,郁临旋拉开她衣领给她捉马虱的一幕,他定然看到了。   只是她记得当时马场除了她跟郁临旋,并无第三人。   他在哪里?   是了,他肯定在附近,不然后来马儿疯癫的时候,他怎么会出现救她?   本想跟他解释一下,那是郁临旋给她捉马虱,后一想,他既然就在附近,定然也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不可理喻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想浪费口舌。   “算了,夜已经深了,皇兄早点歇息,我也要回去收拾了,明日一早就要启程。”   边说,边只手按在前面的领口,以防走光,对着男人略一鞠首后,也不等对方的反应,径直转身,准备开门。   可手还没有触碰到门闩,腰身却猛地被一股力道紧上,然后,她的身体再次被强行扳转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她后脑都撞到了门栓上,她惊痛抬眸,就直直撞进男人暴虐暗沉的眼。   高大的身形如山一般逼上,将她抵在了门板后面。   “你要做什么?”郁墨夜吓住,连声音都禁不住发抖。   “既然,已经被你说了有违伦常,自是要做有违伦常的事!”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额头,让人心惊肉跳的话音绞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脚下就倏地腾空,男人结实有力的长臂已经将她扛抱起来,疾步走向龙榻。   一阵失重,她被抛在了龙榻上,虽然榻上铺着软絮,可由于他抛出的力道,她的腰身还是被撞得一麻。   顾不上痛,她挣扎地爬起,看到男人立在榻边凤眸绞着她,她的唇抖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皇……皇兄……”   这样的他,她怕。   让她不禁地想起江南驿站的晚上。   那夜他理智全无。   可今夜他明明清醒。   明明既没饮酒,也没隐疾发作。   可就是这样的清醒,让她更加的害怕。   若被他发现,若被他发现,她是女人……   见男人已经开始脱扯自己的龙袍,她简直要吓疯了,翻身就要下床,却又被男人按了回去。   “皇兄……皇兄……你听我说,皇兄……”   她挣扎,一双手去推他的手,想要起身,想要下去。   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手解决着自己的龙袍,一手就将她钳制得死死的。   “皇兄……皇上……三哥……三哥……”   她的声音已经绞着哭腔。   她喊他三哥,希望他明白,他是她哥哥,是她的哥哥啊。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扯下的龙袍和中衣丢在地上,他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就跨坐到了龙榻上。   “三哥……你别这样,我怕……”两只手肘撑在身下,她戒备地往床榻里边挪着身子,一颗心早已慌乱到了顶点。   可她挪了半天,男人双手捉了她的脚踝,一拉,一下子又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郁墨夜觉得真的要死了。   耳边嗡嗡作响,她心跳狂乱地看着他,看到他一双原本黑濯一般的眸子里此刻一片浓墨重彩。   那不同于那夜失去理智时的猩红,也不同于平日的秋水淡淡。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浓烈。   是征服,是掠夺……   不敢去看他这样的眼睛,郁墨夜扭头看向内殿紧闭的门。   如果,如果她快速冲下去,能跑出门吗?   不行,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掌风和内力,远比她的脚快。   除非……   她想起了江南那夜,她用板凳将他砸晕。   所以一双手开始在床上乱抓,试图能抓到可以抵御和攻击的东西。   没有。   龙榻上除了被褥、软枕,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那夜她也用软枕砸过他,根本没用。   没有利器。   男人也没有给她思考它法的时间,大手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按倒在床上。   见他倾身逼近,她终于哭了。   求饶。   “皇兄……放过我吧,放过我,好不好?我是你弟弟……我们这是乱.伦,我们将万劫不复……你是皇上,会臭名昭著……”   男人没有立即动作,撑在她的身侧俯瞰着她,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朕早已臭名昭著,既已同意陈落儿兄妹二人合葬,朕还做什么会在乎世人说朕乱.伦?”   眸光映着床头的烛火,里面跳动着两团妖冶的赤色烈焰,黯哑的声音透着决绝。   郁墨夜摇头,惊慌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可是,陈落儿是两情相悦,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而出。   同时,她也试图挣扎起身。   她的言语和举措终于将他激怒。   “由不得你!”   沉沉丢下一句,他将她再次按压下去,大手开始扯她的衣袍。   原本领子就被他拉开,所以,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扯掉了她的外袍和中衣。   当她的身上和他一样,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时,郁墨夜吓得尖叫起来。   一边尖叫,一边拼了命地挣扎,又是打他,又是踢他,并不停地扭动,不让他碰她。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寻了一个间隙,趴伏在了床榻上。   她要护住自己的身前。   她不能让他发现她是女的。   不能。   不然,一切都完了。   然而,趴伏的姿势,让他更加便捷地撕掉了她的里衣。   只听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内殿里突兀地响起,她身上一凉,她哭着喊他的名字:“郁临渊……”   身后的男人似乎顿了顿,却只是一瞬,她看到她的白色里衣被抛起,在空中跌宕,飘落在床沿上。   被烛火投在一侧的两人的影子,她看到他正在脱自己的里衣,她开始哭着喊:“王德……”   “王公公……王德……王公公……王公公…….”   她希望王德能进来,就算不是来救她,只要听到有人喊,以为有什么吩咐,就都应该进来吧?   然而,没有。   没有任何人进来。   当她惊惧地发现,男人在扯她绑缚在身上的布带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往头上一涌,眼前煞白,她浑身僵住。   是她急傻了,慌糊涂了。   布带是整个缠绕在身上的,光趴伏在床上护住身前有什么用?   从背上依旧能看到布带。   看到布带,是个傻子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   天啊。   如果发现她是个女的,如果发现是女的……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她是女的?   她不知道,她慌惧,她凌乱,她绝望……   横竖都是死!   她心一横,干脆翻回了身子面对着他。   “你杀了我吧,我是个女的,我欺君!”   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男人果然停了手中动作。   可半响没等到他的声音,她又睁开眼睛。   原本以为可以看到他的震惊、他的意外、他的不可思议、他的震怒……   没有。   这些统统没有。   在他的眼瞳里,跳动的,除了炽烈,还是炽烈。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蔓延得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挡不住,似乎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将她燃烧殆尽。   “要杀也要先.奸.后.杀!”   她听到他如是说,接着,头一低,就将她吻住。   什么情况?   她脑子一嗡,愕然睁大眼睛。   她是个女人,他就这个反应?   不对,他说先……后杀!   所以还是要杀她?   当凌厉痛意从唇瓣上传来,她再一次挣扎起来。   就算知道她是女的,就算她会死,他们也不能,不能这样。   他们是兄妹。   江南那次已经让她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不能再继续,不能,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   然,对于一个已经疯狂的男人来说,她的挣扎无异于更深的邀请,只会挑起他更大的征服欲。   最后一层遮挡也被他扯掉,她的、他的。   他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侧,她听到他咬着她的耳珠说:“你不是支持陈落儿和她大哥的吗?”   “支持……是支持……可这是两码事……”   话一出口,她自己怔住,她的声音黯哑得比他的更甚,她同样气喘吁吁。   而且,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他要了她,就一定会发现她不是完璧。   她总不能说,在江南驿站的那天夜里,其实是她。   那样会害了青莲。   他一直以为是青莲,青莲也等于承认,一旦说是她,青莲就等于欺君。   同她现在欺君一样,青莲会死。   所以,她不能。   可是,她又不想让这个男人觉得她是一只破.鞋,她在意他的看法,很在意。   她不能死之前,连自尊都失去。   悲怆吧,郁墨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想这些。   所以,她继续拼命挣扎起来。   只要不让他得逞,只要不让他得逞,他就不会知道。   可是,她的反抗对他来说,简直什么都不是。   他就像是一头兽,喷薄着能摧毁一切的力量。   将她压向被褥的深处,他结结实实将她占据……   ******   外殿,王德傻傻地站在那里,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方才,郁墨夜喊他,他不是没听见,第一次喊他王德,他就觉得很震惊,以为是   因为跟帝王兄弟二人闹了不愉快所以这样喊的,也不往心里去。   作为奴才,听主子吩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听到郁墨夜喊了他几次,他只得进去看看有什么事。   然,当他走到内殿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什么动静?   似是打闹,似是男人的喘.息,两人的喘.息,还有龙榻的床板咯吱咯吱的声音。   最要他命的是,他似乎听到郁墨夜说:“你杀了我吧,我是个女的,我欺君。”   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接的一句话也差点让他当场吐血。   帝王说,要杀,也要先那什么再杀。   这……   娘嘞,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题外话---哎,因为严.打,所以过程只能略,孩纸们懂滴~谢谢【1014701421】亲的钻石~~谢谢【幽兰66】【bigthree】【15862579315】【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亲的荷包~~谢谢【sunmohan5200922】【1014701421】【debby199】亲的花花~~谢谢【水苹水争】【bigthree】【li2127961】【yangmeihua1219】【yanglijuan09】【tessping】【猴尾巴】【cocolee22】亲的月票~~好多,好鸡冻,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累?   龙榻上的两人依旧如火如荼。   一人掠夺,一人承受。   江南驿站那夜,她希望自己死过去或者晕过去,没有渤。   可今夜,她却真的晕过去了佐。   因为他就像是一只隐忍了很久的兽,一旦欲.望的缺口被打开,就像是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餍足地要着她,翻来覆去地要着她。   直到她眼前一黑,晕过去。   ************   外殿,只剩下王德一人,坐在灯下。   已是四更的天。   其余的宫女太监都早已被他打发去睡了。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但他想,作为下人还是有点眼力劲比较好,谨慎总归不会坏事。   夜越发静谧,内殿的动静就显得尤为明显。   他自是听得清楚,这跟那些妃嫔侍寝一样一样的,男欢女爱么,只是,动静更大,也明显更激烈。   而且,这动静竟是搞了一整夜。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天子虽正值风华年少,可因为性子偏冷,并不是重.欲之人,召妃嫔侍寝的日子并不多。   以前华妃盛宠,也并非夜夜笙歌,侍寝的日子只是相对别的女人稍多一些,也是屈指可数。   现在庄妃更是,虽蒙圣恩,却也极少侍寝。   就连皇后秦碧,一月也就最多一次两次。   此次江南回来,原本以为出门那么多时日,回来至少应该召皇后侍寝的。   不管是出于一个男人正常的需求,还是出于帝后之间应该有的规矩,也是应该的。   然而,也没有。   前日在太后的凤翔宫用完宴回来,敬事房送来绿头牌。   他端给他,他甚至以为他会召皇后,所以,将皇后的放在最手边。   他没翻,说太累。   他理解,毕竟一路奔波,他想皇后应该也会理解。   昨夜,敬事房又送来了绿头牌,他又没翻,什么都没说,就让退下。   他想,可能是因为西南之事烦心。   今夜,他也端了绿头牌给他,他说要批奏折,让他研墨。   研墨之时,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问他,批完奏折是去来仪宫,还是去步云宫,要不要先去通知对方准备一下?   皇后住来仪宫,庄妃住步云宫。   皇后终究是皇后,且跟太后同气连枝,而庄妃的父亲右相,在他们出门在外的这段时日,打理朝政。   至少应该召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侍寝吧。   第一日可以说太累,第二日可以说是忙于多日不在的政事。   这已是第三日,总归……   男人没理他,兀自批阅着奏折,就像没听到一样。   他便也不敢再多问。   后来,四王爷来了。   再后来,就发生这事儿。   其实,在这之前,他还有些小郁闷呢,还以为那个男人是因为青莲。   毕竟在江南驿站那夜,青莲侍寝了。   然后,青莲侍完寝之后,这个男人竟一直不召人侍寝。   虽然他觉得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为了哪个女人而再不去碰别的女人的人,何况对方还是长他那么多岁数的青莲。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让他朝这方面多想。   他现在跟四王爷搞得天翻地覆的,他忽然就释然了。   正坐在那里七想八想着,内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打开。   闻见动静,他回头,就看到男人只着一件寝衣自里面走了出来。   他连忙起身过去。   tang   “皇上……”   男人已随手拉上内殿的门,他想偷扫一眼都没来得及。   “走,出去走走!”   男人声音带着几分苍哑,说完,径直走在前面。   王德怔了怔。   这个时候出去走走?   都已经四更的天了,五更就要准备上朝。   见男人白衣轻荡,已经出了大门,他连忙扯了边上衣架上的厚披风,追了上去。   ************   郁墨夜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龙吟宫里他的龙榻上,他不在。   殿内烛火摇曳,说明还是夜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眸子空洞地转,她动了动,发现全身酸痛,就连手臂都不舒服,腰腿尤甚。   还有那里,火烧火燎,比江南那夜更加强烈,也提醒着她,夜里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撑着身子缓缓坐起,身上的被褥也因为她的动作滑落至腰际,她什么都没穿。   垂下眸子,她看向自己惨不忍睹的肌肤。   片片淤青、片片红云,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受过很严重的暴力虐待一般,特别是胸前尤其严重。   她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到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身下有热流出来,她掀开被褥,借着床头的烛火看了看,原本还以为是那夜处.子血没破干净,结果发现不是。   是他的东西。   那他应该已发现她不是完璧了。   不知道他作何处理?关于她女扮男装欺君,以及她以残破之身侍君。   会赐死她吧?   他自己也说了,先什么后杀。   毕竟此事有多严重,她心里有数。   欺君二十年,何止欺他一个君王,连带着她的母妃也欺了先帝,欺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岳国。   如今又加上她以蒲柳之身侍君,更是要罪加一等。   罢了,横竖是个死,就看怎么个死法了,是死得痛苦一点,还是死得痛快一点?   她寻了寻自己的衣服,榻上榻下都看了看,没找到。   蹙眉,她转眸环视左右,瞥见床头的灯座下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干净的衣服。   微微怔忡了片刻,她伸手将那一摞衣服拿过来。   总共有三件,一件白色的里衣,一条白色的亵.裤,一套朝服。   抖开里衣她发现袖子是剪过的,亵.裤也是,裤腿剪短的,只有朝服是完好的。   很明显,里衣和亵.裤是他自己的,朝服可能是让人去尚衣局拿的?   虽然袖管裤管都剪短了,但是宽大没法变,所以她穿在身上,依旧大得惊人,不过,穿在里面也无所谓了。   朝服还好,穿着不是太夸张,也正好将里面那些大的都遮住了。   艰难地下床,她不知道男人哪里去了?   她只知道,不在最好,她好离开。   捡动第一步,她脚下一软,差点摔跤,她站在那里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门口,开了内殿的门出去。   让她意外的是,外殿竟也一个人都没有。   王德不在,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烛火倒都是亮着的。   也好,免得被人看到尴尬。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宫门。   宫门口她来时的马车还候在那里,家丁正靠在车架上打盹儿,她走过去碰了碰家丁。   家丁惺惺松松睁开眼睛,见到是她,面色一喜:“哦,王爷总算出来了。”   连忙跳下来替她撩开门幔。   ************   郁墨夜回府就睡下了,也没惊动任何人。   其实那时已经五更天,是要准   备上朝的时辰,但是,她不想去了。   那一刻,她只想睡。   只想沉沉睡过去。   可是刚躺下,她又惊觉过来,不行,她还不能睡。   她要去买药,避子药。   想起在龙榻上醒来时,身下涌出的热流,他定然是全部都喷薄在了她的体内。   她得赶快服药才行。   而且,该上朝的时辰她不上朝,倒在房里睡觉,顾词初、锦瑟,还有青莲她们也定会起疑。   她不知道,一个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累?   真的好累。   原本是想自己走着去医馆,因为用马车的话,家丁跟在一起,会不方便。   可她实在走不动,便只好坐了马车,假装去上朝,在快到医馆的时候,下车让家丁回去,借口自己要去办点事情,等一会儿会跟其他的官员同车上朝。   在医馆里买了避子药,又想起还得有地方煎才行。   回府定然不行,青莲一看药便知。   所以,她又不得不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并给了些银子小二,让他将药煎了,自己正好在客房里安静地睡一觉。   小二将药煎好端上来的时候,她正睡得天昏地暗,小二喊她,她让放桌上,又继续睡。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猛地想起避子药,赶紧翻身下床端起药碗便喝,一口气将早已凉透的一大碗药喝光。   气喘吁吁地将碗放下,她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呆呆了很久。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抬手揩了揩嘴角,她下楼结了账回府。   府门口,顾词初和锦瑟焦急地徘徊。   她远远地看到,还以为是关于她欺君的圣旨已经下到了王府。   想想都这个时辰了,也是该到了。   站在原地踯躅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直面。   她可以逃,王府的那些人怎么办?   而且,那个男人若想抓她,有千百种方法,他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   指不定她现在四周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他的隐卫呢。   微微苦笑,她举步回府。   见她回来,顾词初跟锦瑟都迎了过来。   “王爷去哪里了?妾身担心死了。”   “是啊,今日早朝没上,王爷又迟迟不见回来,派了人到处找也没找到,妾身还去宫里寻了一圈,还以为王爷出什么事呢?”   两人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爷没事吧?”顾词初握了她的手臂,满眼关切地问她。   “没,”她摇摇头,这才敢相信赐死的圣旨还没到,牵起唇角笑:“能出什么事?就是在街上逛了逛……”   忽然意识过来锦瑟的话,问她:“今日早朝没上?”   锦瑟摇头,一脸疑惑:“王爷不知道吗?那王爷……”   顾词初亦是探究地看着她,深深浅浅地打量。   她可是穿着朝服呢,早上出门也是说去上朝的。   “哦,”她也立马意识过来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我有点事耽搁了,昨日已经跟皇兄说过了……并不知今日不上朝,为何没上朝?”   前面随便搪塞了一下,她的重点是后面。   难道因为昨夜的事?   可昨夜的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没心情上朝的是她,也不是他啊。   “听说,好像是去西南跟贼匪谈个什么判,一早就启程了,所以没上朝。”   “五王爷吗?”郁墨夜怔了怔,郁临旋启程,跟其他人上不上朝有何关系?   “不是,是皇上。”   ************   连山镇是大齐最西南角的一个镇,此镇其实面积极大,却因群山环绕,交通不便,   就远没有临近的镇繁华。   而且,此镇最高的一座山,紫瞳山上有个天明寨,那是一帮贼寇的据点,远近闻名,所以,为了安全,不少人路过连山镇都宁愿弯道绕过,以致于连山镇越来越萧条。   就连镇中心的集市,都稀稀落落没多少商贩。   赶集的人也不多,跟京师摩肩接踵的热闹场面简直天上人间。   此时路边一个卖地瓜的小摊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躬身挑着地瓜,让小贩秤一下斤两,自己起身掏钱袋。   起身的瞬间也不知咋地,整个人忽然就“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可吓坏了小贩,连忙又是上前晃人,又是大喊路人“救命!”   虽赶集的人不多,可有热闹看,还是迅速聚集了一圈围观的人。   “有没有会医的,请问有没有会医的?”   小贩生怕人死在了他的摊前,急急问围观群众。   却无一人上前。   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白眼都翻了起来,一副快要死极了的模样。   众人骇,却无能为力。   这时,一身材高大的少年拨开人群进来,“我试试。”   少年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背着一个同色包袱,五官俊美、风姿阔绰,声音亦如四月的清风朗朗。   只见他上前,白璧的大手搭上中年男人腕上的脉门探了探,又探向颈脖处的脉搏,再又挑起对方的眼皮看了看眼瞳,最后又俯下身去附耳在对方的胸腔处细细凝听了稍许,便一脸的了然。   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年自包袱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中年男人的口中,然后修长的手指一点对方喉间穴位,迫使已经陷入晕厥状态的男人将药丸吞下。   “没事了。”少年起身站起,声音亦如他的神色一般淡然。   果然,地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抬手揩了揩嘴角的白沫,坐起身。   围观众人惊呆。   妙手回春大抵就是如此吧?   中年男人磕头谢恩:“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多谢神医……”   少年虚虚一扶男人,云淡风轻地笑:“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无需挂怀!”   说完,将手中药瓶交于男人,“每日一粒,服满一月,此疾可根治,再不复发。”   末了,挽起包袱就准备拨开人群离开。   “神医请留步!”有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少年脚步一顿,回头。   两个年轻男人从人群后走出来。   “看神医似乎不是本地人?”其中一年轻男人问。   少年略略一扫两人。   目光瞥过两人手腕上的一个朝阳初升的图案,少年微一颔首道:“不是,我只是云游路过此镇,请问两位兄台有事吗?”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神医能否随我们走一趟?”   少年疑惑:“去哪里?”   “天明寨,给一人看病。”   围观群众一片唏嘘。   少年却似乎不知天明寨,问:“远吗?”   “不远,上山便是。”   待一行人离开,众人散去,中年男人自钱袋里掏出银两付了小贩地瓜的钱。   小贩心有余悸:“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也算命大了,正好碰到个神医。”   “是啊是啊,”中年男人频频点头,也是一脸的庆幸。   转身,朝街尾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王德禁不住自己笑起来。   跟着这个主子微服出来,他可真是过得风生水起啊。   在江南扮了多日哑巴,今日又扮病人。   是不是哪日要他扮个死人啊?   那日夜里,男人说出去走走,他就陪着。   结果两人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皇宫,一直从四更走到   五更,从天黑走到天亮。   男人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他也不敢打扰。   男人负手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   一直到早朝的时间到了,男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吩咐他:“拟旨!”   他还以为关于四王爷郁墨夜的,上前候听。   “通知五王爷,西南不用去了,另,通知百官,今日早朝不上,朕准备亲赴西南。”   他当时真是怔了又怔。   都说来西南是赴死,他一个天子,竟要亲临?   疑惑归疑惑,他却深信他的决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何况还转了一晚上呢,定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题外话---本章必要过度,明天精彩~~谢谢【15976044639】【q-1e0xemko2b】【星郁慧雪】【┌;韓尛蕥`】【月光小猫】【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感动味蕾】【1041671187】【┌;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每天被自己萌醒】【debby199】【q-5j9zeycb5】【13962696908ny】【lanxin159】【15052275673】【q-1e0xemko2b】【15876612405】【niutou】【15932577105】【q-jerkgo7u】【橙子姓陈】【738002】【我滴蕾宝】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似乎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万字】   翠竹苍梧,郁郁葱葱,不少地方还有未消融的积雪,泛着片片皑皑。   冬日橘色的阳光透过树林铺进天明寨中,一地金黄,也一片暖洋洋。   女人们在井边打水洗衣,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缤。   “那声音又来了。”   其中一个孩子停了下来,皱眉说道坼。   其余的小伙伴也纷纷停了下来,凝听,然后便一个一个变得惊恐起来。   “啊,真的,又来了。”   “好可怕的声音。”   孩子们纷纷捂住了耳朵,往回跑。   女人们看到,不知发生了何事,拉住跑在前面,年龄稍稍大一点点的一个小孩问:“阿毛,怎么了?”   “六姨,那个声音又来了,早上的那个声音,又来了……”阿毛满眼紧张。   被唤作六姨的女人听了听,没听到什么,蹙眉:“现在那声音还在吗?”   一众小孩头点得就像是鸡啄米一样,“在。”   “我怎么听不到?”六姨又疑惑问向其他的女人,“你们呢?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女人们纷纷摇头。   “听不到。”   “是啊,什么声音也没有。”   “早上这帮小家伙说有,我就没听到,现在还是听不到。”   面对大人们的质疑,一群孩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明明就有,是你们大人骗人!”   “是啊,我们全部都听到了,又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听到!”   “你们大人听不到,是你们耳朵有问题,并不是说明声音没有!”   “就是就是!”   看着一帮孩子气鼓鼓的模样,几个女人也甚是无力。   她们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   不远处屋檐下的长廊上,一身青衫的男人走过,腰夹长剑、英姿飒爽,正朝长廊尽头的厢房走去。   被孩子们唤作六姨的女人抬头看到,便连忙出声唤住男人:“大当家的。”   男人顿住脚步,侧首,微微眯了眸子,朝阳光下的她们看过来。   六姨转眸看向其余几个女人:“此事蹊跷,我去跟大当家的说一下这件事。”   “嗯嗯。”几个女人点头。   六姨便喊了一帮孩子:“走,我们去跟大当家的说。”   看到一帮孩子近前,萧震疑惑看向女人:“六妹何事?”   女人抿了抿唇,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低低一叹:“就是早上开始,这帮小家伙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然后我们都没听到,刚刚这个声音又来了,他们听到了,我们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大当家的,我们没有骗人,我们真的听到了,刚刚还在,只是现在没有了。”   “是的是的,那声音好吓人好吓人的。”   “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   许是怕萧震不信,女人一说完,一群孩子就七嘴八舌地接上。   萧震微微拢了剑眉,点头,“嗯,信你们!”   边说,边摸了摸手边一个孩子的头,“你们去玩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孩子们终于被信任,又听到自己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男人这样讲,也算是吃了定心丸,开心地跑开。   “这件事大当家的怎么看?”目光从一群哄跑的孩子身上收回,女人问向萧震。   “孩子们说听到了,肯定是真听到了,你先让几个兄弟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   萧震转身欲走,女人又想起什么,问:“老夫人病情好点了吗?”   “老样子。”萧震脚下未停,也未回头,继续朝长廊尽头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一位老妇人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边晒着从窗口斜铺进来的太阳,边迷迷糊糊打着盹儿。   <   tangp>可厢房的门被轻轻一声推开,她就醒了,转眸看向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影入门进来。   “娘。”   妇人虚弱地笑。   萧震发现,坐在窗口那样晒太阳都没能让她的脸红润起来,还是如纸一般苍白。   眸光微微一痛,他举步走过去,走到妇人的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娘今日感觉好点了吗?”   妇人点点头,“好多了,震儿莫要担心。”   明显是在骗人,分明越来越虚弱。   是在宽他心,他心里清楚。   “给娘医心疾的药引,孩儿也找到了,很快就能拿到,娘需再受苦几日。”   “嗯。”妇人再次点头,一脸的欣慰。   这时,门口传来细碎的敲门声。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回来了。”   “知道了。”   萧震出厢房的门,走上长廊,就远远地看到萧腾、萧逸带着一个白衣少年从寨子门口进来。   他便停了脚步,站在长廊的护栏边眯眼望着。   少年眉目如画、气度高洁,又一身白衣,脚步翩跹走在阳光下,明显与他们这寨子里的一派粗鄙之气迥然不同,犹如九天而来的谪仙,不沾一丝凡气。   眸色越发深郁了几分,他探究地望着三人,一直到他们走进院子,他才举步走过去。   “大哥。”萧腾看到他便喊。   他“嗯”了一声,转眸看向白衣少年,萧腾连忙介绍。   “这位是镇上偶遇的神医,我跟三弟亲眼看到他救人,那叫一个厉害,一群人都看傻眼了,所以,我就将他请进寨中,看能不能……”   “不是我说二当家的,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随便什么人都往寨子里带?”   萧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虽着一身粗布简衣,却因为紧身,将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又加上,衣领的排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两粒未扣,露出一片雪白的粉颈,风情万种尽显。   女人妖娆近前,是刚刚那帮孩子口中的六姨,也是萧震口中的六妹,萧鱼。   闻见女人这样说,萧腾脸色稍显不悦:“放心,六妹有的谨慎,我作为二当家的,也定然是有,说了,我们只是偶遇,而且,我们也观察了此人……”   这次萧腾的话又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萧鱼,而是少年。   “似乎贵寨多有不便,我也正好要赶路,那就此告辞!”   说完,对着几人一抱拳,少年转身离开。   “神医留步。”   一直没有做声的萧震终于开了口。   少年顿住脚步,回头。   “我们都是粗人,说话从不懂得拐弯抹角,六妹并无恶意,神医莫怪。”萧震对着少年略略一颔首。   少年亦是颔了颔首,并未出声。   “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想起某人曾说自己叫夜墨玉,少年答道:“鸢林玉。”   萧震微微一怔,挑眉:“这世上竟有人姓冤?”   “是纸鸢的鸢。”少年答。   萧震点点头,“哦”了一声,没有继续再问。   “不知寨中何人需要看病?”少年左右环视了一圈寨子。   萧腾正欲回答,萧震已经先不徐不疾开了口:“他们!”   说着的同时,扬手一指某个方向。   众人循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群开心嬉戏的孩童。   少年眸光微微一闪,“他们?”转眸问向萧震,“所有孩子?”   萧震点头:“是!”   少年眸光又几不可察地微敛了一分。   萧腾跟萧逸一头雾水。   他们将神医请进寨,是准备给老妇人看病的,怎么说是那帮孩子?   看那些家伙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有什么病?   可萧震这样说,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有何不适吗?”少年再次看向那群玩疯了的孩子,开口相问。   萧震转眸瞥了萧鱼一眼,示意她说。   萧鱼便将早上,还有刚刚,这群孩子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大人们什么也没听到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少年眼波微动,“那现在呢?此刻还有那种声音吗?”   萧鱼摇头,“应该没有,如果有,他们早跑过来了。”   少年点头,“嗯,因为还没有完全了解怎么回事,也不敢妄下定论,须得等听到声音再说,初步怀疑是什么原因导致孩子们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比如吃了什么,比如外界影响,会让人产生幻听。”   “可是我们为何没有?”   “孩童跟大人不一样,孩童的耳朵还在成长中,自是要比大人脆弱,具体原因,还是得等听到声音再看。”   “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萧鱼嘟嘴,又撇了撇,“而且,神医大概也听不到。”   萧震转眸吩咐萧腾:“先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给神医住下来,若孩子们说声音来了,立即告诉神医。”   “是!”   ******   进了厢房,萧腾走后,郁临渊环视了一圈简洁却还算干净的厢房,将包袱放到桌上,举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门。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郁临渊微微眯了眸。   窗口的视野很开阔,院中一切尽收眼底,还可以看很远。   看到远处空地上那群正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孩子,他不自觉地拢了拢眉。   他也是打听到萧震的母亲被心疾所缠,才乔装成神医出现的。   之所以先不以帝王身份出现,而是以神医身份潜入,他有他的考虑。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他首先要找到那一百多百姓关在哪里。   若以帝王身份出现,肯定是找不到的。   第二,他想真正地、深入地了解天明寨。   若以帝王身份出现,必定看到的只是表面,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坏到什么程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三,他想搞清楚萧震约朝廷谈判的真正动机。   狮子大开口,提出那么大的银两数目和粮草数目,显然朝廷不会答应。   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萧震并非真的想要这些,却因这个约朝廷谈判,到底意欲何为。   第四,他去年曾经围剿过他们,虽然被他们玩了空城计,两方并未交锋上。   但是,对方因此怀恨在心也不一定,此次约朝廷谈判,可能是出于报复。   那他就更不能轻易以帝王之身出现。   他放出去的消息是,帝王在来的路上。   霍谦的确扮作他,几人马车,不徐不疾在来时的路上。   他这边也算顺利,与王德演了一出戏,成功进了寨子。   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竟然让他看的是那帮孩子。   他临时抱佛脚,看了一些关于心疾方面的书,也只是心疾方面的。   关于耳朵和听力方面,他其实并不懂。   而且,什么奇怪的声音,什么孩子听到,大人听不到,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萧震玩的把戏,他得先确认。   正兀自想着,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神医,神医,声音来了,那声音来了……”   郁临渊眸光一敛,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   门口是一脸急切的萧腾。   两人疾步走向院中,郁临渊看到那些小孩都捂着耳朵跑过来。   他凝神细听。   并没有听到什么。   可细看那些孩子的表情,也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又暗暗提了内力,屏住呼吸,再听。   还是没有。   “神医听到了吗?”萧腾问。   他摇摇头,反问萧腾:“你呢?”   萧腾同样摇头:“我也没听到。”   “就说神医也不一定能听到声音嘛!”萧鱼抄着手,略显鄙夷地走过来,一丁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鸢神医怎么看呢?”靠在一棵树上,她只手撩起一缕头发,放在指尖上把玩,斜眼看向郁临渊,“会不会是有妖鬼作怪?”   郁临渊勾了勾唇,“鸢某是学医之人,自是不相信世上会有妖鬼。既然我们没有一人能听到,就说明此声音根本不存在,而孩童能听到,就是下午我说的,出现了幻听,我得看看他们这两日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然后还要检查一下他们每个人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耳朵成长出了什么问题。”   不徐不疾,说得从容淡定。   萧腾点头:“好,我让孩子们都过来。”   郁临渊“嗯”了一声,转身,“让他们来我的厢房吧。”   ******   紫瞳山脚下一隐蔽处,一抹身影从树后走出,从袖中掏出一枚口哨放入口中,轻轻吹了一下。   不多时,天空中就飞来一只小鸟,在她的头顶盘旋。   她伸手,小鸟落在她的手上,扑棱着翅膀。   将小鸟轻轻握在手中,她小心翼翼地解下绑缚在小鸟脚上的一个袖珍小笛。   然后将小鸟放飞。   将小笛拢入袖中,她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山顶。   是时候上门拜访了。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在天明寨里,将万物都染上一片红彩。   马蹄哒哒,混着男人们的“哟哟”声、朗笑声、逗趣声,由远及近,打破原有的一片宁静。   “男人们回来了。”   “看样子,今日满载而归。”   “可不是,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大嗓门。”   女人们纷纷跑出来迎接。   一队人马扬尘而来。   到了寨门口,纷纷跳下马。   “姑娘们,我们回来了。”   女人们便上前去替他们牵马。   “辛苦了,看样子凯旋而归。”萧鱼伸手牵过最前面男人的一匹马。   “那是,满满一箱银子嘞!”彪武的男人一脸得意地拍了拍马背上驮的一个木箱。   萧鱼眯眼一笑,伸手锤了一记男人胸膛,豪爽道:“不错嘛,大当家的知道了,肯定会犒赏你们,姐今夜给你们做大鱼大肉吃。”   “好!”   众人陆续进寨,热闹非凡。   待所有人进来,看守大门的两人准备关寨门时,发现门外还有一人。   是个女人。   应该是个女人吧?   穿着陈旧破烂的衣衫,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脸上本就脏,还一脸的麻子,嘴角还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那样子……   简直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年龄应该不大,只是丑,丑到了极致,还杵着跟棍子,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老妪。   见他们看她,女人朝他们咧嘴一笑,天啊,差点没将他们两个吓趴掉。   两颗大黑门牙。   以为她是乞丐,其中一人回身拿了放在砖头上的中午吃剩下准备扔掉的半个大饼,伸手递给她,并让她走。   女人没接,张嘴说话了。   “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巫师,你们寨子里有邪祟啊,你们看,寨子顶上的天空一片黑云笼罩,有邪祟啊。”   边说,边举起手中的木棍指了指天上。   <   p>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片晚霞绚烂。   哪里的黑云笼罩?   两人便扬手驱赶她:“邪什么祟?我看你像个邪祟,去去去!”   女人自是不走。   “真的有邪祟,你们看不到黑云,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在山下都看到了,所以才上山来了,就是为了帮你们驱邪祟。”   “快走,我们现在就是在驱邪祟,再不走,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两人想要伸手搡她,却又都嫌弃地缩了回来。   那脏,那丑哟。   “不是,是真的有邪祟……”   萧鱼正好提了杀好的鸡到井边的池子里拔毛,看到门口的纠缠,朗声问道:“怎么回事?”   “六姑娘,此人非要说我们寨子里有邪祟,说要帮我们驱邪祟,赶也赶不走。”   女人见叫六姑娘,心想肯定是个多少能做点主的,便连忙扬声道:“这位姑娘难道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出家人,便是巫师跟法师不打诳语了,本巫师没有骗你们,寨子里真的有邪祟,你们仔细想一想,难道最近你们寨中就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吗?”   异常的?   萧鱼丹凤眼一敛。   那奇怪的声音算不算异常?   孩子们听得到,大人一个都听不到,算不算异常?   虽然请了一个神医进来,现在在房里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检查,似乎也没检查出个具体病源来。   可这样的时候,一个陌生人……   她将信将疑,细细打量了一番女人。   哎呦,真是丑哭了。   个子也小。   那么……   将手里的鸡扔到池子里,又弯腰伸至边上装着水的木桶里,洗掉手上沾染的鸡血,直接在自己面前的衣襟上擦了擦水,她伸到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朝女人扔过去。   “酬劳先付给你,接住。”   女人连忙丢了手中木棍,双手去接。   却没接住。   碎银子直直砸在她的额头上,她都没接住。   真笨。   萧鱼撇嘴摇头。   女人一边摸着砸痛的额头,一边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碎银子拾起。   “进来吧!”萧鱼示意两个守卫放人。   此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掀不起大浪。   她方才故意借丢银子给对方,实则是在试探。   试探对方会不会武功。   会不会武功,她们这种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假装不会,她们也能识别出来。   此女明显不会,是真不会。   所以,就暂且相信她的话吧。   若真有邪祟,就赶快驱了,免得那些孩子遭罪。   女人又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杵着走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看什么呢?”萧鱼问她。   “嘘!”女人竖起食指在唇边,朝萧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唇语无声地告诉萧鱼,“在看邪祟在哪里呢。”   好吧,像模像样的,萧鱼便没做了声,随便她。   最主要的是,那嘴巴一张,那两颗大黑门牙哟,还有嘴边的那颗痣,真是让人看了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正值傍晚时分,男人们都沐浴完了,不少人出来院子活动。   萧鱼也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众人就都看着女人。   女人边走,边一一环视过院中的每一个人。   奇怪,看寨中的气氛和这些人的样子,不像是有帝王亲临谈判的样子啊。   难道郁临渊还没到?   没道理啊,他可是整整比她先出发一日。   难道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不管了,先找到那些老百姓关在哪里再说。   郁墨夜杵着木棍一步一步往最里面走着。   是的,她就是郁墨夜。   之所以也会来西南,说来真是话长。   那日得知竟是郁临渊自己亲自来的西南,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震惊,震惊他会亲自前往。   她那样的求他收回派郁临旋前来的成命,他都没有同意,结果却自己跑来了。   有庆幸,庆幸他不在朝中,两人不用面对。   出了那样的事,省得见面尴尬。   另外,他不在,就算要赐死她,也是得等他从西南回朝以后,至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是安全的。   最多的,还是担心。   因为都在道,谁来西南谁送死。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自己前来。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说,这些事情是应该皇兄考虑的,其实,当时她真的是指派谁这些事情。   但,显然,他误会了,他当时就问她,你的意思是应该朕亲自前往?   是因为这句话吗?   可明明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一句话赌气的人,那不是他。   那是为了什么临时改了呢?   就在她在府里又是担心又是乱想的时候,太后突然来了懿旨,宣她立即进宫。   她不知何事,急急赶去凤翔宫。   太后一见她,就勃然大怒。   当时,她吓住了,太后那样子,比江南回来那日还要可怕,她以为她知道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太后质问她,是不是她去求皇上,让他不要派郁临旋去西南?   她就怔了。   不是女儿身的事?   微微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如实回答,是。   太后闻言就又发飙了。   那样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发起火来,简直……   那样子真的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既不懂政事,你做什么干涉政事?你知不知道派老五去西南,是哀家的主意?你知不知道之所以派他去西南,是因为哀家有哀家的原因?现在好了,你一求,不派老五去,皇帝自己去了,他是天子,他是帝王,你知不知道此去有多凶险?你知不知道西南那帮贼寇真正的用意?你……”   太后一连几个质问,问得她无言以对,也问得她几乎窒息。   原来,派郁临旋去西南,是太后的主意。   不是他的。   不是他借机报复郁临旋、借机打击郁临旋。   虽然她深知自己的份量,不足以因为她的一个请求,就让他取消了郁临旋去,自己前往。   明明她求的时候,他也没答应不是。   但是,太后如此说,如此发火,如此激动,让她觉得,似乎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   一切就是她的错。   愤然到了极点,太后也告诉了她之所以派郁临旋来西南的原因。   “当年郁临旋的母妃莲妃陪先帝去民间微服私访,有人刺杀先帝,莲妃替先帝挡了,莲妃死了,临死前跟先帝为老五求下免死金牌,这件事你听说了吧?”   太后问她。   她点头,她早听说了。   “可是,你可知道,刺杀先帝的人是谁?就是萧震的母亲,她跟莲妃是同门师姐妹,莲妃临死前,除了替老五求下免死金牌,也求先帝不要替她报仇,说她师妹定然会悔改,不会再对先帝不利,并求先帝不要告诉任何人刺客是谁,特别是老五,免得日后他生活在仇恨里,去替她寻仇。”   她当时震惊了。   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太后说:“这件事,先帝就只对哀家一人说过,如今的皇上都不知道,哀家之所以派老五前往,是因为哀家知道,他们因当年之事负疚在心,定然会放过老五,可是你……”   太后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怎样出的凤翔宫,怎样出的宫?   她只记得,她接下来就直奔五王府,去找郁临旋。   既然当年莲妃以死相瞒,她也不会残忍地去告诉郁临旋当年的真相,她想好了,她就说自己想去西南,让郁临旋陪她一起,他应该会去的吧?   可是,让她崩溃的是,郁临旋不在。   府中的人   说,吃过午膳就出门了,去苍廖了,因为他母妃忌日快到了。   她听说过,当年莲妃跟先帝是在苍廖遇刺的,因匕首上有毒,当时时值夏日,尸体运回会腐烂变臭,先帝便在当地择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后来还专门为其扩建了豪华的行陵。   苍廖在东北,与西南完全逆向。   如果她去苍廖找郁临旋,再来西南,根本来不及。   那日早朝,右相庄文默说,萧震给他们的时限是七日。   没有办法,她就去找了樊篱。   她打算装巫师混进萧震的寨子,想让樊篱教教她。   樊篱说,皇上让他留在京师替他密切关注朝中动静,不然,就随她来了。   哨子是樊篱给她的,袖珍短笛也是,还有那只鸟。   樊篱告诉她,袖珍短笛是特制的一只只能吹高频音的短笛,这种音小孩能听到,大人听不到。   而哨子是可以驯服那只鸟,让那只鸟为她所用。   如果人近前吹笛,恐被人发现,可以将短笛绑于鸟脚上,让它迎风飞,同样可以吹响短笛。   这样既能吓唬到人,还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想起樊篱将这些东西给她时,痛心疾首又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是有真本事的,一般人我真的不会将这些露底的家当给出来的,四王爷不是一般人,所以给了,但是,请四王爷一定要坚信一点,这些只是、特殊时候、偶尔糊弄糊弄人的,真的只是偶尔,我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不信,四王爷可以问皇上。   她到现在还想笑。   而且,她真的笑了,意识过来众人错愕的目光,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举起木棍朝一个方向一指:“啊,那里,那里,在那里!”   边说,边朝最东边跑去。   众人好奇,便也跟着她一起,在后面跑。   跑到底,她发现,最东边是马圈,以及放柴禾的地方。   一百多人应该关不了。   那么……   “哪里啊?”   “对啊,到底哪里?   因为什么都没看到,不少人就出声问她。   她又仰着头,举着木棍朝南一指:“站住,还想跑,你们这些孽障,今日本巫师定收了你们!”   边说,边做出追赶的样子又拼命朝南边跑。   众人又一哄跟在后面。   此时,厢房里,郁临渊正一个一个孩子的检查耳朵,并不时问一些问题。   比如:“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你们山寨?”   或者说:“你们有没有看到陌生人?”   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纷沓,闹哄哄一片,扭头看向窗外,想起因为要偷偷问孩子问题,窗门已经被自己关了。   正欲起身开窗,萧鱼走了进来。   倚在门边,问他:“喂,我说姓鸢的神医,你到底检查完了没?检查了一下午,一会儿可要吃饭了。”   对于她的态度,郁临渊也不以为意,问她:“外面发生了何事?”   “哦,没什么,一个巫师在驱邪祟。”   郁临渊皱眉,明显不悦:“我说了,是这些孩子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邪祟?那是骗子!”   “哦?是吗?”萧鱼夸张地撇撇嘴,“方才那巫师也说同样的话呢,一个孩子的耳朵出了问题可以理解,两个三个勉强可以理解,怎么可能所有孩子的耳朵都同时出了问题呢?那个什么神医肯定是招摇撞骗的。不好意思,这是巫师的原话。”---题外话---孩纸们,素子因为要回老家扫墓,白日一天在车上,所以连夜赶了更新,今天可是一万字哦一万字【弱弱求月票】。另外,关于高频音小孩子能听到,大人听不到,这是科学的哈,素子是物理渣渣,孩纸们可以百度一下。还有,因为送道具的孩纸众多,“有话要说”这里只能贴200字,放不下,所以,素子放在了评论区感谢,谢谢孩纸们,素子鞠躬谢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知鸢神医对此事怎么看?   郁临渊轻嗤,就当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笑置之,继续给面前的孩子检查耳朵。   萧鱼无谓地耸耸肩。   “反正,随便你们,谁能解决问题,谁就是本事,大当家的说了,给你们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之前,解决不了,走人!窒”   说完,一扭杨柳细腰,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动作麻利点,晚饭马上好了,你不饿,孩子们还饿呢。戛”   末了,又吩咐那些孩子:“已经检查好的,随六姨出去帮忙搬凳子。”   待萧鱼带着已检查好的孩子离开,郁临渊又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群人闹哄哄奔跑的声音。   蹙眉起身,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门,扬目朝外看去。   只见一堆人乱糟糟地朝北边跑,都是边跑边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想看看那个什么专门拆他台的巫师,结果被一群人簇拥着,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   只能看到一小半截后脑以及蓬乱不堪的头发。   唇角勾起一丝冷弧,他又将窗门放了下来。   巫师?   他冷哼,估计又是一个跟樊篱一样的家伙。   没有理会,复又走回到位子上,继续给剩下的几个孩子查看耳朵。   外面,郁墨夜跑得气喘吁吁。   方才听那个六姑娘说,寨子里还从外面请来了神医,给听到那奇怪声音的孩子们治疗。   而且听说那神医非常肯定这帮孩子是得了幻听。   幻听?   她撇撇嘴,只觉得好笑。   看来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不是樊篱一人,这什么破神医显然也是骗子一个。   不过也无所谓,给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本就不是幻听,就算要赶走一人,也绝对不是她,而是那人。   “到底在在哪里啊?”   “是啊,我们怎么看不到啊?”   “不会是骗子吧?”   随着她一起跑的众人纷纷表示出了质疑。   郁墨夜自己也实在跑不动了,这东西北三方都看过了,南是寨门。   就索性停了下来,大叫:“大家别动!抓住了,这些孽.障被我抓住了!”   众人虽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便还是依言停下来一动不动了。   然后,郁墨夜就一边用手中的木棍劈打着空气,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瞎说一气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咒语。   本就不会武功,舞棍弄棒根本不是她的强项,而且还得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舞棍弄棒。   因心里要顾忌着两方面都不能穿帮,结果顾此失彼,手中木棍蓦地脱手而出,一把砸到自己的额头上。   额头的那个地方不久前被那个叫什么六姑娘的女人用碎银子砸的痛意还没消,又重重挨这么一下,痛得她眼前金光一冒,直想骂人。   回头见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她索性就骂出了口:“你们这些孽.障,竟然敢打本巫师,看来,不能对你们孽.障太客气了,对你们客气,就是对自己残忍,原本还想着只是收了你们,现在不让你们这些孽障灰飞烟灭,简直难平本巫师心头之气……”   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指着天上破口大骂。   骂完是真的累了。   干脆双手对着天空一抓,然后重重一捏,做出一副咬牙切齿、拼尽全力的样子。   然后结束。   “终于灭了这群孽.障,现在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她回头告诉众人,又脏又满是麻子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笃定。   众人毕竟亲眼什么也没看到,将信将疑。   “当真没事了吗?”萧鱼走过来,“你的意思是孩子们再也不会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了吗?”   “是的。”   郁墨夜点头,忽又想起,   tang自己潜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几个方位的最里面都看过了,似乎都不可能关押一百多名百姓,必须找到那些人不是。   而且,她还得等郁临渊到。   不会听说邪祟已除、没事了,让她走吧?   遂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还得等等看看,此批孽障是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是否还有其他余孽,暂时并不确定。”   萧鱼“嗯”了一声,“没事,你还有到明日午时之前的这么长时间确定。”   说完,就吩咐人群中的一个女人:“芍药,去给她安排一间厢房。”   ************   厢房里,郁墨夜休息了片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   真是丑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直视。   之所以这样的装扮,是因为她担心被人识出,而她又没有弄到人皮面具,只能靠妆容来掩盖。   另外,听樊篱说巫师的形象都是特别个性的。   要不,奇丑,要不,奇阴,要不,奇怪。   她想了想,阴她阴不来,怪她怪不像,所以,就只好来奇丑的。   所谓奇丑,当然是怎样最丑怎样来。   她这个样子,怕是郁临渊来都认不出她吧。   想到郁临渊,她又不免担心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到?   离这帮人提出的七日之期,只剩下两日了。   而刚刚那位六姑娘说,她有到明日午时之前的时间确认,说明,那时,肯定会让她离开。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关押那些百姓的地方。   看来,得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对着铜镜,将嘴角的那枚大黑痣贴了贴紧,然后又龇牙,确认了一番两颗门牙上贴的黑纸。   万无一失,这才转身出了门。   得一间一间厢房找才行。   从褴褛脏破的衣衫里掏出一根香,伸到走廊边上已经掌起的壁灯上点燃,她便拿着那根香顺着长廊一直朝最里的尽头走去。   借熏香驱邪之名,从最里的厢房往外找。   还未走到尽头厢房的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人声,她连忙放轻了脚步。   蹑手蹑脚上前,她贴耳于门板,凝神细听。   “娘,鱼汤的味道怎么样?”   男人醇厚的低音。   “恩,很好……”   甚是虚弱的女声。   就在她准备趴在门缝上看看里面的情景时,骤然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大惊,与此同时,面前的门也猛地被人自里面拉开,她甚至未来得及直起腰身,就顺着趴靠的惯力直直朝门里面栽去。   啊!   还以为又要摔个正着,肩上蓦地一重,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也稳住了她的身子。   她惊慌抬头,就看到男人英气逼人的脸。   “谢......谢谢......对......对不......”她语无伦次得不知该致谢还是该致歉。   身后的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郁墨夜惊魂未定,循声望去。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戒备地冷瞥着她,并走上前来,然后跟扶住她的这个男人打了声招呼:“大哥。”   大哥?   郁墨夜怔了怔,又转眸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   所以……   “萧震?”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男人眸光微敛,还未出声,呵斥她的那个男人先开了口:“放肆,竟然这样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讳!”   果然是。   郁墨夜眼波动了动。      那么,房间里的那个妇人便是萧震的娘了?也就是莲妃的师妹,当年刺杀先帝的人?   心念电转,她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所以…..”   萧震脸上并未见怒意,依旧秋水淡淡,伸手指了指她的身下,问她:“驱邪祟的巫师?”   “嗯,正是。”郁墨夜点头,又想起他指了她的身下,不知何意,便疑惑垂眸,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摆竟然……竟然被自己手里的香给烧着了。   啊,她大骇,连忙将香扔了,并本能地又跳又跺脚,想要将燃着的地方搞灭。   见无济于事,又只得用手去拂拍,烫得她龇牙咧嘴。   所幸刚刚燃起,面积不大,掸了几下就掸灭了。   萧震睨着她狼狈至极的的样子,回身,拉上了厢房的门。   意识到他此举明显带着防备,郁墨夜解释道:“我是想用驱邪香驱驱每间厢房的邪气,并非有意冒犯大当家的。”   “不是说邪祟已除?”   萧震回过身,似是漫不经心问。   “除是除了,我是担心有余孽。”   萧震“哦”了一声,躬身将她丢在地上的那根香拾起,放在唇边吹了吹,原本将熄的香又燃了起来。   他扬臂将香插在了厢房房门的门头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虚尘,对她道:“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说完,就越过她的身边往外走。   那个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她隐约听到萧震叫那年轻男人萧腾。   她还隐约听到萧腾跟萧震说,帝王应该明日上午就可到连山镇了。   还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到了,两人渐行渐远。   待回过神来,她才猛地想起萧震的话。   “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那意思岂不是说,除了这间已经被他插上香的厢房,其余的厢房都让她去驱邪?   太好了!   这一间既然住着他的母亲,定然也不会是藏百姓的地方,她也无需去探,其余的,正好!   ************   天色渐黑,风灯亮起,是寨子里用晚膳的时间。   因为白日里男人们收获颇丰,所以,夜里的晚膳也特别的丰盛。   院子里甚至燃起了一大堆篝火,众人围火而坐。   小孩子在篝火边追逐嬉戏。   女人们端着托盘给众人派食和派酒。   篝火熊熊,美酒飘香,肉香四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郁临渊也坐于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寨中的一切。   同寨中众人一样的待遇,他先被派了半只鸡和一壶酒。   看看左右,皆是直接用手扯着鸡吃,且直接提壶饮酒,他蹙蹙眉,没有动。   “大当家的来了。”   人群中有人出声,他抬眸看去,只见萧震一行几人走进院中。   在白日的长袍上加了一件虎皮马甲,让萧震整个人看起来英气中带了几分粗犷。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众人纷纷打招呼。   萧震只是点头,脚步稳健,走到早已为他铺好的软垫边一撩衣摆坐下。   然后,目光一扫全场,在看到郁临渊时,眸光微顿,却也只是一瞬,又扫向边上,环顾了一圈之后,问身侧的萧腾:“那个驱邪的巫师呢?”   萧腾闻言,也扬目四下搜寻了一遍,“厢房那么多,可能是还未驱完。”   郁临渊听到,略带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还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驱,看来,骗上瘾了。   不以为然地垂眸,他也懒得理会,兀自想着自己的正事。   夜里等寨子里的人都睡了,他得四处探探。   下午问那些小孩,都说未曾见过有生人来寨中。   正想着,听到萧腾的声音又蓦地响起:“哟,这刚说完,人就来了,看,那不是那个巫师吗?”   郁临渊抬眸。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灰不溜秋的身影从长廊里走出。   蓬头、垢面。   虽然有风灯和篝火,却毕竟是夜里,可饶是这样的光线,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满脸的麻子,以及嘴角边硕大的黑痣。   见众人看她,她咧嘴嘻嘻一笑,露出两颗漆黑的大门牙,再加上那嘴角一颤一颤的大痣……   “呕~”   已经有人作呕。   不少人更是避瘟疫一般挪了挪位子,生怕她坐在自己边上。   现在可是吃饭,不像下午驱邪。   吃饭坐在边上,那今夜就不用吃了。   郁临渊却是微微眯了眸子,凤目深深,凝着她。   凝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长廊,一步一步走进火光里。   萧震朝她招手:“巫师。”   郁墨夜怔了怔,举步上前,又是惊起一片退避三舍让路的。   她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向萧震边上,对着他略略颔首:“大当家的。”   “驱完了吗?”萧震侧首问她。   “嗯,”她点头,“驱完了。”   萧震指了指边上的一个软垫:“辛苦了,听孩子们说,果真再未听到那奇怪的声音。”   “那当然,因为那些孽障已被本巫师所除。”郁墨夜也不客气,边略带得色地说着,边坐了过去。   “恩,其实我本不信鬼邪之说,起先也觉得应该是鸢神医说的那样,是孩子们耳朵出了问题。”   郁墨夜笑:“这世上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打着神医的幌子,专行招摇撞骗之事,大当家的无需挂怀,只不过,骗归骗,拿孩子骗就未免有些缺德了。”   这时,郁墨夜的半只鸡和一壶酒也送了上来。   饿了一天的郁墨夜伸手抓起那半只鸡,迫不及待地就想送到嘴里去咬,却猛地想起自己贴的两颗大黑门牙。   如此咬下去,怕是贴的黑纸会掉。   可已送到嘴边,不咬下去岂不是也让人生疑?   萧震正看着她呢。   眼珠子一转,她立马做出一副忽然想起什么来的样子,将那只鸡从嘴边拿下来,侧首问萧震:“方才大当家的说那骗子神医姓什么来着?”   “鸢。”   “冤?难怪呢。”   “什么?”萧震没明白。   “大当家的想啊,所谓骗子,其实也就是让人蒙冤的,信了骗子的话,岂不就是冤大头,一个让人蒙冤的,让人成为冤大头的人,难怪他姓冤啊!”   说完,觉得自己临机用人家的姓,解决自己不吃鸡的危机,未免太机智了,又好笑,便禁不住笑了起来。   萧震也勾了唇角微微笑,徐徐转眸,看向坐于篝火对面的郁临渊,朗声开口:“不知鸢神医对此事怎么看?”   冤神医?   郁墨夜一愣,那神医也在吗?   她还以为早让走了呢。   循着萧震的目光看过去。   篝火熊熊,光影绰绰,火光中,男人熟悉的俊颜入眼,郁墨夜呼吸一滞,手里拿的半只鸡掉落在地上。   郁......郁临渊!   他......他......他不是明日才到吗?   什,什么情况?   他就是那个冤神医?那个说她招摇撞骗,又被她寻机口舌报复回去的冤神医?   冤神医,渊神医?   那她刚才损死人不偿命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   /p>   郁墨夜耳根发烫、心跳突突,完全回不过神来。   那厢,被点名的郁临渊自坐着的一堆人中起身,面色平静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就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淡得拧得出水。   郁墨夜怔了怔。   是没认出她吗?   也是,她这个样子,要是能认出,那也是厉害了。   身侧的萧震也站了起来。   于是,偌大的院中,一两百号人,除了一帮小孩子,众人皆坐,唯有两人站着。   一人郁临渊,一人萧震。   两人隔着篝火,面对面而立。---题外话---素在在老家,WIFI坏了,用的热点发文,各种坑爹,也不知道会不会抽~~道具依旧贴在评论区的那楼下感谢哈,谢谢孩纸们,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原本热闹喧嚣的现场慢慢静了下来。   感觉到气氛不对,女人们让那些嬉闹的孩子也都回位坐好。   场下四寂,只有篝火熊熊燃烧的哔啵声戛。   “鸢神医怎么不说话?”萧震率先打破了沉默窒。   郁临渊又静默了片刻,才不徐不疾开口道:“鸢某无话可说。”   郁墨夜微微怔住。   她还以为,以他的睿智和应变能力,以及三寸不烂之舌,定能有反驳之词。   甚至还有可能扭转局面。   她刚刚还在想,若是他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辩驳之词,她该如何应对?   是继续针锋相对,还是选择沉默?   如果是前者,她已经坏了他的事,原本她来西南的初衷是想帮他的。   可如果是后者,她会不会让人生疑,毕竟前面她可是各种损贬于他。   现在,他一句“无话可说”,让她意外又不知所措。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从来不是。   可是这四个字却生生让她觉得他在妥协。   看来,她不仅仅好心办坏事了,而且,还坏得很厉害。   他肯定会被赶出天明寨。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听到身侧萧震再度出了声。   “一个神医,只会检查孩子的耳朵,然,就算检查也没有发现晓雪单耳是聋子,”萧震边说,边指了指坐在不远***人兜里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声音继续:“一个神医,只会检查孩子的吃食,然,就算检查也同样没有发现里面被萧鱼故意放的一味药。”   萧震声音不大,却因为全场静谧,字字句句都进了众人的耳朵。   全场唏嘘。   郁墨夜惊错,愕然看向萧震。   他什么意思?   他曾故意试探郁临渊?   郁临渊本就不会医。   变故一茬一茬来得太快,她根本接受不过来,呼吸窒紧,她又转眸看向郁临渊。   又闻萧震的声音骤然一寒,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潜入我们天明寨?”   郁墨夜大骇。   看来,事态远比她想的严重。   现在已经不是招摇撞骗这么简单了,更不是会不会被赶出山寨的问题。   而是攸关身份。   攸关身份换句话说,就是攸关生死。   “说吧,你是谁?当着寨中所有兄弟的面!”萧震步步紧逼。   郁临渊面沉如水,眼梢一掠,看了晓雪一眼,又瞥了瞥萧鱼。   收回目光的同时,正欲开口,却是听到一道惊呼声骤然响起。   “原来是你!”   众人一怔,包括郁临渊,也包括萧震。   伴随着惊呼声一起的,还有那道骤然从地上起身,直直跑向郁临渊的身影。   激动、踉跄、瘦小、脏乱的身影。   赫然是那个丑陋不堪的巫师。   什么情况?   他们两人竟然认识?   就在大家震惊之时,只见那抹身影己绕过篝火冲到了那位鸢神医面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欣喜道:“五王爷,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五王爷,五王爷还记得我吗?去年我曾去过五王府做法事......”   郁墨夜一边故作激动地说着,一边趁抓握他的手时将郁临旋的腰牌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他的手心。   郁临渊凤目深深凝着她,没有做声,也不知懂没懂。   生怕他一把推开她,或者说她认错了人,众目睽睽,又不好言明,只得对着他挤眉弄眼使眼色。   “五王爷,是我,没印象了吗?”   眼色又不能使得太明显,左右都是人,所以她又一边说着一边捏他的手给他暗示。   tang   众人早己惊错。   五王爷?   这位姓鸢的神医是王爷?   大家又震惊又意外又难以置信。   纷纷看向他们的当家男人萧震。   “五王爷?”   萧震微微眯了眸子,薄唇启动,问。   郁临渊还没有回答,郁墨夜已转过身笃定回向萧震:“是啊!”   许是转身将手拿开的动作太突然,郁临渊还未将腰牌拿好,只听到“啪”的一声,腰牌随着她手的撤离跌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循声看过来。   郁墨夜也垂眸望去,并装作一副不知道腰牌为何物的样子,疑惑躬身,将腰牌拾了起来。   然后举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   当然,根本目的,是让大家看到。   最主要的,是让萧震看到。   别人可能不认识此物,但萧震肯定识得。   果然,萧震当即唇角一勾出了声:“看样子,还真是五王爷。”   郁墨夜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反应快。   那日她从太后那里得知委派真相后,去五王府找郁临旋,郁临旋己出了远门。   她想起那日她跟他一起去跑马场练马时,他将自己的腰牌放在马厩的护栏上挂着,说还马的时候再拿回来。   后来,郁临渊来了,因为木雕的事,让他们滚,他们两个仓皇逃窜。   也不知道郁临旋后面有没有去取腰牌,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马厩。   她也没问管事的五王爷的腰牌在不在,而是直接跟管事的说,五王爷让她帮忙来取腰牌。   腰牌竟然真的在,管事的交给了她。   虽然这样做不好,但她没有办法,腰牌代表身份,既然郁临旋跟萧震的母亲有那份渊源,她觉得关键时候,他的身份或许能派上用场。   果然派上了。   郁临渊是五王爷,就可以既保全性命,也可以留在寨中继续自己未完的事。   一颗高高凝起的心终于松动了几分,她回身,准备将腰牌给郁临渊,这时,萧震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只不过......”   郁墨夜呼吸微微一滞,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萧震接着道:“莫非五王爷是戴了人皮面具?几月前我曾见过五王爷,虽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却非常清楚地记住了他的模样,可不是鸢神医的样子哦。”   萧震语气轻松,尾音上扬,郁墨夜听得却是脸色一变,手中的腰牌差点再次跌落下来。   众人哗然,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郁墨夜皱眉,她没想到萧震见过郁临旋。   现在怎么办?她扭头看向郁临渊。   毕竟他才是当事人,她也不好强出头。   而且,睿智如他,擅辩如他,他是她见过的最处变不惊,最会随机应变的人。   他一定有办法。   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自前面说了那句“无话可说”之后,他就像真的无话可说一般,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他未出声,萧震出声了,声音转寒:“来人!将这两个骗子拿下!”   啊!   郁墨夜大骇。   众人亦是惊错。   不是一个骗子吗?怎么变成两个了?   哦,对,是这个丑巫师说此人是五王爷的。   原本见两人针锋相对,还以为绝对不是一路人,却原来是一伙的。   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七手八脚上前。   郁墨夜急急解释道:“不是,等等,等等,大当家的,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相较于她的激动,她边上的男人   却很淡定,不说不辩,也未反抗,任由两个男人抓了自己的手臂。   一直被带到柴房锁在了里面,郁墨夜都无法接受过来这个事实。   拍着柴房门又喊又叫了半天。   见始终无人理会,她只得颓然作罢。   回头见男人气定神闲坐在墙边,她眉心一皱,问:“你是......”   原来想说是皇上吗?恐隔墙有耳,便改成了:“你是......黄三吗?”   “不是。”   郁墨夜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满眼戒备:“那你是谁?”   “冤大头。”---题外话---孩纸们,不好意思,素子今天被堵住路上,这章是手机码的,更新晚了,见谅!明天会万更哈,么么哒~~道具素子依旧贴在评论区感谢哈,谢谢亲爱滴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为何是女的?【第一更】   冤……冤大头?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看来是郁临渊呢戛。   其实想想,声音也是他的,不是他又是谁窒?   冤大头,这是用她的话来堵她呢。   心中一时激动,各种情绪一起涌了上来,正欲举步过去,又蓦地想起什么,便靠在了门板上,跟他保持着距离,却依旧忍不住没好气地道:“原来能说话呢,方才那个样子,还以为是被人点了哑穴呢。”   “可不就是被人点了哑穴。”   男人坐在墙边,双臂闲闲地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根稻草。   郁墨夜怔了怔,自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是被她点了哑穴是么。   是她让他无话可说了。   可是,这事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   就算要跟她置气,那也应该是先解决自身的危机不是。   “现在好了,被人家关起来了,方才你若是顺着我的话,将五王爷的身份圆下去,你也不会关,我也不会跟着一起进来,你为什么不说?”   “被人搞成了冤大头,横竖都要进来,何不拉个垫背的?”   男人抬眼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一怔,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他之所以不说话,就是要拖她下水,让她一起进来?   想想也是,她冲上去说他是五王爷,结果不是,任谁都会觉得他们两个是一伙的,她想帮他圆谎没圆成吧?   可是,拖她下水,跟解自身之困,哪个更重要?   难道拉个垫背的,一起进柴房比他一个帝王的命更重要?   她才真真是无语了。   这个……这个男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本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现在如此跟她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莫不是还不知道她是谁?   想起自己一身脏乱、一脸丑陋的模样,她一惊,连忙本能地背转身去。   后又想起,他反正已经看到了,而且还不知道她是谁,又再度转了过来。   一个抬眸,就看到男人正疑惑地看着她一人在那里转过去转过来的样子。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郁墨夜呢?   如果告诉他,会不会尴尬?   她肯定尴尬。   可如果不告诉他,他又一直将她视为仇人,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举措。   心中快速计较了一番,她还是决定告诉他。   只是……   她转眸看向柴房墙壁上的灯座。   这天明寨的人真是热心,一个关押人的破柴房点什么灯火?   黑暗能掩饰尴尬,如果没有烛火,他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就省了这些麻烦。   这般想着,她就举步走向灯台。   弯腰自地上拾了一根小木枝,假装拨弄着灯盏的灯芯,想要将上面结的灯花弄掉,让烛火更亮一点。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她一边拨弄,一边跟他说话:“我不知道渊神医就是你,若是知道,绝对不会这样说你……”   话未说完,忽然“噗”的一声,柴房陷入了一片黑暗,她惊呼:“哎呀,对不住,不小心将烛火弄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火折子?”   做出一番在黑暗中找了找的样子,准备作罢,却蓦地听得他道:“呐,火折子。”   晕。   还真有火折子啊?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亮,她看到他朝她伸着手。   手上就是一枚火折子。   在京是皇上,出门是神医,随身带什么火折子啊?   无奈,只得将他手里的火折子接过来,吹了吹亮,重新将灯盏点亮。   一个回头,就看   tang到他在看着她。   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或许是一直看着她在那里各种蹦跶。   她忽然想起,他怎么可能没认出她?   就算她这般模样,她的声音没变,她又不会口技。   而且,她方才还问了他是不是黄三?   黄三是只属于郁墨夜跟他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   他只是没挑破而已。   也是因为担心尴尬吗?   可他是帝王,怎么会担心尴尬?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柴房里静得厉害。   郁墨夜也没有将火折子还给他,而是就放在了灯台的边上,然后,又回到门板后面,学着他的样子,扯了些柴禾垫着,靠着门板坐了下来。   院子里众人吃肉喝酒的热闹声远远地传了进来,烛火呲呲,越发显得夜的静谧。   “老五的腰牌怎么会在你那里?”   两厢沉默了良久之后,男人终于出了声。   郁墨夜怔愣了一瞬,没想到他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   便将那日她跟郁临旋在皇宫马厩里发生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并将太后告诉她的,关于郁临旋跟萧震的渊源也一并说了。   现在他们已经很被动了,她不能对他再有所隐瞒。   他得想办法解困。   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可男人听完却依旧面沉如水,没有任何反应。   见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而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郁墨夜就有些气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了那么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淡然出声打断。   “你也可以不说那么多,朕只问你老五的腰牌怎么在你那里?”   言下之意,是她自己要说那么多的,她只需回答他问的那个问题就可以了。   无言以对。   郁墨夜便又只得不说话了。   男人却忽然朝她招手:“过来!”   什么?   郁墨夜不知他意欲何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男人扯了些柴禾,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郁墨夜垂目看了看。   有没有搞错?   让她坐过来也就罢了,还让她跟他这样面对面而坐?   “我还是站着好了,我这个样子坐在对面,会污了龙眼。”郁墨夜没有坐下去。   “比起污了龙眼,朕倒觉得,无论是欺君,还是犯上,又或者抗旨,任何一个罪责都要更大。”   男人徐徐抬起眼梢看向木头一般杵在自己面前的人儿。   郁墨夜脸色一变。   欺君?犯上?抗旨?   是了。   她竟忘了,自己还背负着杀头的大罪呢。   女扮男装二十年,是为欺君。   方才院中公然损骂帝王,是为犯上。   现在又拒坐,是为抗旨……   桩桩死罪。   无奈,她只得盘腿坐了下去。   男人看着她,黑濯一般的眸子映着墙壁灯座里的烛火,光亮跳动。   郁墨夜低了头。   她这个样子,会让人作呕的吧?   方才院子里可是有两人当场吐了。   “跑到西南来,是想将功折过,让朕饶你欺君不死吗?”他开口问。   郁墨夜一愣,抬头看他。   不意他会这样问。   应该说,不意他   会这样想。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听完太后所说,她懊悔得不行,就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所以就来了。   她只是担心他,放心不下他。   “是,”她点头,怔怔看着他,听到自己问:“皇兄会饶我不死吗?”   她看到男人眸光闪了闪,似是有丝丝意外她的直接,然后很无谓地一摊双手,道:“可是事实上,你,并无半点功劳,反而坏了朕的大事,如何将功折过?”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   却已然等于回答了她。   郁墨夜怔忡了一瞬,垂下眸子。   的确,她是越帮越忙、帮了倒忙。   可,“并无半点功劳”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受伤。   也很难过。   不是有句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为了进天明寨,为了扮好巫师,为了找那些百姓……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努力。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心里泛起阵阵涩楚,忽然额前留海一重,眼前有一团阴影笼上来,她一震,抬眸。   是男人忽然伸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几缕头发。   “这里怎么了?”   男人问她。   郁墨夜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她的额头。   抬手抚上自己的额,痛得她眉心微微一蹙。   那里有个红肿的小包。   是先被萧鱼的碎银子砸了,后来又被自己耍棍时棍子砸的。   “没事。”她摇摇头。   男人将手拿开。   “你低头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看你这里的伤?”男人轻勾了好看的唇角。   郁墨夜愕然看向他。   满眸的难以置信。   如果说,方才那句“并无半点功劳”让她很受伤,那么此时这句,不仅让她受伤,还让她感觉到了侮辱。   她为何要故意让他看到她的伤?   博他一丝同情?   还是博他一句,她没有功劳,其实是有苦劳的?   “或许我低头的这个角度正好让皇兄看到了这个,但是,皇兄误会了,如果我会以为这么一丁点小伤,就能博取皇兄的怜悯,那我也太没有自知之明、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郁墨夜一字一句解释道。   微微薄颤的声音,透着不卑不亢。   男人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凝了她片刻之后,忽然问:“你为何是女的?”   郁墨夜心口一颤。   终于到正题了。   她为何是个女的?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在四王府醒来后,就是这样。意识到自己是个王爷,却是个女儿身时,我自己也吓坏了,所以,我才问皇兄,当朝有没有女王爷,皇兄说,那是公主。我很凌乱,可我没有记忆,关于过去一无所知……”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眸色痛苦又无奈,“我并不想欺君,我想告诉你们实情,可是皇兄说大齐律法,欺君者,先受刖刑,剔除一双膝盖骨,然后游行示众,最后再凌迟或者五马分尸,并当众赐死了华妃,我害怕,怕死,便只得瞒了下来。”   “没人知道一个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明明是个女人,却成日要女扮男装的人有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王府,我要想尽办法,跟自己的女人周.旋,在宫里,我还要面对一堆的猜忌试探、阴谋阳谋。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自己做主,谁会选择这种让自己身心俱疲的欺君?”   一口气说完,郁墨夜才恍然回神,自己似乎话太多了。   如同方才一样,他只问她一个问题。   她只需回答那个问题。<   /p>   其余的,他并不关心。   她却说了那么多。   果然,男人的声音如她所料地响了起来。   “所以,你跟朕说这些,是希望朕理解你?”   郁墨夜怔然。   如果他每次非要这样理解,如果他始终将她如此看轻……   那么,姑且就算是吧。   弯了弯唇,她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于他:“那么,皇兄理解了吗?”   虽然,她已然知道答案。   自取其辱的答案。   但是,或许是因为说到了心里的苦楚,她想发泄,又或许是被他如此轻视,她起了反骨,反正,她似乎就是想要自取其辱呢。   然,他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他“嗯”了一声,说:“好像理解那么一点点。”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   那一刻,郁墨夜竟然想哭。   四目相对的一会儿之后,她再度微微低了头。   她不知如何接。   “樊篱教你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樊篱?   郁墨夜对这个男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跳跃思维,有些跟不上来。   起先还以为他说的是,她女扮男装是樊篱教她的。   后一想怎么可能?才意识到是指此次扮演巫师之事。   “嗯。”她点点头。   “看来,他定然是舒服日子过久了!”   “什么?”   郁墨夜抬头,看到男人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她大惊,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去找他的,求他的,他才告诉我巫师要怎么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可不想每一个帮她的人,都被她连累。   郁临旋已是。   可不能让樊篱也如此。   “怎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见过哪个巫师像你这么丑的吗?如果非要搞成你这幅鬼模样,才能吓跑邪祟的话,那他这么多年,一直将自己搞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岂不是一直在欺君?”   郁墨夜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这句话的神逻辑。   正欲动唇说话,却是下巴一热,男人忽然只手挑起了她的脸。---题外话---今天会有万更,只是第二更会很晚,大概十一点以后,孩纸们莫熬夜,可以明天一早看哈,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前有过男人?【第二更】   郁墨夜心尖一抖,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只见他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脸,薄唇轻动,又道:“还有,你也学过《大齐礼法》,当知妆容不整面圣,乃是犯上,而让你如此妆容不整的人,正是他樊篱,又如何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其二宗罪……”   郁墨夜肝胆抖了抖。   二宗罪戛?   难道还有三宗罪?   还真有。   男人的声音继续紧随而至:“若他不教你那些江湖骗术,你就不会跑来山寨招摇撞骗,你不来招摇撞骗,又岂会坏朕好事?究其因,罪魁祸首还是他樊篱,又怎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以上三宗罪,足以让他死上几遍!”   郁墨夜有些无语。   既然如此能强词夺理,如此巧舌如簧,方才在院子里,怎么不跟萧震说?   哦,现在一个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什么都没惹他的樊篱,无缘无故就被灌了三宗大罪头上。   这以后谁还敢帮她?   “皇兄是想孤立我,将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赶走是吗?”   曾经郁临旋是,如今樊篱亦是。   男人微微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讲。   大手依旧落在她的下巴上面,大拇指的指腹似是无意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他微垂着眉目凝着她,低醇的声音一字一顿,从薄唇中轻浅逸出来:“朕只是不想你被人牵着鼻子走。”   两人面对而坐,原本就隔得近,又加上他大手的动作,以及微微倾过来的姿势,让两人的脸几乎就在方寸。   他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面门上,还有他的话……   郁墨夜心头一颤,看着他。   不想她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说她被樊篱牵着鼻子走吗?   还是说她被郁临旋牵着鼻子走?   这话未免说得太过严重,每次都是她先有求于人家,又何来她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这话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心潮澎湃。   换个角度想,是不是说,他也是为了她好?   她正想着该如何回应一句,又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在脸上。   “真丑。”他说。   边说,边伸出另一手,将她贴在嘴角边上的那颗大黑痣捻了下来。   捻下之后,又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一点一点擦拭起她脸上用螺黛点的那些麻子以及故意涂抹上去的脏污。   因为一手一直托着她的下巴,她被迫承着,随着他专注的动作,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他一个帝王,何时对人做过这个?   而且,他们两个还……   还有很尴尬的关系。   “我……我自己擦吧……”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话一出口,却发现颤抖得厉害,也黯哑得厉害,耳根一热,她连忙噤了声。   与此同时,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锦巾,被他手一挥打掉。   “朕看着实在反胃得厉害。”他似是解释了一句。   郁墨夜便也没再坚持,就任由了他去擦。   只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略略低垂着眉目,视线在他的喉咙处乱飘。   却依旧能感觉到他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很怕朕?”   他忽然开口,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尖,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微微僵硬着身子,她实事求是“嗯”了一声。   她的确怕他。   很怕。   “为何?朕又不是食人的猛兽。”男人问。   或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大,就非常难得地显得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润。   tang郁墨夜心跳越发扑通扑通失了节奏。   谁说他不是食人的猛兽。   她想起龙吟宫的那夜,他明明比猛兽还疯狂。   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兽,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她又不能说。   想了想,寻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回答。   “因为我欺君。”   因为欺君,所以怕他。   怕他治罪,怕他赐死。   男人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只是一瞬,又如常地继续。   “以前有过男人?”   郁墨夜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眸子,原本发热发烫的一张脸霎时白了。   因为发现了她不是完璧,所以有此一问是吗?   脑中空白,她强自镇定,准备回他,以前的事她没有记忆了。   可男人似是已经窥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先她一步出声道:“你知道朕问的是什么?跟前尘旧事无关。”   郁墨夜就彻底乱了。   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问的并非人和事,而是问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有没有经历过人事,有没有经历过男人?就算没了记忆,身子是她的,她自己应该清楚。   她该如何回答?   说有过?不知道是谁?   她真的不想这样回答。   她并不是在乎那份清白,而是在乎他会更加将她看轻。   说有过?第一次是给了他?   那青莲怎么办?   前面已害郁临旋,刚刚又害樊篱,难道现在又要将青莲害了?   似是感觉到她的犹豫和纠结,男人再一次出了声:“既然你因为欺君害怕朕,就不要再做欺君的事情,所以,这次,想想好再答。”   男人凝着她。   她呼吸窒紧,胸口微微起伏,广袖里的手也一点一点攥住手心。   两两相望。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   似乎为了听她的回答,他甚至停了手中动作。   “我……”郁墨夜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我……”   男人深深望进她的眼底,没有做声,等着她继续。   “我……我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憋了许久,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青莲。   “不能!”男人回绝得干脆。   “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瞒皇兄,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郁墨夜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还以为男人会继续纠缠,毕竟蒲柳之身侍君有多恶劣严重,她心里有数。   可出乎意料的,男人竟没有,只是低低一叹。   那一声叹息,让郁墨夜心神俱颤。   她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是对她的失望,还是对她的无奈,又或者是对她的理解和放过?   她只知道,他没再问,继续低垂着眉目,擦拭着她的脸。   她忽然觉得好难过,也好委屈。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比她更憋屈?   明明是个女人,却非要活得像个男人!   明明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夺了清白,还得想方设法将那件事掩盖,自己一个人背,一个人受!   明明自始至终,他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还得以蒲柳之身面对他,接受他的质疑、接受他的看轻!   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凭什么要她活得这么累?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想将一切都说出来。   统统都说出来。   “皇兄……”   她开口,却蓦地唇上一重,男人忽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啊!   完全骤不及防,郁墨夜就像是瞬间被一团火焰击中,震惊地睁大眸子,浑身僵硬着忘了动,忘了反应,甚至忘了眨眼。   直到男人含.咬住她的唇瓣,吮.吻起来,她才颤抖得回过神。   心颤、身颤、长睫也在颤,一颗心又慌又乱、又悸又怕,却独独忘了挣扎。   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将她席卷,她几乎坐立不住,男人原本托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继续托着,将另一手里的锦巾扔掉,长指穿过她蓬乱的头发,牢牢地扣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紧紧地压向自己。   喉咙里未完的话连带着她的呼吸,一起被男人吞没,她在他的手下颤抖着,缓缓阖上眸子。   却在下一瞬猛地想起贴在门牙上的黑纸,连忙将眼睛睁开,然后开始推他。   大力推他。   一边推他一边“唔唔”呜咽着,试图告诉他。   男人粗噶了呼吸,紧紧扣住她不放。   没办法,她只得用手拍他,并摆头,拼命摆头。   终于,他缓缓放开了她的唇,俊眉轻蹙地看着她,胸腔起伏得厉害。   耳根发热、两颊滚烫,她同样气喘吁吁。   在他的注视下,她连忙微微侧了身,想要背过他一点,伸手去捻贴在门牙上的黑纸。   男人抬手扶额。   在她转过来的时候,男人正好将手拿开抬起头,然后,她就听到他恶狠狠地道:“樊篱这种人治死罪都是轻了。”   郁墨夜懵了懵,这怎么又突然扯到了樊篱的头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没有继续。   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气氛就变得特别微妙尴尬。   郁墨夜瞧见墙角边上有一口缸,里面还有半缸水,她连忙从地上起身,“我去洗洗。”   拾了男人丢的锦帕,她走到缸边,执起漂浮在水面上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将锦帕在里面浸湿,然后拧了半干,就擦向自己的脸。   其实,麻子脏污是其次,或许男人已经替她擦拭干净了。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的脸被冷水冰一冰。   两颊就像是被高温的烙铁熨过,烫得惊人。   浸湿、拧干,擦脸,她磨磨蹭蹭、反反复复搞了好几遍,就是不想回到位子上。   因背对着男人的方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她这边?   可这样一直洗下去也不是办法,脸上几乎就要脱了一层皮。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   猛地回头:“我这样将脸上掩饰的东西都搞掉了,让他们看到,岂不是更加怀疑我们图谋不轨?”   男人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已经怀疑了,也不在乎更加。”   说完,又唤她:“过来。”   见他气定神闲,她也莫名安定。   稍稍犹豫了一瞬,再次走了回去,在他面前坐下。   “转过去,背朝朕。”   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转了个身。   这样也好,背对着他,省了尴尬。   直到发上一重,她才反应过来,他在给她绾发。   没有梳子,他就用手指给稍稍理了理。   虽看不到他,但是可以看到地上投过来的影子。   显然很笨拙。   毕竟身为天子,从来都是被人服侍,从未服侍过人,包括绾发。   望着地上两人的暗影,郁墨夜有些恍惚。   恍惚地觉得,他其实对她是不错的。   甚至是特别的。   至少,她从未见过他给谁擦过脸,更从未见过他给谁绾过发。   她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温情的东西存在。   是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吗?   她不知道。   正怔怔忡忡想着,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还是以你四王爷的真实面目示人吧。”   边说,边将她的长发束成了一个公子髻。   郁墨夜回过神,反应了一下他的话。   还是以四王爷的真实面目?   所以,是男儿身是么。   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灰不溜秋的袍子,倒也还好,是男亦可女亦可的那种。   只是,让萧震他们发现,她不仅面容变了,连性别都变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不会更加怀疑他们动机不纯吗?   又是乔装改扮,又是男扮女装!   哦,对,男人方才说过,既已怀疑,就不在乎更加。   好吧。   他让怎样做,她就怎样做。   只是,她隐隐约约有种错觉,他的这句话,怎么那么值得推敲呢?   以四王爷的真实面目?   她的真实面目,难道不是女子吗?   却将她绾成了男人发髻。   还说这样的话。   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还是曾经的那个他,四王府的男主人的那个他,被他称作四弟的那个他?   “皇兄会治我欺君之罪吗?”   坐回身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男人默了片刻,回道:“朕要考虑考虑。”   郁墨夜汗。   这么长时间还没考虑好吗?   “你怕死吗?”男人问她。   废话!   谁不怕死呢。   不怕死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没等她回答,男人又自顾自说道:“朕还以为你不怕。”   晕。   从哪里看出她不怕的?   “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男人抬眼,凤眸深深,凝向她。---题外话---万字更新毕~~道具还是贴在评论区感谢哈,谢谢孩纸们,群么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心险恶,你又懂得几分?【第一更】   理由?   不杀她的理由?   郁墨夜怔了怔屋。   有什么理由呢添?   “我是皇兄的……”差点脱口就出了“亲弟弟”,旋即意识到自己女儿身早已暴露,遂连忙改成:“亲妹妹。”   男人倏地笑了。   也不知是第一次听到亲妹妹这个词觉得好笑,还是笑其他的别的,低低笑。   然后,黑眸映着烛火,晶亮如星地睇着她。   薄唇轻启:“难道你没听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亲妹妹又如何?欺君照样死罪。”   好吧,就知道不行。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想,如果她说,她不仅是他的亲妹妹,还是他的女人,他会怎么说?   当然,她说不出口。   思忖了片刻,她才道:“我对皇兄赤胆忠心、一心一意。”   原本以为他会说,对君王忠诚乃是天经地义,天下人都应如此,这是本份。   让她意外的是,他竟没这样说。   而是问她:“此话怎讲?”   她就愣了。   不就是一句再好懂不过的话吗?既没隐射,又没双关,就字面的意思。   还问她怎讲?   “就是对皇兄忠诚。”也找不到其他的话解释,就一个意思地再说了一遍。   “臣对君的忠诚?”   “嗯,”郁墨夜点头,忽又意识到什么,忙加了一句,“还有妹对兄的忠诚。”   “然后呢?”男人略略挑了眉尖。   然后?   郁墨夜怔住,还有然后?   “这些理由不足以说服朕赦免你的欺君之罪。”   男人说得无辜轻巧,郁墨夜听完就有些恼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在这逗着她玩呢。   也是,他一介帝王,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要杀一个人,要留一个人,还不都是他的一句话。   还要她给什么狗屁理由?   如果不想杀她,就算她什么理由都没有,他也会不杀她。   若执意要杀她,就算她给一千个理由都枉然。   “请问皇兄需要什么样的理由呢?请皇兄明示,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想要她怎么做,就干脆来直接点。   她讨厌这样猜谜语一般让她揣测。   她又从未懂过他。   睨着她不耐的样子,男人摇头,有些无奈:“算了,想你这种蠢货,也给不出什么理由。”   又是蠢货!   这可不是第一次这样说她。   郁墨夜有些被刺激到,当即就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最根本的理由就是我不想死。”   “那就不死。”男人接得也快。   郁墨夜就震惊了。   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犹不相信,又确认了一遍:“皇兄说什么?”   “朕说,既然不想死,那就不死。”   男人面色淡然,说得随意,就像是说今夜的天气一样云淡风轻。   郁墨夜听完,却是激动得半天不能自持,甚至一把抓了男人的手,追问:“真的假的?”   “皇兄可是帝王,君无戏言,要说话算话!”   男人垂眸,看向那双紧紧攥着他的小手,又眼梢一抬,睨向这个一句话就能郁闷,一句话就能开心,有着简单快乐、毫不娇柔做作的女人,“嗯”了一声。   郁墨夜这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欣喜不已:“皇兄万岁!”   “嗯,现在万岁爷乏了,想睡觉,你可否去取些软柴禾过来替万岁爷铺好?   tang”   “遵旨!”郁墨夜欢快地对着他手一扬,从地上起身。   找了找柴房内,见墙角有一捆稻草,便费力搬了过来。   将稻草一把一把均匀地铺在男人所坐的边上。   想着这个男人龙榻软席睡习惯了,也不知稻草能不能睡,她便铺了一层又一层,铺得厚厚的,将整个一大捆稻草用光才作罢。   铺完以后,她用手掌按了按,觉得还好,不算太硬。   “皇兄就凑合睡吧,只是,这稻草可能有些膈人……如果有什么垫在上面就好了……”   她又开始在柴房里面找看有没有麻袋之类的东西。   没有。   “如果皇兄不嫌脏,就用我这件破袍子垫着吧。”郁墨夜边说,边解自己的外袍。   自始至终,男人都悠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看着她忙来忙去铺稻草。   看着她找来找去找垫布。   或许没有看,只是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实则是在想事情?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看到她解着自己的衣袍,他终于俊眉微微一拢,出了声:“不用。”   “没事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强壮一点,我里面穿得可多了,皇兄看,我穿了两件中衣呢。”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撸起袖管,翻袖襟给郁临渊看。   郁临渊没有看,只看着她,眸色又深了几分,没有再做声。   郁墨夜将早已褴褛的袍子铺在稻草上,细细拂平,起身:“皇兄睡吧。”   郁临渊移了过去。   “你呢?”他问郁墨夜。   “我不困。”   想着男人睡着,她坐在旁边终究不是个事儿,便走回到门后面,靠着门板坐了下去。   “打算坐一.夜?”男人悠闲地倚了下去,只手撑着脑袋问她。   “嗯,没事。”   不打算坐一.夜也不行啊。   柴房里只有一捆稻草,全部铺给他了,其余的都是树木棍棒等硬柴禾。   男人朝一侧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边上:“过来。”   郁墨夜吓住了,哪里敢?   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皇兄快歇着吧,我守夜。”   让她跟他睡一起,简直要她的命,她如何能睡得着?   既然睡不着,那就还不如坐着。   “你是不是觉得,欺君之罪免了,抗旨朕也不会治你罪?”   男人声音转冷。   郁墨夜就无语了。   好吧。   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极不情愿地起身,磨磨蹭蹭上前,在男人边上空余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一颗心徐徐加快,连带着呼吸也失了节奏乱了起来,她尽量靠边,尽量跟男人保持着距离。   可她铺的本就是一个人睡的面积,再保持着距离,也距离不过方寸。   她甚至隐约能感觉到男人身体透衫散发过来的温度。   男人原本是斜倚着的,她躺下之后,他就转身平躺了,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郁墨夜也是平躺,一双手也是交叉,只不过,她是紧紧握在身前。   两人都看着屋顶的横梁。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很静,似乎外面院子里也没了动静,大家都已散去。   静谧的夜里,就显得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尤其明显突出。   郁墨夜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出大气。   两厢沉默了很久,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睡吧。”   “嗯。”   郁墨夜应了一声,   便缓缓阖上眼睛。   睡着也好,睡着就不会尴尬,也不用这样辛苦受憋。   可闭了很久,酝酿了半天,也没有一丝睡意,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翻身,却毫无预警地落入男人漆黑如墨的深瞳里。   由于她的动作幅度过大,她甚至差点撞上男人的脸。   啊!   她大惊,没想到男人不知几时已经侧身过来朝她这边而躺。   两人对视了片刻,她才陡然想起平躺回去。   她狼狈的样子,似是愉悦到了男人,男人轻笑了一声。   “想说什么,说吧。”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   心里也算彻底服了这个男人。   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她还未开口,一字也未说,他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今日我借驱邪祟之名,将山寨的最里面的旮旯里都跑了跑,没有看到能关一百多名百姓的地方,后来,我又以焚香之名,去了每个房间,也没看到任何关于那些百姓的蛛丝马迹。”   郁墨夜看着头顶的横梁,瓮声说着。   “所以呢?”   男人清越低醇的声音就响在耳侧。   看来还是侧身朝她而躺的姿势。   她便微微僵硬了身子。   “所以,会不会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有关在寨子里,而是关在别的地方?其实,萧震准许我焚香后,我就知道肯定会没有收获,若有,他也不会那么坦然地让我去焚。”   “对了,”她又猛地想起另一件事,本能地又想翻身,陡然意识过来后连忙生生止住。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紧随叹息之后的,是男人不徐不疾的声音。   “《大齐礼法》难道没有告诉你,跟君王说话,必须面朝君王吗?否则就是犯上!”   郁墨夜晕。   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说法了。   因为随时随地都有这罪那罪各种罪,且罪罪至死。   “转过来。”   男人声音不大,响在静谧的夜里带着微微一丝哑,却也带着让人不得拒绝的霸道。   郁墨夜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大罪压身,连反抗都不得。   轻轻攥了手心,她正欲转身,许是见她半天未动,男人直接大手落在她的腰上,将她的身子一扳,让她侧过身来。   于是,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侧身而躺的姿势。   而且,不知是不是防止她又躺回去,男人将她扳过来之后,落在她腰上的大手并没有收走,而是继续扣在那里。   这姿势,这姿势……   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郁墨夜瞬间就觉得耳根发热、心跳突突,连带着呼吸都呼吸都不过来。   明明穿着厚厚的衣衫,却还是觉得落在腰上的那只大手就像是高温的烙铁一般火热滚烫,烫得她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微微薄颤起来。   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真的很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额。   她反正睡得比他低,目光就干脆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方才说到哪里了?”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郁墨夜怔怔回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哦,我是准备说,萧震的母亲在走廊最尽头的那间厢房里,似乎是在病着,听母子两人的对话,感觉萧震应该是个孝子。”   “所以呢?”   晕,又是这句。   “所以,或许萧震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坏人,一直觉得,一个心孝的男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男人轻嗤:“人心险恶,你又懂得几分?”   对男人忽然转冷的语气,郁墨夜也不在意。   他说得也的确如此。   这世上,最让人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嗯,所以,我才说‘或许’,我也只是这样觉得而已,而且从今日的两次正面交往看下来,他虽是草莽出身,却全身上下无一丝匪气和痞气,相反,却是礼数周全,对下面的人也甚是爱护,还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猛地感觉到腰上一重,男人落在那里的大手骤然用力将她往上一扣,她惊呼一声,直直撞进她的怀里。   慌乱抬眸,就看到男人垂目凝着她。   “你这是在替一个将你我关在柴房里的人说话吗?”   一字一顿,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眼睫上,明明那么烫,郁墨夜却明显感觉到了寒气。   她怔了怔。   不明白他突然而来的怒气是何意。   她哪里是在替萧震说话?   “我只是在说自己的感觉。”   窝在他的怀里,她鼻音浓重瓮声瓮气。   “你的感觉有几次是对的?”男人低头问她。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好吧,那就不说。   “皇兄能不能……放开我一点点?”   这样被他扣在怀里,她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所幸男人并没有强制,当即便松手放开了她。   郁墨夜忙不迭朝边上挪了挪。   并且假装困意来了,闭上了眼睛。   男人也不再说话。   柴房里再度静了下来。   郁墨夜以为自己肯定会假寐一宿到天亮。   谁知,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真的睡了过去。   男人却是醒着。   垂目看着她,看着她睡得安稳的睡颜。   大概是他们所躺的这个地方地势有些倾斜,脚的那方有些高,头的这边反而有些低,又加上没有枕头,郁墨夜竟打起了小呼噜。   男人蹙眉,抬手伸向她小巧的鼻梁,想将她捏醒,却在快要落下的时候又顿住,收了回来。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他一手轻轻托起她的头,将另一手臂伸到她的头下,让她枕着。   呼噜声止了。   郁墨夜嘴里嘀咕梦呓了一声什么,朝他怀里偎过来,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一直没有醒来。   男人低头看着她。   冬日的夜又静又冷。   男人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她轻轻拥住。---题外话---今天持续加更哈,还有一更,只是老样子,又会是十一点以后,孩纸们明天看哈,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章 你对五王爷还真是兄弟情深【第二更】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郁墨夜睡眼惺忪地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混混沌沌,好一会儿不知道身在何处。   直到视线越来越清明,她才陡然缓过神,猛地翻身坐起。   身上一轻,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屋。   她垂眸,发现是她自己的那件破外袍。   被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她怔了一会儿,抬起头。   她还在柴房内,却只是她一人。   郁临渊呢?   她扭头看看门,柴门紧闭,她又伸手摸了摸身侧的稻草,想感知一下上面是否有温度,也没有。   不会是被萧震他们带走怎样了吧?   这般一想,她大骇。   是了,肯定是被萧震他们带走了,不然的话,柴房的门不会还锁着,而且,他也不会丢下她的吧?   都怪自己睡得太死。   还以为睡在他的身边,定然是会失眠的,谁知道竟是一.夜无梦,安稳得很,一觉到天明。   不行,得去找他。   三下两下将外袍套在身上,她大力拍打柴房门。   边拍边喊:“我有要事,要见大当家的,我有要事,要见大当家的……”   过了好久,她的喉咙都几乎喊破了,才有人过来将柴房的门打开。   她认识,叫什么来着,对,叫萧腾。   萧腾见到她,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其他字。   “速速带我去见大当家的,我有要事找他。”   萧腾便也不敢耽搁,但是,一路上,视线总往她身上瞟。   被带进一间堂屋,萧腾退了出去。   萧震坐在桌边,一手执杯,一手执盖,正低垂着眉目饮茶。   冬日的晨曦透过窗棂投进来,将他的上半身拢住,一片橘黄色的微光中,眉目如画的男人,恍如神砥。   郁墨夜又想起昨夜跟郁临渊说的话。   的确,的确从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出一丝匪气。   最多,最多就是那没有束起来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又加缠箍在额上的发带,让他透着几分狂野和不羁。   依旧是无一丝痞气。   见有人进来,萧震徐徐抬起眼梢,侧首望过来,看到郁墨夜时,微微一怔。   郁墨夜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怔然和意外。   她自是知道他意外什么,跟方才萧腾一样。   意外她的样子。   脸上的脏污没了、麻子没了,大黑痣没了,黑门牙也没了,最重要的是,昨日还是女巫师的她,今日梳的是公子髻,是男人。   “你是……”   将手里的杯盏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萧震先开了口。   “我是昨日的那个巫师,也是……当今四王爷郁墨夜。”   边说,郁墨夜边自袖袋里掏出代表她四王爷身份的腰牌,缓步上前,放到萧震面前的桌上。   昨夜郁临渊说过了,让她以四王爷真实的面目见人,她便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   萧震伸手拿过那腰牌,垂目看了看,又抬起眼梢看向她:“所以,昨日是男扮女装?”   郁墨夜没有做声。   这不废话吗?   当然是男扮女装了,难道当今四王爷是个女的不成?   虽然她的确是个女的。   “那你堂堂一王爷乔装成巫师意欲何为?”萧震凝着她。   因为转身面对着她,他就背对着窗外的光线,光影偏逆,看不大出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眸色玄黑。   郁墨夜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五王爷呢?”   她要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郁临渊。   而且,她一口咬定,郁临渊就是五王爷。   她想过了,虽然,萧震说他见过郁临旋,但是,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完全可以说当时易了容。   昨夜郁临渊之所以不辩解,是因为想拖她下水,既然一切误会解开,今日应该不会再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而且,她是四王爷,她跟郁临渊是一伙的,那么郁临渊是五王爷,非常合理。   萧震眼波   tang动了动:“什么?”   “昨夜跟本王一起被你们抓起来的五王爷呢?他现在何处?”   萧震默了默,反问她:“你不是说跟你一起被抓起来的吗?难道没跟你一起在柴房?”   郁墨夜一怔。   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会不会是郁临渊自己出去了?   他那种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男人,绝对不是没可能。   而且窗户她也没有看,指不定就是从窗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贸然前来寻找,岂不是又不打自招、坏了他的大事?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就变了。   可她又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萧震略略一抱拳:“果然不愧是大当家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大当家的眼睛,我故意找借口前来见大当家的,其实,就是想问问大当家的,难道要一直关着我们,几时将我们放了?”   对于她的忽然改口,萧震似是笑了笑,又似没有,她没看真切。   只清楚地听得他道:“暂时还是得委屈二位一下,大齐皇上今日就会到天明寨了,等他来了,一切再说。”   大齐皇上?   郁墨夜一震,还有个大齐皇上?   转念一想,既然这边一直能收到帝王沿途一路的行程,那,定然是郁临渊找了什么人在顶替,便也不敢多说。   匆匆告辞,准备回柴房等等郁临渊再说。   刚一转身,又听到萧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所以,不找五王爷了吗?”   郁墨夜脚步一滞。   他什么意思?   方才不是问她,难道不在柴房吗?   让她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找过郁临渊,而是郁临渊自己出去了。   如今又问她,不找五王爷了吗?   说明,他知道郁临渊不在。   所以,郁临渊还是被他们带走的是吗?   敢情在捉弄于她呢。   顿时气结。   回过身,冷脸冷声道:“没想到堂堂大当家的,如此有闲心,来寻本王开心。”   “有吗?”萧震无辜地摊了摊手,“好像来找五王爷的人是你,后来说找人只是借口,实则是过来问问几时放你们出来的人也是你,自始至终,我说了什么吗?”   郁墨夜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直想骂人。   枉她还觉得他一身贵气,毫无匪气痞气呢。   这不是匪气痞气是什么?   果然还是郁临渊说的对。   郁临渊问她,她的感觉有几次是对的。   的确没几次对过。   也不想跟他纠缠,直接开门见山:“五王爷人呢?”   睨着她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萧震嘴角噙起一抹笑,“没看出来,你对五王爷还真是兄弟情深呢。”   她很想回他一句,你又不是五王爷,当然看不出来。   想想算了,不想逞一时嘴快。   “人呢?”   “放心,我刚才只是带他去见一个人,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五王爷。”   郁墨夜心口一撞。   见一个人?   他母亲吗?   他母亲认识郁临旋吗?   呼吸骤紧,她绷直了声线,尽量让自己声音如常:“结果呢?”   “结果不是你应该很肯定吗?”萧震问。   郁墨夜这才惊觉过来,自己太急切了,以致于失言。   “他本就是五王爷,我自是很肯定,只是怕你们不信。”   “嗯,”萧震点头,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所以,你要不回柴房看看,若他已经在柴房里了,说明他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五王爷,如果不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郁墨夜已经转身快步出了门。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震失神了片刻,刚准备坐转身,又蓦地听到急切的脚步声跑了进来,他循声望去,就看到去而复返的郁墨夜。   她直直冲到他面前,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自己的腰牌,又转身跑了出去。   一个字都没说。   留下萧震一人坐在那里又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题外话---更新毕~~关于萧震,嘿嘿,素子暂时不能多说哈,孩纸们都太聪明鸟~~道具感谢,素子依旧贴在评论区哈,谢谢孩纸们,群么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混蛋,你就是一混蛋!   原本是萧腾押送着郁墨夜回房,结果郁墨夜跑得比他还快,一路小跑着回了柴房。   柴房里无人,郁临渊依旧不在。   郁墨夜心下一沉,萧震说,若在,就说明是五王爷,若不在…添…   脸色大变,扭头就准备出门,刚迈过门槛,就直直撞进一人怀中屋。   撞得她眼前金光一冒,她吃痛抬头,就看到男人熟悉的俊颜。   心中大喜,也顾不上疼痛,一把攥了男人手臂,“郁……”   临渊二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惊觉到萧腾已走近,她又连忙改口道:“五弟,你没事吧?”   睨着面前的人儿大冬日的额上细汗密密,满脸满眼的担忧和急切,男人唇角微微翘了翘,“我能有什么事?”   “他们让你去见了谁?他们相信你是五王爷了吗?”郁墨夜犹不相信,迫不及待地追问。   男人“嗯”了一声。   郁墨夜就喜了,一颗高高凝起的心也终于落下。   她就知道,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只要这个男人想办法,他定然能说服别人,也能让人信服。   “他们没为难你吧?你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有事的人,似乎是你。”   边说,边指了指她的鼻子。   “什么?”   郁墨夜疑惑,抬手一抹。   入手湿滑。   她垂目一看,一抹殷红入眼,她这才意识到竟然将鼻子撞出血来了,连忙伸手捂了鼻子。   萧腾过来要锁门:“二位可否进里面去叙旧?”   汗,叙旧这个词用得……   郁墨夜转身进了柴房,郁临渊随后。   萧腾拉上柴房的门,上了锁。   “让朕看看。”   待萧腾的脚步声远去,郁临渊握了郁墨夜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   “没事。”郁墨夜捂着鼻子,瓮声道,边左右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塞一塞。   男人低低一叹,将她的手移开,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垂目看了看她流血的鼻孔。   “你是身上的火太多了,需要泻一泻。”   火?   郁墨夜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这句话,又看到他朝她伸出手,“有帕子没?朕的昨夜给你擦脸脏了。”   郁墨夜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给他,他执起轻轻将她鼻下的血渍擦掉,然后又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稍稍朝上仰着,“别动。”   然后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墙角的水缸边上,大手伸向水里随随捞了点冷水,“低头。”   虽不知他一会儿让她抬头,一会儿让她低头,是意欲何为,郁墨夜却还是很乖顺地依言去做。   男人的大掌带着些许凉水轻拍在她的后颈处。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朕小的时候也经常流鼻血,母妃就用这个法子给朕止血。”男人边拍边道。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些意外。   意外男人会忽然跟她说这些。   记忆中,他从未跟她提及过以前,或者说,他从未跟她提及过他自己的所有事。   也有些意外男人用了母妃二字。   他叫太后不应该是母后吗?   后转念一想,兴许是讲登基以前的事,所以就用了母妃,也未放在心上。   “皇兄也是因为身上的火太重了,无处泻,所以经常流鼻血吗?”她勾着脑袋问。   身后男人的手顿了顿。   “你还能更蠢一些吗?”男人问。   郁墨夜就愣了。   这两个问题的因果关系在哪里?   又说她蠢。   她瓮声不悦道:“是皇兄自己说,我是因为火多未泻的缘故   tang,哦,莫非皇兄跟我一样,是撞的,只是,皇兄说经常,那岂不是经常撞……”   “郁墨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略沉的声音打断,“你知不知道,朕跟你沟通很吃力?”   郁墨夜越发懵怔。   见男人已经停止了拍打,她抬起头,朝男人望去。   睨着她无辜又不解的样子,男人低低一叹,又伸手捏过她的下巴,看了看她的鼻子。   “止住不流了。”   郁墨夜却还在男人前面的那两句话里没有缓过神来。   什么叫还能更蠢一点吗?   什么叫跟她沟通很吃力?   她是个直肠子的人,听不懂山路十八弯的隐晦话,那就将话说得清楚明白点,看还吃力不吃力?   明明是他的胸口坚硬得如同磐石一般,明明是他将她的鼻子撞出了血。   结果,一切都是她不好?   就算是她走路不看路撞上去的,那也是因为着急他、担心他才乱了手脚。   方才被萧震捉弄一番,回来受这么一下痛,结果还……   抬手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鼻梁,她没有做声。   见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男人大概意识到自己有些过,问她:“饿吗?”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不说还不觉得,一问还真有些饿。   昨夜那半只鸡没有吃成,今早又还未进食,怎可能不饿?   只不过,心里绞着气和委屈,她也没有回应,转身,正欲朝门后面走去,却是被男人一把握了手臂。   她停住脚步,男人却又五指一松,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   她便继续拾步走开。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她坐在门板后面,拿出樊篱送给她的那只短笛在手里把玩着。   男人负手立在窗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柴房里静谧得厉害。   以致于萧鱼送早餐过来,还以为里面没有人。   直到推了推门没推动,才知道有人坐在门板后面。   “喂,开门,吃的来了。”   郁墨夜一听就听出是萧鱼的声音。   要说整个天明寨,最像匪寇的人,其实,不是那些男人,而是这个女人。   明明生得模样很是标致,却愣是搞得像是个风.尘中人。   穿着紧身衣、衣领也不拢好,说话也粗鄙,没有一点礼数,从不懂尊重人,行为举止更是奔放大胆,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郁墨夜挪了身子,门就被萧鱼自外面推开。   “大当家的仁慈,让给你们送吃的过来。”   萧鱼冷着小脸,将手中托盘往郁墨夜手里一塞,抬起丹凤眼,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男人,就拉上了房门,上锁,扭着柳腰圆.臀走了。   托盘上面,赫然是两个半只鸡,两壶酒。   一看便知,是昨夜残剩的。   不过,鸡还冒着热气,定是早上重新热过。   香气四溢,郁墨夜越发觉得腹中饿得慌。   抬眸瞥了瞥男人,见其身形未动,她便将托盘里的两壶酒都拿下来放在脚边。   他不能喝酒。   然后,抓了其中半只鸡。   将剩下的半只鸡连同托盘一起,她走过去放在了男人边上的稻草垫上。   也未吱声。   然后又坐回到门板后面,兀自扯了鸡吃了起来。   昨夜是担心两颗大黑门牙,今日什么也不用担心,就放开了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极了,还是寨子里的鸡烧得好,她觉得从未吃过这么香的鸡肉。   不消一会儿,半只鸡就被她啃光光。   可   她觉得根本就没有吃饱。   盯着男人始终未动的那半只鸡犹豫了很久,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不吃吗?”   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吃。   因为没有筷子,也没有刀。   让他一个优雅至极的帝王,用手拿着半只鸡去啃,那画面她想象不出来,他也定然不会去做。   果然,男人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拿去吃吧。”   郁墨夜便也不客气,上前将托盘端了回来。   又是半只鸡下肚,这回饱了,她甚至打起了饱嗝儿。   见男人蹙眉回头看她,她连忙捂住了嘴。   可是,有些东西哪是想捂就能捂得住的,特别是打嗝儿放屁这种事。   就算嘴巴捂得死紧,她还是难以抑制地“呃……呃……呃”了起来。   没办法,只能找点水喝。   来到那口水缸旁边,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灰尘和柴禾沫儿。   她只得返了回来,想起还有酒,便提起一壶喝了一口。   甘甜香醇入口,唇齿留香。   她发现这寨子里不仅鸡好吃,酒也跟一般的酒不一样,完全无辛辣刺激之感。   一口气将一壶酒喝完,嗝儿也不打了。   当男人将思绪从心事中收回,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门后面的人儿,手里提着酒壶,满面潮红、双眼迷离、慵懒靠在门板上醉意阑珊的样子。   在她脚边的托盘里,凌乱的是残剩的鸡骨头,地上还歪倒着另一只空酒壶。   男人眸光一敛,快步上前,眉心微拢道:“怎么喝那么多?”   伸手欲将她手里的酒壶接过,却是被她一把抱在怀中。   “别!自己不能喝,还不能让我喝啊?”   不悦地嘀咕明显已经舌头僵住,口齿不清。   男人俊眉蹙得更紧了些,冷声道:“你已经醉了。”   他也真是服了这个女人。   一整只鸡下肚,竟然还能喝那么多酒,哪里装?   “我没醉,这酒好喝,比宫里的那些琼浆玉汁都好喝……”   郁墨夜歪在门后面,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小嘴嘟囔、含糊不清地说着。   说完,又举起酒壶要饮,男人伸手去夺,被她生气地一把挥开:“讨厌!”   男人也微微有些恼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虽酒已醺,但是郁墨夜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大着舌头反问道:“我的样子怎么了?不愿看别看,不好沟通就别跟我说话!”   说完,还伸手朝他的胸口大力一推,毫无防备的男人差点被她推倒。   “滚!”   当这个字眼从郁墨夜的嘴里恶狠狠地丢出来的时候,男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伸手掐了郁墨夜的下巴,他凑近,逼迫着她与他对视,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你可知自己在跟谁说话?”   下一瞬却是又被郁墨夜手臂大力一扬挥开:“随便谁,就只能你跟我说滚,我就不能让你滚?我也是人,你这个蠢货,滚,滚,滚,滚!”   边义愤填膺地说着滚,边伸手推搡他。   一直推搡他,大力推搡他。   男人便顺势接下了她手里的酒壶,发现里面已是所剩无多。   这个女人!   扬手丢了酒壶。   酒壶砸在地上,瞬间碎开了花。   可这样的动静,也未能让郁墨夜清醒。   她还在嫌恶地推开他。   可,有了防备,她又岂能推得动他?   而且,她又醉得身体绵软得根本用不上多大力,任凭她推啊搡啊,男人的身子岿然不动。   郁墨夜就恼了,开始打他。   拍打他的肩,拍打他的胸膛。   一边打,还一边僵硬着舌头骂。   “你把我的鼻子撞破了,你不跟我道歉,不问我疼不疼,还说我蠢,还说跟我沟通吃力……池轻不蠢,池轻会木雕,好沟通,你去跟她沟通,快去,去,去跟她沟通,别来烦我……”   男人薄唇紧紧抿起,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他伸手,试图捉住她挥舞的手,却是更加激怒了她,就像是一个刺猬一般,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与他的手打了起来。   “你就会欺负我,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我好欺负,也是因为心里装着你,甘愿被你欺负,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啊,动不动拿罪名来压我,欺君、犯上、抗旨……你干脆将大齐所有的罪名都给我安一遍。”   “明明江南驿站的那天晚上,那人是我,你是个什么破记性?还说自己有意识,你有个狗屁意识,你有意识会觉得我是青莲?你哪只眼睛看到是青莲,啊?啊?我像青莲吗?我哪有一点像青莲?你夺去了我的清白,还问我是不是有过男人?还嫌弃我不是完璧之身,还轻视我,世上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吗?你是混蛋,你就是一混蛋!”   男人眼波微敛,眸色转深,手停了下来,就任由着她去打他。   早已失了意识,她挥舞着手,一通乱打,包括他的脸。   “就算我不是男儿身,就算我是个女人,可你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那种事?江南那次还可以说是因为蛊毒,可是那夜呢?”   “龙吟宫那夜算是什么意思?你没喝酒没发病没蛊毒,你那么清醒,却还是像个疯子一般,那样对我,你让我怎么办?你是帝王,可以随心所欲,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要怎么办没有?你没有,你从来没有……”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承受着多大的心里压力?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疯了?”   “我怕被人发现我是女人,我怕被你发现我对你的情愫,我怕被人发现我们乱.伦,我怕怀上不伦的孩子……”   “我无端被人毁了清白,我还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我身上痛得要命,我还得骗人说,我是摔了,就连吃个避子药,我还得做戏,还得跟青莲斗智斗勇,我的喉咙那天差点烫哑了,手也烫了几个大泡,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还有这次……”   “我去医馆买个药还得做贼一般,买了药还没有地方煎,我还得去投店,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的处境没有?你想过我的难处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   “你就只会吓唬我、欺负我、骂我、伤害我……”   “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似乎我从来没有感受,我有,我一直有,我也是人,我怎么会没有?可是你从来都不顾及!”   “什么叫既已同意陈落儿兄妹二人合葬,你就不在乎世人说你乱.伦?你凭什么将我们两个跟他们兄妹俩相提并论?他们是两情相悦,你是什么?陈落儿的大哥为了她甘愿赴死,你呢?你是连我伤了都还要骂我的人,你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甩给我一个人背负的人……”   “既然你心里装着别人,你做什么要来惹我?你去找你的池轻啊!你做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恨你……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对你好……随便你,随便你是死是活,是好是伤,反正你是皇上,你众星捧月,你也不在乎,你有自己爱的人,也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有隐卫,你有禁卫,你有后宫佳丽三千,你有文武百官,你还有老九十一他们一堆兄弟姐妹,你还有母后,你有池轻,你有那么多的人,我不会再对你好了,不会,再也不会……”   刚开始,还各种义愤填膺、疯狂嘶吼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疲惫。   到最后就哭了。   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也不打他了,就毫无形象地歪靠在那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恨你,恨你……你也不要再招惹我……”   看着她满脸通红、满眼通红、眼神迷离一副还不识人的醉态,男人低低叹。   “酒品那么差,以后跟朕一样,禁酒!”   伸手想   要将她醉成一滩烂泥的身子扶起来坐好,她却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他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动。   许久,他没动,她也没动。   大概是鼻子刚刚伤了,此刻又正好抵在他的肩窝,妨碍了呼吸,他听到“嗞啦嗞啦”的鼾声从耳畔传来。   他侧首望去,发现她竟是睡了过去。---题外话---更新毕~~~道具感谢依旧贴在评论区哈,谢谢孩纸们~~明天不出意外,应该会加更哈~~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显然他们中计了【万字】   霍谦一行人到达天明寨的时候,已是晌午的光景。   萧震带着寨中几位主事的,候在寨门口迎接。   说是迎接也不算,奢华大气的马车一直行至寨前停下,几人也未跪地行大礼。   但,虽未行面圣大礼,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屋。   当一身明黄龙袍的霍谦从马车里出来,萧震还是带着几人微微颔了身子,算是待客之道。   “本只想让朝廷派一人前来,没想到竟是圣驾亲临,荣幸之至!”   萧震淡然地寒暄着,不卑不亢。   “朕也想亲眼看看,闻名遐迩的天明寨到底是如何样子。”   霍谦微微笑。   身为禁卫统领多年,早已练就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   更何况,事先帝王已经将他要说的话,和可能要说的话,大概都已教过于他,所以,他也相当的气定神闲。   虽然一路上,真的是悸动不已。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穿上龙袍当一回皇帝,虽然是假冒、虽然是为主分忧。   而且,也不用担心被冠谋反之罪,是帝王亲自授意,他所着龙袍是名副其实的帝王龙袍,所乘马车亦是如假包换的龙辇。   人生在世,能如此走一遭,他觉得就算此次为国捐躯、为主牺牲也不算有遗憾。   萧震将他们请进堂屋。   萧震跟霍谦落座,其余人皆站。   为了将戏做像,霍谦遵照帝王旨意,除了带了几个身手高强的手下,还带了一名宫女,一名太监。   萧震让人上了茶水,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日理万机,定是很忙,我便也不绕圈子,皇上对于我们提出来的条件觉得如何?”   霍谦眸光微闪,端起桌上杯盏,以杯盖轻轻拂刮了两下茶面上漂浮的茶叶,送到嘴边呷了一口茶。   方才进寨中之时,他观察了一下,似是并未见有帝王行踪。   可是明明一明一暗兵分两路,他们这路故意走得慢,帝王那边应该早已先到。   可为何不见人?   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霍谦放下杯盏,学着平素帝王的样子,轻勾了唇角,将帝王教给他的话不徐不疾道出。   “虽我大齐国库盈实、粮草充足,但,你们所提要求实乃有些过分。知道朕为何会亲自前来吗?除了如方才所说,想要亲眼看看闻名遐迩的天明寨,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朕不相信你们提出的条件。”   见萧震眸色讳莫如深地看着他,没有做声,他又接着道:“朕不相信你们会提出如此庞大的数目,就算你们天明寨庞大,每年也用不上如此多的银两和粮草;朕更不相信,你们堂堂天明寨会以百姓的安危为饵来威胁朝廷,所以,朕才决定前来,看是不是中间传错了,或者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皇上听到的条件便是我们开出的条件,”霍谦的话音刚落,萧震便接了过去,“银两和粮草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多多益善不是吗?而且,我们本就是草莽,有什么事做不出,以百姓性命相胁,又未伤百姓性命,只要朝廷应允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定保百姓无虞。”   霍谦当即沉了脸:“所以,你们是铁了心要与朝廷为敌了?”   “不,”萧震微笑摇头,“只要皇上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跟朝廷不算敌人。”   那还不就是为敌!   霍谦气结,若是依他的脾气,直接带人荡平天明寨。   可如今使命在身,且有百姓握在对方手上,他只得强自冷静。   “朕要先见那些百姓!”   这是帝王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帝王让他跟萧震他们周.旋,他自己会见机行事。   帝王说,对方绝对不会让他见那些百姓的,所以,可以在这上面死磕,拖延时间。   果然,萧震当即否决。   “皇上先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再说。”   “若是朕不答应呢?”霍谦忍了又忍想拍案而起的冲动。   萧震无谓地摊手:“那皇上就见不到那些百姓,而且,也见不到四王爷和五王爷。”   四王爷和五王爷?   霍谦脸色一变,愕然抬眸。   “四王爷五王爷也在寨中?”   霍谦难以置信。   郁墨夜跟郁临旋也来了吗?   帝王最先派的是郁临旋,后来不是已经下旨去五王府取消了?   正疑惑间,闻见萧震道:“是,一人化作神医,一人扮成巫师,先后潜入我天明寨,已被我们识破擒获。”   霍谦呼吸一滞,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帝王。   郁墨夜是不是扮作巫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帝王扮作神医,这在他们计划时,就知道的。   郁墨夜是四王爷,所以,五王爷是帝王?   也是,如果帝王身份暴露,他又怎么可能还能坐在这里跟对方谈判?   只是,帝王如果被擒,事情就麻烦了。   不是麻烦,是完了。   后面,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怎么营救帝王,怎么营救百姓?   见他沉默,萧震又再度出了声:“所以,还是请皇上三思为好,我们手上的筹码很多。”   简直丧心病狂!   霍谦龙袍广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他开口道:“朕要见四王爷和五王爷!”   先见到帝王再说。   然,萧震却并不让他如愿,且,态度坚决。   “不行!先答应条件。”   “不,朕要先见人!”   “皇上觉得自己有主动权吗?”   “……”   霍谦竟一时语塞。   他的确没有主动权,但是,他必须坚持。   因为已无计可施和无路可退,暂时只能磕着。   “没想到堂堂一江湖大寨,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霍谦冷笑。   “再卑劣也卑劣不过皇上,让堂堂四王爷扮什么巫师,又让堂堂五王爷扮什么神医,偷偷潜入我天堂寨,有何居心?别说他们只是闹着玩!既然朝廷如此没有诚意,我天明寨又何以要以君子之礼相待?”   萧震声音转沉转冷,明显有些生气。   “这里面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不妨让四王爷五王爷前来,朕当面问清楚……”   “没有误会!”   萧震再一次决绝打断他的话。   态度强硬得就像是茅厕里的石头。   霍谦便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萧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天明寨在我大齐疆土之上,你们本也是朕的子民,朕本着几分和贵之心、尊重之心,才亲自前来、心平气和跟你说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还真不信了。   不过一个天明寨而已,大齐多少兵力,还怕这帮贼寇不成?   听到霍谦如此说,萧震更是怒了,也丝毫不给面子。   “那就请皇上给点罚酒我们喝喝!”   “你们不要太放肆!”霍谦一掌大力拍在桌案上,桌案被拍得一晃。   萧震身后的萧腾萧逸,还有几人,就“唰唰唰”的拔出了武器。   见状,他们这边的几个禁卫也快速抽了佩剑。   两方对峙,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霍谦咬牙:“你这是准备谋反吗?”   “在跟朝廷提条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在谋反!”   “你…….”   霍谦气结,张嘴准备再说什么,忽然一阵幽香萦来,他暗叫一声不好,刚想吩咐众人掩住口鼻,却已然太迟。   “当啷,当啷   ”是身后众人长剑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便是身子纷纷委地的声音。   霍谦想要站起,也发现浑身绵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你……”他愕然看向萧震,连张嘴说话都吃力到不行,“你,卑鄙!”   ********   再次见到光明,霍谦估摸着应该过了一两个时辰。   他在一个大麻布袋子里呆了一两个时辰。   袋口被人解开,他露出头,骤然而来的强烈光线刺得他眼睛一痛。   他微眯了眸子,待稍稍适应了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山间的一个亭子里。   除了他,还有好几人。   萧震也在。   此刻正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微微眯着眸子,望着远处,似是在看什么,又似是在等人。   霍谦想说话,却不能,他被点了哑穴。   在堂屋的那一阵暗香之后,他这边的人都失了力气,全部被萧震的人所擒。   其余人都被带了下去,就他被点了哑穴,被缚了手脚,装进了一个厚厚的大麻布袋子里。   不能说,也不能看,但是他能听。   他听到他们说,通常帝王的身边会有隐卫,所以将他装在袋子里,这样被带出山寨,隐卫也不会发现。   他还听到他们说,对方的目标只是大齐皇帝,所以只需要带上他一人即可,其余人先暂时关押。   他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对方指的是谁,他只是隐约觉得应该是拿他去跟对方交易。   这让他想起那日帝王计划时跟他说的话。   帝王说,萧震他们提出的银两和粮草数目,几乎可以养活我大齐所有的军队,朕怎么可能会答应?   而萧震他们也不是傻子,定然也知道此条件是谈不拢的。   所以,谈条件肯定只是幌子,他们必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将他绑了带到这不知名的地方来跟人交易,才是他们真实的目的?   正思忖间,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他扬目望去,是一队人马,正朝亭子这边疾驰而来。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他们来了。”   听到身后天明寨的人如此禀报,霍谦一怔。   三当家的?   也就是,来的人,还是他们天明寨的是吗?   人马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勒了缰绳,众人停住,却并未下马。   最前面为首的是一年轻男子,着黑袍、披狐裘,一脸杀气。   “萧震,好久不见啊!”   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狂妄开口。   “放肆!大当家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萧震还未出声,天明寨已有人出言呵斥。   是天明寨二当家萧腾。   年轻男子朗声“哈哈”一笑,很是不屑,看都未看萧腾一眼,而是转眸看向亭中麻布袋里只露出上半身的霍谦,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果然能耐,还真擒了天子。”   萧震并不想跟他多费口舌,自石凳上起身,往亭子的护栏边走近了两步。   “人我已经带来了,遥心丹带来了吗?”   遥心丹?   霍谦怔了怔。   此丹他听说过,传闻是治心疾的药引。   此前听帝王说,他之所以乔装成神医,是因为得到消息,萧震的母亲患有心疾。   所以,现在是要将他跟对方交换遥心丹是吗?   原来,这才是根本的目的。   正想着自己该要如何脱身,闻见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然,我说话算话,又岂会不带来?”   男子边说,   边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萧震扬了扬:“遥心丹在此。”   萧震眸光微微一敛:“那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话落,示意身后的萧逸。   萧逸领命,上前将霍谦从麻布袋中扯出。   正欲带其下亭,却又闻见男子的声音传来:“慢着!”   这边停住,疑惑望去。   只见男子唇角冷冷一勾道:“你杀了他,我将遥心丹给你!”   霍谦大骇。   萧震却笑了,低低笑:“果然算盘打得精明啊,借刀杀人,擒天子、弑君王的大罪由我来扛,你撇得干干净净。”   男子亦是轻嗤:“不然呢,除非你不要遥心丹。”   “那我如何相信,我杀了皇帝,你就一定会将遥心丹给我?”   “你有选择吗?”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局。   霍谦心中干着急,又不能自救,又不能说话。   只能寄希望于萧震,不要答应这个奸诈小人的要求。   后一想,萧震又何其不是奸诈?   虽说是为了母亲的药引,可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又是骗他们来天明寨,又是对他们用弥散香,又抓百姓,又抓王爷。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弑君他肯定也是做得出。   果然,双方沉默了良久之后,萧震开了口:“好!我且信你这次!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他没有说话,后面的话,让对方自己去悟。   话落,萧震举步,缓缓走向霍谦。   霍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瞳孔一圈一圈缩起。   饶是身为禁卫统领,杀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人被杀,可轮到自己头上时,终究还是慌了神。   艰难地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且不说逃,哪怕反抗、抵御,他都全部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身青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满身戾气、满眼杀气。   终于,萧震走到近前,站定的同时,青袖骤扬,带起一道狠戾的掌风,直直从他头顶拍下。   霍谦绝望闭眼,“嘭”的一声,头顶巨痛,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天灵盖破碎的声音。   高大的身形瞬间如同一片破败的落叶,委顿于地,彻底便没了声息。   众人全部惊错。   惊错如此彪悍的武功。   也惊错一个天子就这样在他手下殒命。   萧震却面沉如水,缓缓收起内力之后,朝亭下男子伸出手:“遥心丹呢。”   “人死了吗?”男子问。   萧震再次青袖一扬,劈出一道掌风,卷起霍谦的尸体,扬臂一抛。   尸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重重落在亭下方的地上,击起一地的尘土。   男子回头示意身后的一个随从。   随从领命下马,上前,探向霍谦手腕上的脉门,又探了探颈脖处的脉搏,最后还探了探鼻息,再三确定人的确已死之后,对着男子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将遥心丹给我了吗?”萧震面色冷峻。   男子扬袖,将手中瓷瓶抛向萧震,萧震伸手稳稳接住。   打开瓷瓶确认了一遍里面的丹药,萧震将其拢入袖中。   男子勒了缰绳,准备调转马头,却忽闻脚步声纷沓,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一惊,循声望去。   他身后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惶遽四望。   就连他们身下的马似乎都受到了惊吓,纷纷撩蹄嘶鸣。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影出现在视线里,从四方涌入。   黑衣黑袍黑头巾黑面纱,乌泱乌泱的人。   男子脸色巨变。   其余众人亦是大惊失色。   什么情况?   男子惊错转眸,看向萧震。   只见萧震亦是微微眯着眸子,凝着众人前来的方向。   “什么人?”男子急急问向萧震。   “隐卫。”萧震薄薄唇边逸出两字。   男子一惊。   隐卫?   当今只有天子有隐卫。   侧首看向死在地上的明黄身影,心中涌上恐慌。   “那我们还不赶快跑。”   对方那么多人,且听说隐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勒转马头,作势就要带领众人逃跑,却听到萧震的声音幽幽响起:“跑不掉了。”   男子皱眉,“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是哪们?你跟我吗?”萧震问。   男子转眸看向萧震。   只见萧震负手立在亭边,薄薄的唇边,噙着点点微弧,虽在问他,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众人。   他眉心一跳,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萧震的声音继续:“你是你,我是我,我跟你早已不是我们。”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方才说,逃不掉了,说的是你,不是我。”   男子脸色一白。   虽想问什么意思,却又惊觉已然没有时间了,便扯了缰绳欲打马离开,却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那堆渐渐逼近的黑衣隐卫中飞出。   白衣胜雪、衣袂簌簌,踏风而来。   衣发飞扬间,来人一个旋身,翩然落在亭下那具明黄尸体的边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躬身将地上的尸体扶起,大手抚向尸体头顶的天灵,似是拔出一根银针,然后,又伸手点了尸体的几处大穴。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尸体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   众人大骇,马背上的男子更是吓得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跌落。   霍谦缓缓睁开眼,有些混沌,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将面前一袭白衣的男人识出。   “皇上……”   他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怎么能见到帝王?   他茫然四顾。   “受苦了。”郁临渊将他从地上扶起。   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真实疼痛,他才敢相信他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   而场下众人,包括马上的那个嚣张男子,全部早已惊得如同石化。   什么情况?   被萧震一掌毙命的“天子”竟然死而复活。   明明,明明他们的人已经确认过,对方的确已死。   还有,还有最让他们惊魂的是,这个死而复生的“天子”竟然叫此刻前来的白衣男人叫“皇上”。   到底谁是帝王?   显然是后者。   显然他们中计了。   显然他们被人耍了。   男子仓皇转眸,看向亭中的萧腾,萧腾微变了脸色,蹙眉将视线撇开。   此时,黑衣隐卫已经近前,将场中众人围住。   只等一声号令。   郁临渊却并未立即下令,而是徐徐转身看向马背上的男子。   “天明寨三当家的,听萧震说,你叫萧章?果然,人如其名,甚是嚣张!”   男子脸色一白,没有回应,却是抬眸看向凉亭中的萧震,摇头,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你竟然……你竟然跟朝廷为伍,设计陷害自己的兄弟……”   “兄弟?”萧震嗤   笑,“你背叛天明寨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兄弟?你打着天明寨的幌子,在外面为非作歹、抢杀掳掠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兄弟?你明明知道我母亲等着遥心丹救命,却不愿给我,还要我必须擒到天子跟你交换时,又可曾想过我们是兄弟?”   “所以你就跟狗皇帝为伍?”萧章失控地吼问出声。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天明寨跟朝廷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联手只不过互惠互利,我既可以拿到遥心丹,又可以借朝廷之力除掉你这个叛徒,何乐而不为?”   “别忘了,这个狗皇帝曾经可是带兵围剿过天明寨!”   “那也是因为你们烧杀抢掠,天明寨的名声全被你这个叛徒给毁了。我们虽出生草莽,可我们做的也是劫富济贫的事,我们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就因为你,我们才被世人认为是匪类,才会被朝廷围剿。”   萧章一时无言以对。   这厢,霍谦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顶,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见萧震跟那个男子针锋相对,更是又惊又懵,终是忍不住问向身侧的帝王:“萧震是好的?”   “好的?”似是被他的这句问话愉悦到了,帝王笑了,然后点头,“嗯,算是好的吧。”   算?   “那皇上为何不早点告诉微臣?给微臣吓得……”   还以为自己死了,想想都心有余悸。   “朕也是昨夜才知。”   昨夜篝火晚餐时,萧震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神医的身份是假,当时,萧震一直凝着他,虽然面色冷峻,但是发现,眼神却颇有深意。   他寻味了一番,没太明白。   后来,郁墨夜为了救他,说他是五王爷,萧震又以自己见过五王爷说他五王爷身份也是假。   这个时候,萧震的眼神就更加的明显了。   虽然他没有完全吃透,但是,他肯定他在暗示什么。   所以,他自始至终,一字未说,就连萧震让人将他跟郁墨夜关进柴房的时候,他都未有一丝反抗。   他要静观其变,他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今日清晨,他以要确认他五王爷身份之名,将他带去见他的母亲,避开众人视线后,两人彻底摊牌。   萧震说,他早已知道他是当今天子。   虽然他问他从何得知,他没说,他只说,他就是知道。   萧震说,他并不想与朝廷为敌,此次之事完全事出有因。   然后,便跟他道明了事情的原委。   说他的母亲患有心疾,需要遥心丹做药引,而药引在背叛天明寨,另起炉灶,却一直打着天明寨幌子打家劫舍的三大当家的萧章手里。   萧章提出只要他掳了当今天子跟他交换,他便将遥心丹给他。   没有办法,他才想出用百姓的性命以及过分的条件让朝廷派人过来谈判。   其实他并不确定,他会亲临。   但是,他想过了,百余名百姓的性命,朝廷一定会重视,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派个人前来。   只要是重量级的就可以再要挟帝王前来,否则一开始就直接要求帝王前来谈判,帝王一定不会前来。   另外,早闻帝王睿智,他提出那么过分的银两和粮草条件,帝王应该会怀疑另有隐情、另有动机,亲自前来的机率更是大大增加。   其实根本就没有劫持百姓,那个村的百姓是平素接受他们的救济,听闻他的想法后,主动躲了起来,做出的人劫村空的假象。   他需要遥心丹,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之所以将他跟郁墨夜都关进了柴房,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寨子里有细作,有萧章的内应。   所以,要想拿到解药,戏必须得做,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二人联手了。   至于霍谦,其实是蒙在鼓里的。   因为他也根本来不及通知他,而且,他想想,也不需要通知,越是不知情,戏也才越真实。   萧震拍进霍谦天灵的是一根银针   ,可以暂时让人呈现死的症状。   的确,如萧震所说,他们此次合作,不能说为伍,但绝对是互惠互利。   他帮他除叛徒,拿药引。   萧震助他剿灭了烧杀抢掠的贼寇。   只是……   “萧章,朕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要朕的性命?就算朕曾经带人围剿过天明寨,却也因为你们早已转移,而并未真正交锋过,换句话说,朕并未给你们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你何以非要置朕于死地?”   郁临渊问向马背上的萧章。   萧章笑,咧着嘴笑:“皇上难道不知道天明寨的所有人,除了大当家的有个母亲,其余所有人都是孤儿?”   郁临渊眸光微敛。   这个他自是知道。   天明寨只收孤儿,且,所有人入寨后都姓萧,是跟着大当家的萧震的姓。   “这又如何?”他再次问向萧章。   这跟他有何关系?   “皇上说如何?我之所以成为孤儿,就是拜皇上所赐!”   萧章咬牙切齿,不难看出满腔恨意。   郁临渊却有些怔住。   拜他所赐?   见郁临渊似是并不明白的样子,萧章冷笑:“皇上还记得当年的户部尚书姚一锦吗?”   郁临渊眼波一漾。   姚一锦?   虽那时并不是他,但是,他有看大齐的大事卷宗,自是知道此人。   此人私卖土地、私加赋税,从中谋取暴利,且最恶劣的是,还将地卖给邻国用来建秘密打造兵器的场地,所以,被判了满门抄斩。   所以,萧章是姚家后人?   “姚家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只是没想到,出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萧章却显然不这样认为。   “是我没用,没能替父母报仇,亲自手刃了你这狗皇帝!”   听到说狗皇帝,霍谦怒斥:“放肆!”   郁临渊却不以为意,笑道:“的确没用,今日没能成功,往后,你也没有机会了。”   话落,唇角笑意一敛,沉声吩咐隐卫:“将朕给他们拿下!”   隐卫领命,正欲围攻而起,却忽然听到萧章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意狂狷。   边笑,边朗声道:“就知道你们狡诈,就知道萧震不可信,我也早有防备!”   末了,直接喊向萧震:“萧震,若不想你的母亲死,现在就让他们住手!”   萧震脸色一变。   郁临渊也是眸光一敛。   “什么意思?”萧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伸手自袖中掏出那个小瓷瓶,一字一顿,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遥心丹是假?”   萧章却是无辜地耸耸肩:“你掰开两半看看不就知道咯。”   萧震蹙眉,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一粒丹药,两手一掰。   果然是假!   外观是遥心丹的样子,芯部却是填充的面粉。   “真的呢?”   将假遥心丹扬手扔掉,萧震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胸口微微起伏。   “真的?”萧章撇撇嘴,“真的让他跟我换!”   他伸手一指,直直指向郁临渊。   还是要置他于死地?   郁临渊面沉如水。   萧震却是笑了,觉得听了一个笑话一般,“你觉得,这么多隐卫当前,我能擒得了他?还是你觉得,一国之君,会为了你的威胁,自己甘愿赴死?”   萧章脸色微微一白,张嘴正欲再说话,却忽然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我这里有一人,跟你换遥心丹!”   众人一震,循声望去。   是萧鱼。   只见她缓步从亭后走出,手中还钳制着一人。   萧震和郁临渊同时脸色大变。---题外话---本章万字哈万字~~虽然不是写的男女感情,但是也是重要事件,影响感情走向哈,同时也铺萧震~~~道具感谢依旧放在评论区,谢谢孩纸们~~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要你这个混蛋假惺惺?   是郁墨夜。   只见她半倚半靠在萧鱼身上,耷拉着脑袋,两颊潮红,长睫颤动,眼睛无力地睁着,就像是宿醉还未完全醒透的模样。   “萧鱼!栩”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同样沉冷的语气都好似淬了冰镑。   萧鱼心口颤了颤,却依旧脚步未停,一手半揽半推着郁墨夜,另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郁墨夜的颈脖处,朝萧章面前走去。   “放开她!”   两个男人再次同时出声,也再次不约而同地说一模一样的话。   萧鱼眼睫轻闪,有些意外萧震的反应。   也顾不上多想,只一扫全场,吼道:“你们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萧鱼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末了,便转眸看向萧章,“此人虽不是当今皇帝,却是皇帝的亲弟弟,四王爷郁墨夜,拿此人换你的遥心丹如何?”   “你敢!”   “回来,休得胡闹!”   两个男人第三次出了声。   前面一句是帝王,后面一句是萧震。   萧鱼恍若未闻,只看着萧章。   萧章微微抿了唇。   眼梢随随一掠,斜了眼亭中的萧腾,后者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萧章又再次看向步步上前来的两人。   四王爷?   其实原本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他觉得,现下遥心丹可是他的保命符,只要遥心丹在手,萧震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睨着两个男人的反应。   似乎……   似乎此人比遥心丹重要呢。   说白,遥心丹只能扼制萧震,跟狗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若狗皇帝顾及萧震的盟友之谊,或许会为了遥心丹,暂时放过他。   但是也有可能,狗皇帝就直接一声令下,让这些隐卫出手,那他就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杀了他,同样可以拿到遥心丹。   所以,与其用遥心丹这种死物做保命符,还不如用这个什么四王爷来得实在。   毕竟是人命。   毕竟是狗皇帝的弟弟。   “好!”他允向萧鱼。   此时萧鱼也已钳制着郁墨夜走到了近前。   一股浓烈的酒气萦上鼻子,萧章凝目望去,才发现这个四王爷竟是一副醺醉之态。   这时,空气中传来衣袂簌簌的声响,众人闻声望去,萧鱼亦循声回头。   只见一前一后,一抹雪白,一抹藏青,两个身影踏风而来,萧鱼眸光一敛,厉声道:“谁过来,我就杀了他!”   边说,边将手中匕首朝郁墨夜颈脖上逼入了几分。   两个身影原本已几乎飞至近前,骤然此言,又只得紧急在空中一个后旋翻,一左一右翩然落在离萧鱼三人有些距离的地方。   “萧鱼,若不想死,你最好现在就放开她!”   帝王面色冷峻,眸光沉沉,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六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药引我们再想办法,切莫做糊涂事。”   萧震也试图说服萧鱼。   而萧鱼却似铁了心一般,理都未理会二人,直接跟萧章提条件:“快将遥心丹给我,我将此人给你!”   “不,你先将他交给我,我再将遥心丹给你!”   “不行!你已经用假药蒙蔽在先,我怎么可能再相信你?我必须拿到药,才交人!”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你还有占主动的优势吗?”萧鱼冷笑。   萧章脸色一白。   的确,如今的他逃命都难,确实早已失了先机。   “那我们一手交药,一手交人!”   tang   “如何交?”   萧章略一沉吟:“我将遥心丹掰成两半,先给你一半,你将人给我之后,我再给你另一半。这样对你也有利,一半到手,你正好可以确认丹药是不是真的。你也知道,遥心丹只有整颗做药引才有用,一半是无用的,所以,你半颗无用,我留着半颗也无用。”   “好!”   萧鱼跟萧章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着条件,完全无视不远处两个脸色极度不好的男人。   而两个男人在听到萧章说将一半解药扔给萧鱼之时,都眸光闪了闪。   如此一来……一手要攥着郁墨夜,一手拿着匕首,萧鱼就得腾手出来接药。   可萧鱼似是早已防备到了这点,朝萧章道:“扔到我这只手上。”   边说,边将郁墨夜绵软的身子揽靠向自己,只手臂环着,腾出手朝萧章示意了下。   而拿匕首的那只手一刻也不松懈,依旧直直抵在郁墨夜的颈脖上,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瞬间让郁墨夜割喉毙命。   见明明是萧章自己提的建议,却又迟迟没有拿药的意思,只是不安地看看四周乌泱乌泱待命的隐卫,看看萧震,又看看帝王,萧鱼了然他的顾虑。   是担心自己暴露了药在身上,他们会直接出手,特别是帝王这边。   萧震这边还可能会顾忌药的真假,或者顾忌他会毁掉药,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帝王不怕,毕竟药引跟帝王无关。   如此一想,萧鱼当即转眸睇向郁临渊,沉声道:“在我没有拿到整颗遥心丹之前,不许对萧章不利,否则,我也杀了四王爷。”   郁临渊抿了薄唇,眸中更加冷色昭然。   而萧章这边等于吃了定心丸。   只要确保给遥心丹之前不会对他不利就好。   给遥心丹之后,他有这个什么四王爷在手。   萧章勒着缰绳,让马儿后退了几步。   跟他们保持了更远的安全距离之后,才一边警惕地盯着几人,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掰成两半,一半扔向萧鱼示意的那只手。   原本就扔得准,萧鱼又是会武之人,自是轻松接住。   手指捻了捻那半粒丹药,她看了看。   确认是真的丹药后,唇角一勾:“好,既然你拿出了诚意,我便也诚意相待。”   猛地将怀里的郁墨夜推向他的同时,也将那半粒丹药抛还给了他:“放瓷瓶里装一起给我!”   众人惊错。   郁临渊跟萧震眸光一敛,同时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然,毕竟离得远。   不像萧章,只飞下马背就行。   所以,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   萧章接住郁墨夜的同时,也接住了那半粒药丸。   郁临渊跟萧震晚了一步。   衣袂簌簌,郁临渊脚尖落地的瞬间,雪袖骤然一扬,一掌劈向萧鱼。   骤不及防,萧鱼背心受个正着,眸色巨痛,口中逸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斜斜飞出。   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飞出老远,撞到一隐卫的身上,重重跌落在地。   喉中痒痛,萧鱼张嘴,一口血沫喷吐出来,溅了那隐卫一身。   隐卫是九王爷郁临归。   也是此次隐卫的领队。   他蹙眉看看身上被狼藉一片的殷红,又看看趴伏在脚边地上摔得起都起不来的女人,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三哥,你若对我有意见直说啊。   我离那么远,你甩个人也能直直撞到我身上。   若不是我紧急有所闪躲,此刻怕也是会跟地上这个女人一样,吐血起不来了。   这厢,郁临渊盛怒未消,眸中寒气吞吐,俨然一个杀神一般。   萧震眉心微拢,瞥了瞥远处躺在地上的萧鱼,也紧紧抿起了薄唇。   他知道,方才那一掌,   若是常人,早已毙命,萧鱼是本身武功极高,有内力护身,才侥幸尚存一息,但,绝对伤得不轻。   这个男人出手狠戾,毫不留情。   他也知道,若不是要顾及眼前郁墨夜的事要紧,这个男人定然会上前再补上一掌杀了萧鱼。   他不知道的是,萧鱼本是精明之人,为何做如此愚蠢之事?   将郁墨夜给对方了,还将对方已经给她的半粒丹药又还给对方了。   如此一来,等于人跟药都在萧章手上。   手握两份筹码。   就算有那么多的隐卫,他们也完全陷入被动。   就连当事人萧章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一手落在郁墨夜的颈脖上,一手握着那半粒丹药。   情势逆转得太快,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而且,他手里的这人,一身酒气,站都站不稳,一看就是醉得不轻,这样,就也等于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任他钳制摆布。   最重要的,如今,人,药,竟都在他的手上。   那么……   “我……诚心跟你……交易,你就不能出尔反尔……快将遥心丹……交出来……”   破碎沙哑,如同锯木一般的声音来自萧鱼。   只见她挣扎得想要起身,却几次未果。   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郁临归就在边上,都不忍心看。   而且,大概是女子衣服太紧,被一甩一砸,领口大开。   就这样躺在他的脚下,不仅紧.身衣将女人凹凸的线条勾勒得此起彼伏,俨然美.女.蛇一般。   而且,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里面的大红兜衣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能看到一对山峰的半个弧度,以及中间的那道沟渠。   他连忙耳热心跳地撇过眼。   虽隔得较远,虽萧鱼声音微弱,但因为全场静谧,所以,众人还是听到了她所言。   萧章眸光微闪。   若不交出来,自然是对自己有利。   可若不交出来,会不会让自己的一帮手下看轻?   毕竟萧鱼真的是诚意满满在先,连给她的半粒丹药都信任地还给了他。   要不,就将丹药给他们?   反正有四王爷在手上不是。   他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前方萧震沉沉开了口:“遥心丹我不要了,你放了四王爷!”   众人震住。   特别是萧鱼,她趴在地上愕然抬眸,苍白着一张小脸。   就连郁临渊都微微有一丝怔愣。   萧章亦是难以置信:“你不要遥心丹?”   “对,只要你放了四王爷!”   萧震声音笃定,口气坚决。   萧章怔了怔,突然觉得情势似乎对他越来越有利了呢。   “我放了她,你滚出天明寨,大当家的位子给我!”   萧章的话一出,亭子里的几个天明寨的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了不满。   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得寸进尺呢。   然,萧震的回答却是更让他们惊错。   “好,我答应你。”   甚至没有一丝考虑,更没一丝犹豫,就那么满口应承了下来。   何止天明寨的几人,是所有人震住。   包括帝王。   当然,也包括萧章。   他本只是随口那么一提,只是看他说不要遥心丹了,所以这么说说,谁知,这个男人竟然就真的同意了。   “遥心丹是要救命的,你给萧震,四王爷你也放了,朕随你走!”   出声之人是帝王。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如果说萧震的话已经让人震惊,那么帝王的话更是让众人都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国天子,竟甘愿以己相换?   “皇上三思啊……”   “三哥,万万不可……”   有担忧的声音传来。   是霍谦和郁临归。   白衣胜雪的男人恍若未闻,眉眼不动,只面色冷峻地凝着萧章,问:“如何?”   萧章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手下的人却突然做出了反应。   “谁要你这个混蛋假惺惺?你是坏人,皇兄是坏人,郁临渊是坏人,不要你换,不跟你换,你这个蠢货,滚,滚,滚……滚啦!”   她猛地对着郁临渊一番龇牙咧嘴、愤然嫌恶、口齿不清地吼嚷。   好吧,如果说方才萧震跟帝王让众人惊错,那么现在,此王爷的举措真的就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了。   他们的耳朵当真没有问题吗?   他们听到了什么?   此人是叫帝王的名讳吗?郁临渊难道不是帝王的名讳?   是另有其人?   还有,是说帝王是混蛋,是坏人,是蠢货吗?   还让这个蠢货滚?   是这样吗?   天。   就连萧章都惊得下颚快要掉下来了。   虽然他知道此人醉得不轻,但是,这样的醉话,也着实太……   帝王自己亦是嘴角抽抽。   这酒品差得真是天下皆知了。   竟然到现在还没醒酒。   就在众人将所有的视线都投在帝王身上,等着看帝王会做出何种雷霆反应时,帝王却是往前迈了一步,问萧章:“考虑好了没?朕换她跟你走。”   压根就未将那些惊天地、泣鬼神、大逆不道的话放在眼里。   众人再次石化。   而更让大家石化的还在后面。   四王爷再度对帝王的话做出了激烈的反应:“说了,不要你管,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你醉了。”   “醉了也不要你这个坏人管,滚开啦……”   众人瞠目的同时,也恍悟了过来。   原来是醉话,难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帝王有些无奈。   萧震静看着这一切,眸色转深。   萧章却做出了决定。   此人必须带走。   此人绝对可以做自己的护身符。   遥心丹给他们便是。   这般想着,他就掏出瓷瓶,将半粒丹药放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手下的这个醉汉还在一直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喋喋不休。   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醉话,还一边打着酒嗝。   “谁都不要你们换,呃……不用换……我自己可以走……呃,不对,我有翅膀,我会飞……我是一只小小鸟,我可以飞走……”   众人都听在耳里,有人摇头,有人皱眉,有人憋着笑……   帝王抬手捏了捏眉心。   忽然听到她惊呼:“呀,来了……接我的来了!”   帝王抬起头。   众人亦是看过来。   只见她仰着满面沱红的小脸,欣喜地指着天上。   大家又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汗。   是一只鸟儿。   还以为接她的是什么人呢,竟然是一只小鸟。   真是醉得不轻啊,如此失态。   众人纷纷摇头。   正欲收回视线,却在下一瞬惊错地发现,这只   小鸟真的是飞向她。   就连萧章都有些傻眼了,直到小鸟一直飞到面前,蓦地将他手里的瓷瓶叼走,他才陡然回过神来。   而手下的人显然比他反应更快,一把挣脱他的手,就要朝鸟儿飞走的方向跑。   “等等我,带我走啊,小鸟,等等……”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萧章惊觉过来上当,伸手就要抓住郁墨夜,正好一把扯了她扬起的后袍角,郁墨夜被拉住,猛地回头,将手里的一包什么东西砸向萧章。   “啪”的一声正中萧章的脸。   顿时,红色粉末弥漫。   萧章呛得咳咳了起来,只得松了手。   众人也闻到了刺鼻的辣味。   是辣椒面。   郁墨夜撒腿就跑。   恼羞成怒的萧章手心一动,数枚银针入手,也未做一丝停顿,直直甩向郁墨夜的背影。   郁墨夜跑得飞快,却骤然感觉到背上一重,有人自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她以为是萧章,欲再砸出一包辣椒面,却蓦地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响起:“蠢货,是朕!”---题外话---孩纸们周末愉快~~如果本章看得不明白的,莫急哈,下一章就都会清楚了,么么哒~~道具依旧在评论区感谢哈,谢谢孩纸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终于震惊地肯定,她,竟然是女人   郁临渊?   郁墨夜一震,可辣椒面已出手,她又慌忙想收回来。   如此紧急一抓,辣椒面在她的手中碎开了花,辛辣的红色粉末就在她的脸不过方寸的距离纷扬栩。   扑了她一脸镑。   又呛又辣,她大声咳嗽,眼睛都睁不开,眼泪却直流。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仅如此,显然还连累到了身后的男人,同样被呛得“咳咳”起来,而且,整个人的重量突然都倾轧在她的背上。   她本就被辣得睁不开眼,在他高大的身形压向她的时候,又完全骤不及防,所以,一时也没稳住,整个人栽扑在地上,连带着身后的男人一起。   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她痛得半边脸都麻了。   男人还大山一般压在她的背上,她直想骂人。   就算是帝王龙体娇贵,也不过一包辣椒面而已,一个大男人的,要不要那么夸张?   张嘴欲数落他几句,却惊觉过来不对,她扭头,果然就看到男人靠在她的肩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他的额头,似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郁墨夜大惊。   什么情况?   一包辣椒面而已啊,难道他对辣椒过敏,跟对酒过敏一样?   “你怎么了?”颤抖的声音出口,郁墨夜发现,自己已然是一副哭腔。   她吃力地想要翻转身,将男人自背上推下去,然后查看他什么情况,却是蓦地听到男人哑声道:“别动……”   “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了?”   “朕背上有银针,针上有毒……”   郁墨夜只觉得脑子里一嗡,心跳也跟着漏停了下来。   背上有银针?   针上有毒?   “你中毒了?”艰难开口,问了句废话,声音已经在巨抖。   想起方才男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的那一幕,她才惊觉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方才还想呢,如此大庭广众,如此众目睽睽,这样抱住她,是不是疯了?   却原来……   原来是救她。   舍命救她。   霍谦很快奔了前来,将郁临渊扶坐了起来。   郁墨夜一边爬起,一边泪流满面吩咐霍谦:“快,快宣太医,有没有太医?你们这次带太医来了吗?如果没有带太医,隐卫里面有没有会医的?山寨里肯定有,对,快去找萧震,那么大的天明山寨肯定会有懂医的……”   郁临渊盘腿而坐,运息护住心脉,抬眼睨向面前已经慌乱得语无伦次的人儿。   那样子,真的不比她乔装成丑陋巫师时的样子好到哪里去?   脸上沾染着红红的辣椒粉,下巴处又因为磕碰到地上,弄了一下巴的灰尘,然后又哭,泪水在脸上一冲刷,红的、黑的、灰的、土的,狼藉了一脸,简直……   郁临渊唇角略略一斜:“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郁墨夜听完就火了。   什么叫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是不是过了一时半会儿就要死了?   见霍谦在帮男人一根一根拔出银针,她急急道:“我去找萧震。”   说完作势就要跑,被郁临渊喊住。   “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去帮倒忙了。”   郁墨夜脚步滞住。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场上的激战正如火如荼。   因为没了人质,也没了遥心丹,萧章完全陷入被动。   且因为隐卫人数众多,还早已成包围圈的方式将他们悉数困于中间,外加武功高强的萧震,以及天明寨的几人,萧章一众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只是,大概意识到自己刺杀了帝王,横竖都是死,所以有些穷凶极恶、破釜   tang沉舟。   不过,饶是如此,也没能坚持多久。   一帮人纷纷被擒。   包括萧章。   恐萧章一帮人阴险狡诈、耍什么花招,九王爷郁临归又命令隐卫将他们每人的手脚尽数绑缚起来。   大家收拾着残局,郁临归转眸看向亭中。   亭中那个叫萧鱼的女人正盘腿而坐,双目轻阖,运功调息。   是的,在厮战开始之前,他还是将她扶了起来,并将她送到了亭子里安全的地方。   虽然他不是特别明白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那只鸟儿飞来之前,她在吹一只袖珍的短笛。   虽然,他并没有听到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的确在吹,当时她已很虚弱,却还是拼尽了力气在吹。   一直到鸟儿飞来,叼走萧章手上的瓷瓶,她才停了下来。   所以,大家都误会她了,他三哥甚至差点杀了她,而其实,她是无辜的?   她并不是真的挟持了他四哥,而是跟他四哥演了一出戏,是这样吗?   将目光收回,他又转眸看向另一处。   那里,郁临渊正盘腿坐着,霍谦在帮其将背上的银针拔出。   边上,郁墨夜一瞬不瞬地看着,大花猫一般的脸上尽是急色忧色。   三哥……   呼吸一滞,他也疾步奔了过去。   想起方才的一幕,他依旧余悸在心,也依旧震撼不已。   不仅是他,是所有人当时都傻了。   萧章抛出银针太过突然,大家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呼喊他四哥避开都来不及。   就在他眼睁睁地看着银针直直飞向他四哥已成定局之时,事情却发生了巨变。   一个身影骤然出现,抱住了他四哥,自己承接了所有银针。   他惊错了。   惊错此人的速度。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甚至都没看到他怎么飞上前去的,只知道前一瞬还一个人,后一瞬就变成了两个。   也惊错此人的举措。   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是天子。   虽然是他的三哥,也是他四哥的三哥,但是,他是天子啊。   他怎么可以如此做?   如果……如果……   他不敢想。   只希望银针无毒,只希望他没事,不然,不然……   可这世上没有侥幸。   他还未走近,就发现了这个让人崩溃的事实。   银针有毒!   也是,像萧章这样的恶徒,银针又怎会没毒?   眸色一寒,他又转身朝萧章而去。   **********   萧震飞身落在亭中的时候,萧鱼正好调息结束,缓缓睁开眼睛。   “六妹没事吧?”   萧震蹙眉上前,蹲了身,修长的手指轻落于她腕上的脉搏。   萧鱼本准备将手腕收回,想了想,终是没有动,任由了他去。   可心里绞着气,她也沉不住,便冷声道:“还好,没让大当家的收尸。”   萧震笑笑,不以为意,收了探脉的手,转眸吩咐不远处天明寨的人:“好生将六姑娘扶到马车上去。”   然后起身,却是被萧鱼伸手抓了袍襟。   他垂眸。   “大当家的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鱼扬着苍白的小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萧震唇角一勾,伸出大手揉了揉萧鱼的发顶,温润道:“六妹受苦了,谢谢六妹,回寨后好生养着,不要做事了,此次伤得不轻。”   话落,收了手,又欲转身,再次被   萧鱼扯住。   “没别的要说了吗?”萧鱼问。   萧震看向她,默了一瞬。   “六妹做的我已经看出来了,六妹有心了,萧震感激不尽。”   “除此之外呢?”萧鱼又问。   攥在他袍角上的小手微微用了力,指节泛出点点苍白。   “六妹到底想说什么?”萧震黑眸如潭,凝进她的眼底,“如果是想说此次……”   “你们两个回避一下!”萧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鱼打断。   只不过,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着那两个准备扶她去马车的天明寨的兄弟。   两人征询的目光齐齐看向萧震。   见萧震没有做声,也没有异议,便互相看了看之后,一起出了凉亭。   本就虚弱,又一直攥着他的衣角,且一直仰着脸,萧鱼有些受不住,便松了手,也垂了头。   “大当家的是几时知道四王爷是女子的?”   因为不想错过萧震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萧鱼还是仰起了脸。   萧震眸光微闪,一抹异色快速从眼底掠过,顷刻恢复如常。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却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你又是几时知道的?”   “刚刚。”   虽在天明寨排行第六,但毕竟不是当家的之一,所以一些事她没参与商量,便也不知情。   她以为事实就是跟她看到的那样,郁墨夜是四王爷,郁临渊是五王爷,今日来的这个人是真的皇帝。   今日带皇帝过来跟萧章交易她是知道的,她本也没打算插手,因为在天明寨里,这些事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要做好寨子里的事。   而且,她相信萧震,就像寨子里所有人都相信萧震一样,只要这个男人出马,就一定不会有失算。   只是,她去柴房取托盘的时候,发现柴房里面竟然只有郁墨夜一人,郁临渊不知所踪。   郁墨夜一身酒气,睡得香沉,她摇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摇醒。   问她,她也不知道郁临渊哪里去了,甚至得知他不见了,比她还要急,吵吵嚷嚷着就要出门去寻。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戏,毕竟两人有招摇撞骗的经历在前。   她担心郁临渊是去搬救兵去了,或者耍什么花招,总之,她担心,会对萧震跟萧章的交易不利。   所以,她才想到了挟持郁墨夜。   郁墨夜没有武功,很好钳制。   而且,虽然宿醉已醒,但是,身子定然还是不适,根本无力反抗。   她想着,若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她可以用此人来威胁。   所以,她将郁墨夜带了前来,她点了她的哑穴和定穴。   其实,在拖她上马车的时候,她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胸,她就觉得奇怪。   如果说,郁墨夜很强壮,她还可以怀疑那是胸肌,只是男人比较大的胸肌而已。   可是,她那么瘦弱。   如此瘦弱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厚的胸肌?   后来,她钳制着她,两人躲在亭子后面准备先静观其变的时候,她再次碰到了她的胸。   心下疑惑,她就干脆拿手摸了上去。   她看到郁墨夜大惊失色。   她更加肯定有问题。   直接将手探到她的衣服里面,她摸到了缠胸的布条。   终于震惊地肯定,她,竟然是女人。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皇帝是假的,柴房里消失的五王爷才是真的皇帝。   且皇帝跟萧震之间,竟然达成了盟议。   他们是一伙的,早已商量好一切,然后做戏,做给萧章看。   如此一来,她挟持郁墨夜就失去了意义,从某种角度来讲,郁墨夜等于就是他们自己人。   且萧震跟皇帝联手的那场戏唱得顺风顺水,轻松拿到了遥心丹。   所以,她放了郁墨夜,解了她的穴位。   谁知,事情骤变,遥心丹是假的。   情势彻底发生了逆转,他们这边完全陷入被动。   就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急如焚之时,郁墨夜忽然跟她说,她可以帮忙拿到遥心丹。   但是,有个条件,她必须保守她是女儿身的秘密。   只要能帮萧震拿到遥心丹,别说就只是保守一个秘密,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郁墨夜便让她继续挟持她,去换遥心丹。   并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和一枚袖珍短笛给她。   小瓷瓶里是粘稠的液体,无色透明。   郁墨夜让她手指上捻取一些。   并告诉她,到时候,想办法要求萧章必须先掰一半遥心丹给她,以验明真伪,然后,将手指上的药汁涂抹到遥心丹上面,还给萧章,让他跟另一半放一起再给她。   这个时候,她会做一些举措分散萧章的注意力,而她这边便可以吹响短笛,并让她放心,此短笛的声音,成人是听不到的,却可以召唤一只鸟儿。   此鸟认识小瓷瓶里的液体,也就是说,认识那一半被涂抹上液体的遥心丹,会将其叼走。   到时候,她想办法脱身。   也就是到那时,她才知道,为何当初寨子里的那些孩子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而他们听不到。   虽然他们巫师神医的假身份被揭穿时,她就知道是她搞的鬼,却一直不知是如何搞出来的,原来如此。   后面她们两人的计划其实进行得很顺利。   甚至她还没开口,萧章就自己提出先掰一半遥心丹给她。   只有两件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皇帝的反应。   比如,对她那狠戾、凶残的一掌。   若不是她会武功,若是寻常人,早已毙命。   又比如,甘愿自己为质,换下郁墨夜。   还比如,紧要关头,不顾生死安危,已自己之躯,替郁墨夜挡住了所有银针。   她不知道,皇帝跟郁墨夜是怎样的关系,或许真的只是兄弟情深,或者兄妹情深。   她只知道,她幸亏只是假的挟持郁墨夜,如果如同最初的计划,她真的挟持郁墨夜,今日,她必死无疑,一定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一定。   另外一个,让她意外的是,萧震的反应。   她挟持郁墨夜一出现,她就看到萧震跟郁临渊同时变了脸色,并试图阻止她。   说白,郁临渊是郁墨夜的皇兄,有如此反应,可以理解。   但是,萧震跟郁墨夜却相识不过两日。   而且,更让她震惊的是,为了让萧章放了郁墨夜,他甚至放弃了遥心丹。   不仅如此,在萧章让他离开天明寨,让出大当家之位时,他竟也毫不犹豫应允。   她惊错了。   她难以置信。   她想来想去,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不想引起天明寨跟朝廷的纷争。   毕竟郁墨夜是四王爷,此次之事皆是因天明寨而起,若郁墨夜有任何闪失,皇帝定然会怪在天明寨头上。   所以,他不惜舍了药引、舍了天明寨、舍了大当家之位,也要确保郁墨夜的安全。   另一种,是她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却又最怕、最不愿见到的一种可能。   他知道郁墨夜是女的,且对她一见钟情。   之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是因为她了解萧震,他这种男人,又岂是会轻易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人?   所以,她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   虽然她答应了郁墨夜要替她保守秘密,却也抵不过她想要知道这个   男人真实心理的冲动。   果然是知道了。   知道郁墨夜是个女的。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已然告诉了她。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   或许,或许只是恰巧知道了而已,就跟她一样,只是恰巧知道了而已……   就在她正七想八想着,男人骤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六妹是聪明人,一个王爷是个女人此事有多严重,相信不用我多说,为了六妹好,六妹最好是忘了此事。”   萧鱼一震,愕然抬眸。   萧震却是已经转身,举步下了凉亭。---题外话---更新毕~~谢谢孩纸们的道具,还是贴在评论区感谢哈,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还说,你喜欢朕!   这厢,面对郁临归的威胁,萧章只是狷狂地笑:“没有解药,此毒无解,狗皇帝必死无疑,哈哈,苍天有眼,终于替我姚家报仇了,哈哈……”   郁临归气结,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伤。   萧章吃痛,“扑通”一下被踢跪在地上。   “本王再说一遍,将解药拿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郁临归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直接将他拍死。   萧章却是继续咧着嘴无谓地笑。   “说了没有解药,你杀了我也没有解药,哈哈,黄泉路上,有狗皇帝作陪,也算不寂寞,哈哈……栩”   萧震来到郁临渊这边的时候,霍谦正取出郁临渊背上的最后一根银针。   睨见萧震前来,郁墨夜急切上前,一把攥了他的手臂:“大当家的,能否快寻个会医的人前来,皇兄中毒了……”   瞥了面前一脸红红黑黑灰头土面的人一眼,萧震没有做声,只是拍了拍她落在他臂上的手背。   然后举步上前,弯腰执起一根银针细瞧,又放到鼻下轻嗅,皱眉。   “此毒怪异,我也不识,待回寨中,让会医的兄弟看看。”   郁墨夜闻言,脚下一软。   莫不是真的没有解药?   前方郁临归跟萧章的动静太大,她自是也听在耳里。   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她眸光一寒,问向萧震:“现在这些银针上还有毒吗?”   她指了指被霍谦取出摆于地上一块帕子上的数枚银针。   萧震点头,“当然。”   郁墨夜便弯腰一把将帕子连带着银针拾起。   萧震跟郁临渊同时面色一愕:“你要做什么?”   郁墨夜没有回答,留了两根银针给霍谦。   “这个等会儿带回寨中让人研究,其余的我拿走了。”   说完,也不等三人反应,就径直大步走向郁临归和萧章。   这厢,郁临归跟萧章还在纠缠,突然看到郁墨夜气势汹汹而来,两人皆是一怔。   还以为她也是过来要解药的,谁知,她走近之后二话不说,抡起手臂就打向萧章。   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萧震、郁临渊以及霍谦震住。   郁临归更是错愕。   还以为她是以自己根本没有几分力的拳头打萧章,直到萧章瞳孔一敛,闷哼了一声,他才发现,她竟是将一根银针刺在了他的胸口。   紧接着又从另一只手上捻起一根再刺了过去。   边刺还边咒骂。   “让你用银针,让你用毒!”   “我也刺死你,毒死你……”   “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没有解药吗?我看你有没有解药?”   “刺死你个奸诈小人,刺不死你,刺不死你!”   一根一根银针被她胡乱刺在萧章的身上。   萧章又是闷哼,又是嗷嗷,却无奈手脚皆被俘,无法反抗,也无法逃,只能扭动着身子躲避,可哪里躲得过?   不仅躲不过,还因为自己的扭动,导致身上到处被刺。   不仅刺,每一根刺下去,郁墨夜还要握着银针的这头一阵晃动,恨不得将他身上捣出窟窿来。   所有人瞠目结舌。   包括这厢的帝王、萧震、霍谦,包括近前的郁临归,也包括远处正被两人扶着缓缓走下凉亭的萧鱼。   还包括一众隐卫,以及天明寨的人。   一直到手里的银针全部刺在了萧章身上,郁墨夜还觉得不解气,将包银针的帕子也砸向萧章的脸。   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九弟,让人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宁愿自己受死也不愿拿出解药!”   郁临归半响才从她的惊人之举中回过神,怔怔点头:“嗯。”   忽然   tang想起那时在江南处置纪明珠时,纪明珠拉着此人的衣袍,声泪俱下地哀求。   说实在的,他当时是真的以为她会替纪明珠求情,至少会要求他给纪明珠一个痛快的死法。   结果没有,她当场就回绝了纪明珠,说自己绝对不会救一只白眼狼。   不仅如此,还跟他说,九弟,若一下毙命,她就只是死了,根本不知醒悟,你得让她受点苦,至少让她反省自己错了。   这次又……   还有刚刚质满回朝那会儿,他三哥让他教她规矩,她还重重扇了他一耳光,原因竟是想起了夜里做的一个梦。   说是梦里一个男人对她不利,她将他跟梦里的那人混淆了。   还真是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郁临归有些哭笑不得,收了思绪,转眸吩咐隐卫将被摧残得大汗淋漓的萧章带走。   这厢,郁临渊垂眸弯了弯唇。   萧震瞳色深如墨濯,也同样垂了垂眼,默了一瞬,侧首吩咐人将帝王的马车赶过来。   郁临归吩咐隐卫将所有的残局都收拾好,一个转身便看到萧鱼被搀扶着缓缓走过。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鱼停了下来,虚弱地朝他招手。   郁临归左右看了看,只有他一人,确定她是在叫他,愣了一瞬,举步走了过去。   刚行至近前,准备问她何事,却猛地感觉到面前袖风一拂,与此同时,“啪”的一声清脆,他的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毫无防备的他被扇得头一偏,又痛又懵,他愕然不解地朝她看去。   只见她小脸愤然,怒视着他:“方才我是没有力气抽你,别以为我感谢你将我扶起来,并送到亭子里,你分明就是占我便宜,你又看我胸又碰我胸做什么?”   郁临归晕。   看她的胸?碰她的胸?   他吗?   他自己怎么不记得?   见他一副无辜不懂的样子,萧鱼冷嗤:“别装了,你借给我扣领扣之机,没碰到我的胸?”   郁临归汗哒哒。   他也真是开眼了。   第一次看一个女子如此大胆直白地跟一个男人说自己的胸。   也第一次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感谢没讨到,反倒讨了一耳光。   “我只是看你领口开了,好心帮你的盘扣扣上。”   至于扣扣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那也不是他故意。   毕竟……毕竟她那里的确有些大,且衣服裹得又紧,扣领口的盘扣是容易碰到。   他如此解释,让萧鱼更加怒了:“所以啊,那你刚才还装!你没看我的胸,怎知道我扣子开了?”   郁临归再次无语。   两个搀扶萧鱼的天明寨的男子都禁不住低笑出了声。   郁临归只觉得耳根发热,两颊都烧了起来。   简直不可理喻!   胸口起伏,他羞愤难当,却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瞧见她大概是因为两臂被左右攥扶的缘故,紧身衣的衣领又被扯开了一粒盘扣,他三两下脱下自己的外袍,朝她身上一甩。   因为会功夫,用了巧力,外袍便围落在萧鱼的颈脖处,将她的盘扣散开的地方盖了个严实。   “奉劝你还是找一下自己的问题。”   冷冷丢下一句,郁临归愤然转身,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又加上心里绞着郁气,脚下一踉,还差点摔了。   连忙稳住身形,他头也未回地离开。   真是的,天明寨没有银子买布?自己要穿那么紧身的衣服?省布料?   如此裹在身上,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稍稍一动,盘扣扯开是经常的事吧?指不定还会将布料撑破都有可能。   他好心帮她,她不识好歹。   若不是看她一介女子,且被自己的三哥   伤得不轻,他就,他就……   似乎也不能打回去。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身后,萧鱼垂眸看了看搭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袍,又抬眼睨向男人离开的背影。   耳边又回荡起男人说的话。   奉劝你还是找一下自己的问题。   她的问题?   她有什么问题?   ******   山寨的厢房里,一片凝重。   帝王坐在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软枕。   萧震拿着银针出去了,大概是去想办法去了。   待一切安顿好,厢房里除了帝王,还剩下郁临归、霍谦和郁墨夜。   一个一个脸上愁云密布。   帝王抬眼看向霍谦,“还不去让萧震将跟你一起来的那几人给放了?另外,”帝王指了指他身上,“袍子换一下吧。”   霍谦这才惊觉过来,自己还穿着龙袍呢。   大惊失色,连忙告罪退了出去。   帝王又眼梢一掠,瞥向郁临归:“萧章那帮人都安排好了吗?”   郁临归点头:“嗯,已安排专人看管,量他们也玩不了什么花样,三哥且安心休息。”   帝王蹙眉,抬手捏了捏眉心,“一个两个都杵在朕房里,朕如何休息?”   郁临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哦”了一声,“那我们告退,三哥好好休息,解药的事,三哥也不用太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朝帝王躬了躬身,退出去之前,见郁墨夜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他连忙朝她示意,示意她一起出去。   郁墨夜怔怔回神,啊?哦。   也对着帝王一鞠,欲打算随后出去,却是蓦地被帝王沉声喊住。   “不走就都不走,一走就全部走了,王德不在,你们是准备让朕想喝口水的时候,自己下床倒吗?”   郁墨夜脚步滞住。   郁临归有些懵怔。   这,不是他说,一个两个都杵在房里,他没法休息吗?   现在厢房里,除了他自己,不是就只有他跟四哥两人吗?   一个两个,难道不是指他们两个?   既然指的是他们两个,他们退出去他又不悦了。   好吧。   他是皇帝,是天子,还是个中毒之人。   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会错了意。   那……   他已经迈过了门槛,他四哥还在厢房里。   所以,自是他走,他四哥留下。   回身给了郁墨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郁临归轻带上厢房的门,转身离开。   厢房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帝王看了看站在房中一动不动、兀自失神的郁墨夜,拢眉:“铜盆里有水,你能不能去净一下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墨夜抬头打断:“要是真没有解药怎么办?”   帝王微微一怔。   为她的话,更为她的样子。   脏污不堪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心,眼眶泛着红,一副极力隐忍却又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帝王眼波动了动,朝她招手:“过来。”   郁墨夜挪步走了过去。   “皇兄为何要救我?皇兄是天子,我死不足惜,可是皇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让整个大齐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直走到床榻边上,郁墨夜还在语无伦次。   相对于她的紧张,当事人反而显得甚是淡然。   “这不还没死吗?”   听到死字,郁墨夜眉心跳了跳,瞬间皱巴成了一团:“可是也没拿到解药不是吗?”   帝王没有做声。   靠在软枕上睨着她,静静地睨着她,片刻之后才问:“你到底是担心大齐,还是担心自己成罪人?”   “我是担心皇兄!”   话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了,遂又连忙解释道:“毕竟皇兄是为了救我才中的毒,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不顾生死地去救她。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只知道那感觉很强烈,强烈得无以名状。   强烈到她整个人现在还浑浑噩噩的,就像是还在梦中,完全缓不过神来。   男人微靠着身子,面色稍显苍白,越发显得一双凤目漆黑如墨,定定望进她的眼底,半响,吩咐她:“去把脸洗一下,搬个凳子坐到朕的榻边来。”   她依言去做。   看着铜盘里原本清澈见底的水,被她洗完脸后就成了一盆浑浊,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脏。   搬了凳子,她坐到床头边。   “皇兄先休息一下,我就在边上守着,有何吩咐就叫我。”   “今日你跟萧鱼的这出戏,是你想出来的?”男人问她。   她点点头,“嗯。”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哎呀差点忘了,要将鸟儿召回,拿回它叼走的遥心丹给萧震。”   说完,作势就要转身,手腕一重,被男人握住。   “你可知道,若是朕真的遭遇不测,谁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郁墨夜一怔,看向他。   “自然是我,方才我也说了,是我……”   “萧震,”男人出声将她的话打断,“是萧震。”   见她面露意外和疑惑,他接着道:“你想,你不顾生死,甘愿为饵,甘愿为质,目的是什么,是要帮萧震拿到遥心丹,因为遥心丹,你才陷入危险,你陷入危险,朕为了救你,朕才中毒,所以,说到底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萧震?你难道不是为了他才……”   “我不是为了他,”郁墨夜皱眉,“当时情况紧急,皇兄准备怎么办?直接下令擒拿萧章?可遥心丹在他手上,他可能会毁了此药,而此药是萧震母亲的救命药,皇兄不会这样做吧?可若不这样做,皇兄就会完全陷入被动,萧章的目标又直指皇兄,所以,我……”   其实,这才是她让萧鱼假意挟持她跟萧章交换的真正原因。   什么让萧鱼保守秘密,那是其次。   男人眸光微闪,似是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松手放开了她,淡声道:“去吧。”   郁墨夜却反而又坐了下来。   男人疑惑地看着她。   “哦,我想起来短笛在萧鱼手上,她知道怎么做,此刻应该已经将鸟儿召回了。”   她还是守在这里吧,若是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或是毒发什么的,她怕。   “我扶皇兄躺下去吧。”   男人没有异议。   她起身,扶起他的肩膀,倾身准备将他身后多余的两个软枕撤走。   “早上你喝醉了。”男人骤然道。   郁墨夜一怔,想起萧鱼在柴房摇醒她时的情景,当时头痛欲裂,就是宿醉的症状。   “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什么惊人之举吧?”她紧张地看向身下的男人。   吃鸡喝酒时的记忆她有,醉后的记忆全无,然后再有记忆就是萧鱼摇醒她的时候。   “你说朕是混蛋,是蠢货,还让朕滚。”   男人看着她,黑眸映入窗外投进来的光亮,如同秋日潋滟的湖光。   郁墨夜面色瞬间一窘:“我……刚刚我是为了让萧章放松警惕,故意这样说的,我……请皇兄恕罪!”   “刚刚你装醉朕知道。”   其实刚开始他也不知道。   看到她又骂他,又不要他上前,对他一肚子意见的模样,与早上在柴房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还以为她酒还未醒呢。   直到看到那只鸟儿飞来叼走遥心丹,他才知道她在装。   “朕没说刚才,朕说的是早上,在柴房里。”   啊!   郁墨夜呼吸一滞。   她真醉的时候也这样说的吗?   不会吧?   不知真假,却也不好否认,毕竟没有记忆,只得讪讪笑:“如此看来,我还真是醉得不轻,呵呵……”   边尴尬地笑着,边将他身后的软枕取出,让自己的动作掩饰着尴尬。   “你还说,你喜欢朕!”   男人低醇又绞着几丝虚弱黯哑的声音迎面响起。   郁墨夜浑身一震,手中软枕没拿住,从床头跌滚到地上。---题外话---更新毕~~~以后道具感谢全部贴评论区哈,谢谢孩纸们,谢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朕身上还中着毒呢,能将你怎样?   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耳边嗡嗡,脑中空白。   意识到男人深潭一般的眸子正绞着自己,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眉眼一弯笑道:“我何止是喜欢?我是爱皇兄呢!皇兄英明神武,受天下人爱戴,我自是也不另外。”   说完,也不看他,侧身躬下,拾捡起掉落在地的软枕镑。   回转身的瞬间,后脑蓦地一重,是被男人大手扣上,然后往自己面前一按栩。   她毫无防备,就被带着撞伏在他的身上,脸差点撞上他的脸。   她吓得准备起身,却被他的大掌扣着动弹不得。   鼻尖几乎轻擦上鼻尖,他薄唇轻启,灼热的气息撩撒在她的唇上。   她听到他一字一句道:“早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会跟陈落儿一样勇敢……”   陈落儿?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直直往脑门上一涌。   她……她会说这种话?   这不是明白告诉他自己陷入了一场不.伦之恋?   真是疯了!   “我……我……”   支吾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见男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直让她保持着趴伏在自己身上,脸对着脸,所有的表情和心事都无处遁形的姿势,她只得故作镇定地搪塞:“嗨,我那不是喝醉了吗?皇兄不要当真……”   “酒后不是应该才吐真言吗?”   男人专注地看着她,两人的脸隔得那么近,似是他稍稍一抬就能亲到她。   郁墨夜眼睫颤得厉害,其实心比眼睫还要颤。   “会跟陈落儿一样勇敢?”男人轻笑了一声,“是醉了之后才勇敢吗?”   郁墨夜一怔,望进男人墨濯般的深瞳。   那里面就似是有漩涡一般,将人吸纳、卷入、淹溺……   他什么意思?   是说她不够勇敢吗?   这根本就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好不好?   她勇敢又能怎样?   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勇敢。   她跟陈落儿的情况不同。   她只是不想一厢情愿。   且,也不想自己的一厢情愿被人发现,被人看轻,特别是他。   这个话题让她有些窒息,再继续下去她觉得自己会疯。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皇兄身上的毒怎么办吧?”   两两相凝了好久,也沉默了好久,她才开口,岔开话题。   话音还未落尽,唇上忽的一重,男人竟然凑近吻上了她。   郁墨夜心尖一抖,浑身僵住。   正慌乱得不知所措,男人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她一下就放开了,然后看着她。   心跳咚咚,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郁墨夜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同样看着他。   忘了思想,忘了呼吸。   或许是关于陈落儿的这个话题让她的心防变得松动。   又或许是心里正被他舍身救她之举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再或许是他浅尝一般亲她一下就放开的动作太过撩.人。   反正他再次逼近,她闭上眼睛,两唇相交,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而然。   不同于第一次的轻触,男人吻得有些大力,大手扣在她的后脑上,让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   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荡,就像是一下一下跳在她的心口一般,她长睫轻颤,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吮吻吸碾。   明明她在上面,她却觉得窒息得厉害,口中的呼吸尽数被他夺光。   男人霸道地、强势地汲取着她唇齿间的所有芬芳。   就像是被深海的大浪所卷,她浮浮沉沉,淹溺在他的一片炽烈气息之中。   想要呼吸,想要逃生,想要驱走窒息,她第一次回应起他来。   也不是回应,而是防守,用自己小巧的舌尖抵御他的进攻,推拒上他的舌。   却不知,此时这样的举措比回应更让人血.脉.喷.张。   两舌推推搡搡、进进退退,纠缠在了一块。   男人很快便粗噶了呼吸,郁墨夜亦是吁吁气喘。   吻越发加深,男人蓦地一个翻身,两人就换了个位置,她被压在了下面。   直到男人的大手顺着衣襟滑进了她的袍子里面,她才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伸手推他。   大力推他。   男人又吻了一会儿,才缓缓将她放开。   却只是放开她的唇,而不是人。   依旧压在她的身上,垂目看着她。   黑眸暗沉,目光炽烈粘稠,菲薄的唇边泛着点点水光。   “放我下去!”   郁墨夜边说,边伸手推他,话一出口,自己愣住。   那沙哑的声音就像不是她的,而响在静谧的厢房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暧昧。   于是,一张原本就涨得绯红的脸更是红了通透。   “放心,朕身上还中着毒呢,能将你怎样?”   郁墨夜怔了怔。   还知道自己身上中着毒啊?   既然知道,就不能消停一点?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男人大手按住了肩。   “其实,倒是有一个解毒的法子。”   郁墨夜一震,“什么法子?”   心跳突突、满眼期待地等着男人继续,却又听得他道:“算了,此法子要牺牲你,若要如此,朕又何必救你。”   郁墨夜怔了一瞬,一把攥了他的袍袖:“快说,是什么法子?”   她本就宁愿他没有救她,宁愿中银针、中毒的人是自己。   只要能解他的毒,牺牲她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轻翘了一下嘴角,凤眸蕴起点点促狭,凝着她,薄唇轻启道:“还记不记得昨夜朕说你内火太旺,需要泻火?”   “嗯。”   这跟解毒有关系?   “后来,朕说跟你沟通很吃力,记得不?”   当然记得。   一辈子记得。   郁墨夜撇撇嘴,没有做声。   “朕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你压根没有听懂朕的意思,医书上说,阴阳失调,才会导致火重,泻火的意思就是男欢女爱、阴阳调和即可。”   男人说得随意,郁墨夜却是听得心口一撞,原本就滚烫的两颊更是如同被火在烤。   难怪说她沟通吃力,这话外音也真是……   简直了。   “这跟解毒的关系是……”   “道理是一样的,泻毒如同泻火,同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度给对方。”   男人原本暗沉的眸光慢慢变得炯亮,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唇角微翘。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反应了一下他的话。   他的意思是,可以通过男女交合,将他身上的毒度给她是吗?   “真的吗?”   她有些怀疑。   虽然她不懂医,但是基本的常识有的。   泻火通过这种方式有可能。   毕竟火是虚的东西,而且就算通过男欢女爱的方式,就如他所说,那也是阴阳调和,又不是将一方身上的火度到了另一方的身上。   而中毒,是毒素已入体内。   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度给另一个人?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男人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能。”   男人深表同意地点头,“嗯,那就不可能。”   郁墨夜懵了懵。   汗。   敢情是骗她逗她玩的?   一时气结,抓了头下的软枕就朝他砸过去。   男人低低一笑,伸手接住。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间,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四王爷在吗?”   榻上两人一怔。   是萧震的声音。   郁墨夜呼吸一滞,还未等身上的男人做出反应,已是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连滚带爬下了床,“在……在的。”   就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现形,郁墨夜又慌又乱,连声音都在抖。   倒是某个男人,淡定得很,就躺在榻上没事人一样,看着她狼狈地又是整理衣袍,又是整理发髻。   开了门,萧震长身玉立在门口。   “大当家的有事吗?”   萧震眸色深沉似海,凝了她一瞬,又眼梢一掠,瞥了房里榻上的男人一眼,复又收了回来,似是落在她的唇上。   这才徐徐开口:“有个女人在寨门口鬼鬼祟祟,被我们的人抓了,她说她是四王妃,前来找四王爷的。”   郁墨夜一震,顾词初?   顾词初找她找到这里来了?   “请问此时人在何处?”   “在大堂。”   “我去看看。”   郁墨夜拔腿就迈过门槛,想起还未跟帝王打声招呼,忙停了脚步回头,“皇兄,好像是顾词初来了,我去大堂看看先,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嗯”了一声。   郁墨夜越过萧震的身边,疾步朝堂屋而去。   萧震伸手准备带上厢房的门也随之离开,却蓦地听到帝王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大当家的,可否谈谈?”   萧震怔了怔,回头看了看远去的背影,一撩衣摆,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也未掩门,一直走到房中央,离床榻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   对着帝王略略一躬:“不知皇上想谈什么?关于银针上的毒,寨子里几个会医的兄弟正在研究,若有消息,我会前来禀于皇上。”   帝王缓缓坐起身,再次倚靠在软枕上,扬目睇着他。   片刻,不徐不疾开口:“今日大当家的表现,当真让朕刮目相看。”   萧震眼波一漾,旋即恢复如常。   他同样看着帝王。   “不知皇上指的是……”   “今日早上,大当家的告诉朕关于此次让朝廷派人前来谈判的真正原委时,朕就很是意外,也被大当家的孝心感动,所以才答应与大当家的一起做一出戏,帮大当家的拿到遥心丹。”   帝王说着,深深浅浅的视线一直凝落在萧震的身上。   “而让朕更意外的,是大当家的无私忘我、义薄云天。为了救朕的四弟,大当家的甚至不惜舍了母亲的救命药,也不惜舍了唯一的家天明寨和得来不易的大当家之位,着实让朕万万没有想到。”   帝王轻勾着唇角微微笑着,笑意却一丝未达眼底。   萧震亦是浅笑:“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肩负天下苍生,还不是为了救四王爷,将个人生死和江山社稷置之度外。”   “朕跟你不一样,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四王爷的亲哥哥,哥哥救弟弟,天经地义,不救才会落天下人话柄。”   “嗯,”萧震点点头,“我之所以这样做,跟皇上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也是为了天明寨一帮兄弟。此次让朝廷派人前来谈判,是由我提出的,萧章也曾是天明寨的三当家,换句话说,今日的一切皆是因我和天明寨而起,若四王爷有任何闪失,皇上定然会怪到我跟天明寨头上吧?”   萧震亦是看着帝王,从容的声音继续:“怪我倒无所谓,怪天明寨,寨中的一帮兄弟就肯定会遭殃。与天明寨一帮兄弟的安全相比,我一人的安危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母亲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   有担当,若她知道了这些,也定然会理解和支持我的做法。”   帝王垂眸微微笑。   再抬眼看向萧震的时候,眸中神色越发深了几分,面上却依旧淡然自若、笑意盈盈。   “没想到大当家的跟朕竟是同一种人,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缘分。”   萧震谦逊颔首,不卑不亢:“皇上过奖,能被皇上如此说,实乃萧某三生有幸。是皇上宅心仁厚,明明是我将皇上骗至前来,皇上却未曾计较我的欺君,反而给予我鼎力相助,我已是感激不尽。”   帝王扬手,示意他无需挂怀。   郁墨夜带着顾词初回来厢房的时候,两个男人似是恰好谈完了,萧震正躬身告辞。   她们两人进,萧震出,身形交错的时候,萧震深看了她一眼,她怔了怔,没懂,出于礼貌,连忙碰了顾词初的手臂,介绍道:“天明寨大当家的。”   顾词初礼貌颔首。   萧震亦点头回敬,然后,就出了房门。   来到房中,顾词初便拂了裙裾跪地给帝王行大礼,搞得郁墨夜在边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好在帝王扬袖得快,“出门在外,不比宫中,无需这么多礼节。”   “谢皇上。”   顾词初起身,低眉顺眼。   睨见她一身的风尘仆仆,帝王笑道:“四王妃对四王爷还真是情深一片,如此遥远之地,竟也不辞辛苦、一路寻来!”   顾词初正欲启唇解释,郁墨夜已先她一步开了口。   “这个怪我,那日见过太后娘娘之后,我心中很是忧急,又是找五弟,又是找樊篱,也未顾得上回府,只让车夫带了口信回府给她,然后就跑到天明寨来了。天明寨并非寻常之地,她担心我,所以才找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顾词初,心中满是歉意和感激。   那日她走得太任性,全然忘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如此心系她安危的女人。   握了顾词初的手,“你一路辛苦了。”   一向非常注重整洁的一人,此刻却是发髻蓬乱、满面憔悴、衣袍也是脏了多处,一看就知道,定然是没怎么休息,连着赶路所致。   顾词初含笑摇头,一脸羞赧:“不辛苦,只要王爷好好的,妾身也放心了。”   末了,又想起什么,再次拂了裙裾,对着帝王跪了下去。   “方才听王爷说,皇上为了救王爷身中银针、龙体染毒,妾身大为震撼,也被皇上对王爷的兄弟情深深深感动,妾身再次替王爷谢过皇上的救命之恩,多谢皇上!”   顾词初埋首于地,虔诚行礼。   看着这一幕,郁墨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亦是震撼,亦是感动。   震撼和感动这两人为她做的。   帝王扬手。   “方才朕已说过,无需多礼,起来吧。既然王妃也说了,朕与四王爷兄弟情深,所以,王妃也不用挂怀,兄护弟周全,天经地义。一路奔波,王妃也不容易,且先去歇着吧。”   “是!”   顾词初从地上起身,郁墨夜伸手帮扶。   ******   当郁墨夜将顾词初安顿好回来的时候,男人似是睡了过去。   只见他保持着轻靠在软枕上的姿势,并未躺下去,但是,双目却是轻阖,一动不动。   未免惊扰到他,她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来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朝上拉了拉,盖在他的胸口上。   “除了朕,还有谁知道你是女人?”   男人骤然开口,吓了她一大跳。   转眸看向男人,见他不知几时已睁开眼睛在看着她。   那清澈如水、洞若观火的黑眸,哪有一丝惺忪?   看来,是闭目养神或者闭目想事呢。   “我还以为皇兄睡着了呢。”   见男人凝着她,似是等着她回答,她想起男人的问题。<   /p>   还有谁知道她是女人?   想了想,似乎就只有他跟郁临旋,其余应该没人知道,就连顾词初都不知。   张嘴本打算实事求是回答,蓦地想起这个男人对郁临旋的态度,略一沉吟,便改了口:“没人知道,除了皇兄。”   “你确定?”男人微微敛起了几分眸光。   郁墨夜点头。   男人也没再说话,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缓缓阖上了眸子。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题外话---谢谢【cora-arbs】亲的钻石~~谢谢【cora-arbs】【738002】亲的花花~~谢谢【cora-arbs】【zoeynewton】【yangmeihua121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皇兄和你的王妃有问题【第一更】   发现郁临渊不对,是在夜里。   用过晚膳之后,趁郁临渊睡下了,郁墨夜自己也趴在床榻边上休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时辰,见屋里烛火亮着,窗外漆黑一团,只知道是夜里。   山寨的夜很静,静得有些瘆人栩。   她抬眸朝床榻上看去,男人还在熟睡着。   只手撑起下巴,接着床头的烛火,她细细睨向男人沉睡的容颜。   剑眉、薄唇,五官真的完美到无可挑剔。   就算面色苍白,就算薄唇发紫,就算眼窝处留下两团暗暗的青灰,就算这样阖着眸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她心口莫名一跳,一动不动,那样安静,安静得就像是……声息全无!   声息全无?   脸色大变,她连忙站起,探身去看。   “皇兄……”   她试着唤他,伸手探上他的鼻息。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跟伸出去的手一样颤抖。   一起抖个不停的,还有心。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手迟迟不敢落向他的鼻尖,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将她裹得死紧,让她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如果……如果……   她不敢想。   “皇兄……”   手终是没有勇气落向鼻端,而是改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轻轻拍打他的脸,试图将他唤醒。   入手一片冰凉,让她更加大骇。   泪滚落了下来,她开始摇他:“皇兄,你别吓我,快醒醒,别吓我……”   “如果想要朕的毒发作得更快一点,你还可以摇得更大力一些……”   男人苍哑虚弱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郁墨夜一跳,也让她心中一喜。   泪眼朦胧中,见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在看着她,她犹不相信,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定睛再看,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没死啊!”欣喜若狂也不过如此。   男人不悦地蹙眉:“很想朕死?”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郁墨夜连连摆手,心中虽因他没事而狂喜,可是很快,就又纠做了一团。   因为男人的样子。   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虚弱的样子。   像他这样的男人,隐忍得很,也会伪装,既不以真实的喜怒哀乐示人,也不以自己的软弱无助示人。   旁人看到的,永远是波澜不惊,是从容,是淡然……   而此刻,面色苍白如纸、眼窝微凹且青灰、嘴唇发紫……   就连说话都显得甚是吃力。   显然身上的剧毒加重了。   可,解药却毫无眉目。   别说解药,就连此毒是个什么毒,天明寨的几个会医之人都没研究出。   等宫中太医前来需要些时日,根本等不起。   而且,就算太医前来,也不一定识得此毒,毕竟天明寨虽远不比宫里,可其实也是卧虎藏龙之地,照样束手无策不是。   “皇兄下午说的那种解毒的方式是真的吗?如果那样做,是不是真的就能度掉皇兄身上的毒?”   男人躺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眼眶红红一本正经问他的样子。   许久,他才动唇缓缓开口:“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我愿意。”   恐他说太多的话更加消耗体力,她没让他说完,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她的意思不仅仅是愿意自己度毒于身上,也愿意将自己给他。   心甘情愿地给他。   男人没有做声,只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tang   见她竟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袍子,男人眼波动了动,唇角虚弱一勾:“你看朕现在这个样子,还能……”   “我来。”她说。   说完,才感觉到窘迫,脸霎时就红了。   连忙支支吾吾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皇兄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然后……然后,就我来了好了……”   解释完又觉得其实根本没解释出什么。   男人唇角笑意更浓,“你行吗?”   郁墨夜更窘了,面红耳赤。   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她只知道,现在不行也得行吧。   不管怎样,自己毕竟也经历过两次人事,怎么做,还是知道的不是。   所以……   “试试吧。”她听到自己说。   男人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笑完,又虚弱地“咳咳”了起来。   郁墨夜一急,连忙让他不要笑,也不要说话。   男人却是边咳,还边要笑,且还要说。   他说:“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女人可以强迫,而男人若是不行,却是勉强不得?”   郁墨夜一滞。   这个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刚刚回宫那会儿,为了不想让太后赐锦瑟给她,还跑去跟他说,自己不能人道。   可是……   他又不是不行,只是中毒虚弱而已。   只要她稍稍……撩.拨,应该……   “试试吧。”她再次说出这三个字。   说完,又继续解自己的外袍。   男人笑着低低叹,面色苍白,明明虚弱至极,一双眸子却是晶亮如星:“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下午你不是自己也说此方法不可能,朕也承认了是骗你的,你竟然……”   郁墨夜落在盘扣上的手就僵顿在了那里。   并不是因为男人的话,而是因为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   她何尝不知道这种方法有多无稽。   她何尝不知道他下午是逗她玩的。   她不是傻子。   就算蠢,她也不是傻子。   她只是没有办法,他身上的毒加重至此,随时都可能发作,随时都可能会死。   她是想抓住任何哪怕一点点救他的可能。   下午虽然她说此法不可能,他也承认说是不可能。   可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或许是因为此法要牺牲她,而他不愿,所以才故意顺着她的话说不可能。   她想,如果是真的呢,虽然这真的不合常识,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是。   如果就是真的呢?   事实证明,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重新将袍子拢好,她垂了眉眼,沉默地坐回到了凳子上。   男人一直看着她,她坐下来,他也侧首看向她。   见她默不作声,又一直在低头抠玩自己的手,男人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可能有些过,遂笑着开口:“生气了?”   郁墨夜摇摇头,面色沮丧:“解药怎么办?”   她现在哪还有心情生气?   男人眸光深凝,片刻之后,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郁墨夜瞧见连忙起身搀扶:“做什么起来?”   “你去找萧震,替朕拿一样东西。”   男人坐起身看着她。   郁墨夜拉过软枕塞在他的身后,“什么东西?”   ********   厢房,一豆烛火。   萧震坐在灯下,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铜钱映着烛火,泛着金属的光泽,铜钱的表面和棱角处已是磨得光溜泛白,一看就知是长期拿在手上把玩摩挲的缘故。      门口响起细碎的叩门声。   眸光微敛,他将铜钱拢入袖中,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郁墨夜站在门口。   “有事?”   目光一扫走廊左右,萧震目光落在郁墨夜的脸上。   郁墨夜点头,“嗯,皇上让本王找大当家的拿点上好的茶叶。”   萧震凝了她片刻,“进来吧。”   转身往屋里走。   郁墨夜跟在身后也进了屋。   大概是刚刚沐浴完,屋子里还散发着淡淡沐浴皂角的清香。   房中央烧着暖炉,屋中很暖和。   萧震也褪去了白日的厚重青袍,只着一袭白色的中衣,缠箍在额上的发带也取了,头发未加一丝束缚,垂于脑后,被橘黄色的氤氲烛光一笼,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儒雅飘逸。   见他拉开壁橱,自里面取出一包茶叶,郁墨夜举步走近,在离他还有两三步的地方站定。   “今日之事,多谢大当家的仗义相助。”   虽然早上的时候,她来找他问郁临渊的下落,他曾捉弄于她。   但是,对他,她还是感激的。   发自肺腑的感激。   明明已经将她跟郁临渊拿下,却并未对他们不利。   跟郁临渊坦诚言明一切,并征得郁临渊相助。   说明,她没有看错人。   她就说,一个有孝心的男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他不坏,光明磊落、且有责任有担当。   而且今日她被萧章挟持时,为了让萧章放了她,他甚至说不要遥心丹了,还同意萧章提出的,离开天明寨,让出大当家之位。   虽然她知道,他也是因为迫于皇室压力,为了天明寨的安全,才这样做的。   但是,这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举措。   毕竟舍弃的不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而是母亲的救命药、赖以生存的环境以及得之不易的当家之位。   萧震转身,将茶包递给她:“不用谢我,王爷的命是皇上救的。”   郁墨夜怔了怔,被他直白得不带一丝拐弯抹角的话搞得有些尴尬。   接过茶包,讪讪一笑:“那也要谢谢大当家的。”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遥心丹拿到了吧?”   “嗯,拿到了,已经让人在配解药。”   “那就好。”郁墨夜点头。   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所以,还是得谢谢王爷,若不是王爷用计,且舍身相助,又岂会那么轻易拿到解药?”萧震又返身将壁橱的门关上。   郁墨夜笑着摆手,“彼此彼此,无需客气。”   忽然想到萧鱼。   “上午情况紧急,本王跟六姑娘也是临时起意,皇兄并不知我们的计划,所以,误以为六姑娘对本王不利,才会出手伤了六姑娘,并非有意,本王替皇兄给大当家的致个歉,请大当家的见谅!”   郁墨夜边说,边对着萧震颔了颔首。   萧震鼻子里发生了一声轻笑。   “王爷甚是奇怪,伤人的是皇上,被伤的人是六妹,王爷跟我都不是当事人,王爷做什么跟我致歉?若王爷真想要代替皇上表达歉意,可直接去找六妹。”   虽声音不大,语气不重,且面含笑意,可郁墨夜还是听出了几分不悦。   她有些懵。   不知他突然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说实在的,她这也是客套之语,就客气地寒暄一下,本也没打算需要得到他什么回应。   他却似乎有些当真。   算了,无视。   一个大当家的,性情有些怪异,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像是郁临渊,身为帝王一样。   虽然天明寨不比皇室,却也算是天下第一寨,居高位者怕是都是这幅德性。   “那这个替皇兄谢谢大当家的。”她举了举手中的茶包。   这个总可以谢他吧?   原本以为他会回她一句不用谢,谁知说出来的话又再次让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说:“王爷似乎很喜欢替皇上,替皇上这样,替皇上那样……”   郁墨夜竟是无言以对。   好吧,她其实还是一句客套话啊。   他似乎依旧在当真。   且关注的点也太与众不同了。   笑笑,她未再多说。   萧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微微凝神,忽然举步走到窗边。   探头看向外面苍茫的夜色,左右环视了一圈,眸光微敛,将窗门拉下。   末了又走到门口,同样左右看了看外面走廊,然后将门关上。   郁墨夜看着他,疑惑开口:“大当家的这是要……”   “跟王爷说些肺腑之言。”萧震缓缓走近。   “什么肺腑之言?”   “皇上为何突然让你前来取茶叶?”距离郁墨夜两步的距离,萧震站定,不答反问。   “哦,皇兄说想喝茶,可是,又觉得屋里的茶水不好,所以让本王来跟大当家的拿些上好的,皇兄说,大当家的肯定有。”   “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大当家的什么意思?”   “一个中毒之人要喝什么茶叶,茶能解毒吗?王爷不会天真地以为,四王妃是为了王爷才寻到天明寨的吧?”   郁墨夜默了一瞬,“大当家的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时此刻,皇上应该在四王妃的厢房里。所以,我要说的是,让王爷来找我拿茶叶,不过是借口支开王爷,而四王妃千里迢迢找来天明寨,担心的,其实是皇上的安危。”   “什么意思?”郁墨夜气息微急。   “什么意思?”萧震轻嗤,“都说了这么直白了,什么意思王爷还不懂吗?意思就是,你的皇兄和你的王妃,有问题。”---题外话---今天加更,还有一更,只是要在十一点之后,孩纸们可明天看~~弱弱求月票~~~(づ ̄3 ̄)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今夜便是最后之机【万更毕,弱弱求月票】   “本王不信!”   郁墨夜口气笃定,声音微嘶。   “不信?栩”   萧震再次嗤笑出声,“难不成我还诬陷皇上跟四王妃?王爷别忘了,天明寨可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而我萧震从不捕风捉影。常人我也绝对不会轻易说这些,只是因为是王爷你。镑”   郁墨夜转身就走。   直直朝门口走。   正欲抬手拉开门闩,又听得身后萧震的声音传来。   “王爷做什么去?去四王妃的厢房捉.奸吗?事情闹开,到底是你们谁的脸上难看?”   郁墨夜的脚步顿住。   萧震的声音继续:“他可是皇上,你只是一个王爷,且还是刚从岳国为质回朝不久的王爷,朝中无任何倚靠力量的王爷,你能把他怎么办?”   “那大当家的告诉本王这些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本王难受,给本王添堵吗?”   郁墨夜转过身,面对着萧震,胸口起伏。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王爷看清事实,认识到一些人的嘴脸,不要再被蒙在鼓里,而被人骗了还对人家感激涕零。”   感激涕零?   郁墨夜瞳孔一敛,“大当家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王爷觉得呢?”   “就算皇兄跟顾词初之间有些什么,皇兄今日舍身救本王,这是事实,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本王不想在这里对他多加不好的揣测。”   郁墨夜拂袖,再次准备离去。   萧震却并未打算放过她,紧随其后道:“所以,王爷是准备信奉那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准备继续自欺欺人,继续装毫不知情,继续让你的好皇兄跟你的好王妃乱来,是吗?”   郁墨夜抿着唇,没有做声。   “而且,王爷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身为天子,身中如此剧毒,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不应该是闹翻了天的要尽快寻到解药解毒吗?而他,却气定神闲?”   “那是皇兄的性子,临危不乱、淡定从容,他本就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不!”萧震伸出食指朝她摇了摇,“这跟临危不乱、淡定从容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是面对生死,他可以淡定,可以从容,但至少不是现在这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天明寨的几个会医的人身上,至少应该想办法通过别的途径弄到解药不是。”   “大当家的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是直言吧!”   “我想说,皇上肯定已经解药在手,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拿出来,反正他肯定不会死。只有这种可能,他才会这般没事人一样。”   未等郁墨夜反应,他又接着道:“这就不得不让我揣测起他救王爷的动机了。”   “什么动机?”   “或许是补偿,毕竟他给王爷戴了绿帽;又或许想更加的吃定王爷,让王爷对他感激涕零,王爷才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还或许是做给天下人看,自己是个多么顾念兄弟情义的君主,这一点也是更加为自己跟兄弟的女人搞在一起做掩饰,因为世人会觉得,他都能为你去死,又怎么可能跟你的女人有一腿呢?”   萧震灼灼说完,顿了顿,才继续道:“当然,还有最大的一种可能,自己沽名钓誉,却陷王爷于风口浪尖。”   “王爷想,他可是当今天子,一旦让太后、皇后、朝中文武百官知道堂堂一帝王,却为了你一质子王爷差点中毒薨逝,太后会放过你吗?皇后会放过你吗?文武百官会放过你吗?”   郁墨夜依旧没有吭声。   萧震一人还在说。   “所以,他不是救王爷,而是想要陷王爷万劫不复,王爷今后的生活定然鸡飞狗跳,比任何人都辛苦,这比让王爷死不知强上多少倍。若王爷死了,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纳王爷的女人为妃,只有王爷活着,有王爷掩人耳目,他们才好继续勾.搭。”   萧震说完,就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告诉本王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   “既然事实已经跟王爷言明,王爷对自己的处境也已心里有数,我便   tang也不兜圈子,我想跟王爷做笔交易,不对,应该说,想跟王爷来一次合作,就如同我今日跟皇上的合作一般。”   “合作?什么合作?”   “我助王爷扬眉吐气、王爷助我铲除我要除掉的人,我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就是我助王爷夺得天下,王爷助我……”   萧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郁墨夜惊呼一声打断:“你疯了!这种话能瞎说的吗?”   “不,我没疯,但是,我相信,长此以往,王爷定然会疯。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要当机立断。”   “本王还是没有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时机?如今有什么时机?本王又要做什么决断?”   “皇上中毒就是时机,王爷想,皇上中毒可是那些隐卫,还有我天明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的事,而罪魁祸首是萧章也是大家十分清楚的事,所以,若是传出皇上中毒驾崩的消息,相信天下人也不会怀疑,而这个罪责又全部都是萧章的……”   “大当家的意思是让皇兄死,让萧章背黑锅?”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王爷的话说得难听了点。”   “可是,大当家的不是说,皇兄已经解药在手,绝对不会死了吗?”   “是,但是,王爷别忘了,现在可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我天明寨,我若想要他解药无用,只需做一丁点手脚,且毫不费吹灰之力,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尸体回宫查验,也查不出什么异样。”   “大当家的够狠!”   “不狠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皇上难道不是是如此,他的狠,或许王爷还没怎么见识,与我相比,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众多王爷,他又岂能坐上皇位?”   “可杀了皇兄,本王有什么好处?大当家的方才不是说,光皇兄救本王中毒,陷入危险,本王就已成为太后、皇后、文武百官的公敌,若是他为了本王而死,那本王岂不是更加……”   “王爷此言差矣,皇上没死才会如此,而干脆死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王爷想,国不可能一日无君,若帝王薨逝,必定有新皇继位,且不说新皇是不是王爷,就算不是,别的王爷继位,也定然打心底感激王爷,那时,太后就算还是太后,却已然没了地位,皇后更是不用说,新帝会有自己的皇后,文武百官自是也向着新帝,有谁还去在意王爷的这些陈年旧事?”   “理儿是那么个理儿,但是……”   萧震没让她的话说完,打断继续道:“新皇登基必定会经过一段时间来丰满羽翼,而这段时间,王爷亦可壮大力量,朝中可拉拢一些重臣,朝后,我天明寨就是王爷坚实的后盾,只待时机成熟,王爷振臂一呼。”   “今日之事太过突然,本王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容本王想想再回复大当家的。”   “没有时间了,今夜便是最后之机,错过了今夜明日皇上的毒或许就解了,我们要再做手脚就不行了,今夜动手,就可以让萧章背下所有罪责,而我跟王爷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大当家的想要借此事铲除的人是谁?萧章吗?”郁墨夜问。   “是,萧章,还有皇帝。”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记声响,似是地上的枝杈被人不小心踩断的声音。   屋内两人眸光一敛。   “谁?”   萧震冷喝出声。   与此同时,亦是快步推开窗户,探头看向窗外。   夜色苍茫,并未见任何人。   犹不放心,萧震脚尖一点,飞身出了窗户。   站在迷离夜色下,再次警惕地环视了一圈,依旧未看到任何异样之后,才飞身回了屋内。   ************   山寨的夜很静,冬日的夜也很黑。   只不过山寨的院子里,走廊上都挂着风灯。   虽然稀稀落落,却足以照人和视物。   原本每日夜里就有专门的人值班巡逻,以保寨中安全。   如今帝王栖在寨中,更是加了巡逻的力度。   大当家的忙于帝王的解毒之事,三当家的又是叛徒被抓,二当家的萧腾自然肩上的担子就很重。   在他和一个巡逻的弟兄一起经过客房长廊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人从一厢房里出来。   借着廊柱上的风灯,他一眼就识出了那人。   是帝王。   而出来的厢房,是下午他让人安排的,给下午才到的,据说是四王妃的女人的。   深更半夜,帝王从四王妃的厢房里出来?   萧腾脚步滞了滞。   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应该调头避开比较好?   可,见帝王似是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个,他又只得脚步不停。   近前的时候,两人躬身行礼。   帝王只掠了他们两人一眼,“嗯”了一声,便径直走过。   两人看着帝王远去的背影,微微怔忡。   “二当家的,看皇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乌成了那样,中毒不轻啊,不会出什么事吧?若是在我们天明寨挂了,那……”   “不要瞎说!”   萧腾蹙眉,一把捂了对方的嘴,“若是让人听到,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   寨子最西边是养家禽的地方。   因家禽上次拿去山下卖了一批,又加上昨夜杀了一批吃,空了几间屋子。   萧震让寨子里的人收拾了一下,郁临归将萧章以及他的那帮手下关在了里面。   因为是重犯,且对帝王意义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所以郁临归在亲自把守。   萧鱼过来的时候,郁临归正坐在半截篱笆墙上,吹着冬夜的夜风,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因是练武之人,且本在守夜,警惕性又高,萧鱼还未走近,郁临归就已经发现。   可见到是萧鱼,也未理会,就像没看到一般,也不打算打招呼。   上午的那一记耳光,现在还在疼呢。   萧鱼本也想飞身上墙,可奈何身上重伤未愈,提不起内力。   站在墙下面,她将手中一件外袍抛给他。   “衣服还给九王爷。”   上午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隐卫头头。   后来才知道,他竟是一个王爷。   郁临归伸手将衣袍接住,没有做声。   萧鱼在下面站了站,本想就今日掌掴之事致个歉,可话愣是说不出口。   而且,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怕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便更是讲不出。   暗夜里,冷风中,一人墙上坐着,一人墙下站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鱼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叫声,一只母鸡扑棱着翅膀从鸡圈里飞了出来。   汗。   萧鱼连忙伸手去赶,并试图将其抓起来丢回圈中。   可母鸡跑得极快。   萧鱼抓了两次扑了个空,便弯腰站在那里撑着两腿喘息。   若是平素,她一手一只。   奈何今日伤重之身,体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眼见着那只母鸡越跑越远,她皱眉,第一次感觉到英雄气短的无力。   坐于断墙上的郁临归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女人歇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放弃地朝那只鸡撵去,脚步虚浮踉跄。   眉心微拢,他只得起身,从断墙上飞下。   驾着轻功,踏风而行,掠过女人的身边,稳稳地将那只鸡抓住。   萧鱼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看着他。   看着他提着那只鸡的两只翅膀徐徐走向她。   夜   风带起他的发丝和衣袂,交缠飞舞。   可看他的脸,似是面无表情。   走到面前的时候,将手里的鸡朝她面前一递。   萧鱼长睫微闪,伸手将鸡接了过来。   刚想张嘴说谢谢,郁临归已经经过她的身边往回走去。   鸡在她的手里咯咯扑棱着,她微微怔愣。   ************   郁墨夜拿着茶包回到厢房的时候,帝王依旧靠在软枕上,睁着眸子,一动不动,似是在想心事。   微微抿了唇,郁墨夜收了目光,返身将房门轻轻关上。   闻见动静,男人抬眼看向她。   “回来了,怎么那么久?”   “哦,顺便聊了一会儿,”郁墨夜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手中茶包朝男人扬了扬,“皇兄现在要喝茶吗?”   “算了,本就被毒素所扰,若再饮茶,朕今夜怕是没得睡了,你且先放着,明日再泡给朕喝。”   “嗯。”   郁墨夜应允,又转身走向桌边,将茶包放在上面。   “皇兄方才下床出去了吗?”   缓缓回过身的同时,她问向床榻上的男人。---题外话---万更毕,弱弱求月票~~谢谢【cora-arbs】亲的璀钻~~谢谢【cora-arbs】【不若歸去】【q-ktoxlqyy】【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cora-arbs】【738002】亲的花花~~谢谢【cuicui530】【cora-arbs】【陈醋陈醋】【gdtglx37】【王轶群】【1041671187】【h-22ov22e9】【339488942】【q-ktoxlqyy】【yangmeihua1219】【xiaoyudiangood】【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我们的戏做得太真了   男人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眼梢微微一掠窗外幽幽夜色,启唇正欲说话,门口却传来门扉轻叩的声音。   “哪位?”郁墨夜跟榻上的男人对视一眼后,转眸问向门口镑。   “大当家的有急事找四王爷,请四王爷去一趟。”   郁墨夜走过去打开门。   萧逸站在门口栩。   对着郁墨夜微微一鞠后,萧逸又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郁墨夜眸光轻闪,点头说:“好!”   待萧逸离开,郁墨夜又回头跟帝王打了声招呼:“皇兄且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帝王明显有些不悦:“不是刚刚才从他那里回来了的吗?而且,有急事不是应该找朕?找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   郁墨夜并没有因为帝王的话回房,只是伸手带上房门,便走进了夜色中。   厢房里,帝王撑着身子又缓缓坐起了一些。   刚刚坐好,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又快速将房门掩上。   帝王抬眸看向来人,一怔。   张嘴作势就要喊人,却见对方急急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喊人,我是来救皇上的。”   帝王便没有做声,却是微微眯了眸子,略显戒备地看着他:“你是如何出来的?”   “这个皇上不用管,我也没有太多时间,长话短说,我替皇上解了身上的毒,皇上答应我一个条件。”   来人边急切地说着,边大步朝榻边走,被帝王冷声喝住:“站住!就站在那里!”   来人只得停了下来。   帝王轻嗤:“朕身上的毒本就是被你所害,你给朕解毒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跟朕提条件?”   是的,来人正是今日射出银针的萧章。   唯恐有人来,又唯恐有隐卫,萧章一直警惕地环顾着屋内四周,甚至还不时抬头看屋梁。   “就凭我给皇上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绝密,就凭我不仅给皇上解毒救皇上一命,还会让皇上今夜虎口脱险再捡一命。”   “什么意思?”   “皇上必须先答应我的条件!”   “说!”帝王睇着他。   “虽然我射银针让皇上中毒在前,是我不对,但我今夜救驾有功,不求皇上嘉奖,但至少,皇上必须答应我,不再定我罪,放了我,也放了我那帮兄弟。”   “那且先说说你如何救驾有功?”   “皇上先说答应不答应?”   帝王思忖片刻,眉尖一挑“嗯”了一声,“若果真如此,朕答应。”   “好,我就信皇上这次,希望皇上金口玉言,说话算话。”   “当然,君无戏言。现在可以说那个什么绝密了吧?”   萧章又再次环视了一圈左右,上前一步道:“萧震跟四王爷正在密谋,准备今夜对皇上下毒手。”   帝王一震,甚是意外的样子。   不过旋即,又恢复如常:“朕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离间?”   “皇上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有一人可以作证,皇上先听完他的话再来说相不相信。”   萧章边说,边走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道:“进来吧。”   一人闪身进来。   帝王一看,赫然是天明寨二当家的萧腾。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房中,萧章示意萧腾,“你今夜在萧震窗外听到了什么都说出来。”   “嗯。”   萧腾上前,对着帝王一鞠:“今夜我在寨中巡视,正好经过大当家的窗外,看到四王爷正在房内跟大当家的在谈着什么,我本无意偷听,却看到大当家忽然关了窗户,随后又关了门,且关之前,都非常警惕地探头看了看。我心下好奇,这才上前,站于窗外,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需要这样门窗紧闭。结果……”      帝王敛眸:“结果什么?”   “结果就听到了让我吓得半死的秘密。”   然后,萧腾便一五一十、几乎一字不漏地将听到的萧震跟郁墨夜两人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帝王的脸色慢慢变了。   俊眉也越拢越紧。   待萧腾说完,帝王好一会儿没做声,一脸凝重和冷峻。   许久,才若有所思道:“难怪替朕拿个茶叶拿了那么久,这刚回来,又被说有急事给叫过去了……原来是在密谋……”   见帝王终于相信,萧章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趁热打铁。   “就如上午皇上跟萧震所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夜他们的目的,说白,就是想让我跟皇上死,而他们不仅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还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我才会出现在皇上这里。”   “你不是想朕死吗?朕死了,你姚家的仇就算报了,岂不应该是正好如了你的愿?”帝王问他。   萧章眸光闪了闪。   他是想他死,做梦都想他死。   但是前提是,自己不想死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原本僵持着不想将解药拿出来,是想让萧腾伺机救他,到时候帝王毒发身亡,他已经逃了。   可现在萧震跟郁墨夜的计划就在今夜。   也就是帝王今夜就会死,那他这个背黑锅的荼毒者也会当即被处死。   萧震跟郁墨夜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   方才从郁临归的眼皮底下逃出来,他也可以直接逃走的。   但他知道,肯定逃不掉。   且不说郁临归跟萧鱼就在眼前,今日的那一大批隐卫也不知藏在哪里呢。   所以,最保险的做法,他还是来了这里。   但是,这些总不能跟帝王实话实说吧。   略一思忖,他回道:“因为我不想背黑锅,不想死得冤枉。”   帝王轻嗤:“何来背黑锅?若萧震跟四王爷不采取行动,朕也会死于你的毒中,你怎么是背黑锅、死得冤枉呢?”   “没有,我本来就准备交出解药的,只是想让皇上先受受苦,几时会毒发,我心里有数。”   萧章违心地说着。   “是吗?”帝王微勾着唇角。   “是!”   萧章一边说,一边抬手自头顶的公子髻根部掏出一个袖珍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这就是解药。”   说完,随手拿起一粒扬袖抛给帝王。   帝王伸手接住。   却并未立即吃,而是五指一收,攥在掌心,凤目深深浅浅看着萧章。   “怎么?皇上不信?我也身中此毒,我当着皇上的面服下便是。”   话落,就将剩下的那粒丢进口中,咽下。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给假解药?   且不说,他是过来跟他合作的,又不是跟他斗智斗勇的。   而且,萧震不是已经说了吗,帝王或许自己已经有解药了。   若是有解药,就根本不需要他的解药,他之所以交出来,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而已。   诚意似乎的确有了成效,帝王问他:“你希望朕怎么做?”   萧章微微一笑:“皇上睿智,自是无需我说,当然是将计就计,引萧震跟四王爷入瓮,将他们一举拿下。如此一来,也可证明我所言不假。只希望到时,皇上能信守承诺,答应的事说到做到便好了。”   说完,眼梢一掠,几不可察地朝边上的萧腾度了一个眼色。   萧腾会意,随即对着帝王抱拳一鞠:“另外,我恳请皇上到时能放过天明寨的其他兄弟,此事明显是萧震一人之意,其他兄弟并不知情,连我这个二当家的,若不是无意偷听到,也被蒙   在鼓里。”   帝王“嗯”了一声,“若他们果真如此,天明寨日后就由你打理吧。”   萧腾心中一喜。   同时欣喜的,还有萧章。   说白,这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原因。   除掉萧震,天明寨便群龙无首,而萧腾是二当家的,自然就应该由他接手。   最重要的,萧腾实则听命于他。   如此一来,虽没有那个虚位,但他才是幕后真正的当家之人。   又能活命,又能得天明寨,狗皇帝就暂时留着性命又何妨?   “恐打草惊蛇,我们也不便久留,先行告退!”萧章颔首行礼。   萧腾也随其一起。   “嗯”帝王扬袖,示意他们退下。   两人走到门口,萧章伸手拉开门,便蓦地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人,一副正打算敲门而入的模样。   萧章和萧腾一震。   因为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震跟郁墨夜。   也不知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若是听到了……   萧章皱眉,那就难办了。   而萧震跟郁墨夜见到是他们两个,显然也很震惊。   特别是郁墨夜,指着萧章,讶异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在这里?”   而萧震则是目光浅淡,凝落在萧腾身上。   两人进,两人出,四人有些诡异地挤在门口,忽闻帝王的声音传来:“既然碰上了,就都进来吧。”   都进去?   萧章眼波微敛,有些犹豫。   萧腾看着萧章。   见两人未动,萧震跟郁墨夜越过两人的身边,先入了厢房。   萧章跟萧腾对视一眼后,也只得返了回来。   眼梢略略一扬,扫过四人,帝王率先开了口:“正好你们几个当事人都在,朕有件事要证实一下。”   萧章愕然抬眸,萧腾亦是惊愕。   证实?   现在吗?   不是应该先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等对方自我败露,才证实吗?   事情都没发生,就这样问,傻子才会承认吧?   不过,萧章转念一想,有萧腾这个人证呢。   而且,对方是谁,是帝王呢。   帝王是什么人?   是可以指鹿为马的人。   这种事情,帝王信,就有,帝王不信,就没有。   若帝王坚信,又有人证,萧震跟郁墨夜两人就算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这般想着,心下便也安定了几分。   “听二当家的说,大当家的跟四王爷想联手谋反,今夜要对朕下手?”   萧章跟萧腾再次汗哒哒。   虽然是要当面对质,但是,这,也太开门见山了吧?   萧震跟郁墨夜似是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吗?”郁墨夜指指萧震,指指自己,问帝王。   “嗯,”帝王点头,“二当家的说,在大当家的窗外听到了你们二人的谈话。”   “我为什么要谋反?”郁墨夜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脸的好笑,“皇兄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我又不是白眼狼,为何要对皇兄下手?”   “因为四王妃!”萧腾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他就也无所谓了。   “四王妃怎么了?”郁墨夜问向他。   “四王妃……”   萧腾抿了唇,看看帝王,又看看萧章,有些犹豫。   毕竟姘.夫是帝王。   “我怎么了?”   女子清润如珠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萧腾一震。   屋内几人循声望去。   房门未关,只见女子长发垂腰、披风曳地、裙裾轻摇,举步迈过门槛,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四王妃顾词初。   萧腾转眸看向萧章。   萧章眉心拢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今夜这些人怎么就像是赶趟儿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   似是约好的一样。   约好的?   他呼吸一滞。   而萧腾也因为顾词初的一句话脸色大白。   顾词初说:“难道就因为二当家的看到皇上从我的厢房里出来,就想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他清楚地记得,他看到帝王从她的厢房里出来,只碰到了帝王。   换句话说,只有帝王知道他看到了。   她如何知道?   就好像一早就知道一样。   一早就知道?   他还没去那里,还没碰到就知道他一定会碰到?   所以......   是安排好的?   他心头大骇,慌错转眸,看向萧章。   萧章也同时惊觉过来,这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从他这里拿到解药的局!   瞳孔一敛,寒芒乍现,袍袖下掌心一动,一枚匕首入手,萧章也未做一丝犹豫,飞身而起,直直朝靠坐在床榻上的帝王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等意识过来,已然太迟。   就在萧章都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手中匕首闪着幽蓝的寒光,眼见着就要刺上帝王胸口的时候,空气中蓦地一阵异流,一枚什么东西直直击打在他的匕首上。   “当——”   随着撞击的一声清脆,他只觉得虎口被震得一麻,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   与匕首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枚袖珍型的小飞镖。   就在萧章垂目望去的瞬间,一道身影从窗口飞入,落于他的身前。   伸手、点穴,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等萧章反应过来,全身已经无法动弹。   “九弟的飞镖术又精进了不少。”   帝王气定神闲地倚靠在床头上,勾唇浅笑。   “多谢三哥夸奖!”   郁临归亦微微一笑,倾身,将委于地上的小飞镖拾了起来,拢于袖中。   这边,萧腾发现事情不妙,作势想逃,也被萧震眼疾手快地擒到。   “早就知道内鬼是你,留你到现在已是仁至义尽。”   萧腾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萧震便也顺势点了他的穴道。   这边,萧章忽然笑了起来,就如同白日被擒时一样,笑得狂狷,也笑得绝望。   身子被点了定穴,可是依旧笑得双肩颤抖。   “原来,原来你们所有人,做了一出大戏……做了一出大戏给萧腾看,萧腾傻,我也傻,听他一说,我就信了,竟然……竟然乖乖给你们将解药送上.门来了……”   “不不不,你们不傻,是我们的戏做得太真了,天衣无缝。”   郁墨夜略带得色地上前,在萧章面前站定。   “为了让你们死得瞑目,本王便将皇兄的这一盘大棋给你们讲一遍?”   虽然是疑问句,却也没打算让对方回答,径直自顾自就开了话匣子。   “皇兄和大当家的都知道萧腾是细作,为何知道呢?就是今日在凉亭那里啦。”   “大当家的用霍谦假扮的皇兄跟你交换遥心丹,你首先肯定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皇帝,然后,你看向   亭中的萧腾,萧腾朝你点头,告诉你,是的。”   “虽然你们两人的动作很轻微很轻微啦,但是,依旧没有逃过皇兄跟大当家的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眼睛。”   郁墨夜边说,边以手势指指帝王,又指指萧震,说得声情并茂。   想起萧震做戏时跟她说的话,我助王爷扬眉吐气、王爷助我铲除我要除掉的人。   她现在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好不好?   解药到手了,郁临渊没事了。   还将萧章萧腾捉弄了一番。   哈哈。   心中的郁气全部平了。   想起还在说正事,她又连忙敛了心神,继续:“之所以没有揪出萧腾,是因为皇兄跟大当家的觉得,留着他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比如,今夜,这次。”---题外话---关于虐,孩纸们放心,会有的,也不远咯,莫急哈,不能突兀不是~~谢谢【bjun】【星郁慧雪】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13886045701】亲的花花~~谢谢【月光小猫】【lilylilysmile】【yymei105106】【13886045701】【练习生练习生】【lylsh93】【1357487663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章 朕就喜欢看你得意显摆的样子【第一更】   “知道萧腾今夜会巡视,皇兄故意让本王去大当家的房中取茶叶。本王到的时候,大当家的朝窗外确认了一下,萧腾并不在,所以我们两人就先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   “后来,大当家的发现萧腾过来了,就故意关上窗,又去关上门,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萧腾是内鬼,自然就想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然后,我们开始做戏。镑”   “我们两人说的话都是故意说给萧腾听的,我们传达的重点,就是大当家的和本王准备合谋对皇兄不利,却让你,”郁墨夜指指萧章,“让你来背这个黑锅,反正有你先对皇兄荼毒在前。”   萧章脸色铁青,郁墨夜也不理会,继续。   “为了让萧腾相信,就必须将戏做真,考虑到皇兄刚刚舍命救本王,若本王再起谋逆之心太说不过去,所以,皇兄让将本王的王妃扯了进来。栩”   说到这里,郁墨夜看了看顾词初,给了她一个感激和安心的眼神。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清誉更重要。   顾词初朝她弯了弯唇。   她继续。   “做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自己的女人戴绿帽,而自己还浑然不知、蒙在鼓里。所以就在这一点上做文章,本王才有可能跟大当家的一起对皇兄不利。”   “为了让萧腾更加深信不疑,皇兄还拖着中毒的龙体,去了本王王妃的厢房,故意在萧腾经过客房走廊的时候出来,让他看到,坐实自己跟王妃的不正当关系。”   “接下来就是给萧腾制造将消息送给你的机会,也同时制造让你出来的机会……”   郁墨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门口骤然传进来的女声打断。   “喂,你们都在这里领赏吗?怎么不通知我跟萧逸?明明我们也都参与了,而且,我还是个大伤未愈的人,领赏怎么能少了我?”   是萧鱼。   边说,边跟萧逸两人走了进来。   郁墨夜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要说到六姑娘了呢。”   “哦?说我什么?”   一直走进房中,看了一眼萧腾和萧章,便带着萧逸对着帝王躬了躬身。   萧鱼发现,自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惯了,但是,对这个男人却是惧怕的。   或许是因为他是天子,又或许今日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种怕是从心底深处渗出来的那种。   帝王目光浅淡,扬袖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郁墨夜回答她的问题:“我们正准备说六姑娘故意去找九弟,故意给萧章制造逃出机会的事,六姑娘跟九弟做得很好。”   “是吗?”萧鱼挑眉,看向郁临归,不悦地撇嘴:“说到这里,我还以为就我接到了要做戏的指示,九王爷没有呢。”   “怎么会这样以为?”郁墨夜疑惑道。   “你们是不知道,九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理我,要不是那只鸡飞出来得及时,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将他合理地支开。”   她接到萧震的指示是,想办法去将郁临归支开,要合理,要不动声色,给萧腾和萧章他们创造机会,郁临归会配合。   配合?   呵,一直不说话就是配合?理睬都不理睬就是配合?   后来,无奈,她就想到干脆离开,萧震说他会配合,她想,她若是离开,他可能会追上来吧?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   好在这个时候,有只鸡从鸡圈里飞出来了。   不然,她不知道,他若不追上来,她是不是还得另想它法。   不就是扇了他一耳光吗?   真是小气。   屋中其余几人也都因为她的话看向郁临归。   郁临归也不解释辩驳,没有做声。   气氛稍稍有点尴尬,郁墨夜连忙含笑继续:“将萧章放出来之后,便是给他制造和皇兄单独相处的机会。”   “为了不显得刻意,也为了让大当家的跟本王显得更加有问题,萧逸上场了,他过来通知本王,说大当家的有急事找,本王正好离开。”   “后面的事,你们两个都知道了,就无需本王多说了。”   萧章再次低低笑,咧着嘴笑,“好一出大戏,好   tang一出这么多人的大戏……”   郁墨夜勾了勾唇角。   的确是大戏。   所以,她真的很佩服郁临渊。   有的时候,她在想,他似乎无所不能,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办不了的事吗?   被她连累,双双关进柴房,他没事人一样。   中了如此重毒,他也云淡风轻。   原来,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   说实在的,这样调动所有人,玩转这么一盘大棋,只有他吧。   “今夜大家都辛苦了,时辰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老九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说到这里,帝王又看向萧震,“萧腾是留给大当家的自己处置,还是……”   “不用,但凭朝廷处置。”萧震没要。   郁墨夜看向他,深知他的心情。   毕竟兄弟多年,哪能没有感情,自己下不了手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郁临归让人进来将萧章和萧腾二人带了下去。   出门前,萧章还在咬牙切齿:“狗皇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郁墨夜也准备随顾词初一起出门的时候,却是被帝王忽然喊住。   “老四留下,朕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郁墨夜只得让顾词初先走。   厢房里只剩下两人,一下子就变得静谧下来。   帝王示意她:“将门关上,过来。”   郁墨夜狐疑,这是要问什么问题,要这般谨慎?   依言关了门,缓步走到床榻前。   “请问皇兄有什么要问的?”   睨着她小脸微冷的样子,男人唇角轻扬:“方才那得意的小样儿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朕就喜欢看你得意显摆的样子。”   他喜欢看她有他撑腰、有他壮胆、有他给底气,然后不知天高地厚地为自己得意或者为他得意的样子。   郁墨夜被他的话搞得有些怔住。   “这就是皇兄特意将我留下来要问的问题?”   “当然不是。”   “那皇兄要问什么,尽管问吧。”又恢复了一脸清冷。   “你不是说你去萧震房里的时候,萧腾还不在,然后你们两个就先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东西吗?”男人黑眸凝着郁墨夜的眼睛。   郁墨夜疑惑点头,“是啊。”   “朕想知道,别的有的没的,是些什么?”   郁墨夜汗,大眼睛眨了又眨,她没听错吧,堂堂一天子,连人家闲聊的话语都要关心?   后转念一想,莫不是真担心她跟萧震有异心?   “没说什么,就今日的事我跟他道个谢,然后,萧鱼的事情,跟他致个歉。”   “就这些?”   男人似是有些不信,凤目在她的脸上深深浅浅地打量。   “就这些。”   郁墨夜笃定点头。   的确就这些,虽然,当时萧震的态度有那么一些不好,有那么一丝怪异,这些不需要讲吧。   “那,第二个问题,你做什么冷着脸?”男人问她。   “还说呢,为何皇兄有这么个计划事先不告诉我,连让我去萧震房里取茶叶要上场演戏了都不告诉我,后来还是萧震说的。”   还是萧震关了窗户、关了门,她疑惑的时候,看到萧震朝她使眼色。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做戏时不停给她暗示,她才知道是做戏。   直到萧腾离开,萧震才一五一十跟她道明原委。   “皇兄就不怕我不明真相将事情搞砸了吗?”   她很是气愤他的隐瞒,让她做戏还瞒她,其他几个参与者事先都知道吧,就她需要临场发挥。   男人低低笑:“因为朕觉得你这藏不住的性子事先告诉你了,才会有可能将事情搞砸。”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样做的原因,除了觉得不知情反而会将戏演得更真以外,他还有他的私心。   他想要让某个男人听听她心里真实的声音。---题外话---今天还有更~~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5052275673】【ygamj】【m5907000】【aa404y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朕会护你周全【第二更】   对他这种说法,郁墨夜表示不服气了。   “那皇兄说我上午的时候,跟萧鱼做戏被挟持,然后又装醉酒未醒,疯疯癫癫,让鸟儿将遥心丹叼走那些表现还不好吗?”   男人呶呶嘴,“嗯,想必疯癫你最拿手。”   “皇兄什么意思啊?栩”   虽然恨不得手里有什么东西就直接砸过去,可是,心里的气却是消了一大半。   忽然想起正事,“皇兄的解药服了吗?”   “还没,”摊开手心,捻起那粒药丸,男人把玩了片刻,“给朕倒点水。”   “嗯,好。”   郁墨夜连忙走到桌边,提壶倒了半杯水过来递给他。   在看到他伸手准备将药丸送入口中的时候,又一把将他的手臂拉住。   “解药不会有问题吧?”   睨见她满目担忧的模样,男人唇角一勾,“不会。”   便将药丸送入口中,呷了一口水咽下。   将杯盏递还给郁墨夜,“既然萧章相信了我们这场戏,就也说明他相信了朕让萧震说的,朕可能已经有解药了这件事,既然朕有解药,他就没必要再搞个假药来骗朕,之所以将解药给朕,可能是为了表达对朕的诚心,想要朕也信任他。”   郁墨夜点点头。   理儿她懂的,只是,未免还是担心。   毕竟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涉及生死,他的生死。   将杯盏放回到桌案上,郁墨夜准备告退。   “皇兄若没有其他的什么吩咐,那我就退下了。”   正欲离开,却听得他道:“难道你就不担心解药若真是假,朕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吗?”   郁墨夜脚步滞住。   其实也有点无语。   方才她问,解药会不会有问题,是他说,不会。   那么笃定,且还详细说明了所以原。   现在又反问她难道不担心。   还有,霍谦不是带了太监跟宫女一起来的吗?   若要守夜的完全可以让他们来。   做什么非要她守着?   当然,这些她也只是在心中腹议腹议。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而中毒,差点命都赔上了,她守个夜也是天经地义。   再说,她也的确有些担心那药。   这般想着,便乖乖走到床榻边的位置上坐下。   “那皇兄休息吧,我在边上,有事皇兄叫我。”   男人便拿开软枕,真的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   郁墨夜扭头看看房中的炭炉,见里面炭火不多了,又走过去,拾起边上的小火钳,加了些炭粒子进去。   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兄的这个计划是几时跟萧震商量的?”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他身边啊。   “四王妃来,你去大堂见四王妃,萧震留下来的时候。”   “哦。”   郁墨夜点点头。   对,她带顾词初进来,萧震正好离开。   想起顾词初,她忽然起了一丝玩心,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问向男人:“我跟萧震说些有的没的,皇兄都要问清楚说了什么,那皇兄能告诉我,皇兄在顾词初的房里,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又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朕饮茶,她伺候着。”男人答得也快,语气淡然,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对了,你那辣椒面是怎么回事?也是樊篱给你的吗?”   郁墨夜怔了怔,一时有些跟不上他话题的跳跃。   “哦,不是,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的,因为想着我一个人,又没个帮手,又不会武功,恐遇到什么不测,也好做防身之用。”   将炭炉镂空雕花的盖子盖上,她拍了拍手上的虚尘,再次看向男人。   “我不仅买了辣椒面,   tang还买了石灰粉呢,上午是情况紧急,随便在袖袋里一抓,抓到了辣椒面,如果抓到石灰粉,指不定就可以直接废了萧章的眼睛。”   男人接得也快:“那幸好你第二次也是胡乱抓到了辣椒面,否则,你可是直接废了自己的眼睛,连朕也跟着遭殃。”   郁墨夜滞了滞。   可不是。   第二次全部都撒到自己脸上了呢。   好险。   走回到位置坐下。   男人忽然支起了上身,看着她,“跟朕在一起,那些东西都扔了,以防你一不留神自作孽。”   汗,自作孽。   她也就是那么一次失误。   而且,如果不是他突然冲上来抱住她,她也不会失误好吧。   正想反驳,却又忽然听得他道:“朕会护你周全。”   郁墨夜一震。   两人的脸不过咫尺的距离。   四目相对。   她心跳踉跄。   会护她周全?   的确,他的确护了她周全,一直以来都在护她周全,这次更是。   正有些恍惚间,忽然手臂一热,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男人竟然直接强势地将手伸进了她的袖中,试图拿袖袋里的东西。   可是,明显伸错了位置!   袖袋在中衣上,他却伸到了里衣里。   手掌的温度,如同高温的烙铁,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股热浪,让她心惊。   而且,还有些痒。   她连忙慌乱地将手缩回:“啊,我自己来,我自己拿出来……”   不知是不是见她缩手,以为她口是心非,其实不愿,男人并未放开她,而是直接擒了她的手臂往自己面前一拉。   然后,终于找对了位置,堂而皇之地将袖袋里的东西,一包一包掏出来。   全部扬手扔在地上。   掏完一只袖子,又掏另一只。   郁墨夜抗拒都无济于事。   另一只袖袋里装的是月事布。   因为她不确定此次出门会在外面呆多长时间,这种东西还是带一些在身上比较好,有备无患。   当男人将月事布掏出来的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也不是未经世事,这种后宫一堆女人的男人,自是知道那是何物。   墨濯一般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唇角一翘,竟然将那东西又放回进了她的袖袋中。   郁墨夜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刚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晕在了当场。   他忽然凑近,道:“不是还早着吗?”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倒流到了脑门上。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面红耳赤,连皇兄都忘了称呼。   他怎么知道她的月事还早啊?   他……他……   男人却并不以为意,面不改色、云淡风轻道:“猜的。”   郁墨夜就更加晕了。   猜的?   好吧。   只是他们两个谈论这个话题,不觉得奇怪吗?他堂堂一帝王……   还未从这场惊吓中回过神,男人又说出了让她更心惊肉跳的话。   “先前你不是说自己愿意吗?当时朕力不从心,现在朕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便遂了你的愿!”   男人黑眸炯亮,睇着她。   郁墨夜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先前,她说,如果男女交.欢真的能将他身上的毒度给她,她愿意,所以……   天啊!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   还能更变.态.无.耻一点吗?   还能更大言不惭一点吗?   什么叫遂了她的愿?   慌错起身,她作势就想逃,可已然太晚。   不仅没逃成,反而因为站了起来,被男人轻而易举地一拉,就拉扑到了榻上。   男人翻身拢上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何要将她袖袋里的那些辣椒面和石灰粉都掏出来扔掉了。   这哪里是防止她自作孽不可活。   分明是防她用来对付他好不好?---题外话---第二更~~今天还有更,在晚上~~谢谢【13986591929】亲的荷包~~~谢谢【athena-lan】亲的月票~~扑倒,狂么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已经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了【第三更】   “皇……皇兄……”心跳突突,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好似早已将她的心事看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他薄唇轻启,说在了前面:“朕的毒已经解了。”   郁墨夜看他。   的确,原本苍白的脸色已恢复了如常,紫到乌的双唇也恢复了血色栩。   精神状态更是……   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微微扬着身子,垂目俯瞰着她。   就像是一只看着到手猎物的狼。   意识到她的推拒,他问:“你不是说你愿意吗?”   “那是……那是因为想救皇兄……”   男人轻笑。   “区别在哪里呢?难不成是朕要死的时候,你就愿意,朕活得好好的,你就不乐意了?”   郁墨夜怔了怔,一时无言以对,有种被他的问题绕进去的感觉。   男人又忽然一个翻身,两人就交换一下位置。   她被掀到了上面。   “你不是想试试,试吧。”   男人躺在那里,黑眸潋滟生姿,慵懒惬意得一副交给她了,任由她处置的样子。   郁墨夜再次晕怔。   能不能不要一直拿她的话来撩她?   她当时也是急疯了。   见她未动,男人扬起一手枕于脑后,闲适地看着她。   黑眸映着烛火,几分兴味,几分氤氲,几分她看不真切的情愫:“是不是不知道如何做?”   郁墨夜不知如何回答,撑着身子就想爬起。   却被他另一只手臂一揽,就轻而易举地扣住。   “朕教你!”   将枕于脑后的手抽出,捉住她的腕,引着她的小手探进了自己斜开的领子。   郁墨夜呼吸一滞,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都不行。   手腕被他钳制得死死的,后腰也被扣得紧紧。   她逃无可逃。   忽然,她眸光一动,计上心来。   倾身,低头,她张嘴吻上了男人的喉。   喉结。   在他完全没有想到、毫无一丝防备的时候,就这样直直吻了上去。   她明显地感觉到男人身形一僵,也明显地听到男人喉中逸出的低低闷哼。   更明显地意识到男人松开了她的手。   她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意外,意外她的主动,也看到他眼中跳动的炽烈,那熊熊燃烧的炽烈。   她伸出另一只小手,捂住他的眼睛。   嘴下继续笨拙地吻着他。   却在下一刻,她猛地松口,快速起身,跳到地上,仓皇逃窜。   然,床榻离门口有那么一段距离。   且,门还是关着的。   再且,她的一双脚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他的甩出来的掌风。   所以,当她的手还没触碰到门闩的时候,身子已经被外力卷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妥妥地跌回到了榻上。   生怕自己的举措惹怒了男人,换来他的变本加厉,她连忙讨巧地主动开口搭讪,以缓解气氛。   “我就知道逃不掉。”   “逃不掉还逃?”   男人扬眉逼近,声音里蕴着一抹苍哑,与中毒时虚弱的苍哑不同。   也更让郁墨夜心跳得厉害。   “我……我这……这是情.趣……”   头皮一硬,这两字就这么说出了口。   男人似是再次意外了一下,黑眸却越发暗沉。   “嗯,”男人深表同意地点头,“朕也觉得是,而且,你成功了,成功地挑起了朕的兴致。”   说完,头一低,迫不及待地吻住她。   与此   tang同时,大手更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地扯剥着她的衣袍。   被欺向被褥深处的那一刻,郁墨夜欲哭无泪地想,这才是真正的自作孽不可活好吗?   山寨的深夜已是万籁俱寂。   唯恐被人听到那就彻底完了,郁墨夜紧紧攥着被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厢房里的动静却依旧很大。   暖炉里的炭火尽数燃起,屋子里原本就温暖如春,可急速攀升的热度,瞬间就将房内变成了炎炎夏日。   烛火摇曳,将大汗淋漓的两人身影投在墙上。   重叠。   ******   第一次,郁墨夜没有晕过去。   不对,江南驿站那次也没有晕。   只是,那一次满满都是痛苦的回忆,而且事后她拖着残破的身子仓皇逃窜,生怕晚一步,被他发现,被人发现。   这是第一次,事后,她还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俊颜,呼吸着他的呼吸。   虽然身子已经累成了一滩烂泥,虽然连小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但她就是没有睡意。   第一次,她觉得两人这样近。   脸,身,心,都如此近。   大概是被剧毒摧残了太久,又如此消耗了一番体力,男人沉沉睡了过去。   之所以说沉沉,是因为她这样注视着他,他都毫无察觉,就连她伸手轻轻触上他的眉心,他都没有醒。   睡得安稳。   可是一双手臂却一直保持着紧紧箍着她的姿势,连唇都是贴在她的脸颊耳畔,似是还在温存着她。   伸手将被褥朝上拉了拉,盖住两人的身子,她的心里很乱。   如果说是第一次是因为解蛊、第二次是因为被强迫,那么这一次,却是她甘愿的。   虽然她也想逃,虽然她也试图逃,但是,她心里清楚,那只不过是顾忌两人的兄妹关系而有的犹豫。   或许她真的没有陈落儿的勇敢。   陈落儿可以爱得疯狂浓烈,爱得无所顾忌,她不能。   不仅仅因为她的男人不可能像陈落儿的大哥那样,回馈完完整整的自己,更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帝王。   虽然他说,在同意陈落儿跟她大哥合葬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   但是,她在乎。   她不在乎世人如何看自己,却在乎世人如何看他。   她不能让世人诟病于他,她不能让他注定会叱咤辉煌、会名垂千古的一生落下这个遗臭万年的败笔。   可是,不想归不想,理智归理智,感情跟本能却是另一回事。   感情决定本能。   本能决定事态。   显然,她已经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了。   就算阻止了,她也收不回那颗心。   她该怎么办?   她很迷茫。   浑浑噩噩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是刚睡了一会儿,又被身上灼热滑腻的感觉给搞醒了。   好困。   她惺惺松松眯开眼,发现男人竟不知几时已经醒了,正埋首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   “唔~”   她不满地哼哼,伸手去推他的头,他却直接将她的身子扳了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别再来了,好困……”   她觉得自己连翻身回去的力气都没有。   灼热的气息逼近,男人凑到她的颈畔,轻吻上她的耳垂,“你睡……”   郁墨夜就无语了。   他在那里手嘴并用,各种攻城略地,让她去睡?   她怎么睡?   可没有办法,浑   身都散了架一般,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从后面将她又狠狠地要了一遍,男人才将她放开。   郁墨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惊醒,已是不知时辰。   看窗外漆黑一片,猜想应该是黎明前的黑暗,约莫四更的光景。   想起马上天就亮了,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便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痛,连忙将熟睡男人的手臂轻轻地搬开,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衣袍一件一件套在身上。   待衣服穿好,边整理着头发边回身,就蓦地发现男人竟然睁着眼睛在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   “你……你几时醒的?”   “你醒的那时。”   男人声音微哑,带着几分鼻音,或许是太累太疲惫的缘故,又或许是刚醒睡眼惺忪,她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许被称之为温柔的东西。   她怔了怔,为了那个东西。   也为了他的话。   你几时醒的?   你醒的那时。   这回答竟然也让她不自觉地心动起来。   可心动之余,又惊觉不对。   她醒的那时,他就醒了,为何一直不吭声?   那她刚才未着.片.缕地直接下到地上,才开始穿衣服,那他……   岂不是将她从头看到了脚?   虽然两人最亲密的那层关系都有了,但是让她这样在他面前表演穿衣,她还是……   将头上的发髻盘好,她笑吟吟走了过去。   男人一直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她忽然伸出双手,掐在他的颈脖上,一边掐,一边摇晃着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让你偷看,让你偷看……”   一副要掐死他的样子。   虽然手下并没有用蛮力。   男人无声笑了。   她才松开了手,小脸不知为何竟微微一红,“天马上亮了,我先回房了。”   男人“嗯”。   ******   郁墨夜回房的时候,就像是做贼一般。   其实,她是想好了,要大明大白地回去,做出守夜守到这个时辰的样子。   可不知为何,走到门口手脚就不听使唤地放轻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还慌张地伸出老长的脖子去看顾词初有没有睡着。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世上为何有“做贼心虚”这个词。   好在,顾词初侧身而躺、背脊朝外,一动不动,似是睡得正香。   她才暗暗吁出一口气。   轻轻地走到另一处的矮榻边,她和衣躺了下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   若不是顾词初喊她起来用早膳,她都没醒。   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又不禁对顾词初的细心和体贴多了一份感激。   可是吃饭的时候,她陡然想起一件大事。   没有避子药怎么办?   附近又没医馆,上山采,她一不认识,二没机会;   下山买,一没时间,二还是没机会。   十二个时辰之内可是必须服的,不然,再服亦无用。   怎么办?   她急坏了,小米粥也没扒几口。   或许山寨里有,山寨里应该有夫妻吧?   不对,夫妻不应该用避子药?   山寨那么多男男女女,总应该有不是夫妻的男女关系吧?   汗,这个想法怎么这么别扭呢。   难道去找萧震?---题外话---红袖最近审查非常非常严,所以那啥过程暂时都不能写,只能一笔带过,呜呜呜~~孩纸们凑合着看~~谢谢【langman0413】亲的花花~~谢谢【miaoyuyzm】【1109650593】【跳跳071203】【zhuchunxiao】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郁墨夜忽然感觉到了屈辱【第一更】   早膳过后,她就去了萧震的房间。   萧震坐在书桌边,手执毛笔在练字,很专注、很平和。   这一点让郁墨夜有些意外。   虽说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痞气和匪气,但是,终究身在草莽不是,可此刻,她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比那些文人墨客还要沉淀的书卷之气栩。   “大当家的。”   门敞着,她便直接走了进去。   萧震抬起眼梢,见是她,眼波微微动了动,“有事?”   郁墨夜走近的时候,发现他随手将练字的宣纸朝边上一移,盖住原本放在手边上的一个东西。   其实,她已经看到了。   是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而已,竟然还怕她看到了?   心下疑惑,可也不能窥探别人的隐私。   既然他有心遮掩,她便装作没注意,视线都不朝那儿瞟,只是落在他的脸上。   “有件事想麻烦大当家的。”   “何事?”   萧震也同样看着她,眸中映入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郁墨夜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不知道寨中可否弄到避子药?”   萧震执笔的手一顿,笔尖一滴浓墨点于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好好的一张洁白干净的宣纸就这样被污了一大点黑。   萧震垂眸看了看,蹙眉,将手中的毛笔置于砚台上,并随手抓起那种被污染的白纸。   两手一揉,捏作一团,扬手一扔,丢在脚边上的纸篓里。   让站于边上将这一切落于眼中的郁墨夜,隐隐有种他其实是心里绞着郁气,在借纸发挥的错觉。   然,真的只是错觉,因为男人的面色跟口气都平静得很。   “为何要这药?”他问。   同时也抬眸看着她。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做贼心虚,她觉得他的目光浅浅淡淡在她的颈脖处盘旋。   虽然她已经用脂粉,将那里被某个男人摧残的各种青紫痕迹覆盖掉了。   轻轻攥了手心,她也让自己面色如常。   “跟大当家的本王也不隐瞒,只希望大当家的能帮本王保密。”   说到这里,郁墨夜故意回头警惕地看了看门口,见无人,便又上前一步,朝萧震走近了几分。   以手括于嘴边,她压低了声音道:“本王不想让王妃怀上本王的骨肉。”   一句话等于告诉他,昨夜她跟顾词初那啥了,但是,她不想顾词初怀孕,所以想要避子药,且不想让顾词初知道此事。   萧震似是被什么呛到“咳”了一声,然后握拳放到唇边顿了片刻,问她:“给王妃的?”   她笑,“本王也只能给她吧?总不可能拿去害别人。”   原本是想掩饰的一句话,说完,她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其实只需点头,或者“嗯”一声就可以了。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却听得他道:“没有。”   郁墨夜心一沉。   萧震又补充了一句:“寨中不是毛头小伙、黄花闺女就是老夫老妻,怎用得着这种药?”   或许是“这种药”三个字他咬得有些重,又或许是他有些嗤嘲的语气,郁墨夜忽然感觉到了屈辱。   是啊,男未婚女未嫁的用不着。   已是合法夫妻的也用不着。   只有她这种跟人家苟且,还见不得光的人才用得上。   一下子好难过,她垂眸弯了弯唇,“那就算了,打扰了。”   转身,她往门口走。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已是一重,是萧震忽然起身追上来拉住了她。   她一愣,有些意外。   <   tangp>特别是落在她手臂上的力度很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她吃痛皱眉,疑惑看向他。   而萧震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推,她就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冷硬的墙壁,无路可退。   她吓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一直内敛的男人为何突然这样,但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戾气。   “大……大当家的……”   萧震暗沉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怔怔回过神来,正欲松手放开她的手臂,门口传来萧鱼的声音:“大当家的。”   萧震回头。   被他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的郁墨夜也循声透过他的肩头望过去。   萧鱼站在门口,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帝王,与萧鱼相反,脸色……明显有些黑。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萧震已经放开了她,没事人一样,徐徐转身面对着门口,面色沉静地对着帝王颔了颔首,才转眸问向萧鱼:“何事?”   “老夫人的药他们配好了,是要现在煎吗?”   萧鱼缓缓开口,一双丹凤眼却是扬落在郁墨夜身上。   郁墨夜抿了抿唇,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了一个现形的窘迫。   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无辜。   萧震“嗯”了一声,“我先去看看。”   话落,举步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看向郁墨夜,“王爷要的东西,我会想办法。”   郁墨夜一怔。   萧震已回过头,走了出去。   经过帝王身边时,似是想起什么,略略颔了身:“皇上可是有事?”   帝王瞥了他一眼,早已面沉如水,没有一丝情绪。   “朕过来跟大当家的道声别,准备晌午的时候下山回朝。”   萧震眸光敛了敛,微微意外,却还是轻颔了首:“哦,我先去看看母亲的药,晌午会亲自恭送皇上。”   “嗯。”   帝王转身离开。   萧震跟着萧鱼一起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站在厢房的墙边,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失神了好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想起萧震的样子,又想起郁临渊的样子,脑子里有些乱。   她回房,顾词初正在收拾东西。   顾词初告诉她,方才有人来通知,晌午的时候动身回朝。   她又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门去了院子里。   方才萧震说避子药他会想办法,应该就会帮她弄到。   只是,不知几时可以弄到?晌午还有一段时间,应该在出发之前可以好吧?   她不能在厢房里跟顾词初呆一起,等会儿药好了,萧震没法给她。   所以,她来到院子里假装晒太阳。   院中萧震容易找到她,她也容易看到各人的动向。   还有,她要不要去跟郁临渊解释一下呢?   方才她跟萧震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一句话都未跟她说,看也未看她一眼,是生气了吧?   可是,她该如何解释呢?   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明白萧震当时发的是什么疯?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跟萧震拿避子药这件事告诉他好不好?   想想自己还是男儿身的王爷身份,又加上他们两人这样乱.伦的关系,他应该也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告诉应该也无妨。   而且,萧震临出门前说,她要的东西,他会想办法,他肯定也听到了。   所以,想瞒也是瞒不了的。   只是她被萧震堵于墙上的那一幕没法解释。   算了,到时他问到,就实话实说吧。   浑身实在酸痛得厉害,她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便走到院中孩子们荡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冬日的清晨很冷,孩子们可能还没起来,所以院子里倒也清静。   她坐在秋千上,面朝着阳光,微微眯了眼。   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跟霍谦来的那个太监过来喊她,说皇上让大家都去大堂,跟天明寨的人辞行。   就辞行了?   避子药还没弄到怎么办?   她过去大堂的时候,正好碰到萧震带着天明寨的一帮人迎面过来。   进屋的那一刻,萧震忽然侧首,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药已经在煎了。”   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已经在煎,那么可以喝完出发。   微微吁出一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有谁的目光深凝,她一个抬头,就看到已经坐在堂屋上方的郁临渊似是正收回视线。   她眉心一跳,莫是又看到萧震跟她的举措了?   细看他脸色,又不见一丝异样。   见顾词初已经到了,她拾步走过去,站在她边上。   朝廷这边,有帝王、郁临归、郁临归还带了两人,应该是隐卫头头,还有霍谦,以及随霍谦来的几人,包括宫女太监。   再加上顾词初和她。   而天明寨这边,萧震、萧逸、萧鱼,还有好几个人,想来应该是天明寨比较重要的人物。   粗略一看,两方的人数都差不多。   齐齐这么一聚,让原本挺宽敞的大堂都显得拥挤起来。   萧震带着天明寨的一帮人,对着帝王抱拳行礼。   帝王扬袖,众人都走到一边站好。   萧震则是一撩衣摆,坐于帝王边上的一个位子上。   然后就是朝廷的头头帝王和天明寨的头头萧震,两人之间的各种场面上的客套。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倒是融洽得很。   其余人都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   两个男人寒暄了半天,总算结束。   萧震先起身,对着帝王微鞠。   帝王亦自座位上站起。   就在萧震准备让天明寨众人行恭送之礼的时候,一人忽然急急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个瓷碗。   瓷碗里红褐色的汤汁轻漾,热气袅绕。   众人一怔。   郁墨夜认出此人是昨日来给郁临渊查看过中毒之症的其中一个医者。   只见他径直朝堂中走。   萧震眸光微敛,蹙眉道:“坤叔,我们在恭送皇上,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可此人显然等不得,而且还有些生气的模样。   “为什么会让老夫人喝这种药?若不是我正好进去,老夫人就差点喝下去了。”   萧震脸色微变,还未开口,萧鱼已经走了过去,一脸疑惑:“什么药?这不是坤叔配的药吗?”   “当然不是,这是避子药!”---题外话---一更,今天还有更~~谢谢【cora-arbs】【幽兰66】【13547118316】亲的荷包~~谢谢【738002】【心心相印2009】亲的花花~~谢谢【cora-arbs】【py0318】【果壳宝宝】【738002】【茜茜1981】【xiaoyao19981206】【aa404y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就是这样的卑鄙【第二更】   避子药?   所有人惊错。   郁墨夜脚下一软栩。   是她的避子药吗镑?   紧紧攥住手心,她强自镇定。   脸色微白地看向萧震。   萧震眉心凝得更紧了几分,示意坤叔:“可能是端错了,你先下去,我等会儿过来。”   端错了?   众人依旧震惊。   坤叔更是一脸不解。   萧鱼心直口快,当即就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难道也在煎避子药?寨中有谁需要服避子药吗?”   一句话引起哗然一片。   众人纷纷猜测。   萧震眼梢轻轻一掠,瞥了一眼萧鱼,萧鱼心口一颤,连忙噤了声。   坤叔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萧震,正欲端着药出去,门口又急急跑进来一人。   这次是个女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气喘吁吁,一脸的慌张。   郁墨夜也认识她,叫什么铁丫来着。   装巫师的时候她听说,萧震大概为了避嫌,鲜少让寨中的女人伺候,包括萧鱼,而铁丫年小,反倒伺候他伺候得最多。   只见铁丫直直跑到坤叔面前,凑到他手中的碗里一看,然后面色一松,一边后怕地拍着自己胸口,一边大大吁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忽然意识到不对,铁丫连忙噤了声。   方才太过急切,满心满脑地都是药,也就是到这时,她才惊觉过来大家都在看着她。   而且,还有帝王和大当家的……   特别是前者,她刚刚就这样冲了进来,礼都忘了行。   毕竟年小,也未见过什么世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伸手将坤叔手里的瓷碗一把接过,作势就要出去。   却是被坤叔喊住:“等等,到底怎么回事?这药怎么会送去给老夫人?”   铁丫就只得停了下来,轻咬了唇瓣,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面色极淡、眸色却很深的帝王,又看了看眉心微拢、一脸冷峻的大当家的,怯怯开口。   “我……我见瓷碗烫手,就去院子里收了一片晾晒的布巾,准备拿回来包一下碗,等我回去厨房,却发现药碗不见了,我问厨房其他的人,她们说,好像看到伺候老夫人的二妞过来端走了,我就去老夫人那里找,老夫人说被坤叔端到堂屋来了,所以,我就……”   果然是端错了。   众人纷纷了然。   然而,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个。   他们关心的是,这个药是给谁煎的?   铁丫那么小,难道……   几个天明寨的人大惊。   坤叔做为长辈更是吓住,当即就问铁丫:“铁丫,是谁干的?”   “什么?”铁丫听不懂他的话,一脸茫然。   “不要怕,说出来,我们,还有大当家的都会为你做主。”   铁丫就更不明白了。   正欲开口询问,萧震已先出了声:“好了,这些都是天明寨的家事,等会儿再说,不能耽误了皇上启程的时间。”   说完,转身,作势就要请帝王,坤叔却不依了:“铁丫还小,什么都不懂,肯定是被人欺负的,也不是光天明寨的男人有嫌疑,是所有在寨中的男人都有嫌疑,相信皇上也定然是想将事情闹得清楚明白了再走。”   一席话合情合理。   意思也很明显,欺负铁丫的人,或许就是朝廷这一拨人中的谁,若就这样放走了,铁丫岂不是白白受了欺负?   都说到这个份上,帝王自是也不能走了。   手心传来刺痛,郁墨夜知道,那是指甲陷入到了掌心的肉里。   她只能这样让自己镇定,不然,她真的有些站不住。   一碗避子药,竟惹出这么大麻烦。   这是她   tang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她有种感觉。   今日她是逃不掉了。   她女儿身的身份必定会揭穿。   怎么办?   这厢,铁丫完全一头雾水。   什么她还小,她被人欺负了?什么所有男人都有嫌疑?   她怎么完全完全听不懂呢?   见大当家的似是想送帝王走,坤叔又不让帝王走,帝王这边看不出任何喜怒。   反正,三方很奇怪。   反正,气氛很僵滞。   想了想,她怯怯问道:“请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药是我给四王爷煎的风寒药……”   啊!   全场震惊。   萧震皱眉,帝王微微敛眸,顾词初脸色一变。   郁墨夜绝望闭眼。   坤叔难以置信地问向铁丫:“你确定?”   铁丫点点头。   反正大当家的是这样跟她说的。   给了一包药给她,让她去煎一下,说是风寒药,让她煎好了送去给四王爷。   难道不是?   郁墨夜只觉得耳边嗡鸣、脑中空白,四周的空气也瞬间变得稀薄,强烈的窒息感就像是大山一般朝她碾压过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住的?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接下来都说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坤叔很肯定地告诉大家,这不是风寒药,是避子药。   她慌惧,她无措。   她抬眸茫然四顾,她寻找,她看向帝王。   对方却一直没看她。   萧震的声音响了起来:“铁丫,将药给四王爷,风寒药也好,避子药也罢,终究是四王爷的家事,我们这些旁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话落,朝铁丫扬扬手,又朝坤叔度了一个眼色。   坤叔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萧震一直想要阻止谈这碗药了。   想来,定然这碗药是四王爷想要煎给四王妃的,却不想让四王妃知道,便说是风寒药。   如今,却是被他给捅了出来。   他真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有些歉意地看向郁墨夜,只见她脸色发白,眸光有些涣散,连铁丫将药碗递给她好半天,铁丫说了两遍,她才缓缓伸手,将药碗接过。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呢?”女子清润如珠、却又带着几分落寞萧瑟的声音响在身侧。   郁墨夜紧紧捧住了手里的瓷碗,紧紧的,很用力很用力地捧住,就好像那瓷碗能给她依靠,能赋予她力量一般。   她缓缓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   终究,还是逃不过么。   第一次,她这样看着顾词初。   第一次如此复杂的心情面对她。   她伤害了这个女人,她知道。   虽然她也是个女人,可是对方却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男人。   一个从未被丈夫碰过的女人,一个从未与丈夫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在听到避子药的那一瞬间,会是怎样的心情?   将心比心。   她会觉得自己被丈夫背叛,被丈夫欺骗了吧?   她会觉得长久以来的无.性,原来是因为丈夫的不爱吧?   她会觉得,自己倾心付出、理解包容,换来却是丈夫跟另外一个女人的偷.欢吧?   心,有多痛,有多失望,不用想,她都知道。   然,她就是这样的残忍。   她就是这样的卑鄙。   饶是将这个女人伤害到这般田地,此时此刻,她却还是自私地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只要这个女人暂时不吭声,只   要她暂时隐忍承受,只要她不道出他们无夫妻之实的真相,只要她不逼问这避子药到底是给哪个女人……   那么至少,她可以度过眼前的危机。   “词初……”她艰难开口。   可是,这世上人与人交往的法则都是一样的,以真心换真心。   在感情面前,没有谁是活该,没有谁永远没有底线。   她清楚地听到顾词初问出了那个她最怕听到的问题。   “那个女人是谁?”---题外话---第二更,素子争取三更,但是绝对会很晚,孩纸们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debby199】【┌;韓尛蕥`】【心心相印2009】亲的花花~~谢谢【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让王爷今日要服避子药的男人是谁?   一句话也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愕然,有人不解,有人就看着热闹。   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栩?   因为她就是那个女人镑。   可是,她知道,顾词初问的,是跟她发生.关系的那个女人是谁,要喝避子药的那个女人是谁。   此次上山来的,明面上,除了随霍谦来的一个宫女,就顾词初一个女人。   而避子药是现在煎的,说明这个女人就在寨中。   难道说是那个宫女?   可是,那个宫女不是青莲,她也不是郁临渊。   若宫女否认,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词初,容我回头跟你解释。”   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试图安抚。   可顾词初却并未打算放过她,一向淡定从容的一个人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   “不——”   她嘶吼出声。   众人惊错。   郁墨夜更是又慌又乱。   “走,我们回房说。”   她一手端着瓷碗,一手企图去揽顾词初,却被顾词初一把挥开。   “当着大家的面,请王爷把话说清楚!”   郁墨夜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自己走掉,将她一人晾在这里,看她还闹不闹得起来的时候,忽闻她又质问道:“王爷心中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一怔。   心中的那个女人?   不是要喝避子药的那个女人?   就在她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顾词初的声音继续:“若王爷心中没有别的女人,做什么要让我服避子药?做什么不让我怀上王爷的骨肉?这不是第一次吧?风寒药……”   顾词初轻嗤,“王爷骗我骗得好苦啊,我还在想,为何我们大婚那么久,我的腹中都不见动静,原来,原来……”   顾词初轻轻笑。   郁墨夜却是震惊了。   她……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在帮她?   这样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还在帮她?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眼角酸涩,一股潮意从喉中冲向双眼。   “对不起,词初。”   这一句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王爷是个没心的人……”顾词初轻轻摇头,神情哀戚。   “好了,你们夫妻间的事,两人下去私下解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人家笑话。”   出声的是帝王。   是自始至终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   这次轮到郁墨夜轻轻笑。   开口还开得真是及时呢。   她的危机解决了,他就正好开口了。   “多谢王爷赐药,请放心,我一定会喝掉。”   顾词初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就径直越过她的身边,往外走。   郁墨夜怔了怔,不知是应该追上去,还是应该留下来。   直到听到帝王道:“大家都散了吧。”   她才连忙拔腿去追。   大堂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她一直追到厢房。   厢房里,顾词初站在窗边,背影清瘦。   “词初......”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怎样解释。   顾词初缓缓回过身,将手中的瓷碗朝她面前一伸:“快喝吧。”   郁墨夜再次震惊了。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tang   这个女人说什么?   她让她快喝?   所以……   各种意外来得太快,一茬一茬,让她根本接受不过来。   “你……你知道是我?”   “嗯”顾词初点头。   “你知道我是……女的?”   “嗯”顾词初再次点头。   郁墨夜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就像是做梦一般。   一颗心也是各种汹涌澎湃,说不出来的感觉,每一个感觉都强烈得无以名状。   “快喝吧,早就凉了。”顾词初再度开口。   郁墨夜这才回过神,垂眸看了看碗中红褐色的汤汁,端起,“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顾词初递给她一方锦帕。   她怔了怔,接过,揩了揩唇角。   “谢谢你。”   这一次也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   “你是几时知道我是女的?”郁墨夜真的很好奇,她有一肚子疑问。   “很早就知道了。”顾词初很淡然。   或者说,可能早已经释然。   “那你为何不跟我挑明?”   她还每日装得那么辛苦,那她看着是不是觉得很滑稽?   “王爷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就也不挑破。”   “你难道不怪我吗?我明明一个女的,却欺骗了你。”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人就等于交付给了对方一生。   可她是一个女人。   让她嫁给一个女人,跟让她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记忆,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为何走出了这么一步?   一个人到底要自私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轻易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   “怪啊,怎么不怪?”顾词初低低叹,“特别是刚开始发现王爷是女的时候,恨不得质问王爷,恨不得将事情闹大,可后来想想,王爷定然是有王爷的苦衷,一人在他国也过得不容易,而且,毕竟是王爷呢,女扮男装的王爷,此事非同一般,闹大对我又没有丝毫好处,最重要的,王爷对我虽无男女之情,却也非常好,真的很好,所以,我就试着理解王爷了,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词初忽然笑了。   “而且,我原本一直很郁闷,王爷娶了我为何一直不跟我圆房、不碰我,所以一直自我否定,很没自信,心情也很低落颓废,后来知道王爷是个女的,我竟然释然了,原来不是我不够好,不是我没有女人的风情,不是我留不住男人,我是不是很怪?”   顾词初笑着问向郁墨夜。   眉眼弯弯,嘴角也轻扬着明艳的弧度。   那一刻,郁墨夜觉得整片天都亮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顾词初笑,可是这次的笑却与任何一次都不同。   很真,很纯,也很憨。   “如果,如果你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可以借这次这个机会,就以我心有其他女人为由,我还你自由,给你休书。”   这样的女人,她不能自私地捆绑她一辈子。   顾词初却不依了,“呀,在岳国那般艰难的时候,王爷霸着我不放手,哦,现在好不容易回朝过上好日子了,王爷这是想要将我一脚踢开?不带王爷这样的……”   顾词初半嗔半怒,半抱怨半玩笑。   郁墨夜被她逗乐了。   “那好吧,随便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几时你想要自由,随时都可以。”   “嗯,”顾词初点头,“苦日子过得太久了,终于苦尽甘来,还没享受够,等我先过段锦衣玉食的生活,日后几时碰到了心仪的男人,再让王爷赐我休书还我自由。”   一边说,顾词初一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那是郁墨夜从未见过的样子。   看来,这才是这厮的真性情。   原来一直以来,憋坏的不是她一人啊。   这厮也给憋坏了吧?   “好!”她满口应允。   “对了,王爷,”顾词初忽然想起什么,眸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让王爷今日要服避子药的男人是谁?”   郁墨夜一震。   瞬间有种从梦幻打回现实的错觉。   能告诉她吗?   能告诉她对方是帝王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他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若是告诉她,一定会将她吓死。   而且,最重要的,她不能给那个男人带来任何不良的影响。   可是,她跟这个女人刚刚才交心,她又找不到理由瞒她。   正各种纠结犹豫,忽然听到顾词初道:“我知道了。”---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1229762264】【13435192621】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又是在罚她吗?   郁墨夜一惊,却又看到顾词初笑着凑到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大当家的?”   萧震?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还未做出回应,顾词初已经将话说在了前面:“放心,我会替王爷保守秘密的。镑”   郁墨夜还是有些怔愣栩。   这,怎么就能够扯到萧震头上?   大概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承认,笑睨着她道:“莫要否认哦,我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刚刚在大堂,萧震一直在明里暗里地给王爷维护,几次想阻止他们谈避子药,而且,纵观大堂上的所有男人,能称得上人间龙凤的也就皇上、九王爷以及萧震,前两人是王爷的亲人,剩下也就只有萧震能配得上王爷了,而且,他也是在场除了王爷外,唯一知道避子药这件事的人,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嘿嘿,不是他是谁?”   顾词初笑得几分坏坏的,还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不过,王爷还真是神速呢,这才来天明寨几日,竟然两人就……”   郁墨夜很想否认,很想说不是,不是萧震。   可是,话语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如果不是萧震,那是谁?   如顾词初所说,郁临渊、郁临归是她的亲人。   亲人之间怎么能有那种不堪的关系?   所以,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牵了牵唇角。   换句话说,就是默认。   既然,她说是萧震,便是萧震吧。   虽然对萧震来说,有些无辜背黑锅,但是,反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女人嘴巴的严实,她是绝对相信。   *****   晌午的时候,众人在前院集合,准备出发。   萧震带领寨中所有人恭送。   连萧震的母亲都出来了,或许没人注意到,但是郁墨夜看到了,就杵着拐杖远远地站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厢房门口,眯眼望着院中。   萧震让人取了三件大氅过来,一件虎皮的,两件狐皮的,作为临别礼物送给郁临渊、郁临归和她。   或许是江湖上的礼仪或规矩,每一件都是萧震亲自给披上的。   郁临渊是帝王,自是得虎皮那件,两件狐皮的就给了她跟郁临归。   将大氅披到她身上的时候,萧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肩。   她没懂,就像清早在他厢房里,他忽然将她逼至墙角的举措一样,没懂。   众目睽睽,也没法开口相问。   想要透过他深邃的双眼探究一二,他已经转身离开。   众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萧鱼喊住了郁临归。   “把你的剑给我一下!”   郁临归愣了愣。   众人也是微微疑惑。   郁墨夜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从来没有称呼过人一般,叫人的时候,要不“喂”,要不就是什么都不叫。   今日的她,依旧一身紧身小袄长裙,那胸前跟臀部包裹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撑裂开来一般。   娉婷来至郁临归面前,朝他小手一伸。   郁临归看了看她,视线所及之处,那似乎永远都不扣的领子映入眼帘。   眸光颤了颤,他撇过眼,微微抿了唇,犹豫了片刻,取下腰间长剑递给她。   萧鱼接过,自袖中掏出一枚什么东西,挂于剑鞘上,然后递还给他。   “不许不收,不许取掉!”   郁临归有些意外。   其实,大家都有些意外。   那是一枚用头绳编成的花朵挂坠,且是,红头绳。   鲜艳的红色在晌午艳阳的照耀下,似燃烧的火一般。   郁墨夜觉得,那何尝不是萧鱼的性格,张扬、不扭捏。   这天底下,如此众目睽睽,如此大庭广众,一个女子送一个男子礼物,送得这般大胆,送得这般嚣张,怕是也就她萧   tang鱼一人吧。   郁墨夜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羡慕来。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郁临归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握着剑好一会儿,才将其挂于腰间。   只是那配搭……   银色长剑、大红花坠。   玄黑长袍、大红花坠。   整个人,一眼就能让人看到的,最先吸引别人视线的,就是那个挂于剑鞘上一晃一曳的大红花坠。   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   郁临归摸摸后脑,似是想跟萧鱼说句什么,可摸了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干脆,打帘猫腰上了马车。   一行人正式出发。   望着蜿蜒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再也不见,萧震始终站在院子里没有动。   除了他,还有另一抹身影。   是萧鱼。   只不过,他看的是离开的队伍,而她看到的,是他。   从背后看着他。   许久,她终于忍不住上前,站于他的旁边。   循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远山。   “今日的避子药是给她的吧?”   她没说郁墨夜的名字,也没说四王爷,她知道,他懂。   萧震缓缓将落在远处的目光收回,侧首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转身便朝屋檐的长廊走去。   萧鱼很受伤,小脸微微发白。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对着他的背影追问道:“是大当家的吗?”   以她对萧震的了解,本也没打算他会回答,只是这些堵在心里,不说出来她心里难受。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震竟然顿住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看向她,徐徐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鱼一震。   萧震回身,举步走进长?。   留下萧鱼在他的那句话里失了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自是不能把他如何。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   郁墨夜不认识铁丫,不可能让她给她煎药,所以肯定是这个男人让铁丫做的。   而且,今日大堂,他也是百般阻止谈避子药一事。   还有那瞥向她的一眼,那极轻极淡却明显带着警告的一眼。   另外,早上她去告诉他老夫人的药配好了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厢房里做什么?   他抓着那个女人的手臂,他将那个女人抵在墙边......   种种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去怀疑他们已经有了某种关系,是那个女人自己用避子药。   何况,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女人怀孕?   所以......   所以的确如此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不是间接地承认?   她很难过。   她不懂。   不是说“日久生情”吗?   虽然他很多时间不在寨中,但是,至少她跟他的时间比那个女人多吧?   他们才相识多久?   她甚至想,是不是就是因为熟了,相处久了,她就在他身边,他反而忽略了她的存在?   所以,方才,她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最重要的是,当着他的面,将亲手编的剑坠送给郁临归。   她其实,只是想要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   只是想要让他感觉到一些些危机。   只是想要激起他的哪怕一丁点的醋意。   事实证明,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   ******   山路崎岖颠簸,马车行得缓慢。   郁墨夜跟顾词初一辆马车。   因为身份摊开了,郁墨夜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   两人一路都在说话。   唯恐被前后的人,特别是赶车的车夫听到,两人坐在一起、肩靠着肩,说着悄悄话。   郁墨夜问问曾经的自己,失忆前的自己。   顾词初打趣打趣萧震跟她。   “江湖上肯定没有送大氅还要亲自替别人披上的礼仪,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我就觉得,萧震其实是想给王爷亲手披上,为了掩人耳目,只得三个人都给披了。”   顾词初摸着萧震送给她的那件狐皮氅,煞有其事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郁墨夜汗。   却也不好反驳,只好安全地做着回应。   “萧震哪有那么深的心思?”   “哟,这还没嫁给人家呢,就那样帮着人家说话。王爷信不信,王爷的这件狐皮氅绝对是最好的,九王爷的那件就不用说了,怕是连皇上的那件虎皮氅都不如王爷的这件?”   郁墨夜轻嗤:“不信。”   “不信王爷摸摸,摸摸这毛,感受感受手感,”顾词初边说,边抓着她的手,引着她的手一起摸向大氅,“是不是特别软、特别细腻、特别光滑、特别柔顺、特别暖和?”   的确是上好的狐皮,只是,哪有她这样夸张?   郁墨夜嗔了她一眼:“我看,是你特别胡说。”   两人便笑了起来。   马车忽然停下来的时候,两人的笑声还未停。   “怎么停了?”   “不知道。”   正双双疑惑的时候,门帘外传来霍谦的声音:“皇上让四王爷过去他的马车,说是有要事相商。”   郁墨夜一怔,顾词初也稍显意外。   这个时候,郁墨夜真的不想去。   可是对方是天子。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有要事相商。   轻轻拍了拍顾词初的手背,她弯腰下了马车。   打帘而入的时候,帝王正坐在矮几边上看着书,意识到她进来,眉目未抬,只扬袖指了指矮几的另一边,自己的对面。   她坐了过去。   队伍再次行了起来。   他却只是看书,看得专注,大手不时翻过一页,就是只字不语。   郁墨夜就纳闷了。   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   这样算几个意思?   心里本就对这个男人绞着气,又见他如此,她就忍不住先问出了口:“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她用的是皇上,连皇兄都不想称呼。   男人这才自书中缓缓抬起头,看向她,只不过面色沉静,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称呼,又或者注意到了,并不以为意。   薄唇轻启,不答,反问:“很冷?”   郁墨夜一时有些不反应。   “什么?”   男人未答,伸手将矮几下方的暖炉朝她这边移了移。   郁墨夜怔了怔。   她有表现出很冷的样子吗?   “多谢皇上,我不冷。”   郁墨夜也伸手进矮几下面,将暖炉又推回至原本中间的位置。   虽是冬日,可外面暖阳正烈,且现在在马车里面,门幔窗幔尽数遮住,最重要的,还有暖炉,她都感觉到有微微薄汗,怎会冷?   “不冷作何已经着了披风,还将狐皮大氅穿得那般严实?”   男人边说,边再次伸手将矮几下的暖炉移到她的面前。   郁墨夜这才反应过来。   萧震将大氅给披上   之后她就上了马车,一时也忘了脱,后来就顾着跟顾词初闲聊打趣去了,依旧忘了脱。   难怪呢,难怪会出薄汗。   如今暖炉被移至跟前,更是感觉到热。   她伸手再次将暖炉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恐男人再次移过来,她又解了肩上大氅脱了下来,表示着自己不热。   不然,两人难道就一直重复着将个暖炉你推过来我推过去?   “皇上还是说正事吧。”将大氅放在边上,她看向男人。   男人扭头自身后掏出一本书掷于她面前的矮几上。   “笔墨纸砚都有,将第一百七十八页的第四章抄十遍!”   郁墨夜垂眸望去。   书扉上的“大齐礼法”四个大字入眼,她再次怔住。   这本书她并不陌生,曾经还被迫学过。   只是现在,让她抄十遍……   这就是他口中的要事?   这又是在罚她吗?   她做过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   本想问他,却见他已垂眸继续看书,面色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样子,她便带着疑惑,将书翻开。   虽然学过,却并不能细致地记得多少章多少页写的是什么。   一百七十八页,第四章。   大齐妇德。   让她抄大齐的妇德?   她做了什么事有悖妇德?   细细回想了一遍,并未觉得有这样的事。   其实,真要说妇德,她觉得,她做的最违背妇德的事,就是跟他这个哥哥乱.伦!   心中气结,却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因为每次理论,最后落败的那人一定是她。   抄便是。   挽了袍袖,她将宣纸展开铺好,执起毛笔,蘸上墨,对着书上的内容一笔一画抄了起来。   作为女人,要以自己的男人为天。   尊重他、服从他、以他的乐为乐、以他的忧为忧、将他视为自己的一切。   作为女人,要绝对忠于自己的男人。   不可与别的男人交往甚密,不可对别的男人心生情愫,不能欺骗自己的男人,不能背叛自己的男人。   作为女人,要完全相信自己的男人。   要相信他的担当,要相信他的能力,要相信他会给你排忧解难,要相信他会跟你同舟共济。   作为女人……   她抄着抄着,似乎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这个男人让她抄这段的原因。   是说她跟萧震吧?   是说她跟萧震交往太密切了么?   是说她弄避子药不去找他,却去找萧震吧?   想想也是。   一早就被他撞见自己在萧震的厢房里,还被萧震抓着手臂抵在墙边,那姿势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还有在大堂中时,萧震的相助和袒护,连顾词初都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问题不是。   但是,他不是顾词初,他也不是一般人。   他难道对她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她跟萧震相识几日?   其实基本上就还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   想到这里,她还憋屈呢。   就连萧震这样一个相识不过两日的陌生人,都能在她身陷困境之时,伸出援手助她,可他呢?   他这个昨夜还将她压在身下一遍一遍要她的男人,又做了什么呢?   在大堂之时,看都不看她。   其实他是帝王,是天子,说白,当时只要他一句话。   一个拥有着可以指鹿为马的   无上权利的人,只要他说停止,只要他说勿议,又有谁敢再造次?   但是,他没有。   就任由了事情发展了下去,任由了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若不是顾词初帮她,她根本不知道今日如何化解?   她不明白,就算他生气,不肯帮她,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一旦暴露对他不利吗?   还是说,他笃定,就算她暴露,她也绝对不会将他扯出来?   心中绞着气,落笔的力度就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忽然,车轮不知撞上什么,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手中的笔没来及抬起,笔尖随着惯力落于宣纸上,留下一大坨黑黑的浓墨。   郁墨夜蹙眉。   抄好的一张就这样给污了。   男人的声音已适时响起:“好好抄,不干净工整可不行。”   郁墨夜抬眸,看到男人依旧在看书,眉眼都没抬,压根就没看她,可是那悠然随意的语气……   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噌”的一下被点燃,她放下毛笔,猛地抓起那张被污的宣纸,一把揉进一团,然后,伸手扯开窗幔,大力丢了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也大得惊人。---题外话---关于顾词初,关于女主后面的逆袭,孩纸们莫急哈,且听素子一一道来~~谢谢【感动味蕾】【临雨晴熹】【yymei105106】【1802385388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因为我是受害者【第一更】   感觉到她的动作,男人这才抬起头,侧首看了看被她用力过猛扯坏,已经耷拉下来一半的窗幔。   “你是想昭告天下,你是女子吗?”转回头看向她,他问。   见她未动,他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朕的马车可是走在最前面,难保后面的马车,或者后面骑马的那些人看不到那张纸。镑”   他的意思很明显,上面可是抄的妇德,可是从他的马车扔出去的,马车上可是就只有他跟她两个人。   他睨着她的眸子栩。   他甚至可以预见,他此话一出,这个女人必定慌乱喊车夫停车,然后慌乱下车回头急急将纸寻回的模样。   出乎意料,竟没有。   她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同样看着他。   忽然将垂于袖中的手伸出朝矮几上一拍,“啪”的一声,矮几被拍得一晃。   男人垂目看去。   只见揉做一团的纸赫然还在。   男人眸光动了动,有些意外。   接着就看到她动作粗鲁地将其再撸开,然后执起砚台上的毛笔,胡乱在上面一气乱涂,将上面的字毁掉。   然后,再放下毛笔,两手将纸张拿起来开始撕,一下一下撕得很快。   直到纸张在她的手里彻底变成碎片,她再次扬手大力抛向窗外。   纸沫儿瞬间纷扬,被前行的马车甩于后面。   只有那么几片随风飘了进来。   男人黑眸如墨,凝着她,忽然就笑了。   “几时你也学会了玩心机?”   “错,这不是心机,这是自保,既然没人靠得住,只得学会自保。”   郁墨夜说得面无表情。   男人听完,又笑了。   只不过,不同于方才的笑意,这一次明显带着一分寒气,“怎么没人靠得住?萧震不是帮你处理得挺好。”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果然是因为这个。   可是,就因为这个,宁愿看着她身陷绝境,也不愿相帮吗?   “我们谈谈吧。”她开口。   她不是矫情的人。   她也不相信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毒针的人,会真的想要让她去暴露、去受死。   “谈什么?”   男人终于放下了那本她以为他放下会死的书卷。   “请皇兄回答我一个问题。”   男人眼波似是漾了漾,为那又回来的皇兄二字。   却并没有因此应允,而是眉尖一挑,“朕也有问题,你先回答朕的再说。”   “不,皇兄先回答我的。”郁墨夜回得笃定,口气坚决。   “为何?”   “因为我是受害者。”   受害者?   这个词。   见男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她反问向他:“难道不是?说白,今日的一切都是源于避子药,若昨夜皇兄不对我做那事,若皇兄不在我体内留下东西,我又做什么要服避子药?”   男人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握拳放在唇边“咳咳”咳嗽了起来。   边咳边道:“你这女人竟是什么都讲得出来。”   “皇兄做都做得出来,为何我就不能讲得出来?”   郁墨夜略显不服地看着他,看着他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男人无力扶额。   好吧,他竟无言以对。   见他没有异议,权当他已同意,郁墨夜便开口问道。   “今日大堂之上,皇兄为何选择袖手旁观?皇兄完全可以在坤叔端上避子药的时候,就将事情偃息掉,那时只需一句话而已。别跟我说,皇兄那时不知道那药是我的,若换做我这个蠢货,当时不用想都能猜到,何况不是蠢货的皇兄。”   男人嘴角抽了抽,郁墨夜声音继   tang续。   “就算是因为避子药这件事我没有去找皇兄,却是去找了别的男人,皇兄生气,可是,皇兄难道就不担心我的女子身份真的被揭穿吗?如果,顾词初不帮我,皇兄打算如何收场?还是说,事情的发展其实一直在皇兄的掌控之中,皇兄早有对策在手,只是留着最后关键的时候用?”   一口气,她将心中所有的疑问和猜想都说了出来。   “没了?”男人问她。   “没了。”   “不是说一个问题吗?这是多少个问题?”   “皇兄可以当一个问题来回答。”   男人再次汗颜了。   他微微眯了眸子,想了想她的问题。   的确,他是在袖手旁观。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袖手旁观到底是因为他看到萧震将她逼抵在墙边,还是因为得知她竟然去找萧震要避子药?   他只知道,早上他是等着她去解释的,解释他在萧震房里看到的那一幕。   也等着她去找他商量,商量避子药该怎么办?   毕竟他们才是男女双方。   如她方才所说,是他在她体内留下了东西,她才要避子药。   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她却去找另外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居心不良。   从跟萧章的对峙中,这个男人愿意为了她舍弃救母亲的药引,和天明寨以及大当家之位那一刻起,他就怀疑这个男人有问题。   此人肯定以前认识她,定然也知道她是女儿身。   接下来的种种,包括厢房的撞见,大堂上明显维护的举措,以及给她披大氅时,那不动声色、极其隐蔽的一下握肩,都让他深信自己的怀疑。   见他一直不做声,郁墨夜以为他不愿回答,弯了弯唇,摇头:“算了,就当我没问。”   男人却忽然开了口。   “朕只是想让你知道,只有朕,才能帮到你,找别的男人,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   他说的是实情。   特别是看到萧震极力想要阻止谈避子药、极力想要维护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的这个想法尤其强烈。   他就看着萧震蹦跶,看着她急忧。   他要让她为自己拎不清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至少,要吓唬到她、警告到她。   同时,他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暗惊不已。   几时开始,他对她竟然专制到了这种程度?   这不是好事。   这厢,郁墨夜好半天才从他的那一句话里怔怔回过神,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皇兄准备最后如何收场?”   难道仅仅为了让她明白这个道理,就真的陷她于万劫不复吗?   郁临渊眸光闪了闪:“朕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的问题太多了,朕已经回答了不止一个,现在轮到朕问你了。”   虽然郁墨夜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方法是什么,但是,她也深知这个男人。   若他不愿说,任何人是撬不开他的口的。   “皇兄想问什么?”   “当真只有朕一人知道你是女人吗?”男人专注地望进她的眼底。   郁墨夜一怔。   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道:“还有萧鱼。”   那日他问的时候,她将萧鱼搞忘了。   “那日她挟持我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本想说胸,觉得有些难为情,便改成了“碰到了我的身子。”   男人眸光敛了敛,寒芒一闪:“那日应该再补上一掌。”   郁墨夜大骇。   这   意思是应该杀了萧鱼是吗?   连忙解释道:“皇兄放心,她已经跟我保证了,不会告诉任何人。”   “除了她还有谁?”男人又问。   还有……   还有郁临旋跟顾词初。   只是,能告诉他吗?   略一思忖计较,她还是说了一个,“还有顾词初。”   郁临旋她终是没有讲出来。---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谢谢【18705820085】亲的花花~~谢谢【13886045701】【我滴蕾宝】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也又纳了一个女人【第二更】   回到京师是几日后。   一路上还算顺利,就是在山下接王德的时候,跟王德搞岔了,等了王德一个多时辰,其余并未发生什么事。   不想让人怀疑,她后来也都是跟顾词初同车,没再陪帝王一起栩。   当接到太后已经命人准备了宫宴庆祝他们的凯旋,也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时候,郁墨夜头又大了镑。   上次江南回朝时也是,凤翔宫家宴,太后发飙,如今她还历历在目,若不是郁临渊机智、巧舌应对,不知会怎样呢?   这次还不是家宴,而是宫宴。   宫宴就是后宫所有的主子都会参加。   最重要的,上次在太后的眼里,犯事的人是郁临渊,是他同意陈落儿和她大哥乱.伦同墓的。   而这次,是她。   太后原本就觉得,郁临渊亲自去天明寨就是她害的,现在又出了他替她挡银针中毒之事,她更是难逃其咎了。   ******   长乐宫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太后以及皇后秦碧,还有后宫的一众妃嫔早已经候在了那里。   最前方的主座上,中间是帝王的龙椅,右边坐着太后,左边坐着秦碧。   两人皆一身吉服,盛装盛容,雍容华贵。   下方两侧罗列而坐的是妃嫔,一个一个也是打扮得一丝不苟、明艳动人。   帝王带头走在前面,众人起身行礼。   而帝王却是直直走向太后,跟太后行了个礼后,才让众人平身。   自己一撩衣摆,坐于龙椅上。   郁墨夜带着顾词初挨着郁临归的边上坐下。   见众人落座好,手执拂尘立于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孔方躬身询向太后:“娘娘,可以开始吗?”   太后“嗯”了一声。   孔方便扯着尖细的嗓子唱喏:“开宴——”   说实在的,郁墨夜很是意外。   她都做了挨训的心理准备呢。   挨训还是小的,要是真治她罪,她也没得办法,毕竟天子差点为了她而死,这是事实。   可现在,竟然直接开宴?   一群宫女手端托盘鱼贯而入,整齐有致地给各席间摆上瓜果、糕点、美酒、菜肴。   整个长乐宫瞬间香气四溢。   孔方又朝一侧早已候命的几名乐师一示意。   顿时,瑶琴声声、丝竹切切,悠扬的曲调缓缓响起。   突然,众人只觉头顶一暗,有光影投下,纷纷抬头。   赫然是两条烟纱。   长长的蓝色烟纱,如雨后的天空,如湛蓝的海面,在大殿的空中铺展蔓延。   众人错愕。   郁墨夜亦是惊奇。   就连帝王都微微眯了眸子。   所有人都循着烟纱飞来的方向看过去,是门口。   烟纱是从门口而入,视线能及的范围之内,只见烟纱。   可只片刻,头顶的烟纱又被快速收回,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门口。   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幕是错觉。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一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蓝裙,身姿曼妙,边轻盈而入,边随着乐声甩出两袖。   如海浪一般翻动的烟纱再次萦飘过殿中,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两条烟纱是女子的舞袖。   迈着轻盈灵动的舞步,女子已经来至殿中央。   踢腿、旋转、柳腰款摆,随着女子娴熟的动作,她手中的烟纱在空中变化着不同的形状。   瑶琴和丝竹也配合得相当好,时而如小溪潺潺,时而如战鼓在擂。   烟纱便时而如花如草,又时而如禽似兽。   一曲毕,女子将长袖收回,众人还沉浸其中,久久回不了神。<   tang/p>   直到女子上前对着主座上的帝王和太后盈盈一拜:“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众人这才一个一个缓过神来。   郁墨夜亦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真真是美极。   太后瞥了一眼身侧帝王,见他墨濯星目,亦是凝着垂眸颔首行礼的女子,她唇角微微一勾,朝女子招手:“过来。”   女子落落起身,莲步轻移,走近太后。   太后执起女子的手,问向身侧的帝王。   “不知方才一舞可入临渊的眼?”   帝王凤目轻眯,瞥向女子,薄薄的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甚是惊艳。”   闻见此言,太后轻轻一笑:“是啊,前日哀家见到此舞,叹为观止,所以,今日特意让她表演给临渊一看,哀家就觉得临渊一定会喜欢。”   说完,又似蓦地想起什么,“对了,忘了介绍了,她是哀家一个庶出远房妹妹的遗腹子,名唤池轻。”   池轻?   席下郁墨夜正端起杯盏准备喝茶,手一抖,杯盏没拿住,跌落在面前的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大响。   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包括帝王,包括太后,也包括那名女子。   郁墨夜连忙起身道歉。   “实在对不起,茶水太烫,一时没拿住,惊吓到了皇兄和太后娘娘,请皇兄和娘娘恕罪!”   帝王扬目看着她。   隔得有些远,她又低着头,不知他脸上表情。   只知道太后冷了声:“老四,不是哀家说你,你这鲁莽的性子几时能敛一敛?在天明寨你害皇上中毒一事,哀家早已听说了,只是今日池丫头的舞让哀家心情大好,便没跟你计较,你是不是非要哀家治你个罪,你才舒坦?”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还以为今日逃掉一劫呢,原来,还是在这里等着她。   正欲告罪求饶,却听得女子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   “姨母喜怒,听四王爷所说,也并非有意,是茶水太烫使然,姨母一向仁慈,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往后,池轻日日去姨母的凤翔宫跳舞给姨母看。”   女子边说,边讨巧地轻晃着太后的手。   太后无奈低笑:“好吧,就看在你今日第一次见皇上,大家都心情颇好的面上,哀家就不去追究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多谢姨母。”女子面若桃花,眉眼含笑。   “谢太后娘娘。”   这厢,郁墨夜亦是躬身谢恩,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太后扬袖,示意她坐下。   然后,又转眸看向帝王,展眉一笑:“池丫头如此乖巧可人,模样又俏,舞又跳得好,如今后宫还有很多宫空着,不如临渊纳了池丫头?”   所有人一震。   郁墨夜更是心口大撞,愕然抬眸。   所幸她此次手中未拿东西,不然铁定历史重演。   庄妃攥紧了手中丝绢,秦碧脸色微微发白。   所有女人都目光复杂地看向帝王。   帝王笑,眸光在女子的小脸上流连:“儿臣正有此意。”   女子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一脸的柔顺怯懦、含羞解语。   帝王起身,亲自将女子扶起。   “朕现将秋实宫赐于你,明日会有册封圣旨下过去。”   “谢皇上厚爱。”   太后看在眼里,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场下的女人纷纷言不由衷地道喜,可个中滋味,只有每个人自己心里明白。   咽下心中的苦涩,秦碧雍容华贵地笑着。   明明事先她已经知道这一切,明明她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为何心还是那么痛?   昨日,太后   找她,说为了更加巩固她们的势力,她准备将自己远房的一个亲戚的女儿安排给帝王。   太后让她不要难过,说男人贪欢是常性,必须不断有新鲜的、刺激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来拴住他才行。   她怎能不难过?   那是她的男人。   如此全天下最优秀、最尊贵的男人,她只想独有,可偏偏不能。   本就跟那么多的女人分享,她得到的已经是微乎其微,如今又多一个,她如何能做到不难过?   可是难过也没用。   这就是深宫。   这就是帝王的女人。   这就是她一片光鲜下的痛苦和无奈。   没人知道,没人。   她只能寄希望于帝王自己不答应。   却也最终破灭。   也是,太后事先已经算计好一切,她的奢望又怎会实现?   昨日太后就跟她说,会在宫宴上将这件事落实。   太后的原话大概是:“他们此次在天明寨虽然算是凯旋归来,但是,在那里却发生了很让哀家生气的事,老四害得皇上中毒,差点丧命,哀家若要治老四的罪,理所当然;还有,皇上替老四挡针,虽然兄弟情深,可他是天子,做事不顾后果,不顾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顾肩上责任,哀家同样可以责罚他;另外,听说老四竟然还赐自己的王妃避子药,哀家若治他个谋害皇室子嗣的罪,也无人敢反驳;不仅如此,哀家还可以治老九跟霍谦办事不力的罪。所以,宫宴之时,哀家先不动声色,让他们自己心里忐忑,将女子安排出来后,再故意丢些会治他们罪的口风出来,皇上是聪明人,一权衡自然会答应。”   果然,果然是聪明人。   她微微苦笑。   席下,郁墨夜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是被一座大山给压上了心口,闷堵得厉害,就连呼吸都觉得痛和困难。   池轻?   她不知道此池轻,是不是彼池轻?   她只知道,若是,他是终于如愿,可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替他高兴。   若不是,若只是同名同姓,他也又纳了一个女人。   虽然他的后宫已是佳丽多人,她也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今日真正直面,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接下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无法自拔。   完全不知道太后说了些什么,帝王说了些什么,池轻说了些什么,大家又说了些什么。   一直到胳膊被顾词初碰了碰,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纷纷起身,她才知道宫宴结束了。   太后、帝王、秦碧,还有池轻走在前面。   大家跟着走在后面。   忽然,人群中传来谁的声音:“池轻妹妹请留步,这个木雕是不是妹妹的?”   众人一怔。   郁墨夜更是惊错回头。   木雕?   所有人都循声看向后面,包括走在最前面的四人。---题外话---第二更~~素子努力第三更,只是肯定会零点的样子了,孩纸们莫等,明天看,么么哒~~谢谢【738002】亲的花儿,好稀有,扑倒,狂么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妾身就是池轻【第三更】   出声之人是庄妃。   是走在比较后面的庄妃。   只见她手中扬着一个木雕,朝池轻栩。   熟悉的并蒂莲的造型入眼,郁墨夜瞳孔一敛镑。   第一次反应,她转眸看向帝王,却不想正撞上帝王也第一反应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他们就这样在人群中两两相望。   他似深凝进她的眼底,她也想努力看懂他的神情。   他为何会看她?   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看向自己身侧的那个叫池轻的女人吗?   为何是她?   因为她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知情的人吗?   就在她在那里纷乱地想着,庄妃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我是在地上捡的,难道不是妹妹的?”   大概是见池轻半响没有反应,庄妃才这样说。   郁墨夜这时才想起看向帝王身边的女人。   见她美眸中掠过懵怔,虽稍纵即逝,但是郁墨夜还是捕捉到了。   她也在心里确定了一个认知。   此池轻非彼池轻。   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见池轻眉眼一弯,红唇启动,作势就要朝庄妃伸出手,郁墨夜连忙抢在了她的前面。   “木雕是本王的。”   众人一怔,包括池轻。   郁墨夜瞥了池轻一眼,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想看池轻边上的男人。   见男人亦看着她,微扬的凤目凝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四王爷的?”   庄妃非常意外,又垂目看了看手中木雕。   郁墨夜知道她意外什么,又垂目看什么,所以,连忙接着道:“嗯,是本王的,庄妃娘娘可是因为看到木雕底下刻的池轻二字,所以才以为是这位姑娘掉的?”   郁墨夜边说,边扬袖指了指池轻的方向。   庄妃点头,“的确如此。只是,王爷怎么会……”   庄妃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带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她怎么会有刻着池轻名字的木雕是吗?   这句话就不免会让人往深了去想。   想她跟此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   叫池轻的女子自是也懂,微微变了脸色,正欲开口解释,却是再度被郁墨夜说在了前面。   “哦,此池轻非彼池轻。”郁墨夜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边顾词初的胳膊。   顾词初反应快得惊人:“妾身就是池轻!”   众人错愕。   什么情况?   全部朝她们看了过来。   郁墨夜连忙解释道:“池轻是王妃的小名。”   “嗯,”顾词初也跟着配合:“是的,当时,母亲生下妾身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为了表示自己对父亲的深情,就给妾身取了这个小名,在岳国的方言里,‘池轻’跟‘痴情’一模一样的发音。”   众人恍悟,原来如此。   郁墨夜在心里默默地给顾词初竖起了大拇指。   这谎撒得简直天衣无缝。   “这木雕是王爷送给妾身的,妾身一直随身携带,方才可能不小心掉了。”   顾词初又补充了一句。   庄妃见那个叫池轻的女子也未表示任何异议,显然不是木雕的主人,便将木雕递给了顾词初。   “多谢庄妃娘娘!”   郁墨夜跟顾词初双双颔首谢恩。   太后、帝王、皇后、池轻离开,众人也作鸟兽散。   郁墨夜跟顾词初也随众人一起出了长乐宫。   走到无人的地方,顾词初将木雕自袖中掏出,递给她。      “当真是王爷的东西吗?”   “不是。”郁墨夜接过,拢进袖中。   “王爷如此处心积虑,想必对王爷来说,很重要。”   “是一个朋友的,对他来说,才是很重要,只是方才那样的情况下,他不便出面,所以我就帮他了。”   顾词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概是见她也未道对方名字,想她定是有心不说,所以,也未追问她朋友是谁。   “以后王爷要我配合做戏,事先给点暗示,不然,一碰我,我就要上场,打草稿的时间都没有,那一刻我几乎脑中空白。”   “没有啊,你方才表现得很好,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郁墨夜笑。   顾词初怔了怔,然后也笑:“对,对,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   让顾词初先回府,她一人去了龙吟宫。   既然木雕如此不离身,她还是先还给他好。   王德站在龙吟宫门口,她本打算直接进去,王德微微拦了拦她:“池轻姑娘在。”   她便脚步滞住。   内殿的门没有关。   站在外殿的门口,都能看到内殿窗边的那两抹身影。   女子背靠在窗沿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着她,将她堵在自己的胸膛和窗沿之间。   似是在深情对望,两人的脸近在方寸,似乎下一瞬,只要男人一低头,就能吻上女子的唇。   郁墨夜心口一痛,扭过头。   做这种事就不知道将内殿的门关上?   她想着,那日清晨在萧震的房里,她跟萧震就是这样一个姿势。   只是这样一个姿势,并未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而他,却是让她付出了代价。   那么,现在他呢?   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她又能做什么?   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   除了眼睁睁,便是默然离开。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脸色微白地拾阶而下,她忽然瞳孔一敛。   凭什么?   她蓦地转身,又往回走。   无视王德一脸的诧异,还未等他反应,她已经越过他的身边,径直朝里厢走。   大步流星,直直入了内殿。   内殿里,男人正欲低头。   “皇兄!”她就喊出了口。   男人女人都朝她看过来。   见到是她,男人直起腰身,放开女子。   女子微微羞红着脸。   郁墨夜看也不看她,只盯着男人:“我找皇兄有要事。”   男人默了一瞬,转眸看向女子,大手轻拍上对方的肩:“你先回去,朕今夜会去秋实宫看你。”   “好。”女子乖巧地点头,并朝他福了福身子,又朝郁墨夜颔了颔首。   郁墨夜无视。   女子有些尴尬,也有些莫名,又看了看帝王,见帝王目光温润,示意她走,她才璀然一笑,退了出去。   见男人一直目送着女子离开,郁墨夜紧紧抿起了唇,直到听到王德声音传来:“恭送池轻姑娘。”   男人才凤眸轻眯,目光缓缓收回,瞥向郁墨夜,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生气了?”   “不敢!”   说完,郁墨夜就后悔了。   怎么就回这两个字?   应该回“没有”,或者“怎么可能”。   因为她没有生气的立场。   她的立场在哪里?   她又不是他的谁?   “我只是过来将皇兄的心爱之物还给皇兄,免得我一不小心弄掉了或者弄坏了,难逃死罪。”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将木雕从袖中掏出。   也就是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木雕完好无损,竟然没有丝毫摔断裂过的痕迹。   她清楚地记得,在陈落儿家的院子里,木雕摔成两半过一次。   后来在宫里的练马场,也摔成两半过一次。   就算修补沾上,也应该有些痕迹吧?   这是哪个大师修的?如此厉害。   就在她惊叹之时,手中蓦地一轻,男人将木雕接了过去。   然后问她:“还有事吗?”   郁墨夜怔了怔。   这是下逐客令吗?   “没有。”没好气地道出两字,她猛地转身。   幅度之大,差点撞上边上的暖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即就扬起一脚,将暖炉踢飞。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暖炉里的炭火滚了一地,炭灰纷扬弥漫。   她也未理会,在一片灰雾中,径直头也不回地出了内殿。---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蓝莓花开】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亲的花花~~谢谢【fellsys】【地狱的流星】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章 在我面前哭又不丢脸,做什么要躲?   大门口的王德听到动静,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进来,遇到正出门的郁墨夜。   正欲跟她打声招呼,看到对方一脸冷峻、目不斜视,便只得作罢。   刚走到内殿门口,王德就被入眼的一幕震住镑。   内殿里炭灰飞舞、烧得通红的炭火滚了一地,暖炉盖身早已分家,身子横在内殿的门口,盖子落在桌底下。   就像是天灾现场一样栩。   怎么回事?   想起方才郁墨夜的样子,王德暗暗揣测,难道……   可是,看帝王脸色,又似乎并未见怒意,所以……   他还是不知怎么回事。   只得做自己份内的事,连忙拿了扫帚开始将那些炭火扫起。   帝王缓缓转过身去,似是在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王德边扫,边微微探了探头,发现帝王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不久前长乐宫里庄妃拾到的那枚木雕。   且,竟然一手一个。   两个木雕?   **********   这厢郁墨夜走得极快,一口气下了龙吟宫门前的石阶,不带一丝喘的。   又疾步朝出宫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她才猛地一改一脸冷峻,龇牙咧嘴地停了下来。   躬身捂向自己的脚尖。   啊啊啊。   痛死了。   那炭炉是金属质地,当时脑子一热,也没考虑后果,一脚踢上去,用了蛮力。   现在可痛死她了。   又走了两步,实在痛得没法走,她见宫道的边上有个凉亭,便挪着步子,一跳一跳地进了凉亭。   在背靠着宫道的一个石凳上坐下,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软靴。   白色的底袜指头处都见红了。   果然伤得不轻。   因为袜子被血水粘住,她脱下袜子的那一刻,痛得只差没晕过去。   细细端详伤口,难怪那么痛,大趾头的指甲盖一边被踢掉了,挂在上面。   郁墨夜欲哭无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又想起郁临渊的那些烦心事,她整个人一颓,身子朝后一靠,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脚也往前一翘,翘在另一个石凳上。   然后,就那样毫不顾忌形象地、非常郁闷地在那里挺尸。   也不知过了多久,右肩蓦地被人拍了一下,她本能地回头,却不见人。   男人低笑的声音在左边响了起来:“四哥。”   郁墨夜又转首朝左边看过去,就看到郁临旋眉眼弯弯的样子。   她一怔。   “你回来了?”   “嗯,”郁临旋点头,撩了衣摆,拾阶上了凉亭,“刚回,听说你们也是刚到不久,太后娘娘还给你们备了午宴接风,怎么?是不是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了,走不动,在这里挺着啊。”   话落,人走近,这时才看到郁墨夜翘在石凳上的赤足。   红通通的脚趾头入眼,他眸光一敛,“怎么搞的?”   上前,蹲了下去,握起她的脚踝,查看她的伤口。   人就是这样奇怪。   刚才怎么郁闷,怎么难过,那也仅仅是郁闷,是难过,她一直没有哭。   可是,突然被一个熟人这样一问,她竟然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郁临旋回头。   郁墨夜连忙慌乱地扭头看向外面,并抬手去假装抹脸,想要抹掉脸上的水痕。   “哎~”   低低的一声叹息传来,她听到郁临旋道:“在我面前哭又不丢脸,做什么要躲?”   “谁哭了?”郁墨夜眨眨眼,将眼眶里残剩的酸涩逼了回去,她转头看向他,嘴硬地回道。   郁临旋看了她微红的   tang眼眶一瞬,点点头,“好吧,我哭了。”   知道他是故意在逗笑,郁墨夜牵牵唇角,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五弟的腰牌还在我这里呢,我那日去练马场的马厩替五弟拿回来了。”   边说,边伸手进袖中将腰牌掏出来,递给他。   关于其他的,她没有多说。   既然当年他的母妃让先帝不要将自己死于谁手的事告诉这个男人,就是不想他背负太多。   她就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   垂目看了她手中的腰牌片刻,他伸手接过,拢进袖中。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脚怎么搞的?”   “不小心踢在了石头上。”郁墨夜随便诌了一个。   “唔,”郁临旋又再次执起她的脚踝,细细看了看伤口,“你一定跟那石头有仇,不然光走路踢上,是绝对踢不到这样,这一看,就是你发了狠劲儿踢上去的。怎么?自残?还是那石头招你惹你了?”   郁墨夜剜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她都这样了,还非要跟她挑破吗?就不能假装假装相信?   所幸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现在怎么搞?是你等在这里,我去太医院弄点药过来,还是我背你去太医院上药?”   郁临旋直起腰身。   郁墨夜本想回什么都不需要,可想着还得出宫回府呢,这样子根本没法走路。   “我等你。”   她才不想去太医院呢,被那么多人围观。   “好,我驾着轻功踏风而行,稍时便回,你也可以欣赏欣赏我身轻如燕的敏捷身姿。”   郁墨夜被他逗乐了。   “快去吧,废话真多。”   “去也。”郁临旋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矫健的身姿如同离弦之箭,跃出凉亭,直直朝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一片花树中,郁墨夜看到他的身影几个起伏,就不见了人。   果然很快就回来了,拿了金疮药和棉布绷带。   “会轻功就是好。”郁墨夜不由地感叹。   “那当然,想着你在这里等我,我简直是比飞还要快。”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石桌上,郁临旋很随意地说着。   郁墨夜轻嗤,没有理会。   郁临旋将她的那条腿抬起,在她原本翘着的那个石凳上坐下,然后将她的腿再放在自己的双腿上。   回身拿了金疮药的瓷瓶拧开,大手捏住她的脚。   正是冬日,虽然午后的阳光正好,但是亭子里还是阴冷,她赤足了太久,一只脚冰冰凉。   被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蓦地握上,温差的碰撞让郁墨夜竟是浑身一颤。   她忽然想起那日马车上郁临渊让她抄的妇德。   其中有一条,女子的脚只能给自己的男人看,给自己的男人碰。   正怔怔想着,郁临旋的声音忽然传来:“幸亏在大家的眼里你是男人,不然,我这样握着你的脚上药,怕是日后没有哪家婆家愿意娶你,要不,你自己上?”   郁墨夜汗。   也有些怔愣,两人竟然在想同一个问题。   嗔了他一眼:“你听说过哪朝哪代有王爷出嫁的吗?何况,你又不是别的男人,你是我弟弟,这有什么关系?”   “也是。”郁临旋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笑了两声,有些干。   “那我开始上了。”   “嗯。”郁墨夜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郁临旋一手执她的脚,一手执着药瓶,正欲将药粉倒出,忽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她。   “都道十指连心,肯定很痛,你若忍不住就哭出来,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哭,不丢脸。”   郁墨夜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他已收回脸去。   她没做声。   药粉撒上伤口的那一   刻,钻心的蜇痛,让她恨不得将脚给砍了。   感觉到她浑身的紧绷和脚的薄颤,郁临旋落在她脚上的大掌裹得更紧了几分。   均匀地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然后再用干净的棉布包裹住,绷带缠好。   “这个样子没法再穿鞋,我先背你出宫,我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然后送你回府。”   郁墨夜本想拒绝,可看看自己包扎好的趾头,的确没法再穿鞋子,更没法走路,只得应允:“那就有劳五弟了。”   “能为我最爱的四姐效劳,我非常乐意。”郁临旋轻勾着唇角,凤眸如墨曜一般。   郁墨夜晕。   轻嗤:“午膳是不是吃了蜜?又或者这些时日外出碰到了心仪的那位姑娘?”   郁临旋眉眼一弯,“后者。”   然后转身在她前面躬下腰。   郁墨夜正于伏上去,他却又忽然站了起来,郁墨夜险些摔跤,所幸他眼疾手快,一个回身,连忙将她抱了一个满怀。   “你……”郁墨夜花容失色。   男人墨竹般的气息萦上鼻尖,她呼吸一颤,伸手想要推开他,对方已先她一步将她放开。   “我觉得鞋子可以不穿,袜子还是必须穿上,这赤足在外面,冷不说,还保不准被别的男人看到。”   说着,郁临旋已经蹲下身,将袜子小心翼翼地往她脚上套。   郁墨夜无奈地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就任由了他去。   好在她身形偏瘦,个子也不高,郁临旋又会武功,所以将她背在背上,完全轻轻松松。   长长的宫道,郁临旋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着。   沿途遇到的宫女太监停下跟他们行礼的同时,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   宫门在东,午后的阳光有些西斜,洒下来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前方的地上。   郁墨夜趴在郁临旋宽厚结实的背上,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人的影子,她有些恍惚,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背她,那个人还是她的弟弟。   果然,亲情之间还是单纯的亲情让人温暖。   若是掺杂了别的情愫,就彻底变了味。   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方才说这几日见到了心仪的姑娘,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没有,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呢。”   “啊?不会吧?你没跟她表白?”   “没。”   “为何?”   “不敢。”   郁墨夜听完就笑了。   “你竟然不敢?竟然有你不敢的?你那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应该是很容易将女孩子骗到手的那种。”   “没有,她是另外。”   “哦?那几时真的要让我见见这位另外的姑娘,竟然能将你吃得死死的,也的确是个另外。”   “嗯,一定有机会见到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宫门口而去。   “你不敢说,要不,我去替你跟她说?”   “不行。”   “为何?”   “你去说,人家要是看上了你怎么办?”   郁墨夜晕。   “就我这个样子,哪家不长眼的姑娘会看上我?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没武功,还是个质子王爷。”   “那可说不准,人世间的缘分很奇怪,谁知道会怎样?若是看上你,可就麻烦了,你又不能娶她,她又不能嫁我。”   “你想得可真多。”   “必须想。”末了,郁临旋又补了一句,“也是为你好。”   郁墨夜怔了怔,没太明白他补的那句话的意思。   想了想,以为他说,若对方看上了她,就   等于一个女人看上她这个女人,给她惹麻烦,所以这样说。   遂不以为然道:“没事,我府中反正已经有了两个女人,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她若真看上我了,大不了我也将她娶进门,然后每夜让你跟她圆房便是,反正烛火一灭,也不知道是谁?哈哈…...”   郁临旋嘴角抽搐。   “你觉得你一个女子跟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虽然是一个女子跟一个男人,但前提是一个姐姐跟一个弟弟,姐姐也是为了弟弟的幸福着想,所以,很合适。”   “好吧,弟弟输了。”   “哈哈。”   ******   回到四王府,郁临旋是直接将她背到厢房的。   见到她这样,顾词初、锦瑟,还有青莲都吓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   得知是走路不小心踢到了石头上,几人又都哭笑不得。   郁临旋将在太医院拿的用剩下的金疮药、棉布、绷带放在桌上,一一交代。   青莲眉眼含笑:“谢五爷送王爷回来,奴婢会好好照顾王爷的,这些药府中都有,五爷莫要担心。”   郁临旋便不再多说了,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   郁临旋告辞离开的时候,郁墨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这脚明日肯定还没法走路,明日早朝五弟替我向皇兄告个假。”   “好。”   ******   晚膳过后,青莲又替她换了一次药,她就睡了。   可拥着被褥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耳边一直回荡着那个死男人对那个叫池轻的女人说,朕今夜会去秋实宫看你。   今夜,去秋实宫。   这显然就是召此女侍寝的意思。   所以,此时此刻,正良辰美景、佳人作伴是吗?   或者正颠.鸾.倒.凤……   “啊啊啊啊……”她尖叫起来,扯起被褥蒙上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想,不想要。   隔壁耳房的青莲听到尖叫声以为怎么了,冲进房来,却发现她整个人在被子里拱动。   “王爷怎么了?”   郁墨夜扯开被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静太大了,连忙掩饰道:“哦,一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脚趾。”   青莲点点头,并不怀疑,不然,也不会发出那种杀猪一般的叫声吧。   青莲走后,郁墨夜索性坐了起来。   不行,得找点什么事情干。   不然,她根本静不下来,她根本管不住自己,一直要想,一直要想此时在秋实宫里发生的一切。   做点什么呢?   巡视了一圈房内,目光在壁橱里的一方檀木上顿住。   掀开被褥下床,虽然屋内燃着暖炉,可只着了里衣依然感觉有些冷,嫌再穿中衣外袍麻烦,便将萧震送的那件狐狸大氅拢在身上。   单脚跳到壁橱前,将那方檀木拿下,又在壁橱下的抽屉里取出在忘返镇买的刻刀和那本木雕秘籍。   再跳到桌案边坐下,打开秘籍,随手翻到一页。   是一只凤凰。   其实难度很大,但是她本也无心与此,所以也不以为意,就开始照着上面的步骤雕刻了起来……   今日在长乐宫,如果她不说那个木雕是她的,那个叫池轻的女人会说是她的吗?   不管说是还是说不是,郁临渊都不便说是自己的。   她处心积虑替他保住了木雕,还亲自送上门,他却问她,还有事吗?   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赶她走?   不是去秋实宫找那个乖巧可人,模样又俏,舞又跳得好的女人是夜里的事吗?   哦,对,现在就夜里了。   现在开始侍寝了吗?   侍寝好像有点早,应该还在调.情,比如男的喝点小酒,女的穿得尽量少地跳个舞蹈。   哦,对,他不能喝酒。   那就喝茶。   喝茶似乎也不行,那夜在天明寨,他说,喝茶会睡不着觉。   那就喝水。   不对,还是喝茶,喝茶好,睡不着觉正好,可以整夜整夜地要。   女人身材又玲珑,穿得又少,跳舞又是最拿手的强项,跳着跳着,就直接跳到男人的怀里,然后……   蓦地一阵刺痛从手指传来,她瞳孔一缩回过神,就见左手的食指被刻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手下的木雕上。   她怔怔看着慢慢被染红的手心,好久,好久,忽然,一滴潮热从眼眶里跌下来。   一滴,两滴……   然后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漫出。   她坐在灯下,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未动,连窗门有异动也未发现,连有   人站在身后都未察觉过来。---题外话---谢谢【勿严忘俊】【wyydingding0528】【幽兰66】【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13585229625】【738002】亲的花花~~谢谢【summer-solstice】【aa404ye】【cocotao2006】【wyydingding0528】【738002】【bigthree】【h-1hkjbjwwha】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郁墨夜,适可而止!【第一更】   直到房中央暖炉里的炭火应该是烧到了炭结上,炸出一道“嗞”的声响,她才猛地回过神,扭头朝身后的暖炉望去。   然后,就看到了那抹立于房中的身影。   因为泪眼婆娑,又加上烛火朦胧,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镑。   就怔怔地看着他,泪光逆着烛火,男人眉目如画的样子在她的眼里支离破碎。   皱眉,她将头收转了回来栩。   她烦死自己了。   胡思乱想也就罢了,竟然还出现幻觉。   吸吸鼻子,她再次愤恨回头。   那人竟然还在。   扬袖就将手里的那把刻刀扔了过去:“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要再想你,我要忘掉你!”   原本以为刻刀会掉在地上,毕竟那只是虚幻的人影。   可让她错愕的是,那人竟然伸手将刻刀接住了。   然……然后,竟然还说话了。   “又想弑君吗?”   然后,她就彻底傻眼了。   呆滞了一瞬之后,她意识过来什么,连忙抬手将脸上眼中的眼泪抹去,然后使劲揉眼睛,这才将来人看得真切。   是郁临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怎……怎么回事?   她看看紧闭的房门,又望望关得严实的窗户,沙哑着喉咙问他:“你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如何能进来?   只有鬼才能穿墙而入吧?   “如果没能接住你的这把刻刀,朕此刻或许就变成鬼了。”   男人举步缓缓朝她走过来。   郁墨夜怔了怔,原本脑子里就乱做一团,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更是让她缓不过神来。   男人一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拉了桌案另一方的凳子过来,坐在她的边上。   将手里的刻刀放在桌上,他伸手执起她的腕。   “你似乎总有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本事。”   男人垂目凝着她被鲜血染红的手,眉心微拢。   真实的温度烙在腕上,郁墨夜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一把将自己的腕抽出:“你来做什么?”   因为男人没有松开手,而自己猛然抽出的动作,食指的伤口就从他的手心走过,痛得她冷汗一冒。   她惨白着脸微微喘息地问他:“此时不是应该在秋实宫风.流.快活吗?还是说已经风.流.快活过了?”   “你在吃味?”男人挑眉,不答反问。   “我吗?”郁墨夜干笑两声,“笑话,我为何要吃味?你后宫里面又是皇后,又是这妃那妃,这嫔那嫔的,一堆的女人,我吃味吃得过来吗?”   “原来你明白。”男人再次伸手握过她的腕。   郁墨夜就怔了。   什么叫原来你明白?   意思就是他确实有那么多的女人,她若是在意根本在意不过来,所以,既然明白事理,就不要在意是吗?   心中气结,她再次一把将他推开,并愤然起身。   “你走,反正你也不缺女人,心里需要有池轻的木雕,身体需要有另外一个池轻,走!”   睨着她的样子,男人反而低低笑了。   “你看你,这不是吃味儿是什么?”   那一刻,郁墨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在哭,他在笑。   她伤着,他说,原来你明白。   她不明白。   从来都没明白。   “不走是吗?不走我就喊人了,一个皇上深更半夜出现在四王爷的厢房里,看看人家会怎么想?”   男人不为所动。   “喊。”   薄薄的唇边淡然吐出一字,他又道:“既然朕是皇上,想必不利的自然是王爷多点。”   郁墨夜无语。   “郁临渊,你混蛋!不带这样的,就因为你是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别人就必须承受,必须隐忍,还必须通情达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他是帝王,她是王爷,就算他们是君臣。   可他们已不仅仅是君臣。   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男人起身,再度握了她的手臂:“好了,别闹了,先将伤口处理了再说,一直还在流血呢。”   “不要你管!”郁墨夜再次扬臂挥开。   别闹了?   呵~   他以为她在闹?   她受够了。   就算在闹,那也是他逼的。   原本就心里压力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他还这样对她。   当着她的面纳女人,甚至当着她的面跟那个女人调.情,还当着她的面,让那个女人夜里侍寝,难道她要兴高采烈地恭喜他,或者祝福他跟那个女人琴瑟和鸣,才叫不闹?   他做得那般过分,难道她只是在自己厢房里闹闹脾气都不行?   她的脚也伤了,路都不能走,如今手也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小血管,血到现在都没止住。   真真是倒霉透顶了。   大概是被她的冷硬固执也搞得微微有些恼了,男人略沉了声音:“郁墨夜,适可而止!”   然后,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大力攥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按坐下去,拿过桌案上郁临旋留下的药瓶跟棉布绷带,准备给她包扎。   可无疑他的这句话在此时此刻来说,就如同火上浇油,彻底将郁墨夜点燃。   适可而止?   她还真止不住了。   心里压抑已久的东西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出来。   她抢过他刚拿在手中的瓷瓶,扬手砸在地上。   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瓷瓶瞬间碎开了花,里面的药粉也是撒了一地。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帝王,她才不管什么犯上或者抗旨呢。   要杀要剐,命一条。   很奇怪,这样的动静竟然没有惊醒隔壁耳房的青莲。   想想也是,青莲是他自己人,指不定早就知道他在。   想到这里,她更加气结。   凭什么他将她吃得死死的,而她却必须逆来顺受?   “不需要你假好心,一点小伤死不了,而且我自己会包。”   边说,边一把扯了自己里衣的前襟,大力撕了一块布角下来,然后就胡乱粗暴地去缠自己手上的伤口,全然不顾痛。   男人终于沉怒了眉眼。   “郁墨夜,别仗着朕宠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宠她?   郁墨夜看着他,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刚准备张嘴反驳,肩胛处和锁骨处已是先后一重。   等她反应过来,她就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了。   这个男人竟然点了她的穴。   她瞪着他,恨恨地瞪着他,目眦欲裂。   他似乎怒气也不比她少,眉冷目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垂眸看了看地上已经撒了一地药粉,他举步走到窗边,推开窗门,拊掌。   因背对着窗户,郁墨夜看到什么,但是能听,然后就听到衣袂簌簌的声音落下。   “朕要金疮药,立即、马上!”   “是!”   衣袂簌簌的声音离开。   想来是隐卫。   郁墨夜再次无语了,搞个金疮药还得动用隐卫。   床头的抽屉里就有,不过,谁让他点了她的穴,就让他折腾去。   趁隐卫去取药的间隙,男人又走   了回来,粗鲁地扯掉了她身上的狐皮大氅,直接扬手扔在了房中燃得正旺的炭炉里。   郁墨夜目瞪口呆。   皮毛干燥,炭火又烈,瞬间就燃起一片火光来。   刺鼻的烧焦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郁墨夜心里真是又气又心疼。   就像郁临旋说石头跟她有仇一样,这件大氅招他惹他了?   有气就直接冲着她来,做什么找一件大氅出气?   男人自衣架上取下她的外袍套在她身上,又打开壁橱,寻了件厚披风给她披上。   自始至终,一声未做,动作也毫不温柔。   窗口再次传来衣袂簌簌声,他走过去,将药瓶接过。   然后就是窗门被关上的声音。   男人再度走入视线,在她的边上坐下,将灯盏挪近了一些之后,便执起她的腕。   郁墨夜心中真是翻江倒海,胸口急速起伏,无奈却是发作不得。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她原本凌乱缠于手上的布角解下来,然后自袖中掏出干净的锦巾将她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再拧开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撒在食指的伤口上。   然后将棉布包上,绷带缠好。   待这一切做完,就伸手解了她的穴位。   郁墨夜能动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房中的炭炉边,也顾不上脚趾头痛。   可是,那一件大氅早已化作了灰烬。   郁墨夜很气,转眸质问向男人:“那是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烧了它?”   “大齐所有的东西都是朕的,朕有权处理任何一件。”   男人起身,眉眼依旧清冷。   瞥了她一眼,见她还一副接受不过来的样子,又道:“朕明日会还你一件。”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好吗?   那是萧震送给她的临别礼物。   他还的是他的。   这是两码事。   算了,烧也已经烧了,再跟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多费口舌也变不回来。   “还有事吗?”她问他。   这一句也是今日她去龙吟宫送他木雕时,他问她的话。   如今正好还他。   “你似乎手艺精进不少。”男人答。   郁墨夜莫名其妙。   直到他朝她扬了扬那只雕了四分之一都没有的木雕。   精进吗?   她可是就上次在忘返镇雕了一个断了腿的鸡和一个断了手的女人,就再无练过。   今夜根本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自己雕的什么。   何来精进?   别无话找话,她不吃这一套。   冷着脸,没有理他。   “凤凰?”男人又问她。   这一点她倒是有些吃惊了。   一个翅膀都没雕全,他竟然能认出是凤凰。   看来,不是他的眼力太好,就真的是她的手艺精进了。   看着木雕上面沾染的殷红,男人道:“染血的凤凰。”   “错,涅槃的凤凰。”郁墨夜回了他一句。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   不知是意外她终于接了他的话,还是意外她说的那句话。   “几时说话也会一语双关了?”男人将木雕放在桌上,看向她。   郁墨夜却没再理他,而是单脚跳到房门口,伸手拉开门:“夜已深,请回吧。”---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只是晚点~~谢谢【810396787】【幽兰66】【18604251255】亲的荷包~~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晨亦飞】【niutou】【13917126536】【18902805456】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一次,她不想做他的药【万字更新毕】   男人扬目看向她,眼梢掠过她的脚,然后,举步朝门口走来。   她以为他会出去,谁知走到门口却是伸手将她拉开的房门重新关上,然后转身面前她。   许是见她单脚站着吃力,又展臂将她一裹,两人身子一旋后,便交换了一个位置镑。   她靠在门板上,他站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栩”   郁墨夜眼帘一颤,每次这个姿势就让她觉得压迫。   而且,她又不由地想起了今日在龙吟宫里看到的一幕。   当时这个男人跟池轻也是这样的姿势,只不过,是在窗边。   “老五送你回来的?”男人忽然开口。   郁墨夜怔了怔,她发现这个男人思维转换得不是一般的快,每次她都有些跟不上。   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问的是今日出宫回府。   也是,当时郁临旋背着她,大摇大摆引人注目,看到的太监宫女不在少数,他知道也正常。   “有问题吗?”她反问。   “以后少跟老五搀和!”   男人声音微凉,口气是让人毋庸置疑的强势。   郁墨夜怔愣,为他的话,有些意外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怔愣之后,就笑了,冷笑,“我的脚伤了,他送我回府,有错?”   如果不是郁临旋,她还真不知道怎样回来呢?   “踢暖炉之前,怎么不想自己的脚会伤?”男人同样反问。   睨着他那个样子,听着他那个口气,郁墨夜生生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两个字,活该。   “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城府,没有你的睿智,没有你的运筹帷幄,也没有你的步步为营,我想得简单,所以做得也简单,我不可能每件事都事先去想想后果,去计较得失,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如果每走一步路都要去想,不觉得很累吗?”   她微微扬着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想,他应该也是累的。   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可是这背后,又有多少算计,多少筹谋,多少考虑,多少思量,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想她的那番话,又似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半响,才开口。   “就是因为你简单,朕才说这话,老五不是你能承受的男人。”   郁墨夜就愣了。   这话说得……   “他是我的弟弟。”   用承受二字来形容这种姐弟间的亲情未免太过严重,还是说……   猛地意识过来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郁临渊:“你不会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都无视天纲伦常吧?”   以为她跟郁临旋有什么?   不然也不会用承受和男人这两个词。   这世上她最不能承受的男人不应该是他才对吗?   又是兄长,又是帝王。   男人一副跟她说不清楚的模样,直接一言令下:“反正保持距离!”   郁墨夜弯了弯唇。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他可以对她不好,但是,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对她好,哪怕那人是她的兄弟。   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不过,此时她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她深知,纠缠的最后,还是会以她失败而告终。   反正他是帝王,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来的,好,我知道了,谨遵圣意!”   正打算接着逐客,谁知他已作出回应。   “当然不是,难道你忘了先前朕让你每月十五去宫里侍墨的旨意了吗?”   郁墨夜一怔。   想起今夜可不就是十五。   从天明寨回来,一路舟车劳顿,都忘了时日。   “有侍寝的,还需要侍墨的吗?”她问他。   他今夜在秋实宫,难道让她也去秋实宫侍墨不成?   再当面欣赏他跟另一个女人的风花雪月?   想起这个她就郁结,关于这个突然冒出的池轻,关于今夜的秋实宫,他只字片言的解释也没有。   伸手她想推开他,却被他蓦地抓住了腕。   “朕跟你说过,每月十五朕的隐疾会发作。”男人看着她,气息已经明显带着一点微喘。   “所以呢?”   他是跟她说过,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不能一直呆在秋实宫里,所以来了她这里,因为反正她知道?   他的脸色已经在慢慢转白,就连额头上都能看到细密的汗渗出来。   松了她的腕,他将手撑在门板上,也因为这个动作,就郁墨夜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门板之间。   郁墨夜呼吸骤紧。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隐疾要发作了吗?   正有些慌乱之际,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有你的气息能让朕安定。”   郁墨夜震住。   反应了好久才总算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她想起上次十五,他让王德紧急将她召进了宫,然后她一进去内殿,他就将她堵在门板后面,然后疯了一般亲吻她。   现在想想,那不是亲吻,那是汲取。   汲取她唇齿间的每一寸气息。   后来门口传来王德跟太后的声音,他当即就放开了她,完全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当时她还奇怪,一个人怎么能瞬间判若两人,前一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疯狂嗜血,下一刻又淡然若水、理智如常?   原来,是她的气息让他的隐疾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气息能够让他安定,她只知道,她忽然很受伤,很受伤。   比今日在龙吟宫外面看到他跟池轻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昵更加受伤。   一颗心大痛,就像是突然被千万只手在狠狠地抓,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如果最初的最初,是因为这个。   如果一直的一直,是因为这个。   如果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药。   所以……   他今夜过来四王府也是因为这个是吗?   她摇头轻笑。   她刚刚还在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过来看她的,因为白日里她那样愤然地离开。   她以为他担心她,所以来了。   她还以为,就算他不解释,那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不懂解释的人,至少他来了。   一个帝王能屈尊做这些,已是不容易了。   甚至面对她的不敬、她的痛骂,她的倔犟强硬,他说得最重的也是让她适可而止。   所以,她几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相信他说的,仗着他宠她,她在肆意妄为。   却原来……   不是。   他为了自己的隐疾而来。   他为了她是他的药而来。   垂眸弯唇,却是下巴一热,男人滚烫的大手落在她的下颌上将她的头抬起。   她逼迫看向他,看着他脸色由白转红,两颊潮红,眸子里亦是红的,就像是滴入了红墨,浓得抹不开。   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呼吸变得粗噶。   第一次,她没有产生惧怕。   也是第一次,她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隐疾发作了是么。   只可惜,这一次,她不想做他的药。   <   /p>   就在他低头吻向她的时候,她头一偏。   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耳畔。   男人似是怔了怔,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就像是风箱一般。   歪过头,欲再次寻向她的唇,却被她双手大力推在他急速起伏的胸口上。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骤不及防,又或许是隐疾发作、身体虚弱,他被她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终是练功之人,就算虚弱至此,他依旧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而郁墨夜趁他稳住身形的间隙,已经快速转身拉开厢房的门跑了出去。   意识到她的举措,男人伸手想要将她攥住。   可终究没有来得及,大手只擦过她披风的衣边。   男人也没有追出去,就只伸手扶在门框上,眸色痛苦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冲进幽幽夜色中。   在隔壁耳房的厢房里,未掌灯,漆黑一片。   青莲静静站于窗前。   这样,外面看不到里面,而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她知道帝王来了,在隔壁。   在窗台有异动的时候,她就猜想是他,后来听到拊掌,听到他跟隐卫的声音,就更加确定。   所以她没睡。   防止他随时有何吩咐。   虽然窗户关上后,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是,那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脆响,她可是听得真切。   两人似乎闹得不愉快。   郁墨夜从房里冲出去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清楚的是,帝王竟然没有跟着出来。   侧耳凝神细听,也没有听到窗门拉开的声音。   一时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她疑惑男人是已经离开了,还是还在厢房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重物委地的声响。   然后就是男人低低闷哼的声音。   啊!   她瞳孔一敛,大骇。   连忙拉门而出,进了厢房。   赫然看到厢房里,男人正扶着房中间的圆柱摇摇晃晃从地上起身,喘息得厉害。   她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住。   在她搀上他手臂的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男人一怔。   然后似是有些意外地侧首,可在看到是她的那一刻,又瞬间眸色转常。   以为她是刚刚跑出去的那人是吗?   可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已被侧首过来,映入她眼底的男人的样子吓住。   满脸潮红、满目猩红、眸色痛苦、额上大汗……   所以,刚刚那一声响,是他倒在地上吗?   脸色一变,青莲连忙伸手探上他的腕。   他这个症状是中毒?还是中蛊?   可是入手的脉搏却是让她愣了。   除了比平时更强劲一些,没有任何异样。   也就是说他既没有中毒,也没有中蛊。   那他是……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皇上怎么了?”将他扶到桌案边坐下,她小心翼翼地问。   与此同时,她犹不相信地再次探向他腕上的脉门,却是被他一把反手攥住她的手。   “去找她,她的脚伤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到破碎,就像是锯木一般,与寻常他或清越或低醇的嗓音完全判若两人。   青莲辨了辨,才听出他在说什么。   然后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让她去找郁墨夜,因为郁墨夜的脚上有伤,本就路都不能走,却这样到处乱跑,恐她更伤,是这个意思么。   可是,此时问题更严重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脚伤了,只要不走路,或许此刻正躲在哪里不出来而已。   而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就像是剧毒发作到了极致,下一刻就要毒发身亡的模样。   “皇上……”   “朕没事,朕心里有数。”   话已至此,她只得依言去做。   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厢房,心里担忧得紧,返身将房门替他拉上,她才快步走入夜色中,朝着郁墨夜离开的方向寻去。   厢房里,男人再次起身,却因为脚下一软,差点摔跤,他又连忙伸手撑住桌面,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   然,由于他的身子太过高大沉重,又骤然用力撑下,直直将桌面压得猛一倾斜。   桌上的茶壶、杯盏、灯座、刻刀、书、木雕全部哗啦啦跌落到了地上。   烛火也因为灯盏的落地“噗”的一声灭掉。   厢房里瞬间陷入了一团漆黑。   黑暗中,他仰着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摇晃起身。   艰难来到窗户边,吃力地推开窗门,然后拊掌。   有隐卫前来,落于窗外。   “带朕去上善宫……速速召见樊篱……”   ******   出了王府的门,郁墨夜并没有跑远。   因为脚太痛了,每走一步都如同针锥一般。   而且,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她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其实在心里面,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靠在王府外面的石狮子背后,她心中乱作一团。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一件没有理顺,一件又来。   她知道他十五会隐疾发作,他说过的。   她也知道十五要进宫侍墨,他要求的。   可她就是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是平时,他像方才那样跟她言明,他需要她,因为她的气息能够让他隐疾发作时安定,她或许并不会有太大反应。   可是偏偏是今日。   他纳了一个叫池轻的女人的今日,他召那个女人侍寝的今日,他没有任何解释的今日。   所以,她的反应就有些过激了。   其实,是有些过激。   撇开药不药的不说,在天明寨,他也救过她的命。   就冲她欠他一条命,她方才就不应该撇下他不管。   只是她当时太受刺激了,也太难过,什么也没想,一心就不想让他如愿。   现在想想,哎……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应该不会死吧?   这些年她可是在岳国为质,回朝也才两个多月。   他的隐疾总不至于这两个月才有,应该很早就有了吧?   如果很早就有,以前就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   所以,应该不会有事吧?   靠在冷硬的石狮上,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府门口传来,拾阶而下,快且急。   她一怔,连忙悄悄探出头去看。   屋檐下风灯迷离,足以视物。   是青莲。   她有些意外。   见青莲眉头紧锁、脸色急切,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不会是郁临渊出了什么事吧?   稍一犹豫,她连忙单脚跳着迎了上去。   见到她,青莲眉眼一喜:“王爷。”   ******   当樊篱赶到上善宫的时候,上善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热气袅绕、白雾弥漫,整个温泉池,能听到的只有池中假山上竹管引水循环的声音。   透过层层热浪和皑皑白雾,他好一会儿才看到那半浮半沉在温泉池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脸色微微一变,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死了。   连忙和衣跳下池中,快步过去。   “皇上……”   他扶起对方沉重的身子,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怎么才来?”男人睁开眼睛,沙哑地开口。   吓了他一跳。   “皇上这样吓人真的好吗?”   樊篱将他的身子扶正,盘腿坐于池中。   然后取了一枚银针刺于男人的脑后。   再接着自己也盘腿坐在了男人身后,双掌运功,然后用力拍向男人的腰际。   “哗哗哗”的水声和“啪啪啪”的声音大起。   “皇上不是有良药的吗?”   所以知道今夜是十五,他也未曾担心。   这最后是怎么回事?   男人没有理他,轻阖着双目,眉心微皱,还在隐忍着痛苦。   “怎么?是不是跟良药闹不愉快了?就算闹不愉快,可皇上是天子,是君王,只有天子不要的,哪有常   人不愿的?皇上完全可以强制于她。”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是啊,他是天子,是呼风唤雨的帝王,他的话是圣旨,他有所需是皇恩,他完全可以强制任何人,包括她。   然而,第一次,他却不想这样做。   就像第一次,他想跟她坦白她能让他安定这件事一样。   可显然,坦白的时机似乎不对。---题外话---万字更新毕,明天继续万字加更,弱弱求月票~~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honglwenyan】【cocolee22】【cora-arbs】【wany1971】【跳跳071203】【liud761】【幽兰66】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朕几时要你多管闲事?【第一更】   “好点了吗?”樊篱自身后问他。   他没有做声,再次闭起眼睛,缓缓将真气运入丹田。   “要不,我去吓唬吓唬皇上的良药?只要跟她说,皇上的隐疾多严重多严重,相信她还是会依了皇上的……”   “朕几时要你多管闲事?”樊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沉声打断栩。   樊篱在身后撇撇嘴镑。   “那么我此时此刻帮皇上做的算不算是多管闲事呢?”   “你教她那些招摇撞骗的东西上天明寨,朕还没问你罪呢?”   樊篱汗。   好吧,算他没说。   ******   翌日早朝。   郁临旋到金銮殿的时候,看到郁墨夜已经站在殿中,有些意外。   疑惑地走过去,低头看向她的脚,“昨日不是让我跟皇兄告假的吗?怎么又来了?脚好了吗?”   半个指甲都掉了,怎么可能会好?   郁墨夜笑笑:“我想了想,毕竟是自天明寨回来的第一次上朝,不出席似乎不大好,所以就还是来了。”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上朝的真正原因是想看看某个男人有没有事。   昨夜,她跟青莲回房,厢房里漆黑一团。   青莲将烛火掌亮,她们才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   桌椅歪倒,茶壶、杯盏碎了一地,灯座、木雕、书、刻刀也是掉得到处都是。   那样子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以为是打斗,有人进来跟男人打斗。   感觉是激烈打斗才会有的痕迹。   她更加忧急。   青莲说,不是。   她说,这是帝王隐忍痛苦时留下的,没有打斗,现在不在,定然是已经回宫了,让她不用担心。   她怎么会不担心?   像他那样的男人,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天明寨上身中剧毒,几乎死极了,都能没事人一样,不见吭一声。   如今闹出这般动静,可想而知当时……   整宿都未合眼,她一直忐忑到五更,终于等到上朝的时辰。   “怎么来的?”郁临旋皱眉,“脚应该还没法走路吧?”   “嗯,我让王妃陪我一起,有人搀扶还好。”   两人正聊着,前方传来王德尖细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郁墨夜心尖一抖,忽然紧张起来。   微微攥了手心,她随着众人一起跪地行礼。   山呼万岁的声音。   她偷偷抬了眼梢,瞧见一身明黄的伟岸身姿从边门走出,一手随随端于腰际,一手负于身后,步履从容稳健。   走到龙椅前,一撩衣摆坐下,凌厉目光看向场下。   郁墨夜呼吸一滞,连忙低下头。   “平身!”   声音清润如风,又无端透着尊贵威严。   全然没有昨夜的沙哑破碎。   看样子已经没事了。   郁墨夜微微松了一口气,随着众人起身。   可是因为脚太痛了,着不了力,正欲伸手撑地上借一把力,手臂一重,边上的郁临旋将她搀住。   借着郁临旋的搀扶,她直起腰身,却猛地想起昨夜某个男人的话。   以后少跟老五搀和!   老五不是你能承受的男人!   反正要保持距离!   她心口一突,慌惧看向前方高座,看到男人似乎正将视线从她这里撇走。   面色并未见任何异样。   刚准备将手臂自郁临旋手中抽出,郁临旋已先放开了她。   各自站好。   早朝开始。   帝王先跟文武百官报告了一番此次天明寨之行的结果。   说得比较详尽,包括他跟萧震的合谋。   唯独省掉的,是郁墨夜的部分。   包括她先以巫师出现,后又假装挟持,然后帝王为了救她中毒等等之类的,帝王统统都没说。   几乎就没提她的名字。   就好像她没出现在天明寨一般。   可是百官们辗转听到的传闻可不是这样。   传闻他们的四王爷,醉酒大闹两方对峙现场。   又骂天子,又说自己是只鸟,还用辣椒面撒人家。   传闻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跟四王爷兄弟情深,以身护弟,自己身中剧毒。   传闻……   难道……传闻是虚?   众人虽心中疑惑,可帝王如此说,大家也只能如此听。   而且事情已经解决,很完美地解决,就没必要再去纠缠太多。   帝王让郁临归将萧章交于刑部按照律法处置。   然后,便是百官们启奏帝王不在的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   郁墨夜却还在那里想着,这个男人将她整个抹去是什么意思?   是告诉她,昨夜她的做法让他很生气吗?   还是将她跟他一起的经历删掉,告诉她,以后也跟她撇清关系?   她不知道。   心里有些失落的同时,她觉得这样也好,不然一直这样不.伦地纠缠,到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散朝之前帝王提出送冬节将至,宫中每年都会举行冰嬉,今年也不例外。   因为只是宫里的事,并非朝堂之事,所以不在早朝上议,让各个王爷早朝后去上书房商量,还让王德去通知了皇后。   顾词初就候在金銮殿外面的凉亭里,见众人散朝便连忙迎到了门口。   郁墨夜在郁临旋的搀扶下出了金銮殿的门,见到顾词初,便伸手于她。   “好了,多谢五弟,让王妃扶吧。”   虽然她并不觉得郁临渊让她跟郁临旋保持距离的做法有多正确,但是的确男女有别,还是稍稍注意一点比较好。   郁临旋也不强求,笑笑,将她交给了顾词初。   郁临归追上他们三人,“四哥的脚怎么了?”   “走路踢到石头上伤了。”   郁临归竟也相信了。   “肯定当时想心事去了吧?”   郁墨夜笑,没有做声。   几人一起来到上书房,其他几个王爷也陆续到了。   王德早已候在了那里,将众人先请了进去,说皇上回宫更衣很快便来。   许是路上碰到了,又许是皇后先去的龙吟宫,反正帝后二人是一起来的。   众人欲跪地行礼,被帝王扬袖止了。   帝王在书桌前坐下,示意秦碧坐于边上,然后吩咐立于一旁的王德:“看座。”   王德就愣了。   不仅王德愣了,众人也愣了。   看座是让大家都坐的意思吗?   帝王已坐,皇后已坐,那应该是说大家吧?   可是,上书房议事臣子们一直都是站着的呀。   就算特殊情况帝王赐座那也是人少的时候。   如今王爷十几人,上书房里左右两边的软椅加起来总共也就只有六张。   如何看座?   王德冷汗涔涔,看了看帝王,只得出门让人赶快就近搬些软椅过来。   折腾了一番,众人按照长幼一一落座。   因为大皇子跟二皇子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三皇子是帝王,所以郁墨夜作为老四就是现场王爷中最年长的。   自然就被安排在了帝   王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帝王开始说事,问大家对于今年的冰嬉活动有没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对于冰嬉,郁墨夜自是听说过一些。   就是穿着木轮冰鞋在冰上急速行走竞技,或者在冰上抢球,又或者在冰上比箭术之类的。   送冬节过后就是立春了,这段时间也是最冷的时候,冰天雪地,所以一年一度的冰嬉就在送冬节这日举行。   “四王爷,说说你的想法。”   郁墨夜一怔,没想到第一个被帝王点名。   也是,除了秦碧,她离帝王最近,坐第一个。   可她有什么想法呢?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想到什么:“我的想法就是,我的脚伤了,能参加吗?”   众人先是一怔,然后哄笑。   九王爷郁临归非常正直地提醒她:“四哥,皇兄是问你对此次活动的想法,不是对自己的想法?”   “哦。”郁墨夜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   她当然知道问的是什么,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然后又想借机告诉大家自己的脚伤。   因为这什么冰嬉,她不想参加,正好以此为由。   帝王却是开口了:“这离送冬节还有些时日,好生养着,应该没问题。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上朝了,在府里好好养伤。”   郁墨夜眸光一亮。   不用上朝?   太好了!   她原本就最讨厌上朝,如今脚痛,马车又只能到宫门口,就算有顾词初搀扶,从宫门口到金銮殿,也是非常艰难,今日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起身,对着帝王躬身:“多谢皇兄。”   帝王看她,面色极淡,目光深深浅浅。   扬袖,示意她坐。   就在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最好是这段时间不用上朝,然后想个法子送冬节那日让自己的脚伤依旧未好全,那就完美了的时候,帝王的声音再度传来。   “既然朕给了你不上朝的特例,送冬节那日就必须参加冰嬉,所以,这些时日你还是花点心思、想些法子让自己的伤快些好起。”   郁墨夜晕。   这是窥透了她的小心思吗?   好吧,如同昨日郁临旋说的一样,弟弟输了。   “老五呢?老五有没什么建议?”帝王问向郁临旋,黑曜一般的凤目微微深了几许。   郁临旋想了想,道:“每年的冰嬉都是竞走啊、抢球、射箭之类的,何不今年来点新意的?比如天上飞的,可以制作大型风筝,能承受起一个人的重量的那种,这样的话就算四哥的脚伤,同样也不影响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郁墨夜汗。   怎么又提她?   帝王微微笑,“五弟的建议很好,只是,五弟有没有想过,所谓冰嬉自是在冰上嬉戏,这种活动很安全,而在空中,没有任何保障,对于我们这些会轻功的人来说,自是没什么,可是对于四弟这样毫无武功的人,五弟不觉得危险吗?”   众人又都点头,表示赞同。   郁墨夜低垂了眉眼,微微抿起唇。   郁临旋想了想,又道:“可以风筝再做大一点,双飞,会轻功的人跟四哥一起,就可以保证四哥的安全。而且,双方都穿冰鞋,起飞时从冰坡上滑下,可以借风飞得更高,所以也不能说不是冰嬉。”   “所以五弟的意思还是要用到脚?方才不是说就算四弟的脚伤,也不影响吗?”帝王反问。   郁墨夜再汗。   敢情今日她是话题中心?   众人就看着帝王跟郁临旋兄弟二人。   就在大家以为郁临旋会就此作罢的时候,却又听得他道:“用脚不用脚这个取决于四哥的伤好没好?若是没好,完全可以只靠另一人助飞就行,皇兄也知道,依照我们任何一个兄弟的身手,别说挟四哥一人,就是左右腋下各挟一个,都不成问题。”   “所以,五弟觉得此次冰嬉是专门为四弟而办的吗?”帝王再度反问。   众人一震。   郁墨夜呼吸一滞。   郁临旋微微一僵后,遂讪讪笑了:“不是,我这就是拿四弟打个比方,被皇兄这样一问,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哦,好像口口声声都没离四弟呢。”   众人哄笑。   帝王“嗯”了一声,面上不见任何喜怒。   “还有吗?”   “那这个皇兄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郁临旋锲而不舍。   “不同意。”帝王斩钉截铁。   “为什么?”   “危险。”   “方才不是说了可以双飞……”   “万一呢?”   “好吧,皇兄赢了。”   众人再次哄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女子的身影从门口走入。   大概是没想到那么多人在,女子小脸一愣,连忙滞住脚步。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对着帝王跟皇后的方向无声一鞠,就转身准备退出去。   “轻儿有事?”帝王出声喊住了她。   昨日纳此女的时候,现在在座的除了帝后,就郁墨夜跟郁临归两人在场。   其余王爷只是听闻此事,并未见过真人。   听得帝王如此一唤,便都猜出了是昨日所纳新女,池轻。   听说一舞倾城。   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尤.物。   池轻面若桃花,水眸流转,柔顺怯懦地瞅了瞅众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朱唇轻启,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流泻:“等皇上议完事再说。”   帝王眉目温润,示意她,“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池轻贝齿轻咬了唇瓣稍许,还是扭捏了片刻,才莲步轻移地上前,将手中的一枚玉佩轻轻放于帝王面前的书桌上。   低着头,声音也低低地道:“这是皇上昨夜落于臣妾那儿的,因为掉在床榻底下,也未发现,还是今晨婢女们洒扫才发现,臣妾特来还于皇上。”   话未说完,两颊已是红霞飞满。   秦碧脸色微微发白,小手攥起凤袍的袖襟。   郁墨夜低垂下眉眼,看向自己的脚尖。---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只是估计要十一点的样子了,素子要外出一下,所以孩纸们莫熬夜,可以明天看,么么哒~~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13585229625】亲的花花~~谢谢【niutou】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正她头脑简单,就当听不懂【万字更新毕】   帝王垂目看向桌上玉佩,绝美的唇角点点微弧似笑非笑。   他伸手将玉佩捻起,扬眸看向女子。   “一枚玉佩而已,轻儿不必专程来还。”   说完,将玉佩朝女子面前一伸:“赐给轻儿便是。栩”   池轻受宠若惊,一张小脸更是艳若桃李,双手接过之后,就欲行礼谢恩,被帝王止了:“无需多礼。”   池轻抿了红唇,弱弱道:“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能否成全?”   “说!”   “难得诸位王爷都在,臣妾入了宫,便也是一家人,择日不如撞日,臣妾想今日中午在秋实宫办一场家宴,请诸位王爷都一起,臣妾也会让人去将公主请上,不知可否?”   帝王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眸看向场下。   “大家上午有事吗?”   一溜齐刷刷的“没事。”   大概是见郁墨夜没有做声,帝王便点了名:“四弟有事?”   郁墨夜这才怔怔抬起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唇角一勾,摇头,“没事啊。”   既然所有人都说了没事,就算她有事,也只是她一人,充其量让她一人去忙,也改变不了大家去秋实宫参加午宴这件事。   那还不如也说没事呢。   虽然有些人有些场景她真的不愿看到,看到会难受。   但是她也深知,她若一人回府,什么都看不到,在那里胡思乱想更难受。   所以,做什么要回避?不如直面。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只是今日王妃随我一起进的宫,不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池轻笑靥如花地接上:“那就请王妃一起啊,平素怕是请都请不来呢。”   郁墨夜笑笑:“多谢。”   “皇上、娘娘以及诸位慢议,臣妾先去准备了。”跟帝王和秦碧福了福身子,池轻兴高采烈地离开。   有郁临旋的前车之鉴,后面众人也不敢提出什么太标新立异的点子。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每年的保守节目,冰鞋竞走,冰上抢球,以及冰上射箭。   其余的也不急,因为还有时日,帝王让大家回去再想想,有建议和想法随时可以提出来。   结束后,大家就一起去了池轻的秋实宫。   这是郁墨夜第一次来这个宫,一进去她就被这个宫的大给惊了。   她去过太后的凤翔宫,却过皇后的来仪宫,甚至帝王的龙吟宫,任何一个宫都没有这个秋实宫大。   里面还种了许多四季长青的树木,所以就算是冬日,也一片生机盎然。   甚至前院中央还有一个小湖。   景色甚是怡人。   这样的一个宫殿赐给了这个叫池轻的女子,也可见此女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吧?   也难怪敢直闯上书房。   说白,就算他们不在,光帝王一人在,进去之前不是也应该先通禀吗?   可她没有。   帝王也没有跟她计较。   甚至让她有话但说无妨,都是自己兄弟。   这一句话说明,帝王视他们为自家人,又何尝没说明他也将这个叫池轻的女人,当成了自家人呢?   心里涩堵得厉害,她在顾词初的搀扶下,随着大家一起缓缓朝里走着。   帝王走在最前面。   郁临归随帝王一起,还有皇后,三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郁临旋就一直随在她的边上,并跟她讲着这个秋实宫的历史。   “这个宫以前是二哥的母妃宜妃住的,父皇在宠我母妃之前,最宠的就是宜妃,所以才将整个皇宫里最好的秋实宫赐给了她,只不过宜妃体弱多病,在二哥八岁时就薨逝了,二哥后来也一病不起,太医都束手无策,没多久便也离开了我们,哎……”   郁临旋说得伤感。   <   tangp>郁墨夜听得也伤感。   一座宫殿到底承载了多少年的风霜,又承载了多少女人的一生?   弹指一挥,每个人似乎都是过客,主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殿阁巍峨、这红墙碧瓦、这郁树葱葱。   接到消息的池轻眉眼含笑地迎了过来。   郁墨夜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袍。   方才去上书房,大概是考虑到出门,所以盛装盛容,装扮非常正式,如今在自己府里,装扮就非常随性。   虽说是随性,但是还是看得出来,用了点心思的。   一身藕色对襟小袄,配同色长裙,小袄的立领有白色的兔毛,不染纤尘。   一身的素衣,加上头上的发饰也素,衬得她整个人如同降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出奇。   随着她一起的,还有早到的两个公主。   一个她比较熟悉,十一公主郁书窈,另一个见得少,是八公主郁书琴。   两人一见到郁临渊就撒娇地缠了上去。   “三哥,三哥,去天明寨有没有带礼物给我们?”   郁临渊笑:“贼寇带了一个,你们要不要?”   “切,三哥小气。”   看着这一幕,郁墨夜弯了弯唇。   她在想,如果当初她的母妃没有让她女扮男装,她也是一个公主。   也就不会去他国忍辱负重二十年吧?   她也会像她们一样开心地享受着这一切吧?   没有如果。   宴席摆在湖边的长坪上。   按照池轻的话说,因为阳光正好,且人比较多,屋内不好摆,所以让人将长桌摆在了院子里的湖边。   可以边晒暖阳,边欣赏景色,边聊天,边用膳,一举多得。   众人落座。   宫女们开始斟酒。   “朕下午还有折子要批,不能饮酒,昨夜轻儿亲手泡的茉莉花茶甚是不错,可否再给朕泡上一壶?”   池轻自是十分乐意。   连忙起身折回了屋。   郁墨夜却是听得心里甚不是滋味。   果然饮茶了么。   看来她昨夜想的一点都没有错,一人饮茶,一人跳舞,然后调.情,然后……   正浑浑噩噩,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   “四弟脚伤成那样也不能饮酒吧?不然,送冬节那日如何能保证痊愈?要不,就也随朕一起饮茶?正好,朕一人也孤单。”   帝王看着她,微扬的凤目,墨曜一般。   郁墨夜与他对视了一瞬。   孤单吗?   左边有秦碧,右边有池轻。   微微一笑,她回得也快:“多谢皇兄提醒,只不过,听说酒能消毒,所以,饮一点正好,脚伤指不定还好得快些。”   说完,就将面前的空杯盏挪了挪位置,示意宫女倒酒。   帝王眼波动了动,没有做声。   转而又命人拿走了郁书窈和郁书琴的杯盏:“你们两个也喝茶!”   郁书窈不悦了,噘嘴道:“难得大家这么齐全地聚在一起嘛,就让我喝一点儿。”   帝王蹙眉,严词拒绝:“不行,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两家伙还不依不饶地磨:“那为何皇后娘娘可以喝?池轻姑娘也可以喝?”   “她们不用担心找婆家,你们日后还要嫁人。”   “三哥真是管得宽嘛,这又不是国事,还那么专制,一会儿不让四哥喝,一会儿不让我们两个喝,三哥定然是自己不能喝心里不平衡,非要拉几个垫背的。”   郁书窈的话引来一众哄笑。   帝王也不再理会两人。   见帝王   面色没有一丝松动,两人虽甚是不爽,却也无奈。   只得气鼓鼓地等着池轻的茶。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郁墨夜觉得他那话怎么有种说给她听的感觉呢?   反正她头脑简单,就当听不懂。   池轻很快便捧了壶茶娉娉婷婷出来。   三杯茶水倒出,一阵茉莉清香萦绕,果然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这些人坐在边上,光闻闻都觉得舒服。   忽然,郁临旋指着小湖中央的一个用石头雕成的类似一边蚌壳的东西,问众人:“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东西?”   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几人眼睛就开始发亮。   纷纷点头,“自是记得,那可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   “可不是,为了玩那个,我可是没少掉进湖里,冻得要死不说,回去还得挨母妃的骂。”   “哈哈,是啊,有一次我掉进湖里,正好腿抽筋,还是三哥救的我。”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那次我们所有人都受了罚。”   原本话语不多的几人看着那个石蚌壳,都激动不已地说着。   郁临渊也微微眯了眸子,扬目看着那物。   郁墨夜知道,那肯定是承载了他们这些人童年记忆的东西。   只是,一个石蚌壳有什么好玩的?值得他们提起来就像是判若两人。   大概是见她疑惑,郁临旋跟她解释道:“四哥没有跟我们一起长大,自是不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不是一般的石头雕的,是轻石,就是一种比较轻的石头,又加上它的形状是做成了蚌状,中间是空的,所以它才能浮在湖面上。”   郁墨夜点点头。   也是,若是这么大的一块普通石头,定然是会沉下去的。   “所以你们小时候就将它当船玩?”   郁临旋笑着摇头:“不是,比船更好玩,它是一个机关,一个控制喷泉的机关,要不要试试?”   说完,也未等郁墨夜反应,直接将她一挟,脚尖点地飞起。   郁墨夜惊呼,等意识过来,自己已经离地老高。   郁临旋带着她直直朝湖心的石蚌飞过去。   风声过耳,下面是被风吹得泛着涟漪的湖面,郁墨夜怕得不行,只得一双手死死地抱住郁临旋的腰。   席间众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包括帝王。   顾词初眼梢一掠,瞥了一眼帝王,也看向湖心。   两人在石蚌上落下。   突然的负重,石蚌一晃,郁墨夜惊叫一声,又狼狈抱住郁临旋。   这厢的众人哄笑。   “四哥好胆小。”   “人家四哥不会武功。”   “是啊,而且四哥从未玩过。”   谁也没有注意,一个男人落在茶盏上的手,指节泛白得就像是那茶盏下一瞬就要在他手里化为灰烬。   众人还在说着。   “看来两人的重量远远不够。”   “当然不够,当年可是我们兄弟一堆人都摞上去,还外加大石头才足份量。”   这厢,郁临旋也跟花容失色的郁墨夜解释着。   “当这个石蚌承受一定的重量,从而沉下去一定程度时,就会打开水下方喷泉的机关,湖四周会有喷泉喷出来,很美。”   “那现在重量够吗?”   急急问完,郁墨夜就知道自己问了废话,若够,喷泉不就已经出来了。   “远远不够,看来,只能小时候的那种叠罗汉的玩法再来一次。”   说完,就扬首对着岸上众人喊道:“四哥从未玩过,今日我们就陪四哥玩一回,我吃亏点,就叠最下面,你们等会儿都一个一个按照小时候那样叠过来哈。”   郁墨夜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郁临旋平躺了下去。   石蚌比较深,但是面积却几乎只够容一人躺下。   郁临旋一躺,她就只能站一双脚的空间。   “来,躺我身上。”   啊!   郁墨夜怔住。   没搞错吧?   她躺他身上?   郁临旋意识到什么,连忙坐了起来,换了个姿势。   从仰面朝天换成了趴伏于地的姿势。   “你趴我背上,等会儿有其他兄弟趴你背上,这样累加,重量就会够的,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玩的。”   郁墨夜有些无语。   也有些犹豫。   她有她的顾忌。   她这样趴在郁临旋的身上,胸口抵着他的背……   后又想,反正他知道她是女人,而且他们是姐弟,而且昨日他背她,她也是胸口贴着他的背不是。   这般想着,便释然了,然后,就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慢慢趴伏在郁临旋的背上。   岸上众人正在讨论谁第三个上。   如果按照小时候,最底下的是老二,第二个是郁临渊,第三个是郁临旋。   如今位置变了,且郁临渊成了帝王。   所以……   就在众人还在讨论的时候,只见眼前白影一晃,白衣胜雪的男人已然离席飞起,身轻如燕,直直飞向湖心。   众人震惊。   他们还以为这个已经成为帝王的男人,不会再跟他们玩这个了,没想到……   于是一个一个更加亢奋不已。   可是,问题也来了。   第四个谁上?   帝王龙身,谁敢压?   这厢,郁墨夜还未完全趴好,就猛地感觉到蚌身一重,她知道是下一人上来了。   “稍等一下。”   也未看来人,她想找个比较舒服一点的姿势,毕竟后面还不知要承受几个人的重量呢。   可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腰身一重,下一瞬,一股外力就将她的身子猛地翻转过来,变成了仰面朝天、背躺在郁临旋背上的姿势。   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眉目如画的俊颜逼近,男人高大的身形如山一般压下来。---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18805641551】亲的荷包~~谢谢【wendywu119】【o-5cz8dzq5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另外,上一章有个bug,【郁临旋微微一僵后,遂讪讪笑了:“不是,我这就是拿四弟打个比方,被皇兄这样一问,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哦,好像口口声声都没离四弟呢。”】此处,不应是【四弟】,应是【四哥】哈,素子错了,见谅哈! ☆、第一百五十五章 臣妾也想让皇上背啊【第一更】   郁临渊。   郁墨夜愕然睁大眼睛。   当男人整个覆压在她的身上,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她的鼻尖时,她整个人僵住,脑中一片空白栩。   惊愕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眼帘颤了颤回过神来镑。   天。   这……这个姿势。   现在可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本能地,她扭头看向岸上,却因为两脸离得太近,随着她骤然的动作,她的唇就直直刷过他的脸。   她呼吸一颤,连忙慌乱地将脸收回来,却不想,唇瓣又碰上了他的唇瓣。   汗。   她心跳一漏,吓得又只得再次撇过脸。   身子绷得紧紧地,她不敢看他的眼,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两人真的太近太近了,他带着淡淡龙涎香的灼热气息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额上、脸上、眼上。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相贴胸口的震荡,也不知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心跳。   还甚至,还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那里,虽然两人都着了厚厚的衣衫。   本来想推拒的,后又想,不能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现在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是两个男人,她还是他的弟弟。   所以,如此这般并未有任何不妥。   如果自己反应不正常,反而引起大家猜疑。   也不能说什么,因为郁临旋就在身下。   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快点结束,让他能快点下来。   虽然扭着脸不看他,但她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紧紧胶着在她脸上的目光,似乎能将她的皮肤灼出一口洞来。   岸上的人还在商量犹豫,到底派谁去压帝王。   虽然帝王意愿,却终是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你推我,我推你。   池轻出声了:“看起来像是蛮有趣的样子,我还真有些心痒痒呢,只可惜我不会轻功过不去。”   池轻自言自语说着,一双水眸一直看着湖心,满眼的希翼。   皇后秦碧轻瞥了她一眼,眸色微凉。   几个王爷闻到此言,心事却是当即就动了起来。   正好,没人敢压帝王,让此女上。   她跟帝王这种关系绝对没有问题,昨夜不是他压她吗,今日她压压他,两人指不定还暗爽。   不对,还是有问题。   此女压上后,他们依旧没人敢压她身上。   皇帝的女人,谁敢压谁找死。   不过,若是此女压上后,重量够了就最好了。   虽然小时候一众兄弟都上才行,但是那是小时候,他们都小身板,现在都长大了,指不定四个人就够了。   若还不够……   若还不够,对,就让郁书窈跟郁书琴上。   女人压女人,就没有问题了。   然后,就算这些还不够重量,他们再上也没有关系。   压在自己妹妹身上,就不需要考虑这些那些顾虑。   几个王爷互相看了看,点点头,无声地达成了默契。   “如果池轻姑娘真的想玩,也不是没有办法。”   “对,四哥不是也没有轻功,还不是在玩。”   “是的,我们可以送姑娘过去。”   池轻自是满口应允:“好啊好啊,那就有劳了。”   秦碧面露不悦,本想出声阻止,都是些大老爷们,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当然,最重要的,她过去压的,可是她的男人。   虽然昨夜两人已经有了那层关系,但至少她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当着她的面,竟然……   可看   tang到是一众王爷的意思,她又不得不思量起来。   太拂了众意似乎并不好,虽然她身为一国之后,自是不惧这些人,但是,将一众得罪光,好像也绝非明智之举。   而且,她其实已经参透了几人的心思和顾虑。   也的确难办。   计较一番后,她便选择了强忍下心头的各种不悦,没有做声。   几个王爷推选出九王爷郁临归送池轻过去湖心。   理由是,他跟池轻姑娘是第二次见,算得上老朋友了,而其余人都是今日初次见面。   郁临归自是明白大家心思,却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好。”   只不过在落手的时候,就变得不知所措了。   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挟起池轻。   抱住她肯定不行。   手落在她的腰上,似乎也很是不妥。   纠结犹豫了很久,他最终将手落在她的肩上,一扣,脚尖点地,挟着她就飞了起来。   可这样没多久,他所有的纠结和努力都白费。   因为飞至湖上空的时候,池轻同先前的郁墨夜一样,吓得不行,就什么都不顾地抱上了他的腰。   郁临归蹙眉,却也没有办法。   石蚌这厢的气氛也很微妙。   三人都没做声。   郁临旋是趴伏在底下的,郁墨夜不知道他晓不晓得上面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敢动,生怕让紧紧贴着自己的男人的身子发生什么让人尴尬羞耻的变化。   其实已经在变化。   她感觉得到。   大概是微微扬着脸扬累了,男人忽然头一低,她以为男人要吻她,吓得魂飞魄散、紧紧闭起了眼睛。   没有。   预期的唇没有落下,她感觉到耳畔一热。   男人只是低头凑近了她的肩窝。   也是,这样青天白日、这样众人当前,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举措?   除非他疯了。   郁墨夜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感觉到有些好笑。   这时,蚌身蓦地一重。   想来是第四个人上来了。   她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可对方是落在他们的脚那一边,又加上郁临渊高大的身形将她的视线几乎挡了个严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女子难掩欣喜激动的声音传来:“皇上,臣妾来了。”   郁墨夜瞳孔一敛。   池轻。   下一刻,她就看到女子爬上了郁临渊的背。   透过他的肩头,她跟池轻的视线撞个正着。   正不知如何回应,池轻朝她璀然一笑:“四王爷。”   郁墨夜只得牵了牵唇角,以做示意。   “轻儿做什么过来?”   男人终于出声了,带着龙涎香的温热气息撩打在郁墨夜的面门上,却是问身后的女人。   “臣妾觉得好玩,便来了,而且,臣妾也想让皇上背啊。”   池轻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带着几分俏皮,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   与此同时,身子在他的背上动来动去,想要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不是女子玩的。”   “所以,臣妾更要玩啊,臣妾要做皇上心中的例外。”   终于趴伏好,池轻伸出一双皓腕,紧紧箍住郁临渊的脖子。   郁墨夜庆幸自己是撇着头的。   虽然眼角余光所及范围之内,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至少可以假装没有看到。   可眼睛可以装没看到,耳朵却无法装听不到。   “胡闹,你这样过来,他们还怎么   继续?”   “怎么没法继续了?”   “你是朕的女人,谁敢再压在你的身上?”   池轻就吃吃笑了起来。   “皇上的女人?”   然后娇嗔地“哼”了一声:“或许在皇上眼里,侍寝了便是了,可是在外人眼里,臣妾不是还无任何名分吗?”   “朕不是说今日圣旨会下到秋实宫吗?”   “现在不是还没下吗?”   “池轻!”   “好了!”郁墨夜的声音和男人的轻喝同时响起。   “二位的这些话能不能等会儿单独私聊?”---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很晚,要掐点了,所以孩纸们莫等哈,明天看~~~谢谢【跳跳071203】亲的荷包~~谢谢【cyqwan0930】【bigthree】【跳跳071203】【星光点点愁】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白痴吗?【第二更】   问话的同时,郁墨夜扭过脸,直面上两人。   她看到男人微微抿着唇,也在看她,玄黑的眸子里深幽一片。   而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的女人似是被她的话怔住,一双水眸无辜地看着她镑。   身下郁临旋也出声了栩。   “是啊,三哥,当众打.情.骂.俏请考虑下我们的感受,四哥怎么说,府中还有两个女人,我可还是至今未娶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两人这样很刺激我啊?”   池轻便更无辜了。   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趴在郁临渊的肩头,不再吭一声。   郁临渊面色很淡,眼底映入碧绿的湖水,微漾。   “下去,今日到此为止!”   薄唇轻启,声音微沉。   几人皆是一怔。   到此为止?   喷泉还没出来不是?   不玩了吗?   这是发谁火?生谁气呢?   她的,还是郁临旋的?   就只准他们卿卿我我,就不许他们说上一句?   不过,不玩了也好。   这样身心受着煎熬,她宁愿不看什么喷泉。   郁临渊微微扬起身,伸出一臂,反手欲将背上女子扶下来,蚌身却在这时再次一重。   “三哥、四哥、五哥、池姑娘,我来了。”   是郁书窈兴奋激动的声音。   郁临渊皱眉,刚想数落,就听到郁临归的声音紧接着郁书窈的话落而起。   “三哥,太后娘娘来了,见大家在玩这个,似是兴致也颇高,此刻正在岸上看呢。”   “是啊,所以三哥不许骂我哦,我可是母后让我来的,哈哈,而且,三哥也应该感谢我才是,我趴池轻姑娘身上,三哥才放心不是,不然,你说让哪个哥哥上,三哥心中都不快吧?”   说完,郁书窈就伸手给挟她过来的郁临归:“九哥扶我一下。”   郁墨夜自是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   所以,还得继续是么。   转眸看向男人,恰逢男人再度伏下来,两人的嘴差一点点就对上了。   她吓得一颤,连忙别过脸。   男人也略略朝她相反的方向撇了撇开。   “池姑娘,准备好了吗?我趴上来了哈。”   “嗯,上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准备结束,所以一直紧绷的状态松懈了下来,反正,郁墨夜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   特别是随着郁书窈叠上来,她更是觉得一下子重了不少,胸口就像是被大山所压,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起来。   “还受得住吗?”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就响在她的耳畔。   她一怔,以为是在问她,谁知,池轻的声音就紧随其后回了过来:“受得住,十一公主很轻的。”   好吧,因为扭着脸看不到他,差点就自作多情地回他了。   郁临旋不爽的声音自身下传来:“三哥,虽说自己的女人自己宠,天经地义,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垫底的人是我好不好?三哥难道不是应该问问我还受不受得住吗?再说了,就算不问问我,也应该问问四哥不是?他可是毫无武功的人……”   郁临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打断:“话这么多,中气如此足,还用得着朕问你吗?”   郁临旋便噤了声。   “还受得住吗?”   男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趴在他肩窝的池轻作势就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扬起小脸:“这次不是问臣妾,是问四王爷的吧?”   男人没有做声。   郁墨夜被点了名,自是不能装没听到。   tang   扭回头,正欲回答,就正好看到池轻小手悄悄拉开了些男人的后领,然后调皮地对着他的颈脖哈着热气。   此时又正逢郁临归叠上来,叠在郁书窈背上。   郁墨夜感觉到就像是有大石瞬间倾下,重重落于她的心腹。   胃里一阵翻搅。   她意识过来,脸色一变,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却根本来不及。   有东西直直往喉咙里一冲,逼迫她张嘴,然后,那东西就直直喷了出来。   喷在了男人身上,也喷在了蹭拱在男人肩窝里的女子的脸上。   当然她自己身上也有。   啊!   她脑子一嗡。   僵住的又何止她一人?   男人怔住,池轻更是彻底懵住。   那一刻,郁墨夜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的。   她呕吐了。   将早上吃的点小米粥都给呕了出来。   呕在帝王身上不说,还呕在了帝王女人的脸上。   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身子不舒服……所以……对不起……”   回过神来的她慌乱地道着歉,并抬袖去擦池轻污了半边,也铁青下去的脸。   被池轻嫌恶地避开。   “皇上……”池轻哭了起来。   边哭,边抬袖自己抹掉了脸上的污秽。   郁墨夜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九,下去!”帝王皱眉,沉声。   郁临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听帝王如此命令,便连忙从郁书窈身上下来。   又听得帝王道:“都下去!”   郁临归便将郁书窈从池轻身上也抱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郁书窈刚刚正走神想心事,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看到池轻在哭,甚是惊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郁临旋也疑惑回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法站了,老九先带十一上去!”帝王又吩咐郁临归。   “是!”   郁临归挟起郁书窈,架着轻功飞身而起,朝岸边飞去。   帝王自己起身的同时,反手也将背上的池轻放了下来。   郁墨夜就脸色微白、不知所措地躺在那里。   起来也是没地方站。   只能等男人跟池轻离开了,她才能站起来有地儿落脚。   男人挟了还在啜泣的池轻,飞身离开。   郁墨夜兀自失神地躺在那里没有动。   胃中依旧还是很不舒服,心里面早已滋味不明。   直到身下的郁临旋发话了:“四哥是准备这样躺我背上一辈子吗?”   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撑着身子正欲爬起,蚌身猛地一重。   她一怔。   白衣胜雪的身影落下,虽然胸口一块污甚是明显。   是去而复返的帝王。   他手中还挟着眼眶红红的池轻,应该是中途折回。   在郁墨夜疑惑的目光中,帝王倾身伸手,一把攥住她的领口一拉,将她直接从躺的姿势拉了起来,然后长臂一挟,飞身而起。   郁墨夜有些意外。   意外他会回来,一手挟着池轻,一手挟着她上岸。   其实,郁临旋还在,完全可以郁临旋带她。   是要找她治罪吗?   她冒犯了池轻,她又坏了太后雅兴。   踏风而行中,她微微抬眸,看向   他的侧脸。   只见他绷得紧紧的轮廓。   她心生惧意,连忙跟池轻道歉。   “池轻姑娘,方才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她想着,只要搞定这个女人,他应该就会还好吧。   可是她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沉声打断:“现在说对不起,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懂拒绝吗?你不知道说不吗?别人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吗?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知道吗?你是白痴吗?”   一连数个反问,男人口气又森又冷。   郁墨夜怔住。---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月底了,手中有月票的孩纸狠狠砸素子吧,不然就要过期鸟哈(*^__^*),谢谢【yingshily】亲的璀钻~~谢谢【yingshily】亲的花花~~谢谢【杏仁chen】【Tommygirl】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似乎真的很没用【第一更】   不仅郁墨夜怔住,就连池轻也不禁怔住。   入宫短,跟这个男人接触也就昨今两日,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在教训自己的弟弟。   然后,还当着她的面。   对方终究是一个王爷,他没有给人留一丝面子栩。   她在想,或许是想帮她出气。   毕竟此人呕了她一脸,这是何等羞辱。   虽然对方是因为身体不适,也并非有意。   但是,这是两码事。   如此这般想着,心中不免就生出几分得意,羞愤恼怒便也就跟着稍稍平息了不少。   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他质问的重点似是有些问题。   不懂拒绝?不知说不?别人让你怎样就怎样?   这分明是在说五王爷郁临旋。   因为提起玩这个,并带此人去玩这个的,都是郁临旋。   可能身为帝王,是一直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人,所以,思维方式是常人不同的。   常人通常在意的是果,比如,发火应该是发此人呕吐一事吧。   呕在了他一个天子身上,还呕在了她这个天子女人的脸上。   这是犯上。   而这个男人在意的似乎是因,会引起呕吐一事的因。   这一串厉声质问中,只字未提呕吐的事,最明显的意思就是,根本就不应该玩这个游戏。   可,不知为什么?虽然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口气也冷得就像是淬了冰,问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却让她莫名生出一种他其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好比自家孩子在外面闯了祸、吃了亏,家长还要痛骂这个孩子,骂孩子傻、骂孩子笨、骂孩子活该的那种感觉。   可明明一个是四王爷,一个是五王爷。   都是他的弟弟。   都应该是自家孩子不是。   所以是不是说,这个男人对这个四王爷其实是有些不同的呢?   这般想着,她便心里有了计较。   原本还想借题发挥,让这个男人,也让太后狠狠惩治一番这个竟然将污秽之物呕在她脸上的人。   当然,目的自然不是在惩治上。   而是因为正好所有的王爷跟公主都在,就连皇后也在,她想让大家看看,她在帝王心中的地位而已。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不能因小失大。   在这深宫里,一切的光鲜和荣耀都来自于这个男人。   他直接决定了一个女人是生活在天堂还是生活在地狱。   身子的宠爱,只是一时,得其心,远比所有的所有来得重要。   所以,在快要上岸落地的那一刻,她轻轻扯了男人的袖襟,柔声开口。   “皇上息怒,臣妾想了想,此事其实也不能怪四王爷,当时就这样被五王爷挟了去,而且众王爷兴致又高,四王爷定然是不想因为自己拂了大家的兴致,才没有拒绝。他本就不会武功,哪能承受得住四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被压到呕吐,也是正常。虽然污了皇上的衣袍和臣妾的脸,但他也不是有意不是,臣妾当时也觉得气恼,可此刻设身处地一想,臣妾背上就十一公主跟九爷两个,臣妾都几乎受不住了呢,所以,请皇上不要生四王爷的气好不好?好不好……”   边说,边轻轻晃着男人衣袖。   男人低低叹:“难得轻儿有如此胸襟气度,只不过,太替他人着想的人,难免会委屈了自己。”   池轻垂眸颔首微微笑。   太替他人着想的人,难免会委屈了自己。   是说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替这个污了她一脸的人说情吗?   还是说,其实也在说这个人,不懂拒绝,太替他人考虑,所以也委屈了自己?   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毕竟是对着她说的。   一直到上   tang岸落地,郁墨夜都还有些浑浑噩噩。   胃里翻涌得厉害,她也不想多说一语,生怕一不小心,又给呕了。   岸上太后坐在那里脸色不大好。   郁临渊放开她跟池轻朝太后行礼的时候,池轻跟着一起。   她也默然随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停止了?是因为哀家来了吗?”   太后的口气跟她的面色一样,不好。   帝王冷了眉眼,沉声道:“还不是被一个自不量力的人给坏了兴致。”   太后怔了怔,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他似乎比她这个被破坏了兴致的人还要不悦。   眼梢微微一掠,瞥向他身侧的池轻,见池轻并无任何反应,她启唇,正欲开口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帝王转眸看向身侧的郁墨夜。   “若不是看你伤得不轻,也并非有意,以及轻儿替你求情的份上,朕今日定饶不了你。”   话落,也不等郁墨夜反应,又扬目睇向站在那里的顾词初:“四王妃还不快扶四王爷去太医院!”   顾词初怔了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听说伤得不轻,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扶了郁墨夜。   两人对着太后和帝王福了福身子,转身。   离开的时候,听到太后问:“老四怎么伤了?”   然后就是帝王的声音:“被大家压伤了,吐在了儿臣身上,还污了轻儿的脸,看样子伤得不轻。我们兄弟们再来一轮,轻儿、十一就不要凑什么热闹了,否则,老四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   郁墨夜没有去太医院,而是让顾词初扶着她直接出了宫。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而且,府中还有青莲不是。   回了房,青莲替她把了脉,说她无大碍,呕吐可能就是负重压出来的。   喝了点调理的药,青莲又替她脚上和手上换了药,她就睡了。   大概是因为身子不适,她觉得好冷。   明明厢房里烧着暖炉,明明被褥也很厚,她却觉得怎么也睡不暖和。   她似乎真的很没用。   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似乎总是能出这样那样的状况,丢这样那样的脸。   昨夜他说,你总有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本事。   他没说错,她现在可不就是将自己搞得到处都是伤。   她好像只有这个本事,其他的真的一无是处。   晚膳的时候,顾词初送了进来。   没有胃口,她让端了下去。   蜷缩在被子里许久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她又开始做梦。   又是那个电闪雷鸣、风雨飘摇的夜晚,又是那座废楼。   又是她手握着匕首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又是看到了那个男人模糊的背影。   又是在同一个地方惊醒。   爆炸、胸口钝痛……   大概是这个梦做得多了,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害怕。   虽然也是大汗淋漓地醒来,却已经不会惊叫了,也不会惊坐而起。   只是陡然睁开眼睛。   跟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睁开眼睛,除了看到熟悉的帐顶,还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睁着迷蒙、惺忪、茫然的眸子怔怔看着他。   并没有任何意外、震惊或者惊喜。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甚至还觉得悲哀。   他那样对她,她竟然还做梦梦着他。   缓缓闭上眼睛,她想继续睡,额头上却传来锦帕贴上的凉滑触感。   轻轻来回,似是在擦拭她额   上的汗。   她复又睁开了眼睛。   男人面朝着她,就背对着烛火。   光影偏逆,一张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郁墨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床里躺着,留给外面一个单薄的背脊。   原来不是梦。---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又得很晚了,孩纸们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13180489185】【sunmohan5200922】【yueliyu88】【738002】亲的花花~~谢谢【h-5n49lnzu7】【aa404ye】【苏凝凡】【q-20ojdi7j】【honglwenyan】【美葱葱哦】【sz茗茶】【18684732740】【金色的胡杨】【13574876635】【15976044639】【13709590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那我们今夜就把话说清楚【第二更】   “好点了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夜的湿凉和黯哑,响在她的身后。   她又缓缓阖上眼睛屋。   夜,归于沉寂添。   良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就好像她睡着了,他离开了。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肩上一热,是男人的大掌落在了上面,将她的身子轻轻扳过。   她便又被动地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依旧闭眼不睁。   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她的眼角一热,男人略带微砺的指腹轻轻摩挲上了那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本就没有睡着,被他的手指这样在眼角边上来来回回,惹得她长睫颤得厉害。   又加上他的问题。   她索性睁开了眼睛。   “不,我错了。”她听到自己如是说。   “哪里错了?”   男人又问,大手依旧在她的眼角和脸颊处没有拿开。   若不是真实的触感自脸上传来,她会又以为自己在做梦。   虽然同样在问问题,却俨然跟白日里质问她的那个帝王判若两人。   将手自被褥里拿出,她握住男人在她脸上来回的手,略略移开。   这样亲昵的动作,不属于他们两个。   “如皇兄所说,我错在自不量力,皇兄说得很对,我自己也意识过来了,的确错在这里。”   最自不量力的地方,就是想要走近他,想要亲近他,想要分享他的寂寞和喜怒,想要跟他携手并肩、想要与他同舟共济。   他那样耀眼,那样尊贵,那样睿智,那样天下无匹。   而她,撇开是他的亲妹妹这层关系不说,她也是一个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只会丢丑、只会闯祸、只会拖后腿的人。   这样的他,这样的自己,是天与地,是云与泥。   她就算跑着、追着、赶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男人眼波动了动,垂目看着她。   好一会儿,才开口:“看来,你远比朕想的还要愚蠢百倍。”   话落,起身。   床板骤然一轻。   郁墨夜怔了怔。   男人已经转身,举步朝窗户的方向走去:“你休息吧。”   头也未回。   一副话不投机、不共傻瓜论长短的样子。   郁墨夜弯了弯唇。   蠢货、白痴、愚蠢百倍,她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听到窗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衣袂簌簌的声音。   然后,夜再次陷入死寂。   郁墨夜望着床头跳动的灯辉,有些恍惚。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她恍惚怀疑,他真的来过吗?   一颗心久久不能平复,她辗转反侧,最后起身坐起。   窗门忽然“啪”的一大声响,吓了她一跳。   扭头,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子已经稳稳落于窗内,并疾步朝她走过来。   “郁墨夜,是不是非要朕把话说得赤.裸直白,你才听得懂?”   郁墨夜微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   看着这个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大步流星逼向自己的男人。   “那我们今夜就把话说清楚,统统说清楚!”   床板一沉,男人重重坐于床沿上,看着她,凤目暗得像墨。   郁墨夜同样看着他,其实有些不反应,不知道他作何去而复返,又要说什么说清楚。   “昨夜你答应过朕与老五保持距离的对不对?”男人问。   郁墨夜怔了怔,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想了想,点头,“嗯   tang。”   “那今日作何又跟他搅合?”   或许高高在上习惯了,郁墨夜发现,这个男人永远会用最刺耳的字眼。   “他是我亲弟弟,我只能尽量,不能刻意。”   正常的交往她并不觉得有何问题。   “好,就算不刻意,他将你带上湖心石蚌让你躺他身上叠罗汉时,你为何不拒绝?你有很多理由,你不会武功,你的身子单薄,你的脚还伤着……”   郁墨夜竟被问得一时哑了口。   男人依旧一副咄咄之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个女人,你趴他背上,会让他发现你是女人,你背靠他背上,会让接下来叠你身上的人发现你是女人?”   郁墨夜继续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跟他说,郁临旋已经知道她是女人。   此时若说,那肯定就是火上浇油,自己找死。   “还有,但凡你稍微有一点点脑子,你就应该很清楚,自己不会武功,如何能承受几人的重压?你同样不知拒绝!你是有多想压老五,还是多想被别人压?”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怔住。   看吧,这个男人永远会用最伤人的话来辱骂她。   将她伤得鲜血淋漓。   什么叫多想压老五,多想被别人压?   这是人说的话?   就因为她跟他乱.伦过,他就要这样肮脏地去想她跟其他兄弟的关系吗?   微微苦笑,她说:“是啊,因为我无脑。”   “郁墨夜,朕现在开诚布公地在跟你谈,注意自己的态度!”男人骤然沉声,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出来。   开诚布公?   这样的叫开诚布公?   那,好。   “皇兄想听听我开诚布公的话吗?”她对上男人沉怒的眸眼。   男人薄唇紧抿,没有做声。   郁墨夜便开口说了起来。   “五弟带我去湖心的时候,我根本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不错,后来我的确可以拒绝,可以说不,但是我不像你们,你们玩过,我对这个游戏根本没有认知,我不知道会要压那么多的人。”   “还有,我也的确想玩一玩,不是因为贪玩,而是因为我看到五弟提这件事的时候,其他兄弟都眼睛发亮,几个沉默寡言的人都变成了话唠,包括皇兄,也是一直凝目看着那个石蚌,我想,那个定然承载了你们很多儿时的回忆,且回忆一定是快乐的。我没有记忆,我没有童年,就算有记忆,也是在他国为质,童年想必也是灰暗的。我想跟大家一起玩,我也想要亲情,我想知道皇兄的童年是怎样的,你们有的,是我缺失的,我只是想试着也找找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觉得眼角酸涩得厉害。   她微微垂了眉目,长睫颤动了好久,才将那抹酸涩眨了回去。   男人竟也一直没接话。   不知是被她的话触动,还是等着她继续,反正,就坐在那里沉默着。   她吸吸鼻子,再次抬眸看向他。   她看到他的眸子似是沉怒褪去,却比先前还要浓黑,就像是抹不开的墨,映入床头的烛火,玄黑与光亮特别分明。   “另外,说到这里了,我也想请问皇兄几个问题。”   男人看着她,依旧没有做声。   “既然皇兄说,但凡稍微有一点点脑子的人,就应该很清楚,不会武功,是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压的,而皇兄是天下最睿智、最有脑子的男人,想必更清楚这一点,可是皇兄开始的时候,为何不制止这场游戏?皇兄是帝王,只需一句话的事。”   “还有,皇兄身为练武之人,应该很清楚,以背面承受跟以正面承受,是有区别的。虽然皇兄将我翻转过来,让我背对着五弟,是为了不让五弟发现我是女人,可是皇兄有没有想过,我本来就不会武功,然后又以正面来承受这一切,我岂不是更吃力?”   “我的话可能说得有些犯上,但是,我心里的确绞着委屈,说白,我没有拒绝,至少我不懂游戏,皇兄深知游戏,不   是也没有阻止?既然前面同样是始作俑者,后面就不应该来数落我的不是。”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请皇兄回答!皇兄不是说要将话都说清楚吗?想必会给我答案。”---题外话---更新毕~~谢谢【我和秋天有个约会】【宝贝妈妈我爱你】【louisede】【1377883117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朕很生气,非常生气   郁临渊就沉默了。   只是看着她,没有做声。   郁墨夜就知道会这样屋。   每次质问她的时候,那叫一个中气十足、理直气壮添。   轮到她问的时候,就三缄其口,多说一字都不愿。   这也是她不管什么事,基本很少问他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郁墨夜唇角一勾:“算了,就当我没问……”   “朕以为游戏会终结在朕那里。”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骤然出声。   郁墨夜一怔。   为他太阳打西边出来地开了金口。   也为他的话语。   他以为游戏会终结在他那里?   什么意思?   见她疑惑地看着他,他低低一叹,不知是为她迟钝的反应能力,还是为她吃力的理解能力。   “朕是帝王,是真龙天子,这世上有谁敢贸贸然上来压龙身?”   郁墨夜终于明白了过来。   也有些意外。   他的意思是,他压上来了,别人不敢过来压他,所以游戏会到此结束是么。   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来个池轻。   想到池轻,她的心里又开始郁堵,酸酸涩涩的话就出了口:“是啊,皇兄是真龙天子,这世上的确没有谁敢妄压,可皇兄却算漏了自己压过的女人。”   这句话郁墨夜是有些气鼓鼓地问的,可不知是这句话里的什么愉悦到了男人,一直眉目沉沉的男人忽然挑了挑眉尖,问她:“你吗?”   郁墨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她明明说的是池轻。   头皮一硬,也不管不顾了:“被皇兄压过的女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还有谁?”   郁墨夜怔了怔,这个竟然问她。   想了想,她十指一伸,“太多了,不枚胜举,一双手数不过来。”   他后宫的女人包括皇后秦碧在内,所有的妃嫔婕妤才人什么的加起来都不止十人。   如今又加上一个池轻。   手还没有收回,就被男人的大掌裹住,牵扯着昨夜受伤的那只手指微微一疼,郁墨夜也心口一颤。   看男人架势似是有话要说,她便噤了声,静静看着他。   男人低垂了眉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留下两排好看的剪影。   似是在思虑,又似是在犹豫。   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梢,黑曜一般的凤目缓缓凝进她的眸底,薄唇启动。   “你没必要去跟一个太后赐给朕的女人计较。”   郁墨夜眼帘一晃。   组织语言组织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   说好的赤.裸直白呢?   细细咀嚼他的话。   很肯定,说的是池轻。   池轻是太后所赐,她当时也在场。   让她不要去跟池轻计较?   她虽然不是特别明白这句话深层面的意思,但是,她再次发现,他没有用母后,而是说太后。   还在怔怔想着,又听得他道:“我们似乎偏了话题。”   她回过神。   “的确偏了话题,我们再言归正传,就算皇兄没料到池轻姑娘会上,皇兄依旧拥有随时喊停的权利不是,当时分明是很享受被池轻姑娘压,池轻姑娘身材又好,压在皇兄背上,想必……”   郁墨夜眼前浮现出那女人身前的两座山峰被挤压在这个男人的背上,然后还不老实地拱动的样子,咬牙道:“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他别有一番,她也别有一番。   “朕喊停了。”男人面露无辜。   郁墨夜一怔,喊了吗?   <   tangp>略一回想,哦,对,似是喊了。   说:下去,今日到此为止,然后十一跟郁临归就来了,郁临归说太后在。   好吧。   郁墨夜撇撇嘴,那便不与他计较了,忽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我被压得如此不舒服,都吐了,皇兄还那样凶我。”   许是见难得两人这样交谈,就像是积压了太久,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她便想将心里面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地都倒出来。   “让朕凶,让太后罚,你愿选哪个?”男人问她。   郁墨夜怔了怔,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是必须二选一的?   略一想,似乎是。   池轻是太后的人,若池轻借题发挥,太后必定罚她。   而且太后对于在天明寨时,她让郁临渊中毒的事应该还没释怀吧?那日不就是说看在池轻的面子上,才没有罚她。   所以,他凶在前面,当着池轻的面,也当着太后的面。   不仅等于给了两人交代,也同时堵了两人的嘴?   郁墨夜很是意外这样的真相。   她愣愣看着他,一时间心绪大动,说不上来的感觉。   “所以,女人,这是最后一次朕给你善后,如果下次,你再这样没脑子,朕就任由你自生自灭,被太后处罚也好,被大家压死也罢,朕绝对不会再做出口骂你,或者出手让你作呕之类的事了,你信不信?”   郁墨夜怔怔点头:“信……”   不过,等等。   “皇兄是说,我呕吐其实是皇兄所为?”她愕然看着他,满眼的难以置信。   男人呶呶嘴,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不然呢?”   不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压出来的啊。   难怪青莲检查她的脉搏后,说并无什么不良。   “皇兄是如何做到的?”   “就老九压上来的时候,趁你受力之时,拂了你一处穴门而已。”男人说得随意,一副很简单、不过举手之劳的模样。   说完,却又眸光一敛,语气转沉道:“所以,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知不知道,踩踏、重压都可能会让人致死?特别是对于你这种毫无武功之人,若再继续累加重量,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肋骨断掉、五脏受损等等,都常见得很,怎么可能就只是呕吐?”   郁墨夜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毕竟这个男人惯会在她面前威逼利诱。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信了。   至少,他的确为了她,用了心。   至少,他白日里那样对她,夜里专程来了王府跟她解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从未特意跟她解释过什么,从未。   这是第一次。   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对于他这样一个只做不说的男人来说,有多难,她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对这样的她那么好?   她一脸恍惚地看着他,幽幽开口:“皇兄不是因为昨夜我逃了,没有做皇兄的药,所以,今日故意对我好,想要我以后继续当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的脸就沉了。   一起凉下去的,还有黑眸里的目光。   “没你,朕还不是活到了今夜。”   郁墨夜一震。   也是。   他不是还好好的。   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见男人好不容易柔和的眉眼再次挂上冰霜,她就着被他裹住的手,轻轻晃了晃他,眉眼一弯,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讨巧笑道:“我错了,皇兄方才不是问我错在哪里吗?除了以上种种,再加一条,我不该不识好歹,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男人斜眼睇着她娇嗔的模样,依旧冷着脸   。   鼻子里“嗯”了一声,“将自己所有错的地方都一条一条写出来,明日送进宫给朕看,你的脚伤了不便进宫,让青莲送即可。”   啊!   不会吧?   郁墨夜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了。   她能说,其实到现在,除了刚刚的小人之心,前面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皇兄觉得这样做真的好吗?”   上次让她抄妇德也就罢了,这次竟然让她列过错。   她又不是小孩子。   “好啊,为什么不好?而且你还要写好,若朕不满意,会退回给你重写。”   好吧,这纯粹是打击报复。   “那若是皇兄故意刁难,我自是怎么写皇兄都不会满意的。”她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朕为何要刁难你?”   “因为皇兄生气不是。”   她以为男人会正人君子一般否认,谁知,他声音骤扬:“你也知道朕生气啊,是,朕很生气,非常生气!”   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挤出的。   郁墨夜汗。   “那……消气的方式有很多种,皇兄做什么非要让我写这个东西?”   “譬如呢?”男人问。   譬如……   她快速思忖,譬如什么呢?   “譬如我跟皇兄道歉。”   男人摇头,“太轻。”   郁墨夜又想起昨夜跑掉的事,眸光一亮。   “譬如我下月十五一定去给皇兄侍墨。”   言下之意,就是给他做药。   可男人还是摇头,“太远。”   连这一条都不行,郁墨夜就没辙了。   正还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男人骤然朝她耳畔一凑:“譬如,用降火的方式帮朕消气,火气火气,火消了,气自然就没了。”   低醇的嗓音流泻,郁墨夜一怔。   降火的方式?   想起在天明寨时,他说,有火是因阴阳失调,只要男女那什么,阴阳调和,便可降火。   她呼吸一滞,瞬时耳根就烫了。   “你……”   男人的大手已经顺势地捏住了她的脸。   郁墨夜浑身就僵了。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而且,怎么会跳到这个方面来?   男人深深地凝着她,两人的脸相隔只有一指的距离。   呼吸交错。   他低头,她脸一偏。   他的唇便没有落上。   两人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男人眼波闪了闪,大手将她的脸扳正,然后凝眸专注地看进她的眼底。   似是想要找到答案。   郁墨夜也被迫看着他。   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里,跳动的烛火慢慢燃烧起来。   其实,她最怕这样的对视。   每次跟他对视,他的眼里就像是有漩涡一般,将她拉扯进去,卷入其中。   然后,她淹溺、沉沦。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再次凑近,她就闭上了眼。   先只是浅浅啄了啄她的唇,似乎并不满足,他的大手就来到她的后脑,将她扣住,用力地吻上了她。   在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最后一丝意识都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她伸手推搡上了他。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只知道,他们不能,他们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关系越陷越深,她只会越来越伤。   特别是回宫这两日,她越来越觉得会是这样。   就算她撇开两人兄妹的关系不想,就算她唯爱至上,就算她像陈落儿一样勇敢,可摆在她面前的还是层层障碍。   虽然他说,让她不要跟一个太后赐给她的女人计较,可她心就那么大,如何能不计较?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吧?   她相信,就算皇后秦碧,定然也不愿。   只是没有办法,她选择了光鲜,选择了荣华,注定就要承担这些背后的寂寞苍凉。   可她不行。   或许是因为她简单,也或许是她追求不同,在意的东西不同,她真   的无法接受,头一天夜里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第二天夜里又来找她。   在她的大力推搡下,他缓缓放开了她。   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抚,“怎么了?”他问她。   微喘的嗓音已经蕴上了一层黯哑。   她看着他,胸口同样微微起伏。   她看着他眼里的潮暗与明火,心中滋味不明地道:“侍寝这种事,你还是去找你后宫的女人。”   她以为男人会生气。   没有。   男人的手依旧轻抚着她的脸,略略垂着眼睑,视线凝落在她被他碾磨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上,哑声道:“朕今夜偏要找你了怎么办?”   明明一句霸道得近乎不讲理的话,被他用很低、很慢,就像是无可奈何的口气说出来,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心跳紊乱的同时,她寻了个别的理由:“龙体要紧!”   昨夜刚刚跟池轻做过,后来又隐疾发作,都将她的房里搞成了灾难现场,就不能节制点?   “朕的身体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男人边说,边朝前猛地一倾,作势就要吻上她,她吓得本能地往后一仰想要避开,却不想被男人顺势按倒了下去。   阴险。   郁墨夜惊觉上当,却发现现在这个姿势对自己更为不利。   “你又不是没女人!”   男人近在咫尺地俯瞰着她,“嗯”了一声,“至少八日没女人了。”   灼热的气息随着他声音的流泻侵入她的呼吸,一直侵到她的心底深处。   她心尖一颤,八日?   八日没女人?   昨日不是还召池轻侍寝过。   似是了然她的疑惑,男人的脸又逼近了几分,唇瓣就落在她鼻尖的位置,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面门上,让她的心更加颤了。   低哑的声音钻入她的呼吸,“天明寨回来路上五日,加上昨日今日两日,朕应该没记错,八日……”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在天明寨回宫前一天,她跟他那什么的,加路上五日,加回宫两日,所以,八日。   所以,在那夜他碰过她之后,他再没碰过别的女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没有碰池轻?”   “嗯。”男人顺势吻了吻她的鼻翼唇角。   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从未有过的震撼。   又意外,又震撼。   “可……可是,池轻明明……明明说自己昨夜侍寝了……”   强忍着男人唇瓣的点火,她微喘着气息问。   “那是她认为。”   男人边说,边蹬掉了自己的软靴,掀被躺了进来。   “所以,不论是做为道歉帮朕消气,还是做为奖赏帮朕降火,你,朕今夜都要定了。”   ******   后来,当郁墨夜被摧残得就像是脱水的鱼,趴在沙滩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他的那句“朕的身体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简直就是一兽。   不是也就八日吗?   八日而已。   却俨然饿牢里出来的一样,一点一点将她榨干。   变着法子地将她榨干。   结束以后,他又拥着她躺了一会儿,才起身穿衣。   她还在潮汐的余韵里徜徜徉徉,眯着眼睛,就像是一只慵懒至极的小猫一样。   男人衣袍穿好走之前,又忍不住过来俯身吻上她的鼻翼唇角。   她忽然想起正事,小手一把抓上了他的衣领。   “火也降了、气也消了,那什么列错就不用写了吧?”   “写!怎么不写?这是两码事。”   啊!   若不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郁墨夜肯定就直接弹起来了。   “你身为帝王,金口玉言,怎么能出尔反尔?”   男人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语重心长道:“朕也是为了你好,以免你日后犯同样的错。”   “你……”郁墨夜气结。   男人低低一笑,转身离开。   走到窗口的时候,又蓦地想起什么,折了回来。   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的枕边。   “免得你每次为了一个避子药都那般痛苦麻烦,这里有凝炼好的避子药丸,每次事后一粒。”   说完,修长的手指,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才转身离开。   窗门拉开的声音,衣袂簌簌的声音,窗门又再次闭上的声音,直到男人彻底离开,夜静谧一片,郁墨夜还恍如做梦,没有回过神来。   伸手将小瓷瓶拿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死男人今夜本就不怀好意而来呢。   不然,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药?---题外话---更新毕~~~谢谢【18604251255】亲的荷包~~谢谢【931629385】【738002】亲的花花~~谢谢【白菜912】【草藤妈妈】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章 皇上不仅心细如尘,还料事如神   翌日,郁墨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想着不用上朝,也无事可干,身子酸痛得厉害,便干脆没起,反正有脚伤和胃不舒服为由。   一直睡到午膳的时候才起床。   刚洗漱完毕,青莲将她脚上的药换好,郁临旋就来了渤。   对于他,她其实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郁临渊的话,她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当然,与其说顾忌他的话,不如说,是有些害怕他这个人的。   可是,郁临旋是她的弟弟,且待她并未见恶意,曾还有救命之恩在前。   要跟一个弟弟保持距离,就如同她跟郁临渊说的,她只能尽量,不能刻意。   比如现在,人家都来府里看她了,她总不至于将人赶出去吧。   听到通禀,她想了想,为了避嫌,她觉得还是在厅堂里会面比较好。   刚准备走出厢房去迎接就看到有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跑了进来。   她一怔,赫然是一只小狐狸。   小巧玲珑、白毛不染纤尘,显得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特别分明。   她顿住脚步,小狐狸就径直来到她的脚边,轻蹭着她的鞋子。   边蹭,边用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她正疑惑,看到郁临旋随后出现在门口,她便反应了过来。   郁临旋曾说过自己喜欢养各种小动物,上次在庄妃的步云宫,就是他用自己养的一直燕国贵犬帮她解了困。   “你的?”她问。   “现在是你的。”郁临旋笑着走入。   郁墨夜怔了怔,“送给我?”   “喜欢吗?”话落间,他已行至跟前,同样垂目看着她脚边的小狐狸。   如此可爱之物,她当然喜欢。   可是喜欢归喜欢,她不敢收啊不敢收。   “五弟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她抬起头问他。   “因为歉意,”郁临旋也抬起眼梢,看向她,“我今儿个来就是来道歉的,昨日是我莽撞了,考虑欠周全,当时就只想着你未玩过,特别想带着你玩一次,压根就没去考虑你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郁墨夜笑笑,“没事,没那么严重,你不必挂怀。”   见人家已经来了厢房,也不好再提出去厅堂。   都杵在门口也不是事儿,便带头走向桌案边,自己拂袍坐下,也伸手示意对方坐。   那只小东西竟似已认她这个新主人一样,一直跟着她,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甚是惹人怜爱。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在桌案的对面坐下,郁临旋问她。   “已经完全没事了。”   “哦,那就好,不然,我可是要负疚一辈子的。”   汗,一辈子?   郁墨夜有些失笑:“刚才说了没有那么严重。”   “那你原谅我了吗?”郁临旋问,见郁墨夜动唇,又连忙伸手阻止她:“不要说,不要说!莫要说出来,这样,如果原谅我了,你就收到这只小狐狸,若是你让我将这小东西抱回,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郁墨夜更加哭笑不得。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犹豫了一下。   “其实原本就未曾怪你,所以你压根不需要原谅,不过,你既已这样说,我收下便是,它叫什么名字?”   “小五。”   郁墨夜一怔,“小五?它还有哥哥姐姐?”   “它没有,我有。”郁临旋一本正经回道。   郁墨夜汗。   想起他可不正是排行第五。   “我府中养的小动物,名字多多少少都跟我有关,比如叫什么旋旋,五小旋,乖乖五,等等等等,很多,上次那只燕国贵犬是最初的主人给取的浓浓,我试着给它换了个名,   tang它不理我,还不吃不喝,所以,才依旧叫的浓浓,不然,肯定也被我换了跟我有关的。”   郁临旋跟她解释着,见她没做声,又道:“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试着换一个看,狐狸没有燕贵犬金贵,或许能改过来。”   郁墨夜点点头。   ************   王德跟青莲走进厢房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郁墨夜跟郁临旋面对面隔案而坐,正同时逗弄着两人面前桌案上的一只白色小动物,相谈甚欢。   “它不挑食,平时就喂它一些鱼虾之类的就可以。”   “嗯,看它好干净哦,是要天天给它洗澡吗?”   “狐狸天生会游泳,你只需每日给它准备清水就好了,它自己会洗。”   “对了,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公的,母狐我府中有一只,但是我怕你嫌麻烦,因为母狐要发.情,又要交.配,还要生宝宝,所以还是送了只公的给你。”   郁临旋说得很自然随意,郁墨夜却是听得耳根都热了起来。   “对了,到时我府中的那只发.情的时候,得借你这只用用,让它们交.配……”   青莲听到也是脸颊微微红了,王德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咳咳”了两声。   屋里二人这才反应过来。   “王公公怎么来了?”郁墨夜有些意外。   两人起身站起。   王德还未回答,青莲先开了口:“王公公是来传皇上口谕的,奴婢原本说,请他在前厅等,奴婢过来请王爷过去,公公说,王爷脚伤未愈,不便走动,让奴婢带他前来厢房便是。”   郁墨夜微微一笑:“公公有心了!”   末了,问道:“不知皇兄让公公传什么口谕?”   正欲撩袍跪下,却被王德赶紧止了:“不用不用,王爷脚伤,不用跪接。”   说完,又补了一句:“是皇上如此吩咐的。”   历朝历代,接圣旨或者口谕,必须行跪拜大礼,这是规矩,跪拜的,也是下圣旨和下口谕的帝王。   不是帝王吩咐,他一个太监岂有让人不用跪的权利?   郁墨夜怔了怔。   边上的郁临旋就笑了。   “皇兄真是心细如尘呢,连这些细节都交代得如此清清楚楚。”   王德亦笑,回得也快:“可不是,皇上不仅心细如尘,还料事如神呢,他都猜到了五王爷会在。”   郁临旋微微一怔。   郁墨夜心跳蓦地一漏。   猜到了郁临旋会在?   眉心微拢,她不由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吗?那皇兄还真是厉害。”郁临旋恢复一脸浅笑。   “是啊,”王德点头,伸手自袖中掏出几本奏折,上前呈给郁墨夜:“皇上让奴才将这几本空白奏折送来四王府给王爷,皇上说,原本以为今日会收到王爷的奏折,可久候未至,猜想可能是四王府没有空白的折底,所以耽搁了,便差了奴才送过来。”   郁墨夜汗。   她自是明白所谓的奏折指的是什么,就是昨夜让她列的过错。   还以为他只是说说呢。   没想到竟然动真格的。   而且,竟然还让她用奏折的形式写。   至于吗?   心中气结,却又发作不得,见王德双手伸了半天,只得将其手中的奏折接过。   垂眸一扫,总共五本。   列错不是一本就可以了吗?   做什么给她五本?   这是明摆着会一直不满意,一直找她茬儿的意思吗?   王德的声音继续:“皇上让奴才送过来的时候,自言自语了一句,说,老五应该会去四王府,应该早朝后将这些交给他,让他带过去的,也省了你跑。所以奴才才说皇上料事   如神,猜到五爷在的。”   “哦,原来是这样。”郁临旋点点头。   郁墨夜却并没有因为王德这样说而感觉到丝毫轻松。   那个男人口是心非可不是一点点,看似无意、无害,指不定心里怎样想呢。   “有劳公公了,请公公回去转告皇兄,就说我知道了,待我写好后,会让青莲姑姑送进宫的。”   王德躬身,“王爷不必客气,此乃奴才分内之事。对了,皇上还让奴才问王爷,几时能好,请王爷明确回复,皇上说,应该不会等至明日吧?”   郁墨夜内心是崩溃的。   这是不给她退路,也不给她后路,非逼她今日不可的意思吗?   牙齿痒得厉害,她略一思忖,回道:“下午,晚膳前,晚膳前会让青莲姑姑送进宫给他。”   “好,那奴才就这样回宫复命了。”   “嗯,公公慢走。”   王德走后,郁临旋问她,要启奏什么折子,这般紧急。   她又不好直言,只得借口说,是关于送冬节冰嬉的建议和意见。   郁临旋有些意外,“皇兄这般候着你的,莫非你有了什么与众不同的点子?”   并让她说出来听听。   郁墨夜真是欲哭无泪。   “没有,我没有什么点子,是皇兄觉得我应该有点子。”   郁临旋闻言,就有些为她鸣不平了,“那皇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要不,我们现在讨论讨论,或者我回府想想,晚膳前替你搞一本出来?”   他替她?   那不是找死吗?   “不用,我自己想想。”   郁临旋又非常热心肠地、绞尽脑汁地替她想了好几个建议之后,才告辞离开。   那时,已经半下午了。   郁墨夜赶快泼墨挥毫。   可是写什么呢?   将昨夜郁临渊说的话回忆了一遍,便洋洋洒洒列了以下三条。   一错,言而无信。   二错,不懂拒绝。   三错,没有脑子。   然后,便让青莲送进了宫。   没多久,青莲就回来了。   毫无意外的,折子被退了回来。   她就知道会这样。   还被男人用朱砂笔做了批示。   【太过简单敷衍,看不出反省醒悟,逐条说明后再呈。】   郁墨夜看后,冷笑了两声,便又伏案疾书。   这一次,她一下子写了两本。   青莲再次将奏折送进龙吟宫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龙吟宫的宫灯都已经点亮,帝王坐在灯下,非常难得的,既未批奏折,也未看书,似是就专门等着她来。   行礼后,她上前,双手将奏折呈给帝王。   帝王凤目映着烛火,晶亮如星,唇角一抹微弧浅浅,似笑非笑。   接过奏折,打开,垂目看去。   洋洋洒洒的字迹入眼。   一错:言而无信。   说明:先前我答应过皇兄,要跟五弟保持距离,结果没有做到,反而又搀和在了一起,此乃言而无信。   二错:不懂拒绝。   说明:当我被带上湖心石蚌,让躺下叠罗汉时,我可以有很多理由说不,比如不会武功,身子单薄,脚还伤着,我却没有,此乃不懂拒绝。   三错:没有脑子。   说明:若我有一点点脑子,就应该清楚,自己不会武功,根本承受不了几人的重压的,我却还是选择了去做,此乃没有脑子。   帝王眉目低垂地看着,青莲细细睨着帝王的表情。   虽面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可是唇角的微弧明显在一点一   点加深。   然后,就看到他将奏折往面前的龙案上一摊,伸手执起朱砂笔,龙飞凤舞批示起来。   青莲启唇轻问:“请问皇上,这本是不是也要退回重写?”   “当然!”   帝王眉眼不抬。   奏折上落下苍劲几字。   【所有说明皆是朕所说之话,未见认错者一丝诚恳虚心。】   写完合上,“啪”的一声掷于她面前。   青莲将其拾起,拢入袖中,同时又取出另一本奏折。   “王爷让奴婢先将方才那本奏折呈给皇上看,说,如果皇上觉得满意过关,便就此作罢,若皇上还是觉得不行要退回,让奴婢再将这一本呈给皇上一看。”   帝王有些意外,眉眼一挑:“哦?这次还做了两手准备。”   “嗯,王爷说免得奴婢来来回回地跑。”   帝王冷嗤了一声,伸手将奏折接过:“既然不想你一直跑,她倒是写得上点心啊。”   打开奏折,垂目。   这一次,字迹似是工整了不少。   且密密麻麻一大面。   一错,言而无言。   说明:关于这一点,我深刻反省了很久,追其源,是我不该学皇兄的。   那时,皇兄答应我说,不想去江南,不去便是,后来出尔反尔,又同意了太后娘娘让我去江南。   在忘返镇时,皇兄也曾答应我,假扮陈落儿大哥的鬼灵来山上见陈落儿,可是,最终再次食言。   所以,我以为皇兄对我能言而无言,我便也可以对皇兄言而无信。   我错了。   皇兄是天子、是帝王、是可以指鹿为马的一国君王。   我不是。   所以,我改。   我一定改。   二错,不懂拒绝。   说明:关于这一点,我也是面壁思过了很久,追其源,这种性子其实是因皇兄养成。   皇兄太过强势霸道,我又一直逆来顺受,长此以往,我便成了这种个性。   天明寨那夜,我应该拒绝皇兄,却不曾拒绝。   昨夜,我也应该拒绝皇兄,却还是未能拒绝。   皇兄放心,以后,我一定学会拒绝,学会说不。   从面对皇兄做起,从拒绝皇兄开始,彻底改变自己懦弱的个性。   皇兄一定要相信我,皇兄想啊,连天子帝王我都能拒绝了,那些寻常人,什么五弟啊九弟啊之类的,就更不在话下了,我又岂会不懂拒绝,对吧?   三错,没有脑子。   说明,这一点呢,我也是反省了又反省,思过了又思过,对于如今没有过往记忆的我来说,想要立刻长出一颗睿智的脑子可能有些难。   不过,我有现成的师傅,就是尊敬的皇兄你。   我要跟皇兄学,学习皇兄的运筹帷幄,学习皇兄的思虑周全。   比如,在对对方实施什么暴力的时候,一定先要卸掉对方一切可能反抗抵御的东西。   就像上次天明寨时,我揣的辣椒面、石灰粉一样,一定要先想办法,将这些东西毁掉。   又比如,在自己可能会留下什么不良的时候,一定要先防患于未然,事先做好充足准备,这样事后才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屁股擦得干干净。   就像昨夜的那瓶药丸一样,在来四王府的时候,就准备好,就随身携带,万一用得上呢。   事实证明,真用上了。   常言道,跟好人学好人,跟燕子学飞行,跟皇兄如此聪明绝顶之人学,不长脑子都不行。   常言又道,刀越磨越快、脑子越用越灵,所以,日后,凡事我一定先思前想后、瞻前顾后、前因后果全部考虑周全再做。   如此一来,脑子绝对会变得灵光。   请皇上拭目以待   。   这次奏折帝王看了很久。   青莲一直站在那里候着,当然,也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帝王的表情。   她不知道奏折上写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定然是不一般的东西。   至少比方才那一本不一般。   她想,这次应该成了。   应该吧?   应该过关了吧?   因为除了看了很长时间,这个男人嘴角不自觉的弧度不是扬得一点点。   就连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可是,当奏折再次“啪”的一声被合上,男人的话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来,朕让王德送五本空折子送少了!”---题外话---谢谢【我爱看小说1】亲的璀钻~~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738002】【MissJing.梅占】【我爱看小说1】亲的花花~~谢谢【0804054】【13310033718】【hongtuer7711】【地狱的流星】【bigthree】【aa404ye】【我爱看小说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昏君就没问题【第一更】   青莲回来的时候,郁墨夜正在用晚膳。   见到她抱着一摞折子,她当即就撂了筷子,没有食欲了。   青莲将两本退回的奏折给她看。   第一本就一句话批示渤。   【所有说明皆是朕所说之话,未见认错者一丝诚恳虚心。】   第二本就如同她一样。   她写得多,他批得也多。   每一条都批了。   关于第一条言而无信。   男人的批示是:【此点反省得不错,的确,朕是帝王,朕可,你不可!既已识错,不得再犯!若再知错犯错,直接罪加一等!】   关于第二条不懂拒绝。   男人的批示是:【拒绝他人是明智,拒绝朕那是抗旨,若想吃罪,你大可试试。虽然此处你明显在威胁朕,可朕绝对没有丝毫威胁你的意思。】   关于第三条没有脑子。   男人的批示是:【既想拜朕为师,朕便如你所愿。即日起,将每日所做所想都记于折上,给朕批阅,朕会及时指导助你进步。】   郁墨夜看完,肺都气炸了,将奏折一把丢在桌上。   咬着唇气鼓鼓地想了想,又一把将奏折扯了回来。   执笔,疾书。   在男人的第一条批示后,落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昏君!】   在第二条批示后,又恨恨写上【以权谋私、以位压人,卑鄙无.耻,昏君昏君!】   在第三条批示后,她一笔不停【自以为是、大言不惭,连反话都听不懂,昏君昏君昏君!】   写完,笔一扔,折子一丢。   不管了,天都已经黑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真要写什么所做所想,也明日再说。   让青莲将未用完的晚膳撤走,给她准备沐浴的热水。   昨夜被折腾得身子还未恢复,下午又斗智斗勇用脑过度。   她要洗洗睡了。   “王爷的脚伤未好,要不,让奴婢伺候王爷沐浴吧。”   将热水准备好,青莲建议道。   郁墨夜吓坏了。   “不用不用,我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人在。”   青莲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作罢。   待青莲走后,郁墨夜如同往常沐浴前一样,将窗门关好,又将房门的门栓栓牢,这才走到屏风后,宽衣解带。   的确,脚伤未愈,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她只脚先入了浴桶里面,然后单脚站进去,另一只伤脚就翘在桶尾的沿上,不让其碰到水,然后双手扶着桶边,借力缓缓坐进水里。   温暖的热水瞬间将身子包裹,她舒服得轻吟出声。   身子微微后仰,背靠桶壁,将脑袋搁在桶沿上,她惬意地阖上眼睛。   每日沐浴,都是她最放松、最享受的时间。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做回自己,做回女人。   胸前不用缠上一层又一层、几乎都要妨碍到她呼吸的束缚。   彻底解放,无论是身,还是心。   如果不是担心水凉,能这样睡上一觉就好了。   可就算担心水凉,她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不过,很快便醒了,被屋里的动静弄醒的。   她以为是那只小狐狸。   因为房中只有那家伙。   “小五,小五……”她试着喊了喊。   果然就传来了脚步声。   只不过,这脚步声……   似乎不是狐狸的,而是……人。   当她大骇着惊觉过来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入了屏风。   男人高大的身形入眼,她“啊”了一声本能地往水里一躲,呛了一   tang口水后意识到自己不会水,又连忙将头冒了出来,狼狈地伏在桶沿上“咳咳”。   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快如闪电的一系列动作,似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嗤了一声,摇摇头,他举步上前准备帮她拍拍背顺气,却被郁墨夜惊恐地制止:“别过来!”   郁临渊便顿住脚步。   郁墨夜戒备地双手抱胸,再次往水下面沉了沉,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郁临渊就笑了。   “你的哪个地方朕没见过?”   “你……你怎么来了?”也不知是咳得,还是被他这句话臊的,郁墨夜两颊烧得通红。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浴桶里面,“你的伤脚不是不能碰水吗?”   郁墨夜这才反应过来,原本翘在桶沿上的那只脚不知几时也已放进了桶里,她眸光一敛,又连忙将脚从水里抬起,翘回到桶沿。   可下一刻又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姿势,男人所站的那个位置,正好将她的某个地方一览无余。   啊啊啊!   她崩溃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男人越发地笑得魅惑众生:“好!”   然后,举步,却并不是出去,而是径直走向她,然后大手一捞,“哗啦”一声直接将她从水里捞起。   郁墨夜完全没有防备,惊叫:“你要做什么?”   “水都凉了。”男人抱着她湿漉漉的身子,顺手扯下边上挂的浴巾,大步出了屏风。   “那……那也放我下来,我自己擦,好冷,快放我下来,我要穿衣服……”   “做完就不冷了,衣服也做完再穿,省得脱!”男人抱着她走向床榻。   做?   啊!   当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郁墨夜彻底无语。   “你……你不是昨夜才刚做过?”   “那是昨夜,昏君一般都是夜夜笙歌。”   将她放在被褥上,连身上的水都没给她擦,就用浴巾揉了揉她湿透的头发,随手扔掉,男人倾身逼近。   “不是……”   郁墨夜突然想到昏君二字,瞳孔一缩:“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只是看了看你丢在桌上的奏折,以及欣赏了一番你躺在浴桶里,只脚翘得老高的睡姿。”   男人边说,边开始脱自己的衣袍。   郁墨夜觉得自己要疯了。   “郁临渊,你是一国之君,你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真的没问题吗?”   “嗯,昏君就没问题。”滚烫的身子覆了过来。   肌肤相贴,烫得她一阵心惊。   “你,你,你欺负人!”   “对,欺的就是你。”   男人欺入,与此同时,低头,将她那破喉而出的一声痛吟尽数堵在嘴里。   一番极致过后,郁墨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甚至连拉过被褥盖在自己身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怎么又发展成这样了?   她只知道,她压根就没来得及拒绝。   郁墨夜,敢情奏折上那一堆都是写着玩的?   她好懊恼自己的骨气。   是男人帮她穿的衣服。   里衣、中衣、外衣,一件一件替她穿好。   “外衣不用穿了,我要睡觉。”   “用过晚膳再睡。”   “我早就用过了。”   “朕没用过,你得陪朕,而且朕给你带了好吃的过来。”   因为脚上有伤,男人未给她穿鞋子,衣袍穿好后,就直接将她抱到了桌案边坐下。   “什么好吃的?”晚膳她基本没吃   ,再吃点也未尝不可。   男人唇角一勾,笑得讳莫如深:“你没吃过的。”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对了,那日不是将萧震送给你的大氅给烧了吗?朕答应重新送你一件一直没机会给你,朕今夜也带来了。”   郁墨夜一怔。   他不提,她都几乎忘了这事。   还以为他当时只是搪塞之语,就那么一说,没想到是真的。   见他转身,自身后的椅翅上取了一件白色的披肩。   不同于萧震那件是灰色,这件是纯白。   没有一根杂色,毛色光亮、白得不染纤尘。   只是,怎么是披肩?   男人走过来,将披肩替她披在身上。   柔软柔软的白毛轻拂在颈脖上、下巴上,非常舒服。   郁墨夜甚是喜欢地伸手轻抚上,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你毁我一件大氅,就还我一件披肩,皇兄这算盘真是打得精,皇兄国库那般盈实……”   “若这畜.生大,自是也可以给你做件大氅,只不过,这畜.生小,只够做件披肩的。”   好吧,看在她特别满意这件披肩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这也跟萧震送的那件一样,是狐皮的吧?”   男人眉尖一扬:“当然。”   将带子替她系好,他又忽然顺势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鼻翼唇角。   吻完,唇瓣没有离开,低醇的嗓音就轻贴在她的鼻尖上逸出:“你这个样子很美。”   郁墨夜一震。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应该说,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印象中,他似乎从来都是骂她、说她的不是。   从未表扬过她,更从没说过她好看或者美之类的话,从未有过。   美吗?   她想了想自己此刻的样子。   除了穿的是男式的外袍,其余的都是女子装扮。   没有束胸,没有束发,因为刚沐浴,头发就全部披着的,又加上系上他的这件白色披肩,她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本想去铜镜前看看,想到自己没穿鞋子,而且男人当面,也难为情,便只得作罢,也没有做声,只是微微红了几分脸颊。   “有没有闻到香味?”男人问她。   郁墨夜怔怔回神:“什么?”   “呐,那里。”   男人扬手指了指房中央的暖炉。   她转眸看过去,就看到暖炉的盖子是被取下来的,炉里的炭火上煨着一个大紫砂钵。   香气四溢,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汤汁收敛的滋滋声。   “想着做完再吃,怕凉了,所以放在火上煨着了。”   男人举步走过去。   郁墨夜真是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说他。   “能不能不要一直用‘做’字?”   就不知道难为情吗?   “不用做用什么?”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大手取了边上的一块干净的抹布,将紫砂钵包着端了下来,抬眸看向她:“用‘搞’?”   郁墨夜汗。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所以干脆不再接话。   紫砂钵上桌,男人又用抹布包着拿开盖子。   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看样子,真是好吃的。   郁墨夜凑近去看,不自觉地就吞起了口水。   “皇兄从宫里带过来的?”   “嗯。”   “御厨做的果然不一样,一看就很美味的样子。”   “小心烫。”男人递给她一双筷子。   然后又取了两个空茶   盏,一个给她,一个放自己面前,“吃吧。”   郁墨夜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块,放在唇边吹了吹,就送进了嘴里。   “唔,好烫……烫……烫……”   见她龇牙咧嘴、表情丰富极致,男人笑着摇摇头,“慢点!”   随后又问她:“好吃吗?”   “嗯,”郁墨夜捣蒜一般,重重点头,嘴里包满,口齿不清道:“好好吃……酥软不腻,又嫩又香……”   嘴里的一块还未咽下,她又迫不及待地再夹起一块。   见男人看着她,她又连忙眉眼一弯,边咀嚼边解释道:“嘴里吃着,手里夹起凉着,这样两不误,正好接上,嘿嘿,皇兄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睨着她娇憨的模样,男人心头一动,竟又萌生了想要将她拉过来,吻住她那张又是咀嚼又是喋喋不休小嘴的冲动。   终是按捺住,他垂目,也夹起一片,晾了晾,送入口中。   缓缓咀嚼,他徐徐抬眼,再次看向她。   要说这个女人,《大齐礼法》也学了,妇德也抄了,可似乎女子的这些礼法都跟她没有关系。   想起那日在天明寨的柴房里,她吃鸡喝酒时的模样,也是形象全无、矜持全无、不忍直视。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傻、有点笨、不顾形象、不懂矜持、经常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女人,竟然让他等了一天的奏折。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也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   等的感觉。   些些期待、些些兴奋的感觉。   就像是死水微澜,就像是枯木逢春的那种感觉。   他也说不上来。   “皇兄,你吃得那么斯文,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郁墨夜笑靥如花。   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忍不住腹议,哼,装模作样,床上怎么不见你有一丝斯文?   要装也没人拦你,你就吃亏多点、吃肉少点咯!   这般想着,郁墨夜更是加快了攻势。   “过来。”男人忽然朝她勾了勾手指。   郁墨夜一怔,“什么?”   “把脸伸过来。”   郁墨夜疑惑,不动,继续吃。   男人便朝她面前一凑,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扣,修长的手指掠上她嘴角的汤汁。   “吃个东西都能将自己吃得这么丑!”   郁墨夜怔了怔,没想到他是替她揩脏污,心魂俱颤的同时,又想起他的话。   咦,刚刚不是还说她美来着吗?   继续。   不多时,紫砂钵就见了底。   当然,一大半都是她吃的。   “好饱。”   郁墨夜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对了,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   男人略略收拾了一下,淡声道:“狐狸,小狐狸。”   边说,边指了指她身上的那件披肩。   小狐狸?   郁墨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猛地想到什么,脸色更是大变,她慌错转眸,搜寻屋内。   小五呢?   小五哪里去了?   小狐狸,难道……   难道她披在肩上的是小五的皮?方才吃的是小五的肉?   胃中一阵翻搅,她蹙眉,强行抑制住作呕的冲动,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难怪今日听到王德那样说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王德必然回去都禀报于了他。   所以他……   “你……”   耳边嗡鸣得厉害,她颤抖地发现,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面对她苍白的眸眼,男人却是悠悠然起身:“好了,夜已深,朕回宫了,你也早点歇着。”   窗门打开,男人的身影消失。   她依旧僵傻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有白乎乎的东西从洞开没有关上的窗口窜入,进入她的视线,她才怔怔回到现实。   待看到那物,她浑身一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揉了揉眼,确定不是梦,她大喜。   “小五……”   也顾不上没穿鞋,赤足就跑过去,将那物抱起。   “小五,你没死,原来不是你,还以为你死了呢......”   将小白狐紧紧抱在怀里,郁墨夜只差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她又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借此警告,还是杀鸡儆猴,又或者真的单纯的只是巧合?   她只知道,为了安全起见,明日还是将小五还给郁临旋最为妥当,必须。---题外话---今天会万更,还有一更,只是会很晚,十一点以后,孩纸们可以明天看,么么哒~~谢谢【cora-arbs】亲的璀钻~~谢谢【717小雨】【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亲的荷包~~谢谢【931629385】【cora-arbs】亲的花花~~谢谢【717小雨】【zheng-jing】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曾经有个女人喜欢【万更毕,求月票】   因为脚痛,原本是准备让青莲或者府中的谁帮她将小五送去五王府的。   可是,又怕郁临旋误会。   毕竟他送小五给她时,说是道歉的礼物,若接受才表示原谅他。   怕他看到又将小五还给了他,以为她有什么想法,所以,她还是决定亲自去五王府、亲手还、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渤。   这是她第一次来五王府。   其实,除了自己的四王府,任何一个王爷的府邸她都没有去过。   建筑风格与她的四王府相差无几,只不过,四王府是新建,五王府看起来有些年数。   可也因为这样,院子里明显比四王府多树木、多花草。   她来得有些早,郁临旋上朝还未回来。   管家将她引到客厅,看了座,倒了热茶给她,让她稍后。   毕竟是从五王府出去的,小五显然轻车熟路,她一撒手将它放下,小家伙就欢快地跑开了。   她笑笑,让管家去忙,她一人等便是。   若不是脚不方便,她肯定会去看看郁临旋养的那些小动物。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郁临旋回来了。   见她过来,甚是意外,也很惊喜。   “五弟,是这样的,养了小五一日,我发现我这人根本不会养这些小动物,不是忘了给它喂食,就是忘了给它放水,然后吧,我睡觉习惯一个人,小五又喜欢爬床上来,昨夜我都几乎一宿没睡,所以,我看我还是将小五还给五弟,不然,我迟早得将它给养死。”   这些是她一路想好的理由。   以防一个理由被郁临旋驳回,所以她想了几个。   郁临旋看着她,眸色有些深,面上并未见有多意外,也未多说什么,只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只是,你脚伤不方便,完全可以让我去四王府,或者派个人送过来就成,何必亲自跑一趟。”   闻见他如此说,郁墨夜如释重负。   她笑:“因为从未来过五弟的府上,我也想来看看。”   “是吗?”郁临旋也笑笑,走到桌案边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饮下两口。   可是,女人,明明我昨日已经跟青莲交代过如何给小五喂食,几时喂食,如何放水、几时放水,根本就不需要你来做这些事情,你忘了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狐狸是忌讳与人同眠的,小五更是从不会爬床,又怎么可能让你一宿没睡?   撒谎你并不擅长,我宁愿看你的坦诚。   “想看看我养的其他小动物吗?”将杯盏放下,他转身看向她。   郁墨夜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己的脚。   郁临旋了然,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事,这不是有现成的人肉座辇吗?我背你便是。”   走到她的面前,郁临旋蹲下身子。   郁墨夜依旧犹豫。   想起那个男人的警告,她讪讪笑道:“算了,被下人们看到不好,等几时我的脚好了,我再来看也不迟。”   郁临旋就笑了。   虽然背对着她,他的脸她看不到,但是,不知为何,她还是听出了那低笑声中夹着的一丝落寞,让她心头莫名一颤的落寞。   “那日在皇宫,那么多的宫女太监看到,你都没觉得不好,今日在我府上,又做什么要顾忌那些下人?再说,弟背兄有何看到不好?”   一句话问得郁墨夜哑了口。   气氛有些些尴尬。   郁墨夜想了想,道:“其实我自己走也没事,脚已经好很多了,刚刚我从马车上下来,入府,到这个客厅,也都是我走的。”   “那你是想送冬节那日带伤参加冰嬉吗?”   “不是,我真的没……”   “上来吧,一点点近。”郁临旋又蹲低了几分。   郁墨夜有些无奈,却又不知再如何拒绝。   迟疑了下,便趴伏在他的背上。   郁临旋欣慰地弯了弯唇,将   tang她背起。   出了客厅,走在外面的时候,郁墨夜就抬头四下张望。   意识到她的举措,郁临旋疑惑,“看什么?”   “哦,看……五王府的布局。”   她自是不会告诉他,她在看有没有隐卫啊隐卫。   在一个很大的大棚里,郁墨夜看到了郁临旋养的各种小动物。   真的好多。   有猫有狗,有兔有狐,还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就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动物。   哪怕猫狗,都有很多种类型,有些她也识不出。   其实,能识出的少。   “五弟真的好了不起,每个动物都有每个动物的习性,五弟都要了解,且还要照顾好它们,怎么忙得过来?”   郁临旋笑笑:“有下人不是,我只需交代仔细。”   “五弟怎么会如此偏爱养小动物?”   “因为……曾经有个女人喜欢。”   郁墨夜一怔,有些意外。   养那么多的小动物,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是五弟一直说的的那位姑娘吗?”   “嗯。”   “哇,五弟好专情,也好长情,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啊!”   “是吗?可我到现在还孑然一身。”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那么难搞?说了让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搞定,你又不愿意。”   “哎”郁临旋低低叹息。   郁墨夜皱眉,“五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身份又尊贵,性格又好,最重要的,如此用情用心,那位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还想嫁给皇兄不成?”   她明显感觉到郁临旋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一僵。   惊觉失言,她又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她真的要嫁给皇兄,就那么比方,是因为我觉得五弟那么优秀,若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跟五弟抗衡一下,那也就只有天子了。”   可是,她发现不解释还好,解释反倒坏了,郁临旋背着她缓缓走着,默不作声,明显情绪低落。   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皇位就那么重要吗?”   声音很低,几近喃喃。   似是在问她,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郁墨夜一震,“啊?她还真的喜欢皇兄啊?”   这一点让她意外不已。   “不是,”郁临旋否认,“我也只是比方而已,因为你说,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跟我抗衡的话,就只有天子了,我不知道在你的认知中,两个男人抗衡的条件是什么,而我只知道,在我的认知里,我比天子差的,就只是一个皇位而已,论用心,论用情,论其他,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天子差。所以,我才有此一问,皇位就那么重要吗?”   郁墨夜汗。   她真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却被这个男人将话给挑了去。   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会斤斤计较的人。   第一次见他如此较了真。   或许,她真的伤害到了他的自尊。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郁墨夜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就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所幸郁临旋很快便又恢复了爽朗笑意:“没事,我懂。”   *******   郁墨夜回府后,直奔厢房。   因为回府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昨日跟郁临渊传来传去的那本奏折她没有收好。   若是被谁无意中看到,那就死翘翘了。   厢房里,青莲正在洒扫收拾。   桌案上已收拾清爽。   只有一本奏折。   她眉心一跳,不是应该有两本的吗?   拾起打开。   是前面的那本。   那后面的那本呢?   “姑姑,还有一本奏折呢?”她急急问向青莲。   青莲怔了怔,“奴婢刚刚收拾的时候,就只见一本。”   “不可能啊,姑姑也知道的,昨日你带回来给我两本的。”   “是啊,奴婢方才也在想,怎么只有一本,还以为是王爷收起来了呢。”   “我没呢。”郁墨夜皱眉,觉得事情不妙。   若是被人看到,若是被人看到……   天啊,简直不敢想。   “那你收拾的时候,桌上都有些什么?”   “就现在桌上的这些东西,哦,对了,还有两块兔肉骨头。”<   /p>   郁墨夜一怔:“兔肉骨头?”   “嗯,”青莲点头,“基本没肉,应该是吃剩的骨头,王爷昨夜应该吃过兔肉吧?”   兔肉?   昨夜她吃的是兔肉?   不是狐狸肉吗?   “你确定是兔肉?”她问向青莲。   “看骨头应该是。”   虽然用了应该二字,但青莲的样子以及口气,明显很笃定。   好吧。   郁临渊,你这个骗子!   骗她不说,还她我吓得个半死。   不过,由此,她也十分肯定了这个男人的用意。   不是巧合,就是故意的,就是警告,就是杀鸡儆猴。   看来,将小五还回去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   郁墨夜出现在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正在批奏折。   抬眼见到是她,帝王很是意外。   “你怎么来了?送奏折吗?不是让青莲帮你送就可以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一脸焦急地上前:“皇兄,昨夜的那本奏折不见了。”   帝王眸光微微一动。   “哪本?”   “就是……”正欲说,又警惕地看了看内殿,见并无宫人在,才凑到帝王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我写了一堆皇兄坏话的那本。”   “坏话?”睨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帝王眼波漾了漾,流光溢彩,然后眉心一蹙,一副甚是郁闷的样子,“那不见了问题可就大了。”   “可不是,”郁墨夜更是眉头紧锁,“我吓坏了,所以紧急赶进宫,想问问皇兄该怎么办?那个要是被人看到,那就真的完了。”   帝王扬目看了看窗外天色,“唔”了一声,“现在都已经是晌午了,怎么才发现奏折不见了?”   “我早上先去了趟五王府,将小五送回去了,然后回府……”   话还没有说完,她猛地意识过来什么,脸色一变,随手就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他已经批好的奏折,直直朝男人砸过去。   “好啊,你用兔子肉骗我不说,还将奏折偷走了!你这个骗子、小偷!”   帝王低低笑,伸手轻松将奏折接住,“凭什么说是朕拿的?”   郁墨夜又拿起一本再砸了过去:“怎么不是你?不是你,你会问怎么才发现不见了?说明你根本就知道是几时不见的?”   “果然拜朕为师,脑子灵光了不少。”   “小偷!快说,你偷走做什么?”   郁墨夜第三本奏折又扔了过去。   王德正好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惊得下颚都掉了,瞬间石化。---题外话---万字更新毕~~本月的最后几天了,孩纸们手中有月票的快砸素子吧,下月就清零了,么么哒~~另外,文文即将进入转折阶段~~谢谢【13906051679】亲的璀钻~~谢谢【debby199】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亲的花花~~谢谢【kankanbahaoma】【m590700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这深宫,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有利益   帝王眼角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王德,便出声问道:“王德,有事吗?”   郁墨夜闻言一惊,手中原本又要飞出去的奏折紧急收了回来,然后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帝王嘴角抽抽佐。   女人,懂不懂什么叫此地无银、欲盖弥彰渤?   门口王德被帝王一问,怔怔回过神。   “啊?哦!没事。”   话落转身,因为太匆忙,差点撞在了门楣上,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哦,皇上,还是有事的,奴才就是想问问皇上午膳想要吃点什么?”   帝王看着面前的郁墨夜,眉尖一挑,绝美薄削的唇瓣逸出两字:“兔肉。”   郁墨夜一震,抬起头,对上他兴味揶揄的黑瞳。   郁墨夜银牙暗咬。   若不是王德在,手中攥得死紧的奏折就肯定砸过去了。   “是!”   王德领命而去。   整个人却还在方才的那一场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   一直觉得帝王对这个质满回朝的四王爷是不同的,却没想到已经不同到这种程度。   这天下敢这样扔砸帝王,还说帝王是骗子、是小偷的,怕是再无第二人了吧?   明明是犯上,明明是忤逆,换做常人,就明明是找死。   可帝王还一副甚是愉悦的模样。   在笑,低低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兄弟还真不是一般的情深呢。   想想也是,在天明寨,虽然他没有跟去,但是,帝王以身替四王爷挡银针,自己中毒,差点丧命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都能不顾生死护弟周全,现在看到两人这般,其实也不足为怪。   里厢,见王德走了,郁墨夜瞬间就换了一副嘴脸,再次逼近,咬牙切齿道:“快说,你将那本奏折偷走做什么?”   “你应该感谢朕才对啊,”帝王不紧不慢地将她扔过来的奏折摞在桌案上,“若朕昨夜没顺手拿走的话,等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找那本奏折,或许早就被人看到了。”   郁墨夜就无语了。   这世上,能将自己做的坏事、做的缺德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理所当然的人,她真是还没见过第二个。   见她气得无话可说,帝王唇角一勾:“好了,你放心,奏折在朕这里绝对比在你那里安全。”   郁墨夜不以为然地轻嗤。   “若要安全,不如现在就撕了它或者烧掉,没有比毁了更安全的了。”   “那不行,朕留着有用。”   “什么用?”   “你先将今日的折子交了,朕就告诉你。”   郁墨夜一怔,今日的折子?   哦,是每日要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写下来。   “现在不是才晌午吗?一天还没过完。”   “没事,为了送呈方便,起止时间改一改,就头日午时起,到翌日午时止,为一日。”   郁墨夜汗。   “不是,你说你一介帝王,日理万机,那么忙那么忙,我这样的小事……”   “写吧,不想青莲跑腿,你就现在写好再出宫。”帝王将一本空折子朝她面前一掷,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案几。   郁墨夜恨恨剜了他一眼,气鼓鼓拾起空折子,然后一拐一瘸走到案几边坐下。   案几上也有笔墨纸砚,郁墨夜执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就开始埋首写了起来。   帝王看着她,唇角一勾,垂下眉眼,也继续批阅未完的奏折。   内殿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只有两人手中的笔不时落在宣纸上发出的沙沙细响,以及暖炉里的炭火偶尔烧到炭结时发出的“呲”或者“哔剥”声。   <   tang/p>   帝王批完一本奏折都会抬头朝案几这边瞥上一眼。   看到她或一笔一划写得专注的样子,或轻咬笔头冥思苦想的样子……   写个每日记事就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闻见那边撂笔的动静,他抬眸,就看到某人如释重负、大吁一口气的模样。   见对方起身,他又连忙垂下眼帘,装看手中奏折。   “我好了,请过目!”   郁墨夜走过来,将写好的奏折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帝王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奏折拾起,打开。   寥寥一句话入眼,帝王就震惊了。   【早上起床后,盥洗用早膳,然后去五王府还小五,然后因为失踪的奏折进了宫。】   还以为她在那里又是想、又是写的,搞了那么大半天,会是个长篇大论。   谁知竟然就只搞了一句话。   将视线从那一句话上移开,他抬眼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就哭丧着一张脸,撅着嘴,委屈道:“皇兄就饶了我吧,舞文弄墨真的不是我的强项,皇兄是不知道,昨日写那本奏折,我也是要死要活,头发掉了一地,这以后,要天天写,那真的就是要我的命……”   郁墨夜说完,就扑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郁临渊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在做戏呢。   刚刚在案几那里又是专注写、又是用力想的样子,都是做戏给他看呢。   还故意耗时那么长。   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难太难了。   放下奏折,他本想揭穿她。   可是看到她目光殷殷,从未对他如此撒过娇、扮过小可怜的娇憨模样,心中的某一处竟是从未有过的一软。   他想到一个词,于心不忍。   他竟于心不忍!   “好吧,看在你这两夜侍君有功的份上,朕准你不写了。”   “真的?”   郁墨夜欣喜若狂。   哈哈,别以为就他这只老狐狸会做戏,她郁墨夜也会哦。   而且奏效得很,奏效得很呢。   只是,他的话未免说得有点难听哦。   两夜侍君!   不过,看在不让她再写那烦人东西的份上,她也不跟他计较了。   见男人点头,她璀然一笑:“谢皇兄。”   说完,又想起最先的问题,“现在皇兄可以告诉我,为何拿走昨日的那本奏折了的吧?”   帝王看着她,双目炯亮。   “威胁你啊,你不听话的时候,朕就让你看看你的这个忤逆犯上的证据。”   啊。   郁墨夜一怔。   他也未等郁墨夜回应,双手撑着桌面站起,倾身凑到她的耳边。   低醇的嗓音绞着灼热的呼吸,钻入她的耳廓里面,也直直钻撩到她的心尖。   “还有,若有朝一日,你离开朕,或者背叛朕,朕就将它公诸天下,告诉世人,你是女人,且跟朕有.染。”   ************   坐在出宫的座辇上,郁墨夜还在想男人最后说的那些话。   就像是一块大石扔进了她的心湖,激起千层巨浪,虽然她知道那些不过是他随口说的玩笑话。   虽然满满的都是威胁,虽然她当时就回了“卑鄙”二字给他,但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是欢愉的,是澎湃的。   他威胁她,不许她离开他、背叛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帝王的名声。   说白,她只是沧海一粟,她是女人,跟谁有染,世人并不关心,世人关心的,是天子,是帝王。   所以他……   他这是算个什么意思呢?   她不知道。   ************   凤翔宫   太后轻倚在矮榻上,只手捂着一个手炉,另一手伸在案几上。   池轻坐在案几边上,眉眼低垂,小心翼翼地给她修着甲,然后再娴熟地给修好的甲上涂上蔻丹。   “这款蔻丹上在太后娘娘甲上肯定好看,娘娘的手本就生得美,肤如凝脂、十指尖尖,再配上这颜色,铁定绝美。”   太后轻笑,“你呀,嘴巴就是甜。哀家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哪有?”池轻抬眸看向太后,小脸明艳,嗔道:“娘娘才不老呢,真的,一点都不老,不然臣妾也不会给娘娘推荐这款蔻丹。”   太后笑得愉悦:“你这丫头,就惯会哄哀家开心。”   然后又低低叹,“哎,要是皇后有你一半乖巧讨喜就好了,这段日子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亏得有丫头你每日过来陪哀家。”   池轻眸光微闪,笑道:“皇后娘娘正在忙送冬节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亲自督办,想必是分身乏术。”   “就知道你知书达理会替她说话,说白,身为女人,特别是后宫的女人,能留住自己的男人才是本事,办事能力强又有什么用?那些自己不会做,可以吩咐别人去做,可是自己的男人总归是要自己伺候的,所以,她呀,哎,现在也就只能忙忙那些事了。”   池轻眉目低垂,专注于手中动作,没有做声。   唇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点点微弧。   太后睨着她,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听说这段时间,皇上去你的秋实宫去得比较勤?”   池轻微微一笑,红了脸,娇羞道:“嗯,基本每夜都去,虽然有的时候只是坐坐喝杯茶,但是,大部分时候都会睡一会儿再走。”   睡一会儿?   太后弯唇浅笑:“那就好,总算没辜负哀家的一片苦心。”   她是过来人,自然懂“睡一会儿”是何意。   说实在的,心中也甚是欣慰。   原本还以为手中有皇后,自己能高枕无忧。   可是秦碧那女人太不争气了。   平时留不住自己的男人也就罢了,连人家两次出远门回来,都没能捞到侍寝。   这对于一个皇后来说,问题就大了。   庄妃的父亲是右相庄文默,本就在朝中坐大,她可不能再让庄妃在后宫一人净得了专宠。   所以,她才想到要再弄个人进来。   好在这丫头没让她失望。   睨着池轻的侧脸,她又徐徐开口:“哀家知道,一个才人的名分是有些委屈了你,但是,你也清楚,皇上也是按规矩册封的,毕竟你的出身摆在那里,是个庶出。”   见池轻小手微微一顿,她又话锋一转。   “不过没关系,在这深宫,得帝王宠爱就拥有一切,现在皇上还无子,你要加把劲,趁这段时间正得盛宠,争取早日怀上,早日给皇上生个长子出来,到时候,母凭子贵,你就等着平步青云。”   池轻闻言,放下手中工具,盈盈起身,走出位子,对着太后落落跪下。   “臣妾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太后娘娘的恩赐,否则,别说得皇上宠爱,臣妾连宫门都进不了,而且,臣妾心里也明白,皇上会宠爱臣妾也因为太后娘娘是臣妾的姨母,否则又怎会多看臣妾一眼?”   池轻言真意切。   太后微微凝目看着她,唇角轻扬。   待她说完,太后朝她伸手,“来,起来,就我们两人,无需那么多礼数。”   池轻却是并未起身,依旧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心中真的感激不尽,臣妾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臣妾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太后娘娘的恩情......”   “好了好了,”太后慈详地笑,放下手炉起身,将她虚虚一扶。   “快起来,哀   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心中也甚是欣慰。都是自家人,哀家自是希望你好,能帮的地方哀家定然会帮,帮不到的就得靠你自己了。皇上是明君,入这样男人的眼,哀家知道,很难,但是,你做到了,且,事实证明,你做得很好。能让他夜夜流连,那就是你的本事。”   池轻的小脸顿时又红了个通透。   太后睨着她娇羞满面的样子,低低笑:“所以哀家相信,你肯定也有很快让哀家抱长孙的本事。”   “娘娘......”   池轻红着脸撒娇,忽然想到什么,“哎呀,娘娘快坐,我们接着上蔻丹,不然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未上,颜色会有深浅。”   “好!”太后笑坐了下去。   继续。   池轻眉目低垂,专注认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澎湃激荡。   是的,帝王爱,便是天。   出身算什么?   庶出又如何?   只要能得圣宠,就能拥有一切。   她很庆幸那日被四王爷郁墨夜呕在了脸上,她权衡下的让步。   她也没做多嘴之人,跟太后提及过只字片言。   所以就算那个男人不感激她,至少看到了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善良,她的不搬弄是非。   如太后所言,她的男人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更是一个明君。   要想得到这样男人的爱,谈何容易?   以色侍君,只是一时。   用心计用智慧,才能长久。   现在唯愿自己的肚子能争气点,早点怀上龙种。   到时候......   想想都激动。   而与此同时,在窗外的花树下面,站着一主一仆两个女人。   是皇后秦碧和婢女柳红。   秦碧小脸煞白,凤袍广袖下的两手更是紧紧攥握得发颤。   帝王将送冬节的诸事都交给了她,她不敢有一丝怠慢,事无巨细,她都在亲自过问。   她觉得那个男人可能在考验她。   就算不是,至少信任还是有的,不然,不会这么大的活动,全权交给她去处理。   所以,她觉得是个机会。   所以,她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   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经常连杯茶都顾不上喝,此时来凤翔宫请安,也是忙里抽空出来的。   她还以为会听到几句赞赏的话。   至少,她在努力。   努力去做那个男人交代给她的事,努力去得到那个男人的肯定。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   太后说,能留住自己的男人才是本事,办事能力强又有什么用?她呀,现在也就只能忙忙那些事了。   太后还让池轻趁圣宠正浓,快快怀上龙种,替那个男人生下长子,替她生下长孙,然后,母凭子贵,平步青云。   呵~   那当她秦碧为何物了?   母凭子贵是要做皇后吗?   是要将她拉下这个空有光鲜的虚名吗?   想想曾经的自己,她只觉得悲哀。   很悲哀。   叫太后姨母算什么?   她不是也叫太后姑母吗?   池轻还是远房的,还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还是个庶出。   而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啊。   果然,在这深宫,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有利益。   帝王的宠爱就是天,就是一切。   身侧的柳红自是也将屋内两人的话都听在耳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子脸色,低声道:“娘娘还去请安吗?站在这里被人看到不好。”   秦碧转身:“回去。”   拾步走在前面,她将背脊挺得笔直,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送冬节。   这段时日,郁墨夜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不用上朝,没有烦心事,每日都睡到自然醒。   在青莲和顾词初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脚伤也基本上好了。   天公也是作美得很,送冬节前夜就开始下大雪,一直没停。   用青莲的话说,这样的天,正好跟冰嬉应景。---题外话---此章必要过度~~谢谢【落芯-160409】【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kitty-0919】【cathyms】【gdragon0125】【deng0503】【honglwenyan】【a-5n2dnaaxh】【鲁丁牙膏】【bigthree】【fuwey】【Tommygirl】【杨忆柳】【刘逶】【kankanbahaoma】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个木雕是不是你掉的?【第一更】   送冬节的冰嬉活动在皇宫里的紫来湖上举行。   紫来湖地处皇宫的最南面,虽然身处皇宫里面,却其实面积很大。   每到夏日,后宫的妃嫔们都喜欢在湖上泛舟,冬日便可以在上面冰嬉夥。   而且,湖里面的水也不算是死水,为了多雨时节排涝,湖下方有专门挖出沟渠通往护城河颏。   夏日赏莲,冬日赏雪,一年四季,景色都甚是怡人。   为了迎接送冬节这一日的到来,湖边的空地上也早已布置一新。   彩架、布幡、红绸、灯笼,色彩绚烂、奢华大气,点缀在一片皑皑白雪中,似乎天都不冷了,显得一派喜气。   因为每年的冰嬉都在此湖上进行,所以,湖边一侧多年前就已建起看台。   在看台上观看整个湖面,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在皇后秦碧的安排下,看台也被布置得奢华别致。   软座、矮几都摆得错落有致。   华盖、遮阳伞一应俱全,当然,此时没有太阳,是用来挡雪的。   矮几上新鲜瓜果、糕点、甜品、果脯蜜饯,也是种类齐全。   就连茶水都备了多样,有花茶、有绿茶,还有果茶,每张案几上都摆好,可供自己选择。   秦碧已经吩咐内务府安排好每一处坐席,在案几的上面都立有小木牌作为标示。   郁墨夜、顾词初,以及锦瑟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   像她这种有家室的,都是以府为单位。   比如,她四王府就是一个案几,三人参加,案几边上摆的便是三张软座。   六王爷、七王爷也已成家,各自偕家眷单独一席。   那些没有成家的王爷,就是按照辈分分的,也是每三人一案几。   郁临旋也已经到了,他跟老九郁临归,以及十王爷一席,三人不知在聊什么,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见她来了,郁临旋便起身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可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郁临归跟十王爷喊回去了。   两个未出阁的公主郁书窈和郁书琴一席。   两个小丫头也是早就到了,看得出来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说得眉飞色舞。   见到她们来,大喊她“四哥”打招呼,也未起身,然后继续两人说得起劲。   然后就是后宫嫔妃的席位。   嫔妃也是按照份位来排的,从妃、嫔、婕妤到才人依次。   只不过,她们每人都各自一席。   最高座的便是帝王、太后和皇后的位置。   帝王居中,太后居右,皇后居左。   郁墨夜带着顾词初和锦瑟在四王府的那席坐下。   看着这一切布置,她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小期待。   紧张是因为从未玩过冰嬉,而期待是因为可以跟那个男人一起。   看得出来,顾词初也同她一样,有些些紧张。   而锦瑟则不同。   毕竟在宫中伺候太后多年,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几次猪跑,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在给她和顾词初讲往年的情景。   参加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池轻来的时候,最为打眼。   倒不是因为有多大阵仗,而是因为她的穿着。   或许是考虑到等会儿冰嬉时方便的缘故,今日的她没有穿一贯的长裙,而是穿的马裤。   粉色小袄、白色马裤,因是量身定做,所以非常修体,无一丝暴露,却将她玲珑的身段显现无疑。   头上也未盘平素的那种繁复发髻,而只是斜斜梳了一个朝天髻,除了一枚白玉簪,也并无任何其他发饰。   加上眉目如画、粉黛淡施,真的是美得清新脱俗,又惊心动魄。   郁墨夜不禁感叹,此女真的很会穿衣,也很会打扮。   这样一个尤.物   tang,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心动,那个男人真没碰过她?   正暗暗表示怀疑,王德尖细的唱喏声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都从座位上起身,郁墨夜这席也不例外。   全部跪地行礼。   四王府这席在看台的最右边,靠近右边的入口。   伏地跪迎中,郁墨夜眼梢略略一抬,便看到一袭明黄的伟岸身姿走入。   在他身后是盛装盛容的太后和秦碧。   “都起来吧。”   清越的嗓音流泻,男人一手拢袖,一手负于身后,脚步翩跹。   郁墨夜起身的时候,男人正好经过面前,她一个抬眼就正好撞上他轻瞥过来的目光。   一瞬的对视,她撇开,他前行。   她的心里已是扑通不已。   “大家都坐吧,今日是一家人活动,大家无需太过拘束!”   男人走到高座上,一撩衣摆坐下。   众人也纷纷落座。   秦碧示意上仪司主事开始。   主事领命,站于空地的中间,先说了一番场面上的开场词。   然后宣布送冬节冰嬉活动正式开始。   接着便是讲冰嬉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一番听下来,郁墨夜大概听懂了。   活动还是同往年一样。   三个活动。   冰上竞走、冰上抢球以及冰上射箭三个。   参加人员分为两队。   活动有三个,所以哪队胜出两项活动,哪对队赢。   如果前两项活动,一队已经全部胜出,那么第三个活动就是为颜面而战。   一比二败下,总比零比三败下颜面要强。   至于如何分队,也是跟往年一样。   通过玩一个游戏决定。   上仪司主事说,其实,最简单最便捷的分队方式,是抓阄抽号。   但是,因为冰嬉冰嬉,重在嬉戏,所以,以游戏来分再合适不过。   这也是多年来,这种方式一直保持下来的原因,而且,大家也特别喜欢这个游戏。   什么游戏呢?   上仪司主事其声朗朗,有条不紊:“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是参加过多年冰嬉活动的人,怎么玩自是熟练于心,但是,也有一些从未参加过,所以,下官还是再次做个详细的说明。”   说完,他伸手指向湖边上的一个非常长、又非常大的巨石。   “那座石山有一条细孔横穿整个腹部,从这头一直通到那头,其实就是一个变音器,也就是这头说话,那头听,声音完全变掉,同样,另一头说话,这一头听,声音也一样变得全然不同。”   郁墨夜震惊,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东西。   上仪司主事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为何会这样?其实我们后人也不是很清楚。据记载以及听说,这座石山历经千年风霜,应该是被什么腐蚀,或风沙,或是什么,不是很清楚,总之是自然之力,才会形成这道长孔,而在腹部的位置应该是呈海螺的那种螺旋状,所以才会导致声音通过会变掉。用祖先的话说,这或许就是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当然,这不是重点,下官只是告诉大家这么一回事,重点是,我们如何游戏?”   边说,边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纸牌。   “下官手里有一叠纸牌,号码从1开始,依次往后,本次参加人数总共26人,号码便是从1开始,2,3,4,5,6,7……一直到26。等会儿让参加的人抽取,抽取后,你们各自知道自己的就行,对外绝对保密。抽到连号的两人,比如1和2,3和4,以此类推,会被我们安排到石山两头,双方对话,可以问对方问题,以此来猜出跟自己对话的另一方是谁,因为声音全部变掉了,所以有些难度,却也是这个游戏最有趣的地方。”   郁墨夜听着,心里就起了小雀跃。   的确很有趣呢。   难怪她说,为何石山两头都用屏风围成了密闭空间?   原来是不让人看到。   不知道会跟谁抽到一起?   抽个比较熟悉的还好,就算声音变掉了,可以通过问题来辨别。   若抽个根本没什么交集的,那岂不是完全猜不出?   上仪司主事还在说:“最终,猜对的人一队,猜错的人一队,若双方都猜错,那么再抓阄决定。若都猜对了,那就都一队,如此一来,你们是不是想说,若都猜对了,对的那一队人岂不是多了?对,就是多了,因为他们猜对了啊,这也算是奖励,这一队人就是先占了优势。”   郁墨夜弯了弯唇。   这样分队还真有些意思呢。   既让大家有趣地玩了,也算有奖惩。   不错不错。   只是,这样,猜没猜对就比较重要了。   “好了,这个游戏规则就这些,各位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就请各位离席来下官这里抽取号码牌。”   众人纷纷起身。   因为每年的这个活动都被誉为“天家天伦”,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要求全员参加,除非年老的,或者身体有疾的。   所有人都来到湖边的空地上,包括帝王和皇后。   上仪司主事指着不远处的一桌一人,道:“各位按照下官报的名字依次去内务府总管那边抽取号码,再次重申一遍,每个人自己的号码要绝对保密。”   见大家没有异议,他便最先朝帝王略一躬身,“皇上,先请!”   帝王举步走过去。   内务府总管连忙起身,作势要行礼,被帝王扬手止了,并示意他坐。   内务府总管便坐了下去,拿出一摞牌子,背面朝上。   帝王从中抽取一张。   略略垂眸一扫,便拢进袖中。   帝王折回。   上仪司主事躬身上前,问帝王:“请问皇上双数,还是单数?”   “双数。”   主事便指着一处:“请皇上站于此处稍候。”   然后,便请皇后秦碧继续去那边抽号。   郁墨夜算是看懂了。   抽号顺序就是根据份位来的,从身份最高者往下。   抽到号码的都自己收好,自己知道自己的就行。   抽到双数的站一处,抽到单数的站一处。   其实,这样一来,难度就等于减少了一半。   因为如果自己抽到单数,那么至少跟自己站一起的单数的这些人可以排除,不用去猜他们。   要猜的对象,除掉自己,就是还有12人。   很好奇郁临渊抽到了多少号,所以她就一直看他,一直看他,希望他能给她一点暗示。   而对方就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目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相信他感觉不到,他就是故意的。   直到他好不容易随意地朝她这边一瞥时,她两手一比,非常快速地朝他做了一个十五的姿势,然后无声一哼,头一撇。   她要告诉他,不告诉我算了,十五也不做你的药。   接下来就轮到她去抽了。   经过他们双数所站的位置时,她故意停了下来。   假装靴子里进了异物,蹲下,脱掉靴子,倒了倒,然后再穿上。   躬身低头望去的瞬间,终于看到他的大手在龙袍的广袖下不动声色地朝她做了一个手势。   稍纵即逝。   不过郁墨夜还是看清楚了。   大拇指跟食指两指一岔……   八?   他是八吗?   那如果她抽到了7,就是跟他对手。   <   p>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毕竟人数那么多,二十六个呢。   事实证明,机率的确是小。   不仅小,她的手气还背得很。   她抽到的是个9。   如果数字隔得远一点,她还好想一点,也是相邻,却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相邻。   心塞啊。   折回,站于单数处。   轮到顾词初去抽。   看到她抽回后,上仪司主事指了指她们所站的位置,她就知道,顾词初也抽了个单数。   然后锦瑟接着去抽。   顾词初走了过来,忽然被脚下的积雪一绊,人朝前扑踉了两步,袖中的牌子跌落下来,好在反应快,赶紧一把用脚踩住。   然,还是被郁墨夜看到了。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顾词初身上,7字入眼,她瞳孔一敛,见下一瞬顾词初已经将号码牌踩住,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众人。   还好,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现在正在抽取号码的锦瑟身上,根本就无人看顾词初。   可是她看到了啊。   且还是她心仪的数字7啊。   顾词初将号码牌快速拾起拢进袖中,站了过来,朝她笑笑。   她也朝她笑笑。   心跳突突,她在想,要不要跟她换一个。   因为就算换一个,其实对顾词初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而对她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既可以保证胜出,最最重要的,是可以跟那个男人对手。   人一个一个抽下来,终于26人都抽完。   然后,上仪司主事跟内务府总管二人,就一人带领双数队,一人带领单数队。   她们单数队在石山的这头,双数队去石山的那头。   被带领着进去屏风后,才发现是两个密闭的空间。   一个是等候区,一个是对话区。   都是封闭的,也是隔开的。   这样,可以保证等候的人听不到正在对话的人说什么。   看来这个游戏真的是玩了多年,所以很成熟,也非常严谨。   编号是1的人进去了,是十王爷郁临归。   不知道那一边编号2是谁。   郁临归出来后,就是3号进去。   与此同时内务府总管将一张白纸,和一只笔给郁临归,让他将对方是谁写出来交给他。   不能说出来,必须在一旁悄悄写出来,然后给他。   看郁临归都纠结了好久才落笔,郁墨夜越发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   看来,声音真的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啊,不然,不可能一点点都听不出。   如果是她,还有可能因为对方跟自己不熟而听不出。   可是郁临归,参加的这么多人每一个都熟悉吧。   然后3号的郁书琴出来也是各种郁闷纠结。   一直嘟囔听不出啊听不出,最后说,算了,随便写个。   轮到编号5的锦瑟进去的时候,郁墨夜终于按捺不住了。   扯了扯顾词初的衣袖,然后,将自己的号码牌偷偷塞给了她。   顾词初怔了怔。   只不过,聪明如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这是要跟她换呢。   也未做一丝犹豫,眼角一瞥内务府总管,见对方视线不在她们这处,便连忙将自己的那块快速塞给了她。   此时锦瑟也出来了,一副懵懵的样子。   内务府总管同样给她笔和纸,示意她去一旁写出答案。   然后,让7号进去。   那么,就是她了。   心,忽然跳得好快,噗通噗通似乎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连脚下的步子都踩得有些虚,她走进对话区。   内务府总管指着石壁上的一个窟窿,对她说:“只要对着它说话就可以了,说完就附耳在上面,因为听也是同一个窟窿。”   然后,又伸手将石头上方放的一个沙漏拿起,倒了一个头放置,说:“可以开始了,沙漏的沙子流光,就结束。”   说完,就出去了。   里面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清清喉咙,逼近。   不知是该先说话,还是先听呢。   想了想,安全第一,还是先将耳朵附在了上面。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声音。   她想,既然有沙漏计时,应该两边是同步的吧?   怎么不说话?   是等她这边先说吗?   也是,静观其变一直是那个男人的做事风格。   时间有限,不能一直这样互等,她便将双手括于嘴边,对着那个窟窿问道:“请问听得到吗?”   一会儿就传来了回馈:“听得到。”   哇。   郁墨夜震惊。   难怪一个一个觉得那么难,因为那声音变得真的不是一点点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若不是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她也绝对猜不到他的头上。   哈哈,既然声音变成了这样,那她的他肯定也听不出。   所以,她决定无所顾忌地问了。   正在想着,第一个问什么比较好的时候,耳边又忽然传来对方的声音:“长乐宫里,那个木雕是不是你掉的?”   郁墨夜呼吸一滞。   恍惚间,只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会提木雕?   会问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木雕是不是她掉的?   不对。   木雕不是他自己的吗?   不是他自己掉的吗?   脑中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同时闪过,她想抓住,却是一个都抓不住。   心跳突突,呼吸骤紧,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说完,连忙附耳。   里面传来对方的声音:“当然。”   啊!   郁墨夜一震。   知道是她?   可是也不对啊。   既然知道是她,为何还会问她这个问题呢?   难道那日在长乐宫,她假装说那木雕是自己的,他信了?   依旧不对。   他怎么会信?   木雕不就是他的吗?   除非……   她眉心一跳,除非木雕不是他的,所以他才怀疑木雕是她掉的?   是了,就是这样。   那木雕不是他的。   有两个木雕。   也就是这时,她才想起,那日她看到的那个木雕,没有一丝丝断裂的痕迹。   而他的那个,在忘返镇陈落儿家摔断过一次,在练马场也摔断过一次。   就算是大师修复,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   是她当时太大意了,也是她当时太确信是他的东西了,所以才没有怀疑,这世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枚木雕。   可就算两枚,也不可能是她掉的啊。   如果是她掉的,她又作何专门跑去龙吟宫还给他?   难道……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心口蓦地一撞,脸色煞白。---题外话---今天会万更,还有一更,只是估计要零点了,孩纸们莫等,明天看~~么么哒~~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13957928882】亲的花花~~谢谢【丹扬-160320】【青毛豆1991】【15876612405】【品诺】【千奈】【wawa8080】【幽兰66】【晟世妖蓝】【18684732740】【夜微凉小诺】【宠辱   不惊看云卷云舒】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那么深?【万更毕,求月票】   她这个号码原本是顾词初的。   如果她不跟顾词初秘密交换,那么,此时此刻,站在这厢的人,不是她,而应该是顾词初。   所以,他以为现在跟他对话的人,是顾词初夥?   是这样吗颏?   是了,应该是这样。   除了这样,她找不到他问她这话的理由。   脑子里好乱,好乱。   她得理理。   理理……   对,顾词初的号码牌不是掉了吗?   虽然她当时观察了众人,见所有人都看着锦瑟,包括他。   但是,她是在顾词初一脚踩在号码牌上后抬头观察众人的。   在这之前,既然她看到了号码,为何他就不能也看到了号码呢?   所以,他才会肯定是顾词初,所以,他才会问这个问题?   可是,可是……   木雕又怎么可能是顾词初掉的呢?   顾词初不可能有那个木雕。   就算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木雕,那也应该一个在他手上,一个在池轻手上不是。   顾词初又不是池轻……   她猛地呼吸一滞,想起那日在长乐宫时的情景。   她将顾词初的胳膊一碰,她的反应就快得惊人,她说:“妾身就是池轻。”   后来,她还帮她做戏骗众人说:“当时,母亲生下妾身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为了表示自己对父亲的深情,就给妾身取了这个小名,在岳国的方言里,池轻跟痴情是一模一样的发音。”   她当时还觉得她的谎撒得又快又及时又天衣无缝。   现在想想,会不会不是撒谎呢?   会不会她其实讲的都是事实呢?   她就是池轻?   顾词初就是池轻?   不,不可能!   她当即否认。   她不相信!   顾词初是她的王妃,且是岳国人,在她返朝之前,一直跟她一起生活在岳国。   而他是大齐帝王。   这样的两个人,连交集都不可能有,又怎么可能是相爱的男女?   而且,如果是相爱的男女,又做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不会的,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   想了想,她又将嘴对着窟窿,唇抖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要问的话:“你凭什么认为那木雕是我掉的?”   问完,赶紧附耳贴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对方的声音很快传来:“你就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郁墨夜蹙眉,这变了音,作风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   她快速思忖,该怎么回答?   看着沙漏里所剩无几的沙子,她眸光一敛,又将手括于嘴边,对着窟窿道:“你先说说我是谁?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她以为对方会拒绝,出乎意料的,竟没有。   变了声的声音清晰传来,直直钻入她的耳朵,“顾词初。”   三字如同利器也直直落向她的心底深处,她身形一晃,若不是贴在大石上,她定然摔了下去。   果然以为她是顾词初!   所以……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血色全无。   她了解他。   睿智如他,谨慎如他,原本池轻就是他的禁忌,他又岂会随随便便在人前提及木雕,提及池轻?   除非他十分肯定对方是谁;   除非他十分肯定对方对他来说,是绝对安全的;   除非他十分肯定这件事情,比如,他十分肯定木雕一定是顾词初掉的   tang;   不然,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木雕肯定是顾词初掉的,如果肯定是她掉的,如果刻有池轻名字的木雕肯定是顾词初掉的……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无论她接受不接受,无论她觉得可能不可能,无论她相信不相信。   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乱作一团。   一片混沌中,内务府总管走了进来。   “时间到了吗?”她怔怔开口。   “不是,先暂停,听说龙吟宫出了点事,”内务府总管将沙漏拿起来看了看,“不过,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郁墨夜也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浑浑噩噩走出。   等候区的几个妃嫔正在议论着龙吟宫出了什么事。   “刚刚总管不是说是庄妃的那只燕贵犬跑到了龙吟宫,将龙吟宫搞得一片狼藉吗?”   “那庄妃这次要倒霉了。”   “我看未必,你看现在后宫这么多姐妹,除了最受宠的池才人,第二受宠的就是庄妃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前朝势力大,父亲是右相。”   “所以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我赌庄妃绝对会安然无事。”   “可是也要看那只狗将龙吟宫搞成什么样子吧?若是打破了价值连城的东西,或者说打破了皇上珍视的东西,又或者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可就不一定了。而且,听说太后娘娘还有皇后都去了,谁知道结果如何?”   “那倒也是。”   无视这些人的闲语,郁墨夜只怔怔看着站在人群中娴静听着、默不作声的顾词初,缓缓移动着脚下步子。   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那么深?   就像当初知道她是女人一样。   若不是天明寨上,一碗避子药将顾词初拉出来,顾词初是不是准备一直装下去?   一直装得很像,一直装得滴水不漏。   她记得很清楚,有几次顾词初甚至还略带试探地撩.拨过她,想要跟她那个。   这原本是应该男女做的事,夫妻做的事。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强,总是能将戏做到最足处。   所以,她从未怀疑她知道她是女子。   同样,就像她从未怀疑过木雕会是她掉的一样。   当时,她也是爽快地将木雕给了她,还一本正经问她,王爷如此处心积虑,想必对王爷来说,很重要。   现在想想,当时,她说不是她,是她的一个朋友,不便出面,顾词初竟然连哪个朋友都没问。   这正常吗?   不正常。   只是当时的她对她太过信任,没有多想而已。   她甚至还想,她们竟然配合如此默契呢,还说,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呵~   好讽刺呢。   顾词初一个转头,就看到了她。   一笑,迎了过来:“听说龙吟宫出了些状况,所以游戏暂时停了,王爷的结束了吗?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   大概见她脸色不好看,又道:“看王爷这个样子吧,难道也跟九王爷和八公主一样,没听不出来?可是没道理啊……”   既然跟她换号码牌,应该是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吧?   不然做什么跟她换?   郁墨夜动了动唇,正欲说话,禁卫统领霍谦忽然走了进来。   对着她们两人微微一鞠:“四王爷,四王妃,太后娘娘让微臣来请二位速速去一趟龙吟宫!”   两人皆是一怔。   请她们?去龙吟宫?   庄妃的狗将龙吟宫弄得一团乱,跟她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郁墨夜猛地心跳一停。   莫不是那夜被那个男人偷走的那个奏折被那狗给翻出来了吧?   <   p>如果是,那就完了。   可是,这跟顾词初什么关系?   如果那样,也只是她一人的问题,为何要让她们两个过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郁墨夜心里早已如一团乱麻,连脑子里都是混沌一片。   随着霍谦前往龙吟宫的路上,她忍不住问霍谦:“不知出了什么事,要这般紧急停止游戏,又这般紧急将我们召见过去?霍统领能否透露一二,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霍谦犹豫了一下才道:“出大事了。”---题外话---万更毕,继续求月票~~本月只剩最后两天了,孩纸们月票快快砸素子,么么哒~~谢谢【aa404ye】亲的荷包~~谢谢【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飞舞琼花】【abcdefg-0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也想听他怎么说呢   再问,霍谦也不再多说,只道,到了就知道了。   在龙吟宫门口就感觉到了压抑沉重的气氛。   站于门口的王德拉了拉她衣袖,欲言又止,却又终是没说出口撄。   她们一直随着霍谦进了内殿,就真的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给怔住。   桌案上的奏折横七竖八,桌下的地上也散落得到处都是偿   至尊杀手妃:凤破九霄。   椅凳也是东倒西歪,装饰的花瓶倒地,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件也是地上随处可见。   内殿里有六人。   除了站在那里正随随将桌案上奏折摞整齐的帝王,还有太后,皇后秦碧,以及庄妃。   太后坐在软椅上,脸色很不好。   皇后跟庄妃皆站着。   太后身后站着随侍大太监孔方,秦碧边上站着贴身婢女柳红,庄妃一人。   秦碧眉眼淡淡,庄妃一脸忧色。   哦,不对,庄妃还怀里抱着一狗。   郁墨夜认识,此狗就是当日郁临旋给她的那条,叫浓浓,多日不见长大了不少。   就是浓浓将这龙吟宫内殿搞成这样吗?   见整个内殿处在一片沉闷之中,郁墨夜眉心微拢,跪了下去:“参见皇兄,太后娘娘。”   边上的顾词初怔了怔,稍稍意外。   平素这样的情况,她都会碰她一起,或者提醒她一下,或者暗示她一下,带着她一起行礼,今日竟是自己跪了。   长睫微微一闪,她也连忙挨着郁墨夜跪了下去。   霍谦立在门口的边上。   王德也走了进来,立在霍谦的边上。   帝王没有看她们,依旧眉目低垂、面无表情,大手在随随地整理着桌案上的奏折。   倒是太后骤然凤袖一扬,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直直朝她们扔过来。   郁墨夜只觉得额上一痛,那硬物不偏不斜砸在她的眉心,痛得她瞳孔一缩。   硬物落下,滚到她跟顾词初的脚旁边。   两人转眸看过去。   熟悉的金属扳指入眼,两人皆是眸光一敛。   赫然是顾词初的那枚避邪扳指,掉落在萨嬷嬷凶杀现场的那枚避邪扳指。   且上面的图案竟是打开的状态。   里面一个“顾”字虽不大,却很打眼。   两人都呼吸一滞,对视了一眼。   太后也沉声开了口:“说!这枚扳指怎么回事?”   郁墨夜眼帘一颤,没有做声。   事情太突然,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失踪已久的扳指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初又是被谁换走了?等等,她都不知道。   所以,她也不敢贸然出声。   她不说话,顾词初自是也沉默。   见两人如此,太后眸色更加冷厉了几分,再度开口:“哀家当初还奇怪呢,说这扳指图案是可以打开的,哀家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打开,原来,早已经被掉包换走,若不是今日庄妃的狗无意间跑到龙吟宫给翻了出来,哀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萨嬷嬷的那件案子也会一直悬在那里,成为无头案宇宙大帝。”   郁墨夜怔了怔,将她的话理了一遍,然后就有些震惊了。   她说,庄妃的狗无意间跑到龙吟宫来给翻了出来……   所以,扳指是出现在龙吟宫里,确切地说,是在现在这个龙吟宫的内殿里?   龙吟宫是帝王的寝宫,内殿更是任何人无召不得乱入。   扳指出现在这里,且是被翻出来的……   她浑身一震。   所以,当初偷偷换下太后手中扳指的人,是他。   她愕然抬眸,看向那抹熟悉的、伟岸身影。   原本就浑噩的一颗心更是滋味不明。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   如果今日之前,她可能会想,他为何会这样做?甚至会觉得是为了她。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恍惚了,怀疑了。   是因为边上的这个女人吗?   眉心阵阵刺痛传来,她没有抬手抹,但是她知道肯定破了。   扳指的质地是金属,且图案棱角尖锐,这样砸过来,又岂能不伤?   她依旧没有做声。   是因为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   既然扳指出现在龙吟宫的内殿里,首先要问的人,难道不应该是这龙吟宫内殿的主人吗?   “是你的扳指吧?”太后眸光如刀,看着顾词初。   顾词初微微抿了唇,侧首看了看郁墨夜。   见郁墨夜眉目轻垂,没有理她,她又抬眼看了看帝王。   大概是见她看帝王,太后也转眸看过去,问:“皇上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帝王摞奏折的大手微微一顿,徐徐抬眸,朝殿中跪的两人看过来。   将手中奏折放下,他绕过桌案,走到桌案前面,长身玉立。   凤目一扬,看向门口:“王德,将今日之事如何发生的再说一遍!”   王德一怔。   不对,是殿中众人都一怔。   不明白怎么又跳跃到了那里?   微微敛目,王德举步上前,对着帝王跟太后一鞠。   “奴才今日穿了一双薄底布靴,被雪濡湿了,见大家正在游戏,奴才便想着趁此空档回来换一双靴子,一进龙吟宫就看到庄妃娘娘的狗从内殿跑出来,奴才进来内殿一看,便看到了内殿被狗搞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因为都是皇上的东西,奴才也不敢妄动,便想着先禀报皇上,得到允许之后再收拾,所以就去了湖边。一时没看到皇上,却又心中忧急,所以便先禀报给了太后娘娘……”   王德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接了过来。   “是,哀家恐出什么事,便让人去石山的屏风里通知皇上,与此同时,哀家则是带着皇后跟庄妃,随王德先回了龙吟宫近身女神。哀家一进内殿,就看到梳妆台上皇上平素放佩饰、挂件的木匣大开着,玉佩、挂件、扳指什么的都散落在梳妆台上,包括这枚避邪扳指,因为萨嬷嬷一案曾是哀家负责,扳指也到过哀家手上,哀家自是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识了出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皇上还有什么疑问?”   郁墨夜听明白了。   难怪。   她还在想,按照这个男人的精明、手段,以及身手,现场那么乱,应该一回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扳指匿起。   原来是太后先过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好奇怪,刚刚霍谦去找她的时候,她真的很担心。   此刻,竟然平静了。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在四王府陷入攸关生死的困境时,她还能如此平静。   略略抬了眼梢,她想看看被太后如此相问下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面色沉静。   就如同寻常一样,沉静如水。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眼梢一掠,朝她轻瞥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避开,就看着他。   她也想听他怎么说呢。   两人对视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里的表情让他感觉到了诧异,她明显看到他眸光微微一凝。   想起此人有洞察人一切心事的本领,她略略撇了眼。   与此同时,他也将视线移开。   移向她身侧的女人身上。   顾词初低着头。   她差点就好心地提醒顾词初,某人在看着她呢。   当然,她没有。   只一眼,男人又掠开。   然后,又侧首看了太后一眼,男人忽然举步,朝殿中走来。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还以为他是走向她们。   却发现他径直经过她们的身边,脚步未停。   原来是走向王德。   就在王德前面站定。   负手而立。   “朕问你,你是龙吟宫大太监,合理安排人员是你的职责,你觉得自己将所有宫人都安排去湖边伺候,一个都没安排留守龙吟宫,合理吗?”   王德一震,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是奴才失职,请皇上恕罪。奴才想着皇上在湖边,而且今日送冬节肯定事多,所以才如此安排,奴才着实没想到庄妃娘娘的燕贵犬会跑到龙吟宫来,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办事不力……”   “皇上,哀家现在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至于庄妃的狗将龙吟宫搞成了这样,以及龙吟宫宫人安排分配的问题,哀家觉得可以稍后再议[综武侠]色字头上一把刀。”   帝王微微一笑,回头:“母后稍安勿躁,朕现在问的,跟母后问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所有人一怔。   同一个问题?   是吗?   明明不是。   见众人疑惑,帝王也未理会,收回头,薄唇轻启,又问。   “你在宫中伺候多年,也算是宫中老人,应该参加了多次送冬节的活动吧?一时寻不到朕?呵~”   帝王嗤笑,后又继续:“所有活动你都应该早已熟悉得很,怎会不知那个时候,我们在石山边的屏风里头?而且,明显去屏风里找朕,比你去湖那边登上看台找太后娘娘要近许多,你为何舍近求远?”   王德脸色一白。   太后听完这话,也不悦了。   “皇上的意思是,王德不应该禀报给哀家了?”   “当然不是,母后请不要误会,”帝王再次轻笑回头,“儿臣不是说了吗?让母后稍安勿躁。”   太后只得抿了唇,没有做声,心中却甚不爽快,脸色较方才更加难看了几分。   “王德,回答朕的问题!”   帝王骤然沉声,吓得内殿中的几人皆是一震。   王德更是心头狂跳,微微勾着头,他道:“奴才当时太过急切,一时就乱了方寸,并未想太多,所以就这样做了。”   “是吗?”帝王冷笑,“朕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王德“啊”一声,脸色煞白地看向帝王,连连否认:“奴才没有,奴才绝对没有,奴才也不敢……”   说实在的,郁墨夜很是意外。   也有些懵。   在她的认知里,所有兄弟中,对这个男人最忠心耿耿的,是九王爷郁临归。   而下人对这个男人最赤诚一片的,一个青莲,一个就是王德。   这三个人,她是觉得怎么都不可能背叛他的。   维护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故意先去禀报太后,而陷他于被动?   王德还在语无伦次地否认着,帝王再度出了声。   “扳指你是放的吧?”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内殿里炸响。   众人惊错。   王德更是震得张开的嘴巴都合不上,一双愕然的眸子瞠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郁墨夜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当然,她没想到的并不是扳指是王德放的。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会让王德来当这个替罪羔羊。   虽然作为下人,替主子受过,天经地义,但是,她一直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主子诡命。   扳指显然是顾词初掉在现场的那个。   王德一个奴才,如何能弄到手?   那可是需要从太后手里换下来的。   而且,他一个奴才,陷害自己的主子,且这个主子,还是天子帝王,他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想要找死吗?   这个真的太牵强。   她一个头脑简单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都觉得牵强,何况精明如狐的太后。   果然,太后片刻就出了声:“皇上是说,自己被王德陷害了是吗?”   帝王没有回答,却是对着王德再次出了声。   “你故意安排所有人都去了湖边,龙吟宫里空无一人,你故意将朕的内殿翻成一团乱,然后推给庄妃的狗,你故意将扳指放于其中,然后去湖边找太后,说什么不见朕,所以才找的太后,那都是借口,你本来要找的就是太后,目的就是让太后看到这枚扳指,朕说的对吗?”   王德被问得一头冷汗。   苍白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次轮到太后笑了。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一个奴才,陷害自己的主子,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帝王轻嗤,森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一字一顿:“朕也想知道!”   与此同时,骤然扬手。   王德只感觉到眼前明黄一晃,等惊觉过来,想伸手去掩,脸上已是一痛。   “嘶”的一声,薄如蝉翼的面皮已经被男人撕下。   一张陌生的脸赫现!   啊!   所有人惊骇。   又惊又骇,目瞪口呆。   郁墨夜更是错愕得回不过神来。   不是王德。   竟然不是王德!   那王德呢?   帝王也同时问出了她的问题,“王德呢?”问那个被撕下面皮,骇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男子。   男子身形一颓,跌坐在自己腿上,没有做声。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薄唇轻启,又问:“几时换的?是从天明寨回来的路上吗?”   男子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朕猜对了,就是那个时候,朕还想呢,都已经跟王德交代清楚了在那里回合,他却搞岔路,让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这并不是王德作风。”   听到这里,郁墨夜也想起来了,从天明寨回京师的时候,的确有此事。   竟然王德被人掉包了。   太可怕了。   “说吧,你是谁的人?潜伏在朕的身边到底意欲何为?王德现在是生是死?人在何处?”帝王逼问诸生之鬼道。   殿中一瞬间好静。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态搞得反应不过来。   连太后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惊愕不已。   皇后始终眉眼淡淡,静观场中。   庄妃微微将怀里的浓浓抱紧了些,眸光微闪,一双水眸凝着那个假王德不放。   “母后现在相信了朕方才说的话吧?”   帝王转眸看向太后,扬了扬手中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就说明一切。”   太后没有做声。   假王德身子薄颤着,眼里脸上却掩饰不住慌乱,他缓缓环视屋中几人。   太后、秦碧、庄妃……   最后目光在郁墨夜脸上顿住。   郁墨夜自是也意识到了,一怔。   这时,假王德骤然眸色一痛,张嘴,一股血泉从喉中喷溅出来,溅在身上的地上,有几滴甚至溅落在帝王的龙靴上。   众人大惊,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忽然跌跌撞撞朝郁墨夜跪爬过去:“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全场再次错愕。   什么情况?   郁墨夜自己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就连帝王的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   假王德还在跪走着逼近,喘息地乞求,额上大汗、脸色苍白、唇边一抹殷红刺目……   帝王蓦地扬袖,一道袖风甩过,假王德便身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   隔空点穴。   好强的武功。   可此人虽然被点了定穴,嘴里却依旧在不停:“王爷答应护我周全,王爷就要说话算话,王爷快将解药给我,求王爷快给解药给我,我只要一粒,求王爷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扬落在自己身上,郁墨夜也怔怔回过神来。   她被陷害了。   她被人陷害了。   大概是见她没有反应,男子又开始求帝王跟太后。   “太后娘娘救我,皇上救我我也是被逼的,王爷身上有解药,解药就在她身上,只要给我解药只要给我解药,我便告诉你们一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也想听他怎么说呢   再问,霍谦也不再多说,只道,到了就知道了。   在龙吟宫门口就感觉到了压抑沉重的气氛。   站于门口的王德拉了拉她衣袖,欲言又止,却又终是没说出口颏。   她们一直随着霍谦进了内殿,就真的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给怔住。   桌案上的奏折横七竖八,桌下的地上也散落得到处都是夥。   椅凳也是东倒西歪,装饰的花瓶倒地,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件也是地上随处可见。   内殿里有六人。   除了站在那里正随随将桌案上奏折摞整齐的帝王,还有太后,皇后秦碧,以及庄妃。   太后坐在软椅上,脸色很不好。   皇后跟庄妃皆站着。   太后身后站着随侍大太监孔方,秦碧边上站着贴身婢女柳红,庄妃一人。   秦碧眉眼淡淡,庄妃一脸忧色。   哦,不对,庄妃还怀里抱着一狗。   郁墨夜认识,此狗就是当日郁临旋给她的那条,叫浓浓,多日不见长大了不少。   就是浓浓将这龙吟宫内殿搞成这样吗?   见整个内殿处在一片沉闷之中,郁墨夜眉心微拢,跪了下去:“参见皇兄,太后娘娘。”   边上的顾词初怔了怔,稍稍意外。   平素这样的情况,她都会碰她一起,或者提醒她一下,或者暗示她一下,带着她一起行礼,今日竟是自己跪了。   长睫微微一闪,她也连忙挨着郁墨夜跪了下去。   霍谦立在门口的边上。   王德也走了进来,立在霍谦的边上。   帝王没有看她们,依旧眉目低垂、面无表情,大手在随随地整理着桌案上的奏折。   倒是太后骤然凤袖一扬,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直直朝她们扔过来。   郁墨夜只觉得额上一痛,那硬物不偏不斜砸在她的眉心,痛得她瞳孔一缩。   硬物落下,滚到她跟顾词初的脚旁边。   两人转眸看过去。   熟悉的金属扳指入眼,两人皆是眸光一敛。   赫然是顾词初的那枚避邪扳指,掉落在萨嬷嬷凶杀现场的那枚避邪扳指。   且上面的图案竟是打开的状态。   里面一个“顾”字虽不大,却很打眼。   两人都呼吸一滞,对视了一眼。   太后也沉声开了口:“说!这枚扳指怎么回事?”   郁墨夜眼帘一颤,没有做声。   事情太突然,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失踪已久的扳指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初又是被谁换走了?等等,她都不知道。   所以,她也不敢贸然出声。   她不说话,顾词初自是也沉默。   见两人如此,太后眸色更加冷厉了几分,再度开口:“哀家当初还奇怪呢,说这扳指图案是可以打开的,哀家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打开,原来,早已经被掉包换走,若不是今日庄妃的狗无意间跑到龙吟宫给翻了出来,哀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萨嬷嬷的那件案子也会一直悬在那里,成为无头案。”   郁墨夜怔了怔,将她的话理了一遍,然后就有些震惊了。   她说,庄妃的狗无意间跑到龙吟宫来给翻了出来……   所以,扳指是出现在龙吟宫里,确切地说,是在现在这个龙吟宫的内殿里?   龙吟宫是帝王的寝宫,内殿更是任何人无召不得乱入。   扳指出现在这里,且是被翻出来的……   她浑身一震。   所以,当初偷偷换下太后手中扳指的人,是他。   她愕然抬眸,看向那抹熟悉的、伟岸身影。   原本就浑噩的一颗心更是滋味不明。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   tang   如果今日之前,她可能会想,他为何会这样做?甚至会觉得是为了她。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恍惚了,怀疑了。   是因为边上的这个女人吗?   眉心阵阵刺痛传来,她没有抬手抹,但是她知道肯定破了。   扳指的质地是金属,且图案棱角尖锐,这样砸过来,又岂能不伤?   她依旧没有做声。   是因为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   既然扳指出现在龙吟宫的内殿里,首先要问的人,难道不应该是这龙吟宫内殿的主人吗?   “是你的扳指吧?”太后眸光如刀,看着顾词初。   顾词初微微抿了唇,侧首看了看郁墨夜。   见郁墨夜眉目轻垂,没有理她,她又抬眼看了看帝王。   大概是见她看帝王,太后也转眸看过去,问:“皇上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帝王摞奏折的大手微微一顿,徐徐抬眸,朝殿中跪的两人看过来。   将手中奏折放下,他绕过桌案,走到桌案前面,长身玉立。   凤目一扬,看向门口:“王德,将今日之事如何发生的再说一遍!”   王德一怔。   不对,是殿中众人都一怔。   不明白怎么又跳跃到了那里?   微微敛目,王德举步上前,对着帝王跟太后一鞠。   “奴才今日穿了一双薄底布靴,被雪濡湿了,见大家正在游戏,奴才便想着趁此空档回来换一双靴子,一进龙吟宫就看到庄妃娘娘的狗从内殿跑出来,奴才进来内殿一看,便看到了内殿被狗搞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因为都是皇上的东西,奴才也不敢妄动,便想着先禀报皇上,得到允许之后再收拾,所以就去了湖边。一时没看到皇上,却又心中忧急,所以便先禀报给了太后娘娘……”   王德的话还未说完,太后就接了过来。   “是,哀家恐出什么事,便让人去石山的屏风里通知皇上,与此同时,哀家则是带着皇后跟庄妃,随王德先回了龙吟宫。哀家一进内殿,就看到梳妆台上皇上平素放佩饰、挂件的木匣大开着,玉佩、挂件、扳指什么的都散落在梳妆台上,包括这枚避邪扳指,因为萨嬷嬷一案曾是哀家负责,扳指也到过哀家手上,哀家自是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识了出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皇上还有什么疑问?”   郁墨夜听明白了。   难怪。   她还在想,按照这个男人的精明、手段,以及身手,现场那么乱,应该一回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扳指匿起。   原来是太后先过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好奇怪,刚刚霍谦去找她的时候,她真的很担心。   此刻,竟然平静了。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在四王府陷入攸关生死的困境时,她还能如此平静。   略略抬了眼梢,她想看看被太后如此相问下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面色沉静。   就如同寻常一样,沉静如水。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眼梢一掠,朝她轻瞥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避开,就看着他。   她也想听他怎么说呢。   两人对视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里的表情让他感觉到了诧异,她明显看到他眸光微微一凝。   想起此人有洞察人一切心事的本领,她略略撇了眼。   与此同时,他也将视线移开。   移向她身侧的女人身上。   顾词初低着头。   她差点就好心地提醒顾词初,某人在看着她呢。   当然,她没有。   只一眼,男人又掠开。   然后,又侧首看了太后一眼,男人忽然举步,朝殿中走来。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   还以为他是走向她们。   却发现他径直经过她们的身边,脚步未停。   原来是走向王德。   就在王德前面站定。   负手而立。   “朕问你,你是龙吟宫大太监,合理安排人员是你的职责,你觉得自己将所有宫人都安排去湖边伺候,一个都没安排留守龙吟宫,合理吗?”   王德一震,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是奴才失职,请皇上恕罪。奴才想着皇上在湖边,而且今日送冬节肯定事多,所以才如此安排,奴才着实没想到庄妃娘娘的燕贵犬会跑到龙吟宫来,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办事不力……”   “皇上,哀家现在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至于庄妃的狗将龙吟宫搞成了这样,以及龙吟宫宫人安排分配的问题,哀家觉得可以稍后再议。”   帝王微微一笑,回头:“母后稍安勿躁,朕现在问的,跟母后问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所有人一怔。   同一个问题?   是吗?   明明不是。   见众人疑惑,帝王也未理会,收回头,薄唇轻启,又问。   “你在宫中伺候多年,也算是宫中老人,应该参加了多次送冬节的活动吧?一时寻不到朕?呵~”   帝王嗤笑,后又继续:“所有活动你都应该早已熟悉得很,怎会不知那个时候,我们在石山边的屏风里头?而且,明显去屏风里找朕,比你去湖那边登上看台找太后娘娘要近许多,你为何舍近求远?”   王德脸色一白。   太后听完这话,也不悦了。   “皇上的意思是,王德不应该禀报给哀家了?”   “当然不是,母后请不要误会,”帝王再次轻笑回头,“儿臣不是说了吗?让母后稍安勿躁。”   太后只得抿了唇,没有做声,心中却甚不爽快,脸色较方才更加难看了几分。   “王德,回答朕的问题!”   帝王骤然沉声,吓得内殿中的几人皆是一震。   王德更是心头狂跳,微微勾着头,他道:“奴才当时太过急切,一时就乱了方寸,并未想太多,所以就这样做了。”   “是吗?”帝王冷笑,“朕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王德“啊”一声,脸色煞白地看向帝王,连连否认:“奴才没有,奴才绝对没有,奴才也不敢……”   说实在的,郁墨夜很是意外。   也有些懵。   在她的认知里,所有兄弟中,对这个男人最忠心耿耿的,是九王爷郁临归。   而下人对这个男人最赤诚一片的,一个青莲,一个就是王德。   这三个人,她是觉得怎么都不可能背叛他的。   维护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故意先去禀报太后,而陷他于被动?   王德还在语无伦次地否认着,帝王再度出了声。   “扳指你是放的吧?”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内殿里炸响。   众人惊错。   王德更是震得张开的嘴巴都合不上,一双愕然的眸子瞠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郁墨夜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当然,她没想到的并不是扳指是王德放的。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会让王德来当这个替罪羔羊。   虽然作为下人,替主子受过,天经地义,但是,她一直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主子。   扳指显然是顾词初掉在现场的那个。   王德一个奴才,如何能弄到手?   那可是需要从太后手里换下来的。   而且,他一个奴才,陷害自己的主子,且这个主子,还是天子帝王,他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想要找死吗?   这个真的太牵强。   她一个头脑简单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都觉得牵强,何况精明如狐的太后。   果然,太后片刻就出了声:“皇上是说,自己被王德陷害了是吗?”   帝王没有回答,却是对着王德再次出了声。   “你故意安排所有人都去了湖边,龙吟宫里空无一人,你故意将朕的内殿翻成一团乱,然后推给庄妃的狗,你故意将扳指放于其中,然后去湖边找太后,说什么不见朕,所以才找的太后,那都是借口,你本来要找的就是太后,目的就是让太后看到这枚扳指,朕说的对吗?”   王德被问得一头冷汗。   苍白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次轮到太后笑了。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一个奴才,陷害自己的主子,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帝王轻嗤,森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一字一顿:“朕也想知道!”   与此同时,骤然扬手。   王德只感觉到眼前明黄一晃,等惊觉过来,想伸手去掩,脸上已是一痛。   “嘶”的一声,薄如蝉翼的面皮已经被男人撕下。   一张陌生的脸赫现!   啊!   所有人惊骇。   又惊又骇,目瞪口呆。   郁墨夜更是错愕得回不过神来。   不是王德。   竟然不是王德!   那王德呢?   帝王也同时问出了她的问题,“王德呢?”问那个被撕下面皮,骇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男子。   男子身形一颓,跌坐在自己腿上,没有做声。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薄唇轻启,又问:“几时换的?是从天明寨回来的路上吗?”   男子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朕猜对了,就是那个时候,朕还想呢,都已经跟王德交代清楚了在那里回合,他却搞岔路,让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这并不是王德作风。”   听到这里,郁墨夜也想起来了,从天明寨回京师的时候,的确有此事。   竟然王德被人掉包了。   太可怕了。   “说吧,你是谁的人?潜伏在朕的身边到底意欲何为?王德现在是生是死?人在何处?”帝王逼问。   殿中一瞬间好静。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态搞得反应不过来。   连太后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惊愕不已。   皇后始终眉眼淡淡,静观场中。   庄妃微微将怀里的浓浓抱紧了些,眸光微闪,一双水眸凝着那个假王德不放。   “母后现在相信了朕方才说的话吧?”   帝王转眸看向太后,扬了扬手中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就说明一切。”   太后没有做声。   假王德身子薄颤着,眼里脸上却掩饰不住慌乱,他缓缓环视屋中几人。   太后、秦碧、庄妃……   最后目光在郁墨夜脸上顿住。   郁墨夜自是也意识到了,一怔。   这时,假王德骤然眸色一痛,张嘴,一股血泉从喉中喷溅出来,溅在身上的地上,有几滴甚至溅落在帝王的龙靴上。   众人大惊,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忽然跌跌撞撞朝郁墨夜跪爬过去:“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全场再次错愕。   什么情况?   郁墨夜自己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就连帝王的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   假王德还在跪走着逼近,喘息地乞求,额上大汗、脸色苍白、唇边一抹殷红刺目……   帝王蓦地扬袖,一道袖风甩过,   假王德便身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   隔空点穴。   好强的武功。   可此人虽然被点了定穴,嘴里却依旧在不停:“王爷答应护我周全,王爷就要说话算话,王爷快将解药给我,求王爷快给解药给我,我只要一粒,求王爷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扬落在自己身上,郁墨夜也怔怔回过神来。   她被陷害了。   她被人陷害了。   大概是见她没有反应,男子又开始求帝王跟太后。   “太后娘娘救我,皇上救我......我也是被逼的,王爷身上有解药,解药就在她身上,只要给我解药......只要给我解药,我便告诉你们一切......”---题外话---本月只剩最后一天了,继续弱弱求月票~~另外,关于王德的伏笔,【148】章有埋哈,还有,如果扳指那件事忘了,孩纸们也可以倒回去看看【079】章。谢谢【ailinwhy】亲的璀钻~~谢谢【夏之日出】【luzhu08306】【水苹水争】【ailinwhy】亲的花花~~谢谢【十月一心】【金色的胡杨】【252831227】【miaoyuyzm】【艾雪无暇】【yulan9425h】【lyjzym】【q-jerkgo7u】【sandra-xi】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帝王跟自己的弟媳有私情?   见大家的目光灼灼,郁墨夜终于想起了反抗。   “你胡说,本王根本认都不认识你!”   男子却依旧在喘息地乞求。   “解药……求王爷给我解药……夥”   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因为被点了定穴不能动,血水就顺着嘴角漫出来,惨不忍睹。   郁墨夜皱眉。   太后最先出了声:“老四,先将解药给他!”   “太后娘娘,我没有,我真的不认识他,他在陷害我,他明显在陷害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那扳指是顾词初的扳指,顾词初是我的王妃,我会将她的扳指放在龙吟宫里来?我这不是在找死吗?”   郁墨夜也是被逼急了,很激动,胸口急速起伏。   众人听完她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的确,这世上哪有自己害自己的?   太后也是面色微凝。   男子却是显得比郁墨夜还要激动:“你……你……你……”   胸口就像是风箱在拉、目眦欲裂、狰狞可怖......   那样子,就像是如果没被点定穴,就要撕扑上来一样。   “你......你是因为......怀疑顾词初跟皇上有私情,所以......让我将她的扳指放在龙吟宫里来试探的......”   啊!   顾词初和皇上有私情?   帝王跟自己的弟媳有私情?   所有人惊错!   郁墨夜更是?然。   帝王眸光微敛。   顾词初难以置信看向郁墨夜。   “我没有!”郁墨夜再次否认,“他在瞎说。”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她更不知道这个诬陷她的男子是谁的人。   竟然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她垫背。   而且,这理由......   这理由......   她怔怔转眸,下意识地看向帝王,正好撞上他深凝过来的目光。   对,深凝。   可是,除了能感觉到这一点,其余的,她一丝也未看懂他黝黑深瞳里面的情绪。   她从未看懂过。   他也不相信她吗?   还是担心自己跟顾词初的事败露?   见男子嘴角的血一直往外溢,太后皱眉,吩咐霍谦:“去看看四王爷身上有无解药!”   众人一震。   郁墨夜更是惊错看向太后。   她的意思是搜身?   大家都甚觉意外。   毕竟是堂堂一王爷,仅因为一个冒名顶替的穷凶极恶之徒一句话,就当众搜身?   这若传出去......   “母后......”   一直沉默的帝王出了声,显然也觉得太后此举不妥。   “难道就任由人死了,然后死无对证吗?”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后沉声打断,不耐的语气中明显绞着愠怒。   末了又再次示意霍谦。   霍谦有些为难,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郁墨夜骤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家一怔,正不知她意欲何为。   下一刻便看见她开始掏自己的袖袋。   当着众人的面,将袖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   背脊挺得笔直,她一声未吭。   没做就是没做,她掏得很坦然。   可是,她也掏得很憋屈,很难过。   掏完一边的袖袋,   tang再掏另外一边。   当冷硬的、陌生的瓷瓶入手,她呼吸一滞。   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见她顿在那里,太后冷声开口:“怎么?还是不打算拿出解药吗?”   这话说得......   郁墨夜弯了弯唇,轻笑摇头,将那个不属于她的小瓷瓶缓缓从袖袋中拿出。   是她傻了,她早该想到会这样的。   早该想到的。   既然一口咬定解药在她身上,就必定早已做好手脚。   是几时放在她袖中的?她竟浑然不知。   眼前浮现出刚才在门口遇到假王德时的情景。   他拉了她的衣袖欲言又止。   是了,就是那时放进去的。   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要跟她说什么,所以才忽略了他的小动作。   所以,人证物证俱在,她百口莫辩了是么。   将瓷瓶举起,她缓缓开口,“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这,不是我的东西!”   话落,回头,扬手一抛,将手里的瓷瓶扔给霍谦。   霍谦拿着瓷瓶看看帝王,又看看太后。   “将解药给他服下,反正也逃不掉!”   出声的,是帝王。   霍谦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终于不用夹在帝王跟太后之间为难了。   “是!”   诺了一声,他将瓷瓶拧开,倒出一粒解药。   上前,将解药送入已经奄奄一息假王德的口中。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假王德。   不出一会儿,解药就起了作用。   男子的中毒症状很明显地在好转。   气息渐渐平稳,脸色也慢慢恢复......   众人唏嘘,看向郁墨夜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同样深扫了一眼郁墨夜之后,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向假王德。   男子缓缓开口:“四王爷怀疑四王妃跟皇上……”   “从最开始说起,从如何换掉王德说起!”帝王骤然沉声,将男子的话打断。   男子就算被点了定穴,也被帝王的口气震得明显一颤。   “四王爷觉得我跟王德公公的身形相仿,要求我冒名顶替掉王公公,我不同意,四王爷就给我下毒,然后威胁我,说此毒必须每日服用解药,如果不服,就会毒发身亡,让我必须按照他的指示做,他才会及时给我解药,保我无虞,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我也是被逼的,请皇上,太后娘娘明察……”   “接着往下说!”   帝王冷睇着他。   男子微微抿了唇,继续。   “前段时日,王德公公出宫随皇上一起去西南,四王爷说,机会来了,然后,让我跟他一起,他上天明寨,我在山下找到王德,制造机会与其结识,然后骗取他的误会,得到了关于他跟皇上的一些信息,譬如哪里碰头之类的,然后,我就将王德公公……”   帝王瞳孔一敛:“怎样?”   “将王德公公药晕,将他捆起来,关在了一个隐蔽的地窖里,我就戴上人皮面具变成了他。”   “你的意思是王德还活着?”帝王紧声逼问。   “是!四王爷是让我杀掉他的,但是,我想了想,安全第一,我没有这样做,一,我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倘若四王爷日后出尔反尔,对我不利,我有王德公公在手,就等于有筹码。第二个考虑是,毕竟我是冒牌的赝品,对王德公公的一切不可能都尽知,若日后关于身份有什么麻烦,我还可以从王德公公那里获取正确的信息,总之有备无患,所以就背着四王爷秘密将他藏了起来。”   帝王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瞥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   “断不敢有半句假话!”   男子信誓旦旦。   郁墨夜轻笑摇头。   谎言。   想置她于死地的谎言。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也不是不想,是无话可说。   “好!”帝王拂袖,“既然你也是被人胁迫,身不由已,朕答应你,只要你说出藏王德的地方,我们找到王德,便相信你所言一切属实,朕可以赦你死罪!”   男子眸光瞬间就亮了。   犹不相信,“当……当真?”   “当然,君无戏言!众人当面。”   帝王扬袖,优雅地指了指在场的这么多人。   假王德抿唇犹豫。   心中却快速做着计较。   倘若不说,有王德在手,他们也不会轻易杀了他吧?   毕竟只有他知道王德在哪里。   其实,这才是当初他背着幕后那人秘密留下王德的真正原因。   关键时刻,可以用王德来保命。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说,还是不说?   原则上不说是最有利的,但是,他的情况不同,他面对的对象是帝王,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而且,他的人质只是一个太监下人,份量够不够,其实他的把握并不大。   所以,一番思忖,他决定说了。   被点了定穴不能动,眸子缓慢地转,再次一一看过视线范围之内所能及的众人。   同样,众人也在看着他。   太后面色依旧冷凝。   秦碧眉眼还是清淡。   庄妃将浓浓抱得更紧了些,唇瓣抿着,同样看着他。   他眼珠一转,掠开。   然后,看向郁墨夜,看向顾词初,最后看向帝王。   “在天明寨山下的蓬莱村村西坍塌窑厂下面的废弃地窖里。”   “霍谦!”男子话音刚落,帝王已沉声开口。   “在!属下这就派人前去!”帝王还未说后面的话,霍谦就已了然他的意图。   帝王“嗯”了一声。   举步上前,将手中装解药的瓷瓶呈给帝王,霍谦领命离开。   内殿再一次寂下。   众人心里又开始各自活动开了。   此去西南,大概四日,来回八日。   所以,现在是先将此人关押,待八日后,王德救出,赦放?   那么,对于罪魁祸首的四王爷郁墨夜呢?   怎么处理?   还有,他跟四王妃的私情,到底是不是真,会做一个说明吗?   众人看着帝王。   太后却先开了口,是对着假王德的:“继续说,关于四王爷让你将这个扳指放在龙吟宫里,是因为怀疑皇上跟四王妃有私情,所以……”   “是的,四……”   “不用说了!”   假王德刚开口,就被帝王冷声打断。   众人一怔。   太后更是看向帝王。   她让他说,他让他不用说了?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帝王却并不以为意,没有回头,而是凤目一瞬不瞬,摄住假王德不放,忽然问:“直接说,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啊!   众人错愕。   假王德更是惊错莫名。   就连郁墨夜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时,帝   王才缓缓转身,看向身后太后,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母后,此人所说都是一派胡言!除了顶替王德,将王德藏匿那里可能是真的,也还需霍谦他们找到王德才能确定,其余的,全部都是胡言!”   太后眯眸:“皇上的意思,他受老四威胁也是胡言?”   “是!他的话明显漏洞百出。四王爷不会武功,身材比他矮小,如果强迫他服下毒药?就算用计得逞,他说,此毒必须每日服用解药,可儿臣记得很清楚,我们在天明寨总共呆了三天两夜,就算第一天给了他解药,再上天明寨的,最后一天是会合后给他解药,那么中间的一日呢?四王爷一直在天明寨,他又在山下,他没有解药,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众人闻言,一片唏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这里的确是个很大的漏洞。   郁墨夜也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的心细和缜密。   方才这个男人说的时候,她就没有想到。   假王德一听,急了。   “四王爷当时给了我好几粒的,因为他说,他不确定自己会在天明寨呆几日。”   帝王笑,冷笑。   “不要再在朕面前做戏了,你的这些小心思,朕清楚得很!”   太后低叹:“可是,不管怎么说,此人中毒,解药在老四身上,这是事实。”   “那是栽赃陷害!”帝王声音灼灼。   “皇上凭什么如此断定?”太后紧声相问。   其实,大家也有相同的疑问。   毕竟人证物证都有,不是吗?   所有人都看着帝王。   包括郁墨夜。   只是,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他终于出来帮她了,悲哀他出来帮她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因为只有证明了她的清白,证明假王德不是受她指使,才能证明假王德说的她指使的理由,是因为想试探他跟顾词初有私情,根本是无稽之谈。   每每说到这里都被他打断。   很明显,他想掩盖这一点。   不想多谈多讲,就怕大家多想,更怕大家怀疑了去。   所以,她还是应该庆幸吧,她的清白跟这一点连在了一起。   只是,人证物证俱在,说白,已然铁板钉钉,成了死局。   她也很想知道,他将如何逆袭扳倒?   只见帝王缓缓躬身,将静陈在她跟顾词初脚边的那枚避邪扳指拾了起来,薄唇轻启,道:“就凭扳指是朕的,萨嬷嬷是朕杀的!”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全场震惊了。   包括太后,包括郁墨夜,也包括顾词初,还包括假王德。   只不过每个人震惊的点不同。   太后以及其他人震惊的,就是话面上的内容,扳指是他的,萨嬷嬷是他杀的?   而郁墨夜震惊的是,他竟然用了如此极致的方法。   萨嬷嬷到底是谁所杀,她不知道。   但是,扳指是顾词初的,这一点很肯定。   不管是不是这个男人所杀,可他是一个帝王,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竟然承认人是自己所杀?   所有人都缓不过神来,帝王的声音继续。   “扳指是朕掉在杀人现场的,后被刑部交于母后,母后当时让樊篱查看,朕便让樊篱借机用了一个假的赝品换了下来。”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许久回过神。   想了想,当时,的确找樊篱看过。   后来,樊篱又主动过来找她,说,此类扳指都会有个角度能打开图案。   应该是那时换掉的吧?   可是……   她犹不相信。   “你说,人是你杀的?”   “是!”只一字,却透着笃定。   “你说,扳指是你的?”   “是!”   “可是明明那扳指的图案,是岳国的神,那图案的下面,还刻有四王妃的姓……”   “是,因为那扳指是四弟送给朕的。”   太后一怔:“老四送给你的?”   其实,郁墨夜也有些怔住,只不过,下一瞬,她又觉得意料之中。   不然,根本没法圆。   所以,当太后疑惑地看向她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   太后眉心微拢,又转眸看向帝王:“那你为何要杀萨嬷嬷?”   对啊!   这也是众人的疑点。   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卑微的浣衣局嬷嬷。   平素基本没有交集,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若真要杀,他是帝王,随便张一张口,就可以不用自己动手,置对方于死地。   又何须如此麻烦?   “因为……”帝王顿了顿,“因为她发现了朕的一个秘密。”   所有人一震。   郁墨夜更是震惊,震惊他再一次如此极致。---题外话---今天晚了,孩纸们久等鸟,见谅,么么哒~~谢谢【aa404ye】【容默默】【狮子的忧伤】【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aa404ye】【738002】【难得一见628】亲的花花~~谢谢【kt2005309704】【我滴蕾宝】【溪水长长】【卡拉拉2013】【h-5cpe3d8hh】【猴尾巴】【容默默】【m5907000】【shiyang3073218】【bigthree】【柳和】【Nancy-13】【绯沫儿】【琳ll宝宝】【q-5082igzz1】【cocolee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五一快乐!!!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他   “秘密?”太后眸光微敛,睨着他,“什么秘密?”   帝王眼梢一掠,扫了一眼全场,回道:“既然是秘密,请母后恕儿臣不能当众明讲!”   见太后面色稍凝,他又道:“有机会,儿臣定会告诉母后。颏”   太后闻言,这才眉眼微松夥。   下一瞬,却又再度拧了起来,语气转冷:“皇上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吗?”   帝王眉眼略略低垂:“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儿臣的确欠妥当,其实,在母后接手案子的时候,儿臣就应该找母后,将事情言明,或许就没了后面的这些纠复。”   “是!”太后点头,面色却依旧不悦,“哀家并不是说你不该杀萨嬷嬷,哀家是说你后面的处理方式。宁愿设计让樊篱来偷梁换柱,也不知道找哀家相助,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哀家?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你是哀家的儿子!”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也是意识到当初自己的做法不对,所以今日才将实情道出,母后放心,以后,儿臣定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太后摇头叹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说你是天子,没人能奈你何,但是,悠悠众口,必定遭人非议,对皇上、对皇家的影响极其恶劣,相信哀家不说,你也心里有数。”   帝王低了头,一副恭敬受训的样子。   太后瞥了他一眼,起身:“皇上自己好好想想吧!”   末了,又冷睇向郁墨夜,“还有你,既然知道事情真相,就不应该一味替皇上隐瞒!虽身为臣子,不应该犯上和忤逆,但是,作为臣子,你也有责任提醒或建议皇上怎样做,才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垂眸颔首:“太后娘娘教训得是!”   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显然太后很生气。   生她的气其实在其次,真正生的,是帝王的气。   从太后方才的话语中,不难听出,生气的不是因为帝王杀了萨嬷嬷,而是因为帝王对她的欺瞒。   不仅欺瞒,甚至还设计,设计让樊篱将扳指换下。   这换谁心里都不好想,更何况太后这种女人。   看得出来,太后虽身居幕后,却一直在左右帝王,也一直想,能左右帝王。   虽然帝王强大如斯,但或许是顾及母子之情,又或许是有别的原因,总之,今日之前,给她的感觉,帝王对太后,也恭敬有加。   然而今日这件事,无疑会让他们母子二人心生嫌隙。   这一点,就连她这种脑子简单的人都能想到,何况心思细腻的他?   可是,他依旧是宁愿承认自己杀了人,宁愿跟一直恭敬相待的太后心生嫌隙,也担下了此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他。   因为他的全部担下,她没被假王德诬陷成。   因为他的全部担下,她也无需操心怎样解释扳指一事。   因为他的全部担下,她安全了,四王府安全了,顾词初安全了。   他跟顾词初的关系也安全了。   太后冷着脸离开。   秦碧犹豫了片刻,对着帝王鞠了鞠身,也随着太后后面离开。   庄妃亦如此。   帝王喊了门口侍卫进来,将假王德带了下去。   内殿里便只剩下了帝王、郁墨夜、顾词初三人。   有片刻的静谧。   顾词初原本就是跪着的,见殿中无他人,她伏地叩首:“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郁墨夜站在边上,唇角略略一翘,默然转身。   “四弟……”   郁墨夜停住脚步。   回头。   男人凤目深凝,问:“你为何不谢?”   郁墨夜怔了怔,转身,撩袍跪下:“多谢皇兄救命之恩!”   男人眼波微动,眸色越发深郁,看着她。   tang   “皇兄若无其他吩咐,我先行告退。”郁墨夜起身。   顾词初也随后:“妾身也告退。”   这一次男人没有阻止。   郁墨夜也未等顾词初,自顾自走在前面。   顾词初随后紧步跟上。   帝王扬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面色微凝。   ******   庄妃紧紧抱着怀里的浓浓,脚步有些虚浮。   一颗心还未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忽然,从路边的花树中猛地窜出一人,直直撞在她的身上。   她吓了一大跳,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差点摔跤。   刚想发作,却见对方连对不起都未说一声,就转身跑开了。   “喂!”她张嘴想唤住对方,惊觉手中异样。   她垂眸,摊开手心。   手心赫然多了一张字条。   呼吸一滞,她又抬头望去。   背影已跑远。   是个太监。   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她才缓缓摊开那张字条。   黑字入眼。   【只让你想办法让太后看到扳指,你为何擅做主张?】   庄妃眼帘颤了颤,揉起字条,又看了看前后左右。   到底是谁?   此人到底是谁?   其实她并未擅做主张。   擅自做主的人是六福。   对,六福就是那个假王德。   是她的人。   确切的说,是她父亲庄文默的人。   这些年六福一直易容在内务府做事,熟悉宫中一切,包括各宫关系和各项礼仪。   前段日子,她父亲说,帝王似乎变了不少,许是羽翼渐丰、根基渐稳,想要削弱他们这些老臣势力,他会趁帝王出宫之际,想办法让六福取代王德,潜伏于帝王身边,让她以后在宫中也多加照应。   本觉得依照她父亲的沉稳,此事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   可谁知,昨日她忽然收到一封信。   信上说:【我知道皇上身边的假王德是你的人,若想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必须替我做一件事,在龙吟宫内殿的梳妆台上,有个木匣是皇上专门用来装佩件挂饰的,里面有个扳指,图案是可以打开的,将图案上的神旋转到,脚心对着边缘第三朵花的位置,就可以打开。想办法让太后看到这枚扳指,并确保看到的时候,是打开的,明日之内完成。】   她不知道信是谁写的?   她发现的时候,就压在她的茶杯下面。   上面也没有落款。   她吓坏了。   她连忙让人秘密将信送出宫给了她父亲。   父亲答复,他会去查是谁,在没查出对方身份之前,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六福是她的人,拿扳指,并不难。   可是对方是帝王,且睿智如神的帝王。   稍有不慎,她就是找死。   可不做,同样是找死。   无奈,她只能绞尽脑汁想,想一个自己可以安全脱身的办法。   她想到了浓浓。   毕竟只是一个畜.生,最重要的,这个畜.生是燕国送的礼物,从上次帝王让四王爷为乐乐守灵就可以看出,他对燕国礼物的重视。   所以,用它最好。   一切顺风顺水,按照计划在走。   意料之外的,是帝王竟然发现了六福是假的。   她当时,真的是吓得心都跳到嘴里来了。   可更让她意外的在后面。   六福竟然栽赃给了四王爷郁墨夜。   这不是她的计划。   应该是六福见自己败露了,临时起的意。   而最大最大的意外,还是要数帝王竟然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这也让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为何六福不栽赃别人,而独独栽赃郁墨夜?   帝王对这个弟弟是不同的。   眼下危机算是过去了。   可六福那边……   如此忠心之人,应该不会供出她和她父亲吧?---题外话---素子今天来连云港花果山了,所以更新字数有点少,孩纸们见谅哈,素子明天回去,后天就加更补回来哈,么么哒~~谢谢【bigthree】【一勺拌饭酱】亲的荷包~~谢谢【小屁孩yx】【704468492】【738002】亲的花花~~谢谢【澄澈的日光】【debby199】【bigthree】【浅草茉莉】【810396787】【水苹水争】【雨墨茵菲沫】【爱伴你@】【墨墨吾文】【一勺拌饭酱】【羽殇妖妖】【704468492】【柳和】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比郁临归更加好骗,也更加信他   远远地,郁墨夜看到湖边上,九王爷郁临归在和一个女子在说着什么。   因为女子穿着一身红衣,似火妖娆,又特别紧身,将所有的玲珑曲线尽显,所以,特别打眼。   待走近,她才发现,竟然是萧鱼祧。   萧鱼同时也看到了她,笑着过来打招呼珐。   “好久不见哦。”   看到紧随郁墨夜身后的顾词初也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郁墨夜甚是意外。   “我下山找大当家的,路过京师,便想看看你们这几个故人,去过四王府,你不在,后来又去了九王府,也在不在家,都说,宫里今日有活动,我便直接寻到宫里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   宫里对出入的人盘查得甚严,几道关卡。   “在宫门口碰到采买回宫的宫女,给了一笔丰厚的好处人家,让她带信给你或者郁临归,我在宫门口等,后来,郁临归就去接我了。”   萧鱼边说,边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碎发把玩,样子十分轻佻。   郁墨夜发现,她叫郁临归并未叫九王爷,而是直呼其名。   连对她,也没叫四王爷,就你啊你的。   想想也是,对这个女人而言,没叫“喂”已经是不错了。   不远处,池轻在朝这边张望。   郁墨夜想,大抵“尤.物”看到“尤.物”就是这种反应吧?   虽然两人风格迥异,但是,都是那种毫不吝啬、尽情将自己的美展现出来的女人。   更何况,萧鱼没了宫里的诸多羁绊,更加随性,更加大胆。   比如现在,大冬日的,领口的扣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散着。   似火的红衣愈发衬得颈脖处的一片雪肌诱.人。   池轻难免目光带着几分敌意。   除却池轻,也有不少人朝这边看着,毕竟陌生面孔,且真的……很招摇。   “那你准备在京师逗留几日?”   郁墨夜看到边上的郁临归一只手一直落在身上披风的带子处,想来是在犹豫要不要解了给萧鱼,郁临归脸上纠结的表情让她想笑。   “一日吧,准备明日离开。”   新进宫,很新奇,萧鱼一双丹凤眼,也是眼波流转,四处乱看。   就像是做了一个生死决定一般,郁临归终于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朝萧鱼手上一塞,闷声道:“这是宫里,不比你的天明寨。”   萧鱼怔了怔,正欲做出反应,郁临归丢了句“我去跟皇兄说一声”已举步离开。   郁墨夜弯了弯唇:“披上吧,九弟是为了你好。”   萧鱼嫌弃地撇撇嘴:“可是,他这件风衣的颜色跟我身上的完全不搭,披上它,影响本姑娘的美。”   见郁墨夜没有做声,她又无奈一叹:“算了,入乡随俗。”   非常勉为其难地一甩披风披在肩上,系上带子,忽然扬手朝远处喊道:“喂,这里,好久不见啊,尊敬的皇上。”   郁墨夜汗。   这打招呼的方式……   转目,循着萧鱼朝的方向看过去。   帝王也回到了湖边,长身玉立。   郁临归正在跟他说着话,边说,边不时朝这边看,应该是在禀报萧鱼的事。   帝王听着,视线扬落在她们这边。   郁临旋走了过来,眉目之间蕴着担忧,问她:“方才听说太后娘娘将你们召到龙吟宫了,没什么事吧?”   郁墨夜摇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郁临旋目光深深浅浅地打量,末了,又转眸看向萧鱼,“这位是……”   “萧鱼,天明寨的。”未等郁墨夜介绍,萧鱼已经自报家门。   “哦。”郁临旋微微颔首,眸色略深。   郁墨夜介绍郁临旋给萧鱼,“五王爷。”   tang   萧鱼睨着郁临旋,点点头,末了,又眼梢一掠,问向郁墨夜:“是如假包换的吗?”   郁墨夜汗。   想起在天明寨,用郁临旋的腰牌骗人说,郁临渊是五王爷的事来。   连忙快速度了一个眼色给萧鱼。   郁临旋疑惑挑眉:“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萧鱼何其聪明,璀然一笑,摇头:“没有,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   冰嬉活动继续。   因为被中断了很久,恐所剩的时间不够,所以,辨音游戏就不玩了,直接抓阄抽号码决定。   加上一个萧鱼,现在就变成了27人。   为了平均对分,又加了一名宫人进来,也就是28人。   抓阄后,单数一队,双数一队。   1号是池轻,2号是顾词初。   皇后秦碧是7号。   郁临旋是9号。   萧鱼10号。   庄妃11号。   锦瑟15号。   郁墨夜是18号。   郁临归是26号。   帝王是27号。   郁墨夜看了看,哎呦,还真是有缘呢,有人顺数第二,有人倒数第二。   也就是一字排开,一人在最左边的第二个,一人在最右边的第二个。   尚仪司主事宣布竞技规则。   第一项,就是穿木轮冰鞋在冰面上竞滑。   因为人数众多,就取最先到达终点的前十名。   看前十名中,哪一队的人数占得多,就哪一队赢。   如果前十名中,两队人数一样多,都是五人,那就再看前五名,哪一队人数占得多,就哪一队赢。   这样,虽然不看第一个到达的冠军,但是整体来说,是比较公平的,因为考虑到的是集体,而不是个人,光靠一个冠军没用。   然后就是领冰鞋。   秦碧让内务府将冰鞋发给每个人。   冰鞋事先都是根据每个人的尺码定做的。   只不过男女是不一样的。   男子的是两轮,前后各一轮的那种。   女子的是四轮,前后各两轮的那种。   四轮的很平稳,但是,因为轮子多,摩擦大,速度上会稍微慢一些。   萧鱼因为是突加的,没有事先定做,四轮的没有了,多出来的只有一双男式的两轮的,她拿了。   郁墨夜接过内务府小太监递过来的冰鞋,望着那两个轮子,有点发怵。   本来说先练练的,但是,因为这几日在养脚伤,没法练。   还不知行不行呢。   秦碧目光掠过众人,瞥了一眼站于第一道上的池轻,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弧。   想做皇后是吗?   想跟帝王生长子是吗?   那么,走着瞧!   池轻躬身,准备将冰鞋套在脚上,一个侧首看到位于队伍中间的萧鱼已经将鞋子穿好了,并且在抬腿、翘脚,做着各种妖娆的准备动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小脸微露不悦,池轻将目光收回,略一计较,便将冰鞋脱了下来,然后一路从队伍走看过来。   在郁墨夜面前停住。   “四王爷,能否跟你换一双?一路看下来,男式的似乎就四王爷的脚比较小一点。我想穿两轮的,四王爷不会武功,脚伤又刚好,穿四轮的也比较妥当,不知四王爷愿不愿意换?”   郁墨夜一怔。   有这等好事?   她求之不得啊。   正欲表示愿意,皇后秦碧走了过来,“比赛有比赛的规矩,男女不同的,   做什么要破坏规矩?”   池轻也不惧秦碧,当即就给了反驳:“那位姑娘不是女的吗?不也是穿了男式的两轮?”   池轻指着萧鱼。   秦碧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她是因为临时参加,没有事先预定。”   “所以说,一个理儿啊,反正有女的穿男式的不是。”   “既然池才人想穿男式的,当初预定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   “现在跟四王爷换也不迟啊。”池轻丝毫不给秦碧面子,秦碧说一句,她立马一句顶回去。   末了,又娇声问向不远处的帝王:“皇上,臣妾跟四王爷换一双,行不行?”   “换就换吧。”男人低醇的声音传来。   “谢皇上!”   池轻眉笑颜开,眼梢扫了一记秦碧,便跟郁墨夜将鞋子换了。   秦碧脸色微微发白,却也不得再说什么。   帝王都发话了,她岂能不从?   只是……   池轻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将冰鞋穿在脚上。   心中暗暗下着决心,今日定不能让那个叫萧鱼的女人将风头抢了去。   虽不会武功,但她是跳舞出身的人。   身体的柔韧度极好,对于维持身体的平衡,她也是小菜一碟。   这厢郁墨夜也是很庆幸。   对她这种既没武功,又没经验的人来说,四轮比两轮不知道安全多少。   将冰鞋套在脚上穿好,她小心翼翼地试着走了两步。   还好。   只要慢点,应该没事。   二十八人一字排开,准备就绪。   尚仪司主事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众人开始滑动。   木轮摩擦在冰面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四起。   显然,会武功有轻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郁墨夜一步一步龟速滑动中,抬头看了看左右众人。   几个会功夫的男人都如同离弦之箭。   而女子中,最快的当属萧鱼跟池轻,两人几乎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大响,竟是第二道上的顾词初一头栽倒了下去。   众人一怔,不少滑到前面的人都闻声回头来看。   郁墨夜也是看过去。   忽的想起什么,她又下意识地看向已滑到前方的帝王,果然,帝王也是回了头。   只不过,冰嬉的时候,滑倒跌倒之类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跌倒了再爬起便是。   所以,众人都没放在心上。   又收了目光,纷纷继续。   可是,跟顾词初速度差不多的皇后秦碧,却是发现了顾词初的异样。   她惊呼:“四王妃,你怎么了?”   一声又再次将众人的目光重吸了过来。   大家赫然发现,顾词初不仅没有爬起来,依旧躺在冰面上,身子还痛苦地蜷做一团,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在发抖,在抽.搐……   那样子,就像是突发重疾,又像是中毒发作,也像是中了邪。   离得最近的两人已经上前,将她扶坐起来。   可是她的症状却并未得到缓解,依旧在痛苦不堪地抽.搐,意识也像是在涣散,两人跟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瞳孔一敛。   拾步,正欲滑过去,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   是帝王。   只见他已经折了回来,折回的同时,还拉了边上的郁临归。   确切地说,应该是直接扯了郁临归滑回来。   因为拉扯的惯力,两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   郁临归还碰到了她。   她本就不会滑冰,哪经得起碰,朝后跌撞退滑中,她听到帝王跟郁临归说:“定然是樊篱那厮在实验他那新做的短笛,你快过去捂住她的耳朵。”   两人滑向前。   全然没有注意到被碰到的郁墨夜。   郁墨夜终究没稳住,踉跄朝后退滑了好远,还是跌倒于地。   这厢,郁临归虽没有太懂帝王的意思,只大概明白了原因似乎是樊篱在吹特制的短笛,但,最后一句听懂了。   赶快过去捂住她的耳朵。   他便加快了脚下步子,滑了过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上顾词初的一双耳朵。   而帝王自己则是示意大家都先停下来。   所有人都朝顾词初那边围过去。   郁墨夜想要爬起,可是脚下的轮子根本站不稳,试了几次都未果。   最后,她干脆双膝跪在冰上,然后以手撑着冰面,缓缓爬起,才总算站了起来。   看着那围做一团的众人,以及同样站在人群边上望着里面的帝王,郁墨夜忽然一点都不想上前。   她的王妃出了事。   她竟然不想上前。   就一人站在那里,怔怔地站在那里。   想起了上次,从天明寨回朝时,她跟顾词初坐在一辆马车上,顾词初跟她说的话。   “可能是因为受过刺激,我有声音恐惧症,就是听到尖锐的声音会心慌、恐惧、意识涣散,严重的时候,还会抽.搐、呕吐,比如指甲刮在石头上的声音,比如磨刀的声音……”   因为那天两人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她当时也就那么一听,并未放在心上。   而且跟顾词初相处以来,她也未犯过这种情况,所以,她几乎都忘了。   二十八个人,二十八双木轮鞋一起在这样的冰面上滑动,声音的确不是一般的尖锐喧嚣。   所以,顾词初发病了。   然后,一个并不懂医的男人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比她这个知情人的反应还要快。   且是非常正确的反应。   让人去捂住她的耳朵。   虽然,理由是如此牵强。   樊篱在实验他的短笛……   呵~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又或者随口编的一个理由,并未多想。   樊篱的短笛,不是只有小孩子才能听得到吗?   为何顾词初听得到?   好,就算是新的短笛,并不是针对小孩子的,所以顾词初听得到。   可是,既然是对大人的,那又为何只有顾词初一个人听得到?   所以,这理由多牵强。   不如,就直接说“她对冰鞋轮子摩擦在冰面上的声音害怕,快去捂住她的耳朵”来得干脆。   哦,对,不行。   那样郁临归会怀疑。   会怀疑这么私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可如果扯樊篱,就算不懂,事后他还可以各种瞎掰搪塞。   郁临归一根直肠通大脑,好骗,信他。   她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   她并不是擅长分析、擅长思考的人。   她也并不喜欢去瞎怀疑一个人。   如果说,方才的辨音游戏,存在着什么误会。   如果说,刚刚龙吟宫里他一力承下杀人之罪,也是为了四王府,为了她。   那么,现在呢?   一个几乎无人知道的隐疾,他竟知道。   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弯唇苦笑。   她忽然觉得,真正一根直肠通大脑的人   不是郁临归,是她。   她比郁临归更加好骗,也更加信他。   举步,她准备朝人群走过去,可是脚刚刚一抬,她就听到了脚下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大,但是她听到了。   她呼吸一滞,垂目看去。   还未看清,她就感觉到脚下蓦地一空,然后整个人就跟着碎裂的冰块急速坠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未来得及反应,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坠进了冰窟里面。   刺骨的湖水瞬间将她包裹,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冰上,因为对症采取了措施——捂了耳朵,停了滑动,所以,顾词初当然就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她怔怔看着围观的众人,意识也渐渐清明。   当意识到郁临归在捂着她的耳朵,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是四王爷告诉你的吗?”   郁临归有点懵,回头看向帝王。   帝王“嗯”了一声,“是的,是四弟说的。”   说着,眼梢一掠,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探寻那抹身影。---题外话---关于声音恐惧是的确存在的哈,孩纸们可以百度一下,素子也是百度滴,哈哈~~谢谢【神殇爱庚】【lingsheuewen】【13906051679】【千奈】【huangwxian】【15976044639】【星郁慧雪】【深海微澜】【丹422】【fellsys】【yangmeihua121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章 若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第一更】   说着,眼梢一掠,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探寻那抹身影。   却并没看到。   他眉心一跳,又再次寻了一遍祧。   依旧没有珐。   他又回头,环顾四周。   广袤的湖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聚在这里。   与此同时,郁临旋也发现郁墨夜不见了。   也在四顾。   明明刚刚还在的,他就跟萧鱼说了几句话,这一离眼,怎么就不见了?   其实,还是有人目击到了郁墨夜出了何事。   那就是坐在远处看台上的太后。   不仅她看到了,她的随侍太监孔方也看到了。   在看到郁墨夜骤然坠下去的那一刻,孔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吓得问太后:“娘……娘娘……好像是四王……四王爷掉到……掉到冰湖里面去了。”   太后气定神闲地轻嗤:“瞎说什么呢?冰那么厚,敲都敲不碎,怎么可能掉到里面去?”   于是孔方就不做声了。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他眯着眸子,试图在一堆人群中寻寻郁墨夜,可是隔得太远,大家又都围在一起,很难识别。   这厢,顾词初听说捂她耳朵是郁墨夜让的,看了帝王一眼,便也下意识地找郁墨夜。   “四王爷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发现郁墨夜不见了。   郁临渊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俊眉一拢,转身滑开,开始搜寻湖面。   湖面广袤,虽一望无垠,但是,却也让视野开阔。   一眼能望见老远老远。   所以,如果前一刻还在,下一刻不见,那就绝对不是离开。   可是,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就这样凭空蒸发。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呼吸一滞,不敢想。   快速滑动脚下的轮子,他身轻如燕、衣袍簌簌,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可是,一颗心却也随着脚下轮子的转动,一寸一寸在收紧。   见他在横向地来回搜索,郁临旋便纵向地滑动起来找。   与此同时,大家也都纷纷加入了找寻的队伍。   顾词初帮不上忙,就捂着耳朵坐在那里,担忧地看着大家找。   皇后秦碧也随着众人一起慢慢滑动找寻。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慌乱。   是的,那双鞋子,她让人做了手脚。   其中一个轮子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把袖珍的削铁如泥的削冰刀,随着轮子的滚动,削冰刀会出来,很快又会收回去,不留痕迹。   只不过,她如此处心积虑,并不是针对郁墨夜的。   她的目标是池轻。   她做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除了这双,还有一双正常的。   她本打算,池轻出事后,捞起时,再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有问题的鞋子换掉。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池轻会临时换鞋,临时跟郁墨夜换鞋。   这也是她不同意、阻止池轻的原因。   可是池轻搬出了帝王。   帝王同意了,她就只得同意。   再将鞋子换下来已然不可能,那样只会欲盖弥彰、自我暴露。   所以,她只能心存侥幸,只能等,只能希望一切不要发生。   事实证明,这世上没有侥幸。   郁墨夜不见了。   显然是掉进了冰湖里面。   然而,她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冰鞋上她还让人做了另一个手脚。   湖下面,郁墨夜慌惧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tang。   冰冷刺骨的湖水将她紧紧包裹,她感觉到自己往下沉,她扑腾着,想要让自己能浮出水面。   可是不得章法,她反倒越沉越深。   她试图让自己不呼吸,也根本不行。   她不会游泳,不会闭气。   强烈的窒息让她不得不张嘴。   湖水从口鼻灌入,她感觉到自己要死了。   若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若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得等冰融化了,她的尸体浮出水面,才会被人发现?   湖水冷得刺骨,她的身子慢慢被冻得僵硬。   不。   不能。   不能死。   不能放弃。   她又闭上嘴,试图用脚蹬水。   冰鞋是木质的,多少是有些浮力的,她拼命蹬,胡乱蹬,用尽全力蹬,或许有一线生机。   然而,她惊骇地发现,她竟然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水草缠住了。   且水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将她整个人缠住。   她连蹬水都不能蹬了。   几乎被水草缠得无法动弹。   于是,她的身子更加下沉得厉害。   郁临渊,救我……   你在哪里?   救我……   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很快,她便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早上在看台上,锦瑟说,这个湖很深很深,经常有宫女太监什么的死在湖里。   也不知是投湖自尽,还是被人陷害,每次都是过了很久,看到湖面上浮起尸体才被人发现。   身子在湖底徜徜徉徉中,她的意识越来越缥缈,越来越缥缈。   她缓缓阖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融入湖水之中。   ……   此时,湖面上,也是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找。   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这里,冰面破了一个大洞!”   众人一震,全部循声望去。   是萧鱼。   她站在破冰的不远处,指着破冰的地方。   众人只觉得眼前明黄一晃,一抹身影直接滑了过去。   不对,应该说,直接滑进了窟窿里面,速度惊人,没有一丝停顿。   若不是大家都循着萧鱼所指,看着那里,或许都未发现。   以致于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那是帝王。   啊!   帝王?   “皇上!”   “三哥!”   后宫的女人们跟王爷们都惊呼。   看台上的太后更是噌的从座位上起身。   侍于边上的孔方也看到了,惊呼:“娘娘娘娘,皇……皇上下去了……”   “哀家长了眼睛!”太后没好气地道,脸色铁青。   这厢,众人还没缓过神来,下一瞬,又看到有一抹身影跃了进去。   是五王爷郁临旋。   郁临归也快速滑到了窟窿近前,苍白着脸喊:“三哥,五哥!”   边上的萧鱼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的四哥也在里面呢。”   边说,边解了身上他的披风,扔在冰面上,红衣似火动,也纵身跳了下去。   “萧鱼。”郁临归惊错。   没想到她竟然也毫不犹豫地下了水。   其实,惊错的不是他一人。   众人都感觉到意外。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人   。   且,还是个女子。   郁临归薄唇一抿,深深吸入一口气,也纵身跃了下去。   湖面上的众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落水的,是他们的兄弟。   两个王爷下水了,就连皇上都下水了,他们似乎不下水也不好。   默然达成共识,剩下的众王爷也纷纷跳下冰窟。   水下,郁临渊快速划动着,慌惧地四下搜寻。   第一次,他那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对,就是慌惧,又慌又惧。   他以为入水便能看到她。   没有。   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可他也肯定,她是落水了,从此处落水了。   所以,现在……   不知是湖水的压力,还是怎么的,明明擅水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缺氧了一般,窒息,难受。   闭了气,他往更深的湖底潜去。---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哈~~谢谢【大岛姜姜子】亲的荷包~~谢谢【水苹水争】【13585229625】【15978923552】【18679229799】【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晟世妖蓝】【临雨晴熹】【容默默】【18805641551】【18679229799】【晓风追月2015】【勿严忘俊】【丹4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都是救人,非要自己救不可吗?【第二更】   若不是多看了一眼,郁临归差点就错过了郁墨夜。   他以为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就只是湖底的水草,在边上转了转,准备游走。   划水前行中,又不经意回头瞟了一眼,他没想到冬日的湖底,竟然还有如此茂盛的水草。   可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水草里面的异样,隐隐约约是一个人珐。   他呼吸一滞,又掉了头,双手扒开蜿蜒交缠的水草,果然就看到了被缠于水草之中的郁墨夜。   见郁墨夜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反应,他心里猛地一咯噔。   不会已经死了吧?   他连忙开始大力扯水草,试图将郁墨夜的身子从水草之中解困出来。   可饶是这样的动静,他发现郁墨夜依旧阖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水里又无法叫唤。   他只得一手扯着郁墨夜的臂膀,一手扯水草,想尽快将她的身子扯出来,争取时间。   终于,水草被除得七七八八,他也累得几乎筋疲力尽。   就在他准备将郁墨夜揽于腋下,带她从湖底蹬水上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股外力,猛地将他拉开。   他骤不及防,就松了对郁墨夜的钳制。   已脱离水草束缚、又毫无知觉的郁墨夜就随着水波的漾动,朝一边飘去。   来不及看身后的外力是谁,郁临归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郁墨夜。   却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一抹大红入眼,已有人将郁墨夜险险拉住。   是萧鱼。   此时的她,发髻散开,满头青丝如同乌黑的水草,在水里蜿蜒、荡漾。   大概是衣袍过紧,挥臂划水的动作大,又将原本就松开两粒盘扣的领口最后一粒盘扣也扯开。   一大片肌肤外露,甚至还能看到里衣里面兜衣的带子,以及两幅山峰之间深深的沟渠。   郁临归眼帘一颤,将视线撇开。   待他再转回目光,萧鱼已挟起郁墨夜,双腿一蹬水,往上游去。   他怔了怔,有些意外,有些懵。   什么情况?   不让他救,要她自己救?   郁墨夜是他的四哥,他救他天经地义,她凭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外人。   而且,男女有别,且他四哥还是有家室的人,多少也应该注意些分寸不是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于这么一个凡事处处都越格的女人来说,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分寸可言。   所以,她对他四哥……有情?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是了,定然是这样。   可是,既然对他四哥有情,做什么送剑穗给他?   难道是那日见顾词初在,她想利用他刺激他四哥?   郁临归忽然觉得有些受伤。   却也顾不上多想,他又被入眼的一幕给怔住了。   是他三哥来了。   且他三哥对萧鱼做了刚刚萧鱼对他一样的动作。   将萧鱼一把扯开,然后展开一臂,将他四哥揽于腋下。   原本水中阻力极大,可大概是他三哥用了大力,所以,萧鱼还是被他扯出老远。   然而,萧鱼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放弃,反应极快,双脚一踢水,就追了上去,并伸手攥住了他三哥的一条腿。   郁临归汗。   至于吗?   都是救人,非要自己救不可吗?   还抢起来不成?   他三哥明显不耐,将脚一蹬,甩开了萧鱼的钳制,可是下一瞬,又被萧鱼攥住了另一条腿。   郁临归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   这个女人!   也   tang真是固执得可以!   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对方可不是他郁临归,是帝王啊。   她竟然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忤逆犯上。   他想,他三哥之所以不愿让她救四哥,大概是见她是外人,还存着几分戒备之心。   若她强行坚持,他了解他三哥的脾性,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这般想着,他眉心一皱,蹬水而起。   他得去劝阻。   依他三哥的武功,一脚足以让萧鱼致命。   而且,现在救人要紧不是。   他四哥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两人却在这里杠着。   可让他意外的是,待他游近,他三哥竟然就任由了萧鱼将腋下之人挟走,而没再纠缠。   这时,水声很大,很多人都游了过来。   包括郁临旋。   看到郁墨夜的那一刻,他本能地上前,却又在下一瞬,停了下来。   萧鱼很擅水,就算带着郁墨夜,依旧行动自如。   一身妖冶的红,黑发尽数散开,就算脚上还绑着冰鞋,却丝毫不影响她踢水。   如一尾美人鱼,在众人眼前遨游而过。   大家便都尾随其后。   郁临旋瞥了帝王一眼,也跟随众人一起。   郁临归望着那抹大红背影,心中滋味不明。   此时湖面上的人,都等在冰窟窿的不远处。   只是各人眉眼,各种心情。   因为没了人在冰上滑动,顾词初基本平复了过来,她撑着身子缓缓站起,秀眉轻蹙地盯着那个窟窿,心急如焚。   另外还有一人比她更心急如焚。   不对,不是心急,是煎熬。   那就是皇后秦碧了。   入水那么久,都还没见动静,显然凶多吉少了。   看来,她的第二个手脚也肯定见了效。   水草。   她让人将晒干晒透的水草刷成木头的颜色,平整地粘贴于冰鞋的鞋底。   只要掉下去,掉进冰湖,干水草一遇到水,就会膨胀、发大,就会尽数绽开,就会将人缠住。   如此一来,就算会水之人,脱身都会变得困难。   而深湖的湖底有些水草也很正常,以前,每每打捞出来的那些宫女太监的尸体上,都缠绕着水草。   只是……   只是池轻那个贱.人,才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如今还好好的,却害得四王爷郁墨夜生死不明。   不仅如此,还害得帝王也下水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不甘、担心、害怕、恐慌……   任何言语都无法用来形容她此刻心情的复杂。   但她自己知道,心底对池轻的那股恨意,更是如同那遇水的干水草,疯狂地膨胀滋长。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   “上来了,上来了……”有人惊呼。   “哗啦”一声,只见一个脑袋从水中冒出,众人一怔。   长发披散、眉目如画,竟是萧鱼。   下一刻,便又看到另一个脑袋冒出来。   正是四王爷郁墨夜。   只不过,郁墨夜的样子……   双目闭着、脸色白着,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似是没有一丝反应,就任由着萧鱼吃力地将她拖到冰面上。   啊!   死了?   众人大惊。   顾词初更是脸色巨变,作势就要奔过去,一时忘了脚下的冰鞋,差点摔跤,她连忙躬身解了,弃了冰鞋,再跑过去,也全然不顾窟窿边上的冰块可能随时会坍塌下去。   萧鱼随手将下水前丢在   冰面上的郁临归的那件风衣一甩,盖在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郁墨夜的身上。   见上身没怎么盖好,她又躬身将披风朝上拉了拉,掩住脖子以下。   然后,又抓住她的一双脚踝,将她跟窟窿拖开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王爷……”顾词初上前,脸色跟躺在那里的郁墨夜一样苍白,她转眸问向萧鱼:“王爷怎样了?”   萧鱼正叉腰喘息,也是累到虚脱。   此时的她浑身湿透,让原本就紧身的红衣,更加无隙地粘贴在身上,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越发显得身姿的玲珑。   又加上领口的三粒盘扣尽数散开,露出一大片玉脖,随着她的喘息,身前的高峰一起一伏。   那样子,那样子……   简直就是媚到了骨子里面。   后宫的那些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或羡慕、或嫉妒、或嗤之、或不屑的表情。   池轻更是不悦得很,小脸清冷。   萧鱼根本不在意这些,闻见顾词初问她,便再次上前,蹲下身:“让开,我来看看。”   顾词初是聪明人,想着是萧鱼将郁墨夜从水底救出来的,想必身体的碰撞,已然知道了郁墨夜是女人。   而且,从萧鱼给郁墨夜盖披风的这个小细节,让她更加肯定了这点。   所以,萧鱼让她让开,她依言照做。   萧鱼探脉、探鼻息……   这时,男人们也陆陆续续从水里面起来。   包括帝王。   郁临归一上来就看到萧鱼正俯身低头,作势就要吻上郁墨夜,他瞳孔一敛,脑中也未来得及做任何思考,身体已经先他的脑子付出了行动。   快步上前,一把攥住萧鱼的手臂将她扯开,然后,也不做一丝停顿,自己俯身低头,就直直对上了郁墨夜的嘴。   啊!   众人震惊了。   不对,应该是几人震惊了。   萧鱼、顾词初、郁临旋,还有帝王!   其余人并不觉得什么,救人要紧,兄弟之间嘛,如此度个气正常。   可是,这四个人,那脸色,那眼神……   那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   郁临归哪知这些,就冷着一张脸,一手捏住郁墨夜的鼻子,嘴对着嘴,一口一口给郁墨夜度着气。   心里其实是窝着火的。   就算是一介粗鄙草莽,就算是不受羁绊惯了,可终究是个女人吧?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   郁临旋抿着薄唇,看着郁临归的动作,瞳孔微微凝了几分。   忽又想起什么,视线撇开,掠了一眼边上的帝王。   只见帝王面色极淡,眸色却深得吓人,就算映着如镜一般的冰面,都看不到一丝光亮。   那玄黑一片的深瞳亦是落在郁临归和郁墨夜的身上。   “人怎样?”帝王开口,语气平静。   若心细之人,或许能发现,那刻意绷直的声线,以及那抹不易觉察的苍哑。   萧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开始用手挤压郁墨夜的胸口。   边挤压,边道:“现在还不好说,反正喝了很多水,先得将胸肺里面的水挤出来。”---题外话---第二更,今天还有更,只是会很晚,十一点以后,孩纸们可明天看,么么哒~谢谢【丹扬-160320】【h-22764ydq】亲的荷包~~谢谢【738002】【夏之日出】【langman0413】亲的花花~~谢谢【738002】【黄丽娟58】【wany1971】【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高利君】【星光点点愁】【草藤妈妈】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万字毕】   “需要宣太医吗?”帝王又问。   萧鱼眉眼未抬,继续手中动作,“对于溺水的人,太医过来难道不是度气和排水?”   众人汗珐。   虽然言下之意是,就算叫太医过来,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处理,就是不用叫太医了祧。   但是,这表达方式也太……,毕竟对方是天子。   就像刚才,若不是郁临归上来得快,且拉得快,他们可是也都看到了,这个女人是要给郁墨夜度气的。   虽说救人要紧,顾忌不了太多。   但,毕竟男女有别,且,现场那么多人,怎么的也轮不到她啊。   所以,草莽就是草莽,粗鄙得真不是一点点。   好在,帝王似乎也并未计较,闻见她如此说,没再做声。   郁临归一口一口度气,萧鱼一下一下挤压。   两人一直配合得很好,应该说,萧鱼一直配合郁临归配合得很好。   只是,许久,都没见郁墨夜有一丝反应。   现场几十人声息全无。   这时,太后也在孔方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   帝王睨见,连忙滑着冰鞋迎了上去:“湖面危险,母后做什么过来?”   太后冷着脸,也未看他,边继续朝围观的人群走去,边嗤了一声:“皇上也知道危险?湖面再危险,也没湖下面危险吧?”   帝王眸光微敛,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害母后担心了,是儿臣不对。”   话落,又蓦地倾身,凑到太后耳畔,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母后知道的,儿臣最懂保护自己的,怎么会让自己有事?现在不是好好地在母后面前。”   说完,又直起腰身,朗声道:“此次多亏了天明寨的萧鱼姑娘,最先找到四弟,也是她将四弟救起,若能让四弟再安全脱险,儿臣想要重重奖赏于她,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面色稍霁,却还是剜了他一眼:“皇上不是很有主见,做什么问哀家?”   帝王笑,伸手虚扶上太后的臂膀。   众人见太后过来,都准备行礼,被太后扬袖止住:“都穿着冰鞋不方便,无需多礼。”   锦瑟一副要哭的模样,上前:“太后娘娘……王爷他……”   太后拧眉:“老四怎样了?”   “不知道……还没醒……”锦瑟眼圈更红了。   萧鱼抬头看了一眼太后,正准备回答,骤然传来“咳”的一声,郁墨夜终于有了反应。   郁临归正在给她度气,她咳出来的水就直直喷在了郁临归的脸上。   郁临归也不以为意,抬手抹了一把脸,惊喜道:“四哥醒了。”   萧鱼也停了手中动作,微微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好几个人紧绷的心弦都总算有了些松动。   顾词初激动地唤了一声:“王爷。”   郁临旋本能地就想上前,却在迈出一步后,又连忙停住。   郁临渊没有太大反应,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种情绪,每一种情绪还都能那么极致,且,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只要一瞬。   事实再一次证明,果然只要一瞬。   郁墨夜睁开眼睛,都未识出一个人,就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四哥!”   “王爷!”   离得最近的郁临归和顾词初骇然惊呼。   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却听到萧鱼悠然而起的声音:“放心,只是晕了,死不了,水已经排出来了不是。”   话落起身,看向帝王:“现在需要静养。”   帝王凝眸,望进萧鱼眼底:“当真没事?”   萧鱼呶呶嘴,“唔,如果一直躺在冰面上,或许有事。”   帝王瞥了她一眼,侧首,吩咐边上的人:“去准备一副担架,将四王爷抬回四王府。”   末了,又转眸看向顾词初:“王妃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于朕!”   顾词初颔首躬身:“是!”   皇后秦碧看着几人将郁墨夜抬上担架,几次想要上前脱了依旧穿在郁墨夜脚上的冰鞋,却又唯恐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反倒惹人猜疑,想找个借口都怕自我暴露,只得作罢。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郁墨夜被抬走,心里郁闷得紧。   一场惊险终于结束。   帝王扬目眯眸,瞥了一眼远去的担架,未做停留,便收了目光。   尚仪司主事上前:“请问皇上、太后娘娘,冰嬉还继续吗?”   “当然!”未等太后回答,帝王已经回得极快,“除去四弟、四王妃跟锦夫人,也才少了三人而已,还有25人,不能就因为四弟一人就坏了大家兴致不是。”   太后冷剜了他一眼:“皇上是准备明日所有的王爷都卧病不起是不是?还有皇上自己,看看,看看自己都湿成了什么样子?”   帝王闻言,垂目望向身上,似是才意识过来。   太后无奈摇头,“今儿个就算了吧,反正送冬节年年有,今年没玩,明年再来,比起嬉玩,还是皇上跟大家的身体要紧,天寒地冻的,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赶快都回府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值当了。”   帝王眉眼弯弯:“还是母后心疼我们。”   太后冷了他一眼,却还是禁不住唇角勾了勾,朝众人扬袖:“好了,就到底为止吧,都散了。”   众人谢恩告辞。   帝王留了救郁墨夜有功的郁临归和萧鱼。   “你们二人随朕去一趟龙吟宫!”   ******   龙吟宫里,帝王问萧鱼想要什么赏赐,可以自己提。   萧鱼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   银子,太俗,且她也不缺。   其他的吧,太大的又不好拿,太小的又不划算。   而且吧,难得有这个机会,又是帝王赏赐,她就想,一定要向帝王要一个有大用的东西。   见她在那里冥思苦想的样子,边上的郁临归冷着脸、闷声开了口:“依我看,三哥将那件黄披风赏赐给她最为合适。”   郁临归边说,边扬手指了指内殿衣架上挂的一件明黄披风。   “为何最合适?”帝王问。   “历朝历代,不是有天子赐黄马甲的吗?被赐之人,身穿黄马甲便可免任何刑罚,那黄披风应该也是如此吧,这是多大的赏赐啊,而且,而且……”   他想说,一个女人,衣服湿成那样贴在身上,且盘扣还被扯掉了,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一件披风。   可他支吾了半天,愣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所幸帝王当即就允了他,“九弟的建议很好,萧鱼,朕便将黄披风赐予你!”   示意宫人取了披风,交于萧鱼。   萧鱼剜了郁临归一眼,那意思就是,要你多事!   天明寨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她能惹到什么刑罚?   所以,这个赏赐对她来说根本不适用好不好。   本想拒绝,可一时也未想到好的。   “说实话,这黄披风并不是我心仪的,这样吧,皇上,我先收了,等我想到别的,我再拿黄披风跟皇上交换如何?”   帝王应允:“好!”   赏赐完萧鱼,帝王便让萧鱼先退了出去,单独将郁临归留了下来。   郁临归想,可能会像萧鱼一样,问他要什么赏赐,让他自己提。   那他提个什么好呢?   帝王一直没出声,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以为对方是在等他提,想了想,便主动开了口:“四哥跟我是兄弟,救自己的哥哥天经地义,三哥无需赏赐。”   就算要   提赏赐,冠冕堂皇的话先也要说一两句吧。   “赏赐?”帝王轻轻笑,忽而唇角笑意一敛,“朕有说要赏赐你吗?”---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1014701421】【浅草茉莉】【茜茜1981】【1860425125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就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第一更】   郁临归就懵了。   不是赏赐他?   不是赏赐他,将他留下来做什么沮?   救他四哥的,除了萧鱼,还有他不是,而且,而且……他还牺牲颇多不是孜。   虽说是兄弟,虽说救人要紧,可毕竟他四哥怎么说还有两个女人,他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跟人如此对过嘴呢。   况且还是两个大男人。   “那三哥是……”   完全猜不透圣意,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看这个男人的样子,怎么像是不悦呢?   就算不赏赐,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幅表情吧?   帝王骤然起身,沉声道:“朕很生气知道吗?”   郁临归点点头,“嗯,知道,看出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又赶紧摇摇头,“不,不不知道。”   他不知道生气点在哪里?为何生气?   帝王似是更加不悦了,脸色很难看,蹙眉张嘴正欲跟他说什么,却又不知怎的没有说出来,只是闷声一叹,一副跟他说不清楚的样子。   他等了半天,帝王才问出一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哪里错了?   他想了想,从早上进宫开始,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似乎没有哪里错了。   “三哥是不是说,我不该先斩后奏,将萧鱼带进了宫,然后,再跟三哥说这件事?”   见帝王薄唇又抿紧了几分,他连忙道:“哦,不是。我想也不是,不管怎么说,萧鱼还救了四哥不是,三哥定然不会因为这个生气,那么……”   又想了想,他又略带试探地开口:“是不是我捂四王妃的耳朵捂得不对?”   这次没等帝王反应,他又自己接着否认,“应该不是,捂四王妃耳朵是三哥让我去做的,而且一捂,四王妃就好了,所以……”   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亮:“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三哥为何生气了?”   帝王有些怀疑地睇着他。   他一本正经道:“三哥定然是看到了,在湖底的时候,是我先发现的四哥,当时四哥被很多的水草所缠,我差点就错过了,然后我将那些水草扯开,准备救起四哥,萧鱼来了,萧鱼一把推开我,她挟走了四哥,三哥是不是说我不该让萧鱼救?”   是了,应该是这里生气了。   因为后来这个男人来了之后,又推开了萧鱼,想自己救他四哥的。   所以,他怪他没有夺回来,不够坚持?   不对,那后来,这个男人自己不是也没坚持,任由了萧鱼去救。   帝王无力扶额。   “郁临归,你知道吗?朕原本以为郁墨夜是这个世上最笨的人,如今看来,你跟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森冷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而出。   郁临归听得心口一颤。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直呼名字,叫他郁临归,平素不是老九,就是九弟。   看样子,他还不是一点点生气。   可是,可是……   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啊。   总不至于说他不该给他四哥度气,救人的他肯定不会生气。   那到底是什么呢?   瞅瞅帝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三哥知道的,我一向愚钝,请三哥明示!”   还是让他直接指出他哪里错了吧,不然这样猜,他猜到明日早上都猜不出来。   帝王朝他扬袖:“滚吧。”   郁临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帝王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朕让你滚!”   郁临归吓了一跳。   让他滚?   啊,哦。      “那我就告退了。”虽完全不明所以,可见帝王一副处在盛怒边缘马上要发作的样子,他吓得赶紧逃窜。   待郁临归走后,郁临渊一人站在那里胸口起伏了好久。   好久之后,他才怔怔回过神。   又禁不住哑然失笑。   他做什么跟一个完全不清楚状况的人去生气?   ******   郁临归一边走着,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萧鱼环抱着胳膊,慵懒地靠在宫道边上的一棵树干上等他,见他终于出现,便走了过来。   “那么久,还以为留你吃饭呢。”   郁临归没想到她竟然还在,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有些些惊喜。   “等我?”   萧鱼挑挑眉:“难道等鬼?”   郁临归汗。   就不能正常交流吗?   两人一起朝出宫的方向走。   郁临归心里面一直装着方才龙吟宫里的不快,禁不住问向萧鱼:“对了,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怎么了?”萧鱼瞥了他一眼。   他便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萧鱼听完就乐了。   笑得半天止不住:“哎哟,笑死我了……”   郁临归本来就懵,被她一笑,更懵,“你明白了吗?”   萧鱼依旧是笑,摇头,“没明白。”   “没明白你还笑成这样?”郁临归觉得不可理喻。   “就是觉得好笑嘛。”   萧鱼笑到肚子痛。   有只呆头驴呆得好笑,还有只精明狐有气无处撒憋得好笑。   ******   郁临旋来到四王府的时候,顾词初刚刚将郁墨夜安顿好。   见郁临旋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换,想来应该未回府直接过来了,顾词初眸光微敛:“王爷还没醒。”   “嗯,我只是跟过来看看。”   “那五爷先坐一会儿,我去让人沏壶热茶。”   搬了一张软凳至房中暖炉的边上,示意郁临旋坐之后,顾词初就出了厢房。   郁临旋怔了怔,第一次发现,顾词初竟然是如此心细之人。   也就是这时,他才感觉到冷。   冬日的衣服厚,尽数湿透,粘哒哒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走到暖炉边坐下,他执起小火钳,将炭粒子拨了拨,炭火烧到最旺。   烤了一会儿,人似乎舒服了不少。   抬头,他看向床榻。   榻上的女子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就好像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静得可怕。   起身,他举步走过去,站在床边,垂目看着她。   “四哥……”   他唤她,轻声唤她。   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他伸手探上她颈畔的大动脉。   末了,又将她的一只手臂从被褥里拿出,探上她腕上的脉门。   还好,还好,萧鱼并未骗人。   只是在昏迷。   回头看了看门口,见并无人前来,落在她腕上的手顺势就裹了她的手背。   好凉。   他一双手捧住,将她的小手裹在自己两手的掌心。   轻轻摩挲。   如果她今日就这样没了……   如果她……   他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   在湖底找寻的时候,在湖面抢救的时候,他一直这样想,却又一直不敢   想下去。   感觉到她的手被摩挲出了一些温度,他又将其放进被褥里面,替她掖好被角。   他想着她落水时的恐慌,他想着她在湖底的绝望。   他甚至想着在生死绝望的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哭。   想起郁临归给她度气的情景,他的手指又不禁抚上她苍白的唇瓣。   大拇指落在上面。   从左拂到右,又从右拂到左。   也不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忽然就用了些力,甚至带了一丝狠意。   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在他的力度下,竟有了些些红润。   闻见门口有脚步声渐行渐近,他连忙收了手。---题外话---第二更在晚上十点以后~~谢谢【231507679】亲的璀钻~谢谢【qq糖我最爱】【hollen58】【aa404ye】【果壳宝宝】【18679229799】亲的荷包~~谢谢【18679229799】【小屁孩yx】亲的花花~~谢谢【a-ku5jujrg】【qq糖我最爱】【hollen58】【15052275673】【15976044639】【huoying12345】【cocotao2006】【13693051642】【丹422】【18959753052】【清袂琬约】【错了流年】【跃动永恒】【1353918189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打要闹去外面【更新毕】   顾词初捧了一壶茶进来,朝他微微一笑:“五爷久等了。”   郁临旋亦是回之以浅笑,缓步走回到暖炉边坐下:“怎能劳四嫂亲自沏茶?”   顾词初走到桌案边,取过倒扣在托盘里的杯盏,提壶倒了一杯热茶,捧过来呈给郁临旋:“五爷莫要跟我客气。”   四王府门口,郁临归跟萧鱼拾阶而上沮。   走到一半的时候,郁临归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鱼疑惑地看着他。   他凝着萧鱼,犹豫了一瞬,终于问出了那个盘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为何非要亲自救四哥?甚至不惜去冲撞皇兄。”   眼前又浮现出在湖底,她攥了两次帝王腿的一幕。   萧鱼呶呶嘴:“不该救?”   “不是,你也知皇兄性子,上次在天明寨,你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你忘了教训吗?”   萧鱼弯唇一笑:“当然没忘,只不过这次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需要我。”红唇轻动,丢出四字,萧鱼拾阶而上,径直走在前面。   留下郁临归在那里怔了又怔。   什么意思?   他需要她?   “他”指的是谁?   从刚刚的对话来看,应该是指三哥,可他三哥一介天子,需要她什么?   也没看出来啊。   难道“他”是指四哥?   因为四哥需要她,所以她奋不顾身去救?   似乎也不对。   刚刚明明说的是帝王。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蹙眉,他追上萧鱼。   萧鱼没有理他,只回了句:“跟你说不清楚。”   若是他清楚,也不至于某人生气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吧?   家丁领着二人去了厢房。   厢房里,顾词初跟郁临旋正在说着话,见到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九爷,萧姑娘。”   郁临旋竟然在,郁临归有些意外,“五哥几时来的?”   “刚刚。”郁临旋声音微凉。   郁临归虽一根肠子,但是察言观色还是可以的,感觉到郁临旋的冷意,他怔了怔。   “四哥醒了吗?”也未放心上,郁临归走到床榻边看了看。   “还没。”顾词初提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萧鱼接过杯盏,呷了一口,“哪有这么容易醒?就算是一个不会水的人,在水底也会本能地求生,怕是早已筋疲力尽,而且胸肺进水,就算挤出,也定然伤得不轻。”   郁临旋皱眉,略略垂了长睫。   顾词初低低叹:“今日得亏有九爷跟萧姑娘,若不是萧姑娘在湖底找到四爷,并将他救出,四爷怕是凶多吉少,还有九爷……”   “九弟这件事做得对吗?”顾词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郁临旋蓦地打断。   三人一怔。   郁临归更是疑惑看向郁临旋:“五哥何出此言?”   郁临旋冷着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眸问向顾词初:“四嫂会度气吗?锦夫人会度气吗?”   顾词初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   她看看郁临归,又看看郁临旋,虽然她不会,但是,她觉得还是不回答比较妥当。   郁临归终于明白过来郁临旋的意思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不应该是由他给四哥度气,应该让顾词初,或者锦瑟是吗?   “我……我当时不是没想太多吗?情况紧急,救人要紧,所以我就……”   “不要讲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情况紧急、救人要紧,九弟难道不是因为生怕萧鱼给四哥度气,所以就自己上了吗?”   郁临归闻言,脸色一白。   tang   “不是这样的,”他忙不迭否认,脸色却是由白转红,窘迫到了极点,眼梢掠了掠,他偷偷睨了一眼萧鱼。   见对方正看着自己,他眼帘一颤,连忙撇开,继续不认账道:“五哥莫要瞎说!”   “瞎没瞎说,九弟自己心里有数!”郁临旋也没打算放过他。   郁临归心里本就因为龙吟宫里莫名其妙被帝王搞一顿不爽,如今又被无缘无故责难,都是血性男儿,胸腔里的那团火,便一点就着。   更何况还当着萧鱼的面,他几时这样尴尬过?   顿时就怒了。   “五哥的意思我不应该救四哥了?”   “不是不应该救,而是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去救,虽说救人要紧,虽说是兄弟两人,但是,两个大男人终是有些伤风化不是?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办法,四嫂在,锦夫人也在,所有的人都在……”   “五哥未免说得太严重了,什么叫伤风化?那当时,五哥怎么不阻止我?现在来说我的不是!而且,我就是救四哥怎么了?我就是兄弟嘴对嘴怎么了?连三哥都没说我什么,五哥做什么在这里咄咄逼人?”   不带一丝停顿地一口气逼问完,郁临归心里一咯噔,难道龙吟宫里帝王是因为这个生气?   “你还有理了不是?三哥不说你,那是因……”   “好了好了,”见两人一副剑拔弩张、要打起来的样子,顾词初连忙当和事老,“都是自家兄弟,都是为了四爷好,不要伤了和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鱼也出了声:“四王爷需要休息,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打要闹去外面,我先走了。”   说完,将手中杯盏往桌上一放,看也不看两人,径直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等等我,一起走!”   郁临归冷了郁临旋一眼,紧步跟了上去。   留下郁临旋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沉郁得厉害。   顾词初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瞥了瞥顾词初,又回头看了看床榻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女人,胸口微微起伏了两下,闷声道:“我也走了,四嫂好好照顾四哥,若是四哥醒了,烦请四嫂也派个人去五王府告知我一下。”   顾词初颔首:“好!五爷挂心了。”   目送着郁临旋出了门,顾词初低低一叹。   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郁墨夜,见对方还未醒,她也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待屋中恢复了一片静谧,郁墨夜缓缓睁开眼睛。   望着头上白色的帐顶,她的眼神迷茫又空洞。   慢慢将手自被褥里拿出,她缓缓抚上自己的唇。   还残留着丝丝疼痛,是方才郁临旋带着微砺的指头碾的,她知道。   因为她就是在郁临旋来的时候醒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不想睁开眼睛,还是想要逃避,所以没有睁开眼睛?   反正她就那样躺着,闭着眼睛躺着,没有动,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方才两个男人的吵闹她自是听得一字不剩。   所以,在湖底将她救起来的人是萧鱼是么?   上来后,嘴对嘴给她度气救她的人是郁临归是么?   当着所有人的面,包括顾词初的面,也包括那个男人的面。   然后,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意见,就任由她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嘴对嘴吹是么?   哦,不对,有一个人有意见。   郁临旋。   当面没有意见,背后给了意见。   用指头碾躏她的唇,还跟郁临归大吵了一架。   牵了牵嘴角,她的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撑着身子,她缓缓地、吃力地坐了起来。   ******   是夜,烛火如豆。   随着一声细响,窗门被打开,一阵夜风灌入,“噗”的一声将桌案上的烛火带灭。   厢房陷入一团黑暗。   男人矫健的身影飞窗而入,衣袂簌簌落于房内。   顺手轻掩上窗门,男人脚步稳健,走到桌案边,将烛火重新点亮。   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床榻。---题外话---更新毕,明天万更~~谢谢【vincent05】亲的璀钻~~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3574876635】【13906051679】【sofiakk】【13970056937】【vincent05】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却连怨恨都不得【第一更】   床榻上悄无声息。   俊眉微拢,他举步走过去,刚走到床边,就骇然发现,榻上哪里有人?   脸上一变,大手猛地掀开被褥夥。   被褥里面是两个软枕,做出一副有人睡在里面的假象颏。   人呢?   呼吸骤紧,胸腔里的心跳也徐徐加快起来。   不知她所踪的恐慌远比她总算醒了的惊喜来得强烈。   他扭头环顾屋内。   并无异样。   他又快步走到衣橱前面,伸手拉开橱门。   好希望她只是跟他在开玩笑,好希望她是听到窗门打开的声音,知道他来了,所以故意躲了起来。   没有。   衣橱里面没有。   衣橱后面也没有。   梳妆台后面也没有。   屋内所有能藏身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有。   衣架上,披风还挂在那里。   他认出来,那应该老九的披风,从水里上来后,萧鱼盖在她的身上的。   床榻边的地上,那双四轮的木质冰鞋还在。   他走过去,将冰鞋拾起来,粗略看了一眼。   虽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是他怀疑,这双鞋子一定有问题。   那么厚的冰面如何会破?   那样的厚度,就算是大晴天,太阳晒也不会一日两日能化冰的,何况今日天还在下雪。   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去考虑这些。   他要先找人。   找到人再查这些暗地里不干净的手脚。   放下冰鞋,他又伸手探了探被褥里的温度。   一丝温度都没有,冰凉。   说明,人已经起了多时。   那,也离开了多时吗?   举步正欲出门去寻,一个转眸就看到桌案上压在茶壶底下的信笺一角。   眸光一敛,他快步上前。   提开茶壶,两封信笺入眼。   两封?   他一怔,大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急切地打开。   休书二字入眼,他瞳孔剧烈一缩。   【大齐四王爷郁墨夜,为因身体有隐疾,长期服药未好,不能尽丈夫之职,也未能有后,而妻子顾氏还年少,故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休书是实。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反面是一只黑墨手印。   郁临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裹得死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又连忙拿起另一封。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方才那封休书的信笺外封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一封封笺上面,写着“顾词初亲启”,且,封口处竟然还滴了一滴蜡油封住。   只怔了一瞬,他便直接将其拆开。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纸黑字入眼,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是一封休书。   与刚才那张不同的是,那张的台头就跟普通休书一样写着“休书”二字,而这张的台头是“写给顾词初的休书”。   【这世上人与人交往,都需要真心,都需要信任,夫妻之间如此、亲人之间如此、朋友之间亦如此。   我不知道我跟你,是这三种关系中的哪一种,是夫妻?是姐妹?还是朋友?我只知道,曾经我以为三种关系都是,今日才发现,什么都不是!   没了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成了夫妻?或许这里面是我欺骗在先,所以,你知道吗?知道我现在面对你们的欺骗,我的心情有多痛苦,又有多无奈吗?我   tang明明恨你们、怨你们,却连怨恨都不得,说到底我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失忆前的我,或许能玩转这种关系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的我,不行,我接受不了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我分不出真假、我辨不了真心,我无从应对。   我累了,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所以,我才立了休书,给你自由,也算给自己自由。   这封本不该写,但是,我忍不住,心里的话不吐不快,不说出来我会憋死。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高兴要说出来,难过也会说出来的人。   我真的无法理解,明明是自己的木雕,且还是非常重要、非常珍惜的木雕,为了做戏,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木雕交给我的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强大?   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东西,我也很自私,做不到违心地祝愿你们好,此时此刻,能说出的,最多就是一句:以后好自为之。   其实,离开的念头不是今日第一次有,只是曾经的我,怕牵扯到四王府无辜的人。   今日不同了,相信你足以保四王府其他人的周全。   不对,应该说,那个知道你有声音恐惧,关键时刻,让九王爷去捂住你耳朵的人,定不会让你和四王府有事。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就此别过吧,就当从未相识过。   哦,对了,若见到九王爷跟萧鱼帮我道一声谢。   谢谢萧鱼的仗义相助,也谢谢九王爷的度气救人。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郁墨夜留】   郁临渊心跳一滞,信纸从指尖滑落,飘于地上。   什么情况?   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轰然而至,却是一个也没有抓住。   不是没经历过突发的变故,不是没有临危不乱的经验,一直对自己的处变不惊很自信的他,心绪第一次乱到竟然理不清。   弯腰拾起那封信再次快速过了一遍。   注意到有几个关键点。   一,欺骗。   一直强调的欺骗,虽然是对顾词初说的,但是,她一直用的是“你们”,且说身边每一个人。   所以,也包括他?   二,木雕。   她是如何知道长乐宫里的那个木雕是顾词初掉的?   从这上面可以看出,不是顾词初说的,那么……   他脸色一变,难道……   难道辨音游戏的时候,另一头的人是她?   胸口起伏,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急速变得粗重的呼吸。   三,顾词初的隐疾。   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但是,听到顾词初安定后问老九是不是郁墨夜让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想,顾词初肯定告诉过她。   其实,当时,他就有些慌乱。   现在想来,她也定然是看到了他拉老九回来,并听到了他给老九下号施令,让他前去救顾词初。   抬手捏住隐痛的眉心,他仔细想,用力回想,回想当时混乱的场面。   他攥了老九,然后跟他说,是樊篱的短笛,然后那个时候,老九似乎碰到了一人。   对,碰到了一人,是她吗?   是不是她?   后来,她就掉进冰湖里面去了?   心里面瞬间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堵得他又慌又乱又难受又窒息,他微微张了嘴,喘息。   还有,还有第四点,她不是昏迷吗,不是刚醒么,她怎么知道是萧鱼救的她,又怎么知道是老九对她度的气?   如果是顾词初或者锦瑟告诉她的,那就说明她们已经知道她醒了,他交代过,她一醒,就必须禀报于他的。   所以,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说的,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并不是怕她知道这些,这毕竟是事实,而且,当时那么多人在,   她也迟早知道。   他只是觉得摊上上面的几点,再片面的知道这些,她就绝对不好想。   所以,她走了。   悄悄离开了。   不行,不能让她走。   他要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   “青莲!”他哑声大唤,全然不顾是寂静的夜里,全然不顾自己是天子,全然不顾自己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出现在这里妥不妥当。---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谢谢【q-koyoazlx】亲的月票~~好稀有,扑倒,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一次,他猜不到,也想不到对策【第二更】   青莲披衣而起,一刻都不敢耽搁,很快就出现在厢房里面。   看到男人脸色不好看,且微微喘息的样子,她以为又像前一次一样,是男人的隐疾发作了,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皇上……”   “她呢?”男人转眸问她颏。   青莲一怔夥。   她?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床榻。   只见床榻上被褥被掀得大开,上面只有竖排放着两个枕头,她心里咯噔一撞。   人不在?   走了?   几时醒的?   见男人盯着自己,原本黑曜一般的眸子,牵出血丝,她也慌乱得厉害:“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走了,也不知道她醒了。   她一向浅眠,而且今夜特殊,原本是不准备睡的,打算就在边上守夜,以防她醒过来没人在旁。   可是,后来,她觉得这个男人白日不方便,夜里一定会来,她守在厢房里反而不方便。   所以就睡了。   其实,睡得很浅,但是,却还是没有注意到。   说明,这个女人是有防备的,定然放轻了一切声响。   那现在怎么办?   “奴婢这就去找,她胸肺吸入了大量的湖水,虽然被挤压了出来,但是受损得厉害,应该走不远,皇上莫要担心。”   一说完,青莲就后悔了。   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刮子。   果然是关心则乱,就说走不远就好了,说什么胸肺,说什么受损?   男人双瞳越发赤红,哑声自语:“早知道就应该派隐卫守着的。”   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窗边,开窗拊掌。   青莲知道,他在召唤隐卫。   她也转身,急急出了门。   跟隐卫交代好,郁临渊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赶过来的顾词初,还有一些家丁下人。   想来是被他大喊青莲的那一声给惊动的。   “皇上……”   顾词初有些意外,见到男人的样子,她又疑惑地探头看向厢房的床榻。   在清楚地看到榻上无人时,她心头一咚。   郁临渊脚步未停,径直夺身而出,家丁下人们行礼也未管。   忽的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住,回头,将手里的信笺交给顾词初。   “她留给你的。”   顾词初一怔,伸手接过,帝王大步走进苍茫夜色中。   心中疑惑,顾词初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   抖开。   首先入目的是两字——休书。   她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帝王离开的方向。   男人的背影已被夜色淹没。   发生了什么?   收回目光,她又继续看手里的休书。   【大齐四王爷郁墨夜,为因身体有隐疾,长期服药未好,不能尽丈夫之职,也未能有后,而妻子顾氏还年少,故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休书是实。   慕德三年正月二十三】   什么情况?   ******   郁临渊走得极快。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纠复,他只将第一封休书给了顾词初。   另外一封,他揣在了自己身上。   当务之急,是找人。   青莲说得对,她刚刚醒过来,又受创严重,走不了多远。   走不了多远的。   但是,他还是很慌乱。   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如她自   tang己所说,离开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动。   但,这一次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这一次误会太深了。   这一次她定然是铁了心了。   不然,不会连睡在耳房的青莲都没有发现,不然,也不会给顾词初留下休书,更不会拖着伤体就这样出走。   其实,她每一次想走,他基本上都知道。   刚刚返朝那会儿,她没有银两,借自己中邪驱邪,跟他说破财消灾,让他给点财她,他就洞察了她的目的。   想离开,没钱。   他自是不会让她如愿。   所以故意拿榔头给她,让她打砸,打砸值钱的大物,破财消灾。   后来,他让她学规矩,她又提出,让他将她贬为庶民。   其实,他懂,那也是变相的离开。   他便威胁她,用岳国与大齐的关系来威胁她,用四王府里的其他人来威胁她。   她只得断了这个念头。   所以,她便自告奋勇跟太后毛遂自荐,要去江南。   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道?   她就是想要离开。   当时,正好出了庄妃的燕贵犬被顾词初失手所杀这件事,他便借这件事之机,让她替亡狗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完全可以错过去江南的时间。   只不过半路杀出个郁临旋,用自己的燕贵犬以及免死金牌救了她。   无奈,他只得用了狠招。   他利用她的胆小怕事,故意散出江南查案的官员被秘密杀害的消息,逼她自己想办法留下来。   她也用了狠招,让自己大病了一场。   虽说,最终还是不得不遵太后的懿旨去了江南,但是,他也乔装尾随。   再后来,在江南,他中蛊,他疯狂地夺去了她的完璧之身,她也动了离开的心思吧?   所以,他让青莲照顾受风寒的王德,让她跟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他不给她机会。   最近一次动离开的心思,应该是在忘返镇,陈落儿跳崖寻死之后。   她也的确离开了。   偷偷离开了。   只不过,他了解她,他深知她定然会亲自送陈落儿,他料定陈落儿出殡的那一日,她定然会出现。   为了将她留下来,他不惜以天子身份现身,并且还召集了地方官员,甚至还不顾伦常,同意让***的兄妹二人合葬,摆平了闹事的族长和村民。   摆平那些人,说白,还不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一直在试图离开,一直。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一次让他像这次这般慌、这般乱过。   每一次他都能猜到她会怎样。   每一次他都能理智地想到对策。   这一次,他猜不到,他也想不到对策。   她没有朋友,她受着创,他不知道这样的深更半夜,她能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能去的似乎就两个地方。   一个五王府,一个天明寨。   其余,她没有熟悉的人。   可是,按照她这样决绝离开的样子,他觉得,她不会去这两个地方。   毕竟太好找了。   即便这样想,他还是觉得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随即拊掌招了隐卫,让去暗查此两处。   ******   黑暗中,郁墨夜抚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着。   大概是喝了大量污水的缘故,胸腔内很不舒服,肺不舒服、气管里也不舒服。   每呼吸一下,似乎都能牵扯到每根神经,气管痛、肺痛,五脏六腑都在痛。   但是,她不能停。   不能   停下来。   她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她不在了。   然后,以那个男人的手段,很快便能找到她。   不能,她不能让他找到。   可是,她能去哪里?   凛冽夜风裹着细碎的雪花直往喉咙里灌。   喉咙本就不舒服,越发变得难受。   瑟瑟发抖中,她茫然四顾。   她能去哪里?   她似乎哪里都不能去。   医馆不能去,客栈不能投,就认识的寥寥几人,她也不能去投奔人家。   他们都会找到。   天大地大,竟没有她郁墨夜的容身之所。   忽然,她想到一个地方,眸光一亮。   对,先去那里。---题外话---第二更,今天还有更,但是老样子,要十一点以后,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zhuangzai】【fellsys】【晓风追月2015】亲的荷包~~谢谢【lilylilysmile】【落芯-160409】【susanxia2010】【绿门雪儿】【970596826】【13771255785】【1041671187】【13310033718】【cora-arbs】【chenlan041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那一刻,他还动了一个私心【三更毕】   当郁墨夜出现在最近的一座桥的桥洞下面时,瞬间就引起了桥洞下面那些乞丐的sao动。   未睡的将已睡的推醒,火把燃起,然后,所有人都戒备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深更半夜出现在他们的地盘上,锦衣华服的男人。   郁墨夜攥了攥手心,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能加入你们吗?夥”   见众人眼中的戒备更甚,有人甚至起身想要过来轰她,她连忙伸出手,摊开掌心,“我不是坏人,我有银子,这些银子给你们……”   大家都是乞丐,平素接触到的,了不起就是一些碎银子,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么一大锭整银,都不敢相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派了代表前来。   那人拿过郁墨夜手中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欣喜道:“真的。”   于是,又引起了一阵sao动。   大家便开始询问。   “看公子锦衣华服,又能拿出这么一大锭银子,想必是富贵人家,做什么要加入我们?”   “是啊是啊,一看就不是做乞丐的人嘛。”众人附和。   这也是大家戒备的原因。   郁墨夜黯然一叹:“不瞒大家,我的确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是,我被家里赶出来咯。”   边说,边耸耸肩、摊摊手,做出一副纨绔之姿。   “我父亲说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说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不知生活不易、日子艰辛,说我这样的人,就是做乞丐都做不来,要饭都要不到,说不信,就让我去试试,如果能在乞丐群里呆十日,他就服了我。我一赌气,就出来了,我就不信,我有银子,又不可能饿死,不就是跟你们呆十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郁墨夜非常不以为然地撇嘴,歪着身子站在那里,脚一闪一闪的,尽量让自己表现出痞气和自恃清高来。   众人见她说的,跟她的装扮和言行举止也相符,纷纷点头。   原来如此呢。   难怪。   “所以,诸位就帮帮忙,收留本公子一下,本公子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便是。”   说完,轻佻地指了指方才那人手中的那锭银子,“这个就是给大家的见面礼,每日都有。”   众人一听,立即就炸开了锅。   “我们收留简单,只是这环境恶劣,不知公子受不受得住?”   郁墨夜不以为然,“受不住也得受住不是,本公子非要争回这脸,不让我家那老头子小瞧了去。”   “那好!”   众人便开始腾地方。   专门给她挪了一处干燥之地。   然后,还有人腾出一些破衣破絮,给她铺在地上。   “公子就睡这里吧。”   “谢啦!”   郁墨夜大摇大摆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为了防止这些乞丐盯着她问东问西,而且自己也实在身体太虚,没精力纠缠,她将话说在了前头。   “昨夜在怡红院呆了一宿,被那几个姑娘折腾得几乎一宿没睡,白日回家吧,本想睡上一觉,被老头子给拧了起来,然后就挨了一天的训,困死我了,我先睡了,明天早上喊醒我哈,你们所有人的早膳本公子包了。”   众人一听,有这等好事,自是乐得不行。   “公子快睡,我们不打扰,不打扰。”   然后,大家都自觉地静了下来,就算有几个聊天的,也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她。   郁墨夜拉了他们腾的一件破衣盖在身上,环抱着胳膊,靠在了桥洞的壁上,缓缓阖上眼。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幸亏她自江南回来后,就慢慢存一些私房。   就是为了以备不急之需。   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不然,她真的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tang。   五王府不能去,天明寨太远,陈落儿家也要四五日的车程。   她目前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她得找个地方先养好身子。   医馆他们定然会找,客栈也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只能来这里。   她想了想,只有这些人这里是最安全的。   找她的那些人绝对想不到她会跟最底层的乞丐混在一起。   而且,有银子,她还可以支配他们。   她打算明日让他们去给她抓些药。   她的胸口真的好痛。   走路痛、说话痛,就连呼吸都痛。   ******   五王府,厢房。   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一片黑暗中,郁临旋长身玉立在窗前,怀里抱着一只白得纤尘不染的小狐狸。   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狐狸光滑的白毛,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望着窗外凄迷的夜色,怔怔失神。   “小五,你说我做得对吗?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夜风透过窗棂吹入,他喃喃开口,黯哑低亘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今日他去四王府,他是真的担心,他是真的想跟过去看看。   在宫里的时候,诸多不便,他连靠近她都没靠近。   然而,一颗心有多牵挂和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湿衣服都没换,就跟了过去。   其实,他知道她醒了。   在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缱绻摩挲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她睫毛颤了颤。   他惊喜得准备唤她的,可是看到她并没有睁开眼,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就也没有揭穿。   他不确定她是在装,还是只是睫毛颤了颤,其实并没有真正醒。   直到他指腹捻拭她唇瓣的时候,他看到她因为痛意眉心几不可察地凝了凝,他终于十分确定了,她在装。   对郁临归,他的确是愤怒的。   没有人知道,郁临归跟她嘴对嘴一口一口度气时,他的心情。   虽然郁临归是好心,虽然郁临归毫不知情,但是,事实也的确是因为他不想让萧鱼度气,而自己上的。   郁临归不能接受萧鱼跟一个男人,那他又怎能接受郁临归跟她?   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对着郁临归,他将气撒了出来。   除了的的确确忍无可忍了,那一刻,他还动了一个私心。   既然她醒了。   既然她在装。   他便让她听一些她可能不想听到、也接受不了的事实。   比如,将她救起的人是萧鱼,不是某个男人。   再比如,给她度气的人是郁临归,也不是某个男人。   还比如,郁临归用嘴给她度气时,某个男人就在当场,且没有阻止,没有任何反应。   他知道自己很残忍。   但是,那一刻,他就是这样做了。   或许,爱就是专制,就是自私,就是不想让别的男人觊觎一分一毫吧?   以前他还不觉得。   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自己这些年的修为正在慢慢瓦解,慢慢崩塌。   连郁临归跟她度个气,他都受不了。   何况某个男人跟她已经……   每每想这些,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的疼。   所以,他自私了一回,残忍了一回,伤害了她一回。   其实,他也没有凭空捏造,他只是让她在一个不适宜的环境下提前知道了事实。   但是,他依旧纠结、依旧自责。   他想了种种可能,做了种种猜测,猜测待大家走后,她会如何做?   刚刚他让人去打探了一下。   她走了。   偷偷离开了。   那个男人疯了一般在找,甚至不惜调动了隐卫。   她走了,原本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此刻,他却有些后悔了。   她还伤着。   比起自己心里的那份妒意,他更希望她好好的。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其   实,他知道她在哪里。   不对,应该说他能找到她在哪里。   也不对,是小五,是小五能找到她。   小五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它的鼻子比燕贵犬的鼻子还要灵敏几倍。   今日,他在趁给她探颈脖处大动脉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一种特制的,无色无味的,但对于小五来说,却是有着非常敏感气味的东西,抹了一点在她的衣领上。   如果让小五闻闻这东西,小五便能出去将她寻到。   他原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夜里自己不便去四王府,让小五去四王府找找她,探探她醒没醒。   若醒了,她看到小五定然会有所反应。   没想到她走了。   那他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找到她。   但是,他现在不能用。   因为,他清楚得很,那个男人定然派了隐卫潜伏在五王府周围。   一来,如果那个女人来五王府,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二来,如果他知道那个女人下落,也可以跟着他找到。   所以,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他也很想找到她,虽然,他也很担心她,但是,她走也走了,受也受了,他不能让她前功尽弃。   抛开个人的私心不说,他也一直觉得她跟那个男人不会有好果子吃,不会幸福。   ******   乞丐们是天亮的时候发现郁墨夜发热的。   昨夜是她让大家喊她的,她要负责大家的早膳。   久喊不醒,大家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上前一看,呀,整个人烫得惊人。   乞丐们吓坏了,试着叫醒她。   好一会儿,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脑子有些混沌,她惺忪地看着乞丐们很久,才稍稍清明。   “哎,”她懊恼地叹息,“看来,又被我家老头子说中了,我在这种地方真呆不下去,这才睡了一宿,就给搞病了。不行,我不能这样回去,这样回去,就真的会被他看扁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郁墨夜虚弱地演着独角戏。   “这样,”她吃力地从袖中掏出两锭碎银子,扔给他们,“一锭你们拿去买早膳,一锭麻烦你们谁去医馆给我抓点药,我要养好身子,我要好起来,我要坚持下去,跟我家老头子斗争到底。”   银子开路,自是好说话。   乞丐们欣然答应。   “还有,我不是说昨日我从怡红院回去睡大觉吗?我家老头子让人叫醒我,叫不醒,我呼呼大睡,然后老头子气不过,让人提了两桶井水直接给我淋醒的,我当时张着嘴打呼噜,便呛了好几口水,你们开药的时候,将这个情况也跟大夫说一下,我现在不仅发热,气管和胸肺也疼得要命,哎,真是倒他娘的八辈子霉了。”   “好!”---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aa404ye】亲的璀钻~~谢谢【卡拉拉2013】亲的花花~~谢谢【感恩123】【louisede】【跳跳071203】【honglwenyan】【雪莲果】【yzuxiatian】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不是说会护我周全【第一更】   金銮殿   早朝进行中。   气氛很诡异夥。   主要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不正常,所以,整个早朝的气氛就很奇怪颏。   平素都是他有事说事,然后臣子们上奏折,他非常睿智地给出见解和批示。   今日没有。   自始至终,都是百官们在说。   他一直沉默,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就像是一宿未眠,又像是大病未愈。   坐在那里只是听着,静静听着大家启奏。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了?   或者是在想事情。   总之,就是默不作声。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回事。   因启奏的事情都得不到批示,所以,一些原本还有事要启奏的大臣便干脆作罢了,决定改为上奏折的方式给帝王书面批示。   庄文默站在百官为首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睨着帝王脸色。   原本还在担心,昨日出的六福那事,今日早朝必定会讲,会不会将自己牵出?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他又觉得汗毛直竖。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知道王德是假,六福是他的人?   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甚至连帝王的扳指放在何处,以及如何打开扳指图案都清楚,说明此人定然不简单。   是谁?   他又眼梢左右掠了掠,偷偷看向殿中众人。   既然帝王现在还未深究,他就等于有了喘息之机,当务之急是,让六福自己赴死。   六福一死,就算帝王想查,线索也断了。   而且,他死了,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等于失去了筹码,换句话说,就算此人想要揭穿他,都没有了证据。   郁临归站在百官之中,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是隐卫之首,昨夜隐卫被临时纠集调动,为了何事,他自然是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为什么郁墨夜会不见了,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会离开?   看今日帝王脸色,定然是在为此事伤神。   只是,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心情复杂的又何止庄文默跟郁临归两个?   郁临旋也是愁肠百结。   看帝王的样子,毫无疑问,还没找到那个女人。   如此精明的一个男人,如此有手段的一个男人,如此多训练有素的隐卫出动,都没能找到那个女人。   那,那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带着伤体,她能去哪里?   会不会出事?   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要不要让小五去找她?   要不要呢?   ******   桥洞下,郁墨夜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知道并不是困,而是因为烧得太厉害的缘故。   大白日的,她并不想让自己睡,可她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烧得浑浑噩噩,就昏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唤她。   不是叫她郁墨夜,也不是叫她四王爷,叫她“公子”。   一边唤她,还似乎一边在轻轻推她手臂。   是谁?   她想睁开眼睛。   可是眼皮子好重,好沉,她怎么也睁不开。   她想醒,怎么也醒不了。   那人似乎在掏她袖袋。   做什么掏她袖袋呢?   斗转星移,场景转换。   龙章凤姿的男人将她袖袋里的辣椒面、石灰粉、月事布一件一件掏出来,扬手丢在地上。   男人说,跟朕在一起,这些东西都扔了,以防你一不留神自作孽,朕会护你周全。   是郁临渊吗?   “是你吗?”   睁不开眼,她喃喃梦呓。   “你不是说会护我周全……我快死了……我很难受……我到处都在痛……好痛……你在哪里……”   正偷偷将钱袋从郁墨夜袖中掏出来的女乞丐,闻见她骤然开口,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醒了。   可下一瞬看到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梦呓而已,女乞丐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口中一直在不知嘀咕着什么的郁墨夜,女乞丐快速将钱袋拢进自己的袖中。   然后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人。   她就是趁大家都出去乞讨去了,临时折回的。   她本不是小偷。   但是,她太想要银子了。   这个男人锦衣华服,出生富贵,就算银子没了,还可以回家去取。   而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却可以维持很久的生计。   她过怕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时没讨到东西,经常饿上几天没得吃的。   她只想吃饱穿暖一点而已。   起身,正欲离开,却听到梦呓的人儿哭了起来。   虽然是在梦里。   可是很明显在哭,眉心痛苦地皱成一团,低低地啜泣,没有眼泪,却是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   知道对方肯定正被梦魇所缠,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然,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欲.望,她咬咬牙,快步出了桥洞。   她得找个地方,先将这些银子藏起来。   然后,慢慢花。   ******   郁墨夜是被人推了很久,才推醒的。   她撑开沉重的眼睑,迷迷糊糊、惺惺忪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那么刚才看到了那个男人,是自己的梦一场是么。   郁墨夜啊郁墨夜,你到底是多没骨气,这样的时候,还能做梦想到他?   微微苦笑,她才看清明面前推她的人。   是去医馆给她抓药的那个乞丐。   “公子,药买回来了。”乞丐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一提药包。   郁墨夜撑着身子缓缓坐起了一点,虚弱道:“你帮我煎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这里没有煎药的药壶。”   “给你银子,去买一个便是……”郁墨夜伸手探进袖袋,蓦地脸色一变,“我的钱袋呢?”   乞丐疑惑地看着她。   郁墨夜犹不相信,又换一只袖子掏了掏。   不可能。   明明她带了一钱袋银子。   明明昨夜还在的。   不对,今日早上还在的。   早上她还掏了两锭碎银子给他们买早膳和抓药。   怎么不见了?   她又掀开盖在身上的破衣,身下四处找了一遍。   都没有。   钱袋不是小东西,要是掉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到了。   所以,很确定,是没有了。   呼吸骤紧,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想起那个梦。   梦中,郁临渊在掏她的袖袋。   原来,不是梦。   是真的有人在掏她的袖袋,只是,不是郁临渊,是小偷。   难怪唤她公子。   是想确定她有没有睡过去,然后下手。   是谁?   是谁这么缺德?   肯定是这些乞丐中的人,别人也不可能来这破地方,也不可能知道她身上有银子。   可是,现在怎么办?   没了银子,她觉得好像天一下子塌了。   这本是她唯一剩下,也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东西。   如今,也没了。   她该怎么办?   “他娘的……”好不容易止住咳,她依旧喘息得厉害,而且,每喘一下,就像是拉风箱一样,气管和肺里牵扯得厉害。   好痛。   “他娘的,果然   是倒了八辈子霉……本公子的钱袋被人偷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回去重新拿银子也没法去,要不……你先替我垫点银子买个药壶……等我稍微好点,我便回府取了银子还你,你放心……这点银子本公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到时会还你双倍的……”---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大概十点吧~~谢谢【wendywu119】亲的璀钻~~谢谢【wendywu119】亲的花儿~~谢谢【debby199】【xiaoyudiangood】【宝贝妈妈我爱你】【1370959022】【nannan1983119】【kankanbahaoma】【miaoer091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有种预感,这次是不是找不到她了?【二更毕】   乞丐有些为难,“可是,我也没有银子,我一个乞丐哪里来的银子?”   郁墨夜自是明白对方不过是搪塞。   虽然是乞丐没错,但是,不可能连买个药壶的银子都没有颏。   “昨夜我给你们的那一锭整银呢?”   就算乞丐众多,一大锭整银平均一分,买个药壶绰绰有余夥。   乞丐朝她伸伸脚:“已经花掉了,我买了鞋,天寒地冻,我一直赤着足,都长了一脚冻疮,所以,刚刚去抓药的时候,就顺便用分到手的银子买了双布鞋。”   郁墨夜瞥了眼他的脚。   明明是一双旧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不愿意,她揭穿他也没用。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遍她的四肢百骸。   昨夜,她刚刚感受到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才一宿,就让她感觉到无钱真是寸步难行。   现在该怎么办?   此人如此,其他乞丐定然也一样。   其实,像他们这些以乞讨为生、每日三顿都不能保证的人,会如此吝啬和势利,她表示理解。   但是,她的燃眉之急怎么解决?   “要不这样,我看公子身上的这套锦袍应该值不少钱,我就替公子跑跑腿,替公子去当铺给当了,将药壶买回来煎药,等公子服了药好了,回府取了银子再去赎回来如何?”   郁墨夜怔了怔。   缓缓垂目,看向自己身上。   锦袍是上好的蜀锦,且是双层,里面填充了上好的软棉,做工精良,是宫里尚衣局做的。   的确是可以当不少银子。   但是,这大冬日的,她完全靠这身厚外袍保暖啊。   如果将它当了,她只穿一套里衣和一套中衣,岂不冻死?   “公子快点做决定吧,其他人都去乞讨了,我耽误到现在,再耽搁,中午又得饿肚子了。”   “好吧。”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   不吃药,她觉得自己怕是会死。   而不穿外袍,只是受一些冻,她不出桥洞便是。   “且先当了吧,”末了,还不忘抱怨一句:“真是没想到本公子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要当衣服的地步,哎。”   撑着桥洞的洞壁,她艰难站起。   缓缓将身上的锦袍脱了下来,递给对方。   原本体温就烫得厉害,身上最厚的一件外袍一脱,一冷一热温差太大,她瞬间感觉到就像是没穿衣服,牙齿当即就打起了嗑磕。   连忙又坐了回去,拉过破衣拢在身上。   “我这就拿去当了,给公子买药壶。”   乞丐将锦袍随随一叠,转身就准备出桥洞,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   “对了,我刚才去医馆遇到个挺怪的事,我先去的双善堂医馆,我跟大夫将公子的情况一说,大夫就问我,情况属实吗?确定只是呛了几口井水,不是溺水?我说不是,然后大夫给我开药,发现有味药断了货。我便只得又去了同慈堂医馆,我同样将公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公子猜怎么着?那个大夫竟然也问我同样的问题,问是不是溺水?并且还问公子身高、长相、穿着什么的?”   郁墨夜听得心里一咯噔。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找到了医馆。   她只是没想到会每个医馆都如此。   而且,连她这种不以溺水为主要病因开药的人也不放过。   她让乞丐开的主要是退热药,顺带说呛了些井水,气管和胸肺痛。   这样,竟也要遭盘问。   牵了牵唇,“的确很怪,不过,你还是快去买药壶将药煎了吧,我真的很冷啊大哥,我要早好早回去拿银子赎衣服。”   乞丐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      高高的城楼上,郁临渊迎风而立。   这是皇宫最高的地方,视野开阔,一眼万里。   朝里看,可看到整个皇宫,朝外看,可俯瞰整座京师。   雪昨日就停了,但是天气却还是雾蒙蒙的。   他微微眯着眸子,远眺着京师的大街小巷、民居商铺。   整个京师大大小小有128家客栈,有23家医馆,有27家药铺。   他全部派人查了。   没有。   都没有。   她全部都没有去。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是不是找不到她了?   抬手捏上自己隐痛的眉心,他深深地呼吸。   身子一颓,他回身,靠在城楼的护栏上。   入眼是重重宫阙、流角飞檐、亭台楼阁、宫道幽径。   还有广袤的练马场。   某个女人跟郁临旋在这里惹他生气的一幕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如此清晰。   可现在,她在哪里?   没去郁临旋的五王府,因为他安排了人守在外面,并未看到。   也没去天明寨找萧震,因为他同样在前往天明寨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人等着,也未果。   他甚至担心她去陈落儿家,在前往忘返镇的必经之地也安排了人,同样没看到她的人影。   所以呢,所以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又能去哪里?   郁临归上到城楼的时候,就看到帝王环抱着胳膊倚靠在栏杆上,勾着脑袋、眉目低垂、不知在静思着什么。   郁临归有些怔住。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如此。   那样子、那姿势,让人莫名就生出一种很颓废、很挫败的感觉。   是因为四哥吗?   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如此大动干戈,他心里清楚,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男人不说,他也不敢问。   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他吩咐的去找人,努力找人。   “三哥。”   帝王转眸,见到是他,便直起了腰身,“有何消息?”   “截止到刚刚为止,今日所有的医馆和药铺,共有21人买过跟溺水、呛水、气管、或者胸肺有关的药,关于这21人的信息,我整理了一遍,三哥看看,会不会其中有四哥?”   郁临归将手里的一个本簿递给郁临渊。   郁临渊眸光一敛,大手迫不及待地接过,翻开。   垂目看去。   ************   一顶软轿从五王府抬出来。   沿着繁华街道,朝四王府的方向而去。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轿子行得比较缓慢。   特别是有一截黄金地段,更是堵得厉害,好一会儿轿子才总算通过。   人群中,一身粗布素袍的郁临旋,怀抱着一个包袱,望着徐徐离开的软轿,唇角一勾,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他等不了了,他担心她,他怕她出事,他要让小五带他去找她。   但是,他不想让某个男人知道。   所以,他才想出这一招调虎离山。   轿子里坐的是他五王府的管家而已。   他匿于轿底,在方才人多挤来挤去的时候,他脱离了轿子。   现在,就算有隐卫跟踪,就跟踪那顶轿子去吧。   拐了几道弯,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巷,他打开怀中包袱,抱出包袱里面的一只雪白小狐。   又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盖,将瓶口放到雪狐的鼻下,让其闻嗅。   “小五,一定要带我找到她。”   收起瓷瓶,他弯腰,轻轻叫雪狐放在地上。   雪狐小脑袋四下蹭了蹭,便朝一个方向撒腿跑去。   他微微提了几分轻功,紧步跟在后面。   亦步亦趋跟着小五前行中,他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也随着脚下渐行渐快的步子,徐徐加快。   再加快。---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周末快乐~~谢谢【13180489185】亲的花花~~谢谢【落芯-160409】【cljtszy2012】【连涵宝宝】【zhuchunxiao】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章 无声的较量【第一更】   马蹄哒哒,残雪飞扬。   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驰。   刚来到一座桥前,郁临归看到郁临渊缰绳都没勒住,就翻身下了马,便也赶紧跃下马背。   方才给这个男人看那二十一人的资料,男人看到一处,“啪”的合上本簿,往他手上一塞:“带朕去同慈堂医馆。蹇”   话音未落,人已是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他发现他踏风而去的方向是练马场。   想起练马场边上就是马厩,他顿时明了,便也不敢耽搁,连忙提了轻功,紧随其后。   他们打马直奔同慈堂,跟那大夫再了解情况。   医馆里有个跑堂的小二,说见过前来买药的人,好像是乞丐,就在附近一带乞讨。   还说,乞丐也是分帮分派分地盘的,在附近一带乞讨,就一定宿在附近一带。   而据他所知,乞丐们大多睡桥洞下,那里可以遮风避雨,也安全,方便聚集。   而附近一带就两座桥,一座风卓桥,一座云径桥,也好找。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帝王就风一般的出了门。   他连忙跟上。   他心中是有疑惑的,那二十一人的资料是他整理的,他看来看去觉得都差不多,没有特别明显地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四哥的啊。   而且,现在还扯上乞丐,他更加觉得不靠谱。   打马前行中,他忍不住就开口问了。   “三哥怎么知道此人就是四哥?”   帝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回了他两个字。   “感觉。”   他当时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感觉?   感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好吧。   就好比他,还以为萧鱼对他有意呢,都将亲手编织的剑穗送给他。   结果呢?   见帝王快步拾阶而下,他连忙将自己的马和帝王的马一起朝桥边的一棵树上随随一系,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桥的另一侧,一尾小白狐也正顺着桥边的石阶往桥洞下面跑。   随后出现的郁临旋见状,怔了怔,有些意外。   桥洞?   她在桥洞下面?   只有流浪的乞丐才会在桥洞下面,或者是……出了意外被人抛尸……   他呼吸一滞,心脏骤紧,连忙顺着石阶疾步而下。   不知是因为石阶的积雪未除,还是自己的心跳太过踉跄,连带着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滚下去。   一连滚了好几级石阶才停下。   起身揉了揉摔痛的额头,他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以他的武功,就算有人故意使绊,都难以让他摔跤。   今日竟然被雪给摔了。   不敢多做一丝停顿,他继续朝桥洞而去。   ******   这边,郁临归还未走近,就听到桥洞下面似是很热闹。   好多人在说话聊天。   见前面的帝王越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他也提了衣摆紧步跟上。   进了桥洞,入眼一片狼藉。   地上乱七八糟地摆着各种破衣破被和杂物,数十个乞丐也是坐的坐,躺的躺,不少人在啃着刚乞讨过来的午膳。   霉味、腐烂味、腥臭味,各种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郁临归本能地抬手掩住口鼻,可,看到身前的帝王无任何举措,就像根本闻不到一样,一双眼睛只盯着一个方向,他便也将手拿了下来。   循着帝王所看的方向看过去,他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眸光一敛。   四哥?   四哥竟然真的在!   那身衣袍他认识,是   tang他,是四哥。   坐在那里,似是正在低头啃馒头。   郁临归心里忽然一阵难过,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沦落到跟一帮乞丐为伍,啃着别人丢弃的发酸发馊的馒头。   蹙眉,将目光收回,他看向身前那个前一刻还迫不及待、健步如飞、此刻却俨然一根树桩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帝王。   只见他亦是凝着那抹背影,那抹低头啃馒头,啃得干面屑直掉的背影,一瞬不瞬。   他启唇,正欲喊他,却又见他蓦地举步,朝那抹背影走去。   先是缓缓地,一步一步,紧接着就加快了速度,且,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迈得大。   这时候,桥洞里的其他乞丐才发现他们两人。   皆惊错。   而与此同时,郁临归看到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只雪白的小狐来,也朝那抹身影撒腿跑去。   他的目光都在那小狐身上,就没注意到跟在小狐后面的另一抹同样脚步急切的身影。   直到此人跟帝王一左一右,同时上前,同时伸手,同时拍上他四哥的肩,他才看到。   熟悉的身影入眼,郁临归一怔。   五哥?   五哥竟然也来了!   显然,拍肩的两个男人双方也都怔了。   双方转眸。   帝王看向一身粗布素袍的郁临旋。   郁临旋看向一身白色锦袍的帝王。   四目相对。   除了第一眼,两人眸底皆掠过一丝意外之后,便是紧紧地盯凝,就像是被粘在了一起一般。   一人眸色深沉似海。   一人眼中邃如深潭。   无声地深绞。   无声的较量。   乞丐们都纷纷站了起来,疑惑又戒备地看着骤然出现在桥洞里的三个风姿绰约、锦衣华袍的男人。   而被郁临渊和郁临旋拍住左右双肩的那人,也疑惑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两人。   两个对视的男人这才双方撇开目光,同时朝此人看去。   陌生的容颜入眼,两个男人同时脸色一变。   同时触电一般将手从此人肩上撤开,同时疑惑开口:“你的衣袍哪里来的?”   男乞丐将嘴里最后一口干馒头吃力咽下,缓缓站起,转身面对着众人。   他看看郁临渊,又看看郁临旋,一双眸子盛满疑惑、戒备,还有……惶恐。   “你……你们……你们是找那位公子吗?”   “她人呢?”   郁临渊再次伸手,直接攥住此人的衣领,将他猛地往自己面前一拽。   男乞丐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   何止他吓住,桥洞下的乞丐们都吓住了。   “说!她人呢?为何她的衣服在你身上?”   郁临渊微眯寒眸,淬了冰一般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来。   “他……他回府去了……”   回府?   郁临渊、郁临旋和郁临归三人皆是一怔。   郁临渊更是难以相信地开口:“回四王府?”   这次,轮到男乞丐怔住。   “他……他是四……四王府的人?”   几人皱眉。   郁临渊落在他颈脖衣领上的手更是大力一收,咬牙切齿,沉声道:“你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做什么说她回府了?”   男乞丐腿都软了。   “是……是那位公子自己……自己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不许撒谎,不许漏掉,不许隐瞒,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话落,郁临渊骤然松手。   男乞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五在他的边上蹭蹭,转了两圈,又回到郁临旋的脚边。   原本热闹的桥洞,静得可怕。   乞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看看站在桥洞口的郁临归,再看看脸色沉冷的郁临旋。   最后看向浑身倾散着腾腾杀气的郁临渊。   都大气都不敢喘。   男乞丐本想爬起来说,可双腿发软得厉害。   爬了两次没爬起,便只得坐在那里。   开口。---题外话---还有一更,大概又要十一点以后了,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13646619160】【738002】【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ddbbhao1】【我爱看小说1】【13962696908ny】【花妖小茉莉】【13646619160】【liud761】【anyangmomo】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怎能不让他们担心?【二更毕】   一点一滴开始说。   将昨夜郁墨夜来到桥洞开始说起。   郁墨夜怎么跟他们说的,他就怎么说出来蹇。   包括郁墨夜为何会出现在桥洞里,为何要跟他们为伍孵。   “那位公子说,他是被家里的老头子赶出来的,他跟家里赌气,让我们收留他,他给银子给我们,然后,就跟我们在一起了。”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他病了,整个人发热得厉害,情况很不好......”   乞丐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偷偷睨着面前两个男人的脸色,见两人的唇线越抿越紧,他又赶紧道明原因。   “那位公子说,是因为前夜他在怡红院被几个姑娘折腾了一宿没睡,然后白日回去想睡,却被老头子叫醒,他不起来,老头子就命人提了井水泼他,他张着嘴打呼噜,就呛了凉水。”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两个男人的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然后又先后垂了眸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继续:“他给了银子让我去医馆抓药,我先去了双善堂,那里有一味药断货,我就又去了同慈堂。”   既然不许撒谎,不许漏掉,不许隐瞒,他就无论巨细,都讲。   “我抓完药回来,他让我去买药壶,可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钱袋被人偷了,估计是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被人偷的,因为我回来喊了他很久,他都没有醒,后来,还是被我推醒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   面前白衣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看到他的眸中蕴了一抹血色,他呼吸一颤,心中立马百转千回。   看来,后面得撒些谎才行。   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他的银子被偷,我一个乞丐又身无分文,可是药必须要煎,他烧得厉害,也咳得厉害,没有办法,他就说,让我将他的这身衣袍拿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去买药壶……”   紧紧提着一颗心说着,他睨着面前男人的表情,见他眼中猩红更甚,似乎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吓得他撇过眼不敢看。   而另一个粗布素袍的男人一直一直低垂着眉眼,看不到任何情绪。   可是从脸上紧绷的线条来看,他想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做乞丐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那是学得最好。   必须撒谎。   否则那才会死得很难看。   所以,原本是他建议将衣袍拿去当了,他改了改,说成是对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然后呢?”   白衣男人开口,话音一出,似是自己也怔了怔,苍哑得就不像是他的声音。   “然后……”乞丐略一思忖。   “然后,我就拿了衣袍去当铺,当铺的人看过衣袍,说两文钱,我当时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么好的衣服只能当两文钱?而且,两文钱能做什么?一个大一点的药壶都买不到。”   “我就跟当铺的人理论,当铺的人说,你一个乞丐,谁知道你是偷的,还是抢的?我能给你当已经是不错了,哪轮得到我谈条件?给我气得不行,我拿着衣袍扭头就走,不当了。”   “公子身上唯一保暖的东西,就当两文钱,公子还在受冻呢,所以,我决定干脆不当了,我去乞讨,乞讨点碎银子,或者乞讨个煎药的壶。”   “然后,还真有个好心人家给了个自己不用的药壶给我,可是,当我回到桥洞来,却发现公子不见了,我看我给他抓的药也不见了,猜想他可能是病得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回府去了。”   说完,他就看着面前的两人。   “没了?”白衣男人问他。   眸光微闪,他摇头,“没了。”   见男人盯着自己,他心口一颤,想起身上的衣袍,“哦,对了,关于我为何会穿上这套衣袍,是因为我一个上午都在抓药和乞讨药壶,没有讨到吃食,然后,便用自己身上原本的那件旧袍子跟别的乞丐换了一个馒头,没了袍子的我很冷,见公子也没回来,就想着先借他的衣袍穿一穿,等他回来,我再还给他。”   tang   他一边说,一边攥紧了手心。   手心全是冷汗。   “没了?”白衣男人再度沉声开口。   “没了。”这一次他笃定摇头。   白衣男人微微眯了眸子,他清晰地看到男人眸中寒芒一闪。   “你再仔细想想!”   他就觉得不仅手心冒汗,大冬天的,背心竟然也开始出汗。   还有额头。   额头上都有了丝丝汗意。   让他再仔细想想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现了他在撒谎?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当铺,什么两文钱也不过是他在瞎掰。   他只是出去转了一圈。   原本的确是准备去当铺的,后来看看这身锦袍真的很好,料子好、做工好、什么都好。   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袍子,他真的舍不得当掉。   所以,他一计较,最终还是自己拿银子出来买了一个药壶。   让他意外的是,他回来后,那人竟然不在了。   竟然已经走了,并带走了他给他抓的药。   因心中太过向往、太过渴望,他便迫不及待地将这身衣袍给穿了起来。   谁知,刚穿上不久,就啃了个馒头的功夫,这些人就来了。   应该发现不了他撒谎啊?   既无人对质,又没人证明。   对,不能自乱阵脚。   抬眸,看向男人,他笃定道:“我仔细想了一遍,好像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是吗?”男人布满血色的眸中冷意昭然,“你确定你抓完药回来,到你去买药壶中间没有漏掉什么?”   一定有。   不然,为何那个女人会再次离开?   病得那么严重,药都顾不上煎,就再次离开。   一定有什么。   经他这么一问,乞丐也想了起来。   “哦哦,对了,我抓药的时候遇到了怪事,两个医馆的大夫都问我,公子是不是溺水的,同慈堂的甚至还问我公子的身高、穿着、年龄等......”   “然后你回来便将这些告诉了她?”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衣男人打断。   “嗯。”他实事求是点头。   白衣男人身形一晃,忽然仰头,望着头顶的桥底,重重叹出一口气,然后闭眸。   好一会儿都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远处的郁临归蹙眉。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他这样的举措,这样的姿势,让他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   身心俱疲的疲惫,和毫无办法的无奈。   的确,四哥的情况是很糟糕的。   高烧显然是胸肺受损所致。   拖着如此严重的病体、身无分文、连御寒的衣服都没穿……   怎能不让他们担心?   郁临渊缓缓睁开眼睛,垂下头,静默了片刻,转眸看向边上的郁临旋。   郁临旋也抬眸看向他。   再一次四目相对了片刻之后,他收了视线,并无做声。   又垂眸瞥了一眼郁临旋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白狐,薄唇淡抿,继而扬目,凌厉目光徐徐环视洞中一切。   包括洞中众人,也包括洞中能瞧见的所有物件。   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一一走过。   他看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戒备、或疑惑、或惧怕的眼神。   当然,还有人闪躲的眼神。   他眸光微敛。   戒备他懂,疑惑他懂,惧怕他也懂。   为何闪躲?   眸底掠过了然,他唇角微微一扯,勾起一抹嗜血的冷弧,又缓缓转眸,看向地上。   他看到地上凌乱的破衣破被、破碗破盆、木棍拐杖、火把灯烛。   还有那个药壶。---题外话---二更毕,明天是母亲节,提前祝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谢谢【他乡已做故乡】【15978926030】亲的花花~~谢谢【339488942】【星光点点愁】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哪类人吗?   药壶盖子底下的纸还在。   通常有盖子又有身子的瓷器,以免搬运、周转时碰撞损坏,为了防护,商家都会用厚纸将盖子和身子隔开。   比如壶、杯盏、坛子、瓷盅等等戛。   明明是新壶窒!   郁临渊眸光一敛,骤然扬袖,又猛的一收。   动作快得惊人。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原本跌坐在地上的那个乞丐再一次被他拧在了手中。   众人惊错。   乞丐本人更是吓得不轻。   “你……你……”身子在郁临渊的手下摇摇欲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   “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哪类人吗?”郁临渊猩红着眸子,咬牙,一字一顿。   乞丐惊惧地看着他。   “不诚实的人!”   森冷的五字吐出,郁临渊再次手臂骤扬。   大家只见白袖一晃,乞丐的身子斜斜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重重撞在桥洞的洞壁上,跌落于地。   随着痛苦的一声闷哼,委顿于地的乞丐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在场的所有乞丐都吓呆了。   就连郁临旋和郁临归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而这一切并未停止。   郁临渊再次带起一道掌风劈向倒在地上还未爬起的乞丐。   众人都以为郁临渊是要置那个乞丐死地,不少胆小的都闭上了眼睛。   包括那个乞丐自己,也以为自己会死,躲避不得,满眼惊惧和绝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就在大家以为那道凌厉掌风会直直击向乞丐脑门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而是掀起了乞丐的身体。   然后就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声声入耳。   再接着就是衣料的碎片漫天飞舞。   最后,乞丐的身子重重落于地上,上身已是赤.膊,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   啊!   众人都目瞪口呆。   “事先已跟你说过,不得撒谎,否则会死得很难看。”郁临渊声音不大,却寒气逼人,周身倾散出来的那股杀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轻轻抬臂,指向那个药壶:“明明是你买的新药壶,你说是你乞讨所得,明明是你想要将那套衣袍据为己有,你却说得冠冕堂皇。”   赤.身于地的乞丐面如土灰,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身子抖得吓人。   是他失算了。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洞察力。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太可怕了。   就在他绝望地想着,今日是不是真的要死得很难看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替她抓了药,不然,方才那一掌,毁掉的,可不仅仅是你身上的衣物!”   众人震惊。   乞丐喘息。   言下之意,大家自是都听明白了。   幸亏乞丐去替那个公子去抓了药,就是这一点,才侥幸保了这个乞丐的命。   “老九,我们走!”   郁临渊转身,举步朝桥洞外面走。   一众乞丐们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人准备上前去将赤.身躺于地上的那个乞丐扶起。   郁临渊却骤然停住脚步。   吓得乞丐们赶紧不动。   郁临渊回头,猩红未褪的眸子全场一睃,最后定于一人脸上。   那人瞬间面色煞白,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郁临渊却是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徐徐转身,面对着众人。   大家便大气不敢出。   <   tangp>没人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却全部都知道这个男人定不简单。   乞讨于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特别是富贵之人。   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像这个男人这般,只随随的一个负手而立,就让人觉得尊贵如皇。   “户部正在进行改革,朝廷有拨出一些土地,专门解决你们这些乞丐的劳动力,当然,并不强制,双手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你们可以用它来劳动,也可以用它来乞讨,这些朝廷都不干涉。但是……”   他顿了顿,眸色转冷,语气也瞬间转寒,“若是用这双手,偷鸡摸狗,那便……罪不可恕!”   最后四字沉沉落下,他眼梢一掠,寒眸再次攫住那个早已面如死灰的女人。   女人终于崩溃,双腿一软,“扑通”跌跪于地。   什么情况?   众人都惊错莫名。   女人已在以头点地,语无伦次地求饶:“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我也是太缺钱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过自新……”   大家错愕地看着她。   不少脑子转得快的人从中就明白了过来。   太缺钱了?   而那个公子的钱袋今日早上被人偷了。   所以,是她偷的?   大家都有些震惊。   震惊她竟然是那个乘人之危、偷钱袋的贼。   也震惊她的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毕竟一起乞讨、一起宿在这个桥洞下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印象中这个女人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   对方既没有说她偷钱,又没有任何证据,她竟然就这样自己不打自招了?   不对,方才这个男人分明话中有话。   他说,若是用这双手,偷鸡摸狗,那便罪不可恕,所以,他知道是她?   他们都不知道是她,他是如何知道的?   疑惑惊叹之余,不免为跪在地上头磕得直响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前面血淋淋的教训还摆在那里。   郁临渊微微垂目,睇着那早已慌惧到凌乱的女人,缓缓伸出手。   女人的额头早已被冷硬的地面磕出了血,殷红顺着脸颊流下,惨不忍睹。   见郁临渊如此,她猛地回过神,连忙自袖中掏出钱袋,然后双膝跪爬至郁临渊面前,颤巍巍递到他手里。   赫然是一个空钱袋。   “银子……银子我都藏……埋在了桥上西头的第三棵大树下……我……我这就去取……”   女人准备从地上爬起。   “不用了。”   郁临渊五指一收,将钱袋紧紧攥在掌心,握了片刻,拢进袖中,转身,再次举步朝洞口的方向走。   就在大家惊诧于就这样无事的时候,却听到他寒凉的声音传来:“老九,断了她两掌。”   众人一震。   包括郁临归。   女人更是如同被重击了一下,跌跪在自己腿上,脸色就像是被大石碾过。   郁临渊头也未回地出了洞口,郁临归还站在那里怔愣了片刻。   似乎每次这种事情都轮到他。   上次纪明珠的绞刑。   还有不久前萧章的铡刑。   这次又让他断一个女人的手掌。   不过,谁让他是隐卫头领,这也是他份内之事。   只是,对一个女人动手多少有点……而且,还是个乞丐。   转念一想,此人趁人之危,他四哥都病成那样,她却偷走了他四哥唯一赖以生存的银两。   若不是银两被偷,又何至于会将身上唯一保暖的衣袍脱了去当?   所以,比起那个男乞丐,她才是始作俑者   。   她才是罪大恶极。   这般想着,他的心瞬间一铁。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他上前,无视女人流着血、又流着泪的脸,提起内力,同时抓起女人的双手。   只听到“喀嚓”两声脆响,接着便是女人的惨叫。   众人纷纷撇过眼,不忍再看。   将女人的手骨断掉,郁临归也未多做什么,松了对她的钳制,转身,也快步朝洞口的方向走。   走到洞口,又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住,回头。   “五哥不走吗?”   他问向自始至终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知所想的郁临旋。   郁临旋怔怔回神,看了他一眼,“哦,走。”   躬身将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白狐抱起,郁临旋转身,缓缓走向桥洞的另一边的出口。   郁临归愣了愣,没有理会,收回头,快步拾阶而上。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桥洞下面,除了赤身躺于地上的那个男乞丐喘息和哆嗦的声音,以及那个被断了手骨的女人痛哭流涕的声音,再无其他。   其他所有人都声息全无,也一动未动,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那一场惊惧中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将两人扶起。   众人才开始活动,有人禁不住开始议论,这些人是谁。   人群中,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看了看众人,又低头沉思了一下之后,起身出了桥洞。   桥上,郁临渊正准备解开栓在树上的缰绳,郁临归见状,快步上前,替他解开。   郁临渊没有做声,伸手接过缰绳,面色冷峻。   桥的另一头,郁临旋扬目看着两人,片刻,转过身,朝另一头走去。   这厢,郁临渊上马,正欲打马而去,忽然从桥下的石阶处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等等。”   郁临归一怔,郁临渊回头。   只见一个清瘦男孩正沿着石阶而上。   男孩五官清秀,眉眼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青涩稚嫩,眸中明显蕴着惧意和戒备。   他缓缓走上桥面,又不敢朝两人走得太近,就在桥边上停了下来。   先看看站在马边上的郁临归,又抬眸看向已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郁临渊。   犹豫了一瞬,开口:“你们是那个公子的亲人吗?”   郁临渊眼波一动。   郁临归亦是怔了怔。   “是!”郁临渊答。   微微垂目,他居高临下地凝进男孩的眼底,问:“你知道她在哪里?”   这次轮到男孩一怔。   他什么都没说。   不对,他就问了一句,这个男人怎么就知道他知道在哪里?   想想也是,刚刚在桥洞里,那两人也没能逃过这个男人洞若观火的眼睛。   好厉害。   他扬着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马上的男人。   也不打算隐瞒了。   “你们是好人对不对?会伤害那个公子吗?”   “是,不会。”   郁临渊薄唇轻启,言简意赅。   男孩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第一个字回答的是他的前面一个问题,后面两个字,是回答后一句的问题。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是这个答案。   方才桥洞下面发生的种种已然说明一切。   这两个男人是找那个公子的,且对那个公子极好,所有欺负过那个公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便是他的认知。   所以,他找了出来,找上了两人。   虽然,他答应过那个公子,替他保密,谁也不告诉,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违背自己的承诺。   因为那个公子病得真的很严重,情况很不好。   在他的世界里,他觉得,一个人活着才最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哪怕他们整日乞讨、风餐雨宿、食不果腹,但是,他们还不是拼命地、拼命地想活着。   见男孩半天不开口,郁临渊自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翻身下马。   “你也看到了,她身无分文,她高烧厉害,她无衣御寒,她举步维艰,她生死难料,若你真为她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郁临渊的一番话彻底击垮男孩心中的犹豫纠结,他低低一叹,开口。   “早上,我回到桥洞,公子正好准备离开,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虎子哥去买药壶了的时候,我问公子去哪里,公子说回府,因为身子高热未褪,公子走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我去扶起他,说送他回府,他起先说不用,他可以自己走,可是他跌跌撞撞走到桥洞口,却又摔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孩再次叹出一口气,却没看到身前的男人原本慢慢褪掉的血红再一次将眼瞳占据。   “我让他等烧退了再回也不迟,他说,等不及了,必须现在离开,赶快离开,他又试着扶着桥石上了两级台阶,见实在是不行了,才不得不让我帮忙。”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他并不没有让我送他回哪个府上,而是让我将他送到最近的一个破庙,他说,他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就等于跟他老头子认输了,也等于前功尽弃。我不是很懂到底怎么回事,他让我如此,我便就如此了……”   “哪个破庙?”郁临渊根本等不及他说完。   男孩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桥南大概一里路的一个破庙。”   郁临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微微眯了凤眸。   身后的郁临归听闻此言,已是激动不已:“太好了,三哥,我们现在就去!”   相对于他的雀跃,郁临渊反而显得很淡定。   徐徐收回目光,转眸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梁子。”   郁临渊点点头,然后扬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下埋的银子都是你的了。”   男孩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时欣喜难当,激动到不行,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可是下一瞬,又想起什么,笑意一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要。”   虽然他年少不懂事,但是,做人的基本他还是懂的。   违背承诺、出尔反尔,已是不好。   为了那个公子的安全着想,他才不得不为之。   如果现在不劳而获,拿了那些银子,那岂不是就成了靠出卖朋友获取利益的奸人?   跟窃取钱袋之人有何区别?   见他如此,郁临渊回头,示意郁临归,“去取出来。”   郁临归领命而去,心里却不免犯起了嘀咕。   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去找四哥吗?   明明从昨夜到现在,急得像个什么似的,一宿没睡不说,觉得同慈堂有戏,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去。   然后听说在这个桥洞下面,更是连那个小二的话都没听完,就不见了人影,直奔此处而来。   现在知道四哥身在何处了,却反而不放心上了。   还有时间去管那么一点银子,且还关心一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   既然说了银子给这个孩子,就让他自己去扒就好了,竟然还让他去扒。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了。   ******   破庙里,郁墨夜蜷缩在一尊佛像的后面,拉过地上积满厚尘的破蒲团拢在身上。   这座庙宇荒废已久,应该不会有人前来。   喉中痒痛,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止住。   喘息地将药包的系绳解开,手指拨弄了一番,大概将几味药分了分。   然后,捻起一味送入口中,咀嚼。   没有药壶,无法火煎,就干脆直接这样吃吧。   这样虽然难咽,但是,总归比等死强。   草药又干又涩,她大力咀嚼,腥苦的味道入喉,小脸上的五官都皱巴在了一起。   好苦。   就好像一直苦到了心里,连带着胃里都在翻搅。   明明昨日开始就没有吃东西,胃里什么都没有,她却一直作呕。   咀完一味,她又开始咀另一味。   她想,这种吃法,虽然真的太难受,但是,没有水的稀释,是不是其实药效会更强呢?   因为药汁是十成十的,没有搀一点水分。   她要好起来。   她要让自己快快好起来。   拖着这样一幅病体,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味要送入口中,她的牙齿已经酸麻得就像不是她的,完全没有感觉了。   而且这草药又粗糙又膈人,她难受到不行,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她还是歪过头,呕了起来。   就在她呕得天昏地暗之际,忽然,背上一热,有人的手轻拍上她的背。---题外话---孩纸们久等鸟,见谅~~明天加更哈~~谢谢【airanyu】亲的荷包~~谢谢【yuzhen3312】【13435192621】亲的花花~~谢谢【月心银】【gdragon0125】【bigthree】【xiaoyudianGOOD】【529yuanyuan】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是狭路相逢【第一更】   她浑身一僵,心跳也在那一刻停住。   脑子里瞬间有很多个念头闪过,她惊错回头。   入眼是男孩关切的眉眼。   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意外矾。   她虚弱地牵了牵唇角,“梁子,你怎么来了?”   边问,边扬目警惕地看了看外面。   似是了然她的顾虑,梁子道:“放心,我偷偷来的,没人知道。”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缺了个大口子的破壶。   “刚刚乞讨时见到这个破药壶,想起公子的药正好没东西煎,便捡了,虽然是个陈旧的破壶,但是底下是好的,就是口子破了,还是能煎药的。”   郁墨夜眼角瞬时就有些潮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就这样咀嚼也是可以的。”   看了看散开的草药,梁子蹙眉:“这有的草药就跟树根一样,怎么咀嚼?而且,根本咽不下吧?看公子都呕成了那样。”   郁墨夜没有做声。   他说的是事实。   “所以,还是煎一下再服吧。”   说着,也未等郁墨夜应允,就将散开的药包拿起,倒进缺口的药壶中,起身。   “公子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找水。”   说完,抱着壶就出了破庙的门。   留下郁墨夜一人坐在那里怔了好一瞬。   忽的想起什么,她又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趴在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窗口朝外看。   还好,没人。   转回身,顺着墙壁,她又缓缓滑坐了下去。   持续未褪的发热又让她昏昏沉沉要睡过去的时候,梁子回来了,一手抱着破壶,一手拿个竹筒。   “公子想喝点水吗?只是……是凉水,公子正发热不知道能不能喝?”   听到说水,郁墨夜意识顿时就回笼了几分,她朝他虚弱地伸出手。   一直高烧不退,她的唇瓣都干裂出了口子,喉咙里更是着了火一般,又干又痒又痛。   此刻,别说是凉水了,就是污水,她也求之不得。   梁子将盛着竹筒的水递到她手上。   她捧起就喝,“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郁墨夜喝完,觉得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也好了几分,她喘息地将空竹筒递还给梁子:“谢谢你。”   “我去煎药。”   梁子转身,在破庙里找了一圈,将原本插香的香炉里面的香灰倒掉。   然后,又将垮掉下来的窗框掷在地上砸了砸,砸碎做柴禾,生火煎起药来。   郁墨夜发现,他年龄虽小,却很能干,动手能力很强,想必是吃过不少苦头。   “梁子,你的父母呢?”   “都死了,我是孤儿。”   郁墨夜发现,他回答的时候,很平静,或许是年龄还小,又或许是早已接受了这一切。   郁墨夜却有些难过。   为他,也为自己。   她虽然有亲人,兄弟姐妹一堆,她却觉得自己跟孤儿无异。   见柴禾都燃了起来,没有浓烟呛鼻了,梁子就小心翼翼地将香炉,连带着上面煎药的壶一起,搬到了郁墨夜的边上。   “公子穿着单薄,烤烤火会暖和一点。”   郁墨夜眼窝子又热了。   以前的事她没有记忆,有记忆后,她便是王爷。   虽然每日如履薄冰、行走刀尖,但是,在生活方面,却一直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第一次觉得生活是如此不易。   也第一次见识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的艰难。   梁子自己也偎坐了过来。   然后自破烂的衣衫里掏出大半个馒头。   tang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郁墨夜:“有些硬,有些干,公子将就着点吃。”   郁墨夜没有立即接,看了看他,又垂目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半个馒头。   馒头的确很干很硬,应该是时间很久的。   也是,一般乞丐能讨到的,都是人家想丢弃的。   没有馊掉坏掉,就已是很不错。   “公子出生富贵人家,可能吃不惯这个,只是,公子一直不进食也不是办法,我,一个乞丐也没银子买好的……”   “谢谢梁子。”   没等他说完,郁墨夜就伸手将半截馒头接过。   她并非嫌弃。   而是……   怎么说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总共只有大半个馒头,却要分一半给她。   也有些疑惑,萍水相逢,自己已是活着不易,为何会对她那么好?   还有些戒备。   “对了,今日我离开桥洞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不知道,我送公子来这里后,便去乞讨了,然后捡到这个破壶,就又来了这里,还没来得及回桥洞。”   梁子边咀嚼着嘴里的馒头,边垂着眉眼给香炉里添柴。   “哦。”郁墨夜点点头,也掰了一小瓣馒头送入口中,缓缓咀嚼。   ******   五王府   见郁临旋抱着小五入了大门,管家迎了过去。   “五爷事情办好了吗?我乘着软轿在外面兜了一圈,也才刚刚回府。”   郁临旋没有理他,面无表情,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管家怔了怔,便停了下来。   而郁临旋脚步未停,抱着小五径直回了厢房。   回房后,将小五放下,郁临旋一屁股坐在桌边的软椅上。   心情很复杂。   真的很复杂。   有失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失落。   有担心,担心那个女人拖着病体,身无分文,又无衣御寒,能去哪里,该怎么办。   还有无奈。   显然那个女人在逃避,不想见他们,虽然她不想见的是郁临渊,但是,为了安全,她是所有跟郁临渊有关的人都不会见。   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些凌乱。   他没想到会在桥洞里跟郁临渊迎面碰上。   这不比在宫中碰到,也不比在路上偶遇。   这是狭路相逢。   这就意味着,有些东西原本还可以做做戏的,如今全暴露于人前。   比如,他知道她是女的。   又比如,他对她动的心思。   再比如,他在跟他斗智斗勇,让管家装作他调虎离山。   ******   破庙里   梁子将煎好的药倒进碗中,端给郁墨夜。   “有点烫,公子慢点喝,我要出去讨饭了。”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忐忑、不安、紧张、内疚……各种复杂的心情。   不敢单独相处太久,他怕露馅。   毕竟年纪小,他并不擅长撒谎。   更别说做戏。   可是,此刻,他却是在配合着某个男人做着一出戏。   所幸,怎么做,怎么说,那个男人事先都已经跟他有过详细交代。   今日在桥头,他说不要那银两,那个男人说,知道你是不想不劳而获,既然这样,你且帮我一个忙,这些银两算是付给你的报酬。   他问什么忙,男人不答反问,问他识字吗?   他说识一些,不多。   男人便让另一个叫老九的男人带上他,他们三人两马去了最近的文房四宝店,买了笔墨纸砚。   泼墨挥毫,男人写了一张东西给他。   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很是莫名。   上面写着:   今日   午膳:一个馒头,划掉,又改成了:大半个馒头。(最好较干较硬的那种)   晚膳:稀粥,无菜。(用平时你们乞讨时的破碗装盛)   明日   早膳:稀粥。(同前夜晚膳)   午膳:饭,加一些馊掉的菜。(饭必须好)   晚膳:糕点。(事先弄碎)   后日   早膳:包子。(说自己讨到了点碎银,所以买了包子)   午膳:无。(早上包子多买几个,午膳可吃剩包子)   晚膳:鸡腿。(说自己今日运气好,早上能讨到碎银,夜里还讨到了鸡腿)   见他一头雾水,男人跟他解释了一番。   ---题外话---第一更,接着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如此语重心长【二更毕】   见他一头雾水,男人跟他解释了一番。   “这是你每日要给破庙里的那位公子送过去的东西,她明显不想回家,我想了想,不能再逼迫于她,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她病得厉害,又要想方设法躲我们,只会加重病情,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   “不能让她知道,你是受我之托,她很敏感,若是好衣好食,她定会怀疑,然后,就会想着离开,耽误治疗。所以,只能每日给这些东西给她,这些都是你一个乞丐能力范围之内的,她应该不会起疑。”   “今日午膳,你就去买个馒头,买隔夜的,比较干硬的那种,晚膳的话,因为她身子未好,吃些稀粥会比较好,你就买些稀粥,用你平时乞讨的碗盛就好,不用小菜,油腻对她不好,也易让她起疑。”   “明日的话,早上就还是稀粥吧,午膳可以买些饭,然后,再加一些你们乞讨到的馊菜,饭一定要好,这样的话,她会将馊菜挑掉,只吃饭。”   “夜里呢,可以买些糕点,比如盒装的,或者袋装的,事先弄碎它,或者弄坏包装,做出是被别人丢弃的样子。矾”   “吃了两天素,后天早上可以买点包子,肉包,你就说你讨到了些碎银子,所以买了包子,多买几个,午膳就一起对付了,夜里的话,可以买半只鸡,三日了,应该身子有所好转,可以吃些荤,而且,她很能吃荤,特别是鸡,你就说,今日你运气好。”   “先就三日的吧,三日之后我再根据她的情况再做决定,除了那些银子作为报酬,买这些吃食的,我另外付银子给你,只要你将事情做好,我不会亏待于你。”   “另外,你等会儿先去哪家买个旧药壶,想必只要出银子,定然有人愿意卖,如果有困难,就让老九帮你搞一个,你要帮她把药煎好。”   “我不方便每日出来见你,若有什么事,我会让人找你。”   “对了,如果她要问你今日桥洞里发生的事情,你先可以跟她说,你还没有来得及回去,并不知道发生什么没有,明日的话,再告诉她,那时,你们也建立了基本的信任,且,她的身子应该比今日会好一些,你就以听说者的身份跟她说,桥洞里发生了什么,可以如实相告。”   “当然,只能说桥洞里发生的事,你出来找我们,以及后面的就不要讲了,知道吧?”   “还有,明日买条旧棉絮给她,今日不要买,今日你就想办法用柴禾取暖吧。”   反正,他记得男人说了很多话。   幸亏大概的他写在了纸上给他,不然,他一下子还真的记不住那么多的东西。   除了埋于树下的那些银子,男人后来又给了一包银子给他。   他不要,男人说,有钱好办事,这包不是给他的,是给他用的,他才收下。   他不知道这些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为何面前的这个公子,拖着如此严重的病体也不愿回去,也不愿见他们?   为何他们又要如此大费周章,做戏欺骗,不敢让这个公子知道他们的苦心?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可他知道,一定不是常人。   衣着如此华贵,气质如此卓越,气场又这般强盛。   绝对不是一般人。   哦,对了,在桥洞里,那个尊贵如皇的男人曾经问过一句话,回四王府了?   所以,面前的这个弱不禁风的公子,是四王府的人?   是四王爷?   他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一跳。   是了,应该是吧?   只有皇室中人,才会如此富有,才会有如此风华。   ******   打马回宫的路上,郁临归几经犹豫,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真不去看看四哥吗?”   他原本还以为男人会“嗯”一声敷衍了他,谁知,他却是忽然勒住了马。   见他如此,郁临归也连忙将缰绳拉住。   两人都停了下来。   男人侧首,看向他。   “老九,有些事现在朕不便跟你讲,你也莫问,但,你要知道几点,一,我们不去找,你四哥才能好起来,所以,你也不要背着朕做什么,不要去看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二,母后不喜你四哥,你更不能跟她多说什么,朕暂时封锁了四弟失踪的消息,对外就是四弟落水,跟曾经在王府里投湖一样,有邪祟,樊篱将她带去风水之地做法驱邪去了,你就莫要说漏了嘴。”   郁临归虽然没有怎么听明白,但是,见帝王面色冷峻、口气凝重,也能意识到此事非同一般。   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如此语重心长。   又岂有不答应、不理解的道理?   遂点头领命。   忽然想起什么,“可是五哥知道。”   对方不仅知道,且似乎消息比他们还灵通,竟然   tang跟他们同时找到了那座桥洞。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眼底是郁临归看不懂的深邃。   “他不会告诉母后。”   笃定丢下一句,帝王双腿一夹马腹,马蹄哒哒,继续走了起来。   郁临归又怔了一会儿,才打马跟上。   ******   服了药,夜里又喝了些梁子讨到的稀粥,翌日早上,郁墨夜就感觉到身体的热度退掉了不少,整个人精神也明显好了许多,不再是一直昏睡。   早上依旧是喝昨夜剩下的稀粥。   虽然没有菜,且米粒很少,都是米汤,但是,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已是美味佳肴。   而且中午还第一次吃到了饭。   虽然菜是馊的,但是她顾及到梁子辛辛苦苦才讨来的感受,没有说,准备不动声色地吃下去。   结果,梁子自己吃的时候发现了。   梁子接过她的碗,将馊菜全部擀丢掉,只剩大米饭给她。   郁墨夜第一次发现,大米饭原来也这么好吃。   梁子告诉郁墨夜,说他回桥洞,听说有三个男人去桥洞下面找过她,还将当时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郁墨夜。   郁墨夜听完很沉默。   她大概也听出了是哪三人。   狠戾凶残的,自然是郁临渊。   被称作老九的,是郁临归。   有雪狐的,是郁临旋。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跑得快。   不然,岂不是被他们逮个正着?   在梁子的照料下,她的身子一日一日好起来。   她很感激梁子,却又无以为报。   她觉得很惭愧,对方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靠乞讨为生,她却一直依靠着他的帮助。   所以,等身子好了个七七八八,她就想着要做点什么才行。   一来,要减轻梁子的负担,就算不能报答,也不能一直拖累不是。   二来,破庙也不是久留之地,迟早会被他们找到,她得尽快离开京师才行。   要离开,就得有盘缠。   如何弄到盘缠?   跟梁子一起乞讨肯定不可能。   不是她拉不下这个脸,而是因为乞讨,能讨到银子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且,既然他们能找到桥洞,就定然会盯住乞丐这个人群。   别银子没讨到,人就被抓了。   所以……   她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袖袋里的东西也全部掏了出来。   钱袋被人偷了,剩下的都是无用的。   当目光触及到一个小瓷瓶的时候,她双眸一亮。   ******   龙吟宫   帝王坐于灯下,拆开一封信笺。   是樊篱写给他的。   【皇上,虽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樊篱还是不得不抱怨几句,皇上这样害樊篱真的好吗?   樊篱冒着各种风险替皇上将太后手上的扳指偷梁换柱换下来,结果皇上重色轻友,关键时刻在太后面前将樊篱给卖了,皇上让樊篱以后如何面对太后?   还有这次,又拿樊篱当挡箭牌,皇上这是怕樊篱死得不够快吗?   另外,樊篱想问问,她回来了吗?她不回来,樊篱不能回来,在这种没有任何乐子的地方,樊篱快憋死了。】   看完,郁临渊唇角一勾,将其伸至灯台,点燃,置于边上的盆中。   一阵火光之后,化为一团灰烬。   衣袂簌簌,有人自他特意洞开的窗口而入,落于身后。   是隐卫。   是每日前来报告她情况的隐卫。   “今日怎样?”他起身,回头。---题外话---孩纸们莫急哈,明天会见到啦啦~~谢谢【airanyu】【lanxin159】亲的荷包~~谢谢【丹扬-160320】【花落寻尘】【13585229625】【他乡已做故乡】亲的花花~~谢谢【13693051642】【18701373687】【xiaoyao19981206】【fydh911】【lanxin159】【13957928882】【athena-lan】【sandra-xi】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此药是避子药,事后吃【第一更】   破庙里,郁墨夜愁肠百结。   她浑身上下唯一能拿去卖的东西,也就那个男人给她的那瓶避子药了。   她数了数,还有三十六粒。   一般,事后的避子药都是草药煎服,像这种凝练成丸的真的很少见矾。   想来应该可以卖些银子。   毕竟无需去医馆开,又无需用炉煎,省却了很大麻烦。   而且,携带方便、服用方便、还隐蔽。   如果拿到怡红院那种地方去卖,应该可以卖出去。   只是,她身上连件外袍都没有,一身乞丐样,怡红院又岂能让她进去?   肯定直接将她轰走。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件外袍,且还得是锦袍华服才行。   那种烟花之地,向来是只认金银不认人。   而她没有金银,至少要让人认衣,衣着光鲜,给人有金银的感觉。   可去哪里弄身锦袍呢?   不知几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她的心情就跟这外面的天气,也是阴沉沉郁闷得很。   将破棉絮拢在身上,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成帘,思忖着办法。   不远处,雨幕中一个快跑的身影入眼,让她眸光一敛回过神。   雨有些大,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是个男人,且,所跑的方向,似乎就是她所在的这座破庙。   来躲雨?   呼吸一滞,她连忙将裹在身上的破棉絮解下,塞到供台的下面。   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也统统塞了进去藏好。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也不想让人发现这里面有人住,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复。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迅速藏到大佛像的后面。   刚险险躲好,就听到脚步声进了庙门。   她贴在佛像的后面,大气不敢出。   好在透过佛像的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是个年轻男子,并不认识的。   看衣着装扮,应该非富即贵。   见他掸了掸衣袍上的雨水,蹙眉看向外面。   想来的确是躲雨的。   就在他掸甩袍袖上的雨水的时候,郁墨夜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袖中甩出,落于地上。   男子自己也意识到了,连忙弯腰拾捡。   郁墨夜注意到,是个荷包,上面绣着花纹。   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哪个女子送的信物。   男子将荷包拾起后,非常认真地掸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与此同时,还用嘴吹拂着。   直到荷包弄得干干净净,他才将其拢进袖中。   郁墨夜尽收眼底,忽然眸光一亮,计上心来。   一个随身携带手绣荷包的男人,应该是有心有所属之人。   一个如此珍惜爱人信物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个歹人。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抬手扯掉头上的发带。   公子髻散开,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   将发带拢进中衣的袖中,她快速揉了揉双目。   觉得应该揉发红了,又用指腹捻了些自己的口水擦在两眼的下面。   然后,就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蜷坐在佛像后面,低低啜泣起来。   一边抽泣,一边低低呜咽出了声。   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放小,却足以让外面那人听到,且故意断断续续,以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和隐忍。   果然,外面静谧了,似是在听。   然后,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谁?”   她依旧只是啜泣。   接着,便听到   tang脚步声朝循着她的声音朝佛像后面而来。   一步一步走近。   她的心也随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撞进自己的耳朵里。   勾着头,她更紧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因为冷,又因为抽泣,双肩颤动得厉害。   黑底云头靴入眼,男子已行至跟前。   “姑娘?”   他开口,她抬头。   她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也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五官。   俊眉朗目,皓月薄唇,她的脑子里当即想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样的形容。   “发生了何事?姑娘为何一人在这里?”男子疑惑地打量着她。   她没有做声,收了目光,垂了头,继续环抱着胳膊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意识到男子的目光盘旋在她的头顶,她让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她可是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和中衣啊。   所幸都是白色的简单款式,也不分男女。   片刻之后,男子清润如风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姑娘什么都不说,让我如何帮姑娘?”   郁墨夜依旧不做声。   为何非要她说呢?   她还没有想好怎样瞎掰啊。   而且,不用说,用眼睛看不就行了。   她穿那么少,她冻得直打哆嗦不是。   见她还是不说话,男子大概以为她心存戒备,便缓缓蹲下身,与她处在同一水平的位置。   “姑娘需要帮助吗?”   废话!   她都这样了,又是哭又是抖的,当然需要帮助了。   心中略一思忖,她缓缓抬起脸,再次朝他看过去。   对上男子疑惑探究的双眸,她吸吸鼻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摇头。   男子怔了怔,问她:“哑巴?”   郁墨夜梨花带雨地点头。   一时想不到怎样胡诌,且多说多错,免得漏洞百出,她觉得,还是装哑巴来得干脆。   男子的目光中当即就蕴起几分同情。   站起身,他缓缓解了自己的外袍,脱下,替她披在身上。   “稍微有一点点湿,不过不打紧,衣服厚,只是外面有点,里层是干的,姑娘若不嫌弃,就快穿上吧。”   郁墨夜听到自己心里雀跃的声音。   她就是等这一刻啊。   按捺住满心激动,她感激地看向他,并朝他落落颔首,表示着自己的谢意。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脱身?   眼梢瞥了瞥外面。   外面雨似乎小了,却还在下。   是不是雨不停,他不走?   她担心拖太久,梁子会回来。   她不想让梁子知道她是女人。   而且拖久,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想了想,她决定不再等。   伸手轻轻扯了男子中衣的衣摆,她拾起脚边地上的一截枯木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起字来。   男子怔了怔,有些意外,歪着头看着她写。   【我不能在此地久留,我要赶快离开,公子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写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顿住。   然后,自袖中掏出那个小瓷瓶。   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丸,举手递给男子。   男子垂目看向她手指捻住的黑褐色药丸,一脸莫名。   郁墨夜示意他收下。   默然片刻,他伸手接过。   她便继续伏地写字。   【我身上无任何值钱   的东西,就只有这些药丸,此药是避子药,事后吃,送一粒给公子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男子在看到避子药三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又正了脑袋细细辨了辨。   的确是避子药没错。   而郁墨夜也没有给他多说和拒绝的机会,写完之后,木枝一扔,朝他躬了一下身,便扭头冲进了雨幕中。   站在破庙里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在斜风细雨中越跑越远,一头黑发飞扬,穿在身上有些大的衣袍跟着长发一起簌簌起舞。   他回神,收了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中。   目光移动,又看向脚边的地上。   避子药?事后吃?   唇角一勾,他禁不住低低笑出声来。---题外话---还有一更,比较晚,十一点以后了,孩纸们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沉寂0000】【bigthree】【18679229799】【容默默】【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aa404ye】【夏之日出】【小屁孩yx】【┌;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q-koyoazlx】【louisede】【bigthree】【panjiangjue】【静夜思木】【跳跳071203】【容默默】【晨亦飞】【花妖小茉莉】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心一横,决定出狠招了【第二更】   当郁墨夜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怡红院门口的时候,细雨已经停了。   想起那日在桥洞下,骗那些乞丐,说自己在怡红院里被几个姑娘折腾得一宿没睡。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真来了这里,她就禁不住自嘲地弯了弯唇。   怡红院地处繁华地段,装修奢华矾。   红绸红带红彩架红灯笼,映得半边天都是红霞。   门口站着多个迎客的绝色女子,莺莺燕燕、姹紫嫣红。   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何况她还不是来寻乐子的,而是来兜卖避子药的。   微微攥了攥手心,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举步上前。   见她锦衣华服,以为她是富家子弟,门口的女子便一窝蜂偎了过来,“公子,公子”嗲叫个不停。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强忍着。   “本公子想要见你们的嬷嬷。”   几个女子一怔,旋即又打趣起他来。   “哟,公子口味真重啊,我们嬷嬷年纪可是不小了。”   “是啊,公子这般的嫩牛,怕是啃不动嬷嬷那样的老草吧。”   被几个女人推推搡搡中,郁墨夜正色道:“我找你们嬷嬷有正事。”   几个女人又是蹭又是磨,依旧嬉皮笑脸。   “来我们怡红院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来办正事的?”   “我们嬷嬷可不是随便谁能见的。”   郁墨夜笑:“那随便你们,我本是有一笔非常大的生意要跟你们嬷嬷谈,既然你们不让我见,那我去隔壁的梨春院好了。”   说完,郁墨夜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却是被几个女人连忙喊住:“什么大生意?”   郁墨夜眉眼一弯,笑得讳莫如深:“解决你们怡红院所有女人后顾之忧的生意。”   解决所有女人的后顾之忧?   虽没怎么太明白,但是听这话,听这语气,似乎真是很大生意的样子,几人便也不敢耽误,推了一人去里面禀报。   不多时,人就出来了,说嬷嬷同意了,让带她进去。   在一间装修奢华的雅阁内,她见到了传说中的老.鸨。   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一脸的精明世故。   “听说这位公子有笔大生意要跟我谈。”女人睨着她,目光深深浅浅地打量。   “是啊。”她点头,看了看左右。   女人会意,扬手退了带她进来的那女的,以及原本在里面给她服侍的两个下人。   整间雅阁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郁墨夜自袖中掏出装药的瓷瓶,同时暗自庆幸,好在单看瓷瓶就是精品上货。   “我这里有一些药,这种药民间是没有的,只有皇宫里有,我有进货渠道,嬷嬷有销货渠道,我们联手,将此药卖给怡红院的姑娘们,每卖出一粒,嬷嬷可净得二成收入。”   女人睨着看起来的确甚是精致的瓷瓶,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药?”   “避子药,事后用的避子药。”   听说是避子药,女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随即就没了好脸色。   “一个避子药搞得如此神秘兮兮,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丹妙药呢,你知道吗,在我们怡红院最不缺的是什么?”   郁墨夜没有做声。   女人就自问自答了。   “就是避子药了,每日厨房都会烧一大锅,每个姑娘都是成壶的领,几时还需要你这什么事后药?”   郁墨夜蹙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此笔生意会很难做,但没想到这么一点希望都没有。   只不过,既然来了,她又岂会这般轻易放弃。   “不是,嬷嬷你想啊,每日厨房去烧,要柴禾吧?要人力吧?这些都是消耗,都是银子,而且吧,也不   tang方便,我这药丸,一颗,小小的一粒,又方便携带,又方便服用,且皇宫出品,质量保证,绝对安全有效。”   “还有,你们这里的姑娘也不一定都在怡红院里面接.客不是,有些人不是会被金主带出去喝茶啊、听戏啊、游湖啊泛舟啊之类的,这些都难保不打野.战不是,你说,总不能也让她们随身带着一壶避子药吧,那多煞风景啊。”   “如果有我这种药,袖袋里一揣,不要太方便省事对吧?而且,我这种药,就算不带也没有关系,并不是一做完就必须马上吃,只要在行.房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都不会怀孕,多好,省事省心。”   郁墨夜还在那里慷慨激昂、锲而不舍,女人不耐地将其打断。   “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江湖诈骗比比皆是,这种药又不同于其他,谁知道你卖的是不是假药?”   郁墨夜汗。   “我这可是正宗皇室出来的药,怎么可能是假药呢?”   “那你如何证明?”   郁墨夜一下子便被问住了。   这种东西让她如何证明?   总不能说她已亲身实践。   女人已经起身下起了逐客令:“这位公子,如果想在我怡红院寻个乐子、喝个花酒什么的,非常欢迎,若是谈药吧,那就对不住了,还是请公子另寻别家吧。”   郁墨夜心里就有些慌了神。   怡红院如此,别家还不是一个样。   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必须卖出去。   轻咬了唇瓣略一思忖,她心一横,决定出狠招了。   “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只是一个跑腿的,真正想跟嬷嬷做生意的人,是我身后的主子。”   女人精明的双目微微一眯,“你的主子是谁?”   郁墨夜没有正面回答。   “嬷嬷你想啊,我都说了,这是宫里的东西,若没有过硬的背景,宫里的东西又岂能那么容易被人拿出来的?”   “所以,你的主子是?”女人戒备又怀疑地凝着她。   郁墨夜微微一笑,自袖中掏出一枚腰牌递给她。   “怡红院每日接待的不乏达官显贵,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人,相信定然认识这腰牌。”   女人垂目望去,当上面的图案和肆字入眼,女人一震。   “四王爷?”   “嗯。”郁墨夜一副非常谨小慎微的样子。   她戒备地环顾了一下左右,又看了看门口,才道:“这是四王爷的腰牌,他放我这里,就是为了便于我办事。”   “说白,四王爷很想跟嬷嬷秘密地、长期友好地合作下去,互惠互利,希望嬷嬷考虑清楚,其实,做这笔生意,嬷嬷是稳赚不赔,嬷嬷不需要任何成本,只坐收渔利。”   女人便不做声了,有些犹豫。   郁墨夜连忙趁热打铁,“而且,若怡红院他日真遇到个什么事儿,这皇室里有人,相信也好摆平一些,对吧?”   闻见此言,女人终于松了口。   “好,我帮你问问看那些姑娘。”   “嬷嬷果然是爽快人,也难怪能将怡红院打造成所有风.月场所的翘楚。”   ************   在等老.鸨答复的空档,郁墨夜自己在大堂里转了转。   老.鸨不一定靠得住。   她也被逼急了,才亮出腰牌的。   不然,根本进行不下去。   反正要速战速决,卖完赶快撤。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哪怕卖出去一粒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她便开始试着自己兜售。   每见到一个姑娘,她便拦了对方,介绍一番那药。   可都没有人买。   就在她有些泄气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找她,说有位金主想要买,让她过去。   金主买?      不是姑娘?   被带进一间雅阁,她还有些不相信。   一扇绣着山水的屏风正好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光影绰绰中,依稀能分辨出屏风后坐着的,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题外话---艾玛,还没碰撞上,素子错了~~呜呜呜~~谢谢【13539181897】亲的荷包~~谢谢【738002】【MissJing.梅占】【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h-5kh50lfg7】【18069120699】【顾笙季婳】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原来是你【6000,今日更新毕】   郁墨夜踮起脚尖探头朝屏风里望了望。   因为拉扯腰间的衣袍传来异样,她又连忙收回了身子。   躲雨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他的袍子她如何能穿得下矾?   没有办法,她整理了一番,做了做手脚射。   在腰间的地方折叠了一段,然后靠束腰的锦带系住。   所以掉不下来,也看不大出。   方才因为自己翘首张望的动作,差点将锦带里面的衣袍给拉扯了出来。   正欲举步走近屏风,一旁清瘦的侍从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公子,你这避子药怎么卖?”   郁墨夜回神,“哦,按粒卖。”   “多少银子一粒?”   郁墨夜细细扫过眼前的侍从,衣着颜色虽然是暗淡的灰色,却也是上好衣料,甚至还佩戴着玉佩。   连一个侍从都这般,想来里面的那位正主定然非常有钱。   想了一下,郁墨夜犹犹豫豫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她也是根据上次自己去医馆买的那种避子草药的价格来定的。   草药一包是十文钱。   虽然她的避子药一粒等同于一包草药的功效,且还方便省事,但是,考虑自己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急需要钱,所以,她是决定等价卖出的。   就十文钱一粒。   可是难得碰到一个主动要买的,且还来头不小的样子,她脑子一热,就伸了一个指头。   其实伸完,她就后悔了。   一两银子可是十文钱的一百倍。   别自己狮子大开口,将唯一的主顾给搞没了,那她到时候就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岂能收回?   她只好连忙又道:“能慧眼识珠,选择这个避子药的人,想来定然是见过大世面……嗯……的贵人。”   绞尽脑汁想了一些恭维的话,她又开始介绍避子药。   “这个药最大的好处就是携带方便,作为男人,我们都懂……都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对吧?”   感觉脸有些发烫,她还得梗着脖子继续介绍,“比如,野外啊,小树林啊,马车上,船上啊,总有那么些地方没办法立即抓药对吧……而且,既然来怡红院这种地方,自然是不能让对方怀上自己的孩子,以免日后各种麻烦对吧……”   里面传来“咳”的一声轻咳,郁墨夜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噤了声。   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眸子一转,她拿出瓶子倒出一粒,伸到了随从面前。   “这样吧,你先让你们公子看看,先验货后付钱。”   虽然这货吧,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真验,但是至少可以看看外观。   若是个懂药的人,兴许闻闻气味也能知晓里面的药分是些什么。   侍从并没有接她手中的药丸,而是恭敬地后退一步,转身进了屏风询问里面的男人。   片刻的功夫,就又走了出来。   “好,每粒一两银子,这瓶药我们公子都要了!”   一瓶,都要?   郁墨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对方以为一瓶药就是一粒啊?   一两银子一粒已是坑骗于人,若再这样坑蒙,未免太过分。   “一瓶有三十五粒呢。”   她实事求是跟侍从确认。   “嗯,那也就是说三十五两银子对吧?”   侍从问她,似乎并不以为然,边不徐不疾伸手进袖袋中掏钱袋,边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郁墨夜大喜。   就真的这样全卖出去了?   啊啊啊!   没想到自己还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呢,靠着三寸不烂之   tang舌竟然真的将这瓶药推销出去了,而且还卖出了天价。   突然之间好佩服自己!   将倒出的那一粒药装入瓷瓶中,准备一起给对方,忽的想起什么,又缩了回来。   拧开瓶盖,她将药丸全部倒在掌心上。   她只卖药,瓷瓶她得留着。   这是那个男人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这也是她走之前为何带上这瓶药的缘故。   一来,也算留着做个念想,二来,放在府中被人发现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原本她还想带上那枚发簪的,去江南的路上他买的那枚双蝶发簪。   后来想了想,或许自始至终,他想送的人都是顾词初吧。   因为在船上她让他下船去买时,说的就是买回来带给顾词初的礼物。   然后在太后的凤翔宫家宴时,王德还主动提出来说她给顾词初买了发簪。   现在想想,若不是郁临渊的意思,王德又岂会这样讲?   都是她傻。   她还死乞白赖地说发簪掉了,将其留了下来。   那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所以,这次出门,她就没有带,只带走了这瓶药。   只有这个才是真正送给她的。   哦,不对,似乎还有一个。   就是江南成衣坊里那件被剪了几个破洞的银蝶成衣。   那件也不是专门送给她的,只是她独自留下来的罢了。   见她将药丸全部倒出来,侍从很疑惑,“怎么……”   她讪讪一笑,“哦,是这样的,这个瓷瓶我不能卖,所以……”   正说着,就看到老.鸨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快快快,将药给我,我帮你找到大主顾了,对方答应一瓶全买了,一两银子一粒,怎么样?是不是办事速度很快?”   郁墨夜错愕得微微张着嘴。   点头。   的确很快。   快得让她都措手不及了。   她这边可是已经都谈好了。   见她杵在那里不说话,老.鸨冷了她一眼,“怎么?傻了?”   说完,上前来作势就要拿她手里的药丸,被她五指连忙一收,攥住。   “不是,嬷嬷,是这样子的,我刚刚跟屏风后的这位公子谈好,他也已准备全买。”   老.鸨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   抬眸疑惑地瞟了一眼屏风,又瞥了瞥随从,最后朝郁墨夜压低了声音不悦道:“那你做什么还要我帮你?我可是费尽口舌,人家才答应买的,现在倒好,你卖给了别人,你让我如何跟人家交代?”   说完,也未等郁墨夜反应,便抬起头,精明世故的脸上瞬时就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要不这样,跟这位公子打个商量,今儿个就先一人一半,等再拿到药了,再补齐另一半如何?”   老.鸨是对着屏风里的人说的。   这开门做生意,都是她的主顾,且一看都是来头不小,她又岂敢轻易得罪?   既然谁都得罪不起,她只能折中处理。   老.鸨的建议一出,郁墨夜连忙点头。   此方法不错。   毕竟只是避子药,又不是什么补药,又不能当饭吃,一下子没必要买那么多。   可建议虽好,对方并不愿意。   清润如风的声音自屏风后面徐徐而出:“既然已经谈好,为何要出尔反尔?”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郁墨夜觉得声音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想太多,这样突发的情况,她完全没有经验。   所幸老.鸨在边上。   “请这位公子不要误会,我们并非出尔反尔,只是希望公子能暂时让出一半,下次再   补齐公子的。”   “不让。”屏风后面的人决绝干脆。   老.鸨脸色白了白,略一计较,又道:“我们可以便宜,可以降价,一两银子两颗……”   “不需要。”里面的人依旧斩钉截铁。   老.鸨就噎住了。   见对方油盐不进,态度强硬,一副说不动的样子,老.鸨回头剜了郁墨夜一眼,压低声音愤然道:“都是你,事情现在搞成了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转身,径直朝雅阁的门口走。   郁墨夜就郁闷了。   让她看着办?   她能怎样的看着办?   正无措间,听到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   “嬷嬷怎么让我等那么久?我不是跟嬷嬷说过了,拿了药我还有要事要办。”   郁墨夜呼吸一滞。   这声音分明熟悉。   是谁?   她愕然回头,就看到门外边正拦住老.鸨去路的男人。   藏青色长袍、外披黑色大氅。熟悉的容颜入眼,郁墨夜瞬间瞪大了双眸。   萧震?   萧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方才跟老.鸨要买避子药的人是他?   怎么会?   他买这么多避子药做什么?   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老.鸨在陪着笑脸解释着:“是这样的,稍微出了一点点状况,公子莫急,请回雅阁稍等片刻,定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交代?”萧震好看的眉宇瞬间就蹙了起来,“我只是买药,要交代做什么?”   一个抬眸,他也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萧震很是意外。   “四……”   见他张嘴作势就要喊四王爷,她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朝他使眼色。   萧震何其聪明,顿时就反应过来,旋即就改了口:“四公子怎么在这里?”   老.鸨一听,看了看他们两个,眸光顿时就亮了,惊喜道:“哎呀,原来二位公子认识啊,既然都是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郁墨夜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朝萧震笑笑。   的确,对方是萧震的话,让他帮个忙,先让让,应该是可以的。   萧震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莫名地看看她,又看看老.鸨。   “这位公子就是卖药的人,”老.鸨指了指郁墨夜,朝萧震解释道,“他手里的药刚刚跟人谈好价格,准备卖了,所以……”   “所以,嬷嬷跟我谈了那么久,就只是在寻我开心?”老.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震微凉的声音的打断。   老.鸨一震。   郁墨夜也震住。   说实在的,她有些意外。   意外他是如此反应。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朋友吧?   “大当家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这边跟一位公子在谈,并不知道嬷嬷也在跟你谈,所以,人家说将药全部买下,我便答应了,谁知,你这边也要……”   “所以,你是不准备卖给我了?”萧震问她,开门见山。   郁墨夜被问得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当家的买这些药做什么?”   印象中,根本用不着啊。   “是不是理由够充分,你就会卖给我?”萧震站在门口看着她,一瞬不瞬。   郁墨夜轻抿了唇瓣,没有做声。   不明白为何多日不见,这一见面,萧震就如此咄咄逼人。   “天明寨山高路远,去一趟集市太难,想要紧急弄一碗避子药更难,这一点四公子应该已见识过,所以我趁此次来京,一次性多买一些,免得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手忙脚乱,   还惹出一堆纠复。这理由可以吗?”   黑眸深深攫着她不放,萧震朝她摊摊手。   郁墨夜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是傻子,自是听得懂他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在说她,说她上次在天明寨一碗避子药引起的种种。   不知如何回应。   身后却在这时传来动静。   脚步声,还有人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声音朗朗如风。   “怎么?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就准备不顾诚信,不做我这边已经谈好的生意是吗?”   感觉到声音就响在身后不远处,郁墨夜回头。   果然就看到男人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了,就长身玉立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她本只是一瞥,想要收回,可蓦地意识到什么,她瞳孔一敛,又再次回望了回去。   并不陌生的眉眼映入眸底,她错愕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刚刚突然看到萧震时一样,意外到不行。   竟然,竟然是他!   是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也就是她此刻身上这件锦袍的主人。   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上已经着了一件新的衣袍。   “你……”   不知该说什么。   且她猛然意识到,在破庙里的时候,她是女儿身啊女儿身。   而此刻,却是男子。   心头狂跳,她看进男人的眼。   想要看到他的反应,想要看懂他所想,想要给他暗示,想要他别揭穿她,想要他帮她隐瞒。   而让她微微诧异的是,男人竟然面色沉静得很。   看到是她的那一刻,仅仅是眼波微动,识出了她,却并未有太多震惊。   明明她是个女人,此刻却是女扮男装,不惊奇吗?   看到卖药的人竟然是她,难道不惊讶吗?   都没有。   只是不带一丝情绪地淡声道了句:“原来是你。”   而相反,不是当事人的老.鸨却是做出了很大的反应,难以置信地问道:“也是认识的吗?”   见两人都没有做声,表示默认,老.鸨喜笑颜开:“哎呀,真是缘分啊,竟然都是认识的,既然都是朋友,有事好商量不是,所以吧,这药的话……”   “我们不是朋友。”男人忽然开口,将老.鸨的话打断。   老.鸨面上笑意一僵,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面色也是微滞。   又听到男人的声音接着继续:“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给了一件袍子给她,她给了一粒避子药给我,仅此而已,我们甚至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如此能称之为朋友?”   说完,还问了郁墨夜一句:“我说的对吗?四公子。”   郁墨夜没有做声,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   世界很大,世界也真小。   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怡红院里遇到这两个男人。   一个天明寨大当家的,且一直给她感觉,是个非常自律的男人。   出现在怡红院这种烟花之地不说,还竟然买避子药。   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还随身带着心爱之人的荷包吗?还那般珍惜、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种人难道不是眼里再无其他女人才对吗?   怎么会也出现在这种污.秽之地,也买避子药?   难道这就是世间的男人?   她永远都不懂的男人?   就像她不懂的那个帝王一样,他可以心里装着一个池轻,却对她做着她认为只有夫妻才会做的那种行为?   她真的很困惑。   还   有,今日这两个男人的态度也让她很意外。   萧震性子虽然有些清冷,有些沉淀,但是,印象中的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过。   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在破庙里,明明温润如玉的一人,此刻却是淡漠、甚至冷漠得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现在该怎么办?   五指收紧,将药丸攥住在手心,她略一组织了下语言,便开了口。   “所以,你们两位是都不愿意让步,都不愿意跟对方平分这些药是吗?”   她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又回头看向萧震。   她看到男人也抬起眼梢朝萧震看过去。   同样也看到萧震不偏不倚地迎上男人的目光。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声音笃定落下。   “是!”   “对!”---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晚安哈~~谢谢【衰哥真衰】【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静夜思木】【草藤妈妈】【衰哥真衰】【270989298】【gdtglx3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至于将她逼至这样吗?【6000,今日更新毕】   他们的回答在郁墨夜的意料之中,在开口问的那一瞬间,她也做了一个决定。   “不好意思两位,我决定不卖了。”   既然两人都不让步,既然她左右都不是,这份银子她大不了不赚了射。   两个男人一人微微敛了眸光,一人淡抿了薄唇矾。   都没做声。   老.鸨看了看两人,不知两人意味,唯恐越发触怒了两人,事情变得更加不好收拾,遂连忙做出了反应。   唇角一勾,脸上就堆满了笑:“呵呵,两位公子别听他的,他在跟两位公子说笑呢。”   说完,就过来拉了郁墨夜手臂,压低声音不悦道:“哪有生意都谈好了说不做就不做的?你这不是得罪一人,你这是两个都得罪,你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你还让不让我这怡红院开下去?”   阅人无数,眼力劲她是最有的,这两个男人虽然都是生面孔,可是一看,就知来头不小。   且不说一人被称作大当家的,一听就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头头,单说,两人的装扮和气场,那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而且,既然相识,那也定然知道这笔生意背后的人是四王爷。   在明知道身后之人是四王爷的情况下,还如此强硬,不愿做一丝让步,这两人的身份地位也可见一斑。   她岂敢轻易得罪?   听老.鸨如此说,郁墨夜很郁闷,同时,心里也绞着一些气。   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算个熟人吧?   至于将她逼至这样吗?   不知道如何处理,便也索性杵在那里冷着脸不做声。   一时间死寂一片。   老.鸨见气氛不对,而且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略一沉吟,再度开了口。   “要不这样吧,在我们怡红院,也经常会出现几位客人同时看上一个姑娘的情况,通常这样的时候,就会举行一些比试,公平竞争,胜出者得。两位公子觉得如何?”   郁墨夜汗。   这怎么能跟几个男人争一个女人比呢?   想想也是好笑得很,两个大男人竞争女用的避子药,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她想着两个男人肯定会态度坚决地不同意时,两人同时出了声。   “难道不是先到先得?”   “如何比试?”   第一句是萧震问的,第二句是另个男人问的。   几乎同时出腔。   郁墨夜怔了怔。   老.鸨依旧堆着满笑,非常有耐心地解释和说服。   先是对着萧震的。   “原则上的确是先到先得,只是,这不是同时嘛,我跟公子谈的时候,四公子也在跟这位公子谈,所以……”   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你懂的。   接着又转眸看向另一个男人。   “比试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斗财,就是比谁出的银子多,价高者得。”老.鸨一边说,一边睨着两人神色。   其实作为一个爱财的生意者,她最喜欢客人用这种方式了。   只不过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虽说两人一看就不缺银子,但是显然,这并不是良策。   她不能弄巧成拙。   所以不等两人反应,她又继续接着道:“又比如,斗武,就是比试武功,此举显然不适合两位公子,都是跟四公子相识的人,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是。”   最重要的,若是一方给伤了,指不定怪到她和怡红院头上来,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两个男人依旧没出声,她话语未停:“再比如,斗才,就是比吟诗作对之类的,只不过,这种阳春白雪般的方式会耗费时间一些,而且还要有文人雅士做中间裁决者,所以也不太适合两位公子。”   “要不……”老.鸨顿了顿,说了最后一种,“要不就干脆用客人们最常用的,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方式,斗酒。”   <   tangp>   斗酒?   三人都看向她。   “对,斗酒,此举又快又省事,也不会伤和气,最先喝醉倒下者为输,赢者得药,两位公子觉得如何?”   当然,她也有她的小心思。   斗酒的酒还得从她怡红院拿吧。   这种斗法虽然没有直接斗财那般赚,但是,从中盈的利也不可小觑。   特别是对于酒量大的客人,她更是赚得丰厚。   不是有位大当家的吗?江湖头目,没有一个不是酒桶。   郁墨夜看看两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斗来斗去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也真的不是办法。   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   正想着要不要出声对此方法表示赞同,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再度同时响起。   “可以!”   “不斗!”   孑然不同的答案。   说可以的是萧震,说不斗的是另一个男人。   说实在的,郁墨夜有些意外。   原本她也做了心里准备,以为两人会同时拒绝的,或者出于颜面,可能会都答应。   却没想到会一人同意,一人不同意。   如此一来,又进行不下去了。   好烦。   依她的脾气,她真的忍不住要发火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连发火都不得。   这两个男人她都不能得罪,一个知道她是女人,一个知道她是四王爷。   真的是……   眉心皱了皱,她垂眸,想了一会儿。   然后,举步走向萧震。   “这样吧,药今日就先都卖给那位公子,大当家的有事尽管去忙,我也知道从天明寨下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接下来我会亲自将药送到天明寨去给大当家的,这样如何?”   她考虑再三,也只能用此缓兵之计。   虽然两个男人她都认识,但是,相对来说,她还是觉得跟萧震算是熟稔一些。   毕竟,在天明寨,也相处了两三日。   而且,也算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   而跟这另一个男人,就如同男人自己所说,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受他恩惠罢了。   所以,真要做出选择,自然是先将药给不熟的那个。   而且,受恩于他,就算是还恩,也应该先将药给他。   萧震这边,她再想办法。   “可以吗?”她殷殷看着萧震。   萧震眼波微微一动,沉默地凝了她片刻,问:“你几时上天明寨?”   “明日。”   没有办法,郁墨夜只得搪塞。   虽然这三十五粒药卖完,她就没有药了,且也不可能再搞到药。   但是,目前的形势摆在这里,她只能先过了眼前的危机再说。   明日就算没有药,她也可以去天明寨,然后再跟萧震请罪。   “我如何信你?”   萧震似是对她并不放心。   郁墨夜就被难住了。   如何能让他信?   光口头保证,肯定没有用,若用什么有价值的信物作保,她也没有。   她现在穷得只剩下她自己了。   低头想了想,她决定豁出去了。   抬眸,再次看向萧震,她道:“你是江湖第一大寨的寨主,相信四王府发生了什么,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就算不知,你稍微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知道。说白,这也是我为何会来怡红院卖药的原因。原本我就打算卖完药,前去天明寨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我现在将自己的处境都坦白给你了,你还是不信   吗?”   她说得有些含糊其辞,老.鸨和萍水相逢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听不懂的。   但是,萧震肯定能懂。   虽然,她其实压根没准备去天明寨。   但是,此情此境下,她只能这么说。   如实道出自己的处境,以换得萧震的信任。   果然有效。   萧震定定凝了她片刻之后,说:“好!”   郁墨夜从未觉得这个字如此动听过,当那一字从萧正口中逸出,落于她耳中时,她简直如同大赦。   总算解决了。   唇角一勾,她由衷地道了句“谢谢”之后,便转过身,再次走向另一个男人。   “一共三十五粒,公子点一下。”   她将攥着药丸的拳头伸在男人面前。   男人没有接。   她疑惑抬眸,看向男人。   当看到男人不知几时眼中竟蕴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她不由地怔住。   当然,让她怔住的,还有眼底吞吐出来的寒气。   她心口一颤,连忙将视线撇开,不敢与其对视。   除了郁临渊,此人还是她第二个不敢对视的男人。   破庙初见时的温润如玉呢?   都是假象吗?   不过,这些已然不重要,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打算深究。   见男人不接,她忽然想起什么,又绕过男人,走向那个清瘦的随从。   方才他们两个本来就已经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随行也不敢接,抬起眼梢瞥向前面的男人。   男人不做声,他便也不敢伸手。   见主仆两人都如此,郁墨夜心里就有些恼了。   “请问你们是不是不要?不要也没关系,那我就卖给那位公子。”   她回头指了指萧震。   她就搞不懂这些男人了,方才不是当仁不让,坚决得很吗?   现在将药全部给他,却又开始摆谱了。   见男人还是没有做声,她也懒得理了,径直转身,拾步就准备走向萧震。   男人略带寒凉的声音便响在身后:“所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如此相让所得,算是什么意思?”   郁墨夜汗。   停住脚步。   世上哪有这么难搞的男人?   不让给他,不行,非要得,让给他,又说是嗟来之食,也不行。   “所以,公子是不要了对吗?”   她微微笑着回头,语气不好地再次确认。   不要正好,正合她意。   然,男人的回答却让她再度崩溃。   “谁说我不要?我只是不要相让来的。”男人凤目深深,紧紧攫住她,一字一顿。   郁墨夜当即就冷了笑容,“那公子到底想要怎样?”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要又不收,不要又不让。   到底是要闹哪般?   老.鸨边上看得也是急死。   “如此看来,只能斗酒了,这样赢也赢得公平,输也输得心服,公子愿意吗?”   老.鸨问向男人。   男人眼中赤色又明艳了几分,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似是在犹豫。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逸出一字:“好!”   郁墨夜听着,只觉得那一个字似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艰难又绞着一丝咬牙切齿。   一听说好,老.鸨顿时就来了精神,喜笑颜开道:“如此甚好,我们怡红院有个专门的斗酒阁,就在前面不远,我带几位过去。”      老.鸨扭身走在前面。   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又顿住,“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萧震也未隐瞒,当即回道:“萧。”   老.鸨又回身看向另一男人,“这位公子呢?”   “林。”男人原本清润的声音带着些些闷闷的鼻音。   明显不悦。   郁墨夜也不理会。   老.鸨点点头,“那么请问萧公子、林公子,是要喝什么酒呢?我们怡红院有杏花酿,五十文钱一壶,有桂花酿,三十文一壶,还有……”   “只需上最好的酒便是,银子不会少你的。”老.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震打断。   老.鸨自是求之不得,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连声说着:“好,好,好,那诸位,请随我来。”   老.鸨带头走在前面。   因为萧震本身就在门外,自然就走在了第二。   郁墨夜紧随其后,走在了第三个。   姓林的男人,以及他的随从二人走在最末。   一行人顺着木质走廊往前走,脚步声很明显。   缓缓前行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隐约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似是目光深凝,胶灼在她的身上。   她想到如芒在背这样的形容。   几次她都生了突然停住猛地回头的冲动,看看后面的人到底有没有,可想了想,她终是忍住。   某人本就不悦,她还是不惹为好,另外,若只是她的错觉,并无人看她,那她这样一惊一乍反而落人笑话。   很快就到了斗酒阁,老.鸨吩咐门口的两个下人去端酒,而她则是将一行人迎入阁内。   屋内装修得奢华典雅。   一张豪华大气的长形酒桌摆于屋正中,酒桌的四方各有一把软椅,边上一个柜形酒架。   酒桌上整齐有致地摆着多个托盘,托盘里是各式杯盏,有青瓷盏,有金爵,有银盏,大中小也是多个规格。   酒桌四个角的位置摆着绿色盆栽,叶子翠得就像是长在春日里。   老.鸨示意他们坐。   萧震走到长形的一头,一撩衣摆坐下,林姓男人淡瞥了他一人,拂了袍角,坐在了另一头。   郁墨夜便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她对面坐着老.鸨。   药丸一直攥在手上,毕竟不是一粒两粒,是一大把,且心情又是跟着大起大落,以致于手心都是汗,郁墨夜怕弄坏了,所以,坐下来后,就掏了帕子铺开在桌面上,将那些药丸摆在了上面。   两个男人都朝她瞥过来,然后又都瞅了瞅她摊在面前帕子上的药丸。   一人眸光微敛,一人薄唇紧抿。   很快,就有下人们鱼贯而入。   多壶“枣集美酒”送了进来,在老.鸨的示意下,全部摆上酒桌边上的酒架。   留下两人服侍,其余的下人都被退了出去。   “请问两位公子,用哪种酒具?”老.鸨指了指托盘里的那些杯盏,问向两人。   “就青瓷盏吧。”萧震先开了腔。   老.鸨征询的目光又看向林姓男人。   男人未做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老.鸨便当他默认,示意两个伺候的女子可以开始。   女子领命,一人走到萧震边上,一人走至林姓男人身边,   开始布酒。   应该是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两个女子动作非常娴熟。   将托盘里的瓷盏一顺溜地拿出,摆在两个男人的面前,然后提壶倒酒。   酒水哗哗,撞满一杯,也不歇气,也不间断,紧接着又撞下一杯。   霎时,雅阁内就酒香四溢。   直到两个男人面前都倒满十杯,女子才放下酒壶,退至后边静候。   待这一切完成,老.鸨再次开了口。   “十杯酒为一轮,一杯一杯必须喝完,不许剩下,不许漏掉,不许作弊,不许他人代饮,每喝完一杯,将杯盏反扣在桌上。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以叫停,可以主动认输,那么则对方赢。”   详尽说完,老.鸨又问向二人,“两位公子有异议吗?如果没有,就请开始吧。”   扬了云袖,朝两人做了一   个请的姿势。   萧震看了看郁墨夜,又挑起眼梢,看向坐于自己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两人才同时撇开。   郁墨夜想,他们两个眼底的情绪或许只有他们自己能懂吧。   反正她不懂,只感觉到了各自的杀气。   “请!”   两个男人都朝对方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两人第一次寒暄。   萧震端起一杯酒盏,送入口中。   男人也不慌不忙、不徐不疾执起杯盏,仰脖,一口饮尽。---题外话---今日更新毕,明天加更哈~~谢谢【971445】亲的璀钻~~谢谢【971445】【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971445】【cocotao2006】【m5907000】【幽兰66】【a-5n2dnaaxh】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还的确有些难看【第一更】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凝着男人。   其实就在刚刚他撩袍坐下的那一刹那,她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蓦地想起另一个男人。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让她不敢直视的眼神矾。   曾易容过黄三,所以……   可是,此刻她所有的怀疑都被这一杯酒给打消得干干净净。   某人可是滴酒不能沾的。   许是喝得太急,一下呛住,男人蹙眉侧首“咳咳”了起来。   大概意识到她在看着她,男人很快止住咳,将手中的空杯盏倒扣在桌上,大手又端起另一杯,饮下。   这厢萧震亦是一杯接着一杯,轻松自如,不时还抬起眼梢,看向自己对面的对手。   “两位公子好厉害。”   老.鸨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一看,两个男人竟然十杯酒已经喝光了,随侍的女子正在给他们二人倒下一轮的十杯。   再看看两人,似乎都还清醒得很。   只不过,萧震两颊微微染了点淡红,而另一个男人却恰恰相反,脸色比没喝之前还要白。   第二轮开始。   两人又是一杯接着一杯饮下。   萧震脸上的沱红更甚,而另一个男人的面色也更加苍白如纸。   第二轮的十杯结束,两人其实都已经微醺。   特别是那个林姓男人,脸上无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白了。   只不过两人的意识都还非常清楚。   趁倒第三轮酒的时候,林姓男人起身,说要去一趟恭房。   举步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摔跤,所幸他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软椅的椅背,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子。   边上站的随从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郁墨夜看着这一幕,眼帘微颤,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结果搞成了这样。   如果双方都各让一步,也不至于闹到斗酒。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到底是为了避子药,还是为了颜面?   或许是后者吧。   不然不会如此拼命。   男人在随从的搀扶下出了门。   而这厢萧震其实也没见好多少,一张脸红得就像是关公,还不时抬手去捏自己的眉心,想来是纾解难受和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郁墨夜很想说,要不就到此为止,算了吧,但是,她知道说了也只会白说,终是没开口。   第三轮的十杯酒倒好,却迟迟未等到去恭房的男人回来。   就在郁墨夜有些担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男人随从回来了。   只见随从,不见男人。   “不好意思,我家主子醉得路都走不了,我已经扶他去雅阁休息了,他让我过来跟大家说一声,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认输,心服口服。”   几人皆是一怔。   就这样认输了?   不过方才看他那个样子,的确是醉得不轻。   随从的声音还在继续。   是对着萧震说的。   “我家主子说,萧公子好酒量,希望来日有机会再切磋,愿赌服输,此次的药归萧公子得。”   说完,又转眸看向老.鸨。   “所有的银两请嬷嬷都算我们账上!”   最后才走到郁墨夜面前。   “主子说,只怪他酒量太浅,才导致这次的生意没能做成,请四公子看在他曾施一袍之恩的份上,能达成下笔生意,三日后,清风茶楼,他等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话落,也不等郁墨夜做出反应,便对着她一鞠,又对着萧震跟老.鸨一鞠:“我去照顾我家主子了,告辞。”   tang   等随从走了出去,三人这才一个一个反应过来。   “不会有事吧?”郁墨夜有些担心。   别到头来药没得到,还出个什么事。   “喝醉酒而已,能出什么事?”老.鸨很不以为然。   “可是我刚才看他脸色不对,白得吓人。”郁墨夜微微抿了唇。   老.鸨就笑了,“你看到哪个喝醉酒的人脸色是对的?通常就两种反应,一种,红脸,一种,越喝越白,这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上脸不上脸,上脸的就红,不上脸的就白,你看,萧公子就属于上脸的,而林公子就是不上脸的那种。”   老.鸨边说,边指了指萧震。   郁墨夜便没再做声。   也是,若出了什么事,那个随从肯定过来会讲。   而且还让随从给每个人都带了一番话过来,看来,意识都还清醒着,不至于有事。   将面前桌上的药丸连着帕子一起端起,她起身走向萧震。   “一共三十五粒,大当家的就付三十粒的钱吧。”   上次在天明寨,她也叨扰他不少。   特别是那碗引起风波的避子药。   她一直心存感激。   而且离开的时候,他还送她、郁临归以及郁临渊三人一人一件大氅,虽然她的已经被某人烧掉,但是,那东西贵重,她心里有数。   萧震没有接,只是有些摇摇晃晃地抬头朝她看过来。   郁墨夜蹙眉,“你……还好吧?”   “没事。”   双手朝桌面上一拍,他撑着站起身。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天明寨,要不,你帮我将这些药送去天明寨给萧鱼,盘缠我出,我另付你报酬。”   啊?   郁墨夜怔了怔。   “萧鱼不是也不在天明寨吗?前段时间见到,她说下来找你了。”   “哦,是吗?”萧震眸光微闪,回道:“我还不知道这事儿,以为她在呢,那,你去天明寨可以交给萧逸,对,交给萧逸就行。”   郁墨夜有些为难。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帮你,要不,你另外找一个人,你寨下弟子众多,分寨也多,找个人应该不难……”   边说,郁墨夜边用帕子将药丸包好,递到萧震的手中。   萧震微微垂目,掠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又挑起眼梢,朝她看过来,“为何不能帮?你不是说,本就打算去天明寨的吗?”   郁墨夜这才想起斗酒前,自己情急之下的确说了这话,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窘迫。   那不是缓兵之计嘛。   “我……我也想起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完了,才能去天明寨。”   “是吗?什么事?赴刚才那个男人三日后的清风茶楼之约吗?”萧震轻勾着唇角看着她,被酒精染上几许血丝的眸中带着丝丝凉意。   郁墨夜微微怔住。   若不是他提,她都忘了方才随从跟她说的,那个男人三日后在清风楼要跟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是,我是真的有其他事要办。”   这个时候,怎么能贸然去天明寨?   郁临渊他们肯定会寻到那里,或者早已经在必经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也未定。   她不能去天明寨,也必须尽快离开京师。   至于方才那个男人的约定……   到时候就让梁子帮她送封信过去跟他言明就好。   许是见她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萧震也没有再勉强。   “好吧,那等你事情办好了,欢迎你去天明寨。”   “嗯,好的。”   五指一收,将药丸以及帕子攥于手心,他拢进袖中。   末了,又掏出一个钱袋,并未从中掏银子,而是直接将整个钱袋递给她。   “不可以不收,借给你的,等你来天明寨的时候还给我。”   声音不大,蕴着酒到深处的黯哑,但是,语气却是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和坚决。   郁墨夜怔了怔,看那钱袋鼓鼓囊囊,绝非一般数目。   并不想接,可是又不想在这上面多做纠缠。   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谢谢!”   似乎天明寨的那个萧震又回来了。   那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又是什么意思?   想起自己不会去天明寨,根本没法还,她故意问道:“你就不怕我揣着银子走人,赖账不还?”   萧震轻嗤了一声:“只要你问心无愧做得出。”   郁墨夜怔住。   没来由的,她忽然生出一种,这个男人借钱给她,就是为了让她上天明寨的错觉来。   “生意做好了,银子拿到了,不走吗?”萧震问她。   她回过神。   “哦,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还要跟嬷嬷结一下账。”   她可是答应老.鸨事成之后给她二成。   萧震没有做声,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郁墨夜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背脊挺得笔直,脚下的步子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虚浮。   看来,二十杯酒对他来说,也算是极限了。   再喝下去,怕是也要倒。   本是想追过去问他到底能不能行,身边连个随从都没带,却是被老.鸨一把拉住了:“来来来,先将我们两个的帐算了……”   ******   萧震扶着楼梯下来,快步出了怡红院。   然后又快步绕到边上的小巷,刚入巷首,就实在忍不住了,张嘴呕了出来。   平素饮酒不多,今日一口气喝下二十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且还是比较烈的枣集美酒。   其实他早已不行了,完全靠一股心火强撑着,所以,最后他也不敢多做逗留。   “呕——”   扶着墙,他将胃里翻涌的东西全部给吐了出来。   ******   将老.鸨的银子付了,郁墨夜心满意足地出了怡红院。   哇啦啦,有钱了,有钱了。   她要离开,要赶快离开。   想起这段时日梁子对她的照顾,她决定先回破庙等他跟他道个别再走,顺便给他一些银两。   她知道,若不是这个小男孩,她可能已经死了。   破庙里,梁子正好在。   见到她回来,梁子迎了出来:“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走了,我正准备出去找你呢。”   郁墨夜心里头暖暖的,拉了他的手,一起进了破庙,“我出去赚了一笔银子。”   边说,边将萧震给她的那个钱袋拿出来扬了扬,“见者有份,你也有。”   梁子惊讶。   “你做什么了?只半日时间,就赚那么多银子。”   见梁子一脸疑惑,郁墨夜笑:“放心了,没做坏事。”   “回府拿的?”梁子问她。   回府?   郁墨夜微微一怔,想起前面自己的那些谎言,禁不住乐了。   点头,“对对对,回府拿的。”   打开钱袋的束口,拿出三分之一的银两塞到梁子手里,她学着萧震的语气。   “不可以不收,就当我谢你的,谢你的救命之恩,你若不收,我就生气了。”   梁子被她唬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要回去了吗?”   “嗯,以后你一个人,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眼睛都潮了。   若不是她自己也自身难保,若还是四王爷还在四王府,她一定将他带走。   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等会儿写一封信,你三日后帮我送到清风茶楼,给一位姓林的公子。还有,我们两个交换一下衣袍。”   身上这套锦袍太打眼,太易引起人的注意,而且太大,她穿着不合身,不方便出走。   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安全。   梁子不明所以。   她也不便解释,“我有我的原因,如果你觉得这套衣袍太大,你也穿着不方便,你等会儿拿银子去买身好的合身的,对了,三日后你去清风茶楼的时候,最好能穿这件,这样人家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免得到处找。”   “好吧。”   虽然还是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梁子知道她不会害他,便依言解了身上的外袍递给她。   她也脱了自己的这件。   两人交换。   将陈旧的外袍套在身上,郁墨夜一边拢,一边道:“我再给点银子你,你现在去帮我买一副笔墨纸砚回来,我要写信。”   “好!银子就不要了,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   梁子说完,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他现在根本不缺银子,某个男人给了他那么多,现在她又给了他不少。   当务之急要做的,并不是去买笔墨纸砚,当然,这些也要买,只是,在买这些之前,他得将有人要离开的消息送出去吧。   破庙里,郁墨夜望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同时系好腰间的袍带。   手指忽然触及到什么,她一怔,垂眸望去。   ******   怡红院,雅阁内   看着床榻上的男人面色就像是被大石碾过一样苍白吓人,侍从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公子……”   他不知道要不要去喊人,或者去找大夫。   他见过不少人醉酒,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像他这样。   不会死吧?   若是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其实他跟他并不认识,他只是在路边摆摊给人写家书赚点小钱,被这个男人临时雇的。   男人给了银两给他,让他买了衣袍,还送了块玉佩给他,让他跟他做一日随从。   方才准备买入避子药时,让他付账,甚至将钱袋也给了他。   所以,现在……   是不是跑掉比较好?   不然的话,若是摊上人命就真的麻烦了。   他们两人这种临时关系会让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   对,跑,必须自保。   这般想着,他便这般做,转身就出了雅阁。   床榻上,男人微微阖着双目,胸口急速地起伏。   其实他是有意识的,只是他在调息。   强自调息。   因为他要冲开被自己点的几个大穴。   身边没有会武功的人,他只能靠自己冲。   他滴酒不能沾,没有办法,必须喝,他就只得封住了自己的几个大穴。   封住大穴,可以勉强喝一些酒。   可是,封住大穴,会让全身的气血逆行,伤及五脏六腑。   若时间长,更有可能毙命。   这些后果他清楚得很。   这也是哪怕跟太后那种精明的女人在一起,他也不会用如此冒险的办法,而是想其他借口推掉饮酒的缘故。   可是方才,方才那样的情势下,他竟然就这样做了。   感觉到一股热浪从丹田直直往上,他陡然睁开眼睛,凝起所有真气,拼尽全力一挣。   喉咙里难以抑制地逸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终于冲开了几处大穴。   而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逆流滞住的气血猛地往上一涌,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几乎承受不住,再次痛苦地闷哼出声。   并有什么东西往他喉咙里一窜,逼迫着他张嘴,殷红的血泉就从口中喷溅而出,溅得床榻、地上到处都是。   他张着嘴喘息着,连歪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和胸腔里的刺啦声一声紧似一声。   看来,大穴被封住的时间还   是太长了。   缓缓阖上眼睛,他试图让自己的气息慢慢平下来。   没用。   根本没用。   他提不上内力,使不上力气,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难道真被樊篱说中了?   樊篱曾告诫过他,千万别尝试用封大穴的方法来喝酒,会死得很难看。   想想,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还的确有些难看。   一介帝王,死于妓.院,且满室鲜血,死相可怖。   就在他意识慢慢变得有些稀薄的时候,忽然,唇上一重,有人吻上了他。---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更,只是依旧要十一点以后,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黄丽娟58】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738002】亲的花花~~谢谢【cora-arbs】【q-5j9zeycb5】【Nancy-13】【73800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章 跟他斗,她从未赢过【万更毕,求月票】   温热的气息萦满他的口腔鼻腔。   那带着微微香甜的气息。   那熟悉的气息矾。   心头重重一撞,他陡然睁开眼射。   入目是同样熟悉的眉眼。   正俯身在床榻边亲吻着他,不对,应该说给他送着气息。   她……   本来意识就浅薄,浑浑噩噩中,他以为是在做梦。   遂又在下一瞬再度闭上了眼。   如果是梦……   直到随着她气息的送入,他恢复了几分神识,他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才确定这是真的。   微微垂目,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容颜,他没动,没说话,就躺在那里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郁墨夜埋头吻着他,青涩地吻着他,笨拙地给他送着自己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以前都是他主动汲取,她被动承受。   这是第一次她自己来。   不知道方法对不对,不知道有没有效?   她只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那又慌又痛又怕又乱又爱又恨又无奈又无助的心情。   她急切地吻着他,急切地送着气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分明就是个疯子。   不能喝酒,逞什么英雄?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一度以为他死了。   门口没有人,侍从也不知所踪,她推开门,入眼的都是血,鲜红的血,被褥上是,床沿上是,地上也是。   她吓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隐疾发作,却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啊。   从来都没有到吐血的程度。   还那么多。   她差点没站稳,从门口到床榻边,只有几步远,她却似走了很久,很久。   哪怕是开门的动静,关门的动静,她走路的动静,都没能让床榻上的人有一丝动静。   他悄无声息,阖着眼睛。   脸色苍白得就像是抹了白灰,没有一丝血色,连带着嘴唇亦是。   而唇边殷红的鲜血正与那份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人眼睛大痛。   连戴了一层面皮都遮挡不住脸色的苍白,可见其程度。   她真的以为他死了。   耳边嗡鸣,脑中空白,他说过,她是他的药,她的气息可以稳定他的隐疾。   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了,弯腰、倾身、低头,重重吻上他。   撬开他唇齿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微弱的呼吸,她听到自己心中惊喜炸开的声音,就像是瞬间绚开的烟花,又炫目,又烫得她发颤。   他没死。   他还活着。   她更加卖力地吻着他,给他送着气息,眼泪也更加汹涌了,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滚。   落在他的脸上,她的脸上,两人相交的唇间。   腥甜的血水、咸咸的泪水,混合在嘴里,早已如同心里的感觉一般,复杂到了极点。   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做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曾怀疑是他,只是,就是因为酒,看他那般无所畏惧地喝酒,还一口气喝那么多酒,她才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她甚至在想,若不是她跟梁子换衣服,若她就这样离开了京师,他是不是会死?是不是死在这家妓.院里而无人知?   方才在破庙里,她跟梁子换完衣袍,梁子忘了将夹在腰带里的东西拿走了。   被她看到。   是很多张白纸黑字。   起先她觉得毕竟是梁子的东西,偷看人家的隐私不好,准备等梁子买完笔墨纸砚回来,还给他。   她随手将那叠折好的纸张放在了佛龛边的供桌上。   大概是纸张太多,写字之人笔力又深厚,导致反面依稀能看到不少透染过来的字迹。   只扫了一眼,她就呼吸一滞。   很熟悉。   拿起来对着光细看,越发觉得熟悉。   终于敌不过心里的好奇,她打开了来看。   当一个一个苍劲有力的黑字入眼,她就彻底傻了。   一张一张都是食谱。   非常详尽地写着早膳吃什么,午膳吃什么,晚膳又吃什么。   甚至连为什么吃这些都写得清清楚楚。   有的甚至连梁子应该如何跟她说,都写在了上面。   几时吃荤,几时吃素,几时给她添被褥,几时给她另抓药……   原来,原来梁子是他的人。   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的控制之中。   她却还在那里自得其乐,还在那里浑然不知。   那一刻,她想笑。   梁子还是个孩子,她竟然连一个孩子做戏都看不出来。   不过,也是,虽然是梁子做戏,却是背后有高人安排。   怎样做,说什么话,所有的所有都帮梁子全部想好,梁子只需照做,也难怪她看不出来。   他是谁?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算计人心,他最会。   跟他斗,她从未赢过。   她往后看,便看到了让梁子上午出去回避,会有人来破庙的字条。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敢相信,跟萧震斗酒的男人的的确确是他。   因为上午来破庙的就一人。   就进庙避雨,被她以女儿身博取同情,骗得一件外袍的那个男人。   他说他姓林。   林?临!   是了。   不可能说自己姓郁,在天明寨又曾说过自己姓鸢,唯恐她怀疑,所以用了中间的字。   临。   她本想离开的,不等梁子回来。   既然林公子是他,那也就无所谓三日后的清风茶楼的邀约了。   也不需要她留信了。   她出了庙门,她要离开。   她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他还在发病呢,无暇顾及到她这边。   可是想到他发病,她就怎么也迈不动脚了。   在龙吟宫里,因为她的误闯,她见过他沾酒后的模样,那夜在四王府她的厢房,她又见过他隐疾发作的模样。   她不敢想,这样滴酒不沾的男人,喝了二十杯酒以后隐疾发作会是什么样子。   会死吧?   想起斗酒时他苍白的脸色、站不稳的身子,以及中场的离开……   后来,再也没有出现。   她深深地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死。   那一刻,她脑中再无其他。   什么顾词初,什么池轻,所有的所有,都在脑后。   她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他不能死,他必须活。   所以,她就直奔怡红院而来。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她庆幸。   庆幸自己跟梁子换了衣袍。   庆幸自己看到了梁子的纸条。   庆幸自己来了怡红院。   庆幸,她来了。   <   p>   毫无章法地吻着他,一刻都不敢停歇地将气息送入他的口中。   忽然感觉到有目光深凝在她的脸上,她一震,愕然抬眼,泪眼婆娑中,就直直撞上男人一瞬不瞬看着她的深瞳。   醒了?   她大喜,放开他的唇,刚想说话,猛地想起什么,小脸一冷,扭头就走。   却是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腕。   “别走……”   郁墨夜心口一颤。   不是没听过他嘶哑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   那份沙哑就像是要将他的喉咙撕裂开一样,让人心惊。   可饶是如此,下一刻,她还是心一硬,甩了他的手。   没费多大力,就轻易地甩掉了他的桎梏,甚至让他的手重重砸在了硬木的床沿上,撞得“咚”的一声。   她眼帘一颤。   却还是抿着唇继续朝门口走。   她只是来不让他死。   只是来救他。   事情已办,也无需再做逗留。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刚触上门闩,就猛地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她的心跳也跟着那闷响一起重重一击,她回头,就看到男人竟然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胸口微微起伏,她蹙眉,收回头,强迫自己不看,大力拉开门闩。   身后又传来“噗”的一声。   她身子微微一僵。   这一次,却只是滞在那里,并没有回头。   她不让自己回头。   可是,不回头,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听声音就知道,定然又是吐血了。   闭了闭眼,她心一硬,大步走了出去,且反手拉上门,也未让自己回头。   厢房里,郁临渊看着她径直开门出去,看着门被重重带上、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垂眸牵了牵唇角。   撑着地面,他吃力地让自己缓缓坐起身,侧首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又抬起手背揩了一把嘴角,他坐在那里喘息得厉害。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是他的?   他叮嘱过梁子,梁子应该不会告诉她。   可他明明还带着面皮,而且,斗酒时,他瞧她的反应,也不像是识出他的样子。   怎么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担心她又发现他再一次骗她,而高兴在生死关头,她最在意的还是他的安危。   可是,她终究还是走了。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狠起心来,比任何人都做得出来。   扶着床沿,他试图让自己起来上榻。   可是手臂使不上力,一双腿也使不上力气,他努力了几次,都未果。   就在他不知第几次再做着尝试的时候,门忽然“嘭”的一声被人自外面踢得洞开,有人的身影愤然疾步而入。   “郁临渊,你活该!”   边义愤填膺而语,边一阵风一般行至跟前,将他的手臂扶住。   郁临渊有些意外,有些震惊,没有想到她会去而复返。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涤荡在心底最多的,是惊喜。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死了都活该!”   “你不是很厉害吗?将每个人都玩于鼓掌之中。你不是能操控一切吗?怎么操控不了自己?怎么连从地上爬起来都爬不起来?”   “你的那个随从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人苗子都不见一个?”   女子愤然的声音响在身畔,落在他臂上的手也是恨不得掐进他的肉里。   郁临渊没有做声,却是垂眸轻弯了唇角。---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有月票的砸一张奖励奖励素子,素子明天还万更,哈哈~~谢谢【13539181897】亲的荷包~~谢谢【夏之日出】【aa404ye】【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athena-lan】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来救他,还要她倒贴?【第一更】   郁墨夜将郁临渊扶到床榻上。   郁临渊没有躺下去,而是坐着,靠在床头上,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看着她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袍子,俨然就像是个小乞丐矾。   看着她因为吻他,嘴角沾染到他的鲜血而不自知射。   看着她眼泪未干,小脸一脸的水痕,双眼红红的像小兔子。   而相反,郁墨夜却不看他,将他扶到床上后,就转身走到洗脸架前。   扯了架子上的毛巾,在铜盆的水里浸湿、拧干,再走过来。   替他揩着嘴角的血渍。   一下一下揩着,郁墨夜很想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撕下来,想到现在在怡红院,怕引起麻烦,才忍着没动。   所谓麻烦,倒不是怕被人识出他是帝王,而是因为进来的时候是一张面孔,出去的时候又是一副新面孔,免得惹猜疑。   特别是那个老.鸨,已经认识了他们。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都差点被拦了呢,因为她先前来时,穿的是锦衣华服,这次是个乞丐。   所幸门口的两个迎宾姑娘认识她,最最重要的是,有银子开路。   她银子往出一拿,对方随即将她当大爷,立马给她让路。   “你就那么确定是朕?就不担心自己亲错了人?”   男人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郁墨夜怔了怔,微微一嗤:“救人而已,不是你又如何?我不是也这样被别人救活的吗?如果九弟当时也像你这样想,那我怕是已经死了。”   郁临渊嘴角略略一滞。   郁墨夜转身,将揩完血污的毛巾拿回铜盆中洗了洗,拧干,挂于架子上。   回身问他:“要不要请大夫,或者青莲?”   她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他有多严重。   她的气息应该是只能让他发病时安定,而这一次不同,他并不是光光隐疾发作,定然是用了什么伤害自己的办法让自己能够饮酒。   男人看着她,摇摇头,“他们都没用,朕的病他们治不了,而且朕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郁墨夜也没强求,“那现在怎么办?我让人去通知九弟?”   “不行,他脑子一根筋,转不过弯,指不定会作何猜想,又惹出什么纠复。”男人还是摇头。   郁墨夜心里就有些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在这妓.院等死好了。   “那就让人去四王府通知顾词初。”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样的话就脱口说了出来。   男人看着她。   她略略撇了视线。   见男人没有做声,她就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男人一看不对,“你去哪里?”   “找人去四王府。”郁墨夜脚步不停。   男人叹了一声:“若真不想朕死,就送朕去樊篱那里。”   郁墨夜这才顿住,回头,“樊篱?樊篱在哪里?”   “在城郊,你先去雇辆马车。”   闻言,郁墨夜便继续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朝床榻边走。   “给我雇马车的银子。”她朝床榻上的男人伸出手。   这些日子她算是尝尽了没有银子的苦头,好不容易挣些银子,她得自己留着。   萧震虽然给了她不少,但是,她拨了三分之一出来给梁子。   以后的路还长,将此人送给樊篱她还是会走,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然而,男人的回答,却让她差点下颚掉下来。   “没有,被那个临时找的随从卷银逃跑了。”   郁墨夜简直难以相信。   他这样的男人,也有被人家骗的时候?   也难怪她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个随从的影子。   tang   只是,他不是最会识人吗?不是最会洞察人心吗?   怎么就能找了个白眼狼呢?   “那没有银子怎么雇马车?”   男人靠在那里面色虽然虚弱至极,可是神情却一副慵懒之姿,他看着她,“你不是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吗?”   郁墨夜汗。   她来救他,还要她倒贴?   她那些银子得来容易吗?   “就算赚得盆满钵满,那也是我的吧?”   哪有让人出银子,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嗯,”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是你赚的没错,但是,你可别忘了,那药是谁给你的?换句话说,你做生意的本是朕的,你用朕给的本赚了钱,难道就不应该给朕分一杯羹?”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气结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在这里躺着吧。”   说完,作势要走。   男人就嗤的一声笑了:“真是个守财奴,好吧,你先替朕垫着,就当是朕借你的,到了樊篱处,朕便让樊篱还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又能怎么样呢?   又不可能去宫里取。   郁墨夜没有做声,再次准备出门,又被他喊住:“等等。”   又怎么了?   郁墨夜回头。   他朝她招手,“过来!”   郁墨夜没有动,只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出门丢丑就过来!”   郁墨夜怔了怔,极不情愿地举步上前。   男人又示意她矮下身子。   她莫名其妙,微微倾了身,他伸手,大拇指揩上她的嘴角。   她触电一般浑身一僵。   正欲弹离,他已出了声:“光给朕擦血,自己嘴边沾的也有都不知道。”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想想也没必要矫情,便没有动,就任由着他温热的、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将她唇边的血渍揩干净。   “好了。”   郁墨夜一声未吭,始终冷着小脸,出了门。   看着她离开时不忘返身帮他带上房门,他唇角一勾,头靠向身后的软枕。   然后便蹙眉喘息起来。   看来,此次还真是伤得不轻。   郁墨夜不一会儿就将马车雇了回来,顺便给郁临渊买了件袍子。   他的袍子上面都是血。   担心自己一人扶不动郁临渊,她让车夫一起进了来。   外袍是她帮他换的。   好在车夫在,他也没为难她。   三人下楼,被老.鸨拦住。   “走了?以后常来哦。”   见到郁墨夜也在一起,且忽然变成了乞丐装扮,微微诧异,却还是旋即堆满了笑:“四公子日后有生意,别忘了来找我哦。”   忽然又似想起什么,转眸看向郁临渊,“对了,林公子的账还没结吧,我让人已经算好了,请林公子过过目。”   老.鸨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将早已拿在手上的一张账单递给郁临渊。   郁临渊左手臂搭在郁墨夜肩上,右手臂搭在车夫肩上,双手不得空,没接,就转眸看向郁墨夜。   老.鸨会意,就又笑着伸到郁墨夜面前,“四公子,请过目。”   郁墨夜真想骂人。   非常不悦地接过那张账单,她垂目看去。   雅阁一间,银一两   上好的碧螺春一壶,二十文钱   斗酒阁一间,银五两   枣集美酒六十杯,每杯半两,共三十两   随侍姑娘两人,每人一两,共二两   共计:三十八两二十文   看到最后的共计的那个数目,郁墨夜眼睛几乎都要喷火了。   她抬头,老.鸨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看在二位公子是爽快人的份上,我也爽快,那什么二十文就不要了,只需付三十八两便可。”   郁墨夜轻嗤,唇角勾起一抹冷弧。   “枣集美酒六十杯,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只记得两人只喝了两个回合,各二十杯。”   各二十杯,总共也才四十杯不是。   老.鸨始终笑脸相对,“两位公子各饮了二十杯没错,但是,第三轮的酒已经倒上了不是,已经倒出来的酒又不可能再收回去卖,我们也是倒掉的,所以,六十杯没错的。”   郁墨夜无言以对。   “好吧,这个暂且不说,你这酒也太贵了吧?一杯半两银子,这喝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喝的银子,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给大家介绍的时候,分明是以壶为单位的,什么什么酒多少文一壶,为何现在跟我们以杯计算?”   这分明是讹人,是敲诈。   老.鸨做这种生意也不是一日两日,早已自有一套说法,不慌不忙跟郁墨夜解释道:“四公子,这枣集美酒的确有些贵,没办法,当时萧公子说,尽管上怡红院里最好的酒,所以,就这样……”   老.鸨朝她摊摊手,一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无辜模样。   “至于为何以杯结算?理由同上,因为此酒金贵,当今皇上喝的御酒也是这枣集美酒呢,公子想想,上用的御酒能以壶计算吗?”   一句话问得郁墨夜又无言以对。   心中对这种分明抢钱的行为很是气结,却又发作不得。   侧首狠狠地剜了郁临渊一眼,十分不悦地从袖中掏出钱袋,打开。   一两一两地数。   三十八两。   三十八两简直是要她的命。   数到最后,汗,正好三十八两,不多不少。   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又不悦地数落了一句郁临渊,“现在身无分文了,你满意了吧?”   才将银子递给老.鸨。   “多谢二位爷!”   老.鸨笑着接过,正欲交于边上下人,却忽然被郁临渊喊住:“等一下。”   几人一怔。   只见郁临渊接过郁墨夜手中的空钱袋放进老.鸨手中,又从老.鸨手中取回一两银子递给郁墨夜。   “嬷嬷也说了,自己是爽快人,做生意求得便是来日方长,也不在乎一两半两的一些小利,所以,这钱袋给嬷嬷,当一两银子,不然,我们身无分文,马车的钱都付不起,日后还怎敢再来,嬷嬷说对吧?”   老.鸨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郁临渊已经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答应也不好。   而且,在这笔生意上,她赚的远要多得多,的确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   遂回道:“好!下次可别忘了要来我们怡红院照顾生意哦。”   郁墨夜并不愿意这样做。   不是她不爱银子,没人比她更心疼银子了,只是那钱袋是萧震的。   她还准备下次还萧震银子的时候,一并还给人家呢。   现在好了,他一句话就给了别人。   又不好言明拒绝,她只能委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这样我就没有钱袋了。”   雇马车的钱完全可以到了的时候,让樊篱付不是。   “你有啊。”   郁临渊一本正经,只手搭在车夫肩上,将原本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拿出,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掏他的袖子。   心下疑惑,她依言掏向他的袖袋,摸到了两样东西。   全都掏了出来。   一个就是钱袋。   熟悉的图案入眼,她眸光一敛。   赫然是她的钱袋,她在桥洞下面被人偷   走的那个钱袋。   她想起来了,梁子跟她说过,后来他跟郁临归找过去的事,她只是没有想到,他将钱袋拿了回来,还随身带着。   另外一个东西……   映入眼目的那一瞬,她亦是瞳孔一敛。   是荷包。   那个在破庙里,不小心甩出,然后格外珍惜地拾起,又是擦、又是吹,非要弄得一尘不染的那个荷包。   郁墨夜将那最后的一两银子装入钱袋,揣入袖中,然后,撩了男人袖襟,打算将那个荷包重新放回到他的袖中。   却是被他伸手接过。   然后,也递在了老.鸨手中。   “嬷嬷若觉得一个钱袋换一两银子,自己吃了亏,现在再给一个荷包给嬷嬷。”   老.鸨怔了怔。   郁墨夜亦是怔住。   郁临渊唇角一勾,问老.鸨,“现在可以走了吗?”   “哦哦,”老.鸨回过神,“可以,当然可以,欢迎下次再来。”   郁墨夜跟车夫二人便扶着郁临渊出了门。   “去西郊郊外。”   上马车的时候,郁临渊吩咐马车车夫。   因为只有一辆马车,郁墨夜便也坐在了里面。   马车缓缓行起的时候,她听到男人忽然开口说:“那荷包是龙吟宫一个宫女的,朕问她拿的,朕说有大用处。也的确亏了那荷包,让你觉得朕有心仪之人,不是歹人,你才放下警惕求助于朕。”   郁墨夜撩着窗幔看着外面的景色,闻听此言,微微一怔。   心里竟是一时滋味不明。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该高兴,还是该惧怕、该远离。   庆幸和高兴不是哪个女人的,惧怕他如此会操控人心,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想到。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她是不是更加要远离?   而且,什么叫觉得他有心仪之人?   就算没有这个荷包,他还有木雕。   他本来就有心仪之人不是。---题外话---还有更,十一点后哈~谢谢【小白乖乖1211】亲的璀钻~~谢谢【q-5cynjubfq】【717小雨】亲的荷包~~谢谢【小白乖乖1211】【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sdyycy】【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cwl0988】【cljtszy2012】【艾雪无暇】【lyp2966700】【failed】【玛丽丽丽】【bjtlj】【18023853889】【tekiei】【debby199】【717小雨】【专属zskl】【deng0503】【烟岚1983】【13574876635】【wawa8080】【茜茜198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疯了吗?是不是找死?【万更毕,弱弱求月票】   郁墨夜没有理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男人便也不再说话。   车厢内静得可怕射。   樊篱为何会在西郊郊外呢矾?   而且郁临渊是帝王,且重创在身,不是应该召樊篱前来,而不是自己这样辛苦前去吗?   心中端着疑惑,却也不打算问,就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这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要做的,就是等到了,跟樊篱将三十八两,哦,不对,三十七两银子要回来便可。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脖子也僵了,这才动了动身子坐正。   雇的马车不比宫里或者府里的马车,车厢小,她脚一伸,就不小心踢到了对方的腿上。   她一惊,正欲致歉,却发现男人似是睡了过去。   靠在车壁上,微微阖着双目,一动不动。   难怪一直不做声,竟是睡着了。   也好,这样正好省了尴尬。   可是,很快,她又发现不对。   就算睡着了,以他的警觉,不可能她踢他一脚都不知道。   所以......   她呼吸一滞,连忙试着唤他:“郁临渊,郁临渊……”   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   心跳当即就失了节奏,她伸手轻轻推他,“醒醒……”   男人依旧没有动。   所以,是昏迷了吗?还是……   她眉心一跳,颤抖地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   鼻息在的,鼻息在的……只是昏迷。   可是她依旧慌乱。   这样也能昏迷,可见他伤得真的不是一般的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离樊篱那里还有多远,多久能到?   更不知道昏迷对他来说有没有危险?   她撩开窗幔,看了看外面。   京师她都不太熟悉,何况城郊,她更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放下帘幔,她又推了推男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她就坐在边上无措地看着他。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头皮一硬,倾身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再度吻上了他的唇。   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助到他。   她只知道,她已经想不到别的方法。   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她将自己的气息缓缓送入。   就如同不久前在怡红院时的做法一样,笨拙地、专注地……   也慌乱地、颤抖地……   也因为太过慌乱、太过专注,以致于有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身子扣向自己,她都浑然不觉。   直到有人化被动为主动,紧紧衔住她的舌,吻向她,她才惊觉过来。   啊!   晕。   心口一撞,她连忙将捧住对方脸的双手松开,并去推他。   她不知道是他原本昏迷了,只是恰巧醒过来了,还是其实压根就没有昏迷,只是装的,就等她送上.门。   她觉得是后者。   无视她的推拒,男人更紧地将她压向自己的胸口,加深了那个吻。   汲取、需索……   就像是隐忍了很久,又似是等待了很久,很是急切。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吸.吮的声音很响。   郁墨夜又羞又恼,依旧用力推搡着他。   又霸道地禁锢着她吻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将她放开,喘着粗气,胸口急速起伏。   “   tang你疯了吗?是不是找死?”   郁墨夜真的恼了,从他的身上起身,气得眼圈都红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是气他身体都这样了,却还不知死活,还这般对她。   还是气他不给她任何解释,心里装着别人,却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   而让她更气恼的是,男人竟阖起了双目。   牙齿痒痒,她真恨不得咬人。   可是,当她看到男人脸色煞白,喉结在上下划动,且喉咙和胸腔里发出的嗞啦声大得惊人,显然是病情加重时,她又不免担心起他来。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人了。   活该。   谁让他不自重!   “还有多久能到?”她伸手将窗幔撩开到最大,确保他睁开眼就能看到外面。   闻见她问,他缓缓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   “马上就到了……过了这片竹林,会看到一个独院,就是那里……”   男人声音沙哑,气息粗噶。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所幸很快就到了。   现在只希望樊篱一定要在。   马车在独院前停下,郁墨夜先跳下马车。   然后,招呼着车夫跟她一起将郁临渊扶下来。   樊篱原本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院中的一张长椅上晒太阳,闻见门口动静,就出来看。   看到郁墨夜的时候,一脸震惊。   而看到郁墨夜跟车夫扶下马车的男人时,更是一脸疑惑。   直到郁临渊剜了他一眼:“杵在那里做什么,就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樊篱才反应过来是他。   “哎呀,是你啊!”   戴着张假脸,谁知道是谁?   樊篱嘴巴一撇,上前,替下郁墨夜,将郁临渊扶住,又蹙眉问他:“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个样子?”   见对方给了他一个“别问”的眼神,他怔了怔,然后一副恍悟的样子长“哦”了一声。   那意思就是,我懂了。   在与车夫一起挟着郁临渊进院子的时候,樊篱又扭过头跟郁墨夜打招呼。   “四王爷,你老人家可总算是出现了,你不出来,我……哎呦!”话还没有说完,就痛呼一声。   郁墨夜正在将马的缰绳系于边上的树干上,听到他这样说,抬眸看过去,正好看到男人松开掐拧在樊篱手臂上的手。   微微怔了一瞬,她也不放心上,举步跟着走了进去。   将郁临渊扶在院中的长椅上坐下,车夫提出告辞。   郁墨夜朝樊篱伸出手,“给我三十八两银子,一两是给这位车夫的车钱,三十七两是我帮垫付的怡红院的……嫖.资。”   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她就干脆用了这两个字。   去那种地方的消费应该统称为这个词吧。   两个男人的嘴角顿时就抽了。   樊篱更是一脸惊讶和惊悚地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一脸无辜地摊摊手。   樊篱先掏了一辆银子将车夫打发走了。   至于某人的三十七两……要不要给呢?   要不要给呢?   他看了看郁墨夜,又扫了一眼倚靠在长椅上的男人。   大概是碍于某人就在眼前,男人没有给任何暗示。   通常,没有任何暗示,其实就是最不动声色的暗示。   所以……   “三十七两太多了,我也没有那么多呢,这个都怪皇上,明明我是为皇上效命的人,却不能跟其他官员一样拿俸禄,赚点银子还得靠自己。”   樊篱借机哭穷。   <   /p>   想起自己银票跟银子是分开装的,钱袋里的银子似乎没多少,他就干脆掏了出来,倒出来给郁墨夜看。   “呐,现在四王爷相信了吧,我穷得叮当响,只有这么多呢。”   他快速点了点,“只有十五两。”   以为跟对方预期的差一大截,对方肯定不同意,谁知郁墨夜却是朝他伸出手。   “算了,十五两就十五两,某些人不是说我这本生意的本是他的吗?那,其余的,就当我还给某些人的本钱。”   樊篱就愁了。   姑娘,这样也行?   三十七两呢,十五两也行?   哪有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视金钱如粪土也不带这样的吧?   好啦,现在难题又给他了不是。   早知道十五两也不拿出来了,就说没有。   睨了一眼帝王,满眼的抱歉又求助。   帝王眸光如刀,剜了他一眼,终于开了腔:“要不,且先等等,朕让人送过来。”   “不用了,”郁墨夜将樊篱手上的银子接过,装进自己的钱袋中,“告辞。”   话落,转身,举步就朝院门走去,不等两人反应,不带一丝犹豫,头也不回。   樊篱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欲看一下男人,就先听到男人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也不知道是真哼还是假哼,反正这个时候哼,总归哼得及时,他也及时地做出了反应。   大惊失色上前,惊呼:“皇上,你怎样?”   男人脸色煞白、眸色痛苦,蓦地张嘴,竟是一口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腥热溅得他满脸都是,溅得樊篱都闭起了眼睛。   他就郁闷了。   我尊敬的皇上,要不要这样拼命啊?   还是真的就有这么严重啊?   见他傻在那里,郁临渊虚弱地抬腿,踢了他一脚。   腿上吃痛,樊篱睁开眼,见男人快速度了他一个眼色。   他都没怎么太明白过来,就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侧首大喊郁墨夜:“四王爷,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你是不是不想皇上活啊?皇上这病必须你在,才能治好,单靠我樊篱是没用的,我又没有能让皇上安定下来的气息。”   一口气说完,他回头,就看到郁墨夜停住了脚步。   见终于有了成效,樊篱弯下腰,一边蹙眉揉着自己被踢痛的小腿,一边继续道:“你知道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吗?吐了多少血,或者流了多少血的人,是必死无疑吗?”   “郁墨夜没有回头,声音却是传了过来,“我又不是大夫,我做什么要知道这些?”   “虽然你不是大夫,但是你是灵丹妙药啊,你比大夫灵。”   樊篱觉得平素自己挺能说的,此时却感觉有些词穷。   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对方,终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郁墨夜拾步走出了院门。   樊篱直起腰身,朝郁临渊无奈地摊摊手,意思,他尽力了。   郁临渊低低一叹,靠在长椅上。   胃里再次一阵翻搅,他眸色一痛,抬手捂住口,强自忍住没让那股腥甜从喉咙里出来。   看着他造孽的样子,樊篱也终于相信这个男人方才的种种并非是装的,而是真的有那么严重。   原本心里就绞着委屈,见他将自己搞成这样,樊篱就不禁有些恼了。   “喝酒了是吗?樊篱记得,曾经再三告诫过皇上,不能喝酒,不能喝酒,更不能封住自己大穴去喝酒,那样就是找死,且会死得很难看!现在应效了吧?”   “明明挺睿智挺稳重的一人,怎么就发这疯?现在好了,皇上自己知道有多严重了吧?自己的身体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樊篱越说越气,禁不住就将老账新账都扯了出来。   “皇上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到樊篱这里来?皇上坑樊篱还没坑够吗?又   是背黑锅,又是藏躲,如今皇上这个样子来樊篱这里,若是樊篱也没有办法救皇上,皇上岂不是置樊篱于死地?”   见他各种义愤填膺的,郁临渊睇了他一眼,放下捂在口鼻上的手,哑声开口道:“既然知道朕有多严重,还在那里那么多废话,还不赶快想办法救治,难道你真想给朕陪葬不是?”   樊篱真想送活该两字给他,终是顾忌到对方是帝王,自己已经犯上的话说了一堆,就将这两字给压在了心底。   “我先扶皇上进屋躺着。”   樊篱躬身将郁临渊的手臂拉过搭在自己肩上,直起腰身,将人从长椅行扶起。   两人缓缓朝里屋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跑着的脚步声。   两人一怔,正欲回头,就看到瘦削的身影已经跑至跟前。   不对,应该说是跑至郁临渊的另一侧。   是郁墨夜。   没看他们两个,也没说话。   而是在他们两个怔愣的目光中,沉默地抬起郁临渊的另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   什么情况?   回来了?   樊篱面色一喜,郁临渊眸光瞬亮。   然后两人同时侧首,默然相视。   “走吧。”   最终,樊篱先开了口。   郁墨夜跟樊篱便一左一右扶着郁临渊,如同在怡红院她跟车夫那样,将郁临渊扶进了里屋。   扶上床榻,樊篱从壁橱里拿出几个软枕,准备去塞在郁临渊的背上,被郁墨夜伸手接过。   “我来吧,你先洗把脸。”   樊篱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被某人喷得一脸的血。   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在想,这个女人怎么又回来了?   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他抱怨发火的那一番话?   他其实并不是有意说给她的,他当时真的是随性而说,怎么想的便是怎么说的。   看来,歪打正着了。   也说明,她真的在乎那个男人的安危。---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q-1e0xemko2b】【爱你宝贝0608】【清袂琬约】【aa404ye】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yingbo香麝烟波】亲的花花~~谢谢【q-1e0xemko2b】【爱你宝贝0608】【地狱的流星】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女人的确不是一般的有趣【6000,更新毕】   樊篱走后,屋里又静谧了。   郁墨夜将软枕放在郁临渊身后摆好,再扶他倚靠在上面。   再观察厢房,很简洁,也很清爽,没有太多的东西。   就是常用必备的桌椅、壁橱、床榻、梳妆台等,看得出这些物件都是质地良好、做工上乘的精品矾。   不知是不是樊篱的,还是借住的。   这些她也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已经快黄昏了,她还是早上吃了点稀粥,中午也没吃。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扭头,跟床榻上的男人道:“我先去找点吃的。”   男人脸色微微有一些变,“不用出去找,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什么也买不到什么,樊篱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日,去厨房看看,应该有吃的,厨房在出了门左拐,一直走到底便是。”   郁墨夜怔了怔。   她说出去找了吗?   她本来就打算去厨房的。   而且,她就说了一句,他说那么多。   没有做声,她出了厢房。   那么清楚地知道厨房在哪里,看来,他也经常来这里?   ******   樊篱洗了脸回房,就看到郁临渊一人靠在床头上,虚弱地阖着双目。   未见郁墨夜,他疑惑:“又走了?”   郁临渊缓缓睁开眼睛,“没,找吃的去了。”   “哦。”樊篱微微松了一口气。   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皇上伤得很重,一日两日肯定不能痊愈,宫里怎么办?”   边说,边上前伸手轻搭上郁临渊腕上的脉门。   每日都要上朝不是,文武百官那边怎么交代?   最重要的,太后那边怎么交代?   郁临渊没有回答,又再度阖上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朕会想办法。”   末了,又睁开双目,问:“厨房里有东西吃吗?”   樊篱怔了怔,这两个话题跳跃得也太……   无奈地摇摇头,“有,午膳还有很多剩饭,皇上让隐卫隔三差五送那么多食材过来,樊篱一人哪里吃得下?”   说完,起身,“我得出去一趟,给皇上配些药。”   “你将药名写下来,朕让隐卫去办。”   樊篱略一思忖,“还是我去吧,有些药难找,隐卫可能会有些麻烦,皇上五脏六腑皆受创严重,我得争取时间,夜里带皇上去前面温泉里疗伤之后,就得送服这些药才行。”   郁临渊便也没有阻拦,抬手摸向自己脸颊的边缘。   随着“嘶”的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从脸上撕下,让男人原本眉目如画的俊颜显露出来。   只是,没了面皮的遮盖,脸色越发苍白得吓人。   郁临渊将手中面皮伸向樊篱:“戴上它吧。”   他放出去的消息可是樊篱带着郁墨夜去风水宝地做法驱邪去了。   若被人发现出现在京师,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樊篱伸手接过。   ******   厨房里,郁墨夜坐在桌案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开水泡饭。   也不知这樊篱是太懒,还是根本不会,明明有那么多的食材,可他中午就只烧一个菜,还是一个简单的萝卜。   应该是只烧一个吧?因为他吃过的碗都没有洗,没有见未洗的空盘子。   剩饭倒是很多,如果他们没来,估计樊篱是打算晚膳也就用剩饭剩菜对付过去。   实在饿得慌,她也顾不上生火热一下饭菜,见茶壶里有热水,就用热水泡了泡已经凉掉的剩饭,将就着吃。   反正做乞丐多日,她早已不挑任何口了。   有脚步声自门口传来,她抬头,就看到男人衣袂翩跹入了厨房的门。   tang   意气风发……   与刚刚的虚弱苍白判若两人。   好了?   郁墨夜震惊了。   “能不能请四王爷在目瞪口呆之前,先将嘴里吃的东西咽下去?”   郁墨夜一怔,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张着嘴巴,嘴里一满口的饭菜。   连忙闭嘴,咽下。   差点没噎死。   却还是惊讶地开口:“你……”   “对,我是樊篱,只是贴了某人的面皮,不要大惊小怪,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外出一趟买药,会很快回来,皇上你先照看着。”   说完,就转了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别刺激他,今明两日非常关键,活不活得下来,就看这两日了。”   郁墨夜浑身一震,樊篱已经举步离开。   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樊篱禁不住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这个女人的确不是一般的有趣呢。   ******   厢房里,郁临渊侧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日已西斜,已是黄昏。   他又吃力地探起头,望了望门口。   怎么找个吃的那么久?   房子就那么大,又不像皇宫,几步路就到,也不至于迷路,就算吃饱喝足,也要不了那么长时间。   眉心蓦地一跳,不会走了吧?   大手掀开被褥,他起身下床。   艰难地,顺着走廊,踉跄奔走向厨房。   还未走近,就听到说话的声音。   是她!   熟悉的声音入耳,他微微吁出一口气。   她还在,没走。   只是,她在跟谁说话?   这里只有樊篱,他和她,樊篱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下疑惑,他继续向前。   大概是对方声音压得太低,或者没有做声,他只能听到她一人的声音。   直到他走到门口,厨房里的一切入眼,他才知道,原来,本就只有她一人。   而他也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鱼儿鱼儿,你别动,你要是不动,我就给你个痛快的,一刀毙命,你这样动来动去,会死得很难看,我就乱刀砍死你……”   郁墨夜双手紧紧将一条一尺多长的青鱼按在案板上,本想腾出一只手去拿刀,手下的鱼儿蹦得厉害,她又只得作罢。   她不知道自己失忆前会不会杀鱼,她只知道,有记忆后这是第一次。   根本无从下手。   好难。   大冬日的,她的背心已经出了薄汗。   “不给你水,你也活不了,既然迟早都是要死,你做什么垂死挣扎?你就配合一点,还能死得其所,你知不知道,吃你的人是谁?是当今圣上!能入他的口,那是你的福气,你就不要动了好不好?”   郁墨夜还在跟手下扑腾的鱼儿打着商量,浑然没注意站在门口的身影。   那鱼儿似是真的听懂了一般,不动了。   郁墨夜大喜,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拿菜刀。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鱼儿猛地尾部一摆,跐溜从郁墨夜的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郁墨夜汗。   望着掉在地上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儿,郁墨夜无奈叉腰:“没想到这世道,连条青鱼都这般阴险狡诈,还跟我玩诈死呢,有本事就别让我逮住你!”   最后一句咬牙切齿说完,她猛地弯腰扑上去抓,却还是被鱼儿蹦开。   又连着抓了几次,都未果,郁墨夜就欲哭无泪了。   气喘吁吁地起身,“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已经提醒过你,反抗的后果就是死得难看。”<   /p>   转身拿了菜刀,她气势汹汹地上前,直接对着鱼儿,将手里的菜刀甩了过去。   “哐当”一声大响,鱼儿没砸着,门口的男人却彻底目瞪口呆了。   “我就不信砍不中。”重新拾起菜刀,郁墨夜再投。   依旧未命中。   看着屋里一人一鱼热火朝天,门口的男人嘴角抽了又抽。   女人啊女人,你当玩投飞镖呢,而且,就你这身手,能命中才怪。   勾着唇角无奈地摇摇头,他举步走了进去。   这厢,郁墨夜再一次弯腰去拾地上的菜刀,却猛地眸中狡黠一闪,她忽然转变目标,没拾菜刀,而是转为扑向鱼儿。   这一次没失手,总算逮了个正着。   “哈哈,你以为就你会诈死吗?我也会声东击西好不好?”   双手紧紧将鱼儿抓起来,郁墨夜喜不自胜。   可鱼儿在她手里还是挣扎得厉害,眼见着就要滑掉了,她一个抬眸正好看到男人走了进来,遂急忙朝他大喊道:“快,快,快帮我揭开锅盖!”   郁临渊一怔,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见她如此,便连忙依言去做了。   他前一瞬将锅盖揭开,后一瞬,就闻“噗通”一声,锅里正烧的半锅热水水花溅起,是她直接将手里的鱼儿丢进了锅里的水中。   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锅盖,“嘭”的一声盖上。   然后,双手将锅盖死死按住。   这才得空看向他。   气喘吁吁,蹙眉:“你怎么起来了?”   郁临渊呶呶嘴,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锅里,提醒道:“鱼儿没杀,鱼鳞也没剔......”   “不仅没杀没剔,还没洗呢。”郁墨夜将他的话打算。   在地上沾了那么多灰不是。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她当然知道鱼儿要杀要剔鳞。   “我只是先将它煮死,然后再剖腹和剔鱼鳞。”   “哦,”郁临渊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浅笑,“很与众不同的做法,想必做出来的味道也定然与众不同。”   郁墨夜没有对他的话做什么回应,倾身凑近锅盖,附耳听了听,见锅里似是没动静了,就松了手。   然后经过他的身边,来到灶膛前,坐下,往里面添着柴禾。   郁临归就站在灶壁旁边。   两厢无言,只有锅里的水烧得滋滋的声响。   “个人觉得你还是回房躺着比较好。”最终还是郁墨夜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说今明两日是危险期吗?   为什么就不知道消停?   男人伸手扶在灶沿上。   这次轮到他没有做声。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   自是看出他是因为坚持不住、走不回去了。   又沉默地望着灶膛里烧得极旺的火苗片刻,郁墨夜猛地起身。   走到餐桌边搬了个椅子,“咚”的一声置在男人的后面,然后依旧一声不响去忙自己的。   男人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浅笑,拂袍坐下,身子虚弱地靠向后面的椅背。   然后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看着她。   看着她穿着一身破烂,袍袖挽得老高,露出的一大截皓腕。   看着她揭开锅盖,在一片腾腾热气中,捞起锅里的鱼,放在案板上,专注地、笨拙地剔着鱼鳞。   看着她非常不娴熟地洗锅、下油、煎鱼、加水。   看着她灶前灶后折腾得手忙脚乱。   一颗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樊篱回来的时候,饭菜刚刚做好。   人还未至,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哎呀,好香好香,老   远,还在竹林的时候就闻到了,看来今夜有口福了。”   进来以后,看到郁临渊坐在灶台边上,樊篱又微微拢了眉,也不好数落,就略带挖苦地问了句:“怎么?皇上这是亲自监工?”   郁临渊冷了他一眼。   樊篱也不以为意,将手里的药包放下,迫不及待地问郁墨夜:“可以开吃了吗?”   郁墨夜“嗯”了一声。   她多少还吃了一些水泡饭,有个人午膳也没吃,就喝了二十杯什么枣集美酒。   端菜上桌。   樊篱将郁临渊扶过去。   三人各坐一方。   开动前,郁墨夜先做了一个声明:“先说清楚,我是第一次做,我的原则就是,烧熟,所以,不许说不好吃,不许当面嫌弃,不许背后糟蹋,必须吃光,不许浪费!”   樊篱跟郁临渊两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面前桌上的几大碗菜,面露难意。   前面的那些没有问题,最后一句,似乎有那么一点难。   吃光么?   郁临渊点头“嗯”了一声,樊篱就只能跟着了。   郁墨夜伸手端起那盆鱼汤,朝郁临渊面前一放,“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些鱼汤喝完。”   樊篱这才意识过来,那这些菜岂不是要他吃光的?   遂大叫:“不公平,这不公平!”   郁墨夜当即就回了他,“你会医,我又不会,如果你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以吃别的东西也可以啊。”   樊篱竟一时无言以对。   郁临渊执起瓷勺,舀起一勺鱼汤,缓缓送入口中,眼梢轻挑,看向樊篱,微扬的凤目中明显蕴着促狭。   樊篱心里冷哼了一声,也把肚子的词搜刮了一遍。   一丘之貉。   狼狈为奸。   重色轻友。   ……   开吃了以后,樊篱才发现,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   也为了缓和三人闷头不说话的气氛,樊篱吃着吃着就赞不绝口起来:“唔,好吃,看不出四王爷还有这一手呢,炒的萝卜都比我炒的要美味十倍,所以说啊,这家里为什么非要有个女人,就是这个道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世界瞬间安静了。   他自己惊觉失言连忙闭嘴,喝汤的男人惊闻他的话也停了下来,郁墨夜更是愕然僵住。   这家里为什么非要有个女人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   所以,樊篱知道她是女人?   郁墨夜难以置信地看着樊篱,想起什么,又转眸看向郁临渊。   印象中,她从未跟樊篱有过比较亲密的身体上的接触,她也从未在樊篱面前暴露过自己是女人。   再说得白一点,她跟樊篱,除了一起在忘返镇陈落儿家稍稍有些交集,然后去天明寨之前,她去求助过他,其余交情并不深。   他如何知道她是女人?   只有一种可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告诉他的。   未经她的同意,就将她的隐私告诉他人,而这个隐私很有可能让她致命。   不仅如此,甚至也从不跟她透露,樊篱已经知道了她是女人,她还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在樊篱面前装。   再想想为了躲避与锦瑟同房,她在府中跳湖那次,被接进宫里让樊篱驱邪,樊篱说什么。   樊篱说,脱掉上衣,露出胸膛,燃艾叶,以烟气熏于心口。   就是故意捉弄于她的吧?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又气又愤、又屈辱,“啪”的一声将竹筷置于桌上,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樊篱吓住,知道自己失言闯祸,连忙也站起身,有些慌乱。   而郁墨夜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   腕上一热,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郁墨夜便停下脚步,回头。   看向大手的主人。   如果他是要给个解释给她,她愿意听听。   男人却是快速度了一个眼色给樊篱。   樊篱怔了怔,也顾不上多想,连忙道:“你别生气,跟皇上无关,是我自己发现你是女人的,而且,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就是方才在厢房里的时候……对,就是你从我手里抱过软枕的时候,然后……然后……然后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胸,所以,所以……”   樊篱没有说完,因为他发现这个临时胡诌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郁临渊的脸更白了,郁墨夜的脸更红了。   她一把甩开郁临渊的手快步出了厨房。---题外话---更新毕,明天见~~谢谢【ddbbhao1】亲的璀钻~~谢谢【h-ku0emkel】【15862579315】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13957928882】【738002】【情况不好】【ddbbhao1】亲的花花~~谢谢【陈醋陈醋】【13435192621】【zllday】【雨墨茵菲沫】【星光点点愁】【美葱葱哦】【绯沫儿】【晟世妖蓝】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朕可以解释【6000,今日更新毕】   留下两个男人……   如果眸光能杀人,那么,此刻郁临渊的就是。   樊篱连忙跟他解释:“不是,皇上,我……我是想撇开皇上你……矾”   而且她一向不是挺好糊弄的吗?说什么都信的射。   这次怎么就……   郁临渊起身,狠剜了他一眼,“你的眼力劲呢?都被狗吃了吗?”   说完,就转过身,准备追出去,蓦地想起什么,又顿住,回头。   “你当真碰到了她?”   樊篱一怔,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他刚才搪塞郁墨夜的那句话,他说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   “没有,真的没有,”他连连摆手,忙不迭否认,“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郁临渊又睇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出了门。   睨着他脚步虚浮,明显有些踉跄的背影,樊篱摇头“啧啧”,末了,又低低一叹,也随后出了门。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暮色沉沉,却不见某人的身影。   院中没有。   郁临渊又直直出了院门。   视线一眼能望见很远,也是不见人。   他又往回走,几间厢房一间一间地找。   樊篱一直紧跟其后,就怕他跌倒,他好及时扶住。   都没有。   此时,郁墨夜正站在院子一侧的茅厕里,一个人生着闷气。   她知道,他们肯定会追出来。   她也知道,她不会轻功,定然跑不过他们,虽然郁临渊还虚弱着,但是,还有个樊篱不是。   而且,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跑。   就算她很想离开,但是至少不是今明两日,他不是这两日危险期吗?   待他没事了,后天再走。   但是,她此刻真的很气很难过,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既然都知道了她是女人,那她在茅厕里,两个大男人总没有理由直接闯入吧。   其实方才郁临渊拉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郁临渊实话实说,或者说声抱歉,她也不会对此事太计较。   毕竟那时还早,她刚刚返朝,跟他之间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是君,是皇兄,一个是臣,是弟弟的关系。   他会将这些私密跟自己信任的樊篱说,也无可厚非。   可是,明显到这样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掩饰,想着骗她。   他朝樊篱使的眼色她不是没看到,而且樊篱临时杜撰的理由真的很苍白。   她记得很清楚,从樊篱手中接过软枕的时候,是她伸手一个一个接过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何来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胸?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这厢,两个男人将整座院子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人。   郁临渊显然有些急了。   樊篱再次对他的方寸大乱“啧啧”摇头。   明明睿智和精明堪称天下无匹的一个男人,竟然……   “皇上放心,方才我们也看了外面,没看到人影,说明没有离开,肯定是躲起来了。”樊篱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话落,直起身,骤然朗声惊呼:“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郁临渊先是莫名,看到他对着院中大喊的夸张模样,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垂眸弯了弯唇,这样有用吗?   而樊篱还在继续。   “皇上,你不能去!皇上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再折腾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这样,皇上回屋歇着,我去找四王爷,原本祸就是我闯的,我去将四王爷追回来,我跟她解释。”   说完,等了等,没等到任何回应。   樊篱眉心微拢,不会吧?   这是他刚刚悟出来的道理啊,其实那个女人并不   tang是好糊弄,而是只要牵扯面前这个男人的安危时,才一定好糊弄。   也不奏效?   不死心,他又再次朗声开了腔。   “皇上回来,不行,皇上绝对不能去,皇上是不要命了吗?”   边说,边一双脚在地上踱来踱去,做出脚步急切的样子。   郁临渊站在边上,看着樊篱又是说又是演的,自说自话得热火朝天,有些哭笑不得。   牵牵唇角,他正欲开口让樊篱算了,不要浪费力气了,却蓦地听到郁墨夜的声音响起。   “我肚子不舒服,在恭房。”   两个男人一震,转眸看向院子一侧的茅厕。   原来躲在那里。   双方皆松了一口气。   樊篱更是邀功一般朝郁临渊无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竖了竖大拇指。   末了,又朗声开了口:“皇上听到没,四王爷在呢,皇上现在可以安心地跟我去前面的温泉疗伤了吧?”   说完,又朝茅厕大声道:“四王爷,皇上的身体拖不得,我先带他去前面的温泉疗伤去了,四王爷好了,也请过来吧,以防有个什么不测,四王爷好救急,地方很好找,出了院门向左,一直走就能看到。”   郁墨夜在茅厕里听得心惊肉跳,几次想出来,都强自抑制住。   后来她意识到,是樊篱在做戏。   显然,他是拔高了音量说的,如果是两人正常的对话,根本不需要这么夸张的大声。   说明,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虽明知如此,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出声。   因为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她从茅厕里出来,外面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   趁着还未尽黑,她去厨房和厢房里将灯盏都一一点起之后,才掩了门,顺着樊篱说的方向缓缓寻过去。   走了不多时就远远看到有一处有袅袅热气腾起,如烟似雾。   想必就是那里了。   她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樊篱,还真是会找,竟然寻到这样的风水宝地来建房子。   这里人迹罕至,又清幽又美丽,且,竟然还有一汪温泉。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很大的水声,以及“啪啪啪”撞击的声音。   还夹杂着两个男人的对话,大概就是樊篱在问,舒服点了吗?以及郁临渊闷哼的声音。   郁墨夜陡然想起曾经她在宫里上善宫的温泉池外听到的声音。   与现在如出一辙。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对话,的确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当时,她还以为郁临渊男女通吃,跟樊篱有一腿。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疗伤。   记得当时她担心自己撞破他们的好事惹来祸端,还假装没看到是樊篱,假装以为是个女的,还说,皇上跟娘娘请继续。   现在想想,不禁觉得好笑。   可就算如此被误会,那个男人也没做一句解释。   后来,他甚至还跟她承认,他就是好男风。   解释一句就那么难吗?   就好比此次顾词初的事也一样。   到底是他不会解释,还是不懂解释,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想跟她解释呢?   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温泉池边。   不比上善宫的温泉池,此处要小很多,且还是露天的。   只是不知道是纯天然的,还是后期被加工过,总之很美,配上周边的翠竹苍梧,并不比上善宫差。   郁临渊坐于池中,樊篱坐于他身后,温泉水漫过两人的肩部,只露出两个脑袋。   她看过去的时候,应该是运功疗伤刚好结束,樊篱从水中起身站起。   虽然樊篱穿着衣袍,但是,已经被水打湿,湿透   的衣衫沾裹在身上,让男人的身材线条尽显。   郁墨夜微微撇了眼。   “皇上还得在温泉里泡一个时辰,你且在这里守着,我回去煎药,等你们回来,药也正好煎得差不多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樊篱如是道。   她本想说,可以他在这里守着,她回去煎药,可看到他浑身湿透,夜风一吹,冷得抱起胳膊直打哆嗦的样子,便没有做声。   樊篱走后,郁墨夜就在边上的一个大石上坐了下来。   静谧了很久,男人忽然开了口:“过来!”   声音低沉沙哑。   郁墨夜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就起身走了过去。   走到离他最近的边上,她刚蹲下身准备问他,手臂蓦地一重被他握住,然后一拉,她的身子就陡然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原本温泉池并不深,坐在里面水刚漫过肩部,若站着,也就是齐腰的位置。   然而,郁墨夜是完全毫无防备地栽扑进去的。   头脸就直直撞入了水中,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在冰湖底下,水入了眼,入了鼻,入了口,入了喉的那种窒息。   虽然男人的大手很快将她稳住,她的脸下一瞬就安全地脱离了水,但是,那一刹那的恐惧却让她惊慌到失控。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惊叫,脚下在水里也连连踉跄后退。   男人怔住,没想到她会这么大的反应,意识到她的恐惧,连忙自水中站起,长臂一捞,将她拉裹进怀里,“别怕,别怕……”   他的上身没有穿衣服,被扣在他宽阔温暖的胸口,她的身子依旧在抖。   他就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一直没有松手。   敏感如他,已然大概猜到她的恐惧来自哪里,一颗心又惊又痛的同时,也禁不住微微抖了。   随着她的身子一起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郁墨夜才渐渐平了喘息,身子也慢慢不再发抖。   她伸手推开他,在水中转身,准备上岸,却是再一次被他拉住。   “你这样上去会冷。”   郁墨夜想挣脱他的手。   她知道上去会冷,看刚才樊篱就知道,只是,她宁愿冷。   大概是被樊篱疗了一通,身子恢复了几分,男人的大手就像是铁钳一般,攥住不放。   一个用力挣脱,一个死不松手。   但,终究是伤重未愈之身,两人纠缠了一会儿之后,男人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拼尽力气,郁墨夜总算将自己的手抽出,就听到男人微喘的声音传来:“朕可以解释。”   郁墨夜怔了怔。   几乎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她问。   “什么都可以解释。”他答。   幽幽夜色下,两两相望。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一人眸光灼灼,一人眸色深邃。   “不需要!”郁墨夜冷冷吐出三字,转身,作势准备继续上岸,可是只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咬牙道:“好,你解释!”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   既然他难得开了金口,她倒是想听听他的解释。   两人此时都是站在水里,温泉只没过腰部,一人上半身赤着,一人上半身衣袍尽湿。   很冷。   男人又缓缓坐进水中,朝她招手,示意她也坐进水里。   郁墨夜本也打算如此做,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比他跟樊篱都矮一个头。   樊篱跟他坐下去,水都漫过了肩部,她这样坐下去,水岂不是会淹过她的嘴?   男人自是也意识到这一点,朝她伸出手。   她不明所以   ,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交给他。   他将她拉至自己跟前,然后将她缓缓按坐在自己交叉盘起的腿上。   如此一来,等于她完全坐在他的怀里。   且面对面。   这姿势……   耳根两颊瞬间滚烫,郁墨夜想要起身,却被男人紧紧禁锢住,沙哑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耳畔:“还有更好的办法?”   郁墨夜呼吸一抖,微微僵硬了身子。   虽然她穿着衣袍,他也穿着亵.裤,但是在水里一浸就形同虚设,而且因为坐的姿势和位置,她依稀能感觉他的那里就挨着她的腿心。   动也不敢动,她微微绷直了声线,“等会儿樊篱回来看到不好。”   “他方才不是说,让我们一个时辰后回去,他就不会再来了。”   “那若是……有别人来,看到…….也不好。”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而且,你不是那种连船上、车上、树林、草丛各个地方的野.战都能接受的人吗?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这样坐着而已,而且还有温泉水的遮挡,你怕什么?”   郁墨夜汗。   她那不是为了推销避子药豁出去了吗?   话题似乎扯远了。   “说正事吧。”她要听的是他的解释。   男人便微微敛了眸光,凝着她,没有做声,似是在思忖从何说起,又似是在组织语言。   郁墨夜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静默了很久,男人终于开口:“总之,朕跟顾词初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墨夜眼波动了动,没有做声,等着他继续。   却半天未见下文。   “没了?”   郁墨夜晕。   酝酿半天,就搞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你想知道什么?”双手落在她的腰上,男人看进她的眼底,问她。   他是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   不善解释,也从不解释。   当然,也没有人和事需要他去解释。   所以,他根本不懂什么叫解释,要怎样跟一个人解释。   所以,他想了很久,才找了这么一句他认为是最关键的,应该也是她最在意的,说了出来。   可看面前女人的样子,仅这一句显然不行。   没有办法,他只好让她说。   让她说,她想知道什么。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郁墨夜自然是不准备放过。   “好,那我问你……”郁墨夜动了动身子,坐正,却猛地意识到似乎坐在了什么突起的硬物上,她呼吸一滞,当即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触电一般连忙将屁股挪开。   男人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双手攫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略略抬起,然后,活动了一下被她压得微微有些发麻的双腿之后,复又将她放坐下来。   当然,避开了自己某个已经在发生变化的部位。   “萨嬷嬷是你杀的吗?”郁墨夜问。   “不是。”他笃定回。   “嗯。”郁墨夜点头,她想也是这样,在太后面前承认自己是凶手,不过是保全顾词初。   “那顾词初的扳指是你从太后那里换下来的?”   “是,让樊篱换的,关于这点,朕在龙吟宫讲的是实情。”   “为何换?”   “保全四王府。”   郁墨夜怔了怔,旋即又弯了弯唇。   这回答够技巧。   可她是个追根究底的人。   “保全四王府里的谁?”   “你,”男人凝着她,顿   了顿,又接着道,“还有顾词初。”   郁墨夜微微敛了双瞳。   虽早就是意料之中,但是,听到他亲口坦白道出,她的心里还是涩涩堵堵的难受。   好,那么问题来了。   顾词初是她的王妃,跟她一起从岳国回朝,来到大齐。   一个帝王,一个岳国女子,他们几时有过的交集?   定然是在她们回朝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认识,且关系匪浅。   否则,他不会甘愿得罪太后,甘愿承认自己杀人,也要护顾词初周全。   虽然,他的回答是,也包括护她周全。   “你跟顾词初到底是什么关系?”---题外话---更新毕,明天加更~~谢谢【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738002】亲的花花~~谢谢【跳跳071203】【bufangbian】【miaoyuyzm】【ygamj】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为何就不能?【第一更】   男人又沉默了,略略垂了眼睫,似是在考虑怎么说。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双大手也从她的腰上拿下,转而捧住她的脸,他凝着她,眉目如画又略显苍白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郑重。   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眼角处来回摩挲,他似是非常艰难地开口,“朕跟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射”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矾。   这不是刚开始他说过的那一句么。   所以,又搞了半天,再次回到了原点?   心里其实很失望,但是,她也深知这个男人的性子。   若他不想说的,没有人可以撬开他的嘴。   透过氤氲热雾,她看进他的眼底。   他没有避开,就让她看着,甚至微微倾身,朝她凑近了几分。   一副他未欺骗,所以坦然无惧的样子。   可郁墨夜并不擅长去揣摩人的心思,更不擅长透过一个人的眼神去猜对方的心里所想。   何况是这个男人。   她永远也未看懂过的这个男人。   敛了眸光,她说:“好,既然你不愿回答,那我也不强求,我再问你,长乐宫的那个木雕是顾词初掉的是吗?”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应该是。”   郁墨夜就听不懂了,蹙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男人的大手依旧落在郁墨夜的脸上轻抚,被郁墨夜握住手腕拿开,按进水里。   意识到她的动作除了带着几分不悦外,其实是不想他光着两只胳膊露在水面上受凉,男人嘴角翘了翘,眸光映着粼粼水面,潋滟生姿。   水下,他反手将她的两手握住。   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送冬节那日,辨音游戏的那一头是你是不是?”   “是,我临时跟顾词初换了号码。”既然开诚布公,郁墨夜也非常坦白。   “嗯,”男人点点头,“所以,朕当时问她的问题你应该都听到了不是?如果朕非常肯定木雕是她掉的,或者非常肯定不是她掉的,朕为何要问她那个问题?”   郁墨夜一怔。   原来他问她这些,是回答她的问题,回答她的那个“什么叫应该是”。   “这个问题,你完全可以当面问她,为何选择在那样的情况下问?”   “朕不是不确定是她嘛,自然是不会贸然当面相问,而在辨音游戏的时候去问,既能问到朕想问的,又能确保对方不知道是朕。”   郁墨夜听得有些糊涂。   他的意思是,他想跟顾词初确认木雕是不是她掉的,且还让顾词初不知道是谁在跟她确认?   “不是,那个游戏结束不是要分猜对没猜对吗?到时候一对,不就知道是你?”   “嗯,原则上是这样的,”男人点头,“但是,既然朕这样做,定然是有万全之策,换句话说,朕不会让辨音游戏顺利地进行下去,若中途停掉,自然就不用对号码了,也就不知道谁是谁。”   郁墨夜呼吸一滞,想起辨音游戏的紧急停止,是因为庄妃的狗跑进龙吟宫,将内殿搞得一塌糊涂,并将顾词初的扳指翻出来了。   “所以,当日龙吟宫的一切是你安排的?”郁墨夜难以置信。   “不是,”男人摇头否认,“不是朕,朕不会做那种陷自己于被动和绝境的安排,朕另有安排,只不过,朕安排的事还没发生,那件事先发生了。”   “哦。”郁墨夜点点头。   想想也是,那日明显发生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谁呢?   假王德到底是谁的人呢?   关于这些她也不想多想,以她的脑子想也是想不出什么的,而且,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顾词初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顾词初是池轻吗?”犹豫了很久,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问完她就意识到不对,从刚刚的对话来看,她不应该这样问   tang。   所以,当即就换了一个问法。   “你是不是不确定顾词初是不是池轻,所以才问长乐宫里的木雕是不是她掉的?”   从方才他的话来看,她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因为,如果很确定顾词初就是池轻,他做什么要问木雕是不是她掉的,应该非常肯定是她的才对。   郁墨夜不明白的是,难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住在心尖上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这不像是这个男人的作风。   “不是。”男人也很快否认了她的问题,“朕是想确认木雕是不是她掉的没错,但并不是想确认她是不是池轻。”   郁墨夜皱眉。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   不过想想也是,掉木雕的人不一定就是木雕的主人。   是这样理解么。   所以,池轻另有其人?   “那么谁是池轻,她现在人在哪里?”   郁墨夜再次望进男人的眼底。   男人略略垂眸,未语。   浓密纤长的睫毛也尽数遮去凤目中的所有情绪。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   郁墨夜知道,他是不愿意说。   弯了弯唇,郁墨夜刚想说算了,男人却又缓缓抬起了头,“总之,朕跟顾词初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虽然朕护她周全,虽然朕知道她有声音恐惧,但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似是有难言之隐,然后问她:“你信朕吗?”   郁墨夜怔了怔。   这是转移话题吗?   “信。”她说。   关于这一点,她是真的信。   前面是太多的事儿凑在了一起,她才陷入到误会里不能自拔。   其实,细细一想,若他真的跟顾词初那种关系,怎会在天明寨的时候,在顾词初同在的情况下,将她留在自己的房里要她。   还有,顾词初也在四王府,他又怎么会在顾词初的眼皮底下,常常夜入王府跟她纠缠?   相爱的人应该会很在意对方的感受不是吗?又怎会去赤白白地伤害对方?   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斩钉截铁地说“信”,男人稍显激动。   水下一直裹着她手背的手骤然用力握了握,“你真的信?”   郁墨夜怔怔点头,有些失神。   她是信,只是,为何心里还是那般不是滋味呢?   下颚忽的一重,她回过神来。   是男人的大手又自水中拿出捏在她的下巴上。   “现在轮到朕问你了。”   郁墨夜看着他,“什么?”   “朕记得问过你几次,有谁知道你是女人?你为何从来都未告诉朕,老五也知道?”   郁墨夜愣住。   他如何知道?   忽然想起梁子跟她说的,那日在桥洞下面,郁临旋与他同时寻到了那里。   两人还无声对峙了很久。   心细如他,洞若观火如他,所以知道了是么。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还绞着气,又加上对上男人明显不悦的眉眼,郁墨夜当即开了口。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池轻是谁吗?”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瞳孔一敛,与此同时,落在她下巴上的大手也是重了几分。   “这是两码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睨着男人的反应,明显跟刚刚截然不同的反应,郁墨夜也恼了。   凭什么他隐瞒她、不告诉她,就可以,而轮到她,就不行?   “怎么不能相提并论?你可以心里装着一个女人,然后又理所当然地跟我做那男女之事?我为何就不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朕做那男女之事,心里也装着另一个男人是吗?”   急剧转冷的声音一字一句落下,捏着她下巴的五指更是骤然用力,痛得郁墨夜皱了眉。---题外话---还有更新,只是要十一点以后,孩纸们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yingbo香麝烟波】亲的璀钻~~谢谢【onlypp1】亲的荷包~~谢谢【yingbo香麝烟波】【13539181897】【┌;韓尛蕥`】亲的花花~~谢谢【13886045701】【a-ku1wj4dd】【蓝莓花开】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真的在乎吗?【第二更】   郁墨夜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不是他说“朕可以解释”的吗?   明明应该他解释,为何变成了质问矾?   而且,是她的表达有问题吗,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射?   明明她想说的是不公平,同样的事情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这不公平。   为何他会理解成,她的身体跟他做着苟且之事,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她的沉默让男人误以为是她的倔强,五指再次用力,“哑了?朕在问你话!”   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要碎了,心里的伤又一点一点炸开,她愤愤地看着他。   换个角度想,他会这样误会她,是不是也正说明了,他本就是心里装着池轻,却跟她行着苟且之事呢?   人通常都是如此,自己会怎样,才会觉得别人也会怎样。   “我没有!”她艰难开口。   并不是怕他误会,她只是实话实说。   她本来就没有。   “那你为何不告诉朕?朕不止问过你一次,换句话说,朕给过你几次机会,你为何都隐瞒朕?”   “为了他的安全。”   “安全?”男人忽然笑了。   低低笑。   笑得声音越发的沙哑,笑得原本就虚弱的脸色更加森白一片,“怕朕对他不利?”   郁墨夜没有做声,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她的确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看来,是朕小瞧了你。”   还以为他将她看得透透彻彻,还以为她一心一意从来只为他。   却原来,她会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的安全,而选择隐瞒他、欺骗他。   且他根本就没有对那个男人不利,是她将他当成了那个男人的假想敌。   一向心思浅薄、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会考虑那么多。   只有真心在乎的人,才会考虑那么多吧?   好比他这段时日。   他这辈子都没这般去为一个人考虑过。   他找她,发了疯一般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她,他完全可以对她用强。   他是帝王,强制她回去,他有的是方法和手段。   但是,他没有。   他不愿,不愿强迫于她,不愿再看到她受伤。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耐心。   他宁愿等,宁愿做戏,宁愿事无巨细都替她考虑得周周全全。   从不与人解释的他,甚至试图跟她解释。   她呢?   他对她做的这些,她却对着另一个男人在做。   那若有朝一日,他跟那个男人真的站在生死对决的立场,她又会选择帮谁?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心里有数。   到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是他不好,是他对那个男人不利?   苍哑地笑,他凝着她。   “说,他几时知道你是女人的?又是如何知道你是女人的?”   郁墨夜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这重要吗?你不是也告诉樊篱了我是女人?”   “樊篱跟他不一样!”男人沉声。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男人吗?而且,至少郁临旋还是我的弟弟,樊篱只是一个外人。”   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得厉害,他咬牙,声音从牙缝中出来:“所以,是你自己主动告诉他的,你是女人?”   “不是,”郁墨夜知道如果此时说是,只会换来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的变本加厉,遂当即否认,实事求是道,“是他发现的。”   男人瞳孔急剧一敛,逼近,逼问:“怎样发现的?看到了你哪里,或者碰到了你哪里?”   那样   tang子几近狰狞。   郁墨夜闭眼,胸口在水下起伏。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反骨就全部竖了起来。   她也笑,跟他一样低低笑。   “郁临渊,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你做什么一副这个样子?就好像真的很在乎一样。郁临旋看到我哪里又怎样?碰到了我哪里又怎样?你真的在乎吗?你若真在乎,会任由着郁临归用嘴给我度气?”   她看到他的脸唰的一下惨白,唇在抖。   她的声音继续:“郁临旋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个女的,后来在忘返镇的时候,我们同乘一辆马车,路上颠簸,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胸,他才终于肯定。”   因为坐在他的身上,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薄颤。   她轻嗤了一声,只觉得心里面所有的委屈和愤懑就像是被瞬间打开闸门的洪水。   一下子泛滥。   “他只是隔着衣服碰到了而已,跟郁临归嘴对嘴给我度气度半个时辰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而且,他当时就跟我坦白言明了,至少说明他坦荡,相比之下,你呢?樊篱呢?看着我上蹦下窜、看着我步步惊心、看着我苦不堪言,是不是很有趣?”   男人看着她,一直没有做声。   似是在听,很认真地听,又似是在隐忍,极力隐忍。   她看到他的眸子再次爬上血色,看到他苍白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她其实很怕他的。   一直怕他。   这一刻,她却有些木然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她看到他眼里的血色渐渐褪掉,面色也变得毫无表情。   启唇,他开口,声音有些飘,被腾腾雾气一缭绕,就像是来自天边。   “既然他那么好,你做什么还在这里?滚去五王府。”   郁墨夜怔了怔,没有动。   “怎么?怕朕找老五麻烦?放心,他有免死金牌呢,上次救你用过一次,还有两次,正好你们两个够用。”   男人轻勾着嘴角笑,可怕的。   郁墨夜真是觉得无语了。   “不可理喻!”   她起身,既然让她滚,她求之不得。   转身,朝岸边走。   可没走几步,手臂一痛。   对,是痛,可见对方落在上面的的力度,抓握,铁钳一般。   攥住的同时,大力一拉,她被扯得在水里一个踉跄,回身撞向他的胸口。   额头和鼻梁撞上他坚若磐石的胸口,痛得她眼前金光一冒。   她恼怒地推他:“放开我!”   她的推拒也彻底激怒了他。   大概是知道自己此时的身子拉扯不住她,大手来到她的腰间,抽掉她的衣袍的腰带,三下两下将她的一双手绑起来。   郁墨夜震惊地看着他。   “你要做什么?”   “做不坦荡之事!”男人声音沙哑,气息明显已经带了一些微喘。   郁墨夜吓住了,难以置信,“你疯了吗?”   双手被束住,她脚下惧怕地做着后退。   他步步逼近。   “你知道什么叫做坦荡?”   “若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你是女人,为何在秋实宫里,还会提出让你去玩叠罗汉的游戏?一帮男人,你一个女人,你觉得好玩吗?这就是你觉得坦荡的男人做出来的事。”   “美其名曰送你白狐,实则是掌握你的行踪,你知不知道,朕那日跟他同时寻到桥洞,朕是调动了所有隐卫,查遍了整个京师大大小小128家客栈、23家医馆、27家药铺,才得到你的行踪,而他,仅仅用一只白狐就找到了桥洞,这就是你所说的坦荡?”   “如果朕没有猜错,老九度气救你,   也是他告诉你的吧?因为从你醒,到你离开,别人没有机会跟你说,就算有机会,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萧鱼最先上来,老九跟在萧鱼的后面,见萧鱼用嘴给你度气,老九以为你是男人,而他心仪萧鱼,为了不让萧鱼如此,老九直接就度上了你,那时,我们才从湖里上来,包括他。他都跟你说了吗?”---题外话---今天有些小卡,所以就更新了六千字,孩纸们见谅,么么么~~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扑倒,狂么么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就算朕死,也要你一起陪葬【6000,今日毕】   郁墨夜怔怔看着他,脚下连连后退,被他的话语震撼,也被他的样子吓到。   她从未见过他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还是另一个男人的坏话。   更未见过一个人这般集两种极致于一身,明明如此虚弱,却又似乎带着摧毁一切的杀气射。   是,秋实宫叠罗汉那次,事后她也想过,的确是郁临旋欠考虑。   但是,后面他说的那两个矾。   用小五找她,还有告诉她郁临归度气救她的事。   一个只是为了找她,另一个就算说一半留一半,也是在以为她还在昏迷之下说的,并非成心挑拨,又何来不坦荡一说?   她算明白了,所有他做的事情,再不坦荡、再不光明磊落,那也是理所当然。   而别人,稍稍用点心机,那都是居心叵测。   后背撞上坚硬的岸壁,她已无路可退,而他却还在逼近。   她心一横,忿忿道:“至少他不会逼我,从不强迫于我!”   本是一句想要他不再相逼的话,却不知对于此时处在盛怒边缘的男人来说,简直无异于火上浇油。   郁临旋坦荡,从不逼她,从不强迫于她,是吗?   而他不坦荡,一直逼她,一直强迫于她,是吗?   那他这段日子做的是什么?   早知道在她心中,他是这个样子,当日知道她在破庙,他就不应该百般顾虑、万般考虑。   他就应该直接杀过去,用逼也好,用强也好,直接折断她的羽翼,看她还能往哪里跑、往哪里去。   心房里就像是有一头雄狮在冲撞,他逼至跟前,双手一把握住她的两肩,胸口急速地起伏。   看着他眼里的晦暗与明火,郁墨夜吓坏了。   “你……你别乱来!”   无奈双手被缚,她连想推拒都不行。   将双手举到嘴前,她想用牙齿将腰带解开,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彻底将男人最后一丝隐忍毁掉。   落在她肩上的大手猛地一扳,将她的身子翻过去,背朝着自己。   郁墨夜骤不及防,扑撞在岸壁上。   男人的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袍。   手肘撞得生疼,郁墨夜哭了,是痛的,也是吓的,更是难过的。   可是这样的姿势,让她连想用脚踢他都不行。   或许这也是男人的考虑。   如今他的身子未愈,经不起她的挣脱。   可是,这样的身子,还要对她……   樊篱说今明两日都是危险期。   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郁临渊,你这个疯子,你如果想死,你就尽管来!”   她趴伏在岸壁上破口大骂。   还以为他会顾及自己的身子从而放开她,谁知,对方根本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身形如山紧紧抵着她,让她想要翻身过来都不行,一双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剥扯着她的衣袍。   原本腰间的带子就已经被他抽下,所以,扯掉她的袍子,他根本没费多大力气。   然而,他还是明显体力不支。   他贴着她的背,头就在她的肩窝处,她能听到他带着喘的呼吸,病态的呼吸。   可他却不罢手,一手拦腰扣着她,一手扯掉她女扮男装的裹布。   因为两人都是站着的,温泉水只漫过腰部,身上的遮挡骤然被褪,上身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   郁墨夜大惊,想要蹲下去,借助水来遮挡。   男人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扬臂将湿漉漉的衣袍丢于岸上,大手便攫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当水下最后一层遮挡也被他强行扯下,郁墨夜哭出了声:“郁临渊,别逼我恨你……”   “不是你说让朕尽管来吗?”男人喉咙几乎苍哑到没有声音。   郁墨夜颤抖着,已经语不成句。   “我是说……你如果……想死,就尽管来,你想死吗?”   “就算朕死,也要你跟着一起陪葬!”   不顾她的抵触反抗,不顾自己身子的状况,他由后闯了进去。   ******   不知被疯狂索取了多久,郁墨夜只知道自己一双手肘都在岸壁上磨破了。   所有的感知,从最初的痛,到后来的麻木。   是真的麻木。   感觉不到疼痛,听不到他拉风箱一般的重喘,就像是被惨烈对待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直到男人闷哼一声,紧紧抱住她,颤着停下来,她才慢慢恢复神识。   在他怀里动了动,刚想推开他,背上却是已经一轻,他已先她一步将她放开。   “扑通”一声水声大响,她回头,就看到是他直直倒进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呼吸一滞。   原来,不是放开她,而是自己根本站不住。   活该!   郁墨夜喘息地撇过眼。   不去看他。   也告诉自己别去理他。   反正他自找的,反正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反正他会水,反正……   她其实也有些站立不住。   浑身酸痛,脚下发软,她一手扶着岸壁,一手拉起水下被褪到脚踝处的衣物,然后吃力地爬上岸。   捡起被他丢在岸边的湿袍子,快速穿在身上,她跌跌撞撞往回走。   自始至终,一眼都没再看他。   也一直没有回头。   ******   郁墨夜从院门口狼狈而入的时候,樊篱正好煎完药从厨房出来。   因为是夜里,也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就只是见她一人回来,疑惑问她:“怎么就你?皇上呢?”   郁墨夜本不想理会,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你去看看他吧。”   然后,就径直朝安排给她的厢房里走。   樊篱这才看到她的样子,震住。   衣袍湿透不说,本就乞丐一般破烂的外袍更是几个地方都被扯破,布块垂吊着。   而且她连头发都是湿的,头顶的公子髻歪斜,多缕碎发散落,沾染在额上、脸上、颈脖上。   脚步踉跄,样子狼狈至极。   樊篱不傻,自是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即脸色大变。   这男人真不要命了。   也顾不上跟郁墨夜说什么,拔腿就跑,快步出了院门。   郁墨夜回房,刚上房门,一屁股跌坐在门后面,坐了很久。   直到感觉到冷,她才怔怔回过神。   起身,打开壁橱,想要找套干衣服。   她要走,她要离开。   壁橱里什么都没有。   她又来到樊篱的厢房。   终于在橱里找到了衣袍。   她拿了一套崭新的,看样子从未穿过的,穿在身上。   衣袍很大,很不合身,她就按照早上在破庙时那样,叠起一截衣料在腰带里。   想起早上破庙的情景,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避子药。   对,要服避子药。   方才那个男人全部释放在了她的里面,而且,很多。   可是,她的避子药都卖了。   不对,有一粒,她早上的时候为了答谢施袍之恩,给了一粒避子药给……郁临渊。   所以,他那里应该还有一粒。   其实,方才,他的外袍中衣里衣都脱在岸边上,她当时脑子空白,没想到这个上来。   应该当时就掏他袖袋的。   现在怎么办?   是等他回来?还是先离开,然后去医馆另买?   站在走廊上,望着苍茫的夜色,她有些犹豫。   如郁墨夜所说,这里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人迹都罕至。   若要找医馆,只能去京师。   可她现在没有马车,连匹马都没有,如果要离开,只能靠徒步。   记得下午来的时候,马车都走了很久,若是徒步,几时能走出去?她不知道。   浑身骨头都被他撞散了架,她其实连捡脚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这僻壤之地,深更半夜,会不会遇上歹人野兽?   所以,纠结犹豫了一番之后,她决定先留下来等。   等他们回来,她拿避子药。   服了避子药,她再等。   等他们都睡了,明日五更她早起离开便是。   ******   樊篱提着轻功,脚下不停。   一颗心也是高高拧起。   远远望见温泉池里没有人,他就觉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待行至跟前,他才发现,有人的。   只是人是躺在水里的,半浮半沉,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他心跳骤停。   通常情况下,只有……只有死人才会这样。   他脸色大变,脚下差点扳倒,什么也顾不上,他慌惧跳进水里。   “皇上……”   三两下来到男人身边,将他的上半身从水里扶起,以确保水不再进入他的口鼻。   男人双目轻阖,毫无反应。   当樊篱看到他赤着上身,也赤着下.身,白色的亵.裤委顿在膝盖处,他真的有些无语。   果然与他猜想的一样,两人做了那事。   可是,可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不清楚吗?   疯子!   完完全全一疯子!   颤抖地伸出手指,来到男人的鼻下。   鼻息微弱到他差点忽略。   还好,还好。   樊篱微微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真的以为他死了。   没有,还活着。   虽微弱,但至少一息尚存。   樊篱无奈摇头。   若不是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是重欲之人,他真的会以为是淫.虫上脑、不知死活了。   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那还要来这里找他做什么?   他还专门跑出去买药做什么?   他还费了那么多的内力给他疗伤做什么?   他连做饭都懒得动手,还去给他生火煎药做什么?   干脆不医不治,自生自灭算了。   樊篱气恼得不行,松手,一把又将他丢进了水里。   看到毫无知觉的男人瞬间就沉了下去,水漫过口鼻,他又瞳孔一敛,快速将他捞起。   “上辈子我樊篱一定欠你的!”   恨得咬牙切齿,樊篱边抱着他的上身,边半躬下腰,伸出另一手探向他的亵.裤,艰难地将其拉起。   嘴里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堂堂一帝王,也真是不知道羞.耻,若我不来,你就一.丝不.挂地死在这里吧,待几时被人发现漂浮的尸体,知道是大齐皇帝,定然能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樊篱将他拖到边上,吃力地将他拖上岸。   “明知道为了给你疗伤,我几乎真气耗尽,刚刚又提着轻功跑来,现在是根本使不上力,你还不给我快醒,我怎么将你弄回去啊?沉得就像是个死尸一样。”   拖至岸边躺着   ,樊篱扯过男人原本放在岸边上的外袍中衣里衣,全部盖在男人的身上,便开始探脉。   手指搭上对方的腕,他刚准备凝神静探,自己的手猛地被人抓住,吓了他一大跳。   惊吓之余,又不免惊喜,急急垂眼看去。   见男人虚弱地半张半阖着眸子看着他,他又板起了脸,“醒了?”   男人紧紧攥着他的手,出气多进气少,薄唇蠕动半响,发出不完整的黯哑之音。   见他已经虚弱到这般田地,樊篱蹙眉,制止他,“别说话了,保持体力。”   可男人不依。   虽不能大动,却完全能从他攥握着他手的力度,以及他的眼神,还有一直在动的唇,明显看出他的急切。   樊篱眉心皱得更紧,他倾身凑到男人的面前,附耳听他说什么。   当终于听明白这个男人在急切地说什么时,樊篱觉得气又上来了,又想骂人了。   男人说,“快去阻止她,她肯定会离开,不管用什么办法,点睡穴也好、燃迷.香也好、打晕也好,都必须给朕将她留下!否则,朕唯你是问!”   “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差点醒不过来了?而且,就算现在醒过来了,说白,樊篱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救活皇上!”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不让那个女人走。   连“打晕”二字都用上了。   咬牙,他朝他握握拳头,恨不得将他打晕。   男人却还是固执地让他快去。   他本来是准备将人一起带回去的,可想起,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根本带不动。   院子里有辆板车,等会儿将板车拉过来拖人才行。   “好吧,谁让你是皇上呢,樊篱遵命,皇上一定要好好的,等樊篱回来。”   樊篱又将男人移至岸边的两个大石之间的空隙里,身下垫上一层里衣,身上再盖上中衣和外袍。   大石能挡风,这样稍微冷得好点。   然后,就再次强提了轻功,飞身离去。   ******   厢房里,郁墨夜坐在灯下,一直心神不宁,说不上来的感觉。   按照脚程,算算也应该回来了。   却是一直没有闻见动静。   以防他们回来自己没有听到,她故意将院子的门掩上了,这样他们回来的话,推院门她就可以听到。   一直没有。   难道是声响太小,而自己刚刚又失神想心事去了,没有听到?   她起身,准备开门去边上的厢房确认一下,却在这时,蓦地听到“吱呀”声自外面传来。   她眸光一敛,回来了?   闭眼,她深深地呼吸。   她想过了,既然避子药最初也是那个男人给她的,现在跟他要,他也一定会给。   毕竟,他们两人现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关系,这种见不得光的乱.伦,他也定然不会让她怀上孩子。   待心神稍稍安定,她睁开眼睛,拾步,开门。   然,让她意外的是,入眼只有樊篱一人。   她怔了怔,朝樊篱身后看去。   依旧没有。   她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呼吸也变得促紧。   特别是看到樊篱见她开门,也未跟她说一个字,就脚步急切地直直朝她而来,她就生出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难道……   脸色大变,她抬脚,准备迎过去,却脚下一绊,踢在了门槛上。   脚趾头传来钻心的刺痛不说,整个人也陡然失去了平衡,朝前栽扑下去。   好在樊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攥了她的手臂,将她险险扶住。   “他……”   郁墨夜开口,欲询问郁临渊的情况,刚说了一个字,就猛地感觉到眼前袖风一晃,下一瞬颈脖处一重,她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看着软软晕在自己怀里的女子,樊篱展臂揽住:“得罪了,樊篱也是奉了圣命,不得不如此哈。”   他还生怕她已经离开了呢,那个男人说唯他是问,若是她走了,他可交不了差。   那个男人说,让他点睡穴也好,用迷.香也好,打晕她也好,只要留住人。   前两种方法还好,第三种他可不敢。   现在他是急头上,这样说。   他若真这样做,那以后有他的好日子过,说不定啊,被打晕的人是他才对。   直起腰身,将郁墨夜打横抱起,他举步入了厢房,将人放在软榻上。   拉过被褥替她盖上,他就又急急出了门,去院子里推板车。   他也真是够了。   这两个人是不是见他这些日子在这里清闲过了头,一来就专门折腾他。---题外话---更新毕~~明天见~~谢谢【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hn13589399667】【cy6570591】【a-5n2dnaaxh】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的确是冲动了【6000,更新毕】   龙吟宫,郁临归等在外殿。   内殿里,王德整理着龙案上的奏折。   当王德将一叠奏折抱出来交给郁临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郁临归:“不知皇上是去了哪里微服私访?”   往常每次微服私访都会带上他的呀,这次怎么没让他一起矾?   难道是因为他在忘返镇被奸人关押替代,从而嫌弃他办事不力,所以这次不带他了?   郁临归接过奏折,摇摇头:“本王也不知。”   他只是晚膳的时候,接到帝王让隐卫送来的口谕。   说,自己因一要事,紧急微服私访,大概往返需几日时间。   因走得匆忙,未来得及交代政事,让他先将龙吟宫未批的奏折送到凤翔宫,烦请太后先帮忙处理。   这几日暂时罢朝,如果遇上什么需要决策的大事,可以等他回来。   若事出紧急,必须决策,也可由太后召集左相右相,以及朝中众臣商议决定。   他有些疑惑,以前出宫,朝中之事,都是交由右相庄文默处理,这次怎么由太后主导了?   当然,如帝王所说,走得匆忙,来不及交代也是一个理由,但是,事后也可以啊。   比如现在,也可以让他将奏折送去右相府不是。   搞不懂。   而且,他问隐卫帝王在哪里,隐卫很为难地说,帝王让不要告诉任何人,甚至还遣了隐卫,让后面就不要跟着了。   这般神秘,却让他不禁有些担心。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以往就算微服私访,也都会让他暗地里带人跟着。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眉心微拢,郁临归抱着奏折走了出去。   看着郁临归离开的背影,王德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或许此次私访的确很隐秘吧,所以未带上他,也未告知九王爷。   而且,应该也不想太后知道,更不想她去查,所以,才将奏折送去凤翔宫让其批阅?   因为太后爱权,虽后宫不得干政,她却不时干预,所以,帝王投其所好,目的只是稳住她?   哎,他也不知道。   帝王的心思岂是他一介奴才好猜出来的?   他也是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等帝王回来。   刚转身,就看到一华丽宫装的女子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外面天色已晚,待入了外殿的门,走进烛火之中,王德当即识出来人,是庄妃。   他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庄妃娘娘。”   也看清楚了她手里拧着的是一只冰嬉用的冰靴。   “皇上在吗?”庄妃边问,边探头瞧向内殿。   “皇上他……”王德刚准备说微服私访去了,后一想暂时也不知能讲不能讲,便临时改了口,“他不在。”   “哦,”庄妃有些失望,“这么晚了,皇上去哪里了?”   王德垂眸颔首,“回娘娘,奴才也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说,庄妃怔了怔,将落在内殿的目光收回,睨向王德。   心里虽不知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不说,却也没打算跟他计较,毕竟身为奴才,当讲不当讲的确是要有所考虑。   她只是有些做贼心虚地想起另一件事来。   虽然六福已经在她父亲的安排下,于天牢中咬舌自尽,但是她的心一直还是悬着的。   因为还有两个隐患在。   一个是那个藏在暗处送她字条、指示她办事的人。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当事人。   只希望六福在跟他交集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对她和她父亲不利的证据才好。   “看王公公消瘦了不少,想必被人关在忘返镇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吧?”她略带试探性地开口。   王德躬身,“谢娘   tang娘关心,是奴才不才,轻信于人,才会中奸人之计,幸得皇上厚爱,解救奴才于危难之中,都是奴才的错,怎敢道苦?”   庄妃细细回味了他这一番话。   看样子,应该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厢,王德见庄妃不走也不开口,就站在那里,以为她还有事,便开口询问道:“不知娘娘找皇上所为何事?需要奴才转达吗?”   “哦,”庄妃怔怔回神,“不用。”   前几日帝王召见她,让她调查送冬节那日,四王爷郁墨夜坠湖一事,并将当日郁墨夜所穿冰鞋给了她。   她不知道帝王为何会将这件事交给她去彻查,原则上应该是皇后秦碧的事。   就算秦碧失宠,还有个新欢池轻在那儿不是。   怎么就轮到她这个半宠不宠的人头上?   后来,她一想,整个送冬节所有的活动都是秦碧负责的,而这双冰鞋原本又是池轻的,是池轻跟郁墨夜临时换的。   两个女人都涉事其中,所以,帝王让她来查,也不奇怪。   以前,她其实很不热心于这些事,但是,那是以前。   以前还没有池轻,以前她风光无限。   自从池轻来后,帝王就几乎将她忘了。   一个失宠的女人,加上又发生六福冒充王德一事,她再不热心这些事都不行。   她要东山再起,她要重新讨回帝王的欢心,所以,她想办好这件事,办好帝王难得交代给她的这件事。   这两日她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双冰鞋,她甚至还拿秤称过。   她发现这双鞋子比同码的其他鞋子要稍微重一些。   她想将鞋子拆了来看,却又唯恐帝王怪罪,毕竟这种鞋子拆了就等于毁了,还不了原。   所以,她来龙吟宫找帝王先请示一下,帝王同意了,她就拆了。   没想到不在。   “不劳烦公公,本宫还是等皇上回来亲自跟皇上说吧。”   庄妃转身,朝门口走去。   让人转告也说不清楚,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若这冰鞋真的有问题,那秦碧跟池轻,定有一人有问题。   另外,难得有个事茬儿找帝王不是,她又岂会轻易假手于人?   现在她的步云宫,帝王都鲜少踏入了,她又不好自己找上.门来,正好有此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多来龙吟宫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阵悲哀。   她得宠的时候,还对皇后秦碧的失宠暗暗得意过。   甚至前段时间,听说秦碧负责送冬节冰嬉活动非常用心,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秦碧不过是想通过办好这件事,博得那个天下最尊贵男人的欢心和关注而已。   没想到她今日也会做同样的事。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了秦碧的心情。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而已。   宫门深深,皇家寡情,宠辱只在一瞬之间。   对于她们这些女人来说,那个男人就是天,就是一切,他可以让你上天堂,也可以让你入炼狱。   ******   这头,樊篱将郁临渊用板车拉回,好不容易才将人挪到床榻上躺好,他自己也是累到不行。   整个过程,郁临渊都在昏迷,一瞬都没有再醒来过。   所以,他也顾不上歇息,连想喝口水都顾不上,就又忙着给郁临渊喂药。   因为昏迷,人是毫无知觉的,所以药喂得很是艰难。   大概只有一半喂下去了,其余的一半都顺着嘴角流了。   樊篱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只能多喂。   正常药量一碗,给他喂两碗就好了。   可这真的是考验人的耐心啊,喂到最后,樊篱的手都酸了   。   可把他憋屈得不行,还发作不得。   一边喂,他一边抱怨。   “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还堂堂帝王呢,做事不考虑后果,留一堆事儿让别人擦屁股。你是风.流.快.活了,你是一时舒服了,你想过别人没有?”   “真不想管你,就让你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你是不是吃定我会替你收拾残局,是不是觉得我神通广大啊?”   “我只是一个法师,法师而已,就算会医术,我也不是神医,而且,你这种情况,神医也没用,神仙还差不多。”   “反正今夜我把话撂这儿哈,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发疯,自己糟蹋自己,我绝对不管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别来找我,我肯定不管。”   两碗药喂下去,用了一个半时辰。   男人依旧没有醒。   樊篱心里其实很没有底,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这个男人。   低低一叹,将空碗置在床头柜上,他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胳膊,陡然想起一件事。   一拍脑门,哎呀,睡穴只能管两个半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要让人给跑了,那他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连忙起身,直奔隔壁厢房。   还好,人还在榻上睡得深沉。   他举步上前,凝力于手指,准备点于女子颈脖处的穴位。   入目青青紫紫红云一片,他手指顿了顿。   也难怪某个男人到现在还在昏死呢,这一看就知道当时的激烈程度。   难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摇摇头,手指点上女子的穴门。   女子长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懵懂又茫然地看向樊篱,刚准备张嘴说话,樊篱又再次点上她的穴门。   女子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没办法,某个男人没醒之前,他必须让她睡着。   不然,他分身乏术,顾不上两头,而且,他也没有那个本事保证这个女人醒了不走。   可他这里没有凑手的迷.香,蒙.汗.药之类的也没有,没有办法,只能靠点睡穴。   只是,悲催的是,睡穴只能管两个多时辰,也就是意味着,他要每隔两个时辰点一次她的穴位才行。   他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樊篱招谁惹谁了?搞这么两个人来伺候着。   一个醒不了,一个不能让醒了。   这都什么事嘛?   和着被子一起,他将床榻上的女子打横抱起。   免得两个厢房跑,干脆挪到一间房里。   而且,有个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发现。   回到隔壁厢房,将女子放在一边的矮榻上,替其掖好被子,他便起身去墙角看更漏。   他得记好时辰才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已是四更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更严峻的事情。   五更上朝,这个男人却还昏死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他问过他如何处理,他说,他会想办法。   办法呢?   樊篱朝床榻上的男人挥挥拳头,咬牙切齿:“你的办法就是不要命地跟人家翻云覆雨,然后死在这里,等着朝廷的人来收尸?”   话音刚落,就蓦地听到一声低咳。   他一震,只见男人不知几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背后咒朕死……你信不信……朕治你个忤逆犯上之罪?”   沙哑破碎的声音传来,说完,又咳了两声。   樊篱大喜上前,“皇上醒了?”   “她呢?”男人苍白着脸问。   樊篱用头指了指边上的矮榻,“放心,一直在陪着皇上呢。   ”   男人转眸望去。   “皇上,已经四更天了,马上就是上朝的时辰了,宫里的……”   “朕……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樊篱有些意外,“几时安排的?”   “你出门抓药的……时候……朕让隐卫……送信给老九了,老九会处理。”   隐卫?   樊篱一怔。   “有隐卫在?”樊篱顿时就跳脚了,“我说那些隐卫是死人吗?还是说,只是聋子的耳朵,做摆设的?我方才搬皇上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出来搭把手吗?”   “没有……朕下午都遣走了…….”   樊篱汗。   不过,想想也是,若真有隐卫在,岂不是将他那禽.兽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樊篱眼睛一斜,坏坏道:“皇上故意遣的吧?”   男人虚弱地闭了闭眼,没有理他。   樊篱又想起正事。   “对了,皇上方才说送信给九爷了,九爷会处理,樊篱怎么觉得那么玄呢?皇上就不担心九爷那性子,会给皇上误事?比如,一不小心就将皇上的行踪暴露给了太后?”   “他不知道…….而且,太后也没闲心……”男人阖目未睁。   樊篱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男人却不再做声了。   太吃力,说话太吃力。   而且,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若樊篱知道是让太后暂时打理朝政,一定会震惊,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自是知道那个女人喜欢干政,一旦让她插手,后面更是会肆无忌惮。   但是,他有他的考虑。   最主要的考虑,当然是想稳住太后。   让她无心关心他微服私访去了哪里,不仅不关心,甚至还希望他在外面多呆些时日都有可能。   另外一个考虑,是故意闪右相庄文默一次手。   平时他微服私访,朝政都是交于庄文默在打理,庄文默的势力明显在坐大。   现今朝堂,说白,就是三大股势力。   一股,以右相庄文默为首。   一股,以左相和御史台为首,而左相跟御史台台主都是太后娘家之人。   最后一股,就是他自己慢慢培植起来的势力。   所以,让太后跟庄文默两方斗一斗,并不是坏事。   就好比,他故意让庄妃查送冬节郁墨夜坠湖一事一样。   很明显,如果的确是有人在冰鞋上做手脚,那么最先值得怀疑的就是两个人。   一个秦碧,一个池轻。   因为冰鞋最初的负责人是秦碧,而冰鞋原本的主人是池轻。   作为庄妃来说,能有机会揪出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都是她巴不得的事。   所以,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去查,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做为秦碧和池轻来说,一个身为皇后,一个身为宠妃,却没有得到调查此事的权利,定然心里会有所想法。   如果的确是她们其中一人所为,此人就会更加做贼心虚、惶恐不安。   而人,一旦陷入恐惧,往往会自乱阵脚、自我暴露。   如果不是她们所为,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她们努力地证明自己,既然证明自己,自然就会提供证据,如此一来,对此事的调查只会有利。   另一种,就是努力地将怀疑朝对方头上引,那样,就让她们两个女人鹬蚌相争去。   当然,加上庄妃,也有可能是三个女人。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边上这个女人该怎么办?   他不可能让她一直睡着。   迟早得让她醒来。   他该如何面对她,如何跟她解释,如何让她留下来?   他好乱。   他想不到怎么办。   夜里,他的确是冲动了。   他明明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不知道为何每次摊上她的事,就修为全无、理智尽失?   他不是没想过克制,却完全克制不住。   洪水猛兽一般。   这种情绪太可怕了。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这么多天,他所有的忍耐、所有的谨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良苦用心,全都白费。---题外话---更新毕,明天见哈,明天520呢,我爱你们,明天加更~~谢谢【yvonne邱】亲的璀钻~~谢谢【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931629385】亲的花花~~谢谢【lilyelim】【你好奇怪】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第一更,520快乐】   樊篱半天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探头瞅了瞅男人,见男人闭目不争,也没强求。   毕竟他深知男人此时的身体状况,不仅没有说话的力气,也不适合多说话。   “对了,正好皇上醒了,我这里有补元气的药,皇上先服下一粒。射”   樊篱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汤药的话,昏迷还可以强行喂入一些,可药丸,若人事不知、毫无意识,根本难以让其咽下矾。   “我这药丸可是一个神医给我的,别说医馆里买不到,就连皇上的太医院也肯定没有,总共就只有几粒,平素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今日给了皇上,日后皇上可别忘了我的救命之恩。”   樊篱调侃着,将药丸送到男人的唇边。   见男人依旧未动,他又用药丸碰了碰男人的唇瓣,“张嘴。”   男人还是毫无反应。   樊篱呼吸一紧,又唤了两声,并且还晃了晃男人的身子。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樊篱蹙眉倾身,用手指挑起男人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终于确定,他又昏过去了。   哎。   樊篱叹了声气,起身,找来捣药的药盅。   将药丸放进去捣碎成粉末,然后提壶兑了点水里面,回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喂入郁临渊口中。   樊篱一直坐在那里不敢睡。   幸亏这几日他吃了睡,睡了吃,都睡饱了。   不然,这样没人说话的熬夜那真是要他的命。   郁临渊中途又醒过一次,时间很短,都没说上两句话,便又第三次陷入昏迷。   一直这样反反复复了多次。   郁墨夜的睡穴也是被樊篱点了多次。   从夜里到黎明,从黎明到白日,又从白日到黄昏,再从黄昏到夜里。   樊篱眼皮子都没敢眨,连吃饭都赶得像个什么似的,跑去厨房简单快速地随便搞了点。   煎药的炉子,他直接搬到了厢房的门口,省得跑来跑去。   郁临渊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又亮了。   屋里的烛火已灭。   他艰难转头,就看到樊篱正站在郁墨夜的矮榻边不是在做什么,一动不动,背对着他。   他眸光微敛,出声道:“樊篱。”   声音不大,且依旧沙哑得厉害,但明显带着一抹凉意。   樊篱一怔,回头,眉眼一喜:“又醒了?”   说完,自己觉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又醒了。   意识到男人盯着他,又想起那一声“樊篱”的语气,他何其敏锐一人,自是知道男人误会了。   朝旁微迈一步,稍稍移开了一点身子,他指着矮榻上的一处道:“我在看它,天亮的时候,我开门,它飞进来的。”   郁临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是一只小鸟。   正落在郁墨夜右手的手边上。   郁临渊轻嗤了一声:“难道不是你平日专门养的,用来装神弄鬼的鸟儿?”   樊篱怔了怔,想起曾经郁墨夜跟他借过短笛和鸟儿,也难怪这个男人这样想。   “不是,这不是那只鸟,不是我养的鸟。”樊篱摇头,边说,边缓缓踱着步子绕到矮榻的另一边去看那只鸟。   闻言,郁临渊皱眉,虚弱道:“那还不快将其弄走,以防有攻击性。”   “皇上放心,若有攻击性,早伤四王爷了,”樊篱没有看男人,视线一直落在那只鸟儿的身上,他环抱着胳膊,只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心微拢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什么?”   “这大冬天的,鸟儿原本就不多见,而且这种鸟儿,我更是从未见过,看似像普通的麻雀,却不是麻雀,然后吧,它哪里也不落,就落在四王爷的手边,也不折腾,特别安静,皇上你说,不会是什么灵鸟吧?”   樊篱放下胳膊看向郁临渊。   tang   郁临渊微微摇头,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是法师,还是朕是法师,是不是灵鸟,你问朕?”   樊篱呵呵笑。   郁临渊忽然想起什么,瞳孔一敛,再次转眸看向那只鸟以及它落的位置。   而樊篱这时也想起正事,举步走回到郁临渊的床榻边,这时,那只鸟儿也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皇上,你们两个可是躺了两夜一日,皇上我至少还一直有喂药,可四王爷一个正常人,这样睡,一直不吃不喝的,会对身体不好啊,这真的不是长久之计。”   郁临渊没有理他。   他以为对方又昏睡过去了,可看到对方睁着眼睛,眼神深邃悠远,似是在想事情,他便也没有打扰。   拂了衣摆正准备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却又听得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樊篱,去帮朕做一件事情。”   声音之凝重,口气之严肃,让樊篱一怔。   “什么事?”   ******   半下午的时候,原本静谧的小院突然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闻见动静的樊篱连忙迎了出来。   来人除了几个马车车夫,另外总共七人。   太后,以及随侍大太监孔方,郁临归,萧鱼,霍谦、王德也来了,还有太医院的孙太医。   看着一行人从院门口进来,樊篱很是震惊。   “太……太后娘娘。”   正欲行礼,太后已经夺身而过,朝里面走,冷着脸,问:“皇上呢?”   “皇上他……”樊篱紧随其后。   太后回头一个冷觊:“人呢?”   “在房里面。”樊篱指了指其中一个厢房。   太后直奔厢房而去,其余人也紧跟着一起。   当看到厢房里烟雾缭绕、一片灰蒙蒙的时候,太后蹙眉掩鼻,还是被呛得咳了一声,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回太后娘娘,驱邪。”樊篱毕恭毕敬鞠了鞠身。   “驱邪?”太后疑惑,边问,边以丝绢掩鼻、探头环顾,房内烟雾太重,一时视线不明,她在找帝王,“皇上呢?”   樊篱走进房中,经过矮榻的时候,伸手快速解了郁墨夜的睡穴,然后弯腰将地上燃的香踩灭。   那些烟雾就是来自于那些香。   樊篱又开了窗,并将房门也拉得洞开。   不一会儿,烟雾就淡了下去。   众人只见房中床榻上躺着一人,矮榻上也躺着一人。   待视线变得清明,大家才发现,床榻上的人是帝王,而矮榻上的人是四王爷郁墨夜。   帝王双目微阖,似是睡着。   郁墨夜长睫轻颤,正缓缓睁开眼睛。   太后急急走近床榻,满脸满眼的担忧,连声音都又哑又抖:“临渊……”   樊篱行至跟前,对着太后微微一鞠:“太后娘娘不要太担心,皇上没事,只是刚刚被樊篱做法事驱邪,现在只是睡了过去。”   太后一震,愕然转眸,难以置信:“皇上的伤也没事吗?”   “伤?”樊篱一脸不解。   “皇上不是受伤了吗?大出血。”见他如此,太后比他还要不解。   “没有啊,”樊篱摇头,面露疑惑,“谁说皇上受伤大出血?他只是被人施了魇镇之术。”   魇镇之术?   啊!   全场震惊。   包括刚刚醒来,还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的郁墨夜。   魇镇之术,又名厌胜之术,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巫蛊之术。   谁敢对一代帝王施这东西?   太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郁临归看向萧鱼。   萧   鱼微微抿了唇。   郁墨夜怔怔转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然后撑着身子从矮榻上下来,对着太后行礼。   太后朝她略一扬袖,示意她平身。   随着意识的逐渐回笼,郁墨夜隐约猜出了些大概。   首先,郁临渊情况很不好,现在还没有醒来。   其次,有人给太后通风报信了,说郁临渊受伤大出血,并且在樊篱这里,所以他们一行找到了这里来。   然后,樊篱并不想让太后知道真实的情况,不仅解了她的睡穴,还故意说,郁临渊是中了邪术。   是这样吗?   她睡了多久?   转眸看向窗外。   看光景应该是下午。   所以,她睡了一整夜加一个上午?   猛地想起避子药,她眸光一敛。   可这么多人在,她又不能做什么。   咬唇想了想,所幸还好,避子药是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都有效。   到夜里才十二个时辰。   夜里之前想办法服下便好。   只是那个男人怎么到现在还不醒?她又禁不住转眸朝床榻上看过去。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原本就伤成那样,原本就是一个在危险期还没有脱离危险的人,竟然还要发疯一般对她做那事,真的是不要命了么。   他会不会死?   会不会醒不过来?   一颗心被什么东西裹得死紧,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转眸,她看向樊篱。   希望能从樊篱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关于这个男人身体真实状况的端倪。   樊篱似是没空理她,在忙着应付太后,又似是故意在回避她的眼神。   也是,做了亏心事不是,一直点她睡穴。   若不是这些旁人在,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   樊篱搬了软椅,请太后坐,说,帝王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真的一会儿就会醒吗?   郁墨夜表示怀疑。   虽然心里也是这样祈祷着。   太后冷着脸落座,觊了眼郁墨夜:“老四身上的邪气驱掉了吗?”   郁墨夜一怔。   她身上的邪气?   还未彻底明白过来,樊篱已经回答在了前面:“这些时日,樊篱用尽平生所学,对四王爷进行了全面的、彻底的检查,四王爷并未被邪祟所缠,所以,关于坠入冰湖一事,应该是其他原因,这些樊篱就不做多说。”   太后眼波漾了漾,没有做声。   郁墨夜也隐约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在她离开四王府的这些时日,郁临渊对外的消息是,她坠湖可能是有邪祟压身,让樊篱带走驱邪去了。   是了,就是这样。   她想起刚到这里的时候,樊篱跟她打的第一句招呼是,“四王爷,你老人家可总算是出现了,你不出来,我……”   然后话没有说完,就“哎呦”一声,被郁临渊掐手臂了。   当时她也未在意,原来如此。   “所以,法师的意思是,老四坠湖是有人陷害?”   太后蓦地出声,将郁墨夜的思绪拉了回来。   樊篱躬身:“回娘娘,樊篱只能说,没有邪祟作怪,四王爷坠湖跟这些无关,其余的,樊篱不敢妄言。”   太后瞥了他一眼,眼梢微掠,又扫了一记郁墨夜,没说什么。   最后转眸,看向郁临归:“你怎么跟哀家说你皇兄重伤大出血?”   “儿臣……”   郁临归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消息是萧鱼找到九王府跟他说的。   <   /p>   萧鱼说,她得到消息,当今皇上重伤严重,跟樊篱在此处养伤,且有人看到樊篱买止血猛药,应该是皇上在大失血。   他一联想此次微服私访帝王的各种不寻常,又加上萧鱼拍胸脯打包票所言属实,他便确信无疑了。   见事关重大,他又着实担心帝王安全,便禀报给了太后。   所以,才有了他们一行人前来。   没想到却是搞错了。   可不管怎样,萧鱼是好心,她自己并未落得半分好处不是。   所以,他不能让她受到连累。   张嘴,正欲将一切承担下来,却已听到身侧萧鱼先出了声。   “都是萧鱼不好,是萧鱼的消息有误,萧鱼跟皇上交情不浅,一听到这个消息,甚是担心皇上安危,就也顾不上去追踪消息是否可靠了,便赶去九王府通知了九爷。是萧鱼误导了九爷,请太后娘娘恕罪。”   萧鱼抱拳躬身。   心里却是滋味不明。   其实,她是受萧震之命,去通知郁临归的。   在刚刚之前,她也是相信消息属实的。   因为她相信萧震。   只是现在看来,是萧震收到了错误消息么。   郁墨夜很震惊。   震惊这个通风报信之人竟然会是萧鱼。   不仅震惊,她还奇怪。   奇怪萧鱼是如何知道樊篱这个地方的?   如此隐秘的地方。   太后睨着萧鱼,目光深深浅浅,并未立即出声,大概是在思忖该对萧鱼的错误做出怎样的回应。   毕竟萧鱼的身份多少有点不同。   虽说都是大齐子民,却又不同于一般子民,要比子民稍微高那么一点。   是江湖第一大帮天明寨的人。   启唇,正欲说话,却蓦地听到樊篱的声音传来:“皇上醒了。”---题外话---520,素子爱你们,群么么~~还有一更哈,孩纸们该约会的统统去约,另一更反正要十一点以后,孩纸们明天看。谢谢【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8626121620】【杏仁chen】【bigthree】【翠翠之家0898】【13310033718】亲的月票~~爱你们哟~~ ☆、第两百章 咱们就将计就计【万更毕,周末愉快】   郁墨夜心口一颤。   太后顾不上要说的话,起身就走了过去。   众人亦是惊叹,大名鼎鼎的法师樊篱果然名不虚传矾。   说一会儿会醒,果真就醒过来了射。   帝王在樊篱的搀扶下起身坐起,凤眸轻扬,一扫全场,在郁墨夜的脸上似是顿了一瞬,又很快掠开,看向榻前的太后。   “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拉着脸,佯怒道:“你还问哀家?哀家还要问你呢?还骗哀家什么要事,紧急微服私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郁临渊眉眼一弯,抓了太后的握在掌心,笑道:“儿臣这还不是怕母后担心嘛。”   太后脸色稍霁,朝他嗤了一下,“你也知道哀家担心啊?知不知道哀家接到你重伤失血的消息,差点没晕过去?还不快告诉哀家怎么一回事?谁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给皇上施邪术。”   郁临渊垂下长睫,低低一叹。   “儿臣也不知道是谁。”   “就前日清晨起来突感不适,上朝也是勉强强撑,下朝后准备躺会儿,却是被噩梦所缠,醒来后,就更加的不舒服,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重创一般,五脏六腑都痛,而且心慌心悸得厉害,所以,儿臣觉得应该不是病,如果是病,不会发得如此突然,而且,又是噩梦又是心慌又是心悸的,且不止一个地方痛,儿臣怀疑是有邪祟。”   帝王面色依旧透着没有血色的苍白,声音沙哑破碎。   樊篱递了杯水给他。   而这厢,郁墨夜却是糊涂了。   明明是昨日,为何他说是前日呢?   难道她睡了不止一整夜加一个上午,而是睡了两夜加一个白天再加一个上午?   不会吧?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都白了。   如果是一日两夜的话,如果是一日两夜的话……   那避子药怎么办?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希望不是的,希望不是。   这边,帝王接过樊篱递过来的杯盏,送到唇边,轻呷了一口,又还给樊篱。   继续道:“儿臣就来这里找樊篱,让其看看,结果,果然如儿臣所料,有人对儿臣施了巫蛊之术,且此人甚是歹毒,用邪针插遍了儿臣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才会让儿臣受如此重创、这般痛楚。”   听到这里,太后反手握了郁临渊的手背。   “儿臣怕母后担心,樊篱说此邪术也不易破,可能得费些时日,无奈之下,儿臣只好让隐卫带信给老九,让他禀报母后,儿臣是急事微服私访去了,儿臣就是怕你们会找到这些,才让隐卫不许跟老九说我们在哪里,甚至还遣散了隐卫。对了,母后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太后眼梢一掠,斜瞥了一眼萧鱼跟郁临归,声音略沉道:“从天明寨得到的消息。”   帝王有些震惊,转眸看向萧鱼。   萧鱼歉意地讪讪一笑。   帝王没给任何回应,却也没有深究,转眸复又看向太后。   “终究还是害母后担心了。”   “哎,”太后微微一声喟叹,“只要皇上没事就好。”   话落的同时,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一同随行来的孙太医,“还不快过来给皇上瞧瞧!”   “是!”   孙太医颔首。   帝王笑:“不用了,母后,樊篱已做法事破对方的邪术,儿臣会好起来的。”   “那也要看看。”太后坚持。   帝王便不再说什么,微微撩了衣袖,将腕心朝上放在被褥上面。   孙太医对着帝王躬身行了个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轻搭上他的脉搏。   凝神静探。   全场寂静,帝王眼梢轻掠,瞥了一眼郁墨夜,又扫了一眼樊篱。   樊篱面色如常,却也悄然快速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   tangp>   过了一会儿,孙太医收了手,对着太后一鞠。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所探下来,的确如皇上方才所讲,五脏六腑都被伤及到了,真的就好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太后凝重了脸色,“嗯”了一声,“等回宫给皇上好生开几幅药。”   “是!”   “当务之急还有一个,就是要赶快查出施邪术之人,这样太可怕了,伤人于无形之中。”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眼,眼中寒芒乍现。   樊篱几不可察地唇角一翘,又很快掩去。   他看向帝王。   心里面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深深折服。   似乎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是的,现在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安排的。   不对,应该说,在这个男人精明睿智地设计下,达到了现在这样他们想要的结果。   上午的时候,男人突然说让他办一件事。   见男人面色凝重、神情严肃,他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结果,男人说,如果没有猜错,在郁墨夜的右手袖袋里装着一枚钱袋,钱袋里有一两银子,让他掏出来看看是不是。   他又莫名又好奇,莫名为何突然说到这个上,好奇他猜的是不是真的准确。   当他从郁墨夜的右袖里真的掏出一枚钱袋,倒出来后,真的是一两银子时,他惊讶了。   “皇上怎么知道?”他问男人。   男人讳莫如深地笑。   然后说,果然如朕所料,那么,现在咱们就将计就计,好好利用别人的东西。   他听不懂。   男人就跟他详细做了解释。   说,你怀疑的没错,那只鸟儿的确不寻常,皆因为这一两银子不寻常。   他说,银子是萧震给郁墨夜的,银子上面被做了手脚。   至于目的,当然是想时刻掌握郁墨夜的行踪。   那只鸟儿就是循着那两银子来的,这也就是为何,它停在郁墨夜右手边的原因。   换句话说,萧震知道郁墨夜在这里。   他将信将疑。   男人说,起先他也没有想到,后来陡然想起一件事,给了他启发。   他问什么事,男人说,郁临旋曾经通过郁墨夜的衣服,用一只小白狐找到了她的行踪。   男人还说,若不是朕知道老五的癖好是,只养地上跑的,从不养天上飞的,还差点要怀疑萧震跟他是同一人呢,竟然手法如此相似。   他就问,所以呢,所以皇上让我办什么事呢?将这一两银子送到一个相反的地方扔掉?   男人摇头,当然不是,你带着这两银子去医馆买一种药。   男人想了想,说,就去彩平街的医馆,朕听说经常有天明寨的人拿兽皮去那条街上的毛皮市场卖。你就去那条街上的医馆,然后开止失血的药,要猛药,且要女子用的药。   他当时又不解了。   男人只得再做说明。   萧震一定在时刻关注着郁墨夜的动向,你带着那一两银子去医馆,他定然以为是她,会循过去的。   然后,见你在医馆买药,肯定会有所了解,若知道你是买女子用的止血猛药,你觉得他会怎样想?   他想了想,女子的话,他们三人,只有郁墨夜一个女人,所以,萧震肯定会觉得是郁墨夜出了问题,大出血,所以他去买药。   男人点头,说他说得对,就是这样。   一旦知道郁墨夜有危险,萧震定然就会坐不住了,可他就这样前来,太过冒失,大家撕破脸也不好看。   为了郁墨夜的安全,萧震定然会想其他的办法,比如让别人前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室的人前来,毕竟是自己的家人。   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又糊涂了。   他问男人,皇上不是连隐卫都遣走了,就是   不想任何人找到这里来吗?怎么现在又自我暴露,让萧震去通知皇室的人呢?   这不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做法吗?   男人长叹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因为她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只有大家在,最好太后在,她才不会拼死要离开,才会跟朕回去,至少目前会。   他当时就怔了。   原来搞这般复杂,只是留住那个女人,还只能是暂时留住。   也是,不然一直这样点睡穴让她睡着真的不是办法。   他问那以后呢?回去后,她还是可以离开。   男人说,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以后再想。   男人问他,樊篱,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很不坦荡,都这样的时候,还想着利用她来算计?   他当时就忍不住笑了。   坦荡?这个词从这个男人嘴里出来真是新鲜呢。   身份到那里了,不得不做的事太多,不得不骗的事太多,不得不瞒的事也太多。   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坦荡可言。   他笑男人,是不是某人说皇上不坦荡了?   男人冷眼剜他。   说,快去办吧,两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回来,不然要是她醒了,朕正好又晕过去了,那一切就都白忙活了。   末了,还叮嘱他,那一两银子千万别花出去了,还需要它引小鸟给人带路呢。   让他带些碎银身上,做戏就要做得像,到时就用碎银付账,别拿个大额银票让人找零。   那样就是明摆着引君入瓮。   萧震何其厉害一人,不然也做不了天下第一寨的大当家,心思自是细腻得很,见有一两银不用,反而用大额银票,怎不会怀疑?   按照男人的吩咐,他去彩平街的一家医馆将女子用的止血药买了回来。   男人又是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他趁他醒来之际,就问他,如果太后他们来了,该怎么应对?   这一个两个都昏睡着,他该怎么跟太后解释?   男人说,没有办法了,既然是在你这里,你是法师,就只能是给朕驱邪祟了。   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   然后就让他说,他被人施了魇镇之术,且非常厉害,伤及到了五脏六腑。   其余的部分他自己来圆。   他问,那四王爷呢。   男人说,等他们来,你就让她醒过来吧,不然,也不好解释。   而且,让她听到我们如何说,她也好有个心里准备,知道我们的应对之策,才不会被动,也不至于穿帮。   他想想,也只能如此。   男人说,反正朕这段时日给外的信息,就是你带四王爷出来驱邪了。   等他们过来,你就说这些日子,你尽力了,并没有发现有邪祟,将坠湖一事其实是有人存心陷害这个信息传递给他们。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不需要说得太白。   他一一承了下来。   然后想到一件大事。   他问男人,如果他们来的时候,皇上正昏迷怎么办?   让他一个人应付太后,他可应付不来。   而且关于偷偷换下顾词初扳指的事,太后定然已经对他有芥蒂在心了,指不定怎么对他呢?   男人说,你不是有一种香吗,可以让昏迷的人醒来,让垂死的人回光返照?他们来的时候,你正好燃起此香,香雾缭绕,既可以让他们觉得你真的在做法,又可以让朕片刻醒来,一箭双雕。   他反对。   那香,的确是用在垂死之人,或者昏迷之人身上,他给人家招魂的时候用的。   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其实并非真的招魂了,而是此香里面含有强效催醒的药,就算重度昏迷,也能将人催醒过来。   此药本就罕见,而且气味跟香本身的气味一中和,所以根本无人能闻出来。   他就是靠这个来行骗的。   可他也比任何人清楚,此药对被催醒之人的伤害极大。   这个男人的身体本就没有脱离危险,怎么能再用此香?   然而,男人坚持。   说,你先将香准备好,听到门口有动静,再点燃,等他们进来你就灭掉,吸入不多,朕不会有大碍。   没有办法,他了解这个男人的性子。   认定或者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一切顺风顺水。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男人计划的在进行。   所以,他才说他彻底折服。   这个男人甚至连对方可能会说是他大出血,而不是郁墨夜大出血都料想到了。   男人说,萧震要顾忌郁墨夜女子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应该不会跟皇室的人说是郁墨夜重伤大出血。   而且,男人说,他是帝王,他的份量比郁墨夜足上百倍千倍。   如果说是他有危险,皇室绝对一刻都不敢怠慢,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果然。   所有的一切果然都如同所料。   甚至还包括那个女人的反应。   果然是顾全大局之人。   自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未表现出什么不妥来。   未纠缠他给她点睡穴,也未纠缠离开不离开,连他说这些时日是在给她驱邪祟,她也很配合地只字未言。   就在樊篱在心里默默地给男人竖起大拇指的时候,郁墨夜却是忽然开了口。---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Tommygirl】亲的月票~~扑倒,狂么么~~~ ☆、第两百零一章 那药早就没用了【第一更】   郁墨夜是对着床榻上的帝王说的。   “皇兄醒了正好,那日我交给皇兄帮我保管的……治胸肺的药丸,请皇兄还给我吧。”   一边说,郁墨夜一边拾步走向床榻矾。   行至跟前站定,她朝帝王伸出手射。   帝王怔了怔。   凤眸深深凝视着她。   郁墨夜以为对方没有听懂她的隐晦,微微抿了唇,又提醒道:“就是那日清晨的那一粒。”   那么多人在,她又不能说是避子药啊,那日清晨在破庙里给的那一粒避子药啊。   帝王眸光一敛,似是明白了过来。   两人离得很近,她清晰地看到帝王原本苍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凝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也绞起一抹复杂。   见他没说话,亦没动。   郁墨夜小脸微微一冷,也顾不上众目睽睽,就直接伸手探向帝王的袖袋。   却是蓦地被帝王握了手腕。   “没用了,那药早就没用了。”   帝王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哑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楚,甚至有些抖。   在颤抖。   郁墨夜心口一撞,愕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然后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颓去。   帝王眼疾手快想要去扶,却没有来得及,郁墨夜已经直直瘫坐在床榻边的地上,脸色煞白如纸。   没用了?   那药早就没用了?   所以,所以,她担心的是真的对么。   她已经睡了两夜一日,还加上今天半日。   避子药只能是十二时辰之内,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时辰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   众人看到她的反应都怔住,很是莫名。   帝王眉心微拢,凤眸里的玄黑浓郁得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绘,落在她手臂上的大手,用力,想要将她拉起来。   却无奈虚弱如他,根本使不上劲。   好在樊篱机灵,毕竟了解两人间的种种,一见此景就大概猜了出来。   连忙上前将郁墨夜扶起:“四王爷也无需太过担心,虽未服药,却也不一定会发病对吧?毕竟这种病发作还是要有些机率的。”   说话的同时,怕郁墨夜不懂,还五指收紧,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臂。   郁墨夜没有做声。   樊篱的意思她懂,一次不一定就会怀上。   这个道理她懂。   但是,一次也是有可能怀上不是吗?   太后睨着郁墨夜的样子,声音微凉地开口道:“老四的胸肺有何问题吗?”   郁墨夜恍惚抬头,整个人有些飘,不知如何回答。   边上的樊篱替她回了太后,“四王爷是上次坠湖吸入了大量的冰水,导致的胸肺受损。”   太后秀眉微拢:“已经过了那么多时日,还没好吗?”   问完,也不等人回答,就转眸吩咐孙太医:“替四王爷看看。”   樊篱又连忙躬身道:“已经好了,只是当时开药的大夫说,唯恐日后发作,痊愈以后,还得再服两粒药丸以巩固,四王爷没有服,所以在担心。”   众人恍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是,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换句话说,这也太怕死了吧?   还以为病没好呢,竟然是在担心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太后亦是轻嗤:“不就是治疗胸肺的药吗?宫中太医院里什么药没有?等会儿让孙太医给你开上几副便是。”   郁墨夜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太后娘娘。”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对着太后“扑通”一跪。   <   tangp>太后吓了一跳。   众人亦是怔住。   大家以为她是因为太后让孙太医给她开药而在谢恩。   太后也这样以为。   有些意外她会这般感激,太后面色稍稍转和,刚准备扬袖示意她起来,却蓦地听到她开口道:“恳请太后娘娘能将我远赐!”   远赐?   众人惊错。   帝王瞳孔剧烈一缩。   樊篱微微变了脸色。   太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凝眉:“你说什么?”   大家皆是愕然。   什么情况?   “我无心政事,也没有能力,请太后娘娘能将我赐往别地,穷乡也好,僻壤也罢,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恳请太后娘娘成全!”   微微嘶哑着喉咙,言辞恳切地说着,郁墨夜虔诚埋首伏地。   太后微微眯了眸子,垂目睇着她。   樊篱轻拧了眉心,眼梢微掠,瞥向靠坐在床头的帝王。   只见帝王面色浅淡,眸色却极深,视线亦是凝在俯首在地的那抹身影上面,薄唇紧抿着,看不出心中情绪。   看来他们都小瞧了这个女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懂这个女人。   那日,他吃定了欠她三十七两银子,只有十五两,她一定不干,结果她却同意了。   他吃定了将帝王的病情说到最严重,她一定会屁颠屁颠留下来,结果她却走了。   他以为她真的离开了,结果她却留了下来。   今日,帝王吃定了她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一定会暂时留下来,一定会跟他回去。   结果她也的确顾全大局了,没跟他闹,也没跟帝王闹,还配合着他们做戏。   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来这一出。   直接跟太后求远赐。   这其实就是变相地离开,且离开得名正言顺。   只要太后同意。   就看她是以什么理由了,怎样说服太后了?   所有人都看着太后。   太后看着郁墨夜。   “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和请求?发生了什么事吗?”   太后眸色也微微转深,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郁墨夜埋首不抬。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低垂的头下传出:“自我回朝到今日,并无多长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上次假王德公公的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因为那扳指是我给皇上的,别人并不知,别人让扳指暴露,原本定然是想陷我于绝境。还有这一次的坠湖事件,也显然是有人想要我死,我怕死,我也不知该如何防备,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远离这些是非,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成全!”   她想过了,离开宜早不宜迟。   拖泥带水,只会越陷越深。   而且这一次,避子药都错过了服用。   虽然的确如樊篱所说,怀上不怀上存在着一定的几率。   若万一呢?   万一怀上孩子呢?   她怎么办?   那可是乱.伦之子!   她可是必须男儿身的王爷!   若真的有了,她会怎样,她都不敢去想。   既然樊篱说坠湖并没有邪祟,言外之意就是有人陷害,她何不借此理由提出离开?   这也是她刚刚才想到的。   太后看着她。   应该是所有人都看着她。   大家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   全都没有做声,等着太后回话。   太后也许久未响。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里面在做着怎样一番计较。   此人她并不喜,不仅不喜,且还嫌恶。   因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他回朝没多少时日,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只不过,此人看到的事,是他如何被人陷入绝境,如何被人陷害坠湖。   而她,作为帝王的母亲,作为后宫之首的太后,看到的却是他三番五次地连累到帝王。   为了老五求帝王收回圣旨,结果帝王亲自去了天明寨。   在天明寨为了救他这个弟弟,帝王身中毒针差点客死异地。   这让她如何能淡定?---题外话---第二更肯定要掐点发,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星光点点愁】【夜微凉小诺】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零二章 阴险狡诈的男人【第二更】   那日在冰湖之上,其实他坠湖,她尽收眼底,她只是装没看到。   当孔方跟她提醒的时候,她甚至说孔方看花了眼睛。   没想到他命那么大射。   帝王让庄妃在查这件事,她并不是没有听说。   虽然她没有问秦碧和池轻,但是以她对这两个女人的了解,她其实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数矾。   秦碧性子稳重、斯文内敛、不争不斗。   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她深知,在这个帝王的宠爱便是一切的深宫之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女人。   何况还是皇后。   斯文内敛不过是在压抑,不争不斗不过是在暗斗。   一旦逼急,往往这种女人最可怕。   而池轻的性子,与秦碧相反,张扬任性,但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手段。   她其实最初将池轻弄进宫,是想让池轻刺激一下秦碧,让她这个皇后学会去争取自己的男人。   没想到帝王会那般宠爱池轻。   这就让她改变了心里的想法。   她想,若池轻能怀上龙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反正秦碧也好,池轻也好,都是她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她明显将重心放在了池轻这边,才引起了秦碧对池轻的嫉恨。   郁墨夜的那双冰鞋是池轻的,而负责此次冰嬉的人是秦碧。   所以,她怀疑,是秦碧想要害池轻。   谁知阴差阳错,池轻临时跟郁墨夜换了鞋子,才导致了郁墨夜的坠湖。   虽说无用之子可弃,可秦碧终究是皇后。   而且,是她亲侄女,池轻只是远房庶出。   轮亲疏,还是秦碧最亲。   而且,秦碧比池轻听话,池轻小心思小手段比较多。   在心里,她希望哪一方都不要出事,哪一方都是她的左膀右臂。   所以,此刻若遂了郁墨夜的心愿,答应将其远赐,是不是坠湖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而她也可以不用再见这根眼中钉?   一番权衡完毕,心中主意已定。   她缓缓收回思绪,启唇,正欲开口,却是听到有人的声音已在前面响起。   “四弟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告诉世人,朕的皇室有多乱、有多恐怖,还是想告诉世人,朕毫无能力,连一件小小的坠湖事件都查不出来真相?”   出声之人是帝王。   虽声音较方才更加沙哑破碎,且咬字缓慢吃力,可见其虚弱到了极致。   但,饶是如此,那话语间的凌厉之气,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包括太后。   也包括当事人郁墨夜。   太后准备开口的话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   郁墨夜也一时没有做声。   她刚刚还在想,太后半天不响,定然是在犹豫。   能犹豫,说明就有希望。   太后这样的女人,犹豫的,定然是权衡利弊的东西。   她不喜欢她,她知道。   当初江南之行,就想她去送死。   后来郁临渊为她挡毒针,差点没命,更是让她对她恨之入骨。   讨厌之人,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请愿应该有戏。   谁知……   一时间又静谧非常,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轻轻咬了唇瓣,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榻上胸口微微起伏、双目半阖半睁,似乎下一刻就要昏睡过去的男人。   她眼波微动,艰难开口:“我什么意思皇兄不知道吗?”   “朕当然知道,只是你要给朕时间,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帝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tang   郁墨夜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与她同时,樊篱也是愣了一瞬,然后,就禁不住唇角略略一翘。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在一语双关呢。   可是,某人听得出来吗?   估计不行。   见郁墨夜没有做声,帝王又开了口。   只是这一次,是对着太后说的。   “想必母后迟迟未答应四弟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的确,历朝历代,远赐做闲散王爷的,要不就是立功封王的,要不就是醉心山水主动请赐的,却从来没有一个是因为怕死、躲避被人陷害而提出的,也难怪母后纠结犹豫。”   太后眼波微动,没有做声。   郁墨夜却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阴险狡诈的男人!   故意讨好太后,给太后台阶下,不就是想太后不同意。   帝王还在说。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让世人怎么看大齐、怎么看皇室、怎么看朕?世人会想,我大齐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在外为质二十年的王爷?会想那是什么皇室啊、阴谋陷害那么多,是人间炼狱吗?会想朕到底是有多昏庸无能,才查不出一件小事的真相逼走一个王爷?”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连郁墨夜也微微垂了长睫。   虽心里愤慨,觉得他就是在靠着自己睿智的头脑,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故意强词夺理。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他说得的确也不无道理。   可道理归道理,世人不能替她活。   她也不能为了世人如何看大齐、皇室,和这个男人而活。   那些她管不了。   攥了攥手心,她也开了口。   “是我无知,请太后娘娘和皇兄恕罪,我收回方才的话,但我还是请求远赐,我方才说了,我无心政事,因为,我也醉心山水。”   方才这个男人不是说这个原因有先例,可以有。   那她就换这个好了。   众人汗。   帝王更是低低笑出了声,笑到最后甚至还咳嗽了起来。   樊篱连忙又上前端杯递水给他。   帝王接过,饮了几口,微微缓了缓气息之后,才再度开口。   “四弟当这些是儿戏呢?想怎样便怎样?想改口就改口?想信口开河就信口开河?”   “朕也不想跟你多做解释了,就明白地告诉你,想要远赐,现在不可能!至少要让坠湖一事真相出来,再考虑远赐不远赐。”   “而且,虽然没有邪祟,却也不能证明四弟就是被人陷害,别以为朕的后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不是阴谋就是诡计,朕的后宫朕清楚,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原本这件事就不排除单单只是意外的可能,不是吗?”   “如果只是意外,四弟却觉得自己被人陷害,还因为这个远走,让朕无辜来背这黑锅,来接受世人的质疑,朕不干!所以,你必须留下来,让朕证明给你看,给你一个交代,也等于给世人一个交代。”   帝王话落,转眸问向太后,“母后觉得儿臣说得对不对?”   “嗯。”太后颔首,“皇上跟哀家想法一样,哀家身为后宫之主,也觉得后宫是个干净之地,老四方才说的这些若是传出去,的确会让天下人笑话,所以,此事到此为止,待真相查出,老四再提不迟。”   边说,太后边扬袖,示意跪在地上的郁墨夜起来。   与此同时,心绪又在一番大动。   帝王之术,从来没有对错,没有黑白。   其中,最重要一术,便是权衡利弊、顾全大局。   为了不让世人对大齐、对皇室、对后宫、对帝王有何诟病,这个男人或许会将此案当做意外来调查。   会这样么。   若是如此,便是她最喜闻乐见的。   那便让他查,将郁墨夜留下来,查给郁墨夜看,查给世人看。   郁墨夜缓缓从地上起身,心中甚是失望,却也恨得咬牙切齿。   跟他斗,她似乎永远是输的那一个。   她有些后悔,就不应该这么急着提出,不应该当着他的面。   如果刚刚单单是太后,她觉得,此事可能就成了。   郁临渊,算你狠!---题外话---更新毕~~谢谢【13539181897】【931629385】亲的花花,扑倒~~狂么么~~ ☆、第两百零三章 难以抑制,他决定不忍【第一更】   一行人走出院子。   帝王被王德跟郁临归搀扶着。   樊篱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有没有关好之后,也随着大家一起矾。   郁墨夜忽然转身,径直来到樊篱面前,朝他手一伸:“那日,法师跟本王借的三十七两银子去怡红院,法师还未还给本王呢。射”   所有人都朝樊篱看了过来。   怡红院?   那不是京师最大的妓.院?   一个法师上妓.院?   还借人家银子上那种地方?   不会吧?   樊篱没想到郁墨夜突然提起这个,且还故意捏造了事实。   是在报复他吧?   报复他点了她睡穴。   感觉到众人复杂的目光,特别是太后,那毫不掩饰的嫌恶的眼神,樊篱眼梢轻掠,瞥了瞥被郁临归和王德搀扶的帝王。   帝王亦是在看着他,一副同众人一样围观看热闹的样子。   皇上,你是罪魁祸首好不好?有这样不负责任让人背黑锅的吗?   就算让我背,你至少应该给我个感激、亏欠的样子吧。   你这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看人笑话的模样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樊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   收了视线,他看向面前的女人,闷声道:“我真的没有银子,要不,给四爷一张银票,四爷找零给我?”   边说,边自袖袋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郁墨夜。   郁墨夜伸手接过,打开一看。   五百两。   眼波一亮,她强自抑制住心里的小激动,非常平静地将银票叠好,拢入自己的袖中。   然后又自袖中掏出一枚钱袋,倒出里面的一两银子,递给樊篱:“本王也真的没有银子了,这一两算是找零,其余的就当利息。”   众人瞠目。   三十七两银子,四百六十二两利息?   就算钱庄放高利的也没有这样的吧?   樊篱也是汗哒哒。   凝着那一两银子,没有接。   虽然他也心疼自己的银子心疼得不行。   但是,更让他觉得棘手的是,这还给他的唯一的一两银子他还不敢接啊。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一两银子,这是……   他抬眸再次瞥了一眼帝王,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指示,他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帝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他只得将郁墨夜的手推了回去,不悦道:“四爷真狠,算了,四百六十二两都没了,也不在乎这一两二两的了,四爷收回吧。”   还以为郁墨夜会求之不得,谁知道对方却是摇头,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又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怎么行?做人还是要有原则的不是,必须找零给法师。”   樊篱觉得真是够了。   心一横,好吧,收回一两是一两,不管其它的。   伸手将那一两银子接过,还未收回,就忽然感觉到面前的空气中有股小小的异流,下一瞬就看到是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当小鸟并不陌生的样子入眼,樊篱呼吸一窒。   汗。   这老人家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呢?   众人自是也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惊讶。   当然,也有人神色复杂。   比如帝王,比如萧鱼。   小鸟就在郁墨夜的跟前,她看得清楚,不由惊叹,这冬日的竟然还有鸟儿,且是没有见过的有些像麻雀,却比麻雀漂亮很多的鸟儿。   一扫心中的阴霾,她微微歪着脑袋,甚是欣喜地去细看。   樊篱却在这时做出了反应,一甩手臂将那只鸟儿甩掉,   tang那样子就如同避甩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小鸟扑棱着翅膀盘旋了起来。   “喂,你……”   郁墨夜对樊篱的行为甚是不悦,刚想追上去,却猛地听到一声闷响,然后就是小鸟哀鸣的声音。   众人惊错。   郁墨夜更是脚步滞住。   所有人都循着那哀鸣声望去。   正是那只小鸟。   只见扇动着翅膀从空中直直坠下,落在地上。   弱小的身子抽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什么情况?   大家皆震住。   郁墨夜愕然睁大眼睛。   樊篱脸色微变。   帝王眸光轻敛。   萧鱼煞白了脸,错愕转眸。   “九王爷……”   是萧鱼的声音,意外又震惊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眸,看向郁临归。   原本他应该是搀扶着帝王的。   不知几时,他已经松了手,此时正堪堪收起手中一个袖珍的类似弓弩一般的东西。   所有人一震,瞬间明白过来,是他。   是郁临归用手里的那个东西打下了那只鸟儿。   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郁临归微微凝着脸,开口解释道:“大冬日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只怪鸟,本王是担心伤害到皇兄和太后娘娘,所以才有此举,吓到大家了,见谅。”   萧鱼侧首看着他,目光灼灼,一瞬不瞬。   而郁临归就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看也未看她一眼。   帝王眸光微敛,睨着两人的样子,心中大概了然,苍白的唇角略略一翘。   樊篱也很是震惊,郁临归竟然将鸟儿给杀了。   而且,他发现,这个男人很难得这样一幅大义凛然、言辞凿凿、太后和帝王都在场,都未下号施令,他就这样自作主张、当机立断的时候。   见大家似乎都未反应过来,太后出了声。   “老九做得很对,凡事谨慎小心总归是没错的,好了,皇上龙体不适,快扶进马车吧,回宫!”   众人领命。   太后自己也在孔方的搀扶下,躬身上了马车。   郁临归再度帮王德扶上帝王,朝马车走去。   留下萧鱼一人站在那里。   郁墨夜蹙眉看着地上的那只小鸟尸体,心里既难过又惋惜。   还是樊篱开口问她,“四王爷不走吗?”她才回过神来。   看了樊篱一眼,她举步走向安排给自己的马车。   经过萧鱼身边时,她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比她还要难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是失了魂。   “萧姑娘。”   还是她唤了一声,对方才怔怔转眸看向她。   见她只是唤她,并无下文,也未开口问,径直朝一旁她自己的马车走去。   郁墨夜微微疑惑,却也并未放心上。   队伍缓缓行了起来。   霍谦骑马在前面开路。   后面总共五辆马车。   因为来的时候就准备了帝王一人的空马车,如今一下子多了三人,就得有人跟人同乘。   萧鱼的马车走第二。   后面是郁临归来时的马车,此时安排郁墨夜坐了。   再后面是帝王的,帝王让郁临归跟他同车,说可以照顾她,也有些事相商。   王德坐在外面车夫边上。   然后就是太后的。   孔方跟王德一样,也同车夫坐在一起。   最后面的马车是孙太医的,樊篱跟他同车。   <   p>   车轮滚滚。   马车里的人,每人有每人的心事。   萧鱼一直在想着那只鸟。   今日就是这只鸟将她带到了樊篱住的地方,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被郁临归一声不响就给杀了。   那可是萧震一直特别珍视的鸟儿,她回去以后该如何跟萧震交代?   萧鱼后面的马车里,郁墨夜也是心潮难平。   避子药,避子药,没服避子药怎么办?   不会那么倒霉一次就中吧?   还有,这次回去了,后面几时找机会走呢?   等坠湖的事情查出来了,他们会真的同意她远赐吗?   她不知道。   在她后面的马车里,是帝王和郁临归。   帝王一上马车后就靠在软垫上,阖起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方才仅仅靠一股心火强撑着。   这神经一松懈,他就睡了过去。   见他虚弱至此,郁临归本想问他有何事相商,也不忍心开口打扰。   拉过薄毯盖在他身上,郁临归安静地守在一旁,低着头兀自把玩着那枚袖珍小弓弩。   方才杀死那只鸟,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只是气。   真的很气,从未这样气过,他对自己的这种情绪也很吃惊。   来的时候,他其实看到过这只鸟儿,别人可能没注意,他中途撩起马车的窗幔看外面时,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只鸟儿两次从头顶飞过。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前面的马车里,萧鱼也打着窗幔看着外面。   当时,他并没有将鸟儿跟萧鱼联系起来。   他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很奇妙,那么多人,那么多辆马车,就他们两个人同时打开窗幔,同时看到同一只小鸟。   一直到方才,他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其实在进屋看到他四哥竟然也在的那一刻,他就怀疑萧鱼是为了他四哥而来。   想来见他四哥,没有理由,就编出一个什么他三哥重伤大出血的借口。   当时,他也仅仅是这样怀疑,并不确定。   直到刚刚那只小鸟的出现。   因为一天之内,第三次见到这只小鸟,他当时的心情是有些激动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转眸看向来时同样见过这只小鸟的萧鱼,他以为她定然也会惊奇。   谁知,他看到的却是萧鱼瞬间变白的脸色,和微微凝起的秀眉,以及眼眸里稍纵即逝的慌乱。   所以,他才怀疑起那只鸟。   然后又想起,曾经他跟他三哥一起去乞丐居住的桥洞下寻他四哥时,他五哥郁临旋就是通过一只白狐寻到了桥洞。   如果小鸟的作用跟当时他五哥的那只白狐一样,那么……   小鸟落在樊篱手上,樊篱手中拿着一两银子。   而银子真正的主人是他四哥。   所以,小鸟是寻着银子来的。   所以……   那一刻,他终于肯定,自己的确被人骗了。   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朝脑子里一涌。   那一刻,他愤怒到了极点。   那一刻,难以抑制,他决定不忍。   他出手杀了那只小鸟,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   其实,杀完,他自己也震惊了。   特别是当大家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想也未想、一口气、壳儿都没卡一下就说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他更是惊讶了。   他几时反应这般快敏过?   手中的袖珍弓弩被他无意识地翻转来翻转去,忽然感觉到似是有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恍惚抬头,就看到帝王不知几时已经   醒了,正看着他。   连忙将手中弓弩拢入袖中,他唤了声:“三哥。”   帝王“嗯”了一声,凤目似笑非笑,唇角一点微弧浅浅,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萧鱼对四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临归呼吸一滞,愕然看着他,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不是难以置信帝王说的话。   而是难以置信帝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可是从未跟这个男人说过萧鱼,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是透视眼吗?   会读心术?   竟然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耳根微热,他本能地就想掩饰,可又因为紧张,话一出口就变成了结巴。   “三……三哥说什么,我……我听不懂,萧鱼跟四哥怎……怎么了?我想哪样?我……我什么都没想啊……”   帝王睨着他,眼角眉梢笑意更深。   “是吗?”轻挑眉尖,也不揭穿他,“那就当朕没讲。”   帝王说完,又虚弱地轻阖上双目。   郁临归动唇,本想说话,见他如此,只得噤了声。   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失望。   掩饰归掩饰,否认归否认,但是,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很想听这个男人说下去的。   萧鱼对他四哥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他们是哪样?   到底是哪样啊?   兄弟二人后面的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的太后。   此时她的心里也是千头万绪,各种复杂。   或许是羽翼已经慢慢丰满强大,或许是成长得越来越好,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帝王儿子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以前,她几乎能将他的心思看透个七七八八,如今,她似乎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就算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却又忍不住去怀疑自己的猜测。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惶恐。   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些掌控不了这个儿子了。   所以说,她心情真的很复杂,她不知道该高兴儿子的成长,还是该担心手中权力迟早会被他夺光。   还有,施魇镇之术的人又是谁呢?   是后宫的女人,还是其他王爷,又或者是朝堂官员?   若是揪出来,她定然要他好看!---题外话---还有一更,又得掐点,明天周一,孩纸们早点睡,明天再看,么么哒~~谢谢【738002】【yvonne邱】【MissJing.梅占】【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辛西娅1224】【aa404ye】【13886045701】【金色的胡杨】【月光小猫】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零四章 是来给某人做说客吗?【万字更新毕】   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一众人下马车,恭送帝王跟太后回宫。   然后,各自打道回府。   马车里,萧鱼歪着脑袋靠在车壁上,心里面还在想着那只鸟儿,神情惨淡矾。   耳边车水马龙,嘈杂得厉害,她知道马车正在经过闹市。   过了闹市便是天地缘客栈,萧震暂时住在那里。   等会儿见到他了,该如何跟他讲?   正郁闷地想着对策,骤然“嘭”的一声巨响,马车一个大晃停了下来,因着惯力,她的身子差点被甩了出去。   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   “你怎么赶车的?”   “我还想问你呢?长眼睛不看路吗?直直朝人家马车上撞。”   “脑子有病吧?搞搞清楚,是你的马车差点撞上我们好不好?”   皱眉,萧鱼伸手撩开门幔,问车夫:“怎么回事?”   “几个不长眼睛的,直往路中间走,差点撞上。”   萧鱼看到马车旁边站着几个男人,一看都是练家子,一个一个凶神恶煞一般。   听到车夫如此跟萧鱼讲,几人就更加怒了。   “说谁呢?说谁不长眼睛?”   几人伸手作势就要将车夫扯下去,被萧鱼眼疾手快挥开。   马车是她租的,车夫并不是天明寨的人,但是此刻,为她赶车,是她的车夫,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几个男人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不禁纷纷打量起她来。   当看到她身着紧身碎花小袄,领口大开,露出大片雪颈,容颜艳丽、身姿妖娆,一双丹凤眼斜斜一瞥间,风情野.性尽显。   “哟,还是个美人呢。”   “看样子,不是怡红院的,就是醉春楼的。”   “要不,姑娘陪我们哥儿几个玩玩儿,你们马车撞人的事我们就不跟姑娘追究了,如何?”   萧鱼冷笑,“你们谁被马车撞了?刚刚不是说差点吗?”   “对呀,就是差点啊,差点才吓人呢,我们几个的心啊被要被吓跳出来了,此刻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呢,姑娘若是不信,来摸摸,摸摸我们的心跳得有多快!”   一个男人手按心口,语言轻佻、表情猥琐,引起几个同伴一阵哄笑。   萧鱼眉眼一弯,璀然笑道:“好啊。”   声音嗲得几人骨头都酥了。   却又在下一瞬,笑意一冷,飞身从马车上下来,“那就让本姑娘来摸摸看!”   话落的瞬间,已是一掌击在那个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骤不及防,被击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被同伴连忙伸手拉住。   “哎呦,有性格,我喜欢。”   “是啊,哥儿几个最喜欢征服小.野.猫了,特别是爪子锋利的小.野.猫。”   又是一阵调笑,几个男人便一起围了上来。   有功夫傍身,萧鱼也不惧,正欲提起内力将几人扫开,却猛地见到其中一人对着她扬袖一抛。   眼前瞬间白雾一片。   她暗叫一声,不好,软筋散。   刚想闭气屏住呼吸,却已然太迟,脚下当即一软,整个人颓软一片,完全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车夫见状,大惊,刚想张嘴喊救命,就被另一个男人如法炮制,以软筋散砸面。   中了软筋散的车夫从车架上滚落下来。   几个男人动作特别快,两人挟萧鱼,两人挟车夫,立即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快得连路人都没有注意到。   一人赶车,马车便再次走了起来。   直到这时,萧鱼才感觉到害怕。   想喊,发不出声音。   想逃,使不出力气。   看这几个人娴熟的手法和默契的配合,应该是惯犯。   人贩子?   就在她这样揣测的时候,几个男人开了口。   “这娘们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我也觉得,是个人间***呢。”   “要不,我们先玩玩,再卖给边国?”   萧鱼听了,脸都白了。   “可是,只有黄花大闺女价钱才好,若被我们玩了价格就卖不起来了。”   “看她这幅打扮肯定本就是烟花中人,怎么可能还是黄花闺女?反正价钱已经缩水,不如先让我们自己尽尽兴,也对得起我们抓她一回,否则卖个破鞋给边国,也挣不了几个银子不是。”   “有道理,我也正有此意。”   “好,那就这样定了,我们玩一轮,再卖,谁先来?”   “我,我!”   “我,我都硬了。”   几人争相恐后,都想第一个上,满嘴的污.言.秽.语,听得萧鱼慌惧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要不,三个一上,三个一上,一个从前面来,一个从后面,一个从她嘴?”   “行!这样的尤.物,光摸摸,光看着让人搞,也爽。”   几个男人已经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准备撕了她的衣衫,被另一人阻止了。   “还是脱吧,撕坏了等会儿还得重新给她买一套,又得花银子不是。”   “对对对,脱,都搭把手。”   脏脏的手开始解她领口仅扣了一粒的盘扣。   那一刻萧鱼屈辱地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想到了死。   就在她心灰意冷地想着,这次完了,她彻底完了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下一瞬,便听到噼里啪啦,木头破碎的声音、断裂的声音,车身大晃,头顶大亮。   当意识到是车顶被人掀了的时候,几个男人大惊。   还未做出反应,就看到一人身影从洞开的车顶飞入。   萧鱼因为是面朝天而躺,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来人,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人。   是郁临归。   铁青着脸,衣袂簌簌。   那一刻,萧鱼哭了。   第一次,她觉得郁临归像个男人。   第一次,她觉得郁临归像个天神。   木屑纷扬、木条四飞……   当郁临归翩然落入原本就挤得不行的车厢里时,整个马车的四壁都被碎掉,只剩下底下的木板。   没了任何遮拦,车内的一切都暴露在青天白日的下面,也暴露在路人的眼前。   马车已经停下,路人纷纷驻足。   萧鱼听到一声拊掌和一声口哨,然后就看到数道黑衣身影惊现空中。   她认识,在天明寨跟萧章对峙的时候见过,是隐卫,帝王的隐卫。   路人sao动,惊呼声四起。   黑衣身影围落过来的时候,萧鱼感觉到腰身一暖,然后身子便腾了空。   风声过耳,拳掌相接的声音远去,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郁临归挟在了掖下,已经飞离了现场。   在一个无人的小巷落下,郁临归松开了她。   因为中了软筋散,他一撤手,她身子一软。   她以为他会再次将她攥住,谁知没有,他就任由她直直跌到在地,也未做那举手之劳的事。   郁临归脸色很难看,唇瓣紧抿着。   站在那里也不看她,一动不动,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将她拉坐好,然后也盘腿坐下,将自己的真气以掌力透过她的背度给她。   暖暖的气流缓缓注入身体,萧鱼感觉到体力在慢慢恢复。   当郁临归的掌力撤下,她至少能坐能动了。   扭过头,看到郁临归大汗淋漓的模样,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艰难地蠕动唇瓣,终于能勉强吐出音。   “谢谢……”<   /p>   “以后还穿不穿成这样?跟你说了多少次,你都我行我素,今日的教训够不够?”   郁临归愤然打断她的话。   萧鱼怔住。   看着男人喷火的眼睛、咬牙切齿的样子,她眼帘轻颤,缓缓将头扭正收回。   眼圈莫名就红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许久,郁临归站起身,“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   “天地缘客栈……”   ******   客栈厢房里,萧震坐在案桌边上,手端杯盏,静静饮茶。   也不知道萧鱼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第一次,他骗了萧鱼,利用了萧鱼,为了那个女人。   没办法,他担心那个女人。   樊篱买女人用的止血药,只可能是给那个女人用。   至于她为何会受伤,为何会大出血,他猜想了种种可能。   觉得最有可能的有两种。   一种,女人为了强行离开自己伤害了自己。   一种,被那个男人强行占有,那里大出血。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可他身份尴尬。   所以,才派了萧鱼前去。   如果是第一种,也就不说什么了。   如果是第二种,如果是第二种……   他眸光一敛,眼中寒芒万丈,端着杯盏的大手更是攥得五指指节泛白。   刚将杯盏重重置在桌案上,就听到“嘭”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撞开。   他一震,扭头。   看到冷着脸的男人腋下挟着一个女人直直走了进来。   当看清男人是郁临归,女人是萧鱼时,他眼波一动,从位子上起身。   郁临归径自走到床榻边,将萧鱼放于榻上,然后,才举步走到他面前,脚步顿住。   “本王不小心杀了你的鸟儿,方才救了萧鱼一命,正好互抵。”   说完,对着萧震略一抱拳,“告辞。”   萧震脸色微微一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郁临归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顷刻就不见了人。   ******   郁墨夜的马车刚在四王府门口停下,顾词初、锦瑟和青莲三人就迎了出来。   “太好了,王爷终于回来了。”锦瑟喜形于色。   “王爷没事吧?”青莲微笑轻问。   顾词初什么都没说,只上前来,轻轻扶了她的手臂。   有那么一刻,她想甩开,想了想,终是作罢。   其实,她怪不了顾词初什么。   就如同她留给顾词初的信中写的一样,她以男儿身骗了她,那她做什么就不能骗她,她跟帝王的关系?   原本还想着,回来再次面对多少有些尴尬。   可见到了,她却忽然释然了。   反正该咋地就咋地,只要知道不再交心便罢。   反正都是骗。   都是逢场作戏。   回了厢房,看着房中熟悉的一切,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没多少时日,为何会有这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呢?   或许是真的累了。   让三个女人离开,她四脚朝天倒在了床榻上。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今后她要怎么办?   ******   是夜。   郁墨夜沐浴完,刚坐在灯下,厢房的门就被人轻轻叩响。   “王爷。”   是青莲。   “有事吗?我准备睡了。”此时的她只想一个人呆着,只想一个人静静。   “嗯,有急事。”   急事?   郁墨夜怔了怔,静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青莲走了进来。   她正欲关上门,却发现青莲后面还跟着人。   赫然是樊篱。   而在樊篱的身后,还赫然跟着王德。   三人全部走了进来,走在最后的王德返身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将门关上。   郁墨夜疑惑地看着三人。   什么情况?   大夜里的,这三人约着一起出现在她的厢房里,是要……   “不知姑姑有何急事?”她问向青莲。   青莲走到桌案边,将软椅搬开了一点,“王爷,先请坐吧。”   末了,又看向樊篱跟王德,“大家都坐。”   这架势……   郁墨夜狐疑地看着三人,走过去坐下。   见她坐了,三人也一人一方围坐了下来。   青莲跟王德都看向樊篱,樊篱微微一笑:“还是青莲姑姑说吧,樊篱将四爷   得罪得不浅,四爷讨厌着我呢。”   郁墨夜没有做声,也没有表情。   心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对这个点了她睡穴,让她错过服避子药的男人,她岂止是讨厌,是恨。   “好吧,那就由奴婢来说吧。”青莲清清喉咙,似是有些紧张。   郁墨夜便更加疑惑了,她可是从未看过青莲跟她说个话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我们今夜三个带着诚意,带着真心,想跟王爷开诚布公地谈谈心。”   谈谈心?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忽然猜出了几分他们前来的目的。   “是来给某人做说客吗?”她问。   “不是!”三人异口同声否认。   “真的不是,回宫以后,皇上一直在昏迷,我们三人是樊篱法师约起来的,皇上并不知情,我们也都是自愿。”青莲解释道。   郁墨夜微微凝眉,耳边回荡不去的,是那句“一直在昏迷”。   一直在昏迷?   好一会儿,才勉强收回心神,她怔怔开口:“你们想谈什么?”   “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能真正真心交谈下去,奴婢首先坦白一件事,奴婢知道王爷是女人。”   郁墨夜震惊。   还未缓过神,又听到王德接着道:“那……那奴才也坦白了,奴才也知道。”---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vincent05】亲的璀钻~~谢谢【yvonne邱】亲的花花~~谢谢【跳跳071203】【vincent0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零五章 因为他自己从来不说【6000,更新毕】   听完王德的,郁墨夜就彻底傻了。   半天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回神,怔怔地看向青莲,又怔怔看看王德,最后又看向樊篱。   所以,那个男人将她的这个秘密告诉了这么多人?   所以,面前的这些人都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矾?   然后他们就看着她在那里上蹦下窜?   双手落于面前的桌上,她拍案而起。   正欲将几人请出去,青莲连忙出声解释:“就知道王爷会生气,所以奴婢一直不敢跟王爷说,皇上安排奴婢给王爷,就是为了帮王爷的,如果不跟奴婢道明王爷是女儿身,奴婢如何能帮?”   青莲的话音刚落,王德也跟着出声:“奴才不是皇上说的,奴才是自己发现的。”   见郁墨夜转眸看向自己,王德原本不打算将自己如何发现的说出来的,却又不得不有些窘迫地开口:“就是那夜……皇上去西南天明寨的头夜,王爷过来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派五爷前去的那夜……奴才……奴才就在外殿。”   郁墨夜想了想那夜,突然呼吸一滞,那夜,那夜不是郁临渊在内殿里强要她的那夜吗?   顿时,耳根发热,两颊也烧了起来,一时又尴尬又窘迫,她轻抿了唇瓣,复又坐了下去。   气氛有些奇怪,谁都没说话。   为了摆脱这种氛围,还是她转移了个话题先开了口:“所以我刚回朝不久,皇兄就知道了我是女子?”   她记得很清楚,将青莲赐给她的时候,是她在宫里参加专门为她回朝而设的夜宴那日。   “是的,”青莲点头,“当时太后娘娘赐了锦瑟给你,皇上怕你应付不过来,刚好王爷跟皇上说,自己不能人道,皇上便借机以奴婢会医,可以给王爷调理治疗为名,将奴婢赐给了王爷。”   郁墨夜有些震惊。   当时她以为太后跟他各赐一人监视她。   “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郁墨夜不解,“还有,我是女人不是就是欺君吗?原则上不是应该治罪,不是恨不得先杀而后快吗?为何还会不揭穿我,甚至还派人来帮我?”   “这个王爷只有去问皇上了,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仅依奴婢来看的话,揭穿王爷是女儿身,对皇上没有任何好处,他要亲自下旨杀掉自己的妹妹,还要应对岳国的追究。”   郁墨夜想想,也的确如此。   青莲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皇上为王爷考虑了很多,只是王爷不知道而已。”   听到这里,王德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奴才印象很深刻的也有一件事,就是关于王爷去江南的……”   王德忽然想起,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听到了帝王跟樊篱的对话,面色微微一尬,朝樊篱笑道:“这件事好像法师比较清楚。”   樊篱勾了勾唇,“没关系,公公说也是一样。”   王德这才接着继续:“这件事比较曲折,皇上很清楚江南一案牵扯太多势力,是个棘手难办、且凶险万分的案子,太后也清楚,而王爷不知道,王爷跟太后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太后自是求之不得,皇上想阻止却没有办法。”   “正好,四王妃不小心杀死了庄妃的燕贵犬,皇上就准备利用这个机会阻止王爷去江南,皇上下旨,让王爷给庄妃的燕贵犬守灵,七七四十九日,这样,时间上就完全可以避开去江南,可谁知半路杀出个五王爷。”   “当然,五王爷也是好心,毕竟不知皇上心思,皇上也不能明示,明示就等于公然得罪太后。后来王爷自己意识到了去江南凶险,大病一场,皇上便趁机答应王爷说,江南不去便是。”   说到这里,王德看看青莲,又看看樊篱。   他跳过了帝王故意散布江南调查官员被人谋害的消息,来吓唬面前这个女人的那一段。   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只说对帝王有利的,跳过对帝王不利的,这样真的真的好吗?   他们三个真的不是来做说客的?   青莲没有做声,樊篱唇角一斜,朝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眼中神色分明写着赞许,意思是,他做得对。   得到了肯定的王德继续   tang:“后来,谁知太后还是执意要让王爷去江南,没有办法,太后决定的事,皇上也不好反驳。为了不引起所有人的怀疑,皇上以去参加岳国太子婚宴为由在王爷出发前,就先出发了。后来跟王爷在陆陵镇的客栈相遇,以黄三的身份。王爷以为真的那么巧吗?其实是见王爷在那间客栈,皇上故意寻去的。”   说到这里,王德觉得喉咙有些干,清了清嗓子。   这次不是跳过了,而是直接撒谎骗人了。   在陆陵镇客栈相遇还真的只是偶遇,为了方便查案,当时帝王的计划是兵分两路。   面前的这个女人在明,帝王已经安排了隐卫保护其安全,帝王在暗。   两路不能一起,在一起容易暴露。   可这个女人一直纠缠着黄三身份的帝王,没有办法,才不得不一起。   王德手心冷汗哒哒。   一切都是为了帝王,他这撒点小谎应该没事吧?   郁墨夜没有做声,就只是听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在做着怎样的起伏。   三人都睨着她的神色,然后三人又互相看了看。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   出声的是青莲。   郁墨夜抬起眼梢看向她。   青莲轻咬着唇瓣有些犹豫,纠结权衡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在江南驿站那夜,皇上虽然中了蛊失去了意识,但是,他知道对方是王爷。”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与她一样惊错意外的人,还有王德。   王德甚至比她反应还大。   “噌”的一下子从位子上站起,吓了几人一跳。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在江南驿站中蛊,给他解蛊侍寝的人不……不……不是你?”   王德急急问向青莲,满脸满眼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激动欣喜,胸口起伏得厉害,最后话都说不清楚。   青莲对他这种比当事人还要大的反应有些莫名,点点头。   “嗯,是王爷,皇上也知道的。”   郁墨夜完全回不过神。   也完全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有震惊,有意外,有难堪,有羞.耻,也有一点点庆幸。   当然最多的,是难以置信。   她轻轻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既然知道是她,既然知道,为何不跟她说?   她一直觉得在他心中她是蒲柳之身。   她一直担心他轻视她、看轻她。   她又不能跟他言明,怕对青莲不利。   到头来,没想到…….   她低低笑了起来。   意识到她的反应不对,三人都变了脸色,互相看了看,青莲连忙解释:“皇上之所以没有挑破,是为了王爷着想。”   “皇上担心王爷心里压力过大,承受不住,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了那里,见王爷自己装作不是,皇上便顺了王爷的意思,说承雨露人的是奴婢。避子药也是奴婢为王爷煎的,奴婢故意离开厨房去给王爷拿别的药膏,就是给王爷服药的机会。”   听着这一切,郁墨夜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很复杂的感觉。   复杂到她自己也理不出一丝头绪。   青莲还在说。   “后来,从江南回来的路上,王爷应该是来了月事,也不知皇上是如何知道的,他以为……他以为…….”   青莲顿了顿,有些难为情。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才微微红着脸,继续道:“皇上以为是夜里自己中蛊之后对王爷太过粗暴,伤了王爷,导致王爷出血,后来还闹了个笑话。”   郁墨夜汗。   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她跟他同一辆马车,她也是突然发现自己月事来了,当时还   弄脏了马车上的一个软垫,她自己的袍子也脏了。   她临时让车子停下来,借口自己要小解。   然后下车将衣袍换了,回来说,是被荆棘勾破了衣衫,所以换了。   应该那时他发现的吧?   可能看到了她的衣袍,也可能是看到了软垫。   只是,既然知道她是女人,第一反应不应该就是月事来了吗?   竟然会以为是自己太过粗暴,她也真是无语了。   “什么笑话?”她问向青莲。   青莲想起还有些忍俊不禁。   “王爷记得皇上、王爷,还有奴婢三人在忘返镇医馆同时遇见的那件事吗?”   “嗯。”郁墨夜点点头。   “当时,王公公感染风寒,我们三人都说是来医馆给王公公抓药的。”   王德一颗心还在澎湃中徜徉,听到这句话,差点就准备说,若早知道侍寝之人搞了乌龙,他又怎么可能会病倒?   偷睨了一眼青莲,心里真是忍不住的高兴。   青莲还在跟郁墨夜说话。   “其实,只有奴婢一人说的是真话,奴婢去医馆是给王公公抓药,皇上跟王爷,不是。”   郁墨夜怔了怔。   她不是给王德抓的,她知道青莲知道。   当时跟郁临渊生气,她将药扔了,青莲捡回来了,还给她煎好了,端给她。   青莲知道是治头痛的药。   只是不知道她是给他抓的。   可是,他也不是吗?   “王公公能不能坐下来?你这样站着,青莲压力很大,作为下人,青莲是不是也要站起来呢?”青莲蹙眉看向王德。   王德回过神,“哦哦,一激动就忘了。”   讪讪笑着,坐了下来。   青莲继续。   “奴婢记得王爷当时抓的是治头痛的药,王爷是给皇上抓的吧?”   郁墨夜一怔。   青莲也不需要她回答,接着道:“而皇上抓的是止血药,给王爷抓的。”   郁墨夜震惊。   大概是想起了当时情景,青莲又忍不住笑了。   “我们三人同时出现在医馆,皇上以为王爷是给自己抓止血药的,所以出了医馆的门就将自己的那包药丢了,王爷不知真相,以为皇上真的开的是王公公的风寒药,说不能浪费,又捡起来了,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给女人抓药,且还是抓那种药的事情,这辈子都没做过,怕被我们识破,脸上挂不住,所以就生气了,直接将药包打落在地。”   “奴婢也是从散落的药材看出是止血药,且还看到了大夫开的方子……”   说到这里青莲又再次顿了片刻,才甚是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上面写着,写着......房.事过激,导致女方大出血。”   青莲话音才落,当即有一人“噗”的一声笑喷了。   是樊篱。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过,连忙掩了口,“咳咳”了两声,强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   却还是忍不住扶额低头暗笑了起来。   原来某人还有这么好笑的一茬儿啊。   其实郁墨夜听完,嘴角也是禁不住痉.挛了。   这男人真是……   拿眼睨了睨郁墨夜的反应,青莲低低一叹:“其实,也真是难为皇上了。”   “他可是天子,是帝王,何曾做过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问,也不好意思说,就自以为是这样了,担心王爷,便自己亲自跑去医馆抓药,所以才闹出这般事情来。后来,还是奴婢非常委婉地提醒他,王爷是来月事,而不是别的,此事才作罢。”   郁墨夜抬眼,见坐于对面的樊篱还在低头扶额,忍俊不禁的样子,她亦是唇角一勾,微微笑了笑。   想当时,她还跟他吵了一架,气得将自己抓的药也扔了。<   /p>   所幸后来被青莲捡了回来。   想想好笑的又何止郁临渊一人,她难道不是?   他们两人都好笑,都是给对方抓药,却又都怕对方知道,还差点都扔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也幸亏王爷跟皇上闹别扭,将皇上抓的药给弄洒了,奴婢看到了,不然的话,以皇上做任何事不做声不解释的性子,指不定就想个什么借口或法子煎给王爷喝了,王爷正值月事期,怎么能服用止血补血的药,那是要出问题的。”   青莲心有余悸。   郁墨夜没吭声。   青莲见樊篱似乎还在方才那个药方内容里没有走出来,亦是一笑:“净是奴婢跟王公公在说,樊法师高人不做声,法师也请说说。”   樊篱清清喉咙,抬起头,眼角眉梢还有未敛干净的笑意。   “我说可以,但是王爷必须跟我保证,不许告诉皇上,否则他肯定会收拾我。”   郁墨夜撇撇嘴,轻嗤。   不说拉倒,她又不稀罕听。   是他们三个找上她的门来要跟她说的好吗?   做什么还要跟她谈条件?   见她如此,樊篱有些无奈,“就知道这次将王爷给得罪了,以后没好日子过啊。”   郁墨夜冷了他一眼,双手撑在桌面上,起身站起:“要说就请快说,不说,就请回吧,夜也深了。”   樊篱摇摇头,朝她招手,示意她坐,一副“好了好了,服了你”的样子。   郁墨夜极不情愿地坐了下去。   “前面的,我就不说了,只说这次的事,前面的我也不知道,皇上也没跟我说,就只是王爷离开王府的夜里,他紧急通知我去避一避,他说,给大家的消息就是我带王爷去一风水宝地施法驱邪去了。”   “我不知道这段时日王爷去哪里了,皇上又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皇上是怎样找到王爷的,只知道,我告诫过多次,不能饮酒,更不能强行封住自己大穴去饮酒,那等于直接找死,可他还是破戒了,还是找死了。”   “皇上跟王爷到我那里后,皇上遣散了所有隐卫,就连九王爷跟王公公他都未告诉,就是不想任何人找到我们那里,本是想安安静静在我那里养伤的,在温泉池那里,也不知道皇上跟王爷为了什么,最终闹成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樊篱面色变得凝重。   郁墨夜眸光微闪,低垂了眉眼,没有做声。   “王爷是不知道我赶到温泉池时,皇上的样子,当时,我真的以为他死了,一动不动,半浮半沉在水里,衣服都没穿。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他,他其实是一个非常自律、非常隐忍、做任何事都会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弊、不会陷自己于困境和危险的人,所以,当我看到他竟然一再将自己搞成那个样子时,我真的很生气,气得都想让他自生自灭,死了算了。”   “可饶是如此,饶是我在担心他能不能活,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还是‘别让她走了’。王爷以为我想点王爷的睡穴啊,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就不会这样做了,是皇上不想让王爷走了,而他生死未卜,我如没留住王爷,只怕他的状况会更加恶化,所以,才不得已让王爷沉睡。”   “王爷肯定会觉得今夜我们三人来是帮皇上说话来了,是来当他的说客来了。王爷可以这样想,的确,我们就是来帮皇上说话的,因为他自己从来不说,也绝对不会让我们说,如今他昏迷不醒,我们是担心我们再不说,王爷又走了,他怎么办?”   说到最后,樊篱声音都微微有些变了。   所有人都变得很沉默。   郁墨夜也没有做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听了怎么多,她怎么可能没有触动,怎么可能没有起伏?   她只是……   有几次话都到唇边了,就差点问出了口,难道他们不觉得他们是兄妹,这样的关系,这样的乱.伦的关系,不对吗?---题外话---本章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是对宝宝夜的心里转变来说,很重要哈,么么哒~~谢谢【738002】【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杏仁chen】【738002】【Ohnoryo】【athe   na-lan】【15052275673】【tuen166536】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两百零六章 可皇上总是在关键时刻,插我的肋两刀   三人离开的时候,郁墨夜拉住了青莲。   樊篱跟王德离开。   “姑姑,已经过了两日,有没有过两日服用还有效的避子药?”   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女人,既然也知道她跟郁临渊的关系,郁墨夜也不再跟青莲拐弯抹角渤。   而且,她现在能求助的也只有青莲,青莲会医不是。   青莲摇头,“奴婢听说的,最多也就十二个时辰的。”   郁墨夜颓然松手,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见她如此,青莲又反握了她的手,“王爷不用太担心,这种事情也说不准,那般凑巧就怀上的也不多。”   郁墨夜没有做声。   话虽是这么说,可一次就怀上的也大有人在不是,她怕。   她很怕。   很担心。   ******   清晨的阳光透过龙吟宫的窗棂,洒在内殿的地上,暖暖的橘色一片。   王德让在外殿洒扫的宫人放轻动作,不要惊扰到内殿里的两人。   一人便是躺在龙榻上的帝王。   其实根本惊扰不到,因为自昨日回宫后,帝王就一直昏睡未醒。   另一人是歪靠在软椅上的法师樊篱。   昨夜从四王府回来后,便一直守在帝王边上,守了一宿,刚刚睡过去。   取了条薄毯走过去,轻轻盖在樊篱的身上,王德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也有了些好感。   以前,他觉得此人身为法师,却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还仗着自己跟帝王走得近,一直不懂规矩、嚣张犯上。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此人跟帝王是真的好。   昨夜去四王府也是他提议的。   他当时,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帮帝王将四王爷留下来?   他其实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因为这段时日,他先被人关了起来,获救回宫后,帝王又没跟他说什么,然后,此次出门,帝王又没带上他。   但是,樊篱说,这样做都是为了帝王,他就同意了。   只要是为了帝王,他什么都甘愿。   那几日被关在废墟的底下,他已经绝望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那里,饿死渴死在那里而无人知道。   当他奄奄一息、一心等死的时候,霍谦带着禁卫天神一般出现,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霍谦说,他受帝王之命前来救他。   他哭了。   当年阉.割的时候,他都没哭,那一刻,他哭了。   他只是一个奴才。   一个毫不中用的奴才。   帝王却派了禁卫军统领带人日夜赶路、长途跋涉来营救他,还吩咐了太医随行。   所以,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此生此世,他的命是帝王给的,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为了帝王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昨夜他问樊篱,为何会找他一起?   樊篱说,“皇上曾跟我说过,公公知道四王爷是女人的,且,公公是帝王身边的随侍太监,说出来的话比较有分量。”   他当时有些懵怔。   虽然他的确知道郁墨夜是女人,但是,他从未说过自己知道,也从未表现出来过自己知道,帝王如何明了?   想想也是,去天明寨的头天夜里,帝王跟那个女人那样大的动静,他就在外殿,想也能想到他知道,何况帝王这般睿智心细的男人。   所以,他的心里更加澎湃和豪迈了。   如此,是不是说明了帝王对他的信任?   一个王爷是女人,这已经是惊天秘密。   不仅如此,当今帝王还跟这个顶着王爷身份的女人,有了兄妹乱.伦的夫   tang妻之实,这秘密岂止是惊天?   是绝密吧?   但是,帝王并未顾忌他的知道。   他只是一个奴才,他是帝王,想要杀人灭口,他可以有千百个理由。   而且,在他被人陷害之际,帝王也完全可以坐视不管、任他死在外面。   都没有。   不仅没有,帝王还专门派人前来营救。   这样的君王,这样的主子,若还不知恩图报,那简直就不是人。   他庆幸自己去了。   还听到了让他激动欣喜的真相不是。   青莲没有侍寝,那夜侍寝的人不是青莲,哈哈,开心得他差点都笑出了声。   连忙捂了嘴,他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却蓦地听到一声哑声低唤:“王德……”   他一震。   是帝王!   帝王醒了?   欣喜奔向龙榻。   果然,帝王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皇上醒了,皇上终于醒了……”王德喜极而泣,甚是激动,又连忙扭头喊樊篱:“法师,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连续两日未闭眼,樊篱正睡得香甜,被王德一大喊,浑身一弹,醒过来,眼睛都未完全睁开,就起身直奔龙榻。   见帝王真的苏醒了过来,重重吁出一口气。   醒了就好。   他心里清楚,过了今日若再不醒,这个男人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对这个男人来说,原本喝酒就是大忌,还封住自己大穴喝酒,已是将五脏六腑伤得不轻。   然后,还不顾自己的身体,作死寻.欢。   这也就罢了,还吸入了对身体伤害极大的毒香。   如此三番五次摧残,就算是神仙之躯,怕是也受不了。   “朕睡了多久?她还在王府吗?”帝王虚弱开口,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王德连忙搀扶相帮。   “在的在的。”樊篱还未回答,王德已是先迫不及待回了。   回完,意识到自己只回了后面一个问题,又连忙补充道:“皇上没睡多久,就睡了昨夜一宿。”   “你如何知道?”帝王犹不相信,问王德。   王德怔了怔,他是龙吟宫的大太监,一直守着,怎么可能连他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青莲姑姑一早送了信过来。”边上樊篱替他出了声,他才反应过来帝王是问他“在的在的”那句。   “需要将皇上醒来的消息送去四王府吗?”王德问。   如果需要,他很乐意跑腿。   “不需要。”帝王还未出声,樊篱又再次先开了口。   帝王闻言,既没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只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他和她之间几时需要这种苦肉计了吗?   而且,怕是苦肉计也没用了吧?   王德了然。   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皇上,孙太医给皇上开了几幅药,奴才已经命人去煎了,皇上要服吗?”   帝王沉吟了一瞬,“煎好后就端过来吧。”   他现在还是太后的亲儿子呢,太后不至于会害他。   末了,又问樊篱:“药方你看过吧?”   听到“药方”二字,樊篱突然想起昨夜青莲说的某人跑去医馆抓药的“药方”,忍不住就笑了。   见他突然发笑,帝王跟王德皆莫名。   樊篱边笑边点头:“嗯,药方我看过了,皇上放心,写的是被巫蛊所害,五脏六腑受损,不是写的,房.事过激,导致男方精.尽不醒。”   帝王听完就咳嗽了起来。   王德也瞬间透懂,亦是忍不住想笑。   奈何帝王当前,他又没有樊篱的胆子,忍得那叫一个辛苦,差点没憋出   内伤。   帝王何其敏锐一人,看了看樊篱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又瞥了瞥王德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双肩颤抖的样子,危险地眯起了凤眸:“朕昏迷这段时间,你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樊篱无辜地摊摊手,“就算知道了一些皇上的糗事,也最起码让某人此时此刻还在四王府里不是。皇上真的很厉害,皇上是这个。”   边说,边朝帝王竖起了大拇指,“皇上知不知道,就是当日皇上的那个药方,那让人虎躯一震、叹为观止的药方,最是让某人感动,然后,某人就暂时留下来咯。”   说完,又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王德也终于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喷了。   就留下靠坐在龙榻床头的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很好笑?”帝王问。   樊篱自是不答。   王德老实,见帝王问,就当即答,先点头,点完马上意识到自己找死,又连忙摇头。   他的样子更是逗乐了樊篱。   见两人半天没止住,帝王就拉了脸,沉声道:“你们几人怎么勾.搭在一起了?你们这样出卖青莲,信不信朕现在就治青莲的罪?”   两人这才连忙收了笑。   可双双都知道,虽然这个男人脸拉得很长,虽然沉声,虽然咬牙切齿,他们却没有听出一丝丝寒凉。   樊篱眼珠子狡黠一转:“哦,对了,还有一笔账得跟皇上算一算,我一介法师,背黑锅去怡红院就算了,可是,我挣钱很不容易的,四百多两银子就这样被人家给坑走了,这件事儿皇上得负责吧?”   帝王剜了他一眼,轻嗤:“瞧瞧你那小气的样子。”   末了,转眸吩咐一旁的王德:“去拿一千两银票给他。”   樊篱瞬时眼睛就亮了:“哇,皇上好大方,虽然我心知肚明,四百多两是皇上欠我的,剩下的五百多两是皇上谢我的,但是,我还是假装不知道,假装以为皇上就是这么的大方……”   “再那么多废话,一两也拿不到。”帝王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樊篱立即噤声。   王德取了银票给樊篱。   樊篱毫不客气收下。   王德想起一早就来龙吟宫找皇上的庄妃。   “皇上,庄妃娘娘来过两次了,前两日也来过,手里提着冰鞋,好像要跟皇上禀报什么事情,刚刚吩咐奴才说,若是皇上醒了,让奴才派人去通知一下她。那现在要不要去步云宫……”   “先不急着通知她,樊篱先帮朕办一件事。”   听到说又要办事,樊篱头就大了。   这个男人让他办的事,就没有一件是省心的。   “什么事?”   ******   庄妃一接到王德的消息,就来了龙吟宫。   见到帝王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上,虽面色还很虚弱,却依旧龙章凤姿,让人看了就禁不住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皇上总算醒了,昨日可吓坏臣妾了。”行完礼,庄妃就柔媚上前。   睨着庄妃,帝王浅笑:“庄妃有心了,朕没事,听说你今晨来找过朕两次?”   徐徐转眸,帝王看向庄妃手中提着的一双冰鞋。   “嗯,”庄妃点头,提了提手中的冰鞋,回道:“臣妾发现了一些问题,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过来请示皇上。”   妆容精致的小脸容光焕发,庄妃稍显激动。   “哦?”帝王挑眉,似是也来了兴致,“发现了什么问题?”   “臣妾称了称这冰鞋,发现这冰鞋比其他同码的冰鞋重,臣妾怀疑这冰鞋里面有机关,想将其尽拆了,不知可不可以,所以,特来请示皇上。”   “重?”帝王有些意外,凝眸看向那双冰鞋,然后抬头,示意边上的樊篱,“外殿有秤,樊篱拿去称称看多重。”   “是!”樊篱领命上前。   庄妃将冰鞋交给他,然后也准备随其身后一起,却是被帝王喊住了:“庄妃。”   庄妃便停了脚步,回头。   “这段时日,朕一直忙于政务,又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情,冷落了你,希望你能体谅。”   哇哇哇。   庄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男人是在跟她解释吗?   的确,这段时日,他可不是一般地冷落她,是步云宫都没踏进过了。   不过,现在有他这一句,值了。   眼角有些潮意,她璀然一笑:“没事,臣妾懂。”   帝王亦笑:“还是庄妃最通情达理,但凡懂事的女人,朕定然不会亏待的。”   庄妃更心潮澎湃了。   脸若桃花,美眸流转,正欲说话,樊篱称好重量折回了内殿。   “启禀皇上,两只鞋子共重三斤半。”   听完樊篱的汇报,庄妃又补充道:“是,但是同码的只重三斤,所以臣妾怀疑鞋子内部有机关。”   “嗯,”帝王点头,又示意樊篱将鞋子归还给她,“既然这件事朕交给了你,你就全权负责,想怎么做,就大胆地去做,想拆就拆,无需跟朕请示。”   “多谢皇上!”庄妃喜不自禁,接过樊篱手中的冰鞋,对着帝王落落一鞠:“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帝王扬袖。   待庄妃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樊篱走到外殿,拧了一双冰鞋进来,朝地上一扔。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也明显带了几分情绪。   “皇上就这样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又让我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上次让我在太后手上换下顾词初的扳指,后来又将我出卖,这次,又让我换下庄妃手里的冰鞋,是不是后面什么时候,又将我丢出来?为了皇上我真是两肋插刀,可皇上总是在关键时刻,插我的肋两刀。”   听着他一股脑的抱怨牢***,帝王也不恼,反而低低笑:“能者多劳嘛,朕这是欣赏你的能力,看,办得多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鞋子换下来了。”   樊篱冷哼。   “拆开一只看看。”帝王吩咐他。   嘴上虽然喜欢贫,喜欢抬杠,但是实事还是要做的。   樊篱提起内力,劈出一道掌风直直击向其中一只冰鞋。   随着“嘭”的一声碎响,木屑碎片四飞。   待一切落定,两人凝目看去。   一把锋利的削冰刀赫现。   帝王眸色一寒,“果然。”   樊篱举步上前,将削冰刀拾起,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千年玄铁制成,薄而锋利,削铁如泥,何况是冰。”   两人正在说着,王德急急跑了进来:“回来了,回来了,庄妃娘娘回来了。”   帝王嗤了一声:“倒是发现得挺快。”   樊篱笑:“人家也是长了眼睛的好不好?换下的那双鞋子明显跟原本的这双不一样,而且,拿出去一称更是知道了。”   “王德,将剩下的那只放好,他日真正清算这笔账的时候用得着。”帝王凤眸微微眯着,眸子映着窗棂投进来的光,寒芒万丈。   “是!”王德快速将另一只鞋子收起。   与此同时,樊篱将削冰刀拢进袖中,也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   庄妃刚踏进龙吟宫外殿,就听到内殿里面几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为何想将这件事压下来?查出真凶,庄妃娘娘只差一步了。”   是樊篱的声音。   帝王叹息的声音,“朕原本也是想要揪出真凶的,可后来想了想,其实,很明显,能在冰鞋上做手脚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秦碧,一个就是池轻,这两人,一人毕竟是朕的皇后,身份摆在那里,一动则后宫乱,而另一人又是朕甚是宠爱的人,朕也不忍心。”   “那,皇上也大可以直接跟庄妃娘娘讲啊,这样将冰鞋换下来,真的好吗?庄妃娘娘肯定很快就会发现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帝王之术,凡事讲明了就没意思了,庄妃是聪明人,她回宫发现鞋子被换,就定然会明白是朕的意思,毕竟鞋子是在龙吟宫被换的。而且,朕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她台阶下,当初朕让她去查,其实有些欠考虑,毕竟要查的对象,一个身份比她尊贵,一个比她得宠,去得罪这两人对她没有好处,若她识趣,趁此就完全可以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出来,比如说,应该让刑部去查   之类的。”   外殿里,庄妃脸色煞白。   闻见内殿里的声音停下来,她连忙转身,仓皇离开。---题外话---孩纸们莫急哈,想看的都很快会来的哈,么么哒~~对了,月底鸟,有月票的孩纸赶快出手哦,素子求砸,哈哈~~谢谢【素素浅唱】【13922993181】亲的荷包~~谢谢【┌;韓尛蕥`】【MissJing.梅占】【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15532129900】【聪明的小笨鱼】【真水无香sy】【临雨晴熹】【每天被自己萌醒】【沐汐199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零七章 朕只是提醒一下你,你说掉了一个作用   王德走到外殿一看,庄妃人已经离开了,便折回内殿告诉帝王跟樊篱二人。   两人便停了做戏。   是的,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就是专门说给庄妃听的撄。   樊篱还是有些些不解偿。   “后宫是皇上的后宫,不是应该后宫风平浪静,一派和谐,皇上才能专心政事、无后顾之忧吗?皇上做什么要说这些话,让庄妃去恨皇后和池轻?”   帝王弯了弯唇:“后宫前朝历来息息相关,只要朝堂有风云,后宫就不可能真正平静,朕作为一个帝王,首要做的,便是平衡这一切关系,制衡这所有权利。”   瞥了一眼樊篱,见他没有做声,帝王又接着道:“这么说吧,朕只是一个人、一双手,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要朕去做,这就好比水里面按葫芦,朕最多同时能按两个吧,其余的不是又都浮起来了,所以,需要葫芦之间互相制约,你不让我起来,我要将你按下去,这样,朕只需观全盘就行,看哪个葫芦是大赢家,适当的时候给它一棒即可。”   “太后精明如狐,显然也已知道此次坠湖事件的真凶是谁,秦碧和池轻都是她的人,任何一个她都不想失去,说到这里又回到了制衡的话题,太后前有秦碧,后又让池轻入宫,何尝不是让她跟秦碧二人互相牵制。”   “昨日,太后虽没有明显表现,但是,朕还是看得出来,她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她极不喜郁墨夜,若朕此时执意为郁墨夜讨回公道,端了秦碧,只会加深她对郁墨夜的恨意。昨日你也看到了,她其实是准备同意郁墨夜提出的远赐的,被朕给拦了下来。”   樊篱点点头。   “所以,朕暂时就依了她的意思,将此事压下,让这个案子先悬而不破,待他日时机成熟,再一一端掉。”   帝王微微眯着凤目,眼底藏着寒芒,眸光透着坚毅。   樊篱自是懂。   忽然想起什么,樊篱狡黠一笑:“明明皇上这样做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某人说事情查清楚了就离开,皇上也答应了某人,一旦事情查清楚了,就同意她的远赐,所以皇上才让案子悬而不破的不是吗?”   帝王剜了他一眼,阴测测道:“知道在宫里,哪一种人死得最快吗?”   “哪一种?”樊篱假装不知。   “知道得太多的人。”   樊篱听完就笑了。   “没事,虽然我知道得多,但是,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我只告诉皇上。”樊篱嬉皮笑脸。   帝王摇摇头,朝他伸出手:“削冰刀给朕。”   末了,又吩咐王德:“去宣皇后过来。”   ******   秦碧踏进龙吟宫的时候,樊篱正在伺候着帝王喝药。   看到这个男人真的醒了,秦碧欣喜得眼圈都红了。   昨日他回宫后就昏迷不醒,她害怕极了。   她想留下来陪他,见她如此,其他女人也赖着不走,被樊篱说,人多并无益处,让大家都回去。   没有办法,她是皇后,她得做表率,便带头让一众女人撤了。   但是,她还是一宿未合眼。   既担心他,又在想,是哪个那么阴毒,对他施如此重的邪术。   其实,这段时日,她夜里都没有睡好。   这个男人让庄妃彻查四王爷坠湖一事,她自然是知道。   她一直在提心吊胆。   “臣妾参见皇上。”拂了凤袍,她落落施礼。   帝王不徐不疾将药汁喝完,瓷碗递给樊篱,才徐徐转眸睇向她,淡声道:“起来吧。”   秦碧心中一紧,沉吟了一番他的神情和语气。   面无表情、口气寡淡……   “谢皇上。”捏着一颗心起身,秦碧还没有完全抬起头,就蓦地瞧见男人手臂一扬。   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砸落在她面前的汉白玉石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悦耳之响。   她心头一颤。   当那物件入眼,她只觉得血往脑门上一冲,身子一晃,差点没站住。   赫然是一把削冰刀。   就是她让人放进池轻那双冰鞋轮子里面的削冰刀。   所以……   苍白着脸,她慌惧看向帝王。   帝王冷冷地睇着她,薄唇轻启,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自唇齿间逸出。   “是皇后的杰作吧?”   秦碧早已吓得不轻,却还是攥紧手心,强自让自己镇定,她摇头,矢口否认:“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请皇上明示。”   “够了!”帝王沉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是不是非要朕将其他的证据都给你找来,你才会承认?”   秦碧慌乱到了极致,不敢再做声。   “朕看你是皇后的份上,又是初犯,姑且给你一次机会,朕已经让人将庄妃手里的冰鞋替你换下来了。”   秦碧愕然抬眸,看向帝王,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慌乱被狂喜取代,她刚准备谢恩忏悔,又听到帝王的声音接着传来。   “你该庆幸,这次掉下湖的是四王爷,而不是池轻,若是池轻,朕绝对不会就这般轻饶了你!”说到最后,帝王几乎咬牙切齿。   秦碧瞬间脸色煞白。   如果说最初的是慌乱,接着是狂喜,那么此刻却只有失望和心伤。   原来,原来,原来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仅仅是因为池轻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如果坠湖的人不是四王爷,而是池轻,那么这一次,她死定了,是么。   若是池轻,朕绝对不会就这般轻饶了你!   这句话就是眼前的这把削冰刀一样,将她的一颗心割得鲜血淋漓。   她懂了。   她完全懂了。   也就是如果坠湖的是池轻,她这次必死。   如果不是池轻,她又不是皇后,她这次也必死。   所以,她首先庆幸的是,池轻没事,其次庆幸的是,她至少还有个皇后头衔。   手心传来刺痛,她知道,那是指甲陷入到了掌心的肉里,她第一次发现。   她那样恨一个人。   哪怕在太后的凤翔宫窗外,她听到太后跟池轻的对话时,她那般恨,都不及此时心中恨意的万分之一。   池轻,池轻……   想要当皇后吗?   只要我秦碧还有一口气在,今生就做梦去吧。   睨见她恍恍惚惚的失神模样,帝王朝她扬袖。   “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秦碧这才怔怔回过神。   沉默地对着帝王一鞠,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削冰刀,转身,脚步略显虚浮地离开。   看着秦碧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龙吟宫的门口,樊篱再次对帝王竖起了大拇指。   “都道‘最是无情是皇家’,我算是见识了,看得出皇后娘娘对皇上是动了真情义的。”   “那又如何?”帝王挑起眼梢,反问向他。   樊篱摊摊手。   那意思就是,算我什么都没说。   末了,又想起正事,“对了,如今庄妃、皇后都找了,是不是要找下一个主角了?”   帝王摇头,“不用了,池轻根本不用找,本也不是傻子,当日那双鞋本就是她的,若不是她临时起意跟郁墨夜换了,坠湖的人就是她,皇后的目标是她,她心知肚明,如今此案悬而不破,她心里定然有想法,无需我们多说。”   “嗯,也是。”樊篱点头。   “皇上真的高啊,虽然没有惩罚真凶,却是借此事挑起了三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我还是替皇上担心,后宫无宁日,皇上也有的烦吧?”   帝王却丝毫不以为意,轻勾起唇角,“最烦的人不是朕,应该是太后才对。而且,朕一直觉得,人嘛,只有某种情绪到了巅峰极致,才会做出一些自乱阵脚的事,就让她们沉不住气、自取灭亡吧。”   樊篱撇撇嘴。   嘴上没说出来,心里却道,皇上确定最后一句不是说自己吗?   不对,应该说,皇上难道不是从自己身上的经历得出了这个结论?   ******   郁墨夜再次出现在龙吟宫门口的时候,已是几日之后。   站在长长的石阶下面,她抬头望着苍茫夜色下巍峨的宫殿,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犹豫纠结了很久,她还是决定来了。   微微抿了唇,她双手略略提起袍角,拾阶而上。   王德正好端了帝王用后的晚膳托盘,走出门,欲送到御膳房去,一个抬眼就看到了夜色中缓缓走近的郁墨夜。   一时喜不自禁,准备扭头朝内殿大喊一声“四王爷来了”,刚张了嘴,又停住。   不行,得给某人一个惊喜才行。   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来了。   而且,帝王好面子,是属于那种明明在意,却死不承认的那种,若他那样一大喊,恐帝王脸上挂不住。   所以,他决定装作没看见。   不仅如此,还立即低声喊了两个看门的小太监,以及外殿候在那里等侍奉的宫女,“快快快,随杂家去办点事。”   郁墨夜走到门口,发现竟然守门的人都没有。   探头看了看外殿,外殿里灯火通明,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   心中微微疑惑,她又探头朝内殿看。   无奈内殿的门是关着的,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王德他们都在内殿伺候着?   不会发生何事吧?   这几日,她虽没有进宫,也没有主动问及这个男人的情况,但是,青莲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她透露了一些。   她知道他已经醒了,但是,还非常虚弱,以致于这几日都没有上朝。   踯躅了片刻,她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站在内殿的门口,她缓缓抬起手,准备叩门。   手刚落下,门就随着她的力度开了一条缝。   她心尖一抖。   原来门没有栓,只是虚掩着。   既然已经开了一道缝,且还发出了一道“吱呀”的声响,定然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她索性心一横,直接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内殿里也只有一人。   那人坐在灯下,似是正在批阅奏折。   大概是闻见了动静,正侧首看着门口这边。   似是没想到是她,她清晰地看到男人露出一丝惊讶、一丝意外。   其余的,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看着她。   她缓步走进去。   他一直看着她。   她只得低垂了视线,脚步未停,走到他的案桌前。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还在看着她。   她在案桌边站定,挽袖执起砚台上的磨石,轻轻研磨起砚池里的浓墨。   男人又凝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眉眼低垂、专注于手中动作,唇角略略一斜,也转眸看向手中奏折。   夜一下子变得很静。   只能听到男人翻动奏折,和笔尖偶尔落于奏折上沙沙的声音,以及郁墨夜手下磨石和砚池相磨的细响。   男人批阅完一本,放下,又执起另一本。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做声。   将手中的磨石轻轻放在砚台沿子上,郁墨夜转身,举步往外走。   “去哪里?”望着她的背影,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郁墨夜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回府,奉旨每月十五侍墨,如今,墨已经替皇兄研好了。”   说完,她继续拾步朝门口走。   却骤闻身后一阵脚步声快速逼近,下一瞬,手臂一重,男人已经将她拉住。   “别走……”   有些苍哑的两字隐隐透着一丝低声下气。   郁墨夜忽然回头,看向他。   “皇兄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她问。   男人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举措,并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微微疑惑,他摇头。   “有还是没有?”   郁墨夜逼问,一瞬不瞬凝着他,口气灼灼。   一副光摇头不行,非要他亲口说出来的样子。   他只得清清喉咙,回道:“没有。”   “那现在说出来,皇兄有没有觉得自己快死了?”郁墨夜又问。   男人就更加莫名了。   什么快死了?   完全搞不清楚在说什么,他都已经说了,没有觉得不舒服,怎么会觉得自己快死了呢?   鉴于方才摇头不行,他这次直接回答了:“没有。”   郁墨夜点头。   “我知道了,我还以为皇兄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说出来,是因为一旦说出来了,自己会不舒服、自己会死,所以才藏得那么深呢,原来,也跟我们一样,说话不会死人。”   男人汗。   原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汗完,就禁不住低低笑了。   郁墨夜还在说教。   “既然老天给了我们嘴巴,就要物尽其用,发挥它的两个作用不是,一个吃饭,一个说话,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坦诚不是坏事,也不丢脸,毕竟谁也不是对方,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想的……”   一张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男人骤然用力,将她朝怀中一拉,低头吻上她的唇。   郁墨夜浑身一僵,愕然睁大眼睛。   还未作出任何反应,男人却只是轻啄了一下,就放开了她。   然后凝着傻掉的她道:“朕只是提醒一下你,你说掉了一个作用。”   这次轮到郁墨夜汗了。   所不同的是,男人方才汗完笑了,而她,汗完就恼了。   她跟他一本正经说这些,他如此嬉皮笑脸,是几个意思?   是根本就没有在听?   还是听了不以为然。   一丁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   将手臂自他手中抽出,她一个字也没说,愤然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被他眼疾手快再一次擒住手腕。   “别……别这样,朕没有什么意思,朕并不是说,你说漏掉的那个作用是亲嘴,朕是说救人,就是你通过亲嘴给朕度气不是,救朕……”   男人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解释完,他发现还不如不解释,越说越乱。   郁墨夜的感觉正好与他相反。   相比于什么都不说,她宁愿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   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她回头,冷着脸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鉴于方才“以为他不说话会死的”那一茬儿,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不敢轻易回答。   郁墨夜又环视了一圈,问道:“为何龙吟宫一个人都没有?连王公公都不在。我还以为你的隐疾已经发作了呢。”   男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正常了。   “兴许是做什么事去了,方才他们还在的。”   男人也扬目看了一圈。   心中自是有数,肯定是王德支走了一众下人。   王德是越来越有眼力劲了,懂得给主子分忧,不错不错。   郁墨夜却稍显不满,“做什么事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吧,若皇兄有个什么吩咐,或者别人就这样闯进来呢。”   “放心,朕的龙吟宫,没有通禀,一般人不敢擅入。”   郁墨夜怔了怔,“皇兄是在说我擅入吗?”   “不,”男人眉尖一挑,微耸了肩,“你不是一般人。”   对他的话,郁墨夜再次愣了一瞬。   忽然想起什么,头皮一硬,就问了那个她一直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我是什么人?”   ---题外话---今天有加更,只是又得十一点后,孩纸们可明天看,谢谢【黄丽娟58】【幻尘雪研】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飞飞天儿】【gzysnancy】【yuebingye】【q-5082igzz1】【cora-arbs】【gdtglx37】【cocolee22】【心心相印200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零八章 莫非,她也是二般的?【万字毕,求月票】   是他的兄弟?   是他的妹妹?   是他的女人渤?   还是他的…佐…   “你……”男人略略一顿,郁墨夜望进他的眼睛,却听到他一字一句回道:“你是二般的人。”   郁墨夜晕。   玩这种文字游戏。   其实早知道他说不出个什么来。   也懒得跟他计较,“听说关于我坠湖那件事,庄妃娘娘什么也未查出,现在交给刑部在查?”   男人眸光微闪,点点头:“消息挺灵通。”   “要不,让我自己查吧。”   郁墨夜觉得问题肯定出在冰鞋上。   虽然当时事出突然,她并未发现什么证据,但是,她觉得那么厚的冰面破碎得奇怪,后来落水后,那水草也出现得奇怪。   男人摇头,自是不同意。   “哪有当事人自己查的?这样就算查出什么,旁人会怀疑证据不客观,还有,若真是遭人陷害,你再去查,对你人身也不安全。”   郁墨夜点头“嗯,我只是那么一说,不行就算了,那就让刑部查吧。”   男人有些意外她的乖顺。   原本还在想着,她若执意要自己查,他该如何应对。   却没想到她这样就松了口。   “几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他都有些不信。   郁墨夜冷了他一眼,“只要你能好好说话,我一直就好说话。”   男人汗。   这话说得……   意思就是只要他好好跟她沟通,跟她解释,她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是么。   怎么话题又绕回去了呢?   “朕很好奇他们三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男人拉着她的腕,走回到桌案边,坐下,伸出手臂作势要揽她,却被她一猫腰避开。   走到他对面第一个软椅上坐下来,她不答反问:“皇兄想要他们说些什么?”   对于她的举措,男人也不生气,随手将面前一本摊开的奏折合上,置在批好的那一叠上面。   “朕想要他们闭嘴,省得樊篱一天到晚取笑朕。”   取笑?   郁墨夜想起那夜说到去医馆抓药那段,樊篱笑抽了的样子,想必是那个药方……   想到这里郁墨夜自己都禁不住想笑,却还是强自抑制住。   “如果皇兄都自己讲了,他们又岂会冒着被皇兄责怪的危险而多嘴?”   “唔,似乎有些道理。”男人呶呶嘴,煞有其事地点头。   郁墨夜眸子蓦地微微一眯,身子朝前一倾,双手支在桌案上,一瞬不瞬看着烛火下的他,问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三人也不知道,皇兄瞒我不说的?”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逼近,还是因为她的提问,男人本能地将身子朝身后椅背上微微一靠。   虽然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无形之中就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郁墨夜想起做贼心虚这个词。   看来,真有。   男人环抱胳膊,只手轻抚上自己的下巴,似是在考虑。   郁墨夜发现才几日不见,他真是瘦了好多。   原本就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加显得立体,脸色还是未完全恢复过来的苍白,眼窝下还隐隐有两团憔悴的青灰。   饶是如此,也丝毫影响不了他高洁出尘的气质,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流露出的尊者气质。   片刻之后,大手自下巴处拿下,似是想好了。   “真要说吗?”男人问她。   “也可以不说。”她回道。   “那还是说吧。”男人坐正了身子。   郁墨夜便保持着那个俯身倾听的姿势没有动。   “   tang去江南的路上,你下船让朕买的那枚双蝶金钗,朕就是想送给你的,”男人也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喜欢?”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这个。   “喜欢啊。”   只要对方敢坦白,她就敢真言。   “所以在凤翔宫里,你说发簪丢了,其实是想自己留着?”男人问她。   郁墨夜怔了怔,挑眉反问:“不行吗?你不是说本就是送给我的吗?”   “行,当然行!”   只是这里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他说本就是送给她的,似乎是刚刚前一瞬才说的哦。   “说到这里,朕想起当时,有故意丢一根骨头桌底,然后说你好像什么东西掉了,当时你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发簪,吓得那个样子,一脚踩住,生怕别人看到了,还故意弄掉一根筷子去拾捡,结果,结果发现是根骨头……”   男人笑了起来。   郁墨夜冷眼瞪着他。   “当时,我就知道你在捉弄我。”   “不是,朕只是想确认一下,发簪是真的掉了,还是假的掉了,事实证明,是假的掉了,朕就放心了。”   听到他这般说,郁墨夜面色稍霁,斜眼睨着他,“真的?”   “不然,你以为朕堂堂一帝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面对她的质疑,男人语气中绞着一丝委屈。   郁墨夜勾了勾唇角。   心道,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事还少吗?   “还有呢,继续说。”   她认真地看向男人,复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还有……”男人冥思了一瞬,道:“还有就是那夜朕带去四王府给你吃的肉,不是狐狸肉,是兔子肉。”   郁墨夜没有做声。   这个她知道。   “原因是,朕不想你养老五送给你的那只狐狸,还叫什么小五、小五,哼,老五一看就没安好心。”   说到这里,男人脸色就冷了下去。   “朕生气,就想吓唬吓唬你,不对,应该说就想吓退你,主动不养。包括那条白色的狐裘坎肩,那的确是白狐的毛皮,却不是老五那只的,朕当时也是故意要吓你,所以事先将老五那只困在外面,让你找不到。”   “小气鬼!”郁墨夜撇撇嘴。   其实这些她当时大概也猜出来了,不然,也不会翌日就赶紧将小五送还给了郁临旋。   只是现在被他亲口承认,多少心里还是有些起伏。   “还有呢?”   “还有……”男人忽然正了脸色,也朝前微微一倾身,手肘落在桌案上,并伸出一手来到她面前裹上她的手背。   郁墨夜浑身一颤。   原本想要将手抽开,却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便没有动。   她等着他继续。   他启唇,微微沙哑的声音流泻:“温泉池那夜,是朕不对,是朕太冲动了,那样粗暴对你,对不起……”   若不是落在手背上的温度那样真实,若不是两人这样倾身的姿势,正好双方的脸都笼在灯光下那样清晰,郁墨夜真的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说对不起?   一个帝王在跟她说着对不起?   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从来没有。   哪怕跟太后认错,也只是说,儿臣的错,也从未这般道过歉。   心神俱颤,她怔怔看着他,一时找不到任何语言。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没事,明明她在意。   说,不原谅,明明她今夜又来了。   唇瓣蠕动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就在她终于想好,该怎样说的时候,门口却猛地传来脚步声。   与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人娇媚软糯的声音:“皇上醒了怎么也不派人去告知臣妾一声   ……”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内殿里的两人当即明白过来,让对方戛然而止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帝王,一个四王爷,两个大男人面对面而坐,两人都倾身凑近对方,笼在烛火的灯辉下。   最要命的是,两人手握着手。   那场面……   帝王正要做出反应之前,郁墨夜这一次已先做出了反应,不动声色地将小手在他掌心一磨,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同时开了口。   “从皇兄的手相来看,这一次也是皇兄人生中必经的一劫,皇兄你看哈,呐,这一根就是生命线,你看,这根线在这个地方开了些枝杈看到没?”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他的掌心某处,“这些枝杈就是疾病啊,意外啊之类的东西,还有这一根线,这根线是功名事业线,皇兄无需考功名,又是堂堂天子,所以,这根线又粗又深,还有这根线,这是感情线,皇兄后宫佳丽三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轻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她假装抬头,然后也循着男人的视线转眸看过去。   内殿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池轻。   闻见男人喊她,似乎才怔怔回过神。   郁墨夜将手拿开,起身,对着池轻略略颔了颔首,“池才人。”   池轻娉婷走入,看着郁墨夜,微微惊叹道:“原来四王爷还会看手相。”   郁墨夜抬手摸摸后脑勺,讪讪而笑:“皮毛而已,本王也是因为近段时日,老是说被邪祟所缠,然后皇兄又出了这被人施邪术之事,闲来无事,就买了本观手相的书看了看,这离‘会’还相差甚远。”   池轻璀然一笑,明艳动人:“四王爷谦虚了。”   末了,也不想跟他多纠缠,径直走向帝王,小脸上的笑容一垮,噘嘴道:“皇上都瘦了。”   边说,还边伸出小手,捏了捏帝王的脸。   被帝王抬手握住。   帝王眉心微拢,眼梢瞥向郁墨夜。   郁墨夜撇过眼,清了清喉咙:“那个,皇兄若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行……”   告退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帝王出声打断:“怎么没有吩咐?还要继续研究手相啊。”   说完,又低声哄着面前的池轻:“轻儿先回去,等朕身子恢复了,朕去秋实宫看轻儿。”   郁墨夜眼角余光瞧见,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大力握了握池轻的手。   池轻瞬间懂了。   等他身子恢复了…….   顿时娇羞满面,池轻轻咬着红唇,乖顺点头,“嗯,那皇上好好休息。”   说完,对着帝王盈盈一鞠,又对着郁墨夜颔了颔首,便柳腰款摆,走了出去。   内殿里一时间静谧非常。   帝王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瞪着他。   “放心,朕的龙吟宫,没有通禀,一般人不敢擅入。”郁墨夜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脸一冷,“莫非,她也是二般的?”---题外话---万字更新毕,月底鸟,孩纸们有月票的快砸哈,么么哒~~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神殇爱庚】【wylydia419】【wawa8080】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二百零九章 不是朕不忍,而是时机不对   也不知道是学他的样子逗乐了他,还是她的话语愉悦了他,男人低低笑了。   甚是开心的模样。   见他但笑不语,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郁墨夜甚是不悦地坐了回去佐。   “被自己说的话打脸了吧?就知道你答不出。渤”   显然激将法也没用,男人依旧只是浅笑,凤目凝着她,如黑曜一般,桌案上的烛火落入里面,盈盈跳动,潋滟生姿。   他忽然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来,半仙继续给朕看手相。”   被郁墨夜愤愤推开:“不看!”   想这样转移话题,没门。   这时,外殿传来动静。   应该是王德跟宫人们回来了。   男人眸光一敛,沉声道:“王德!”   郁墨夜一怔,不知他意欲何为,连忙朝后坐直了身子。   脚步声急促,王德很快进来。   朝郁墨夜略略一点头后,作势就要跟帝王行礼,帝王的声音已经响起。   “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留?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王德一怔,郁墨夜也没想到他来这一出。   “奴才……”王德撩袍跪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奴才失责,请皇上恕罪。”   帝王斜睨着他,面无表情:“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关于失责该如何责罚,应该不需要朕多说吧?”   王德勾着头,眉心微拢,脸色发白,“是,奴才这就去内务府领三十板子。”   郁墨夜呼吸一滞。   三十板子?   汗。   正有些懵怔,又听到面前的帝王跟刚爬起的王德道:“领板子之前,替朕送道口谕给秋实宫,说,池才人未经通禀,擅闯龙吟宫,罚她……禁足一月,不得踏出秋实宫半步!”   王德震住。   震住的又何止他,还有郁墨夜。   见王德未动,帝王问:“怎么了?有意见?”   “没…..没……”王德连忙摇头,躬身道:“奴才这就去。”   说完,转身作势就要离开,被郁墨夜赶紧出声喊住:“等等。”   王德停下脚步回头。   郁墨夜转眸问向帝王:“你不会来真的吧?”   “莫非你以为是假的?”帝王反问。   郁墨夜蹙眉:“一件小事,至于弄得这般严重吗?”   虽然天威不可触犯,但是……   池轻她管不了,王德平白要受三十大板,她可不忍心。   “严重吗?”帝王不以为然,优雅地摊摊手,“一般人擅闯犯上,都是这样的责罚。”   一般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好吧,郁墨夜算是明白了。   这个男人是故意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呢。   心里面翻了几个白眼,郁墨夜低低一叹,让步道:“好了,那就当二般的人替一般的人求个情,此事到此为止,能不能饶了王公公?”   至于池轻嘛,请便。   帝王唇角略略一翘,转眸看向王德:“看在四王爷求情的份上,今日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还不快谢四王爷!”   王德跪地,欲行大礼,被郁墨夜赶紧上前止住。   郁墨夜心里有数,某个狡猾的男人也未必是真罚,可能就等着她做出这样的反应。   可,王德不知。   临出门前,又傻傻地跟帝王确认了一遍:“皇上,那秋实宫的口谕还送吗?”   是只不追究他一人,还是两人都不追究了?   郁墨夜差点就要为王德拍手叫好了。   这问题问得甚妙呢。   方才某人又玩了个文字游戏。<   tang/p>   某人说的是,看在四王爷求情的份上,今日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   今日这件事,可指王德没安排好宫人这件事,也可指整个事件,包括王德没安排好,也包括池轻擅闯。   那么,现在好了,且看某人回答。   她跟王德都等着。   只见帝王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朝她看过来,然后说:“听二般的人的。”   汗。   这是将问题又扔给她是吗?   是不是吃定了她会息事宁人?   错,她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她爱恨分明得很,对不喜的人,她也没那么好心肠。   拂袖,转身,对着王德,学着某人方才的样子:“王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种问题还用再问吗?皇上金口玉言,又不是孩童戏言,王公公说传还是不传?”   王德汗哒哒。   这打情骂俏的能否稍微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什么一般二般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也就算了。   还一直拿他当靶子……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颔首领命,王德出了内殿。   郁墨夜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向帝王。   帝王没事人一样,扬袖示意她坐。   郁墨夜汗。   就这样?   她还以为他会喊住王德呢。   外殿传来王德跟宫人交代什么事情的声音。   哦,还没走呢。   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咯。   郁墨夜优雅撩袍,落落坐下。   帝王唇角轻扬,伸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垂目去看。   “杂家先去一趟秋实宫,一会儿回来。”王德的声音。   郁墨夜睨了眼对面的帝王。   帝王似乎没听到,完全不受影响。   郁墨夜却是凝神听着外面动静。   脚步声似是从外殿往外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   帝王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好吧,郁临渊,算你狠!   郁墨夜翻了个白眼,双手猛地朝桌面上一拍。   震得桌面一晃,也震得对面批阅奏折的男人愕然抬眼。   她站起,倾身从他面前一凑,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故意的?若是真要责罚池轻,在她闯入的时候,在她还在龙吟宫的时候,你就应该责罚,那时不责罚,还说什么,轻儿先回去,等朕的身体恢复了,朕再去秋实宫跟你那啥那啥,还任她对你这样……”   一边说,郁墨夜一边伸手也捏了捏男人的脸。   当然,她可没人家温柔。   她是用拧的。   “你方才跟人家那样恩爱缠绵的,现在又突然下个什么责罚的口谕过去,你是几个意思?你身为帝王,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就算了,你让人家怎么看我?内殿就只有我们两人,你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人家肯定会觉得是被我挑拨的。”   郁墨夜口气灼灼、义愤填膺。   相反,帝王却似心情愉悦得很,伸手将她落在他脸上的手握住,黑眸炯亮,唇角一抹浅笑摄人心魂。   虽然,虽然,两颊原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愣是被她拧出了两团沱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是朕考虑不够周全。”   说完,侧首吩咐外面:“来人!”   郁墨夜连忙将手自他掌心抽出。   有宫人应声而入。   “让王德回来,不用去秋实宫了。”   “是!”   宫人领命快步而去。   郁墨夜心里不爽得厉   害,有种步步皆被他算计的感觉。   帝王自是将她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   微微一笑,起身,双手落于她的肩上,将她按坐回她原本的软椅上。   “好了,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是,如果你不提出喊住王德,朕也不会真的让王德去,道理你也懂的不是,不然你也不会笃定朕会阻止王德,所以在跟朕比谁沉不住气。朕只希望你明白,不是朕不忍,而是时机不对,你明白吗?”   郁墨夜一怔,望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当场跟她解释一件事。   也是第一次他主动跟她讲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她懂。   她真的懂的。   虽然她的确有些笨,但是不是傻子,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早已看出他跟太后之间的微妙关系。   这也是刚才她让他阻止王德的主要原因。   嘴角几不可察地略略一勾后,又很快撇了撇,她扭脸冷哼:“不明白。”   “当真不明白?”男人直起腰身,离开座位举步朝她这边走。   见他逼近,郁墨夜眼帘颤了颤,连忙回道:“明白了,刚刚突然明白了。”   男人笑,忽的又转了身。   郁墨夜以为他回自己座位,却发现他脚步翩跹,径直朝内殿的门口走过去。   在她的注视下,亲手关了内殿的门,并拉上了门栓,转身又往回走。   看到他的举措,郁墨夜莫名就紧张起来。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不想朕发病的样子被他们看到。”   郁墨夜怔了怔,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   今夜十五呢。   这也是她进宫的原因。   这么多日,她都忍住了没来看他,就算他昏迷不醒,她都忍住了。   可是今夜她怎么也没忍住。   想起那一次的十五,在四王府里她中途跑掉,后来回房后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的情景。   她想,曾经身体正常的他发病时都那样,何况此次身体受如此重创未愈。   她终究不放心,所以来了。   以十五侍墨为名来了。   “皇兄每次发病时间都固定吗?”   她想了想,在龙吟宫的那次和在四王府的那次,她也没注意是什么时辰。   “不固定。”男人摇头,走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朝她招手:“过来。”   “做什么?”郁墨夜戒备地看着他。   现在又还没有发病不是。   见她不动,男人俊眉轻蹙,“要不你过来,要不朕过去,自己选!”   郁墨夜汗。   看了看他坐的是比较宽敞的龙座,而她坐的是只能容纳一人的软椅,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还是我过去吧。”郁墨夜起身,闷声道。   人刚走近,就被男人大手一捞,拉坐在了自己身上。   她刚想起来,却是被他的大手扣住。   就连想坐在边上龙椅空的地方都不能如愿。   “别动,就抱抱你。”   男人声音微哑,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耳畔。   声音随着热气钻入她的耳廓,郁墨夜微微僵硬了身子。   心跳突突间,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紧窒。   喉中干涩,她咽了一口唾液,觉得很不自在。   第一次,他们两人这样的姿势。   或者说,第一次他们两人这样的相处。   心里面很奇怪的感觉。   有些抗拒,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   又有些沉沦,她觉得,这是天下有情的男女之   间正常都会有的举措。   总之,心情很复杂。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举措,只是抱着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   她略略侧首看了看,发现他竟微微阖着双目。   似是疲惫至极在休息小憩,又似是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   一直觉得他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将所有人和事都玩于鼓掌之中。   她惧怕他,崇拜他。   她维护他,深爱他。   却独独忘了,心疼他。   一直觉得他那么强那么强,自己那么弱那么弱。   其实,褪下帝王的光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炸裂开来,她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也轻轻将他反抱住。   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却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   肩上一轻,男人自她肩窝里抬起头,然后看她。   眸光炽烈,视线肆无忌惮,看得郁墨夜有些不好意思。   微红了脸,她不跟他对视。   却被他大手捧住脸,逼迫着她看向他。   或许是长期居上位者的身份使然,他总是这样霸道强势。   郁墨夜撅了噘嘴,刚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谁知话还未出口,撅起的唇瓣就被男人一个低头衔住。   郁墨夜浑身一颤,差点没坐稳,从他身上跌落。   男人却并未放开她,衔住她唇瓣的下一瞬便展开了攻势。   轻轻吮.吻她的唇瓣,同时,又以自己的舌尖抵开她的双唇,撬开她因为紧张而阖咬住的贝齿,钻入她的檀口之中。   郁墨夜被动地承受着。   随着口中的呼吸被夺走,她觉得自己有些坐立不住,恐自己跌落,只得双手更紧地抱住男人的腰身。   直到舌根被他吮得发痛发麻,她才蹙眉以手拍着他的后背,示意他将她放开。   又深深地需索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地将她的唇放开,气息粗噶地看着她。   她亦是喘息连连,一双水眸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迷人。   “你……你现在就这样……等会儿发病了,我……我……”   她想说,嘴巴和舌根都被吻麻木了,等会儿不知道怎么救他了。   男人眸光晦暗,凝着她娇憨迷离的样子,气息越发粗了几分,他忽地将她腰身一扣,带着她转了个身。   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晃,后背撞上一片冷硬,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被男人抵在了龙椅上。   她在下。   他俯身凝着她。   她怔怔看着他,看着他薄唇轻动,说:“如果今夜我们亲一整夜,兴许朕不会发病。”   亲一整夜?   郁墨夜无语。   还未等她做出回应,男人继续付诸了行动,倾身将她吻住。   后面是冷硬的椅背,身前是他坚如磐石的胸膛,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让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夜。   温泉池那夜。   她忽然惧怕起来,伸手推他。   似是了然她的恐惧,男人将她的双手捉住,与自己的双手十指相扣,分压在身体两侧。   并一边吻她,一边哄抚着她,沙哑含糊的声音自两人相贴的唇瓣逸出:“别怕,不会再发生那夜的事……”   深长的吻就像是春天的细雨一般缠.绵。   记忆中,她从未被他如此温柔以待过。   今夜太多的第一次。   太多的第一次让她凌乱。   也让她沉沦。   在他温   柔的攻势下,她觉得恐惧渐渐退去,身子也一寸一寸柔软。   她甚至笨拙地回应着他。   男女情事一旦双方投入,场面就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天昏地暗、如火如荼。   直到男人的大手顺着衣襟滑入她的胸口,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不行,再继续就要出事。   他的身体未愈,绝对不能这样,绝对!   再一次抗拒起来,大力抗拒起来。   推他。   拼尽全力推他。   终于将他推开,她连忙从龙椅上起来,先跟他保持了一些安全距离,才气喘吁吁道:“你的……你现在的身子不可以这样……”   男人眸色黑得看不到底,被她推靠在另一边的椅背上,胸口起伏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   郁墨夜怕他控制不住,只得红着脸小心翼翼安抚道:“等……等你身子好了……”   男人忽然起身,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哗哗”倒了一杯水,仰脖“咕噜咕噜”一口气饮尽。   将杯盏重重置在桌案上,他只手撑在上面,大口喘息。---题外话---谢谢【18483672359】【羽殇妖妖】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18684732740】【1041671187】亲的花花~~谢谢【q-jerkgo7u】【13759585632】【Ohnoryo】【qingw333】【羽殇妖妖】【miaoyuyzm】【18684732740】【honglwenyan】【chenlan041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章 等于你自己在亲自己【6000,更新毕】   看着他的样子,郁墨夜轻轻咬了唇。   唇上残留着他的气息和被他吮碾后的灼痛。   她知道他在隐忍。   方才他压着她,他身体某处的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渤。   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更不敢上前,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看着他又倒了一杯水喝了,看着他喘息,看着他调息,看着他粗噶的气息慢慢平缓下来。   见男人坐了下去,拿起一本奏折,像是正常了的样子,她才走过去,坐回到他对面。   “你……没事吧?”郁墨夜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   男人自奏折中抬起眼梢看向她,“迟早会憋成有事。”   郁墨夜汗,却也禁不住被他的话逗得唇角弯起。   见男人又垂目看手中的奏折去了,她转眸在内殿中四顾。   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要寻的东西,便出声问他:“你的人皮面具还在不在?你应该有两张不是,江南之行黄三的面具,还有上次在怡红院的那张所谓林公子的面具。”   男人怔了怔,抬眸,疑惑开口:“做什么突然问这个?”   “在不在?”郁墨夜蹙眉,似是想起什么,“林公子的是不是在樊篱那里?那黄三的呢?黄三的在不在?”   男人依旧不解地看着她。   她有些急了:“哎呀,就说在不在吗?”   男人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点头,“在应该在的,当日在江南驿站,王德应该收起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郁墨夜凝着他。   男人也看着她,而且一副想笑又强忍笑的样子。   “到底只是什么?”看着他卖关子的模样,郁墨夜的急性子又上来了。   “只是当夜被一只小野.猫的爪子给抓破了。”   小野.猫?   郁墨夜怔了怔。   小野.猫抓他的脸?   他武功那么高强,怎么能让猫给抓到脸呢?而且在江南的时候,她也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啊。   呼吸猛地一滞,她想起那夜情景,突然就惊觉过来。   原来他说的小野.猫是指她。   他中蛊对她施.暴那夜,她拼命反抗,她的确抓破了他的脸,她……   耳根和两颊瞬间滚烫,她连忙撇了目光,“咳咳”清了清喉咙:“那个,现在面皮在王公公那里是吗?”   “应该是。”   郁墨夜起身,“我去跟他拿。”   “你要面皮做什么?”男人眉心微拢。   郁墨夜没有理他,头也未回,“自然是有我的用处。”   径直开了内殿的门,在外殿寻到王德。   一问,王德还真收着了。   “皇上的东西,奴才一般都收着的,留在驿站里恐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纠复。”   在一个壁橱里,王德取出那张面皮交给她。   郁墨夜拿着它又回了内殿,同样栓上门,在男人的疑惑的目光中,她走到梳妆台前,将面具小心翼翼贴在自己的脸上。   边贴边抱怨:“哎,这的确破得有些厉害,好难贴。”   “你贴那个做什么?”男人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郁墨夜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他的面前,将脸朝他面前一伸:“看看,是不是我贴的手法不对,怎么那么难贴?你当时贴得丝毫破绽都看不出,简直就像是长在脸上的一样。”   看着她脸上皱皱巴巴、又是破洞又是划痕、惨不忍睹的面皮,男人无奈摇头。   “朕的面皮都是定做的,大小以及五官尺寸都是朕的,你的脸跟朕一样大吗?五官跟朕一样吗?”   男人边说,边摊开一只手掌在她脸前虚虚一比,撇嘴道:“你巴掌大一块脸,戴朕的面皮,好戴才怪。”   “哦,原来是这样。”郁墨夜拢眉直起腰身,“那就这样好了。”   tang   见她走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男人更加莫名,“你到底是在唱哪一出呢?”   郁墨夜睨着他低低一叹,“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朕?”男人挑起眉尖。   “嗯,”郁墨夜点头,语重心长道:“你现在的身体绝对不允许你乱来,但是,你看,你方才就差点控制不住了,那,等会儿如果你隐疾发作的时候,我去亲你给你度气,你会不会又控制不住呢?而那时,因为隐疾你又容易失去理智,我怕自己也制不住你,所以,安全第一,我戴上你的面具,你想啊,是黄三在亲你呢,黄三也是你不是,也就是等于你自己在亲自己,自己在度气救自己,这样的话,对自己,你应该提不起什么欲.望吧?”   郁墨夜说完,男人嘴角就抽了。   自己对自己,应该提不起什么欲.望吧?   也亏她想得出来。   “朕真是服了你。”男人哭笑不得。   郁墨夜略带得色地摆摆手,“是不是很聪明?不要太崇拜我哦。”   男人看着她,竟无言以对。   ******   再次想起这件事,是翌日的上午。   郁墨夜跟帝王二人在一家专门做人皮面具的店里。   因为郁墨夜想根据自己脸的尺寸做一张面皮,样子嘛,就做得跟黄三一模一样就好。   原本她是准备自己来的,只是让帝王告诉她这家店在哪里。   帝王说,一直躺了多日,也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而且,此店因为经营的东西特殊,所以比较隐蔽,她自己一人可能找不到,就微服跟她一起来了。   她之所以想要根据自己的尺寸另做一张,是因为昨夜最后还是被男人将面皮给撕掉了。   隐疾还未发作前,就被男人撕掉了。   男人说:“你自己照镜子,对自己的样子没什么感觉吗?”   “当然不习惯了,毕竟是另一张脸。”她说。   “除了不习惯呢?”男人又问她。   她摇头,“其他的还好。”   男人无力扶额,“你觉得还好是因为东西是贴在你的脸上,你看不到,而朕,就坐在你对面,一抬头,就看到你这个样子,低头,眼角余光还是能看到你这个样子,你知道吗?朕不是提不提得起欲.望的问题,而是朕很难受,想作呕,你知道吗?”   然后,直接起身,就将它撕掉了。   的确,皱皱巴巴、破破烂烂堆在脸上,且又没有贴好,是有些狰狞可怖,她自己知道的啦。   所以,还是另做一张吧。   虽然昨夜最后他隐疾发作的时候,她给他度气,他并没有做越格冲动之事。   但是,后面可能用得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面具真的是人皮做的吗?”看着墙上挂的几顶做好的等人来取的成品,郁墨夜好奇地问。   “当然,”帝王点头,“只不过不是人的脸皮,而是腿上的皮,背上的皮,或者其他位置的皮……”   “死人的?”郁墨夜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心里头怕怕的。   “不是,死人的皮缺水,做出来不够逼真。”   郁墨夜就更加震惊了,“活人的?”   “嗯,一些缺钱的人、皮肤又比较好的人,很多人会卖自己的皮肤,因为取一块,也不会要了性命。”   郁墨夜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肉痛。   小店的掌柜给郁墨夜的脸量尺寸,包括五官之间的距离,被帝王直接夺了软尺,“我来量,你记便好。”   郁墨夜担心他不是专业的,怕量得不准影响面皮的质量,不大乐意。   帝王就恼了,趁掌柜的转身去取笔墨的时候,凑到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他一个大男人,在你的脸上又是捏又是摸的成何体统?”   郁墨夜有些无语,拿眼剜他:“小气鬼。”   他自己的脸还不是被池轻捏。      嘴里这样嗤他,可心里面却有细细密密的甜蜜一点一点泛出来。   预定好面皮,两人出门,看到路边要饭的乞丐,郁墨夜想起了梁子。   “要不,皇兄先回宫吧,我想去一趟桥洞找梁子,想将他带回四王府。”   说完,又蓦地意识过来什么,自嘲地笑了,“对了,我差点忘了,梁子是皇兄的人。”   帝王眸光微闪,“朕只是见他是个实诚的孩子,靠得住,给了些银子给他,让他照顾你而已,他并不知道朕的真实身份。”   “那他现在还在桥洞吗?”   “应该吧。”   他后来也未联系。   正值晌午快要用午膳的时间,乞讨了一上午的乞丐们差不多都回了桥洞。   当两人一出现在桥洞里,就瞬间引起了一片sao动。   大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人。   一个是加入他们,后又生病离开的那个纨绔公子哥,另一个是第二日来找人,如同杀神一般重伤了他们中两人的男人。   见他们两人走入,大家都戒备地站了起来。   特别是上次被伤的那两人,更是惶恐地缩在人群里面。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着郁临渊。   虽然这个锦衣华服、风姿阔绰的男人此次似乎温润不少,且跟在边上,像是作陪的。   但是,上次就像是地狱修罗一般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大家到现在还余悸在心。   郁墨夜快速搜寻了一遍,并未看到梁子。   “请问大家知道梁子在哪里吗?”她问向众人。   原来是找梁子的。   不少人连忙回答:“还未回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两个官兵模样的人从另一头走进桥洞。   乞丐们便一窝蜂围了上去。   “官爷,官爷,我录取了吗?”   “我呢?我录取了吗?”   两人笑了笑:“你们倒是挺有眼力劲的,看到我们就知道我们是户部的人,关于招收的劳动力名单前两日就已经公布了,可等了两日也未见你们前来报到,估摸着是不是不识字,还是没注意,这不,只能跑到桥洞里来通知了。”   边说,边掏出名单准备念。   乞丐们争先恐后,唯恐站在后面听不到。   郁墨夜不知发生了何事,莫名其妙。   帝王勾了勾唇角,侧首凑到她的耳边,“看来,孺子还是可教的,朕上次来,跟他们说,户部正在改革,朝廷有拨出一些土地,专门解决乞丐这帮劳动力,让他们去报名种田地,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银子。”   郁墨夜点点头,原来如此。   此方法真不错呢,种出来的粮食归大齐国粮,这些人卖劳力赚钱。   这时,其中一个官兵一个抬眼,这才透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看到郁临渊和郁墨夜两人。   见两人锦衣华服、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他用胳膊碰了碰边上正拿着名单准备念的同伴。   同伴抬头。   顿时就变了脸色。   “皇……皇上,四王爷……”   他惊错的话音落下,是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包括帝王跟郁墨夜两个当事人。   竟然,竟然有人识得他们,虽然是官兵,但毕竟是底层的。   竟然将他们认了出来。   他们很意外。   一众乞丐全部扭回头看着他们两人,目瞪口呆。   郁墨夜不知如何反应,转眸看向郁临渊。   识出他们的那个官兵回过神,连忙慌乱地拨开人群,上前来行礼。   见他如此   ,他的同伴也连忙随着一起。   乞丐们也纷纷跪倒一片。   其中那两个被收拾过的乞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跪都几乎跪不住。   帝王凤目一扫全场,问向识出他们的那个官兵:“你何以认识朕跟四王爷?”   官兵诚惶诚恐。   “回皇上话,卑职上次正好路过宫门口的时候,皇上跟四王爷一行从江南回来,正在宫门口下马车,换乘龙座,所以,卑职就有幸一睹了皇上的龙颜,还有四王爷,虽只匆匆一面,但是深入卑职的心。”   梁子踏进桥洞,就刚好看到这一幕,听到这段解释。   他也整个人震惊在了当场。   四王爷他其实隐约有些猜出来的。   虽然,他也知道,给他银两、让他办事、心细如尘、还耐心超强的男人,绝对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竟然是当今皇上,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啊。   而且,如果他是帝王……   帝王交代给他的事,让他一定不能暴露自己是受他所托。   结果,那日两人交换衣袍交换得太匆忙,而且,他又急着想将人准备离开的消息送过去,所以,就忘了衣袍腰带里面夹放的东西了。   等他回破庙惊觉想起,人已经不见了。   那他岂不是有辱皇命?   郁墨夜一个回头便发现了他。   欣喜上前:“梁子。”   梁子吓得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见状,郁墨夜停住脚步,笑了笑。   看来他们的身份吓到这个孩子了。   的确,当今天子呢,是足以震慑天下人。   这厢帝王扬袖,示意大家起来。   “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朕跟四王爷只是来找梁子的。”   众人谢恩起身。   却无法做到该做什么做什么,依旧全都谨慎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这边。   帝王也不再理会众人,转身看向梁子,温和道:“前段时日,四王爷得你照顾,朕和四王爷都很感激,今日前来,四王爷是想将你带回四王府的,让你去府中做事,不过,朕看你年纪尚幼,本性也纯良,觉得前途不可估量,如果你愿意,也可随朕去宫里,朕可在禁卫军里面给你安排一职,从最底的做起,学习本领。当然,是去四王府,还是去宫里,你自己选择,朕都尊重你的决定。”   啊!   梁子本来就呆了,听完这些就更加傻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承受不过来。   一众乞丐也是惊讶得不行,也艳羡得不行,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如果知道是四王爷,如果知道是皇室中人,如果知道……如果知道会有今天,那就算让他们不吃不喝、不穿不睡、将他当菩萨供着,他们也愿意啊。   可是,没有如果。   将梁子完全不知如何反应,郁墨夜弯了弯唇角,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帝王衣袖,然后凑近低声道:“孩子还小,一时接受不过来也正常,给他点时间吧。”   帝王“嗯”了一声,又看向梁子:“那今日你就好好想想吧,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或者还是要继续当乞丐都没关系,明日都去一趟四王府,跟四王爷说一声,若是想进禁卫营,四王爷也会带你进宫见朕。”   说完,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含笑点点头。   梁子这才想起来要下跪,刚准备屈膝,就被帝王扬袖止了:“不用多礼。”   “我们走吧。”帝王喊了郁墨夜,两人一起往外走。   经过梁子身边的时候,郁墨夜拍了拍梁子的肩:“明天在四王府等你。”   一直到两人出了桥洞,再也看不到了,桥洞下的所有众人都还半天回不了神。   同乘一辆马车,帝王先送郁墨夜回府。   马车上,郁墨夜微微撩着一小角窗幔,看着外面的街景,心情特别好。   很奇怪,这条路,她每日进宫啊上朝啊都是必经之路,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多少遍。   明明街还是那街,景也是那景,可为何今日看起来是如此不同?   是因为心境不同吗?   还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人?---题外话---更新毕,明天加更~~孩纸们周末愉快~~~谢谢【vincent05】亲的璀钻~~谢谢【lanxin159】【久等】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8805641551】【lanxin159】【醉湖月】【yijenlin】【Tommygirl】【zllday】【linashchchen】【vincent05】【cocolee22】【failed】【南湖小死鱼】【summer-solstic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一章 就是快到了,所以抱一下【第一更】   快到王府的时候,帝王朝她招手,“坐到朕的身边来。”   放下窗幔,郁墨夜看他,心道,现在不就是在旁边吗?   见她未动,帝王直接伸手,将她朝自己怀里一拉佐。   见他展臂将自己裹住,郁墨夜吓得连忙提醒:“马上就到了。渤”   到了让人看到可不好。   谁知帝王当即回了一句:“就是快到了,所以抱一下。”   郁墨夜怔了怔,便不动了。   心里头暖暖的,就像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被冬日的阳光梳理了一遍一样,四肢百骸都是温暖的。   到了四王府门口,帝王自是没有下车。   恐有人看到,郁墨夜也是快速撩开门幔的一角,快速出来,生怕别人看到坐在车里面的他。   也不回头,下车后直接拾阶而上,入了府门。   马车调头离开。   路过前厅的时候,发现郁临旋竟然在,正跟顾词初坐在那里饮茶聊着什么。   见她回来,两人都起了身。   “王爷。”   “四哥。”   郁墨夜眸光闪了闪,唇角微微一勾,走了进去,“五弟来了。”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了。   略略想了想,似乎她坠湖那日是最后一次见他。   听说,后来他也去桥洞下面找过她,还跟郁临渊狭路相逢。   再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回府这么多日,也未曾见到过他。   看起来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难道病了?   见她进来,顾词初就笑着告辞,“你们兄弟二人聊,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好了没。”   待偌大的前厅只剩下她跟郁临旋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其实是她有点别扭。   说不出来,或许是多日不见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郁临渊那夜的那些话。   她后来想想,如果他用小五寻她寻到了桥洞,至少说明,他知道她是离府出走的。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她跟郁临渊之间的关系?   所幸郁临旋并未表现出什么,还是如同寻常一般,同她开起了玩笑:“这么长时间未见,四哥就没有想我?”   见他如此,郁墨夜觉得尴尬的气氛缓和不少,也拿眼剜他。   郁临旋就又笑了,低低一叹:“哎,看来还真没想,我可是老想四哥了,还让小五去寻四哥了呢,然后,听说四哥回来,恨不得立即冲过来,却愣是强忍住了心里的冲动,故意拖了几天,看四哥想不想我,然后今天突然上门想跟四哥一个惊喜,看来,哎,都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郁墨夜笑着摇摇头,提壶倒了一杯水给他,“呐,降降热。”   郁临旋伸手接过,撇撇嘴,“还好,是杯茶,不是兜头一盆凉水。”   两人坐下,郁墨夜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听说,小五寻到了桥洞,它是通过什么寻过去的?”   这一点,她一直很好奇。   “你猜!”郁临旋端起杯盏呷了一口水,挑眉。   “猜得出就不问你了。”   郁临旋将杯盏放在边上的案几上,正了脸色,“你没发现小五与众不同吗?”   郁墨夜怔了怔,她也是第一次见雪狐,压根就没见到过“众”,怎么能发现,它与“众”的不同呢?   见她一脸茫然,他警惕地瞅了瞅门口,然后倾身,朝她凑近了几分,以手掩括于嘴边,低声道:“小五是只狐狸.精。”   郁墨夜汗。   原本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又神秘兮兮的模样,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呢。   竟然……   顿时小脸一垮:“郁临旋,你寻我开心呢。”   郁临   tang旋“哈哈”笑了起来,“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后悔,竟然将如此神物还给了我。”   “是是是,真是个神物,难怪五弟到现在还不成亲呢,也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原来是府中养了一只狐狸.精啊。”   见他没正行,郁墨夜也顺着他的话跟他瞎扯起来。   “我还说呢,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就眼瞅着五弟消瘦了不少,原来是跟狐狸.精缠上了,据说那些东西都是吸男人精气的,五弟可要当心哦。”   听完她的话,郁临旋便更加笑弯了眉眼。   ******   翌日上午,郁墨夜进宫的时候,在宫道上碰到了正出宫的樊篱。   因为她边走边想着事情,是樊篱先看到了她,跟她打招呼:“四王爷,来了。”   她抬眸,便看到他笑吟吟的样子。   见到是他,郁墨夜眸光一亮:“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樊篱有些意外,“找我何事?”   “那日皇兄的那顶人皮面具还在吗?就是先他戴的,后来你又戴着出去抓药的那顶。”   “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不在?如果在身上我想拿来一用,如果不在身上就算了,回你住的地方去取的话太远了,来不及。”   “在是在的,我见面皮反正又小又没什么分量,也不占地方,便随身带着了,以备不时之需,”樊篱伸手探进袖袋,眉心微拢:“只是,你那么急要它做什么用?”   “秘密!”郁墨夜狡黠一笑,眉眼弯弯道:“你放心,我就上午一用,用完就还给你。”   直接将他手中的面皮接过,拢进袖中,她朝他抱拳道:“多谢!”   说完,拾步准备离开,却是又被樊篱突然喊住,“四王爷。”   郁墨夜回头。   樊篱前后看了看,见宫道上无人,凑到她的面前,低声道:“想了想,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四王爷。”   郁墨夜一怔,没有做声,等着他继续。   他的声音更加压低了几分,“是这样的,王爷也知道,皇上此次身体受创严重,说实在的,是他平素体魄好,又加上他是一个意志力特别强的男人,所以,才勉强度过了此劫,若换做寻常人,可能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一直昏睡醒不过来。”   郁墨夜眼帘轻颤。   这些她知道,青莲跟她说过。   可虽然知道,虽然人已经醒了,再听樊篱这样讲,她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所以呢?”她问樊篱。   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说这些。   “所以,皇上的伤不仅要治,还必须好好养,这么说吧,至少,至少要保证一个月不要行.房!”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耳根发热,两颊滚烫,她涨红了脸:“这个……这个你跟他讲便是。”   跟她说算是什么意思?   而且,原话还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四王爷。   做什么要提醒她,直接跟当事人讲不就好了。   “皇上我已经跟他讲过了,但是……”见郁墨夜已经脸红得像关公,樊篱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讲了。   最后只能一跺脚,“算了,王爷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了。”   都是聪明人,也不需要讲得太白。   ******   当郁墨夜来到龙吟宫的时候,还在想樊篱的话。   外殿的宫人跟她行礼打招呼:“四王爷。”   她正欲让通禀一下,里面就传来帝王的声音:“进来。”   内殿里,帝王正坐在窗边看书,王德在边上擦拭着旮旮旯旯的灰尘。   见她进来,王德施了个礼,手中还未干完的活儿也不接着干了,就退了出去,还不忘随手带上内殿的门。   郁墨夜想起樊篱的话,又连忙走过去将门打得洞开。   转身,就看到帝王疑惑地看着她。   她讪讪一笑:“那什么,皇兄不是在看书吗?光线不好,会伤眼睛,门开着光线亮些。”   帝王斜了斜唇角,也没揭穿她。   又不是外殿的门,一个内殿的门而已,打开不打开,对光线有什么影响吗?   “怎么你一人前来?梁子决定留在四王府了吗?”   “嗯,”郁墨夜点头,举步走过去,“大概还是太小了,胆小,进宫有些怕,随他吧,他愿意在王府就在王府吧。”   “嗯,”帝王放下手中书卷,朝她伸出手,“你身边多个人也不是坏事。”   郁墨夜笑笑。   这话听得挺窝心的,但是,他的举措……   她又想起樊篱的话。   没有将手给他,且还冷了他一眼,她用头指指外面,意思让他收敛点。   “皇兄有没有听说过上仙居?”   帝王也不以为意,将手收回,抬眸看着她,“知道,听说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怎么突然问这个?”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要不,皇兄请我去那里用一次午膳?当然,我请皇兄也可以,但是,我只有上次樊篱给我的那张五百两的银票,不知道够不够?”   郁墨夜轻轻咬着唇,殷殷看着帝王。   帝王自是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说:“好。”   然后,侧首看了看更漏里的时辰,起身,“帮朕换身袍子,咱们就走。”   郁墨夜一愣,指了指自己:“我吗?”   帝王甚是无辜:“这屋里还有第三人吗?”   郁墨夜语塞。   又想起樊篱的话。   不行。   “还是让王公公进来帮皇兄换吧,我毛手毛脚,等会儿让皇兄衣衫不整,有损皇兄的光辉形象。”   说完,作势就准备出去喊王德,却是被男人一把擒了手腕。   “青天白日的,那么多宫人当前,朕会吃了你不成?”   男人已经微显不悦。   郁墨夜想想,也对。   是她自己太紧张了。   樊篱一句话,她就在那里草木皆兵。   “快!不然,朕就继续去看书了,你自己一人去上仙居。”   那可不行,去上仙居吃饭其实是其次,最主要的,她是有一出戏要让他看。   见男人朝她张开双臂,她只得慢吞吞上前。   替他解开盘扣,脱掉他身上的龙袍。   又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   原本男人是微微倾着身子的,可是在她扣领口盘扣的时候,他站直了身子。   他那么高大。   她踮着脚尖还有些吃力。   分明是故意的。   有些些恼了,她不悦地嘟囔道:“头能不能低一点?”   男人很听话地当即头一低,唇就直接啄到了她的唇上。   她一惊。   男人已经弹离开。   然后眉眼一弯,笑得魅惑众生,“朕不是有意的,是低得太猛了。”   郁墨夜微微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鬼信!”   见他也没有进一步举措,便也没跟他计较。   ******   上仙居坐落在京师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楼宇建得气派,装修也甚是奢华。   全大齐的人都知道,玩,在怡红院,吃,在上仙居。   每日都几乎爆满,逢上节日什么的,都要提前数日预定才能有位子。   当郁墨夜跟帝王二人一走进大堂,就有小二前来招呼。   “对不住,二位客官,   今日已客满呢。”   “我已经定好了灵宝阁。”   听闻是事先订好位子的,小二问:“请问客官贵姓?”   “夜。”   “夜公子,好的,请稍后。”   小二去柜台确认,一会儿就折回来了,“二位客官请!”   两人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二楼分很多独立的包间,灵宝阁是其中一个。   两人靠窗边面对而坐,小二递上菜单。   “吃的我不懂,你点吧。”郁墨夜将菜单推到帝王面前。   毕竟人家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对吧?   帝王也不客气,翻开菜单就点了起来。   点得特别快,郁墨夜都怀疑他有没有认真看。   等小二走后,郁墨夜就忍不住抱怨:“第一次单独约皇兄出来吃饭,皇兄点菜也点得太随意了吧?”   “菜不是还没上来吗,你怎么就知道太随意?”帝王不以为然,端起面前的杯盏,轻呷了一口茶。   郁墨夜知道他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菜太随意,是说皇兄点菜的……”   郁墨夜咬唇想了想,用了“样子”这个词。   “皇兄点菜的样子很随意,那么快,让我觉得好像有点不耐,想要速战速决……反正就那种感觉。”   帝王听完就笑了。   “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你,你几时变得会想那么多?嗯?”   见郁墨夜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说话,他又解释道:“点个菜而已,朕只是办事有效率,若不耐,就不会来。”   也是。   郁墨夜鼓鼓腮帮子,“好吧,相信你。”   忽然想起正事,“对了,皇兄,还记得那个人吗?”   郁墨夜指向窗外。---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老样子十一点以后,另外,会有两三章甜蜜,不喜甜蜜的孩纸可以跳过,么么哒~~谢谢【13539181897】【MissJing.梅占】【Jennylee23333】【竹海樱】亲的花花~~谢谢【339488942】【小胖的糖】【hsx1012】【cathyms】【Tommygirl】【我滴蕾宝】【yhrjq@sina.com】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二章 你这是在咒朕死吗?【万字毕,求月票】   郁临渊转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小摊。   就在他们窗外对面的路边上。   因为有一方桌子,还悬挂着一个布幡,所以,在一排小摊中显得特别打眼恍。   当然,对郁临渊来说,更打眼的是小摊的老板。   是个年轻男子,清瘦斯文,正坐在桌子边上,等着生意前来。   在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他的生意就是代人写信。   郁临渊勾了勾唇,“没想到他还敢出来摆摊。”   那日让他做他随从,他又是赐衣又是赐玉,结果,在怡红院里,此人竟然偷走了他的钱袋,扔下人事不省的他跑了。   “他肯定以为皇兄死了。”   那日他的样子的确就像是要死极了的人,她刚开始还不是也这样以为的。   “你带朕来上仙居,并订下这个灵宝阁,就是让朕看到他吧?”帝王收回目光,问她。   “不仅仅是,”郁墨夜摇头,狡黠地笑着,“还想让皇兄看一出好戏。不急,我们边吃边看。”   睨着她的样子,帝王双眸炯亮,如黑琉璃一般耀目。   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弧度,他说:“好啊,拭目以待。”   没多时,菜就上来了。   睨着一桌完全叫不上名,也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食材做的色香俱全的菜肴,郁墨夜终于相信,他真的不是没看瞎点菜,而的确是办事效率高。   因为不喝酒,就直接让小二上了米饭。   两个小二留下来伺候布菜,被郁临渊退了,“你们下去吧,若有什么吩咐再叫你们。”   包间里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郁临渊亲自动手,先舀了半碗汤给她。   “吃饭之前先喝点热汤。”   郁墨夜含笑看着他。   一直是被人伺候的主儿,第一次,为别人服务呢。   “谢谢。”   伸手准备去接。   男人却并没有给她,而是直接放到她的面前,“小心烫。”   末了,又给自己舀了半碗。   “这汤名叫一打鲜鸡,猜猜看,这名字的由来。”   “猜对有赏吗?”郁墨夜眨巴着大眼睛,调皮问道。   男人含笑点头,“有。”   “好勒,那皇兄的赏我领定了,我最会猜这些东西了。”   边说,边执起瓷勺舀起一小勺汤,送入口中。   不烫不凉、唇齿留香、浓醇不腻……   一个汤都能烧出这种境界,果然不愧是上仙居。   只是,里面的食材的话,她似乎就只品出了鸡的味道,还有香菇的味道,还有其他的......   微微拢眉,她又用瓷勺特意捞了一些干的,看了看,有鸡肉、有两三种菇子,还有枸杞、参片……   可这些好像跟一打鲜鸡没什么关系。   一打鲜鸡,一打鲜鸡……心里反复默念着,她边喝边品边思忖。   男人也一边不徐不疾、优雅地喝着,一边看着她、等着她答案。   郁墨夜突然眸光一亮:“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保鲜,这只鸡的杀法很特别,不用刀,直接是武功高强之人打死的,比如用掌风,或者用其他的,总之,一招致命,所以叫‘一打鲜鸡’。”   男人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强行没喷,结果就呛住了,男人侧首“咳咳”了起来。   见他如此,郁墨夜皱眉,“难道猜错了?”   男人掏出锦帕揩了揩嘴角,笑道:“其实想想也是,能将‘金鸡独立’和‘只手遮天’用得如此欢乐的人,一定会将这个汤名也想出个欢乐的由来来。”   欢乐的?   郁墨夜怔了怔。   汗。   欢乐的。   “皇兄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男人低低笑。   “民间一般十二为一打,可别小瞧这汤,它是十二种野山菇跟童子鸡熬炖而成,所以叫一打鲜鸡。”   十二种野山菇?   有这么多吗?   郁墨夜垂目看去,她是觉得有几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十二种。   撇撇嘴,“好吧,本来皇兄请客就要花不少银子,又要皇兄的赏赐我也要不出口,现在正好,不用赏了。”   男人愉悦而笑。   又拿起一个空碗拨了一碗米饭给她。   也给自己拨了一碗。   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吃看,这是什么?”男人又夹了片什么素菜她碗里,“虽然你不好开口要赏,但是,朕今日就是想赏你,所以,为了让你领赏领得理所当然,就出个简单的。”   郁墨夜垂眸看了看那片菜。   白色,透着淡淡的紫,若是切得大块一点肯定能看出,偏生切得又薄又小,看不出来什么。   她夹起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清脆可口。   蓦地面上一喜,“啊,我知道了,是藕。”   男人边吃,边摇摇头,“是它身上的,但不是藕。”   郁墨夜怔了怔,藕身上的,但不是藕,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汗,这是明摆着告诉她答案吗?   “藕节。”   “对,”男人点头,放下手中竹筷,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聪明。”   郁墨夜有些窘,是她聪明吗?是他放水好不好?   不过,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想要赏,一个想打赏,那好吧,她就让他如愿。   郁墨夜也放下竹筷,小手朝他面前一伸:“奖赏呢?”   男人看着她,凤眸熠熠生辉,伸手裹了她的手背,正欲说话,却被郁墨夜“嘘”了一声,“来了,来了。”   男人莫名,“什么来了?”   郁墨夜将手抽出,指了指窗外,“好戏来了,快看。”   男人转眸看去。   似乎是那个摊位有生意上.门了。   再一看,男人一怔,眸光敛起。   前来的生意赫然是梁子。   “请问,先生是只帮人写书信吗?诉讼状之类的代不代写?”梁子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清瘦男人眼睛一亮。   平时他帮人写一封书信,都只有几文钱,最多几十文。   遂连忙点头:“写,当然写!”   铺纸、研墨、挥毫……   因为二楼的窗户并不高,且此摊位又正好对着窗口,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窗边的两人尽收眼底,也尽收耳里。   “请问小兄弟写什么诉讼状呢?诉讼什么,你来说,我来写。”   清瘦男人执笔看向梁子。   梁子正准备说话,突然蹙眉“哎哟”了一声,回头,“你打我做什么?”   清瘦男人顿时就愣了。   后面有人吗?   明明没有人啊。   看到这里,窗边的帝王亦是怔了怔。   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瞥了一眼对面正专注看着窗外的女人,他唇角一勾,也转眸随着她的视线一起再度看过去。   “小兄弟说刚刚谁在打你?”这厢,清瘦男人疑惑问道。   梁子笑笑,没有回答,“开始吧。”   “嗯。”清瘦男人便也没放心上,将展开   的宣纸拂了拂平。   “我是帮我哥哥伸冤的,我哥哥姓林,名叫天下。”   男人笔尖一顿,侧首确认,“叫什么名字?林天下?”   何止他一人吃惊,窗边的郁临渊亦是被震住。   不是震惊,而是震撼。   叹为观止的震撼。   想也不用想了,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取出这样的名字。   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正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女人眉眼俏皮地挑了挑,又眨巴了两下,意思似是在问他,名字怎么样?   郁临渊无力扶额,却还是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厢梁子点头,“嗯,对,林天下。”   清瘦男人汗。   他帮人代写书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的确见过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姓,特别是名,更是五花八门,很多让人忍俊不禁的。   但是,这么霸气不怕死的名字,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林天下。   还君临天下呢。   好吧,既然人家敢叫,他也没什么不敢写的。   “然后呢?出了什么事?”   “十日前,我哥哥去怡红院,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势力之地,为了长脸撑门面,他雇了个人做他的随从……”   说到这里梁子又痛呼了一声,然后回头愤愤道:“你再打我,我就不给你伸冤了。什么?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你雇什么随从?”   清瘦男人再次傻眼。   又开始了。   明明后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男孩却回头生气地吵架。   且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两人还有对话的吵架。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啊?   在他目瞪口呆之际,梁子又转了回来,朝他不好意思一笑:“我们继续。”   清瘦男人怔怔回神,“嗯。”   “后来,我哥哥又为了买一位公子的避子药,跟另外一位公子斗酒,结果我哥哥不胜酒力,几乎醉死过去,那个雇来的随从趁他昏迷之际,将他身上的钱袋偷走了,还丢下我哥哥跑了……”   “啪”的一声,清瘦男人的笔从手上跌落,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濡起一大团墨黑。   而男人的脸色,亦是同他手下的宣纸一样,惨白。   林天下。   是了,那日那位公子也姓林。   所以,那位林公子,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哥哥,林天下?   “先生怎么了?”耳边传来小男孩的询问声,声音像是在耳畔,又像是飘渺得来自天边。   他失神转眸,看向男孩,哑声开口:“你哥哥人呢?”   梁子指了指身后,“就在我后面。”   清瘦男人大骇,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后……后……后面哪里有人?”   梁子这才意识过来什么,一拍脑门,“哎呀,看我,都糊涂了,先生是看不到的,因为我哥哥已经死了。”   窗边郁临渊嘴角抽了抽。   要不要这样咒他啊?   刚想跟对面的女人说,咒帝王死那可是大罪,就猛地听到“哐当”一声大响。   清瘦男人竟然将凳子坐翻了,跌坐在了地上。   梁子连忙起身去扶:“先生没事吧?我扶先生起来。”   扶了一下没扶起,又扭头去跟后面道:“哥哥也搭把手吧。”   清瘦男人闻言,吓得惊叫。   “啊,不用不用,不用……”   一边慌乱大叫,一边从地上爬起。   再次坐下,却浑身打起了哆嗦,连牙齿都嗑磕磕直响。   毛笔更是握了几次都没握起来。   他其实后来偷偷去怡红院确认过,几个姑娘说不知道,让他去问老.鸨,他就罢了。   他怕人死了,他自投罗网。   梁子蹙眉:“先生怎么了?这诉讼状还没写好呢,我还没说完。因为那个随从的丢下逃跑,哥哥错过了最好的救治时间……”   “够了!”清瘦男人大汗淋漓,双手捂起了耳朵,几乎崩溃发疯。   梁子睨着他的反应,又开始对着后面跟空气说话。   “什么?哥哥你说什   么?听不大清。”   “啊?你说先生就是那个随从?不会吧?千真万确?”   清瘦男人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的一声断裂,他慌乱跌撞地从凳子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眼泪鼻涕都吓出来了,语不成句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做那缺德事,请林公子放过我,我知道错了……请林公子高抬贵手……”   边声泪俱下,边磕头,引得其他小贩都朝这边看过来,也有不少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梁子还在跟空气说着话。   “什么?人已经死了,认错也没用,让他去衙门投案自首,否则哥哥就会变成厉鬼一直缠着他?哥哥是要我帮传话吗?哦,好的。”   梁子在那里自说自话,男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望着外面的情景,窗边的两人都笑了。   郁临渊道:“没想到梁子小孩家家的,做戏还真做得不错。”   郁墨夜轻嗤,“是啊,毕竟被你这个做戏高手亲自调教过数日不是。”   郁临渊竟一时语塞。   “好了,现在需要你本尊出马,给那个男人最后一剂猛药,让他彻底崩溃。”郁墨夜起身,自袖中掏出一块面皮,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郁临渊这边,“来,把脸给我。”   郁临渊怔了怔,“你哪里来的面皮?”   “从樊篱那里拿的,就是你当日林公子那张。”   郁墨夜展开面皮,小心翼翼地贴在男人脸上,一点一点将褶皱和气泡抚平。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今日皇兄这身月白袍子也穿得很应景,多少有些像丧袍。”   郁临渊嘴角抽了抽,大手蓦地将她腰身一揽,朝自己面前一扣:“女人,你这是在咒朕死吗?”   “没有,我这是在帮皇兄报仇……”   郁墨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临渊按住脑袋,重重吻住。---题外话---万字更新毕~~谢谢【清袂琬约】亲的璀钻~~谢谢【mingming--】【清袂琬约】【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草藤妈妈】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三章 朕难道还嫌你脏不成?【6000,更新毕】   狠狠地一顿需索,郁墨夜几乎窒息在他的怀里,他才将她放开。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不过……朕喜欢。刀”   郁墨夜一怔恍。   眼睫颤了半响,犹以为自己听错。   这是第一次他说喜欢。   虽然只是喜欢,虽然有个喜欢的前提,是她的睚眦必报,虽然这句话原本有些调侃的意思。   但是,却是他第一次对她用这个词。   心潮起伏中,她想着该如何回应。   “所以,皇兄最好不要得罪我,否则我同样会狠狠报复。”   男人笑。   再次低头咬了她的唇。   对,是咬。   不过只是咬了一口,用了点力。   郁墨夜瞳孔一敛,男人却是已经将她放开,然后双手一抹自己脸上的面皮。   再然后,郁墨夜就看到眼前白衣一晃,男人身轻如燕,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   再然后的事就如计划中一般。   那个做亏心事的男人跪地磕头中,一个抬头,就猛地看到了郁临渊,不对,应该说,林天下,就站在梁子身后。   那一刻,他的胆子差点吓破裂。   他求饶,说,马上去衙门投案,马上去,现在去。   然后,屁滚尿流地仓皇而去。   郁临渊衣发飞扬,站在布幡下面笑。   很久以后的某一日,他突然想起这件事,除了她的闹腾和欢乐以外,他对她的一句话也莫名的印象深刻。   “所以,皇兄最好不要得罪我,否则我同样会狠狠报复。”   当时,他只当做了一句笑言,也就是到了那一日,他才知,她真的是那样的人。   且更狠。   当然,这是后话。   ******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郁墨夜的生辰。   郁墨夜没有记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时生日,也是听说的,而且宫里有记载。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在岳国为质并没有二十年整,而是十九年九个月。   据说是岳国考虑到两国邦交,让她提前了三个月回朝。   还在襁褓之中就被送去了岳国,连个周岁都没过,此次是她在大齐的第一个生辰,所以,帝王下令,给她办了寿宴。   四王府也是前两日就开始布置了,各种彩架灯笼花束,一派喜气洋洋。   生辰当天,不仅王爷公主们都来了,文武百官们来了,就连太后跟帝王也亲临了王府。   最让郁墨夜开心的是,收到了好多礼物。   虽然都不是银子,但是,她看了看,都值不少银子。   特别是郁临旋送的一个玉扳指,太后送的一个玉如意,郁临渊送的一个夜光杯,一看更价值不菲。   而且吧,这三样东西都不大,若哪一日缺银子用,拿去变现也方便。   考虑到郁临渊不能饮酒,且他还不许她喝酒,说她酒品极差,一喝醉就失态,让她当日用其他什么饮品代替,她就干脆寿宴上没有安排酒。   而是安排了一种特殊的饮品。   这种饮品还是梁子的功劳。   在她发愁宴席上喝什么的时候,梁子说,他曾经受过一位妇人一饭之恩,这位妇人特别会做一种果茶,他喝过一次,毕生难忘。   她便随梁子一起登门去拜访了那位农门妇人。   她喝过也觉得甚是美味,便让那妇人帮忙做,她付银子买。   妇人自是同意,还叫了村里多人帮忙,所以,也能供应出那么大的量。   因众人都从未喝过此种果茶,且的确好喝得紧,就连太后这般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所以也无人计较寿宴没有寿酒。      郁墨夜起先还一直在担心,因为一旦这种场合,似乎总要发生点这样的、那样的、或大或小的纠复。   她真的很怕。   所幸还好。   一直到结束,她担心的都没发生,整个寿宴的气氛热闹又和谐。   她也甚是开心。   ******   帝王和王德回到龙吟宫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苍茫夜色下,龙吟宫的台阶上坐着一人。   待走近才发现是樊篱。   “大晚上的,做什么坐在那里?”帝王蹙眉。   樊篱起身站起,可能是坐得太久,脚有些麻了,还微踉了一下。   拍了拍袍角上的灰尘,樊篱道:“等皇上啊。”   帝王瞥了他一眼,拾阶而上:“不知道在里面等?”   樊篱嘻嘻一笑,拾步跟上,“不知道怎么了,今夜就想在外面坐坐,吹吹冷风。”   帝王怔了怔,略略低垂了眉眼,没有接话。   两人来到内殿,王德没有跟进来。   樊篱自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往帝王面前一伸:“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帝王脚步滞住。   滞住的,还有脸色和呼吸。   垂目望去。   在樊篱摊开的手心上,一个黄褐色圆鼓鼓的东西静陈。   帝王眼波一动。   埙。   樊篱缓缓开口:“还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吹的就是这个了,而我们两个相识,也是因为我不小心弄破了你的埙,我们不打不相识。虽然,你现在没有机会、也不方便再吹这个,但是,我还是想将它送给你做生辰礼物。”   帝王凝着那埙,一动也未动。   樊篱看向他,只见他面色沉静如水,低垂的长睫尽数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要,正准备将手收回,却看到他又缓缓抬起了手臂。   很缓慢地、也像是很艰难地,他将那枚埙拿起,然后五指一收,攥进手中。   “谢谢。”   沙哑的声音让樊篱心头一颤。   那一刻,他忽然好难过。   “你又不能饮酒,不然,今夜还真想陪你喝上一杯。”   帝王笑笑,将那枚埙拢进袖中,“能喝也装不下了,朕今夜喝了一肚子果茶。”   文武百官们,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们,都轮番着来敬他,他也难得看到那个女人那般开心,便也开心地一杯一杯都承了。   樊篱怔了怔他的话,当即明白过来。   “差点忘了,皇上刚刚参加寿宴回来,四王爷的寿宴一定很热闹吧?”   问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嗯,”帝王点点头,“很热闹,是朕这辈子见过最热闹的一次生辰。”   帝王平静无波地说着,微微眯了凤目,看着不远处灯台上的烛火,神思有些悠远。   樊篱蹙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朕有些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谢谢你的生辰礼物。”收了目光,帝王转眸看向他,下起了逐客令。   樊篱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行礼告退。   帝王一人站在那里很久都未动。   直到王德带着几个宫人提了沐浴的热水进来,帝王才回过神。   怔怔看了忙碌的众人,帝王拾步朝外面走。   王德见状,连忙跟上,却是被帝王止住:“别跟着,朕想一个人走走。”   其实,过了送冬节,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了,慢慢地就要进入初春。   可越是这样的时候,夜里越是冷得厉害。   夜风中,郁临渊缓步而行。   衣袂被风鼓起,簌簌起舞,他一步一步走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也走进幽幽夜色里。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就一直走着,漫无目的、漫无方向地走着。   直到在宫道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明显走得很急,直直撞在他的身上。   且显然比他个子小,当即就被他撞得往后倒。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听到对方的惊呼声猛地惊觉过来,本能地伸手就想去拉,却不想被对方的脚绊到,他便也直直朝前扑跌下去。   随着“咚”的一声,那人仰八叉地倒在了下面,他好巧不巧地压在了那人身上。   “啊,我的蛋,你快起来,你压到了我的蛋了!”   身下那人惊呼。   郁临渊没有动,整个人完完全全覆在那人身上,黑暗中,嘴角却是忍不住抽了又抽。   女人,就算情急之下想告诉别人你是男人,也不用如此粗俗直白吧?   你真的有蛋吗?   他不起,也不动,压在她身上,一副摔晕了的模样。   身下的人推他,“不会吧?就算摔晕也应该是本王吧?你的重量全部都在本王的身上了,怎么就……”   郁临渊唇角弯弯,依旧没反应。   身下的人又推了推他,见还是未推动,便开始喊人:“有人吗?有人在……”   郁临渊一惊,连忙翻身到一旁,捂了她的嘴,“别叫。”   啊!   熟悉的声音入耳,郁墨夜震惊了。   夜色下瞪大了一双水眸,“皇……皇兄……”   郁临渊起身,也将她拉了起来,用手替她掸着身上的灰尘:“有没有哪里摔着?”   郁墨夜还有些回不过神,怔怔摇头:“这里是花径,都是松土,就只是屁股有些痛,其余还好……”   话未说完,屁股上蓦地一重。   竟是某人的大手揉了上来。   汗。   郁墨夜连忙将他的手握住、拿开。   虽然隔着衣物,但是,这动作,让人看到就完了。   郁临渊也未计较,更未强求。   微拢了俊眉:“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   被他这么一问,郁墨夜想起正事。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什么东西,送到自己眼前凑近看了看,然后朝他面前一伸:“还好,没破,给你!”   郁临渊垂目看去。   虽是夜里,可夜色本就有几许微光,又加上不远处还有风灯,所以,视线还能勉强辩物。   一手一个,亦是圆鼓鼓的东西。   起先他也以为是埙,他一惊。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   鸡蛋。   竟是鸡蛋。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她方才大叫压着她的蛋了,原来是说的鸡蛋。   郁临渊汗颜。   见男人愣在那里没有动,郁墨夜“啧”了一声,直接将鸡蛋往他手里一塞,“快拿去,还是热的呢。”   郁临渊疑惑。   “你深更半夜进宫,就是为了送鸡蛋给朕?”   “嗯,”郁墨夜点头,“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看了一些岳国的书,在岳国,每逢过生辰的时候,人们都会煮鸡蛋吃,因为蛋生鸡,鸡生蛋,无穷尽也,所以人们觉得鸡蛋就象征着长寿,这种习俗就像是我们大齐生辰吃长寿命一样。而我……”   说到这里,郁墨夜微微低下了头。   顿了顿,才继续道:“而我在岳国呆了将近二十年,想必前十九年的生辰都是吃鸡蛋的吧?就算后面九年没有,前十年母妃在,母妃肯定会煮鸡蛋给我吃的吧?”   郁临渊眸色一痛,眉心轻拢了几分。   郁墨夜的声音带着几许苍哑,被夜风一吹,更显得悲凉。   她没有记忆,她只能这样猜测,她只能用疑问句。   “我看书上写,鸡蛋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一定要跟最亲的人分享,才能收获最大的幸福。所以,所以……我就进宫来了。”   郁墨夜抬起头,水眸看着他,幽幽夜色映入她的眸中,带着几分凄迷。   那一刻,郁临渊觉得喉咙里哽住的什么东西直直往眼睛里一冲,他长睫颤了颤,逼了回去。   垂目看向手中的鸡蛋,攥进掌心捂了又捂,差点将鸡蛋捏碎,连忙松了力道。   “真的还是热的。”他笑,抬起头。   “当然,我煮好包了就来了,就怕凉了。”   郁墨夜四下环顾了一圈。   看到边上有一块石头,走过去自己坐了一半,朝他招手,又指指另一半,示意他坐,“快过来,我们趁热剥了吃了吧。”   “好。”   郁临渊走过去,挨着她身边坐下。   石头不大,原本只够坐一人的,两人挤坐在一起,就差不多一半屁股是悬空的。   但,两人也都不以为意。   郁墨夜拿起鸡蛋直接在屁股坐的石头上用力一敲,然后三下两下,就将鸡蛋剥好了。   递给郁临渊:“虽然只是白蛋,什么味道都没有,但是,皇兄还是要把它吃下去。”   见郁临渊沉默地看着她,她直接将剥好的鸡蛋朝他手里一塞,又接过他手里的那一只。   自顾自敲了剥起来。   剥完,见男人还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吃,以为他在等她,眉眼一弯,笑道:“那我们碰一碰,就像碰杯一样。”   说完,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只鸡蛋。   睨着她娇憨的样子,郁临渊嘴角勾了勾,伸手将鸡蛋送过来轻轻碰上她的。   “生辰快乐!”郁墨夜同时开口。   郁临渊浑身一震。   “你在跟谁说?”   “我自己呀,”郁墨夜咬了一口鸡蛋,歪着脑袋道,“不过,我也希望皇兄也快乐啊,对了,皇兄的生辰是几时?”   郁临渊怔了怔,垂眸,弯唇:“还早呢。”   也将鸡蛋送入嘴里咬了一口。   “风有些大,很快就凉了,快点吃了吧。”郁墨夜三两下就将一个鸡蛋塞入了口中,包了一满嘴,含糊不清道。   郁临渊吃得很优雅,并蹙眉说她:“慢点,小心噎着。”   “没事,我随身还带了这个。”   边说,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水袋,朝他晃了晃,傻呵呵笑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很聪明。”郁临渊点头。   郁墨夜拧开水袋的盖子,仰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艰难将嘴里的鸡蛋咽下。   看着她噎得伸长脖子的样子,郁临渊笑了。   不是嗤笑,不是嘲笑。   是会心地笑了。   要怎么说这个女人呢?   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样从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了。   而且还是在君前。   郁临渊吃得很慢,一个鸡蛋吃了很久。   似是不喜欢吃鸡蛋,又似是太喜欢吃,所以在细细地品。   等他终于吃完,郁墨夜将水袋递给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收了回来,捻起自己的袖襟揩了揩水袋的袋口。   见她如此,郁临渊轻嗤:“朕难道还嫌你脏不成?”   郁墨夜撇撇嘴,“谁知道呢?”   这才将揩好的水袋递给他。   男人伸手,却并不是接水袋,而是蓦地握了她的腕,将她朝自己面前一扯,他啄上她的唇。   郁墨夜一震。   下一瞬,他又放开了她,接过她手里的水袋,仰脖饮了起来。   动作极快,行如流水。   待他喝完,郁墨夜接过水袋拢进袖中,起身:“好了,我该回去了,皇兄也早点歇息。”   手却是被男人握住。   “既然看了关于岳国生辰习俗的书,上面难道没有说,在生辰那夜要守生,一直不能睡,要到了丑时才可以歇息?”   郁墨夜一怔:“皇兄也知道?”   “当然。”郁临渊坐在那里,微微扬着脸看着她,夜光落入他的眸中,璀亮如星。   “所以呢?”郁墨夜站在夜光下问他。   “所以朕陪你。”   郁临渊起身。---题外话---更新毕,趁这两天在甜蜜,孩纸们快将月票砸出来哟喂,本月也只剩下两天了哦,么么哒~~谢谢【13435192621】【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qq-1481915351168】【booke88】【307338218】【18728448294】【棒棒我爱】【deng0503】【我是小胖妞】【金色的胡杨】【aa404ye】【rose1582】【琳ll宝宝】【练习生练习生】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四章 果然,是报应来了么?【6000,更新毕】   “跟朕去一个地方。”他走在前面。   郁墨夜以为他要将她带去龙吟宫。   没有恍。   他们来到了城楼的下面刀。   男人凑到耳边低声道:“城楼上有站岗的禁卫,朕先将你送上去,然后再下来从正路上去,顺便遣走他们,现在抱紧朕,不要出声。”   话落,根本没等郁墨夜反应,已长臂一捞,将她裹在怀里,然后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耳边风声呼呼,郁墨夜紧张地抱住他的腰。   待稳稳落下,她才发现,郁临渊是带着她从城楼的侧方飞入的。   让她靠在一根大圆柱的后面,他轻咬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混着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细语直直朝她耳朵里钻,“等朕,朕很快就来。”   下一瞬,只见他身影一晃,衣发翻飞、翩然飞下城楼。   她靠在圆柱后面不敢动。   城楼的台阶处有两个站岗的禁卫,看到深夜突然出现的帝王,皆是一怔。   正欲行礼,被帝王扬袖止了。   帝王拾阶而上。   城楼上的几个禁卫看到帝王上来,也连忙行礼。   帝王瞥了一眼几人,淡声道:“都退下面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要上来。”   “是!”   几人颔首领命。   待几人下了城楼,帝王唇角一勾,举步走向圆柱后面。   郁墨夜正大气不敢出,见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一颗心才总算安定。   男人裹了她的手,将她从圆柱后面牵出。   “看,万家灯火。”   郁墨夜一怔,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瞬间就被入眼的一切惊呆了。   “哇……”她惊呼,猛地意识过来声音过大,连忙收住。   从这个城楼上看过去,可以俯瞰整座京师。   街道、房屋、以及白日的喧嚣都掩在一片夜色中,只有那街上的风灯、商家的灯笼,以及百姓们家中或明或暗的烛火,亮在黑夜里,就像是挂在天幕中的繁星。   果然是万家灯火啊。   看到她小脸上满是欣喜,男人微微笑:“美吗?”   “好美!”郁墨夜由衷地点头,一双水眸映入那万家灯火,璀亮得就像是聚集了这世上所有最耀眼的光华。   她痴痴看着这天地浩大。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   “四王府在哪里?”郁墨夜好奇地问。   男人转眸,扬手指了一个地方,“那里。”   郁墨夜循着看过去,盯了好一会儿,撅撅嘴:“看不大出。”   下一瞬又感慨道:“真好,至少那万家灯火中有我的家。”   说完,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皇兄,今日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虽然,往年的生辰我也不记得,但是,我的心里有感觉的,今天最开心。”   郁墨夜说着,笑靥如花。   那一刻,郁临渊觉得似乎整片天空都亮了。   “朕也是。”他回道。   郁墨夜听完“扑哧”一声笑了:“皇兄真是惜字如金呢,‘朕也是’听起来,好像今日皇兄也过生辰一般,皇兄也该说‘朕也很开心’。”   郁临渊笑笑,没有做声。   见她不时抬手,将夜风吹到脸上的碎发顺到耳后,他问:“冷吗?”   问的同时,已是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在他怀里,郁墨夜戒备地探了探小脑袋看向入口处,被郁临渊的大手按了回来。   “放心,没有朕的允许,他们不会上来。”   “这样支走他们,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朕又不是第一次上来。”   他当然不   tang会告诉她,她坠湖醒来后离开王府的那夜,他也遣了禁卫,一人在这里站了壹夜。   “哦。”郁墨夜点点头,然后嘻嘻一笑,也展臂将他的腰身抱住,“那我们就抱紧点。”   说完,又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点大言不惭,耳根一热,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瓮声瓮气道:“怎么办?皇兄,明明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不对,很不对,是要遭天谴的,可是,我却又管不住自己,怎么办?”   男人高大的身形微微僵住。   因为她不安分的蹭动,也因为她的话语。   如此主动直白袒露心迹,还是第一次。   主动谈及两人敏.感的身份关系,也是第一次。   垂目看着她憨态可掬,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样子,郁临渊心头一动,伸手捧住她埋在他胸口的脸,一点一点抬起。   郁墨夜以为他要回答她的那些话,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谁知,他却是一字也未说,低头,就将她吻住。   郁墨夜浑身一颤,攥紧了他的袍子。   他包裹住她的唇,细细辗转、细细描绘,似是想要将她微凉的唇瓣吮暖,又似是浅浅的试探。   见郁墨夜长睫微颤,轻轻阖上眼,他便加深了那个吻。   大手将她更紧地揉进怀里,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唇齿,纠缠上她的。   许是今夜对两人来说,都太过特殊,又许是两人的心情本都有些亢奋,他攻城略地,她积极回应。   两人都有些失控。   她原本是抱着他的腰的,饶是如此,都几乎站立不住。   她干脆圈上他的颈脖,踮起脚尖。   最后,差不多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一边吻着她,一边带着她后退,将她抵在了那根粗圆柱上。   气喘吁吁地放开她,他的唇就落在她鼻尖的位置。   “朕想要你。”   黯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魅惑钻入她的呼吸,她觉得原本就“扑通扑通”狂跳的一颗心,更加颤得厉害。   “不……不行……”   话一出口,她自己怔住。   竟是比他的还要沙哑。   “为何?”   男人的唇一直就在她的脸上,亲着她的鼻尖和唇角,折磨地轻蹭。   她同样喘息连连:“樊篱说……不行……”   “没事,朕的身体朕自己有数。”   男人的声音越发黯哑了几分,边说,边抵开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   郁墨夜一惊,只得双腿缠上他的腰。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又惊又颤,火热在她的体内乱窜。   许是怕她受凉,男人也没脱她的衣袍,只是将衣袍推了上去。   滚烫的大手抚上她的玲珑曲线,她在他的胸膛和圆柱之间颤抖。   无所依附,她喘息地攀上他的肩。   可当男人将她放下,准备褪下她的亵.裤时,她还是坚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行!   坚决不行!   为了他的身子,他们不能只图一时之快。   到时后悔一切就晚了。   什么都可以赌,他的身子不能赌。   “下次……下次好不好?等你的身子满一月,就满一月,好不好?”   她乞求地看着他,目光殷殷,跟他打着商量。   男人眉宇轻皱,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凝着她,眸子里还跳动着未褪的火焰。   许久,才将她放开,大手拉下她的衣袍。   然后,她就听到他咬牙切齿道:“好,朕姑且答应你,一月,这些时日你也将身子养养好,一月满,有你受的!”   郁墨夜汗。   说得怎么就像是要打架决斗一样?   ******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些天郁墨夜除了晨起上早朝,不时去龙吟宫陪陪某人,大部分时间就呆在王府里。   在王府里也没事干,她就学雕木雕。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真的闲得慌,只是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又或许是心里在暗暗较着劲。   跟一个从未露面,也不知道是谁,却真实地存在在她跟郁临渊中间的一个女人在较着劲。   当然,给她动力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她的进步非常明显。   看得到提高,所以才雕得起劲。   这日,见雕刻的檀木没有了,她本想让梁子去买些回来,后又见天气不错,就决定自己出去逛逛。   繁华街道,人来人往,她闲步穿梭其中,心情甚好。   忽然看到路边上围着一些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她也好奇地上前凑了凑热闹,才发现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得大汗淋漓的模样。   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明显出气多进气少。   看样子,似是快生了。   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上前。   她摇了摇头,拨开人群,上前,“你怎样了?需要帮忙吗?”   虽然,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她现在还是个大男人。   见到终于有人过来,孕妇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抓住她,“我……我肚子痛……好痛……”   郁墨夜蹙眉,她又不会接生。   抬眸环顾了一下街道,发现前面没多远就有个医馆,她眸光一亮:“扶着你还能走吗?前面有个医馆。”   孕妇喘息点头。   郁墨夜抬起她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将她吃力地从地上扶了起来。   “坚持一下,就前面,没多远……”   一边走,她一边给孕妇打气。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了医馆,郁墨夜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医馆里,坐堂的是个瞎眼老大夫。   郁墨夜汗。   看病不是讲的望闻问切吗?   这眼睛看不见,如何“望”?   不过,看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应该技术还行。   她扶着孕妇上前,“大夫……”   她刚开口,就被瞎眼大夫扬手止了,示意她不要说。   怔了怔,她正觉得奇怪,边上就有人告诉她了。   说杨大夫探脉特别厉害,他给人看病,都先让病人什么都不要讲,由他来探脉他来讲,这样就可以避免被病人引导,因为病人太主观,经常容易误导。   似乎有点道理。   郁墨夜握着孕妇的手递了过去,“有劳杨大夫了。”   “嗯。”瞎眼大夫伸手。   郁墨夜只觉得腕上一重。   汗。   这是她的腕。   “杨大夫,你探错人了。”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手拿开,准备移到孕妇的腕上,却又被他再次反手探上,“姑娘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很稳,让老夫再探探。”   姑娘?   郁墨夜顿时就傻眼了。   竟然知道她是女的?   就凭探了一下脉搏就知道她是个女的?   这也太厉害了吧?   可是,她现在是男装啊。   郁墨   夜抬眸,果然看见边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在看着她。   将手抽了回来不让瞎眼大夫继续探,她故意清清喉咙,启唇,正准备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是男儿,却听到对方的声音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姑娘的喜脉不是很稳,当然,这跟喜脉尚小有关,但是,姑娘平素还是多加注意一些为好。”   郁墨夜就彻底惊悚了。   震惊得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喜脉?   喜脉!   恍惚间,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只以为瞎眼大夫说的是边上的孕妇。   可是,真真切切探的是她的腕。   而且,说喜脉尚小。   人家都快要临盆了,怎么会是喜脉尚小?   所以……   她呼吸一滞,脸色都白了。   不,不会,肯定搞错了。   不会那么倒霉,就一次没有食避子药而已,就正好中了。   顾不上边上的人更加复杂探究的目光,她仔细地想。   仔细地想自己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脑中空白,心中慌乱一团,她想不起来。   她想不起来上一次月事是几号。   她只记得在江南回朝的那次,可那是上上个月的。   后来又来过一次,具体是几号,她真的忘了。   不信,她不信。   她就不信那么倒霉,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过了好久。   久到孕妇的脉都探好了,已经被人扶进了里厢,稳婆都准备接生了,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杨大夫,你确定吗?”她问。   虽然看不到,但是,对声音极为敏感,听到郁墨夜绷直了声线,却依旧难掩颤抖的声音,瞎眼大夫怔了怔。   “姑娘也无需太过担心,老夫说了,主要是喜脉尚小才会显得有些不稳,没什么大问题的,姑娘如果不放心,老夫也可以给姑娘开两幅安胎药。”   郁墨夜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所幸正好站在大夫探脉的桌边,她连忙伸手扶了桌面,才勉强让自己没摔。   她知道杨大夫误会她的意思了。   她问的“确定吗?”是指“她有喜脉这件事”确定吗?   而杨大夫以为她指的是,“喜脉不稳这件事”确定吗?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   无论误会没误会,答案都是明显的。   她有喜脉。   她有喜脉!   脑子里一直被这四个字充斥着,再也没了其他思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医馆?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又往哪里去。   一个人在街上失魂落魄地游荡,直到撞上萧鱼。   是萧鱼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不然,她铁定摔在了地上。   “是你?”萧鱼很意外,这里不是去宫里的路,也不是回四王府的路,竟然碰到她。   见她脸色苍白,目光溃散,萧鱼发现了她的不对,“怎么了?魂被哪个勾走了吗?怎么一幅这个样子?”   郁墨夜眸子空洞地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没有理会。   萧鱼蹙眉,拉了她的手臂,“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郁墨夜恍惚摇头,哑声道:“没有。”   这种事情让她如何讲?   难道告诉她自己怀孕了?   告诉她自己跟当今的皇上,自己的亲哥哥乱.伦,然后怀上了孽.种?   难以启齿。   别人也根本无法明白,更不可能理解。   她只能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来背。   果然,是   报应来了么。   她生辰那夜还跟郁临渊说过,自己会早天谴的,所以,天谴来了是么。   见也问不出个所以原,萧鱼也不再强求,将另一只手里端了一包什么东西朝她面前一伸:“臭豆腐吃不吃?我刚刚买的,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郁墨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臭豆腐,只觉得胃中猛地一阵翻搅,有什么东西直直往喉咙里一窜,她连忙扭头,呕了起来。   看着她呕在地上的一些秽物,又看看自己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臭豆腐,萧鱼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你不至于吧?就算不喜欢这个味道,大不了不吃,你呕成这样,也太…….你这样让人家还怎么吃啊?”   郁墨夜喘息着,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揩了揩嘴角:“对不起,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   萧鱼本还想数落她几句,可看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娃娃,终是将心里的不满按捺下去了,问她:“你真的没什么事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没事。”她摇头,“真的没事。”   她不要去医馆。   哦,不对,要去医馆。   她要去医馆。---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13539181897】【13646619160】【738002】亲的花花~~谢谢【妮妮050211】【booke88】【lanwen000077】【sumpur】【vhhzhang】【13976661538】【米臻】【louisa1108】【阿巧520】【13646619160】【风吹哪页读哪页】【13310033718】【胖胖妈咪】【晟世妖蓝】【kankanbahaoma】【cora-arbs】【衰哥真衰】【h-22764ydq】【溪水长长】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不是亲兄妹【第一更,求月票】   可是不能让萧鱼跟着一起去医馆,不能。   “府中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匆匆告辞,郁墨夜举步便走。   走了两步,却是被萧鱼拉住:“喂喂喂,四王府又搬新府邸了吗?你往哪里走?恍”   郁墨夜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的方向不对。   勉力牵起唇角讪讪笑了笑,她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萧鱼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捻起一块臭豆腐塞进自己口中,缓缓咀嚼。   ******   郁墨夜走着走着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会不会是那个大夫瞎说呢?   或者,诊断错误?   想了想,她决定换个医馆看看。   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买了身女装换上,她去了另一家医馆。   大夫探了好久,她满心期待地等着。   当大夫说,“恭喜姑娘,的确是喜脉,只是喜脉尚小”时,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一个不应该来的孩子,何来恭喜?   伸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虽然那里跟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那里面萌芽了一个小生命。   是她和他的孩子。   这本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然而……   他是她的哥哥,她的亲哥哥,这就注定了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他的孩子。   本身她自己就已经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她怎么还能让这样的孩子生下来?   孩子以后怎样面对自己的身世?   当得知自己是父母兄妹乱.伦的产物,孩子又要如何自处?   撇开这些不说,单单说她一个王爷,一个男人,就不可能,也绝对不能有孩子。   让大夫开了堕胎药,她揣在袖袋里,找了一偏僻处,换回男装,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   青莲踏进厢房的时候,就看到郁墨夜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眸光恍惚、神思悠远的样子。   在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包东西。   青莲瞥了一眼,似乎是药包。   药包?   青莲眸光敛了敛,第一反应是她哪里不舒服吗?   为何不告诉她?   平时一些不舒服都是她来诊治配药的。   端着午膳上前,想要一看究竟,郁墨夜却是已经被她的脚步声惊觉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包东西揣进了袖中。   “王爷没事吧?看王爷脸色不大好。”   将饭菜一一放在郁墨夜的面前,青莲略带试探地问道。   自从那夜,跟王德和樊篱,同这个女人摊开了一些事以后,她觉得,这个女人应该相信她。   但是,女人似乎还是有些顾虑。   “没事。”郁墨夜摇摇头。   她便也不好再多问。   退出厢房没走多远,她听到里面传来干呕的声音。   ******   看着面前红红绿绿的饭菜,都是平素喜欢的,郁墨夜此刻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仅没有胃口,还很难受,特别是最爱的大荤,看都不能看,一看就想吐。   扒了几口白饭,实在吃不下,就干脆没吃了。   她还在想孩子的问题。   要不要跟青莲说,然后,让青莲将堕胎药煎了?   如果青莲知道了,就一定会告诉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会不会怪她?   其实,她知道,他那样理智的人,比她更清楚,他们之间不能要孩子,不然,也不会每次都主动给避子药给她。   就连江南的第   tang一次,他都让青莲如此处心积虑地让她服下避子药。   所以,纠结了很久,她决定还是进宫先告诉郁临渊。   然后回来再用药也不迟。   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有权知道。   可是,当她赶到龙吟宫的时候,郁临渊不在。   王德说,东北总督来了,此时君臣二人正在上书房议事,看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帝王都遣了宫人没让在旁伺候。   王德说,让她在龙吟宫等等,或者有什么事让他转告也成。   这种事情如何转告?   她便坐在内殿等他。   等了好久不见人回来,她心烦意乱。   实在坐不住了,她决定先回府。   心想着,夜里还有个给东北总督接风的宫宴,到时候反正也要进宫,那时再找机会跟他说。   又乘了马车浑浑噩噩地回府。   在府门口拾阶而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猛地冲出来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嘴里嚷嚷着:“你这个杀人凶手,去死吧!”   她回过神来,就看到锋利的匕首闪着幽蓝的寒芒,直直朝她刺过来。   她大骇,本能地闪身一躲,女人刺了个空。   可下一瞬,又疯狂地再次朝她扑过来。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喊着“救命”,仓皇闪躲。   所幸,对方并不会武功,且年纪也不轻,身手并不是特别灵活,刺了几下,划破了她的袍袖和衣摆,并未伤到她。   而且,因为她的呼救,王府有家丁出来,见状,一窝蜂都过来帮忙。   几个男家丁三两下就将妇人制服。   妇人明显不服,就算被钳制住,嘴里还在恶狠狠地诅咒着她:“是我没用,没能杀得了你替我姐姐报仇,但是,就算我死了,我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郁墨夜惊魂未定,却更加的懵。   什么杀人凶手?什么姐姐?什么报仇?   完全听不明白。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问妇人。   妇人在几个家丁的手下气喘吁吁,冷笑:“我怎么可能认错人?难道你不是当今四王爷郁墨夜?”   郁墨夜惊错。   却也更加糊涂了。   “你的姐姐是谁?本王几时成了杀人凶手?”   妇人咬牙切齿:“我的姐姐就是被你杀害的萨嬷嬷。”   萨嬷嬷?   郁墨夜瞳孔一敛。   原来是萨嬷嬷的妹妹。   “萨嬷嬷不是本王所杀。”   关于这个案子,虽然真正的凶手并未查出来,但是,在刑部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送冬节那日,帝王已亲口承认萨嬷嬷是自己所杀。   妇人笑,冷哼:“是不是你杀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汗。   郁墨夜怎么觉得就说不出清楚了呢。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这件案子已经结了,萨嬷嬷是皇上……处死的。”   原本想说是皇上杀的,觉得似乎有所不妥,就改成了处死二字。   虽然这并非真相,但是帝王已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且刑部也是按照这个结案的,已不是秘密,她便如此说。   “皇上?”妇人依旧冷笑,“就算是皇上杀的,也是为了四王爷你!”   郁墨夜大惊。   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的确,当日郁临渊背下这个黑锅,承认萨嬷嬷为自己所杀,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顾词初的那枚扳指,因为他要保全她和顾词初。   这是那日他自己说的。   可这些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那   她还知道什么?   比如她跟郁临渊的关系,她知不知道?   怕继续问下去,对方会说出什么更骇人的话,自己无法收场,便吩咐家丁将其带去她的厢房,她要单独审问。   来到厢房后,见妇人似乎还是一副盛怒癫狂的样子,恐她对自己不利,在家丁退下去之前,她让他们用绳索捆了妇人双手。   掩了房门,她问:“为何说就算皇上杀的,也是为了本王?”   “因为只有你有杀人的动机。”   动机?   郁墨夜怔了怔,对她的话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她说的是,因为你跟皇上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没想到竟是这个。   微微松了一口气。   “什么动机?”她问,“就因为萨嬷嬷曾经伺候过本王的母妃吗?”   “不仅如此,姐姐还知道你们的惊天秘密。”   “惊天秘密?”郁墨夜眸光一敛。   “难道不是吗?”妇人冷笑,丝毫不惧,“所以你一回朝就杀了她灭口。”   郁墨夜很懵,也很震惊,更多的是好奇。   “什么秘密?”   “你就继续装吧,虽然我没能报仇雪恨,但是,我说过,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郁墨夜汗。   能说重点吗?   纠缠来纠缠去就这几句话。   心中急切得不行,郁墨夜耐着性子:“本王并没有在装,是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惊天秘密?”   妇人微微眯了眸子,狐疑地看着她。   见她似是并没有撒谎,半响,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四王爷并不是先帝血脉,这算不算惊天秘密?”   啊!   郁墨夜惊错,愕然睁大眼睛。   耳边,似是有惊雷滚过。   震得她只以为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她一把抓住妇人的手臂。   “我说,你不是先帝子嗣,你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妇人略带得色地看着她,似是想要看到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和失落。   郁墨夜却是狂喜。   不是先帝子嗣,不是先帝子嗣……   天啊。   如果不是先帝子嗣,岂不是跟郁临渊就不是亲兄妹?   如果不是亲兄妹,岂不是就不是乱.伦?   如果不是乱.伦,那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就不是孽.种?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   啊啊啊......   她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   “你说的可是事实?”她紧紧攥住妇人手臂。   “当然,当年我姐姐是你母妃淑妃的贴身婢女,也深得淑妃的信任,淑妃的事很多她都知道。淑妃进宫前有心仪的男人,后来以堂哥之名还进宫中来探望过淑妃,两人有了私情,你是淑妃跟那个男人的孩子,据闻,先帝似乎也知道此事,所以,才会你一出生,就将你跟淑妃一起送去了岳国做质子。”   “太好了!”   惊喜来得太快,郁墨夜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松开妇人的手臂,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痛。   不是梦。   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   这个人没有必要编故事来骗她吧?   而且,看此人也不像是装的,都准备要杀了她的人,一副背负血海深仇的样子,又不是敲诈勒索,自己一丁点好处也没有,怎么可能会是装?   大概是见她喜不自禁的样子,又听到她竟然说太好了,妇人一副不可思议、见了鬼的表情。<   /p>   郁墨夜忍不住笑了,且笑出了声。   哎呀,心头的喜悦真是藏也藏不住啊。   见妇人还在看着她,她强自敛了心神。   “谢谢你告诉本王这个消息,本王也跟你发誓,萨嬷嬷绝对不是本王所杀,为了证明本王的清白,本王会放了你,但是,也为了安全起见,不是现在,等本王进宫一趟,确认了一些事情后,本王便放你离开。”   虽然此人意图刺杀她,但毕竟是因为误会,而且,还给她带来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不是,她定然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谨慎为先,此人知道这么大的个秘密,在没有彻底说服她之前,她不敢轻易将她放了。   若她以此秘密报复,说了出去怎么办?   郁临渊考虑事情周全,也巧舌如簧,等她进宫跟他将此事说了,看他如何说。   等彻底说服此人,让她相信萨嬷嬷的死的确跟她无关之后,她再放了她。   嗯,就这么办。   眼下,她要先将这个好消息进宫告诉某人。   完全迫不及待。   某人知道后应该也会跟她一样开心吧?   开门喊了青莲,跟她交代了一番如何安置妇人,又出门寻了梁子,让他驾马车送她进宫。   坐在马车上,她的心情还在澎湃不已。   虽然,虽然是她母妃欺君,与人私通,背叛先帝,但是,她母妃已经不在人世。   而且,情爱面前,谁都一样,谁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想对她母妃有什么看法。   那是她母妃的人生,她不加评判。   郁临渊应该也不会追究吧?   她是女儿身,早已欺君在先,他也没有追究不是。   不仅没有追究,还一直帮她保密,保护她,帮她解决一切危机。   现在想来,她返朝时为她举行的接风宫宴那夜,太后用蛇胆酒的试探,也应该是他替她解决的危机。   她当时还奇怪,不是只有皇室的男子才是蛇胆过敏体质吗?明明她是女子。   是了,就是他。   当时他掐了她的颈脖,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也是他将那杯酒灌到了她的口中。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酒入喉的时候,除了蛇胆的苦涩,她还尝到了些些腥甜,是血味。   应该是他的血。   他用自己的血帮她解决了危机。   这样的人,又怎会还计较她母妃的欺君?---题外话---今天加更,还有一更老规矩十一点以后,孩纸们明天看。对了,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孩纸们,月票快出手啊快出手,么么哒~~谢谢【738002】【aa404ye】【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我和秋天有个约会】【Apple7808】【cyqwan0930】【猴尾巴】【lula945】【pcs2222】【810396787】【fuwey】【18023853889】【我滴蕾宝】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六章 可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万字毕,六一快乐】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郁墨夜几乎用的跑的。   心情从未如此雀跃过。   一直以来,亲兄妹的这层关系就如同千斤大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掐断自己对那个男人的念想恍。   但是,情字入心,她早已身不由己,付出时情难自禁,想收回时更是无能为力。   她纠结着,抗拒着,却也沉沦着,深陷着。   现在好了。   这个套在她身上沉重的枷锁终于解了。   长长的宫道,她小跑着。   沿路碰到的宫女太监都疑惑地看着她,想跟她行礼时,她早已跑远。   跑了一段路,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腹中还有个小生命,她连忙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虽然她知道,就算他们不是兄妹关系,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也不可能留。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是男人,是四王爷。   但是,至少在她腹中一刻,便一刻是她跟他两人的孩子。   哪怕最终不得已要堕掉,那也是不得已。   当她来到龙吟宫的时候,郁临渊竟然还不在。   王德说,还在上书房。   “那个东北总督还真能说呢。”她嘀咕。   王德说:“不是,东北总督已经走了,刚刚樊篱法师来找皇上,奴才告诉他皇上在上书房,他便寻过去了,估计两人有事在谈,要不奴才过去通禀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郁墨夜有些迫不及待。   反正樊篱又不是别人,能听则听,不能听,郁临渊也会将他打发走。   未做一丝停顿,她又直奔上书房而去。   一路上她在想,那个男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的?激动的?又或者如同平素一样淡然的?波澜不惊的?面沉如水的?   不管哪一种,她想,喜悦肯定是有的。   虽说,他说过他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也不在意什么兄妹乱.伦,但他毕竟是天下君王。   她想,他心里背负的压力定然不会比她小,只不过,她的承受能力没有他强罢了。   他会掩饰,他心思深沉,他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来到上书房门口,她发现门是关着的。   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蓦地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人声。   “孩子不能留!”   熟悉的声音入耳,郁墨夜浑身一僵,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是郁临渊。   是郁临渊的声音。   她眼帘颤了颤,谁的孩子不能留?   她的吗?   不,不是,不可能。   她自己也是今日上午才知道的,她还没告诉他,而且,她也没告诉任何人,他不可能知晓。   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打算叩门的手没有落下去,而是缓缓放了下来,她静静地站在了那里。   “为什么不能留?皇上跟她又不是真的亲兄妹。”樊篱的声音。   郁墨夜只觉得耳边一嗡,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皇上跟她又不是真的亲兄妹?   不是真的亲兄妹!   不是说她,又是说谁?   他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就连樊篱都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眨巴眨巴眼,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什么情况?   不仅知道她有孩子了,还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他是神吗?   他几时知道的?   里   tang面的声音继续。   还是樊篱的声音:“而且,皇上不用担心,我已经替皇上将所有事都办好了。”   “什么意思?”郁临渊问。   “今日青莲姑姑发现她脸色不对,且自己在外面抓了一包什么药回来,以为她身体不适,后来看到她遇油荤犯呕,就猜她可能是有了,便趁她进宫之际,去她厢房找了找,发现了她藏在衣橱里的堕子药,终于肯定是真的有了。”   “青莲姑姑说不确定她进宫是不是来告诉皇上这件事,毕竟她连她也没有告诉,且还自己偷偷买了堕子药,姑姑担心她也会瞒着皇上,想着此事重大,便想立即告知皇上,可姑姑她不能轻易入宫,正好在宫门口遇到我,便告诉了我,让我赶快禀报皇上。”   “我在路上听宫人说,皇上在上书房跟东北总督在议事,我便直接来了上书房,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觉得皇上和总督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且听样子,似是要很久才能了,我怕她一冲动,就真的服了堕子药,无奈之下,就自作主张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找了一个妇人,当然,皇上放心,是自己人。我让她扮作萨嬷嬷的妹妹,故意去找她寻仇,实际目的就是为了将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这件事告诉她。”   听到这里,郁墨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竟然……   呼吸骤紧,她感觉到了窒息。   樊篱还在说。   “之所以想这个法子,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世上知道她身世的就只有萨嬷嬷,萨嬷嬷已死,便只能是她身边的人或者亲人,而故意找上.门去说,显得太刻意,她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就让这个妇人去寻仇,这种方式最能让人信服。”   郁墨夜轻笑摇头。   最能让人信服。   的确。   她可不就是因为是来寻仇的,而不是来勒索的,所以完全相信了这一切。   一直没听到郁临渊的声音。   一门之隔,她也看不到郁临渊此刻的表情。   她只知道,樊篱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瞎编了一个故事,让妇人说,当年淑妃有意中人,她不是淑妃跟先皇的孩子,而是淑妃跟那个意中人私情后的孩子,反正,目的,只要让她知道,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你们不是乱.伦就好,这样她也不会想要堕掉腹中的胎儿。”   郁墨夜一直听着,一直无声笑着,无声摇头。   心里面早已经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瞎编了一个故事。   呵~   瞎编了……   原来真相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真正的真相是怎样的,但是,她却知道了另外更丑陋的真相。   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早就知道。   不仅他知道,连樊篱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却独独瞒着她,一直瞒着她,一直不让她知道。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瞒着她。   她只知道,一直以来,因为两人兄妹的这层关系,她背负的压力,承受的煎熬,她的纠结、她的痛苦、她的无奈、她的挣扎,他不可能不知晓。   她记得很清楚,生辰那夜,在城楼上,她还跟他说过,问过他自己要怎么办,明知道这样不对,很不对,是要遭受天谴的,但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那般情境下,他都只字不透。   真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见不得对方受一丝委屈吗?   虽然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虽然她本弱小,而他是强大的帝王,但是,她依旧见不得他一丝丝不好,依旧见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   换他,难道不是更应该如此吗?   可是……   可是他,宁愿就这样看着她焚心煎熬,也要选择隐瞒。   她就不懂了。   不懂他对她到底算什么?   眼窝有些热,她抬头望了望天,强行将那抹温热逼了回去,忽然听到里面“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大力掷在桌案上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也回过神。   紧随着那声音响起的是帝王沉怒的声音:“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没有朕的允许,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告诉她朕同她不是亲兄妹?”   对,是沉怒。   沉怒地质问。   站在门外,郁墨夜都感受到了那咬牙喷薄出来的凛冽怒气,似是要透门而出。   “扑通”一声,似是樊篱跪地的声音。   “我……我只是怕她一冲动就打掉了腹中的孩子,堕子药都买好了,她肯定就是这样打算的,而让她心里面过不去的,不想要孩子的原因,说白,就是跟皇上的兄妹关系,所以……”   “那也是朕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樊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帝王冷声打断,“而且,孩子本来就不能留,她买堕子药正好!”   “可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帝王再一次厉声打断樊篱,“朕又不是以后不能生了,朕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孩子。”   “可是……”樊篱似乎还想解释。   却是骤然“嘭”的一声巨响乍起,惊得外面的郁墨夜都浑身一颤。   哗哗啦啦、乒乒乓乓,似是什么跌落的声音,什么散架的声音。   不难猜出,肯定是某人一拳砸在了桌上,桌子碎了。   显然是盛怒到了极致。   郁墨夜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早已不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感觉,只知道有什么将她裹得死紧,她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里厢随了这些声音以后,就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   樊篱也不做声,帝王也没出声。   许久,才听到帝王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样擅做主张,你可知道会坏朕的事?你可知道后果?”   坏事?   后果?   郁墨夜垂眸苦笑。   她听不懂呢。   既然听不懂,是不是有必要进去问一问了?   到底坏他什么事?   又到底有什么后果?   而且,樊篱是她的恩人不是,如果不是樊篱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樊篱的胡编故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以为他们是兄妹。   如今恩人正被怪罪呢。   恩人有难,她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抬眸,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正欲伸手推门进去,却蓦地瞧见王德带着一人正从走廊的拐角处走过来。   “总督大人刚刚离开后,皇上在上书房一直都还没回龙吟宫。”   东北总督?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又去而复返!   郁墨夜眸光一敛,手连忙缩了回来,快速闪身到了旁边的一根廊柱后面。   然后在他们视线的盲区,又快速闪到墙边,悄然离开。   上书房里面,樊篱勾着头默不作声。   帝王蹙眉,抬手捏了捏自己隐痛的眉心,低低一叹:“平素挺睿智一人,做什么就做出这种蠢事呢?一旦让她知道了朕和她不是兄妹,她定然就会去查自己的身世,你应该知道后果。”   见帝王的面色稍霁,口气也软了几分,樊篱这才敢表现出自己的委屈。   “我编了那个故事就是她的身世,她应该不会再去查。”   “怎么不会?她如果去查自己的父亲是谁呢?还在不在人世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编的终究是编的,根本经不起查,萨嬷嬷也没有妹妹,还有,朕的母妃更是……”   门口骤然传来敲门声,帝王连忙停了未说完的话,“谁?”   外面传来王德的声音:“总督大人说还有一件事忘了跟皇上禀报,所以去而复返。”   帝王瞥了跪在地上的樊篱一眼,扬袖示意他起来,侧首:“进来!”   ******   当郁墨夜再一次走在长长宫道上的时候,已经天擦黑。   想想好笑,今日一天竟是第四次进宫。   四次四种心情。   第一次是晨起进宫早朝。   那时的心情还很平静。   第二次是得知自己有喜,进宫来找那个男人。   当时的心情是凌乱的、无措的、六神无主的、害怕的、慌惧的。   因为她跟他的亲哥哥乱.伦有了孽.种。   第三次是得知自己跟那个男人不是亲兄妹,进宫来找那个男人。   彼时的心情是开心的、喜悦的、希翼的、迫不及待的。   因为压在他们心头上的巨石终于卸掉了,她最在意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现在是第四次,来参加东北总督的接风宴席。   只不过宴席在戌时开始,现在是酉时。   她要先去找那个男人。   她有话要问他。   只是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都描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龙吟宫门口,王德见到她来,连忙跟她行礼。   “皇兄又不在吗?”她问。   王德一怔,这才想起这个女人今日好像来找过帝王三次。   前两次帝王都在上书房。   第二次的时候,他记得她说她自己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去。   后来在上书房,似乎只看到樊篱,没有看到她。   哎呀,帝王一直在上书房跟东北总督商议事情,商议到刚刚才回龙吟宫,他也忘了跟帝王说她来找过两次这件事。   见王德怔在那里没做声,郁墨夜蹙眉:“又不在?”   王德回过神,连声道:“在的在的。”   郁墨夜便举步径直走了进去。---题外话---万字毕,提前祝孩纸们六一快乐!谢谢【姬小九】亲的荷包~~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77932787】【q-20ojdi7j】【hechen123456】【18602616565】【地狱的流星】【静夜思木】【chenpinpanva】【h-5cumz2q22】【vincent05】【Nancy-13】【专属zskl】【Tutti1004】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七章 我可曾说错一句话?可曾冤枉你一句?   内殿里面,男人负手立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黑下去的天色,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定然是想得太过入神,连她走近都毫无察觉刀。   直到她伸出手臂自身后将他的腰身轻轻抱住,他才浑身一震,蓦地回过神来。   虽未看到身后的人,可垂眸看到轻箍在自己身前的一双小手,便知是她。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恍。   意料之中的是,他知道她肯定会来,提前来。   意料之外的是,她主动抱他的举措。   平素她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个,何况外殿还有那么多宫人。   唇角一勾,他裹住她的双手分开握在掌心,缓缓转过身。   “来了?”   “嗯。”郁墨夜乖顺地点头,几分娇羞、几分怯懦,看得男人心中一动,长臂一揽,将她扣向自己。   柔软的身子随着拉扣的力度撞向男人的怀里,郁墨夜笑,一贴上他的胸膛,下一瞬,又伸出小手将他推开,并从他的手臂腋下猫腰钻了出来。   然后,缓缓后退了两步,后退的同时,水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笑靥如花。   男人怔了怔。   几时见过她这般?   那样子,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欲拒还迎的狐妖。   他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着,一直后退着。   然后,翩然转身,走到内殿的门前,双手将门掩上。   再然后,回过身,背靠在门板上,水眸脉脉地看着他。   男人眼波微敛。   丝丝疑惑。   白纸一般的女人,几时也学会了这些伎俩?   不过,这些原本他觉得最俗不可耐的伎俩、最矫揉造作的举措,被青涩的她一用,竟是带着别样的风情,摄人心魂。   喉头一动,他举步走过去。   她也没有避开,就贴靠在门后面,看着他,看着他步步逼近。   贴至跟前,他双手撑在门板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门之间。   她展开双臂箍上他的颈脖。   轻轻踮起脚尖。   唇就落在他的下巴处。   缓缓开口,声音轻柔,“今日刚好满一月呢。”   轻语袅袅、气息如兰,男人只觉得就像是有一枚细羽轻轻刷过心弦,带起几分痒意。   眸色一暗,大手按住她的脑袋,他吻上她的唇。   他当然知道的她说的满一月是什么意思。   早已在等着这一日,怎会不知道?   他的身子已经休养了整整一月。   她答应过他,只要一月,只要他好好休养一月,她就依他给他。   可是,可是,她现在不是……   不是有孕在身么。   心中疑惑更深。   其实,他在等。   自她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在等。   依照她的性子,不是应该一进来就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自己有喜的事,并告诉他,他们不是兄妹的事吗?   那她现在这样又是为哪般?   而且,她不说,他也不能提。   毕竟,在她看来,他还不知道不是。   可她……   狠狠地一番需索,他强忍着想要更进一步的冲动,喘息地放开她。   她却不依了,嘴里不满地“嗯嗯嗯”着,再次蹭上他的脸。   一只小手更是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衣领,探到里面,触摸上他的锁骨,指尖轻捻。   男人顿觉口中灼干。   喉头上下滑动得厉害,他蹙眉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来。   “今夜的你好像有些   tang反常。”他开口,声音黯哑到不行。   “是吗?”郁墨夜也微喘着,小脸通红,水眸迷离。   见自己的一只手被他捉住,她又将另一只手顺着男人龙袍袍角侧边的开襟探向里面。   当男人意识到她准备探向哪里时,脸色一变,再一次快速握了她的手。   微微眯了凤目。   她几时有过如此大胆的动作?   心里的疑惑更深,身体却也越发难受得厉害。   对于已经在隐忍的他来说,这样的举措无异于点火,简直是要他的命。   双手被他禁锢,动也不能动,她水眸委屈地看着他,哑声问:“你不想吗?”   “想!”   他怎么不想?   很想!   “但是,你……”他看着她,没有说完。   “我怎么了?”她也看着他,随即追问。   “你……”男人顿了顿,“你,可以吗?”   “嗯,”郁墨夜红着脸点头,“可以。”   “真的可以吗?”男人有些不信。   其实关于这方面,他并无什么经验,他也不知道初期能不能来?   或许只要温柔以待,是可以的?   对于男人的再度确认,郁墨夜没有做声,而是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男人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龙榻,将她放在被褥之上。   可就在他倾身而下的时候,却是被她突然伸手止住,就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她惊呼:“哎呀,不行,都是你,将我搞得七荤八素的,我差点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男人蹙眉,这紧要关头喊停,真是……   “说正事之前,请皇兄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男人逼近,又被她推开。   “皇兄是不是很喜欢跟我做这事?”   男人一怔。   有些意外,也有些汗颜。   这个问题……   “嗯。”他点头,实事求是。   他的确很喜欢,喜欢到不知餍足。   “那皇兄会不会对我负责任?”她躺在被褥上,望进他暗沉的眼底。   男人眸光轻动。   心中随即明了。   想来是为了引出孩子的事。   本想说“会”,可想到她接下来的问题肯定是“既然会负责任,那如何负?”,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干脆将问题反问给了她,“你想朕如何负责任?”   郁墨夜就笑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想你恢复我的女儿身,肯定不行,因为那样就算你不追究我欺君之罪,岳国那边也不好交代。就算我恢复了女儿身,我想你娶我,让我做你的女人,肯定也不行,因为我们是兄妹,有违伦常、天理不容。所以,你没法对我负责任。”   男人没有做声,就看着她,不知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皇兄是不是这样想的?”她问。   男人依旧未回答。   因为不敢轻易回答。   明明,明明她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兄妹。   他的沉默,被她当做了他的默认,当做了他的无言以对。   郁墨夜唇角笑意更浓。   一颗心却碎成了一瓣一瓣。   喜欢跟她做男女之事,却不用对她负责任。   多好。   她头脑简单,她不善思考,也不善分析,更不会揣摩人的心思。   她一直一直想不通,告诉她他们两个不是兄妹,明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他为何不告诉她?<   /p>   不告诉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来。   她便只能根据上书房外,她听到的男人的第一句话来判断他的动机。   他说“孩子不能留”。   他想要她的身子,却不让她有他的孩子。   如果是兄妹,他可以完事后名正言顺地扔一粒避子药给她,或者理所当然地扔一瓶避子药给她。   如果是兄妹,就算她怀了孩子,他也可以轻易说服她堕掉,就算他不说服,她顾忌两人的身份也会自己堕掉。   今日在上书房,他说,孩子本来就不能留,她买堕子药正好。   呵~   正好。   他还说,第一个孩子又如何?他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他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孩子。   很多?   的确,帝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确会有很多。   却没有她的。   这就是他隐瞒他们两人不是兄妹的原因吧?   可以肆意地要她,也不用负责任。   其实,在来时的路上,她告诉自己,只要他主动跟她说,只要他今夜主动讲,只要他的理由她能接受,她依旧可以原谅他。   然而,没有。   他连她怀孕都不敢提。   她已经将话都引到了嘴边,他都只字不提。   她还要如何相信他?   见她笑容灿烂得如花一般,男人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面瘆得慌,双手捧住她的脸,问她:“你怎么了?”   “高兴啊!”她笑容不减,抬手将他的手拿开,缓缓坐起身,“好了,现在说正事,我有两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皇兄呢。”   男人看着她。   “第一个,我怀孕了。”她同样看着他。   男人眼波微动。   她清晰地看到他慢慢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是慢慢。   她想笑,忍住了。   也真是难为他了,如此强迫自己。   四目相对了片刻,他垂下眼,看向她的小腹,大手轻落在上面。   她没有动,任由他的大手覆在那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长睫轻垂,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大手在她的腹上轻轻摩挲,似是真的在感受那个小生命,似是真的很疼惜一般。   “怎么办?”她问他。   男人的大手微顿,缓缓抬起眼梢,再度看向她。   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想要吗?”   这次轮到她没有回答。   他知道她堕子药都买了,他知道她不想要,所以将这个问题的回答权给了她。   心中冷笑,她才不上他的当。   “先说第二个好消息吧。”郁墨夜眉眼弯弯。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郁墨夜握住他的手:“这第二个,皇兄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这样吧,给皇兄一个机会,猜猜看是什么?猜对有奖。”   男人轻轻笑:“你都说了,朕做梦也想不到,让朕如何猜?”   不要这个机会是么。   “好吧,告诉你,皇兄可不要太震惊,也不要太激动,站稳了!”郁墨夜始终笑靥如花。   “我、跟、皇、兄、不、是、亲、兄、妹!”她一字一顿,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反应。   这一次,反应终于比刚刚得知她怀孕要大了那么一些些。   “你如何知道的?”反手将她的手背裹住,他问她。   她看着他,看着他俊美如俦的容颜,看着他深邃如潭的眸眼,那双她从未真正看懂过的眸眼。   她忽然觉得好   累。   好烦。   好难过。   也好憋屈。   一直习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的她,一丁点都不是藏着掖着做戏的料。   最后一丝陪他继续演下去的耐心也终于消失殆尽。   “樊篱找人告诉我的,怎么,他没告诉皇兄吗?”   男人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她。   郁墨夜小脸上的笑意早已敛得一干二净。   “也真是难为他了呢,直接告诉我就好了,非常搞得那么复杂,又要编故事,又要找人,还要人家一把年纪了,扮作刺客来复仇。”   男人一向或淡然、或沉静、或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一点一点泛出森白。   “你……”   “咦?听到我怀孕了,皇兄没有震惊,听到我跟皇兄不是亲兄妹,皇兄也没有震惊,怎么听到我是从樊篱处得知的,皇兄震惊成这样?”   她看着他,又微微笑。   男人眼底划过慌乱,将手自她的手中抽出,转了个身,又转了回来,似是有些焦虑,舔了一下干涸发白的薄唇,他哑声开口:“你是如何知道的?”   “说了是樊篱让人告诉我的。”郁墨夜佯装没听懂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问的是,她如何知道樊篱编故事和找人做戏一事。   她故意回答成,她是如何知道她跟他不是亲兄妹一事。   “不是这个!”男人摇头,声音稍显急切。   郁墨夜却没有理会他,径直从龙榻上下来,然后,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你去哪里?”男人问。   郁墨夜脚步未停,头也未回:“去找樊篱,我要问问他,编故事就编故事,为何要侮辱我的母妃?侮辱我的母妃跟别的男人私.通?”   男人高大的身形僵住,下一刻,又蓦地反应过来,大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腕。   “你等一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   郁墨夜停住脚步,徐徐转过身,面对着他。   “什么是误会?”她问向男人,今夜的第一次口气灼灼。   男人一怔。   将手腕自男人的大掌中抽出,她说:“好,既然是误会,那么我们现在就解开误会,我问皇兄几个问题,皇兄如实回答便可以。”   男人忽然觉得心跳快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她,没有做声。   “皇兄知道我怀孕吗?”   “在我刚刚告诉皇兄之前,皇兄知道吗?”   男人薄唇动了动,不知如何回答。   “还有,皇兄知道我们两人不是亲兄妹吗?”   男人薄唇越抿越紧,看着她。   “皇兄怎么不说话?不是说有误会吗?”   “需不需要我来替皇兄回答?”   “皇兄知道,知道我怀孕了,青莲姑姑已经托樊篱告诉了皇兄。”   “皇兄也知道我们两人根本不是亲兄妹,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始至终都知道。”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也微微颤抖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过来,将他裹得死紧。   呼吸困难。   “朕……”   本能地他想解释,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皇兄只需要回答我,我说得对不对?”   “皇兄有没有说过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买了堕子药皇兄也知道吧?”   “皇兄是不是也说过,我买了堕子药正好?”   “我为何要买堕子药,皇兄同样也知道吧?”   “跟皇兄在一起,跟皇兄做那男女之事,我背负了怎样的压力,承受着怎样的煎熬,皇兄更应该知道吧?”   “皇兄自己隐瞒我也就罢了,樊篱想办法告诉我,皇兄还要朝他发火,怪罪于他,皇兄可曾考虑过我一丝一毫的感受?”   男人身形一晃,薄唇抿成一条没有一丝弧度的直线。   “你去了上书房?”他上前一步,逼近。   郁墨夜后退一步,避开。   “是,我去了上书房,你跟樊篱说话,我就在外面。”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不是心里能装住事情的人。   既然说到了这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把话都说清楚。   “我可曾说错一句话?可曾冤枉你一句?”她问男人。   男人蹙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相反,凤目里却慢慢爬上血丝。   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不动。   胸口却起伏了起来。   “我特别不明白,皇兄是一国之君,就算只是身体需要,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做什么要找上我?论模样,我比不上池轻,论身材,我比不上萧鱼,皇兄做什么就要盯住我不放?是因为我好骗吗?是因为上完我之后,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吗?是因为皇兄很享受这种偷.情的快乐吗?”---题外话---今天更新晚了,孩纸们久等鸟哈,见谅~~谢谢孩纸们的钻石、荷包、花花和月票,这里贴不下,素子放在评论区的置顶帖感谢哈,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八章 那你不要这样做啊!【6000,更新毕】   男人眼中血色更甚,连手指都微微发抖起来。   “不许你这样说!”抬手捏上自己刺痛的眉心,他苍白着脸摇头。   “那你不要这样做啊!”郁墨夜嘶吼,一声破碎,终于哭了出来。   男人怔住戛。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心中早已乱了章法,慌痛前迈一步,却被郁墨夜再次后退两步避开。   就像是避瘟疫、避洪水猛兽一般避开。   “你听朕说……”也不敢贸然再上前,他试图安抚。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说。   她说的本也没错,他的确说过那些话,虽然……   他无力辩驳。   这时,内殿的门被人在外面叩响,王德的声音透门而入:“皇上,戌时到了。”   男人回神,蹙眉道:“知道了。”   心里却有些些庆幸。   看着面前眼眶红红、眼泪汪汪的女人,忍住想要上前替她揩去脸上水痕的冲动,他再度绷直了声线安抚:“先去参加宴席,宴席结束后,朕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郁墨夜看着他,没有做声。   他又强调了一遍:“相信朕,朕可以解释!”   他有一整个晚宴的时间去想如何解释。   一定能想到的。   一定能想到合理的解释。   郁墨夜依旧没有做声,抬袖抹了一把眼泪,便默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朕更完衣,一起走!”   话落,又喊:“王德。”   王德推门而入。   郁墨夜没有理会男人前面的一句,径直往外走。   王德瞧见她眼睛红红、似是哭过的样子,微微一怔,也不敢多事,连忙低了头从她身边经过。   眼角余光所及范围之内,却蓦地瞧见一人身影快速掠过,他抬眼,是帝王疾步过来扣住了郁墨夜的肩。   “等朕一起走!”   郁墨夜停住脚步,看向男人,“我提前进了宫,让顾词初后面自己来,我先去看看她来了没有。”   见她语气很平静,似是已从方才嘶吼恸哭中走出,男人凤眸深深,凝进她的眼睛。   大手却依旧落在她的肩上未松。   “皇兄快更衣吧,误了时辰可不好,我会等宴后皇兄的解释。”抬手将男人的手拿开,郁墨夜声音寡淡。   闻见她如此说,男人这才没有强求。   郁墨夜拾步离开。   ******   夜色凄迷、宫灯闪烁,长乐宫前的花径上,一行人缓缓走着。   太后轻搭着大太监孔方的手一步一摇走在最前面,身侧紧紧相跟的是池轻。   两人都衣着华丽、妆容精致,且还都满面春风。   身后跟着多个宫人。   “你果然没有辜负哀家对你的期望,成了这后宫所有女人中的第一人,”边走,太后边含笑侧首,瞥向身侧亦步亦趋的池轻,“等会儿就趁宴席,哀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皇上,给他一个惊喜。”   “嗯,但凭娘娘做主,”池轻微微红着脸,柔媚点头,“承蒙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厚爱,臣妾才会得偿所愿。”   “哈哈,”难掩心中喜悦,太后笑出了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这下哀家也可以放心了。”   一直还以为那个男人身体有问题呢,昨日她还在想,要不要让太医瞧瞧,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拐弯走到正路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另一条花径走出来的皇后秦碧一行人。   在婢女柳红的提醒下,秦碧先看到太后和池轻。   见到她们两人有说有笑、甚是愉悦的模样,秦碧微微攥了攥凤袍袍袖下的手心。   这时池轻一个抬眼,也看到了秦碧,眸底一抹深色掠过   tang,她璀然一笑,喊道:“皇后姐姐。”   太后循着望过去,便看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秦碧。   秦碧亦是弯唇一笑,先对着太后行了礼。   太后“嗯”了一声。   然后便几人一起朝长乐宫而去。   ******   郁墨夜踏进长乐宫的时候,碰到郁临旋也正好进门。   见她脸色不对,眼眶也泛着红,郁临旋眉心一拧,伸手就握了她的手臂。   郁墨夜一惊,回过神。   “四哥没事吧?”   见到是他,郁墨夜扯了扯唇角,摇头,“没事。”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长乐宫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弦乐声声、暗香袅绕。   赴宴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宫人们鱼贯穿梭其间,给已经落座的人上着糕点茶水。   看到顾词初也坐于其中,郁墨夜走了过去。   郁临归正在跟其他几个王爷说着什么,郁墨夜跟郁临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跟两人打招呼。   然后,目送了郁墨夜的背影好一会儿。   他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帝王跟他说,萧鱼跟老四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他们是哪种关系呢?   那天在集市上,为了救萧鱼,青天白日之下,他甚至调动了隐卫。   隐卫是帝王的专属。   就算他是隐卫首领,他所有的调动号施,也都必须是为了帝王或者是帝王的命令。   他当日那种为私的行为,若真要追究,完全可以是谋逆之罪。   虽然帝王事后没有怪罪他,甚至还调侃了他两句,但是,他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   当时,他是真的没想太多。   就气。   很气。   气萧鱼那个女人不听他话,他都说了多少次了,让她穿衣服注意一点,她却从不知收敛。   更气那帮流.氓无赖,竟然敢对萧鱼下手,简直就是不要命。   将萧鱼送去萧震去的客栈,并跟萧震说,他救了她,他杀了她的鸟儿,正好抵消,其实,他是有他的目的。   他不确定那鸟儿到底是萧震的,还是她的。   从他将鸟儿杀死后,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担心,而不是伤心来看,鸟儿是萧震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且,马车上,帝王又那样跟他说,说萧鱼跟他四哥不是那种关系。   既然不是那种关系,那做什么还要骗他们前去,还要让鸟儿带路带他们前去?   他猜会不会只是奉命?   两头一凑,他就更加觉得那只鸟儿是萧震的。   怕鸟儿死了,她没法跟萧震交差,他才跟萧震说了那样一句话的。   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这厢,见郁墨夜过来,顾词初起身:“王爷。”   郁墨夜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她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变得有些不冷不热。   说不出来的感觉。   反正也没有刻意去回避或者抵触,只是她不再去说稍微深入一点的话题。   其实想想,自己跟那个男人之间的问题,何止他隐瞒他们不是亲兄妹这一件事?   他跟顾词初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至今也没有弄清楚。   还有池轻。   那个一直没出现,却一直住在他心里,也一直被她记心里的女人,她的问题也没有搞明白。   撩了衣摆,她坐了下去,顾词初坐在她的边上。   因为座位是按照辈分份位来排的,在她的另一边便坐着郁临旋。   虽然没有朝那边看,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郁临旋不时朝   她看过来的目光。   因为时辰差不多了,所以在太后和皇后,以及池轻几人到了之后,没多久,帝王跟今夜的主角东北总督一起,也随后而到。   众人起身,跪地跟帝王行礼。   东北总督跪地朝太后和皇后施礼。   皇后起身,朝帝王福了福身子。   帝王朝太后躬身。   礼毕,众人落座。   主座上三席位,帝王居中,右边是太后,左边是秦碧。   主座下方的右手边,坐着东北总督。   场下左右两排,一排是后宫妃嫔,一排是王爷女眷,面对而坐。   中间的空场地供歌舞之用。   郁墨夜记得上一次在这里举行宫宴,是他们从天明寨回来那日。   那日池轻一舞倾城。   那日顾词初掉了木雕。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似是过了好久。   帝王先说了一些给东北总督接风洗尘、对方辛苦了之类的场面上的话。   也就是这时,众人才知道,东北总督此次回朝是来跟帝王汇报东北几州郡禁毒的情况的。   所谓“禁毒”,就是禁食五石散。   五石散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食用者会萎靡不振,严重者还会出现癫狂,对身体的危害性极大。   所以,帝王下令,全面禁止。   禁止制作、禁止买卖、禁止食用。   这是大齐所有人,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一番场面之话结束,夜宴正式开始。   宫人们开始上菜。   “杨总督,有没有发现香炉里熏的是什么香?”帝王浅笑寒暄。   东北总督起身颔首抱拳:“回皇上,一进门,微臣就已闻出来了,是甘苏罗,微臣最爱此香。”   “嗯,”帝王扬袖,示意他坐下,笑道:“朕就是听闻你喜欢此香都出了名,才命人特意准备的。”   “多谢皇上厚爱。”   话语间,菜肴、糕点皆上了桌。   帝王端杯,众人同举。   气氛热闹和谐。   当然,喝的不是酒,而是果茶。   自从郁墨夜生辰寿宴之后,帝王就让人建了一个果茶坊,让梁子认识的那个妇人,专门做果茶,以供宫里之用。   毕竟酒不是好东西,此举太后也颇为支持。   郁墨夜坐在席间静静饮茶。   这次的果茶里面应该是放了腌制的葡萄和梅子,酸溜溜的,很对她的胃口。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自斟自饮。   顾词初坐在边上,自是感觉到了她的反常。   不过,见喝的反正是果茶,也不是酒,便也没有劝阻。   可是郁临旋却是看不过去。   在郁墨夜自己面前的一壶喝完了,吩咐宫女又取了一壶来的时候,他直接伸手将那一壶夺了过去。   “虽不是酒,可也不能像你这样喝啊,就不怕胃受不了或者夜里睡不着?”   “没事。”   郁墨夜想要。   郁临旋不给。   两人拉拉扯扯。   帝王坐在高座之上,视野本就对整个长乐宫一览无余,何况,不动声色中,他的视线一直盘旋在某一处,所以,自是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面色不动,眸色却深了几许,微微抿了薄唇。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太后度了一个眼色给池轻,示意她可以说了。   池轻会意,正欲起身,却有人动在了前面。   是东北总督。   只见他起身离席,来到高座的前面,对着帝王撩袍一跪。   “皇上,微臣突然有一个想法。”   帝王扬目,全场一扫,原本热闹的众人顿时噤声寂下。   帝王这才看向前方所跪之人,扬袖。   “什么想法?杨总督起来说话。”   “谢皇上!”总督颔首,起身站起。   “虽然禁毒令已下遍整个大齐,所有人也都知道有此一事,可禁毒成效一直甚微,微臣想,能不能请皇上委派一皇室中人随微臣一同前往东北主持此事?   ”   总督话落,场下一片低低的议论。   皇室中人,除了帝王,便是王爷。   帝王自是不会前去,那便只是王爷。   让委派王爷随同前去目的是什么?   总督紧接着就回答了众人的疑惑:“微臣以为,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真正看到朝廷对此事的重视,不然,禁毒令就好似一纸空令一样贴在那里,百姓们的意识并不强。”   听完,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这种就好比御驾亲征一样,不说别的,至少让士气大增、信心倍涨。   帝王还没有做声,身侧太后已先开了口。   “哀家觉得杨总督提的这个建议可以一试,皇上觉得呢?”   帝王此时目光不知落往何处,余光所及之处,看到郁墨夜倒了一杯果茶,正欲端起来喝,却被郁临旋一把抢了去,仰脖一口饮尽。   那可是郁墨夜的杯子。   帝王眸光微敛,眼梢徐徐一掠,转向身侧太后,唇角一勾道:“母后所言极是,朕也觉得,就目前禁毒停滞不前的现状来说,杨总督的建议的确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   太后点头。   帝王转回目光,看向场下,朗声道:“老五。”   郁墨夜的杯子被郁临旋拿走,不给她,她只得伸手去拿他的杯盏,被郁临旋眼疾手快按住。   骤闻帝王一声老五,两人一怔,连忙同时松了手。   郁临旋起身,对着帝王微微一鞠:“臣弟在。”   帝王启唇,缓缓开口:“派你随同杨总督一同前往东北主持禁毒一事如何?”   众人一怔。   郁临旋亦是。   只不过,众人怔住的是,帝王竟然非常难得的用的是商量的问句。   而郁临旋怔住的是,已是很久没有给他委以什么政务了,怎么会想到派他?   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了原因。   轻勾了唇角,心中已是滋味不明。   用的问句又如何?   他是君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问不问都一样,答案只有一个。   “臣弟但凭皇兄吩咐!”郁临旋抱拳颔首,允诺。   前方帝王让王德拟旨,然后又跟郁临旋交代着禁毒的一些事。   边上郁墨夜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并不觉得帝王的此举有什么。   但是经过温泉池那夜帝王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他对郁临旋的意见颇深,对郁临旋跟她也是甚是不满。   方才又正好瞧见他们两人在抢杯子,两人的手抓在了一起。   所以动了私心,将郁临旋远派,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知自己能做点什么,她坐在凳子上有些微躁地正了正身子,边上顾词初以为她要起身为郁临旋说话,连忙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袖襟。   她疑惑看向她。   顾词初略略偏了头,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夜恐怕要有一场纠复,安全起见,少说少做,免得惹祸上身。”   郁墨夜有些懵。   完全听不懂。   什么纠复?什么少说少做?什么惹祸上身?   是担心她给郁临旋求情吗?   怎么可能?   且不说郁临旋自己已经同意了,就算他不同意,她也顾全大局,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冲动的事。   见她没有听明白的样子,顾词初低低一叹,只得跟她解释。   “在岳国我学过调香制香,对香料也比较敏感,今夜香炉里的香闻起来,的确是皇上和那个总督所说的甘苏罗,但是,应该还被人暗地里搀了一种失英香,此香极淡,几乎无味,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除非知道并嗅过此香的人。”   郁墨夜皱眉,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然后呢?”她问顾词初。   帝王、太后、总督,跟郁临旋四人还在说着什么。   她们两个不动声色地交头接耳。   顾词初低声道:“甘苏罗混合失英香,就会变成一种毒香,当然,对正常人是没有任何毒,只是有孕之人不能久闻,若嗅上一个时辰以上,一定会导致滑胎。此香还有一个特点,滑胎还不是当场滑,一般是闻过此香两三个时辰以后,才会滑掉。”   “所以,如果没有猜错,今夜参加宫宴的这些嫔妃当中,应该是有人有喜了,而又有人想害此人,便偷偷加了此香,想害对方滑胎于无形,毕竟香料燃尽后只剩灰烬,什么也看不出,而且,滑胎也不是当场,是两三个时辰以后,也不会让人怀疑到宫宴上面,此人心机太强。所以,王爷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免得被牵扯进去。”      郁墨夜早已脸色煞白。---题外话---谢谢【断线风筝00】【bigthree】【果壳宝宝】【夏之日出】【13539181897】【丹扬-160320】【0302031231】【晴月牙1981】【yingbo香麝烟波】【bigthree】【wendyfirstwjing】【曦雯f】【13906051679】【717小雨】【错了流年】【15532129900】【丹扬-160320】【h-5cpe3d8hh】【喜欢上网yhm777】【羽殇妖妖】【水苹水争】【panjiangjue】【hm1220】【yanyuan223366】【q-2468fbh2】【debby199】【1598445508】【h-244pkis9】亲,群么么~ ☆、第两百一十九章 臣妾有喜了【6000,更新毕】   她抬头,怔怔望向坐于对面一排的后宫妃嫔。   谁人有喜了呢?   谁人都不可能有喜吧?   就连池轻,他都说过,不是他戛。   既然宠幸之人不是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有喜呢?   今夜这长乐宫之中,只有一个人有喜吧?   那就是她。   而这长乐宫之中,知道她有喜的,也只有一个人吧?   那就是他。   就连顾词初都不知道,青莲也是因为听到了她干呕,专门去找了她厢房,看到她藏的堕子药才知道。   是他吗?   是他想要通过此香来滑掉她腹中的孩子吗?   说实在的,如果在今日之前,她一定不信,绝对不信。   但是,今日,她却不这样想了。   他瞒了她太多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就连他们不是亲兄妹这样的事情,他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在上书房,他也亲口跟樊篱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夜里,她问他怎么办时,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她想要吗?   是了,就是他。   原本甘苏罗的香也是他安排的不是吗?   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这是什么香,让她知道是什么香,不会怀疑到香上面去?   而且,还是闻香后两三个时辰才会滑胎,那这样的话,应该是下半夜的时候。   那时都在家里睡觉,更是不可能怀疑到这上面来,还以为自然滑胎。   太可怕了。   就像顾词初说的一样,此人心机太强。   而有这种心机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眸光一敛,她忽然起身,吓了边上正歪头跟她说话的顾词初一跳。   她也未做一丝停顿,径直离席来到堂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对着高座上的男人撩袍跪下。   “请皇兄收回委派五弟前往东北的成命,派我前往!”   全场震惊了。   包括郁临旋,也包括帝王。   就连太后都露出讶异的表情。   其实,在坐的每个人都知道,前往东北禁毒,并不是肥差。   此去责任重大,还得要干出成果,看到成效。   工作开展起来本来就难,还要防着毒枭们的恶意报复。   就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   郁墨夜竟然主动请旨前去?   帝王垂目看着她,薄削的唇边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郁临旋急了,这女人简直胡闹。   顾不上其他,也赶紧离席来到堂前,挨着郁墨夜的边上,对着帝王跪下。   “皇兄既然已经委派臣弟,臣弟也欣然前往,请皇兄就不要再变动了。”   末了,又侧首看向身侧的郁墨夜,佯装笑道:“上次江南之事,也是四哥去的,后来,天明寨一事,还是四哥去的,我难得有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四哥能不能不要和我抢?”   “立功表现的机会很多,五弟不差这一次。”郁墨夜没有看他,也没有抬头,就保持着颔首垂眸的姿势,声音坚决道。   众人汗。   明明是个烫手的山芋,又不是香饽饽,竟然兄弟二人还抢起来了。   帝王脸色极淡,眸光却越来越深,看着下方并肩而跪,又互相抢着要去东北的两人,迟迟没有出声。   边上太后却先开了口:“看到你们都如此有担当,哀家甚是欣慰,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诚心想去,这样吧,你们就各自说说自己比对方更能胜任此次委派的地方在哪里。”   太后话语一出,场下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此法甚好。   既能清楚地知道各自的长处,又能让帝王做出最正确   tang的选择。   郁临旋先抱拳。   “回太后娘娘,儿臣会武功,而四哥不会,有危难的时候,至少儿臣可以保护自己,而四哥不行。”   “嗯。”太后点点头,眸光微闪,“老四呢,对此,你如何看?”   郁墨夜略一思忖,回道:“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完全可以找会武功的侍卫随行,而且,这也不是重点,此去东北,又不是比武,而是要禁毒,派过不会武功的前去,更能表现皇室的无畏和决心。”   太后听完,眉眼一展,深表赞许地点头,“嗯,老四说得也很在理,不错。”   帝王微微眯了凤目,薄唇轻启,终于出了声:“重点的确是禁毒,可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如何禁毒?就算有侍卫,能无时无刻都跟在一起吗?”   众人一怔,郁墨夜眼帘也颤了颤。   帝王的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她缓缓抬起眼梢,看向帝王:“所以,按照皇兄话里的意思,此去前往东北禁毒的任务凶险万分,等于就是去送死了?”   众人惊错。   帝王亦是面色一滞。   边上东北总督见状,连忙笑着开口解释道:“四王爷言重了,虽然的确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是,远不至如此。”   “所以啊,”郁墨夜随即接过他的话茬儿,“所以我不会武功并不表示我不能胜任,相反,我觉得更能获得百姓们的信任。”   帝王沉了脸。   太后又出了声:“嗯,继续,老五再说说看,除了武功,自己还有没有其他的优势?”   郁临旋颔首:“儿臣孑然一身,独自一人,无牵无挂,不像四哥有妻有妾,还得顾及家人。”   郁墨夜弯了唇角,转眸看向郁临旋:“常言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不就是先成家后立业吗?成了家人才会更安心,家人应该是动力才对,怎么在五弟这里,好像变成了拖累呢?”   郁临旋脸色一白。   帝王也勾了唇,轻笑:“朕没看出来,老四的口才几时这般了得!”   郁墨夜回之以浅笑:“皇兄谬赞,我只是实话实说道真言!”   帝王笑容一冷,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一字一顿:“若朕不收回成命呢?”   郁墨夜怔了怔,轻嗤了一声:“皇兄是帝王,收回不收回,派谁去而不派谁去,自然是皇兄说了算,我也无可奈何,只是,皇兄若执意如此,只能说明皇兄有私心,不是一个好皇上。”   众人大惊。   天啊,这么忤逆的话……   帝王亦是一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私心?   她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是不是?   她就是觉得派郁临旋前去是他故意的,是他的私心所为。   所以才站了出来,是不是?   虽然他的确带了些私心,可说到底,又是为了谁?   还记得上次去天明寨也是这样,她觉得前去凶险,就跪求他收回成命,不要让郁临旋去。   这次更甚。   竟然要自己替郁临旋前往。   为了另一个男人,竟然拿自己来威胁他!   “郁墨夜,别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帝王沉声,凤目中冷色昭然。   郁墨夜正准备说,让他治,太后一见苗头不对,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好了,哀家看啊,老四也是想去心切,一时就口不择言,既然如此有决心,哀家觉得一定能不辱使命,将此事办好,皇上觉得呢?”   帝王落在龙椅扶手上的五指紧紧攥起,指节泛白,他转眸,看向太后,面色已然恢复正常。   “母后有所不知,四弟回朝以后,朕跟她交集较多,朕发现,可能还是因为从小没在皇室长大,受过专门的教育,四弟考虑问题很简单,相比之下,五弟就比她有脑子得多。前面两次,无论是去江南,还是去天明寨,都是因为有朕随行,可是这次,朕又不会跟着一起去东北,朕自然是想挑一个比较稳妥的人前往。”   郁墨夜汗。   心里却也不禁冷笑。   哦,现在说她没脑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江南那次回来,早朝之上,是谁说一切都是她在主导,他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略一沉吟,她便也开了口:“正是因为前面两次都有皇兄在旁,我缺少真正的历练,所以,才想要争取此次机会。的确,如皇兄所言,我从小未在皇室长大,从小未经过专门的教育,正因为这些方面的缺失,难道不应该给我更多一些历练的机会吗?”   帝王再次被问得沉了脸色。   太后却是非常难得的笑出了声,伸手一指郁墨夜,略显宠溺道:“你呀,也真是个急性子,好吧,看在你如此诚心想去的份上,哀家便替你跟皇上求这个情。”   说完,便看向帝王。   帝王盯着郁墨夜,眸中一片玄黑,看不到底,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瞳孔微微敛了敛,他转眸看向太后,稍显无奈道:“只是,上次冰嬉坠湖一事还没有查明,如此委派跟上次说的远赐似乎没什么区别,只怕……”   “坠湖一事不用查了!”帝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墨夜打断。   场下众人一怔。   特别是涉事的三个女人。   庄妃看了看坐在帝王身侧的皇后秦碧,眸色微厉,轻抿了红唇。   池轻也瞥了皇后一眼,却只是很快的一眼,并未多做逗留,小脸面色如常。   皇后随后也看向池轻,眉眼娴静,可凤袍袍袖下的小手却是紧紧地攥握成拳。   “为何不查?”帝王问。   “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陷害,真相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从未穿过冰鞋冰嬉,我根本不会滑,当时摔了一跤,然后,我不是在学习木雕吗,随身带着刻刀,跌坐下去的时候,手臂带着袖袋里的刻刀正好刺到了冰面,然后,冰面就破了,我就掉了下去。”   她算是明白了,如果这个男人想困住她,根本就不可能让查出什么真相。   既然查不出,不如不查。   所以,她干脆承认是个意外。   她的一番话落下,所有人震惊了。   只不过,不明真相的人,震惊的是,跌倒而已,就算跌得再重,刻刀也是装在袖袋里的,不是还隔着衣料吗?冬装的衣料厚,冰湖上的冰面也厚,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刺破冰面?   而知道真相的人,庄妃、池轻、皇后、王德、太后,还有帝王,震惊的是,明明不是意外,明明她是受害者,她却宁愿自己承认只是意外。   不管知道真相的,还是不明真相的,有一点是达成共识的。   那就是郁墨夜是真的想要去东北,是真的铁了心要去东北。   皇后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很快掩去。   庄妃眼梢轻掠,扫了扫皇后,又扫了扫池轻。   池轻眉眼低垂,素手端起面前桌案上的杯盏,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果茶。   太后面色保持着一贯的波澜不惊,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又是怎样一番情境。   无论是承认意外,还是主动请愿东北,都是她太愿意看到的。   斜了一眼身侧帝王,见他脸色如常,目光凝落在郁墨夜身上。   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紧绷的侧脸轮廓。   也注意到了他落在龙椅扶手上青筋暴起的手背。   她有一瞬怔住。   他不悦她知道。   毕竟他想委派老五,郁墨夜却跑出来毛遂自荐,且她也站在郁墨夜这边。   可是,她没想到,他会不悦到这种程度。   从他这个样子来看,已经不能用不悦这个词呢,明显是盛怒下的隐忍。   在盛怒,也在隐忍。   眼帘微微一颤,恐生直接,她连忙开口道:“既然冰嬉一事只是意外,那就到此为止。老四想去东北就去吧,也难得有这份决心,哀家跟皇上应该成全他才对,皇上觉得呢?”   郁墨夜知道   ,太后怕是巴不得她外调吧。   唇角微微一勾,她忽然想起顾词初的话。   甘苏罗混合失英香,就会变成一种毒香,当然,对正常人是没有任何毒,有孕之人不能久闻,若嗅上一个时辰以上,一定会导致滑胎。   哎呀,她差点忘了。   现在应该没有一个时辰吧?   连忙自袖中掏出帕子,轻掩口鼻。   她突然的举措让所有人都微微一怔。   边上的郁临旋更是关切问出了声:“四哥怎么了?”   郁墨夜摇摇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帝王眸光敛起,想起樊篱说的话。   樊篱说,青莲也是看到她干呕才怀疑她有喜。   所以,现在,是想要呕吐了么。   正欲启唇说话,郁临旋已是先出了声:“皇兄,太后娘娘,儿臣也同样珍惜此次历练的机会,希望皇兄跟娘娘能将机会给儿臣。”   郁墨夜闻言就恼了。   “五弟今日是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因为隔着帕子,郁墨夜瓮声瓮气,听起来就像是哭了一般。   郁临旋听得心口一颤,更是坚定了不让她去的决心,声音一沉道:“是四哥跟我过不去才对,明明皇兄最先决定的是让我去。”   “可是我比五弟更适合去不是吗?”   “适合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众人汗。   “够了!”   帝王沉声将两人打断。   太后眸光一敛,担心隐忍了很久的男人要爆发要喷薄出来,场面会变得无法收拾,赶紧先笑着出了声。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的赤诚忠心,哀家跟皇上都已经看到了,皇上,哀家看要不这样,让老五老四一起前往。”   郁临旋眸色一喜,郁墨夜也难以置信。   两人对视一眼,正欲谢恩,却是被帝王沉冷的声音响在了前面。   “为何要两人一起去?四弟不是说,前两次因为朕在一起,才没有得到真正的历练吗?如果五弟一同前往,那跟前面两次有什么区别?既然铁了心想去,也自信得很,那朕就成全你,明日你随杨总督同去便是!”   郁墨夜俯首谢恩。   因为掩着口鼻,呼吸有些困难。   又加上一直跪伏的姿势压迫着胃腹,她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又想吐了。   可是,不能。   众目睽睽,她不能。   强自将胃中翻涌的东西压住,她借着帕子的掩护,微微喘息,又借低头未抬的遮挡,痛苦地皱眉。   缓缓抬起头,已经让自己表现如常,虽然额头上已渗出一层薄汗。   一个抬眼,见帝王正冷睇着她,她又连忙将视线略略撇开。   “杨总督明日一早就出发,你确定来得及准备吗?”帝王问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再次低头,“请皇兄和太后娘娘允许我先行告退,回府收拾。”   “滚!”   帝王的一字接得快得惊人。   众人皆震。   郁墨夜也愣了愣。   本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以前的他经常让她滚。   可,大概是许久没听到的缘故,突然再闻,她竟很不适应,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习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滚,求之不得。   对着帝王跟太后躬了躬身,她默然爬起,径直出了长乐宫。   帝王扬目,看向愣愣坐在席间的顾词初,“四王妃不一起吗?”   顾词初这才意识过来,连忙起了身,也对着几人鞠了鞠,遂追了出去。   郁临旋眉心微拢。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偌大的长乐宫,那么多的人,一时间静得可怕。   太后扬袖,示意郁临旋下去。   郁临旋领命,起身回到自己位上。   看到身侧原本坐着郁墨夜和顾词初的条桌空空的,他忽然觉得心里面也空泛得厉害。   太后斜了一眼帝王,又瞥了一眼池轻,笑着开了口:“皇上,轻丫头有个惊喜要给皇上。”   说完,便度了一个眼神   给池轻。   池轻会意,浅笑嫣然地起身。   帝王转眸。   众人也都看向池轻。   池轻两颊微红,艳若桃李,对着帝王盈盈一颔首,她缓缓开口道:“臣妾有喜了。”---题外话---孩纸们周末愉快~~谢谢【aa404ye】【13180489185】亲的花花~~谢谢【梅梅++】【ZONGYI】【2951167】【18069120699】【lilylilysmile】【13688014406】【h-5cphxbkow】【千奈】【carolls777】【丹422】【奇迹119】【h-5kh50lfg7】【15988816907】【hm1220】【真水无香sy】【13886045701】【1318048918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二十章 我只有一个人,留不住这个孩子   全场震惊。   有喜?   帝王眸底亦是掠过一抹异色,只不过很快匿去戛。   皇后秦碧娴静的眉眼隐隐透出几分苍白窒。   庄妃手里端着杯盏的,差点将里面的果茶洒出。   一众妃嫔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眼各异。   太后在旁笑着开了腔:“哀家也是今日才知道的,都不敢相信呢,让太医确认了再确认,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哀家准备让宫人去给皇上报喜,轻丫头说,想晚上的夜宴给皇上一个惊喜,看来轻丫头的目的达到了,皇上都傻了。”   太后话落,帝王回神一笑:“是啊,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儿臣跟母后一样,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呢。”   众人起身,山呼声响起。   “恭喜皇上,恭喜池才人!”   场下两列,不难看出,一列那是真开心,一列却是不由衷。   真开心的是那些王爷。   帝王后宫女人不少,却一直没能传来喜讯。   这可是这个帝王的第一个孩子。   皇长子啊。   而不由衷的自然是那些妃嫔。   看起来一个一个好似真替帝王高兴似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心里的苦和嫉妒。   帝王眉眼含笑,似是方才四王爷郁墨夜带来的不快,已被这份天大的喜悦一扫而空。   他扬袖示意众人坐。   更是转眸,温润看向池轻:“轻儿更不要站着,你可是有身子的人,腹中怀着大齐的皇长子,即日起,好好养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御膳房去做,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朕说。”   池轻娇媚颔首,微露出一截粉颈,美得不可方物。   “多谢皇上!”   帝王宠溺地看着她,半响移不开目。   待众人落座,好似还在那巨大的喜悦中不能自已,又笑看向东北总督:“杨总督是朕的贵人啊,杨总督一来,朕就添了这么大一件喜事。”   总督受宠若惊,连忙施礼,“承蒙皇上厚爱,这贵人二字微臣愧不敢当啊,皇上乃天子,得天庇佑,得天之福,子孙满堂都是皇上必得之福。”   帝王微微眯了凤目,喃喃重复了一遍他说的最后一句。   “子孙满堂都是必得之福,”说完,哈哈朗声一笑,“说得好!”   末了,又心情大好地端起杯盏,面向大家:“来,干了这杯!”   帝王举杯。   众人齐贺。   晚宴气氛又再次热烈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不久前的那个小插曲,都沉浸在天子终得长子的喜悦当中。   觥筹交错。   ******   顾词初很快就追上了郁墨夜。   郁墨夜脚步未停。   两人一起朝宫门口走去。   “王爷怎么了?为何那般执意要去东北?”   “不想留在京师。”   郁墨夜也不想多做解释。   顾词初也是有分寸的人,便也不再多问。   宫门口四王府的马车候在那里。   因为郁墨夜是先进的宫,顾词初后来,所以,有两辆马车。   梁子正跟另一个车夫在闲聊。   看到两人出来,他们连忙跳下马车迎了过来。   “王爷王妃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宫宴已经结束了吗?不是说至少也得亥时末吗?”梁子疑惑问道。   顾词初看了看郁墨夜,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没有做声。   各自上马车的时候,郁墨夜对顾词初道:“杨总督明日一早就走,你先回府收拾一下,我跟梁子先去买点东西。”   顾词初怔了怔,这大半夜的,去买点东西?   tang   至少戌时末了吧,还有店家开门?   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道:“好”,便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分道扬镳。   ******   宫宴到亥时末结束。   帝王亲自送池轻回秋实宫。   一路上池轻也毫不避讳随行的宫人,黏帝王黏得不行,又是依,又是偎的,又是抱帝王胳膊,又是搂帝王腰身的,千娇百媚的样子让一众宫人都红着脸低下头。   “别闹,”帝王小声斥她,口气中满满都是宠溺,“你现在是两个人。”   “臣妾高兴嘛。”池轻娇笑撒娇。   来到秋实宫。   池轻凭退宫人。   帝王走到窗边关窗门,凤目轻垂,看向窗台上的一盆水仙花。   目光触及到花盆里的微褐的花泥还在,他眸光微微一敛,旋即转凉、转寒。   腰身上骤然一暖,背已叫绵软贴上。   女子软糯的声音响在身后:“皇上,今夜会留下来陪臣妾吧?”   垂目看向环抱在自己身前的素手,他忽然想起,就在今夜,就在龙吟宫里,某个女人也对他做过这个动作。   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唇角一斜,他也回了同样的动作,分开对方的两手握住,他转身。   “你现在身子重……”   帝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池轻红着脸嗔道:“又不是让皇上留下来做那事,只是让皇上留下来陪臣妾。”   帝王笑,伸手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宠溺道:“朕知道,朕的意思是,你现在身子重,责任重,朕的皇长子在你腹中呢,你要好好休息。”   池轻噘嘴,不依,鼓着腮帮子。   “皇上在,臣妾休息得才更加踏实嘛,而且,臣妾腹中的孩儿也定然希望自己的父皇陪着,皇上就留下来嘛,留下来嘛……”   边说,边撒娇地晃着帝王的衣袖。   见帝王不语,又踮起脚尖,啄上帝王的薄唇,最后扑向帝王的怀里,脑袋直蹭对方的胸膛。   “皇上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嘛……”   帝王笑,眉眼弯弯,笑意却一丝不达眼底。   “乖,今夜太晚了,你先休息,朕答应你,明夜过来陪你。杨总督明日一早就出发去东北,朕还有几件事要跟他商量。”   池轻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潋滟水眸委屈地看着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帝王捏了捏她的脸,诱哄。   “轻儿想啊,朕的皇长子以后也是要坐拥天下的人,定然希望看到朕以国事为重不是,朕也要给他做个表率。”   池轻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好吧,那皇上说话算话,明夜一定要来陪臣妾。”   “当然,君无戏言。”   ******   四王府,耳房。   一豆烛火。   一男一女两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是青莲和樊篱。   “哎,我本也是好心,没想到办了坏事。”樊篱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凳子上。   青莲皱眉:“奴婢不知道下午的那一出戏是法师安排的,法师也真够胆大的,刀剑无眼,若是人家有个失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会的,那匕首就是一把道具匕首,有机关,刺不了人。我现在愁的是,坏了皇上的事。”   他很少见那个男人发那么大的火。   特别是对他,更是从未有过。   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在忘返镇陈落儿家的时候,他以下棋为由开他的玩笑,说输了要找人侍寝那次,那个男人对他说了重话,给了他警告。   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   的确是他自作主张了。   青莲亦是低低叹。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p>   不行,得补救。   他抬眸看向青莲,“所以我才来找姑姑,请姑姑帮忙。都是我不好,一心想着保全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谁知道皇上说那个孩子不能留。都怪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不费尽心思地让人来演这出戏,告诉她,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她可能已经自己堕掉了,姑姑说她堕子药都买了不是吗?可是,现在好了,她知道两人不是兄妹关系,或许就不会堕掉了。姑姑能有什么法子,说服她堕掉呢?”   青莲面露难色:“这种事情……”   难办啊。   总不可能熬一碗堕子药给人家。   她做不出。   说服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终究是一条人命。   “姑姑本就是为皇上办事的人,替主子分忧也是份内之事,皇上说那孩子不能留,那就是不能留,总得想出个法子不是。”   青莲秀眉微蹙,“先看看吧,她去参加宫宴去了,大概亥时末回来,看她回来后什么反应再说。她是提前进宫的,肯定将自己有喜和他们两人不是兄妹告诉皇上去了,皇上指不定已经有了对应之策。”   “姑姑的意思是皇上会……”   樊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蓦地听到一声破碎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来自隔壁的厢房。   青莲跟樊篱两人都脸色一变。   隔壁的厢房正是她的厢房。   她回来了?   两人大骇,对视一眼,就急急开门奔了过去。   厢房的门没有关,也未掌灯,漆黑一片。   两人停了脚步。   “王爷……”青莲试探地轻唤。   没有听到回应。   她看了樊篱一眼,举步迈过门槛,缓缓走了进去,准备去摸火折子掌灯。   樊篱干脆返身去耳房取了亮好的灯盏过来。   因为烛火地进入,厢房瞬间亮堂起来,厢房里的一切也映入眼帘。   青莲跟樊篱都被入眼的一幕震住。   果然在。   她果然在。   正坐在桌案边,趴伏在桌案上。   在她的脚边,凌乱一地的是茶壶的碎片。   刚才他们听到的那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原来是茶壶坠地摔碎的声音。   女子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娃娃,趴伏在那里,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什么情况?   不是亥时末才结束吗?   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他们方才在耳房的对话,岂不是都被她听到了?   还有,她现在这个样子是……   青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王爷怎么了?”   郁墨夜闻见她的声音,喘息着抬头,见她作势就要逼近,嘶吼道:“别过来!”   青莲脚步一滞,停住。   樊篱亦是吓了一跳。   几时见过这个女人这样?   两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青莲蹙眉,甚是担心,“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郁墨夜笑,苍白着脸笑,咧着嘴笑:“何必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   青莲更是一时怔住。   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到壁橱前,拉开壁橱的门,确认里面的堕子药。   堕子药还在啊。   青莲一颗心稍稍安定。   那她是……   难道是皇上已经……   她瞳孔一敛,愕然回头看去。   郁墨夜正好摇摇晃晃从座位上起身。   今夜她穿的是一身浅蓝色锦袍,青莲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袍角上一大片的血红。   她耳边一嗡,呼吸滞住。   滑胎了……   “王爷……”眉心一拧,她再次上前,想要将她搀扶,却是再一次被郁墨夜避瘟疫一般避开,“别碰我!”   青莲吓住。   与此同时,樊篱也看到了她衣袍上的血污,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然后震住。   怎么快就堕掉了?   是谁?   是她自己,还是帝王?   看她的反应,应该不是她自己。   可是帝王亲自动手,他也有些吃惊。   他从不怀疑那个男人的狠,但是,对她……   青莲还在试图说服郁墨夜,“王爷,让奴婢探探你的脉……”   滑胎出血是正常,但是,也有不少人滑胎大   出血。   搞得不好还有性命之忧,马虎不得。   郁墨夜自是不让,冷笑:“怎么?怕孩子没掉吗?放心,他没了,已经没了,你们那么多人都想他死,就连亲生父亲都不要他,我一个人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青莲脸色一白。   看来,樊篱跟她的对话,她听到了无疑。   心中竟是一痛,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爷……”   郁墨夜还在喃喃自语:“我一个人,我只有一个人,我留不住这个孩子,他是皇上,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他说不能留就不能留,你们所有人都为他效命,对我好,是为了他,对我不好,也是为了他,告诉我一些真相,是为了他,瞒着我做一些事情,也是为了他,为了他,将我所有的事情报告给他,无论我想让他知道的,还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为了他,找人做戏给我看、欺我骗我、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你们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我只有一个人……”   郁墨夜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一边说着,一边苍白着脸摇头。   摇头,轻笑。   青莲跟樊篱都被她有些癫狂的样子吓住。   “王爷,你不要这样,皇上不要这个孩子,应该是有他的苦衷……”   青莲还在试图哄劝。   “苦衷?”   郁墨夜唇边的笑容愈发放大了开来,“苦衷跟我讲啊,有什么苦衷是我不能知道的呢?有苦衷也不能陷害我的孩子啊,那可也是他的孩子……”   郁墨夜一直在摇头,身子摇摇晃晃地摇头。   “不想要不能留大可以直说啊,我可以堕掉,如他所说,如你们所说,我本来就是准备堕掉的不是吗?”   “他可以跟我明讲!而不是在上书房里关着门朝樊篱发火,也不是你们两个在那里偷偷密谋,更不应该对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其实,在方才回府的路上,她还在想。   或许,或许顾词初搞错了,那香根本没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闻了会让人堕胎的香。   又或许,真的如顾词初猜测的那样,只是宫里面那个嫔妃有喜了,别的嫔妃想害此人,所以燃了此香,她只是凑巧的受害者。   她做了种种假设。   假设都跟他无关。   但是,方才樊篱跟青莲的对话,将她心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一点点侥幸击得支离破碎。   眼角干涩,她还在笑着,“去,去禀报你们的主子,跟他说,让他放心,他如愿以偿!”   她朝青莲和樊篱跌跌撞撞地扬袖挥手。   “王爷……”   看着她的样子,青莲心中大痛。   她知道,她在怪她。   怪她不应该偷偷让樊篱将她有喜的消息送给了帝王。   也怪她刚刚跟樊篱还在秘密讨论如何堕掉她腹中孩子的事。   她……   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个女人的身子。   “王爷,让奴婢把把脉吧,奴婢不是为了确认那个,是真的担心王爷的身子……”   “死不了。”   见两人未动,又道:“怎么还不去禀报你们主子?哦,怕他不信吗?没关系,带上证据去。”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脱掉自己的外袍,朝两人前边的地上一扔。   “拿去给你们主子看,告诉他他的孩子已经成了这一滩血水。”   青莲跟樊篱皱眉。   因为外袍脱掉,里面是白色的中衣,屁股上的一大滩殷红就更加明显了,触目惊心。   “我马上进宫。”樊篱看向青莲。   他当然不是为了她说的去禀报,而是必须要去禀报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青莲也深知问题的严重,点点头,“快去!”   待樊篱走后,青莲又哄劝了一番郁墨夜,终还是未能消除对方的戒备。   郁墨夜就是不让她看。   没有办法,她只得先作罢。   “奴婢先去给王爷煎副止血的药,王爷休息一下。”   煎一副药得需要一两个时辰,先煎好备着,等那个男人一来,就让她喝了。   ******   龙吟宫,郁墨夜将龙袍换掉,换上了一身适合夜行的轻便软袍,刚准备出门,就看到王德,和一个宫女急急奔了进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池才人滑胎了……”---题外话---更新毕,明天加更~~谢谢【跳跳071203】【13539181897】【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h-22ub9yzc】【h-kyltou8l】【每天被自己萌醒】【丹422】【ddbbhao2】【q-22jql0zg】【qq-14819153   51168】【跳跳071203】【h-5tllt03ay】【sunmohan5200922】【18728448294】【浅草茉莉】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二十一章 如果是这样,那他是真狠【第一更】   郁临渊脚步一滞,愕然看向急奔进门的两人。   滑胎?   俊眉微微一拢,“怎么回事?”   他问向那个宫女戛。   宫女是池轻的贴身婢女腊梅。   腊梅苍白着脸,气喘吁吁道:“皇上离开秋实宫后不久,奴婢就……伺候池才人准备就寝,才人突然……突然腹痛…….然后就出血…….”   说到最后,也不知是担心会怪罪自己照顾不周给急的,还是主子孩子没了给难过的,竟是哭了起来。   郁临渊皱眉,“找太医了吗?”   “找了,太医已经过来了,太后娘娘也赶过来了……”   腊梅勾着头,脸上的泪都不敢擦。   王德睨了睨帝王。   见他这幅打扮,自是知道他是打算出门的。   想来是去四王府吧。   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   “皇上……”他刚准备提醒一下,男人已经长腿迈出,走在了前面。   “去秋实宫!”   ******   秋实宫里,乱作一团。   池轻坐在床榻上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就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又未施任何粉黛,哭得一张小脸煞白,就跟身上的寝衣的颜色相差无几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受了重创之后的憔悴不堪。   太后也只是一身黄色寝衣外面披了件厚披风,发髻也未梳,全部披散在肩上,一看便知是接到消息后就立马赶过来了。   站在床榻的边上,同样未施粉黛的脸上甚是难看。   有宫女在收拾着屋里的狼藉,将换下来的血裤收走,将洗过的铜盆里的血水端出去倒掉。   太医正在桌旁泼墨挥毫开着方子,准备让人去拿药。   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片大气压之下。   个个面色凝重,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只有池轻跟太后肝肠寸断哭诉的声音。   “姨母,肯定是有人害轻儿,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肚子痛呢……”   帝王还未进门,就听到池轻在哭。   眸光微微一敛,一抹寒意从眼底掠过,很快消匿不见,他大步流星而入。   见到他进来,池轻更加委屈了,朝他伸出手,哭着喊道:“皇上……”   众人连忙跪地行礼。   帝王也未理会大家,径直奔向床榻,将池轻伸出来的小手裹入掌心,眉宇轻拧,“怎么回事?”   边问边扬目看向众人,似是这才看到太后,连忙欠身,“母后这么晚也来了?”   太后脸色很难看,“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能不来吗?”   帝王亦是面色凝重得厉害。   扬袖示意跪倒一片的众人起来,他沉声问向在场的那个年轻太医:“情况怎么样?”   太医原本随众人都已经起来了,听闻帝王发问,又再次跪了下去:“回禀皇上,微臣赶到的时候,池才人的龙胎已然滑掉,如今微臣只能开一些止血和调理的药……”   “皇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池轻甚是激动地打断。   “请皇上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臣妾堕胎……”   池轻一边哭,一边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   “皇上……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太后娘娘,下午的时候……下午的时候,臣妾在凤翔宫,太后娘娘还召太医前来给臣妾把过脉……太医说,脉象平稳,并无任何不良之兆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参加完一个宫宴回来,就……就突然腹痛呢?”   池轻反手握了帝王的手,越说越激动。   “皇上不知道,臣妾从腹痛到有血水流出根本没多长时间…….突然腹痛,当即滑胎,这肯定是遭人设计陷害了……呜呜呜……皇上,这可   tang是臣妾跟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呜呜呜,就这样没了……”   池轻哭得一抽一抽,就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   帝王面色冷峻,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另一手伸到她的小脸上,替她轻轻揩着眼泪,低声哄劝。   “轻儿放心,既是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还是大齐的皇长子,朕一定会彻查,若真有人陷害,朕一定不会轻饶。”   说完,转眸征询地看向太后。   见帝王眉眼沉痛,一副也是打击不小的模样,太后低低叹。   “的确要好好彻查一番,哀家也跟轻丫头一样,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下午哀家让太医看过,太医说胎儿良好,没有任何滑胎的迹象,所以哀家也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宴席之上,谁人动了手脚。”   太后边说,边微微眯起了丹凤眼。   她想起了一个人。   上次冰嬉一事,侥幸逃过一劫的那个女人。   大概是觉得上次没被查出来,自己幸运得很,所以这一次又不安分了。   可是再怎么斗,也不应该拿皇室的血脉来陷害。   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帝王才有了这么一个骨肉。   而且最重要的,怀这个骨肉的女人,还是她的人。   她可以控制在掌心的人。   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在这深宫之中,她呆了数十年,深谙深宫生存法则,也深谙深宫制衡之道。   有些事可以容允,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有些事却绝对不能姑息。   这次就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所以,她也决定这次,如果查出来,果然如她所料,果然是秦碧。   就算秦碧是皇后,就算秦碧是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再偏袒,也绝对不会手软。   闻见太后如此说,帝王眸光一敛,当即吩咐王德:“速通知刑部彻查此事,特别是今夜宫宴上池才人吃过的东西和池才人用的碗筷杯盏等等,全部彻查。”   “是!”王德领命而去。   接到消息的妃嫔们也都陆续来了。   还有皇后秦碧。   进来行完礼后,问池轻的情况。   池轻只是在虚弱地靠在床头上抽泣,只字不言。   秦碧看看太后,又看看帝王,见大家都面色不好,便也没再多问,就站在一旁。   其他妃嫔站在她身后。   一个个都是披衣而起的模样。   只是各人眉眼,各种心思。   庄妃站于其间,心里早已活动开了。   又是疑窦丛生,又是幸灾乐祸。   夜宴上看这个女人的得意劲,她就看不顺眼了。   以为自己怀了这个男人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得了天下一般。   真是老天爷有眼,让她给滑了。   不管这次滑胎是天意,还是人为,她只需围观就行。   反正她受益。   哈哈。   想想还真要忍不住笑出来呢。   太医的方子开好,帝王让宫女拿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   “时辰也不早了,母后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结果,儿臣会禀报母后。”   太后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不容易,哀家才有了这个皇长孙,就这样没了,哀家心里难受啊,怎么能睡得着?”   帝王轻叹,“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一直忙于政事,忽略了后宫,母后请放心,皇长孙还会有的,母后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皇孙的。”   太后亦是叹息:“临渊的心情哀家懂,也真是难为你了,失子之痛不比哀家少,却还要来安慰哀家。”   在边上的软椅上   坐了下来,太后吩咐随侍在旁的大太监孔方,“帮哀家倒口茶喝。”   “是!”孔方领命。   帝王眉心几不可察地一拧。   妃嫔们亦是互相看了一眼,偷偷表示了一下各自的不耐。   看太后的架势,是要在秋实宫守一宿吗?   她老人家如果守一宿,她们就也得跟着守一宿啊。   她至少坐着,她们却是站着。   站一宿,难熬啊。   皇后秦碧更是垂眸苦涩地牵了牵唇角。   王德回来复命,说刑部已经在查。   帝王“嗯”了一声。   ******   樊篱进宫后直奔龙吟宫。   好在帝王有赋予他可以在宫中任意行走的权利,一路畅通无阻。   龙吟宫里帝王不在,王德也不在。   问几个太监宫女,说去了秋实宫,说池才人滑胎了。   滑胎?   池轻也滑胎?   他听完震惊了。   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池轻怎么会有喜?   不是让他搞了一盆用特殊花泥栽种的水仙摆在池轻的寝宫了吗?   那花泥可是避子花泥。   久嗅不孕。   她又怎么可能会怀上?   而且,竟然也是今夜的这个时辰滑胎,这也太……   想到这里,他蓦地眸光一敛。   难道是帝王知道池轻有喜,想要堕掉她腹中的孩子,所以在宫宴上用了什么手段,结果,没想到殃及到郁墨夜,导致她也滑了胎?   可是也不对。   帝王明明知道郁墨夜也有喜啊,白日里他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了。   所以应该不是无意殃及的。   难道是帝王一箭双雕,用了什么手段,让两个女人同时滑胎?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他是真狠!   也顾不上多想,更不敢多做逗留,王府那边焦头烂额还在等着他呢。   他又直奔秋实宫。   可来到秋实宫的门口,他又头痛了。   方才龙吟宫的宫人说,所有人都到秋实宫了,包括那些妃嫔,还有太后。   他如何进去禀报?   如此深更半夜。   而且,里面是忙成怎样,还是乱成怎样,到底是怎样一副情景?门口竟然连守门的宫人都不在。   想让人进去禀报一下都不行。   怎么办?   心里就盼着,如果王德能出来就好了。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一个出来。   又纠结了片刻,他觉得不能再等了,无奈之下,他干脆头皮一硬,直接闯了进去。   内殿灯火通明,没有他想的忙,也没有他想的乱。   的确所有人都在,可是所有人都声息全无。   所以,他一冲进去,就特别打眼,瞬间打破了一室的死寂,全员的目光都朝他投了过来。   包括太后,包括帝王。   他愣了一下,心一横,大叫一声:“皇上!”   直接奔至帝王面前,一副慌不择路、着急上火的模样。   众人惊错。   太后愕然。   帝王亦是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他。   他一把抓了帝王手臂,气喘吁吁道:“皇上,总算找到你了……樊篱夜观天象,发现大事不妙,东北方一颗星星陨落,那是……那是……那是皇子之星啊。”   众人先是紧张好奇,闻名遐迩的大齐第一法师樊篱深夜入宫,且如此慌乱惊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听他说   完,大家又都嗤然。   虽然真的卜到了,但是,这算不算马后炮?   池轻已经滑胎。   皇子之星已然陨落。   帝王没有出声,太后先开了腔。   “法师这般着急上火地冲进宫来,就是为了告诉皇上这个消息?那法师也来得太晚了。作为法师,难道不应该是未卜先知吗?   樊篱一脸震惊:“太晚了?难道大家已经知道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滑掉之事?”   帝王瞳孔一敛,愕然看向他。   是的,他用的“第一个孩子”。   他希望他能听懂。   其余人却都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太后更是指了指床榻上的池轻,略显讥诮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一大堆人都在秋实宫做什么?”   原本是他握着帝王的手臂,帝王一下子反手握了他的手臂。   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出声,但是他感觉到了他胸口的起伏。   那力度大得似乎要将他的臂骨捏碎。   他微微蹙眉。   众目睽睽,特别是在太后的眼皮底下,他又不能太过明显。   连点头都不敢,只能眼珠上下一动,表示回答。   然后,他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一晃,他一惊,怕引起大家的怀疑,当即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樊篱进宫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还有,东方也有几颗星子在隐隐发黑,樊篱推测,怕是有血光之灾,既然皇子一事的确发生了,那说明星相是真,此事必须引起重视。太后娘娘说,作为法师要未卜先知,这个便是先知了,所以要预防,要化解。樊篱有法子化解,但需要皇上配合樊篱做法才行,且不能误了时辰。”   一口气语无伦次地说完,拉了帝王便走。   众人都惊错地看着他,包括太后。   樊篱脚步不停,嘴里致着歉。   “事关重大,太后娘娘、皇上,请原谅樊篱的无礼,实在是不能错过最好的化解之机。”---题外话---今天会万更,第二更老样子十一点后哈,么么哒~~谢谢【石榴花下】【aa404ye】【断线风筝00】【738002】亲的花花~~谢谢【花妖小茉莉】【lpq101001】【晨亦飞】【┌;韓尛蕥`】【sofiakk】【q-koyoazlx】【2951167】【丹422】【xiaoyudianGOOD】【738002】【13771255785】【ppdd884】【sandra-mar】【开心宝贝1966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二十二章 朕不想逼死她【万字毕,求月票】   出了秋实宫的门,樊篱才放开帝王的手臂,下一瞬却是又再度被帝王握住。   “到底怎么回事?”帝王急切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喘。   樊篱左右看看没人,小声道:“她也滑胎了。龟”   帝王脚下一软,樊篱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会。   虽然樊篱刚刚在里面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他了,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现在听樊篱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感觉一记闷锤重击在他的心上。   一把甩开樊篱的手臂,他大步往前走。   樊篱连忙跟上。   “朕不是说晚宴后会给她解释吗?她也答应了会等的,做什么又要这般冲动?”   帝王大步流星,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樊篱怔了怔,反应了一下他的话,有点懵。   伸手拉了帝王手臂:“不是,皇上不会以为是她自己堕掉的吧?”   帝王脚步一滞,回头。   难道不是?   樊篱恍悟地点点头:“也是,看皇上现在这般反应,应该不是皇上所为。”   “什么意思?以为是朕做的?”   “不是我以为,是她以为。”   虽然其实他也以为,包括青莲都这样以为。   帝王蹙眉,扭回头继续疾步前行。   似乎这般还是嫌慢,干脆提了轻功,脚尖一点,飞身踏风而行。   樊篱脸色一变。   虽然他的身子休养一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五脏六腑伤得实在严重,至少三月之内,最好不要用内力和武功。   这个他早已跟他讲过。   好吧,又要开始发疯了。   低低一叹,他也驾起轻功追了上去。   来到四王府的时候,他还以为要走正门,就算避嫌不走正门,前院的围墙不高,也可以飞入,但,郁临渊却是将他带到了王府的侧边。   从那里飞入,然后他就跟着他左一拐右一拐,竟然就到了郁墨夜的厢房门前。   他震惊地看着郁临渊。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不适合开玩笑,他差点要问他,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平素夜里没少来吧?   厢房里亮着灯,郁临渊破门而入。   出乎意料的,屋里没有人。   屋中一切还保持着樊篱离开时的样子。   凌乱。   茶壶的碎屑散在地上,郁墨夜扔在地上的外袍也未拾起来。   烛火摇曳,独独不见人。   樊篱也很意外。   “我进宫的时候,她和青莲姑姑在的,有青莲姑姑守着,皇上放心,不会有事,可能姑姑带她做什么去了,若有什么事,姑姑定然去找我们了。”   郁临渊没做声,一双眸子定定落在地上那件血染的外袍上面。   睨着他的样子,樊篱心中一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出了很多血,却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连青莲她都不让碰,脱了外袍扔地上,让我们去跟皇上禀报,告诉皇上已经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男人苍白着脸笑。   谁如愿以偿?   举步走过去,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那件袍子捡起来。   袍角处的那一大片血红入眼,他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血迹还未干,他伸手摸上,瞬间濡湿指尖。   指尖颤抖,一颗心也跟着打颤。   这就是他的孩子吗?   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跟她的孩子……   “樊篱,去找青莲,快去,看看她们是不是在一起?”   他有种感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将他裹得死紧。   出了那么多的血,青莲会带她去哪里呢?   “是!”樊篱领命出了厢房。   先寻到边上的耳房。   没人。   樊篱又循着走廊往前找。   走着走着,他也觉得慌乱起来。   她失血成那样,虚弱成那样,青莲应该不会带她去哪里。   而且,她压根就不让青莲碰。   这次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   夜里的时候,她说,有苦衷帝王可以跟她明讲,而不是在上书房里关着门朝他发火,也不是他跟青莲两个在那里偷偷密谋,更不应该对她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方才来时的路上,他跟帝王确认了一下,他们两个在上书房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帝王说,她就在外面。   就在外面?   他当时就惊错了。   她怎么能在外面?   他们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让她知道啊,每一句对她来说,都是伤害,无论是帝王说的,还是他说的。   帝王在瞒,他在骗,他们都在欺骗。   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知道宫宴上竟然有人做手脚。   虽然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池轻。   但是,她不知道。   换谁听到帝王说那个孩子不能留的话,再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觉得是针对自己的吧?   而且,他跟青莲也将这个误会更深地推了上去,他知道。   他们两个在耳房的对话,让她全数听了去。   那些话,对她来说,也句句都是伤害。   不然她不会说,有苦衷就明讲,不是他跟青莲两个在那里偷偷密谋。   她用了密谋两个字,可见她的失望和心伤。   她说,她只有一个人。   或许她曾将他跟青莲当做过自己的朋友,却有一天发现,她爱的男人那么多事情瞒着她,她认为的朋友也帮着那个男人瞒着她,甚至在一起商量如何堕掉她腹中的孩子,怎能不痛心?   不然她不会不让他近前,也不让青莲碰她,她不会癫狂成那样。   哎呀,樊篱“啪”的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今日他都做了些什么?   似乎一直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然,他跟青莲的谈话他不敢跟帝王讲,被那个女人听到了,他更是不敢说。   他怕那个男人会杀了他。   所以,这样深的误会,这样失去孩子的她,这样失去一切,包括男人和朋友的她,又怎么可能还呆在王府,乖乖地跟青莲去了哪里?   他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天。   正不知所措间,看到青莲端着一个瓷碗朝这边走,他眸光一亮,迎了上去。   “王爷呢?”他问青莲。   青莲脸色一变,“不在厢房吗?”   “不在。”   青莲手中的瓷碗脱手而出,跌落在地上,瞬间碎裂成几瓣,里面黑浓的汤汁更是溅得到处都是,夜色和风灯的光亮下,还冒着缕缕热气。   也顾不上拾捡,青莲拔腿就跑。   樊篱连忙跟在后面。   厢房里,帝王坐在桌案边上,很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跑进来,面色淡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问:“又走了,是吗?”   问完,垂眸,弯唇。   似是问他们,又似是只是告诉他们。   就好像,他根本就知道那个女人没有跟青莲一起。   青莲蹙眉,一颗心又慌又乱,解释。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大意了,奴婢见她刚刚滑过胎,且大失血,根本走不了,奴婢就去厨房煎药去了,奴婢应该守着她的,就应该守着她的……”   青莲自责得想死。   她是真的没想到。   她看到她站都站立不住,如何能走?   她是如何走出去的?   “是奴婢的错,请皇上责罚!”青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若有心想走,你守着,她也同样会走掉。”   男人声音飘渺得厉害,似是在跟她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青莲跟樊篱皆是一怔。   “起来吧。”   男人扬袖,示意她起来,而自己也是低低一叹,从位子上缓缓起身。   那一声叹息,那一个撑着桌面起身的动作,就好似承载了千年的风霜。   那么苍凉,那么疲惫。   “看一下梁子在不在?”   对,青莲猛地意识过来。   梁子跟她走得近。   青莲连忙起身出了门。   看着男人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夜色,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只等着青莲回来回禀的样子,樊篱蹙了蹙眉。   他了解这个男人。   如果像方才那样脸色苍白,或者腿下发软,他还觉得好点,毕竟有情绪。   可现在这样,就可怕了。   完全不着急、不以为意的模样,他就担心了。   他不知道,在他方才去找青莲的那么一会儿时间里,他坐在这里想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他越是看起来没事,越是有问题。   青莲很快回来,急急道:“梁子也不见了。”   帝王转身,举步往外走。   经过桌边的时候,随手将那件血袍拿起,脚步未停,径直朝门口走去。   “回宫。”他说。   樊篱跟青莲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回宫?   不去找人回宫?   那个女人可是刚刚滑胎,还在流着血呢。   樊篱心中担心更甚,不仅对那个女人,更是担心这个男人。   男人太反常了。   略一思忖,他追了上去,“既然刚刚滑胎,身子虚得很,应该不会走远,要不,让隐卫快速四散找一下,感觉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不用了。”男人头也未回。   “为什么?”樊篱不解。   男人这才顿住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而是微微扬着脸,眯眸望向凄迷夜色下远处的天空。   片刻才听到他苍哑的声音传来。   “朕已经逼死了自己的孩子,朕不想逼死她。”   樊篱浑身一震。   男人已经举步离开。   ******   僻静的小道上,马蹄哒哒,一辆马车在夜色中前行。   因为是小路,路边没有路灯,所幸马车的车顶的前头挂了一盏风灯,正好照明。   虽然光线在广袤的夜幕下,显得极其微弱,但是,对于梁子来说,至少勉强可以识路辩物。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信任他的主子郁墨夜。   道理他懂得不多,知恩图报、忠心为主他是知道的。   就像曾经帮帝王办事时一样,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帝王,但是他答应了帮他办事,就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出卖他。   现在也一样,既然他决定在四王府做事,郁墨夜便是他的主子,上刀山下火海,他就为他效命。   夜里郁墨夜从宫里回来,让顾词初先回府了,让他先驾着马车带她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店,买了几张人皮面具。   然后又去了医馆,买了保胎药。   因为她要买不用煎的,必须是直接服用的丸状的,或者是粉末状用水冲服的那种,所以找了好几家医馆才买到。   因为夜已深,那小店和医馆都早已关门打烊,都是他们敲开的。   当然,最难买的,要数鸡血了。   虽然她说什么血都可以,鸡血鸭血狗血都可以,只要新鲜。   可是菜场和屠宰场早已关门,那种地方人家掌柜也不住在那里,根本没办法买到。   他想起王府有鸡鸭啊,养了很多,杀一只便是,她说不行,不能动王府的。   没办法,最后还是他去敲了一家农户的门,跟人家买了一只鸡杀了取了血给她。   他不明白,她要鸡血做什么。   他也不明白,买人皮面具做什么,还一买买几张。   他更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买什么保胎药。   反正她吩咐,他便做。   回府以后,他洗洗准备睡了,她又忽然来找他。   让他赶车带她离开,别让任何人知道。   他也没有多问,就悄悄去马圈,将马车牵了出来。   临上车的时候,她忽然跟他说,梁子,我只剩下你了,然后又说,不对,还有他。   他当时有些怔住,为她的话。   他不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只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忧伤,很忧伤。   上了马车,她让他驾着先去了最近的当铺。   又是敲门将人家喊起来。   她当了一个玉扳指,一个玉如意。   他记得那是她生辰,收到的生辰礼物,似乎是五王爷和太后送的。   帝王送给她的夜光杯,她原本也是准备当了,从包袱里拿了出来,又收了回去,再拿出来,再收回去。   反复纠结了几次,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没有当。   他不明白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要当掉?当,很不划算,卖掉银子才多?   她说卖来不及了,当,速度快,只有在京城脱手最安全,必须在京城处理掉。   他其实也没懂。   不过,最终也还好,毕竟玉扳指跟玉如意都是贵重之物,也算当了不少银两。   加上她原本就有的银子,她分了三个钱袋装。   一袋给了他,一袋自己装着,一袋放在包袱里面。   用她的话说,这样安全,若是哪一袋不小心掉了,或者是被人偷了,至少还有另外两袋。   他知道,她定然是在桥洞下那次被人偷怕了,吃一堑长一智了。   他问她去哪里?   她说,去江南的兰鹜吧,听说那是她母妃的故乡。---题外话---万字毕,弱弱求月票~~对了,素子还要纠个bug,昨天220章最后一段,【龙吟宫,郁临渊将龙袍换掉,换上了一身适合夜行的轻便软袍】,素子打成了【郁墨夜】,给孩纸们阅读带来不便,敬请谅解哈。谢谢【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13771255785】【落芯-160409】【澄澈的日光】【fydh911】【金色的胡杨】【丁丁妈妈8325】【幻尘雪研】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二十三章 朕痛失皇子,罢朝三日【6000,今日毕】   龙吟宫门前,王德一脸担忧地张望。   忽然看到夜色中走来一人,缓步拾阶而上。   微微定睛,发现正是他们的帝王。   王德心中一喜,连忙迎了上去会。   方才在秋实宫,樊篱拖着帝王出门,等他在里面跟太后,还有皇后,以及一众妃嫔告退出来后,就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不知二人去了哪里,心里正担心不已呢。   终于回来了。   “皇上……”   帝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长腿继续迈上台阶。   王德被他那一眼怔住。   虽是夜里,虽天色暗沉,虽只是眼梢一掠,轻轻一瞥,他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眼中的颓丧。   愣了一瞬回过神,他紧步跟了上去。   男人径直走进了内殿,然后在龙案边坐下,高大的身形朝椅背上一靠,半躺在椅子上,阖上眼睛。   那样子,就好像是疲惫至极、累得不行。   王德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有些心疼,轻步走进去,取了条薄毯盖在男人身上。   不一会儿,池轻的婢女腊月前来禀报,说是刑部已经查到线索了,太后娘娘让皇上速速过去秋实宫一趟。   王德低叹,都这个时辰了,还来禀报,看来今夜是别指望睡了。   回到内殿,看男人一动不动地仰靠在那里,他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   早知道就应该跟腊梅说,他已经寝下了。   不对,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还没寝,说他寝下了不好,应该跟腊梅说,他跟樊篱法师出去还未回来。   哎,都怪他这脑子不够灵光。   正在那里郁闷自责中,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走吧。”   他吓了一跳,抬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起身站起。   看来,没睡着呢,不仅没睡着,腊月在外殿跟他说的话,都听到了呢。   “是!”   见男人的发髻大概是因为枕靠在硬木椅背上的缘故,有些歪斜,他又连忙躬身上前,“让奴才给皇上重新绾一下发吧。”   男人侧首,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大概是觉得仪容的确有些不妥,便坐回椅子,“嗯”了一声。   王德拿了梳子过来,手脚麻利地取下他公子髻上的玉簪。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男人发丝上沾染了不少灰烬。   似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的灰烬。   想起在秋实宫,樊篱就说带他出去一起做法化灾。   做法难免会要烧一些黄纸纸钱之类的,沾染到头上也是正常。   用手轻轻拂了拂,同时也吹了吹,将那些灰烬大概弄了弄,他就替他的发髻绾了起来。   秋实宫里还等着不是。   ******   来到秋实宫的时候,竟然那一拨人都还在,一个都没少,包括太后。   见帝王进来,池轻又娇嗔又委屈满是哭腔地喊他:“皇上……”   “没事吧?”太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深深浅浅地打量。   帝王微微勾了勾唇角,“没事,害母后担心了。”   众人行礼。   他扬了扬袖,走到床榻边的凳子上,撩袍坐下,轻轻拍了拍池轻的手背,然后,凌厉目光一扬,看向刑部前来禀报的两人。   “查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   面色虽淡若秋水,却没有一丝疲态。   那一刻,王德恍惚觉得,方才龙吟宫里的那个累得四脚朝天仰躺在椅子上的男人,似乎不是他。   刑部尚书手端一个托盘上前,呈给他看。   目光触及到托盘上静陈的几块碎物,帝王眸光微微一敛。   是香料。   tang   未燃完残剩下的香料。   “这是今夜长乐宫香炉里所燃的熏香,这片,”刑部尚书指了指其中一块残剩得比较多的,“这片是甘苏罗,而这片……”   他又指向另一个残剩很少的,差不多一粒黄豆大小的,道:“虽然它的颜色看起来跟甘苏罗非常相近,但是,它并非甘苏罗,而叫失英香。”   众人低低唏嘘。   帝王薄唇抿起。   “这个,微臣也是去找了尚香局的邱掌事,邱掌事看过之后告诉微臣的。”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回头,指了指随行一起来的邱掌事。   帝王挑起眼梢看了一眼对方。   邱掌事颔首。   刑部尚书的声音继续。   “此香气味极淡,几乎无味,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除非知道并嗅过此香的人。”   全场四寂,都聚神听着。   “两香一起燃烧,会产生一种毒,当然,对寻常人并无大碍,但是,对有孕之人却是大忌,会导致滑胎,此香还有一个特点,滑胎并非一嗅就滑,而是闻香后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滑掉。由此也可见下毒之人之险恶。”   刑部尚书还在一字一句说着,帝王的深瞳早已一圈一圈敛起。   夜里宫宴上的一幕浮现在脑子里。   原来,那个女人用帕子捂着口鼻,是因为不想嗅入毒香。   他当时还以为她想呕吐。   可是,她是如何识出毒香的?   不是说,几乎无味,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吗?   别说连他都没有发现,就连最喜甘苏罗的杨总督都没发现不是吗?   忽然想起什么,他恍悟。   顾词初。   他竟忘了顾词初。   是了,顾词初会香。   肯定是她告诉她的。   再快速过了一遍宫宴上发生的事,他终于明白,她请旨要去东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她得知长乐宫里燃着堕子香,而在开始之时,他跟杨总督说,香是他特意安排的。   在这之前,她又听到他跟樊篱说,孩子不能留。   所以,她几头一凑,便觉得是他故意用香,意图堕掉她的孩子。   所以才赌气请旨要去东北,是这样吗?   他当时以为是为了老五。   他很生气。   还对她说了重话。   说,你别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还让她滚!   这是怎样的误会?   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听到谁在喊“皇上”,他回过神。   是刑部尚书在请旨:“微臣想搜宫,不知可否,请皇上指示!”   他眸色一寒,薄唇森冷逸出一字。   “搜!”   刑部尚书领命,叫了邱掌事一起,快步出去。   大家都知,此时搜宫是最佳时机。   因为后宫各宫的主子此时都在这间屋里呢,也玩不了什么花样,刑部只管搜。   太后瞅了瞅窗外的天色。   “已是四更天了,皇上五更要早朝。”   言下之意,让他先回去休息?   帝王牵牵唇,“没事。”   末了,扭头吩咐王德:“传朕口谕,朕痛失皇子,罢朝三日!”   众人一震。   池轻也甚是意外,下一瞬,又喜难自禁。   小手攥了帝王衣袖,瘪瘪嘴道:“谢皇上……谢皇上为臣妾娘儿俩做主……”   太后低低叹,没有做声。   秦碧小脸发白。   众妃嫔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觉。   虽说是痛失皇子,可终究还在腹中,连成形都没成形,而且,谁能说,一定就是皇子,指不定是公主呢?   历朝历代,见过为皇子薨逝罢朝的,却从未听说过,为滑胎的子嗣罢朝的。   还一罢罢三日。   都道是母凭子贵,在池轻这里,怕是颠个个儿,是子凭母贵吧?   这才是真正的盛宠。   可想而知,若查出是谁人陷害,此人的下场该会如何惨烈。   绝对不得好死!   不多时,刑部尚书和邱掌事,带着一个宫女,一行三人走了进来。   那宫女脸色煞白,大家都认识,那是皇后秦碧的贴身婢女柳红。   秦碧见到柳红,愕然看着她。   柳红低低唤了声:“娘娘。”   见三人进来,帝王已出了声:“可是查出什么?”   刑部尚书带头跪下,邱掌事跟柳红便也跪了下去。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在来仪宫搜到失英香。”边说,刑部尚书边将手里的一块香料举起呈上。   来仪宫?   众人一震,秦碧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帝王和太后齐齐抬眼,朝秦碧看过来。   只不过,帝王眸如深潭,不知意味,太后眼波寒凉,如霜如剑。   秦碧“扑通”一声跪于地上。   “不是臣妾,臣妾宫里不可能有这个…….”说到这里,她又急急问向柳红,“怎么回事?”   柳红也是又慌又惧,早已吓得不轻,摇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奴婢也不知道,他们进来说奉旨搜宫,奴婢便让他们搜,不知道怎么会在娘娘的首饰盒里发现这块香料,奴婢说,不是娘娘的,他们不信……”   “请娘娘恕罪,微臣只相信证据。”刑部尚书将话接了过去。   秦碧小脸血色全无。   陷害。   分明有人栽赃陷害。   “皇上,母后,臣妾真的没有做,不是臣妾,臣妾怎么可能会去害皇上的孩子,而且,臣妾也根本不知道池才人有喜,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有人在栽赃陷害臣妾……”   一向娴静话少的秦碧激动得有些失控。   太后微抿了唇,眸中冷色更甚。   她早已怀疑是她。   别的人没有这个胆子。   她没有做声,也不准备袒护。   明知道池轻是她的人,若真对她这个太后赤诚,就应该跟池轻同气连枝。   明知道她头痛帝王迟迟没有子嗣,等着要抱孙子,却这样荼害龙种。   帝王睇着秦碧,危险地眯起凤目。   略一倾身,他凑到秦碧的面前,凝着她。   秦碧慌痛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也是她丈夫的男人,更是她倾心爱着的男人。   想起自己也曾被他温柔以待过,想起自己也曾被他压在凤榻之上要过,她的心里是存着一丝希翼的。   不求偏袒,只求信任。   哪怕对她还有那么一丝的信任。   下巴上一热,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近在眼前地凝着她。   她甚至能嗅到他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清冽呼吸。   她看到他薄唇轻启。   凉薄的声音逸出,一字一顿:“朕曾警告过你,朕也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珍惜,不懂收敛,故技重施……”   字字如刀,深深刺进秦碧的心窝,秦碧眉目一痛,男人松了手。   她的脸随着男人的力度微微一偏。   妃嫔们各人眉眼,心思各异。   帝王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免不得让人猜疑。   警告?机会?   秦碧曾经犯过什么事吗?被帝王发现,又被帝王压了下来?   太后眸光微闪,唇瓣更是抿紧了几分。   只有庄妃心知肚明。   与此同时,心里也是雀跃万分。   今夜真是恶气出尽啊。   秦碧和池轻,两根毒刺一样长在她心里的女人,一个出事,一个失子。   真是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了。   帝王直起腰身,转眸问向身侧的太后。   “依母后看此事如何处置?”   太后瞥了秦碧一眼,闷声道:“出事的,是皇上的孩子,犯事的,是皇上的女人,还是由皇上来处置吧。”   帝王收了目光收了脸。   唇角几不可察地一斜,一抹冷弧浅浅。   如此最好!   “王德,传朕旨意,皇后秦氏身为一国之后,未能以已做率,反而心肠歹毒、残害龙子,经刑部查证,现定论已成,即日起,废除后位、打入冷宫!”   声音沉沉落下,说最后一句时,更是从座位上起身,胸口起伏得厉害。   可见生气至极。   众人惊错。   秦碧更是面如死灰。   太后略略垂了眼帘。   看来,这一次也是触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   对于一个身为皇后的女人来说,没有比废除后位、打入冷宫更狠。   这分明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还在最美好的韶华,一生却已经完了。   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滋味不明。   秦碧毕竟是她的人,毕竟还牵扯着一些势力,如此一来,其实对她的打击也不小。   但是这一次事情太大,她也只能如此。   而且,是秦碧那女人咎由自取。   从帝王方才的话中不难听出,上次郁墨夜坠湖一事,他已知是秦碧所为,只不过放了她一马。   如此这般仁至义尽,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罢了,废便废吧。   好在她还有池轻,此事也看出她的这个儿子对池轻情义深厚,盛宠到了极致。   只可惜,池轻是庶出,腹中龙种又被滑胎,不能做皇后。   不过,也没关系。   自己的人不能立后,她自是也不会让别人当上皇后。   后位空悬,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   后宫之中,她还是六宫之首。   帝王举步就往外走,却是被秦碧跪爬着上前抱住腿。   声泪俱下:“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皇上要相信臣妾……皇上……”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几时见过秦碧这般狼狈过?   发髻歪斜、脸色苍白、满面泪痕,跪爬匍匐在男人的脚边,以一个非常卑微的姿势仰望着男人,乞求男人。   男人显然不为所动。   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沉沉落下:“朕记得,当日冰鞋一事,刚开始你也是不承认,说自己是无辜的!”   与此同时,男人决绝拔出自己的腿,拂袖而去。   秦碧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的木偶,满目死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帝王最先说的机会和珍惜一事,原来说的是冰鞋。   所以,四王爷郁墨夜坠湖,其实是秦碧在冰鞋上做的手脚?   今夜,为了去东北,那个男人甚至不惜承认是自己造成的意外,她们还觉得奇怪呢。   什么刻刀那么厉害,随便一摔,隔着衣袍,能搞破那么厚的冰面。   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相大白   了。   池轻听到这些,当即激动起来,一边哭声质问,一边作势就要从床榻上下来。   “原来是你!那双冰鞋原本是我的,你是想害我的对吗?只不过我临时跟四王爷换了,所以四王爷才遭殃坠湖,你到底是有多狠毒,要如此置我于死地,现在又置我的孩子于死地?”   摇摇晃晃从榻上下来,跌跌撞撞就要朝跪在地上的秦碧扑过去,被太后让人及时扶住。   “算了,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说完,太后示意刑部尚书将秦碧带走。   然后,自位子上起身。   “今夜折腾了一宿,眼见着天儿都要亮了,大家都散了吧。”   末了又转眸看向池轻:“你也好生养着,也不要太难过,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   池轻轻咬唇瓣,乖顺地点点头。   待众人散尽,池轻将宫人也屏退了下去。   内殿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铜镜里眉目如画的自己,她轻轻笑出声来。---题外话---更新毕~~谢谢【断线风筝00】亲的璀钻~~谢谢【0302031231】【aa404ye】【738002】亲的花花~~谢谢【h-kyf0364f】【深海微澜】【lilylilysmile】【晟世妖蓝】【hn13589399667】【q-20a5360i】【13632297285】【chenlan0413】【h-23evmq9i】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此时某人绝对是禁忌【6000,今日毕】   忽的,笑开的眉眼一冷。   秦碧,这就是你动我的下场!   想让我死?   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屋!   送冬节那日,若不是她一时兴起,想跟那个叫萧鱼的女人斗风头,将自己的冰鞋跟郁墨夜换了,坠湖的人就是她。   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秦碧?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针对的人是她,而不是郁墨夜?   她只是比较聪明,懂得收敛自己,并没有吵着闹着让帝王给她一个公道。   并不表示,她心里不清楚,并不表示,她不在意。   帝王让庄妃来调查这件事情,她还存着一丝希望。   结果查到最后,庄妃提出来说,什么都没查出,提交给了刑部。   她就在想,定然是庄妃查出来是秦碧,忌惮秦碧是皇后的身份,不敢贸然得罪,所以,干脆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了刑部。   她又一次选择了隐忍,也从不主动去打听这件事查得怎样了,有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她就是让人觉得她就是很简单一人。   她只等时机。   要非常狠的时机,一招就能让秦碧永远无法翻身的时机。   毕竟秦碧是皇后,也同样是太后的人。   想要扳倒并不容易。   太后会偏袒,身份也是秦碧的护身符。   不然,郁墨夜坠湖一案就不可能一直悬而不破挂在那里。   又不是什么扑朔迷离的案件。   太后精明如狐,自是对她跟秦碧都很了解,她就不相信,太后不知道这件事是秦碧所为,她也不相信,太后不知道秦碧想要陷害的人是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也选择了偏袒秦碧。   肯定是太后偏袒,而不是帝王。   因为帝王对郁墨夜这个弟弟是极好的,不可能就这样任由他被人陷害而没有任何说法。   能让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男人有几分顾忌的,除了他的母后。   想来想去,既要让太后甘愿舍弃秦碧,也要让帝王震怒严惩秦碧的,似乎只能是在帝王子嗣上做文章。   帝王后宫女人不少,却一直无人传出喜讯。   每次她跟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都要问她腹中有没有动静,完全可以看出太后的急切。   她想了想,她承的雨露最多,完全可以做出有孕的样子,时间也对,旁人也不会怀疑。   她让自己宫外的人帮她弄到了可以让脉象呈现喜脉的药。   当然,也让对方帮她弄了一包可以消除喜脉的药。   这几日她都一直在想,如何陷害秦碧,如何做出是秦碧让她滑胎的假象?   毕竟太后精明,帝王更精明,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稍不留神,可能秦碧没陷害成,自己反倒丢了脑袋。   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找机会。   直到今日早上去御花园散步时,听到尚香局的人在说,帝王吩咐夜里给东北总督接风的宫宴上,燃甘苏罗的香。   她虽不懂香,但是有结拜的姐妹懂,此人家里曾经是开香坊的,只是后来倒闭,才被迫学起了歌舞。   她让人去问了问,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问得委婉。   她说自己好像是有喜了,就问一下,哪些香会对胎儿不好,因为宫里四处都有用香的习惯,殿中燃香、衣物熏香,就怕一个闪失,将腹中好不容易怀上的龙种给弄没了。   然后,她还列举了一些常用的香。   她说,比如现在接触较多的就是郁金、沉香、檀香、麝香、乌沉香、甘苏罗、玫瑰瓣、水安息,还有帝王用的龙涎香等等。   她将甘苏罗不动声色地放在了所有香当中。   小姐妹回给她说,麝香绝对不能用啊,那可是容易造成滑胎的,其余的香还好,甘苏罗单用也没关系的,别和失英香同燃就好了,而且失英香几乎没有什么味   tang道,不易察觉,所以,安全第一,甘苏罗也不要用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喜极而泣啊。   失英香,失英香,几乎没有味道的失英香,太好了!   她让她外面的人速速给她准备了此香。   午膳的时候,她就给自己用了那呈现喜脉的药,然后做出遇油想吐的症状。   她去了太后那里,行礼起身的时候,又做出差点晕厥的样子。   太后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近日是有一些,吃不下东西、嗜睡、看见荤的想吐。   太后一听两眼就亮了,说傻丫头,不会有喜了自己不知道吧?然后让孔方速速去请太医。   孙太医很快就来了。   孙太医是太后的人,她知道。   这也是为何她不在自己宫里请太医确诊喜脉,然后只需禀报给太后的原因。   若自己确认了,只是将消息给太后,太后想让人确诊也没有由头,还不如假装自己不知道,太后找她自己的人来确认,让太后来得放心。   如此一来,太后必定确信她已怀孕。   后来,她又让人在长乐宫的香里加了失英香。   秦碧的来仪宫里的香料,她是让人趁大家都去长乐宫赴宴的时候偷偷放进去。   一切顺风顺水。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在发展。   夜宴结束后她再服下那消除喜脉的药,并弄了假血,做出滑胎的迹象。   这次她请的太医是自己人,她只是安全起见,怕有些医术较高的太医会看出端倪。   果然,太后生气了,帝王震怒了。   他们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来的子嗣就这样没了。   又加上秦碧冰嬉那日曾有谋害她的先例,这本就让人容易对她产生怀疑。   所以,物证当前,就算秦碧不承认、解释,也会自然而然地被当成狡辩。   秦碧终于除了。   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掉了。   从此,青灯冷宫,便是秦碧的一生。   以后,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   她是帝王最宠爱的女人,太后以前还有秦碧,现在就剩她……   想着想着,她又不禁笑出声来。   ******   帝王跟王德回到龙吟宫的时候,看到樊篱等在龙吟宫的门口。   帝王怔了怔,“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樊篱微微不爽,剜了帝王一眼:“还不是担心皇上。”   在四王府这个男人表现如此反常,他着实担心。   他说他回宫,他放心不下,就远远地跟了他一段。   发现他并没有回宫,而是去了皇宫后山。   就在他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发现苍茫夜色下,火光乍起。   就着火光依稀能看到是那个女人的那件血袍。   他将那件袍子燃了烧了,然后一个人长身玉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一件袍子燃成灰烬、火光熄灭,他都没有动。   怕被他发现自己跟踪,且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所以,他先走了。   可是他依旧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来宫里看一看。   帝王往内殿里面走,他跟在后面。   帝王忽然停住脚步,他想着心事,差点就撞了上去,所幸,他是练武之人,反应快,连忙闪身避开。   “有没有绝子花泥?”帝王问他,问完又道:“如果没有,绝子药也可以。”   樊篱怔了又怔。   “绝子?”   “嗯,”帝王走到龙椅上撩袍坐下,扬目看向他,“就是断子绝孙,让一个女人从此再无生育能力的那种花泥,或者药。”      樊篱彻底震住。   还未做出反应,又听到帝王自语道:“药肯定是有的。”   然后吩咐他:“替朕弄一些!”   樊篱眼帘颤了颤,“不是,这样狠的药,皇上是要给谁用啊?”   还未问完,他就猛地明白了过来。   “难道是池才人?”他愕然问向帝王。   帝王没有做声。   樊篱有些懵。   “刚刚听龙吟宫的宫人说,皇上不是已经查出今夜之事的罪魁祸首了吗?不是皇后娘娘吗?”   当然,池轻的厢房里原本放了避子花泥,不知何故会怀孕?   若是想日后省了麻烦,直接用绝子药也是可能。   只是,太狠了。   帝王瞥了他一眼,“怎么?替池轻不平?”   “不是,只是觉得后宫的那些女人太可怜,有些感慨罢了,也难怪书上会写,人们只看到四方宫墙、墙内花团锦簇、住着一个个光鲜美丽的女人,却从未有人知道,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一部血泪史,看来是真的。”   帝王听完,轻嗤了一声,似是很不以为然。   然后,道:“秦碧只是替死羊。”   啊?   樊篱错愕。   反应了一瞬,疑惑开口:“难道是池才人她……”   “是,她一人做的一场戏。”帝王点头,微微眯了凤目,映入身侧烛台上的灯火,寒芒乍现。   樊篱有些心悸。   帝王的声音继续:“朕刚开始还以为避子花泥被谁换掉,或者做了手脚,没有,花泥还在,她不可能怀孕。”   樊篱明白了。   也就是池轻假孕,然后造成秦碧害她滑胎的假象陷害秦碧。   而其实,帝王心里明镜一样,只不过顺水推舟,正好借用此事废了秦碧这个皇后。   秦碧是太后的人,且朝堂之上也有部分娘家势力。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断太后一臂。   是这样吗?   “既然是这样,想必池轻也命不久矣,皇上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她吧?”   “不会啊,”帝王摇头,“若是下一个就要除掉她,做什么让你弄绝子药?”   “皇上的意思是?”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这个男人的,这一点,他却是没听懂。   帝王轻勾了唇角,一抹微弧冷魅凉薄。   “庄文默这边还需太后跟他斗一斗不是,后宫就让池轻跟庄妃去搞,而且,太后失了秦碧,若再失了池轻,定然会再弄个什么张碧、李碧、王轻、赵轻进来,与其弄一个不知道怎样的女人进来,还不及留着池轻,毕竟池轻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庶女,若无子嗣,是不可能坐上后位的,就算太后想推,礼法不容,朝臣也会反对,而池轻坐不上后位,太后也定然不会让别的女人坐上后位,就算她再弄一个什么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进来,朕只宠池轻,这是全后宫都知道的事,而且池轻是她的人,她也无话可说。”   樊篱听完,点点头。   彻底明白了。   却也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的确是帝王之才,深谙制衡之道,也太懂人心所想。   很可怕。   只是,他是不是关注的点不对呢,他怎么觉得他就是有意让后位空悬呢?   若不是发生了今夜这样的事情,他嘴巴痒痒地就想开他玩笑,说,莫非后位为某人准备?   当然,他不敢说。   现在不能提某人。   此时某人绝对是禁忌。   帝王起身,“反正冤有头债有主,且多留她风光一段时日也无妨。”   他说得很随意,很清淡。   但是樊篱听得却是心里一瘆。   忽然想起那日,得知秦碧在冰鞋里面放玄铁   削冰刀的那日。   这个男人让王德将另一只冰鞋收起来,说日后真正清算的时候用得着,也是这样的表情,也是说得如此淡然。   但是,眼里的寒芒……   现在秦碧终于得到了报应。   他处理得如此不拖泥带水,如此决绝果断,不留一丝情面。   除了权谋上的种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秦碧曾经害某人坠湖差点身亡吧?   樊篱再一次觉得后宫的那些女人实在是可悲。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秦碧他看得出,对这个男人,绝对是动了真心的,结果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说这个男人狠。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别人对他怎样是别人的事,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只对自己想对的人好。   这一刻,他忽然好庆幸,自己跟这个男人是朋友。   见帝王脱下身上的软袍,也未喊王德进来伺候,自己拿了件龙袍优雅穿上,樊篱看了看外面天色,疑惑开口。   “方才听龙吟宫的小太监说,皇上不是让传旨下去了,罢朝三日,皇上换龙袍做什么?”   “杨总督早上要出发去东北,朕要在城楼上相送。”帝王垂目,修长的手指不徐不疾地扣着领口的盘扣。   心思却是微凝。   某人请旨说要前往东北,却又已经悄然离开,得想个法子才行。   宫宴上的事樊篱不知道,自是也不知帝王心中所想。   “皇上罢朝三日会不会有点过?”   “朕失去了今生第一个孩子,罢朝三日祭奠有何过?”帝王抬眼反问。   樊篱竟一时无言以对。   好吧,算他多嘴。   “那如果皇上没什么其他的吩咐,我出宫了,天都快亮了,我去补觉,绝子花泥或者绝子药,今日会替皇上弄到。”   “嗯。”   樊篱微微一鞠,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想起这个男人不去找那个女人的原因,他说,朕已经逼死了她的孩子,朕不能再逼死她,心中一疼,他停住脚步,回头。   “皇上也不要太自责,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帝王怔了怔,没有做声。   樊篱转身离开。   意外?   看着樊篱离开的背影,他弯了弯唇。   怎么能是意外呢?   本就是他欺瞒在先,而且后宫争斗,是他一手挑起的,殃及到她,也是他的责任。   ******   天色蒙蒙亮,有薄雾袅袅。   郁临渊立在城楼上面,扬目远眺。   亭台楼阁、商铺农家、大路小巷,在一片晨曦薄雾里,若隐若现。   世事真是无常。   几日前,他还跟那个女人在这里并肩同看万家灯火。   她还在他的怀里撒娇,说,怎么办?皇兄,明明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不对,很不对,是要遭天谴的,可是,我却又管不住自己,怎么办?   如果那时,他跟她说了实话,告诉她他们其实不是兄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此次这样的事情?   没有如果。   她走了,带着丧子之痛。   当然,不仅仅丧子之痛。   会去哪里呢?   微微眯了眸子,他俯瞰着京师的条条大路和能看得见的羊肠小道。   她能去哪里呢?   虽然说不想逼她,不去找她,但是,自己是在做着怎样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色渐渐亮起来。   王德自身后看着这个男人茕茕孑立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很确定跟四王府的那人有关。   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宫宴之上两个   人闹得不开心,最终这个男人让那个女人滚,女人中场离开。   因为这个事吗?   似乎不是。   就看樊篱深夜进宫两次,感觉应该比这事严重。   宫门口,王爷们陆陆续续地来。   虽然罢朝三日,但是昨夜宫宴上提出了,宴席上的所有王爷今晨都需来宫门口送别杨总督和郁墨夜。   因为只有动静大,才能让世人知道,才能让世人看到朝廷的重视。   没多久,王德粗略清了清人,发现送行的王爷都到齐了。   又过了一会儿,杨总督也到了。---题外话---今日更新毕,这两天素子更新早吧,虽是一章,可都是六千哈,明天万更哦~~谢谢【此间良人】【风吹哪页读哪页】亲的荷包~~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3886045701】【19740826911】【草藤妈妈】【q-20a5360i】【他乡已做故乡】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上欠我一个人情【第一更】   王德看看帝王。   现在就差四王府的那位了。   这个时辰了还没到,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唐?   帝王一直站在那里,伟岸身姿一动不动泗。   王德垂目,见宫门口大家都等在那里,仰脸望着他们城楼这上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去提醒一下帝王。   “皇上,时辰到了。”   杨总督他们出发的时辰。   帝王收回不知落在远处哪里的视线,“嗯”了一声,垂目看向下方宫门口。   启唇,正欲说话,却见下方原本整齐有致的人群蓦地传来一阵小sao动,并且有不少人出声。   “来了,来了。”   “总算来了。”   来了?   帝王一怔,抬眸。   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正缓缓朝宫门口驶来。   红木朱漆、宝盖八角为顶、周檐流苏轻垂,深绛色门幔低掩,在赶车车夫的边上坐着婢女青莲。   帝王瞳孔一敛,眸光如炬,凝着马车一瞬不瞬。   马车行至众人的跟前,停了下来。   青莲先从车架上跳下,恭敬地伸手撩开马车门幔,一人弯腰自车内出来。   下车后直起腰身的瞬间,熟悉的眉眼入目,帝王呼吸一滞,愕然。   紧接着,一颗心就开始狂跳,抑制不住地狂跳。   她没离开?   她竟然在!   刚刚他还准备跟杨总督和大家说,临时有个紧急任务让她去处理了呢,做梦也没想到,她就来了。   满心震荡,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翩然落在她几步远的地方。   郁墨夜正跟众人抱拳赔礼:“诸位久等了,抱歉。”   施完礼抬眸,郁墨夜就看到帝王长身玉立在几步开外,黑眸深深看着她。   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郁墨夜见状,也赶紧随着一起,可刚屈膝,还未跪下,手臂就蓦地一重,一双腕被人握住,让她没能跪下去。   “不必多礼!”   帝王的声音略显沙哑,落在她腕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   郁墨夜蹙眉。   意识到自己似是弄疼了她,帝王连忙将手松开。   就在这时,郁墨夜却是忽然凑近了一分,以极低的声音,以及极快的语速,道:“皇上欠我一个人情,先记着。”   帝王心口一撞。   不是她!   不是郁墨夜的声音!   面色滞住,脚下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原本一颗震荡不已的心,也瞬时跌入了谷底。   “怎么会是你?”   微微眯了凤目,他看着她,声音也压得很低。   是顾词初。   是顾词初假扮的她。   “不然,皇上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先替皇上解决眼前的危机,皇上欠我一个人情。”   帝王微抿了薄唇,没有做声,抬起眼梢看向顾词初身后的青莲。   青莲略略颔首。   帝王垂目,静默了一瞬,然后拂袖转身,面朝着众人,朗声开口:“都平身吧。”   众人谢恩,站起。   “东北禁毒一事任重道远,朕今日就全权交给杨总督和四王爷了,希望你们两人齐心协力、排除万难,早日完成使命。事成之日,你们凯旋回朝,朕还会率众人亲自来宫门口迎接!”   帝王声若洪钟、铿锵掷地。   杨总督再次跪地:“谢皇上信任,微臣定绝尽全力、不辱使命!”   顾词初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是没说话。   帝王扬袖,示意二人   tang起身。   “杨总督,朕跟你君臣之间,也不说二话,你也知,四王爷从未接触过禁毒,根本不懂,所以,凡事还是得以杨总督为主导,该拿的主意,该做的决断,杨总督做主便是,四王爷只是从旁协助。”   杨总督自是受宠若惊,“微臣遵旨!”   帝王又转眸看向顾词初,目光轻凝。   “你虽是王爷,切记不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凡事三思而后行、谨慎为之!禁毒之事,多跟杨总督学,多听杨总督意见。”   “是!”顾词初颔首领命。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此去东北路途遥远,你们二人启程吧!”   杨总督和顾词初各自走向自己的马车。   王德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心中不禁感慨,有轻功就是好。   从城楼上到宫门口,帝王只需眨眼之间。   而他得顺着侧边台阶下来绕一大圈,一刻都没有耽误,现在才到。   看着青莲也转身走向马车,王德睨了一眼帝王,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唤了一声:“青莲。”   青莲回头。   王德面色稍显窘迫地朝帝王微鞠:“皇上,奴才跟青莲说两句话。”   帝王凤眸染上一丝促狭,深表理解的模样,点头,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   忽的想起什么,面色一正,低声道:“对了,顺便跟青莲说,不必勉强,若有困难,中途可称病回来。”   王德怔了怔,虽没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颔首领命。   青莲疑惑地看着王德走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药膏伸向她。   “此去东北,也不知几时能回来?听说东北是苦寒之地,一年至少半年是冬日,这盒药膏是我一早去内务府领的,防冻防裂,你带着每日擦擦。”   青莲垂眸看向他手上的药膏,心口一暖,伸手接过,“谢谢。”   虽然对于她一个医者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膏。   青莲将药膏拢进袖中。   “我走了,公公保重。”   王德心中甚是不舍,却又只觉无奈,忽然想起帝王交代的话,连忙凑前一步,低声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青莲眼梢轻抬,看了一眼帝王,轻声回给王德:“知道了。”   她在想,或许帝王以为顾词初扮作那个女人是她的意思吧?   其实不是。   是顾词初自己提出来的。   昨夜她没有随她们一起进宫参加夜宴,根本就不知道夜宴上发生的事。   是顾词初来找她的。   顾词初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也傻眼了。   那时,天刚蒙蒙亮,屋里的烛火还未灭,她一宿未合眼,骤然看到门开处,顾词初走进来。   那时顾词初已经扮成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她以为那个女人没走,欣喜若狂、噌然站起,甚至带翻了屁股下的凳子。   她想,刚刚顾词初下马车的那一刻,帝王应该也是她当时的那一种心情吧。   只可惜,不是。   不是那个女人。   是顾词初。   顾词初跟她直接开门见山。   说,虽然昨夜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王爷已不在府中,我知道。   然后,将昨夜宫宴那个女人请旨去东北一事跟她说了。   并且说,去东北就是今日一早启程,没有办法了,昨夜是王爷当着太后,以及所有人的面,强行要去的,如果今早不见人,后果不堪设想。都是四王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锦瑟是太后的人,王府里的事若想瞒她,不容易,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我已告诉锦瑟,府中之事交给她打理,王妃我让她出去买些东西去了,到时候会随我同行。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反正那个什么总督又不熟悉王爷。   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   p>青莲上了马车,依旧坐在车夫的边上。   马蹄哒哒,两辆马车缓缓行了起来。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站于送行队伍中的郁临旋眸光一寸一寸敛起。   他知道马车里面坐的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昨夜,夜宴散后他去过四王府。   正好看到她偷偷溜出王府,上了辆马车急匆匆离开。   他提着轻功,在屋顶上行走,跟踪了一路。   发现她先去了当铺。   他在窗外看到,她将他和太后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都当了,唯独留下了帝王送给她的夜光杯。   他当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也就是那一刻,他决定不再跟了。   很显然,她是准备离开的。   就让她离开吧。   他如果强行留住,或者跟踪一起,只会让她为难,也可能让帝王找到。   前面几次,他的执意,结果都适得其反,让她陷入了更难的境地。   这一次就先放她走吧。   而且,就算她心伤离开,她留下的依旧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送给她的扳指,被当在当铺里不是。   那可是他母妃给他的。   ******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   郁墨夜在车厢里幽幽醒转。   惺惺松松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她撑着身子坐起,伸手撩开窗幔。   天竟已经大亮。   清晨泥土的芬芳夹杂着薄雾的湿气扑面而来,她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   她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忽然想起什么,又睁开眼睛,伸出头看了看身后。   长路一眼望不到底。   应该走出很远了吧?   昨夜樊篱进宫将她滑胎之事禀报于那个男人,他应该会去四王府,应该已经发现她离开了吧?   虽得偿所愿,但也一定要头痛了。   因为今日杨总督要回东北,而她,四王爷,可是应该要随行的。   虽然她也知道,前一刻自己请旨,后一刻溜之大吉,实在是不负责任的人做的事。   但是,她没有办法。   请旨去东北的那一刻,她其实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希翼的。   但是,他的举措以及青莲跟樊篱的对话,让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刚刚回朝那会儿,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得知自己失忆,面对一切陌生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这样绝望无助过。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她只有一个人。   所以,那一刻,她坚定了决心。   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的亲人,是唯一属于她的。   她只能离开。   乱摊子就留给他收拾吧。   反正他是帝王,他有通天的本事。   放下窗幔,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虽然现在还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想到有个小家伙在里面孕育、成长,她就觉得一颗心柔软到不行。   昨夜嗅了那香,她还担心呢。   回王府后的确有些隐隐腹痛,她也是那时整个人崩溃的。   好在她买了保胎药,及时服下,现在似乎没什么感觉了。   “梁子,若到了集市或者镇上,就停下来吧,我们先投店,歇一日。”   自己怀着孩子,不宜太舟车劳顿,梁子也还是个孩子,昨夜一宿未睡赶马车,也需要休息。   ******   在一个叫什么川波镇的地方,梁子寻了一家客栈。   梁子先跳下马车,然后就站在马车边上打开门幔,准备扶她下来。   可看到马车里的她时,梁子脸色一变,吓得当即又松了门幔。   直到郁墨夜疑惑唤他:“梁子怎么了?”他才又再度将门幔打开。   然后,就惊错地看着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她:“是你吗?”   郁墨夜汗。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女儿装,还戴了   一张面皮。   也难怪他惊成这样。   “是啊,是我,我将昨夜买的面皮戴了一张,安全起见,你也戴一张吧。”   郁墨夜自包袱里翻了翻,取出一张来,递给他。   可梁子还是傻在那里。   面皮他知道的,可她……她是女人吗?   不是四王爷吗?   一个王爷是女人?   郁墨夜自是知道他的疑惑,眉眼一弯道:“是的,不要惊讶,不要怀疑,我原本就是个女的,个中原因,等会儿跟你细说,你先将面皮戴了。”   既然决定将孩子生下来,肚子会一天一天大起来的,她就必须用女儿身。   而且,他们又不是游玩,又不是公干,不是几日就回去,是要去江南的兰鹜住下,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她也必须跟梁子坦白,以后就是他们相依为命。   闻见她这样说火,梁子乖顺地接过面皮戴在脸上。   她凑近帮他拂平气泡和褶皱,“还不错,没有时间按照自己脸的尺寸定做,我就大概挑了挑,还行。”   她买了几张,只有一张是她的尺寸,就是那张黄三的面具,那是那日郁临渊陪她去做的。   只是那张,她不能用。   “对了,梁子,以后我们就姐弟相称吧,我是你姐,你是我弟,帮我取个名字。”   梁子挠起了后脑勺,窘迫地笑:“我认识的字都没多少,能取个什么名字。”   郁墨夜歪头一想,“梁子梁子,就跟你姓梁吧……你是儿子叫梁子,那么我是女儿,有了!”   她眸光一亮,欣喜道:“我就叫梁女!”   梁女?   梁子嘴角抽了抽。   这名字……   还不及他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取的呢。   郁墨夜却甚是满意的样子,“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叫梁女,又好记又好叫。”   梁子嘴角继续抽。   怎么不说好听呢?---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万字,还有更,只是会晚点~~谢谢【231507679】亲的璀钻~~谢谢【h-l3xiatqe】亲的荷包~~谢谢【13632965875】【231507679】【738002】【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13632965875】【15877008551】【huoying12345】【231507679】【五彩天真】【wany1971】【13986591929】【13577137316】【yanranyixiaoH2006826】【13771255785】【1083894439】【aa404y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就在外面喊我姐夫【万字毕,求月票】   龙吟宫   帝王“啪”的一声合上手中奏折,掷在桌上,挑起眼皮看向坐在前面兀自看书的樊篱,凉凉开口:“你最近很闲吗?”   这几日每日用过早膳就进宫来了,黄昏的时候才走唐。   他批奏折,他就坐在边上看书泗。   他议政,他就去外殿回避。   他去上书房,他便也跟着去上书房看书。   简直是够了。   樊篱瞥了他一眼,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似是对他的态度和语气丝毫不以为意,“嗯”了一声,“是啊,都要闲出一身蛆了。”   他还不是担心他,看他没事人一样,怕他憋出病来,就每天进宫陪着他。   毕竟这件事的最终酿成,他是有责任的。   如果他不去四王府找青莲,如果不跟青莲说那些话,如果……   哎,没有如果。   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中书卷一合,嬉皮笑脸道:“皇上奏折批完了吧?批完的话,就……”   “没有。”帝王却是没有好脸色,回得干脆决绝。   “咦,皇上就不要骗人了,我已经注意过了,皇上已经看面前的那本奏折至少一个时辰了,没批完,哪有那份闲心去那般研究一本奏折,又是近看,又是远看,又是拿起来透光看,难道不是奏折,是什么细作密函,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帝王汗。   脸色越发冷了几分,“敢情你看书都是假的,心思都在朕身上了?”   “那是,说明我对皇上的一片赤诚啊,我说真的,那本奏折有问题吗?我来看看!”   话音未落,手已经以迅雷之势快速将那本奏折拿过。   帝王意识过来,想要阻止已然太迟。   奏折打开,密密麻麻地字入眼。   且还是两个人的字,黑字娟秀,红字苍劲。   “一错,言而无信。说明:关于这一点,我深刻反省了很久,追其源,是我不该学皇兄的……”樊篱一边看,一边念。   刚念了一句,手中一轻,已是被帝王夺了回去。   眼角余光就扫到了最后一句【自以为是、大言不惭,连反话都听不懂,昏君昏君昏君!】   樊篱汗哒哒。   这是什么奏折?   难怪看得那么起劲呢,原来是某人跟他打情骂俏的东西。   见帝王脸色铁青,黑眸蓄满风暴,一副处在盛怒边缘即将要发火的样子,他连忙说在了前头。   “皇上要怒就怒出来,要责罚我也没关系,我就是希望皇上发泄出来,不要心里在流血腐烂,面上还要这样波澜不惊。”   帝王眼波微微一滞,随后眼梢一掠,狠剜了樊篱一眼。   “别以为你捡这些说,朕就不罚你!罚你半个时辰之内,掐算也好,卜卦也好,告诉朕她去了哪里。”   啊!   不会吧?   樊篱下巴都要掉了。   “皇上不是不去找她吗?做什么要知道她在哪里?”   “这是两码事!”帝王挑眉。   樊篱再次汗哒哒。   好吧。   “可是,我会不会掐算,会不会卜卦,皇上不是都知道吗?”   “你不是法师吗?大齐闻名遐迩的法师吗?”帝王朝身后椅背上一靠,环抱胳膊看着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不是,我那什么法师,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招摇撞骗难道不犯王法?”   樊篱就语塞了。   噎了一会儿才道:“皇上这是故意给我出难题,故意找我的茬儿。”   “不是,朕是在罚你。”   “可是,樊篱做不到啊!”   “那就领罪。”   <   tang/p>   “好,”樊篱将脑袋往两人面前的桌案上一靠,“项上人头,皇上拿去。”   帝王拿起奏折,“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脑袋上,“好了,没那本事,就不要在这里影响朕处理政务。”   樊篱本想回他,那什么政务,就是拿着一本骂他昏君的折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看,就是处理政务。   想想没说。   以防等会儿又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看男人似乎真的没事,樊篱起身告退。   却又听到男人忽然开口:“她应该有银子花吧?”   樊篱怔了怔。   自是知道他说的谁。   这是问他吗?还是问自己。   不去找人家,在这里干担心有什么用呢?   想了想道:“应该有吧,上次不是还坑走了我五百两银票。”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寿辰也收到不少值钱的东西,她反正见钱眼开,肯定会据为己有。”   樊篱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说什么了,又像是真的批起了奏折,便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他说罚他的那句话。   莫不是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故意说让他占卜掐算她在哪里,其实是想让他去找人?   不敢确定,又怕误了圣意,他略一思忖,顿住脚步,回头,试探地开了口。   “皇上,虽然半个时辰之内,我掐算不出王爷在哪里,但是,给我半个月,我绝对可以。”   细细观察帝王神色。   帝王抬眼瞥向他,声音转冷:“是不是看上次自作主张朕没有罚你,所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汗。   樊篱眼帘轻颤。   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了语气中的寒意。   看来,是他多心了。   这个男人是铁了心不去找人么。   眉眼一弯,他讨巧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赶紧走人!   ******   郁墨夜跟梁子白日行路,夜里住店,也不赶,走得不紧不慢,到达兰鹜是八日之后。   郁墨夜发现,兰鹜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虽然上次处理河道坍塌也来过江南,却不是这里,与这里相隔甚远。   许是那时是冬日的缘故,而现在是初春,所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桥流水,四处可见垂柳依依,现在虽未绿叶尽绽,却是已经抽芽,翠绿翠绿的,嫩得似是能滴出水来。   房屋很多都傍水而建,炊烟袅袅,天空湛蓝,河水碧绿,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郁墨夜深深地呼吸,原来母妃生长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   如此不喧嚣却又不失繁华的地方,正适合养胎。   既然是长住,首先解决的就是房子问题。   郁墨夜先是打算买一套宅院,跟梁子一起问了几家,发现价钱都不菲。   她一盘算,至少得用掉他们一半的银子。   然后再添置一些家具日用之类的,就得用掉一大半。   感觉不妥,所以,最后决定先租一套宅院,到时候再做个小买卖什么的,有所收入的时候再买也不迟。   转了一日,终于在比较繁华的地带找了一个前面带店面,后面带院子的房子。   这样就可以边住边做点小生意了。   大概是新面孔,街坊邻居都甚是好奇,她跟梁子进进出出采买布置,他们就都站在门口观望。   忽然想起什么,再一次出门前,郁墨夜让梁子等一下。   她进去里屋捣腾了一会儿出来,就变了一个人。   一身男装,面皮也换了。   梁子错愕地看着她。   不知她这又是变装又是变脸的,到底意欲何为?   “梁子,等会儿,你就在外面喊我姐夫。”   梁子就更莫名了。   见梁子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郁墨夜“哎”了一声,跟他解释。   “我们初来乍到,难不保这里的人欺生,家里没个男人不行的,虽然,你是男人,但是,你还小不是,家里必须有个顶梁柱。”   “而且,就我们姐弟两个,你就不怕你姐我被地痞流.氓盯上,如果知道这个家里是有男主人的,我是有丈夫的,你是有姐夫的,这方面的麻烦应该也可以少很多。”   “还有,姐不是这几日将事情都跟你说了吗?姐腹中有你的小外甥,所以,更应该有个男人。不然,你想啊,我一个女人,没有丈夫,肚子却一天一天大起来,街坊邻居们会怎么看我们两个,对吧?”   如此一说,梁子就通透了。   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懂了,还是姐考虑得周全。”   “那是!”郁墨夜得意地走在前面,“我会隔三差五用这张脸,以男人的样子出来晃晃,洗衣晾晒的时候,也会多洗一套男人的衣物,我若是忘了,你提醒我。”   “好!”   郁墨夜扭头,嘱咐:“别忘了喊姐夫。”   “是,姐夫!”梁子骤然大叫一声,吓了郁墨夜一跳。   “哎呀,你这孩子是要吓死我啊。”郁墨夜轻拍着胸口,拿眼瞪他。   梁子开心地笑。   看着梁子那么高兴,郁墨夜觉得心里的阴霾也去了不少。   她自是知道梁子为什么这么高兴。   刚将房子租下来的时候,梁子就每间每间屋子都跑去了看了一遍,厨房、柴房一并不放过,就连茅房也进去参观一番。   然后出来拉着她的手,不停地问她:“这就是我们的家吗?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她点头。   梁子就在院子里蹦得老高地欢呼:“哦,我有家咯,哦,我也有自己的家咯……”   对于一个记事起就以乞讨为生的乞丐来说,一个安稳的家,意味着什么,她知道。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就算她是四王爷,就算她有四王府。   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可她没有一丝家的感觉。   家不应该是温馨的,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吗?   在王府里,她每日都如履薄冰、谨慎小心。   连沐个浴都像是赶场子一样,速战速决,生怕一不小心暴露自己是个女的。   夜里睡觉更是不敢深眠,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状态。   现在好了。   想怎样就怎样。   想打嗝就打嗝,想放屁就放屁。   自由真好。   夜里梁子做饭,给她炖了只鸡,还烧了两个小菜。   这是在新家的第一顿饭,姐弟二人一高兴,就放开肚子来吃,结果都吃撑了。   然后梁子就陪着郁墨夜去散步。   江南的夜色也很美。   特别是河面上一艘一艘晚归的乌篷船,船头挂着红灯笼,悠悠夜色下,一盏一盏如同盛开的红莲,映着粼粼水波,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商家的布幡彩架也是很有江南特色,一般都高挂在靠水的这一边。   所以,若是站在桥上看过去,两岸繁华、一河霓虹,就仿若置身仙境。   想起她母妃生长在这样一个地方,郁墨夜觉得,她母妃的童年应该是很快乐的吧?   只可惜,她没有她母妃的任何记忆和消息,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亲人。   当然,就算有,她也不敢认。   不能连累人家。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   /p>   为何她跟郁临渊不是亲兄妹?   既然她跟郁临渊不是亲兄妹,那就说明,她的父亲不是先皇。   而樊篱让那个妇人冒充萨嬷嬷的妹妹告诉她的,她父亲是她母妃入宫前的相好的,也是胡编出来骗她的。   那她真正的父亲是谁?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告诉自己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   抬头,望向垂柳树梢的圆月,她忽然想起,哎呀,明日就是十五呢。   那个男人……怎么办?   很快她又甩甩头,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担心他怎么办?   自己先管管自己怎么办吧。   他那次发病,她不是也跑了不在吗?   他不是照样无事。   后来他还跟她说,朕不是也没死。   而且他还有樊篱。   有青莲。   都是死忠,都是会医术的死忠,还用得着她来担心?   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是,好心情却还是被搞乱了。   “梁子,我们回吧。”   “好。”   姐弟二人又往回走。   “梁子,你说我们做个什么生意好呢?”   “姐,你问我啊,还不及去问墙壁,我根本不懂这些。”   “是啊,我也不懂,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做生意如果自己不懂,肯定会赔本,那还不如不做。不做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以后孩子一出世,花银子的地方更多。”郁墨夜头疼不已。   “要不,我去码头给他们搬货,除了要饭,我就只能卖力气了。”梁子一本正经道。   “不行!”郁墨夜当即就否决了,态度果断明确,“这样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才多大啊,你卖力气,身板都没长好呢,而且,姐也要有人照顾,你必须一直在姐身边。此事又不急,现在还有银子不是,慢慢想,总能找个合适的。”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起了一阵风,一张什么纸飘到郁墨夜的脚边。   郁墨夜弯腰拾起,当看清所捡之物时,眸光一亮,欣喜道:“梁子,我想到做什么生意了。”---题外话---万更毕,求月票~~孩纸们放心哈,两人不会分开太久的,么么哒,谢谢【738002】【一叶深秋】亲的花花~~谢谢【13539181897】【q-5j9zeycb5】【靓女游游wang】【13962696908ny】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另外,提前祝孩纸们端午快乐~~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让她去哪里找个现成的丈夫【万字哟,端午安康】   梁子正上前开门,闻见她激动的声音,回头,“什么生意?”   “卖冥币纸钱,顺带可以卖一些香烛。”   “冥币纸钱?”毕竟还是孩子,且是夜里,梁子听得浑身一颤泗。   “嗯,”郁墨夜点头,并雀跃走近,“你想啊,这种东西不需要懂不懂吧?又不怕它过期,又不担心变坏,而且,投入的本钱也少,就只需要买些纸、买个冥钱模,买些红墨,坐在家里一张张印出来就行,出殡时洒的那种纸钱,本就更低了,只需要白纸就可以,外加一把剪刀,剪出来就成。”   梁子听听,似乎的确是个低本钱,且比较容易的生意唐。   “只是,这种生意……又不可能天天有人去世,怕是会很清淡。”   “没关系啊,也不是非要有人去世才会买这些,比如逢年过节啊,祭日啊,头七、二七一直到七七啊,总之生意肯定会有的,而且吧,我们又不需要赚大钱,先从这种低本钱、低风险的小生意做起,慢慢再想做其他的。”   郁墨夜目光坚定、信心百倍。   睨着她的样子,梁子似是也看到了前程似锦,点头,“嗯,听姐的。”   说干就干,姐弟二人翌日一早就去采买了印制冥币纸钱需要的一切材料和用具。   并且还请人制作了一个招牌牌匾,为应景显肃穆,用的白底黑字。   梁氏香纸铺,五个大字显眼得很。   让梁子挂于门头,姐弟二人就忙乎起来。   一人裁纸,一人调墨印刷,印好的再摊开晾着,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只一个上午就晾了满满一屋子。   然后梁子去做午饭,郁墨夜就趴在桌上算账。   她得算清楚本钱跟利润,好决定售价。   一沓十张,差不多本钱五文,桥东的那家香烛铺梁子去打探了一下,卖十文。   那她新店开张,且薄利多销,就卖八文?   不行,这一沓就比人家少赚二文,一般人都是十沓五沓的买,那岂不是一笔就得比人家少赚十文二十文?   九文半?   算了,搞个半不好找零,就卖九文。   就这么决定了,她又用白纸写了每沓的价格,贴在了门口。   午膳,郁墨夜有些害喜,一直想吐,没吃多少,梁子便又另外给她熬了小米粥。   吃完粥,她倚在躺椅上休息,梁子将晾干的纸钱一张一张收起来叠好。   没多久,就来了第一笔生意。   是几个男人。   见几人进来,郁墨夜连忙从躺椅上起身,笑脸迎了过去。   可几个男人脸色却极为难看。   郁墨夜想,死了人脸色不好也正常,便也不以为意,开口问道:“几位是不是买冥钱?”   “买冥钱烧给你吗?”其中一人当即凶神恶煞回道。   郁墨夜一震,脸上的笑就僵了。   边上的梁子也惊住。   “谁是老板?”为首的男人问。   见来者不善,郁墨夜连忙唤梁子:“去,去叫你姐夫出来,就说有贵客来。”   梁子傻住。   姐姐啊,哪能这样玩啊,你人在这里,让我去哪里变个姐夫出来?   我这小身板也冒充不了啊。   见梁子杵在那里未动,郁墨夜摇头一“啧”,佯怒道:“你这孩子,耳朵怎么不管事呢?算了,我去叫。”   边说,边一溜烟进了屋。   换衣袍、换面皮、换发髻……   一顿手脚忙脚之后,在铜镜前一照,嗯,万无一失了,才出了房。   “不知几位找鄙人有何贵干?”郁墨夜笑脸迎了过去,原本就有些中性的声音刻意加粗了几分。   “你就是老板?”   “是。”   “外地来的?”   “是。”   tang   “就算是外地来的,也应该懂规矩,在兰鹜所有的香烛香纸店,纸钱都是卖十文一沓,你一来就卖九文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使阴招恶意竞争!”   话音刚落,郁墨夜还没反应过来,说话的那人就直接手臂一扬,掀翻了边上一个晾晒纸钱的簸箕,纸钱全部散落在地上。   郁墨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住。   其余几人也动起手来,对着晾晒的纸钱,掀的掀、砸的砸、撕的撕、踩的踩……   “你们干什么?”   郁墨夜一急,上前就去抢护和拉扯。   “我们做得不对,大可以跟我们说,同我们讲道理,我们改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样打砸,还有王法没有?”   梁子也冲了上来。   只不过,主要是护着她,毕竟她腹中还怀着孩子。   但是,他们两个根本不是这几个男人的对手。   梁子被撂倒在地,她也被推出老远,差点撞到柜台上,幸亏她双手撑得快,不然,腹部正好对着柜台。   “王法?你们这样私开店铺还想跟我们谈王法?今儿个就给你们一点教训,看你们以后还搞不搞小花招!”   几人扬长而去,出门时还不忘将她贴在门口的那张九文一沓的告示揭下来撕掉。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郁墨夜欲哭无泪。   梁子过来扶她:“姐没事吧?”   郁墨夜苍白着脸摇头,见梁子眼眶红红的,她觉得心里一酸,看来,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不容易啊。   “这些人肯定是其他香纸铺的人,就为了一文钱的差价竟然就这样无法无天,”郁墨夜低低叹,“也怪我,我就想着薄利多销了,没想到他们认为是恶意竞争,生意不好做啊。”   被梁子扶到躺椅上坐下,郁墨夜半天缓不过神来。   这幸亏只是一些纸钱,如果是什么值钱的物件,被这样打砸毁掉,那她真是要哭爹喊娘了。   梁子默默收拾着残纸碎片。   她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看来,家里光有个男人也没用,得要有个有权有势的,或者是武功高强的,才行,枉我进去换了半天衣服、贴了半天面皮。”   若是有像某人那样的武功,三两下将这些人打得屁滚尿流,谅他们也不敢这样嚣张吧?   哎……   哎……   坐在那里英雄气短地叹了好久之后,郁墨夜慢慢冷静下来。   痛定思痛,日子还是得过,生意还是得做。   她回想了一下那几个男人说的话。   她说他们没有王法,对方说,王法?你们这样私开店铺还跟我们谈王法?   是什么意思?   私开?   蓦地意识过来什么,当即吩咐梁子:“你去打探打探开店做生意需不需要先打理些什么?”   果然。   梁子回来说,要拿一个当地官府的批文才算是合法经营。   商家拿到批文后一般都会贴在柜台附近顾客能看得到的地方。   难怪那几人说她私开呢,估计是看到什么都没有。   梁子又将打听来的如何办批文的方法,细细讲给她听。   虽然是官府批文,却不需要自己去官府。   当地有个潇湘阁,很厉害,听说江南各个镇上都有分阁。   所有经商的、开店的、做生意的,都必须去这个地方登记,然后,潇湘阁会帮拿到官府批文。   不仅如此,潇湘阁资源甚广,还可以帮提供进货的渠道以及销售的渠道。   总之,在潇湘阁登记过的商家,只需交一定的登记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咨询寻求帮助,有人上.门滋事,他们也会出面处理。   潇湘阁?   就是商界的老大咯。   这个名字   ,她似乎有点印象,上次跟郁临渊来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时,听到郁临渊好像提起过。   就是拿到账本后在驿站厢房翻看的时候,她听到他嘀咕了一句,说,这些采买的商家竟然都没有经过潇湘阁,难怪。   就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她心中疑惑,又觉得此阁的名字好听,所以印象就比较深刻。   能被帝王提及的,看来的确是很厉害。   既然打听清楚了,那就果断去办啊。   郁墨夜回房换回女装,然后就跟梁子一起出了门。   到了潇湘阁之后,才发现,并不仅仅是登记这么简单。   对方要看地契和户籍。   她都没有啊。   房子是租的,户籍更是……   关于房子,她只得跟对方实话实话,而户籍,她也只能说她是外地来的,户籍没带在身上。   好话说尽,对方又看她只是做香纸冥钱生意,生意小且简单,便稍稍放宽了一些条件。   要看房子租赁文书,以及同住的三人当面按手印。   郁墨夜又郁闷了。   房子租赁文书她是有的。   只是,三人当面按手印,当面,当面……   她跟梁子只有两人,如何成三人当面?   早知道会如此,她进门登记的时候,就应该只说自己跟梁子两个了,真是弄巧成拙了。   现在该怎么办?   她继续说着好话,说自己的丈夫卧病在床呢,然后问人家,可不可以她跟梁子两人先将手印按了,回头让她丈夫再来按?   对方态度坚决,说条件已经给她放宽了,不行。   公事公办,三人得一起当面。   郁墨夜欲哭无泪。   没有办法,只得先作罢。   其实,就算她跟梁子先按了,然后,她再男装过来,再按,两个手印一模一样,也难保不被认出来。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必须找个丈夫才行。   这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里找个现成的丈夫?   而且,当地的男人,他们肯定都认识。   所以,不仅要找个现成的丈夫,还得是个外地的男人,最好是路过兰鹜的?   啊啊啊啊啊!   她简直要疯了。   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忽然,她眸光一亮,想起一个地方,“有了!”   当即吩咐梁子,“你回去取房子租赁文书,我去找你姐夫,文书在我厢房的梳妆台抽屉里。”   梁子错愕。   姐夫?   “姐夫也来了兰鹜吗?”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姐夫是谁。   郁墨夜告诉他所有事情的时候,只告诉他自己腹中怀了孩子,却并未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   郁墨夜弯唇摇头:“没有。”   “那姐刚刚说……”   “所以要找嘛,”郁墨夜璀然一笑,“快去吧,等会儿我们在潇湘阁碰头。”   梁子甚是疑惑,不过心知这个姐姐鬼点子多,方法也多,她让他怎样,他照做就行。   两人分道扬镳。   郁墨夜直奔附近的客栈。   是的,就是客栈。   她想过了,只有外地人才会住客栈,只有匆忙路过的过客才会住客栈。   只是,怎样说服人家临时当一下自己的丈夫呢?   其实想想,这种事情,男人并不吃亏吧,吃亏的是她女人才对,应该不会难找吧?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再出点银子,应该能够搞定。   脑子里一直思忖着对策,也未看路,她进客栈的门,一人出客栈的门,她就直直撞了上去。   对方身形高大,且胸膛结实坚硬,她撞得眼前金光一冒不说,脚下还朝后一步倒踉,失去平衡的身子就直直朝后倒去。   她惊呼。   还以为要重重摔个四脚朝天,可预期的疼痛却并未到来,身子微微一阵落空之后,腰身蓦地一紧,被人揽住。   力道不轻不重,将她的身子捞起,扶正。   “姑娘没事吧?”   声音温润朗朗,就像是五月的清风在山间徐徐拉开。   郁墨夜一怔,抬眸望去,就看到男人丰神俊朗的脸,眉眼丝丝含笑,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温润如玉。   “没……没事。”郁墨夜红着脸摇头。   对方的手将她放开,并微微后退一步,保持了几分距离。   谦谦君子。   郁墨夜再看对方装扮。   一袭白衣,虽无任何贵重饰物挂件,但是,衣料是最上乘的云锦,且袖襟上银线绣的木兰花针脚考究、绣工精良。   低调的奢华,郁墨夜想到这样的形容。   “没事就好。”男人微微颔首,兰芝玉树一般,然后,绕过她的身边,准备离开。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襟:“请等一下!”   男人一怔,停住,回头,眉眼疑惑:“姑娘还有事吗?”   “的确有件事,希望公子能帮忙。”郁墨夜咬了咬唇,开口。   “嗯,”男人点头,“姑娘说说看。”   郁墨夜发现,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很高的涵养,眉眼温润、声音温润,就连被她一把扯了袖襟的时候,都未曾有一丝皱眉。   郁墨夜想,公子如玉就是形容这样的男人吧?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请问公子是不是外地人?”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男人疑惑。   郁墨夜便干脆脸皮一厚,实话实讲。   “不瞒公子,我是外地来的,跟弟弟二人昨日才来到兰鹜,想在这里长住,并做点小生意。”   听到说生意二字的时候,男人眸光微微敛了敛,但是,还是很礼貌地等着她说完。   “我从未做过生意,根本不懂,所以就想着卖点纸钱冥币之类的糊糊口,我见别人的纸钱十文一沓,想要薄利多销,就卖九文一沓,谁知,一张纸钱都没卖出去,却是惹来了一帮人打砸,说我是恶意竞争。”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凄惨。   男人一直在耐心地聆听。   “后来,我听说,在兰鹜做任何生意都必须先去潇湘阁登记,潇湘阁会帮处理一切事宜,包括拿到官府的批文。我就去了,因为觉得弟弟还小,我一个女人势单力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真的好难好难,所以登记的时候,我脑子一热,就说自己是有丈夫的。”   “结果,好,因为我户籍没有带在身上,潇湘阁的人要我,弟弟,还有丈夫三人当面按手印才行。我……我……我哪里去找一个现成的丈夫啊?所以,所以,能不能麻烦公子……”   郁墨夜其实真的有些难为情,但是,没有办法。   “能不能麻烦公子暂时充当一下我的丈夫?我可以付公子酬劳。我知道,公子一定非富即贵,根本不在乎钱,但是,我除了能用一些银两报答,其他的也一无所有。”   郁墨夜说得可怜兮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殷殷看着对方。   男人就笑了。   微微笑了,眸光望向远处,然后再收回来,看向她。   笑若春风。   “所以,人啊,不能撒谎,撒了一个谎,后面就得撒无数个谎来掩盖第一个谎。”   郁墨夜低头,做羞愧状。   心里却道,大哥,道理我也懂,但是,被逼无奈啊,我就不信,你这辈子没撒过谎。   <   p>   “公子所言极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但是,眼前这个……公子能帮我吗?”   她抬眼,乞求地看着他。   男人一直轻勾着唇角。   “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姑娘求人当自己丈夫的,姑娘就不怕日后嫁不出去?”   嫁?   郁墨夜弯唇,苦涩一笑。   “这辈子我本就没打算嫁人。”   男人一怔,微眯了眸子,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开口:“也不是不可以帮你这个忙,只是我现在有点事情在忙,要不,你先去潇湘阁,我等会儿过来。”   男人说完便走,郁墨夜想阻拦都来不及。   当然,也不好意思阻拦。   求人帮忙,不能强求。   显然,男人只是搪塞,连她的名字都没问,更没问潇湘阁在哪里,等会儿怎么可能会去?   算了,再找。   她又连续找了几人,不是被当做精神有毛病,就是直接遭拒绝。   最后客栈的掌柜都出来了,请她出去,说妨碍他们生意了。   郁墨夜只得怏怏地回潇湘阁。   梁子等在那里,见她进门,就迎了过来,“姐夫呢?”   郁墨夜一肚子委屈和气,当即回道:“死了。”   说完,眸光一亮。   死了?   对啊,死了!   可以说丈夫死了。   反正刚刚跟潇湘阁的人说自己的丈夫卧病在床呢,那么回去一看,死了,也极有可能是不是。   嗯,就这么办。   “房屋租赁文书拿到了吗?”她问梁子。   梁子还在她那句“死了”里没回过神来,直到她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连忙点头:“拿到了。”   从袖中将文书取出交给她。   当郁墨夜跟梁子再次出现在柜台前面时,潇湘阁办事的那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个,看了看他们身后,问道:“你丈夫呢?”   “他死……”   死字还没有出口,就蓦地听到一道清润如风的声音响起:“来了。”   郁墨夜一震,愕然回头,就看到白衣胜雪的男人衣袍轻荡,翩跹走入。   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郁墨夜眼帘颤了又颤。   还真来了。   不是搪塞?   男人径直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站。   柜台里的办事员看向面前按照高矮顺序一字排开的三人,开始询问。   先从最矮的问起。   “叫什么?”   “梁子,高粱的梁,儿子的子。”   “几岁?”   “十三。”   “性别。”   汗,这个还用问吗?   “男。”   然后又问郁墨夜,“你呢?”   “梁女……”   原本准备一口气将对方要问的问题回答完,谁知,就“梁女”二字出口,对方就“噗”的一声笑喷了。   郁墨夜感觉到了嘲讽,不悦问道:“这名字有这么好笑吗?”   问完,还故意问向梁子,又问身侧的男人,“嗯?很好笑吗?”   梁子没笑,身侧的男人的确笑了。   办事员见她如此,觉得自己不妥,连忙解释,却还是没有止住笑:“不是,我只是想到了良家妇女,是我的问题,见谅。”   郁墨夜汗。   梁女梁女,良家妇女,她当初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了。   撇撇嘴,也没跟对方计较,郁墨夜   继续道:“二十岁,性别女。”   “嗯。”办事员点头,一一记下。   最后问向身侧男人,“这位呢?”   郁墨夜忽然想起还没有跟他通气呢,刚编了个名字准备替他说了,男人却已经先开了口。   “潇湘云,二十二,男。”   声音不徐不疾,温润朗朗。   郁墨夜一怔,对面办事员手里的笔却是“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一张嘴更是惊错地张开,能塞进一个鸡蛋。   然后就激动地指着郁墨夜身侧的男人,“你……你……”   “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却是突然“啊”的嚎叫一声,转身就冲进了里面,大喊:“分阁主,分阁主……”   郁墨夜愕然看着这一切,梁子也是一脸错愕。   这厮是见鬼了吗?   疑惑转眸,她看向身侧男人,希望得到答案。   男人却是耸耸肩,一脸无辜莫名的模样。   很快,办事员又出来了,小跑着的。   紧随他身后小跑过来的,还有一堆人。   包括那个分阁主。   在看到郁墨夜身侧的男人时,一脸震惊,然后就是快步走到柜台外面,因为太激动还差点绊了一跤。   一撩袍角“扑通”跪地。   “参见阁主!”   阁主?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看向男人。   跟随分阁主一起跑出来的那一堆人也齐刷刷跪了下去。   齐呼:“参见阁主!”   梁子也被这一幕骇到了,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又何尝不是。   所以,这个男人是潇湘阁的总阁主?   是了,难怪叫潇湘云。   潇湘阁,潇湘云。   所以,她找了潇湘阁的阁主来一起欺骗潇湘阁?   好吧,她抬手扶额。   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男人扬袖,优雅谦和。   “谢阁主!”众人起身。   分阁主的男人笑着迎了过来,“阁主这是?”   疑惑探究的目光看向郁墨夜和梁子两人。   温润如玉的男人但笑不语。   郁墨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头皮一硬,正准备主动承认错误,却是蓦地听到男人清朗的声音传来:“夫人准备在兰鹜做点小生意,我陪她过来登个记。”   郁墨夜惊悚了。   梁子也惊悚了。   全场都惊悚了。   不仅仅是震惊,是惊悚。   潇湘阁遍布天下,在商之人无人不知,毫不夸张地说,潇湘阁掌握着大齐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   而潇湘阁的阁主鲜少抛头露面,只是一年一度的商会时,各个分阁的阁主才能有幸见上一面,下面的人更是都只知其大名,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是听说和传闻。   今日终于见到活的了。   却竟然是陪夫人来自己的阁做个登记。   无人知道他们阁主的私生活,第一次知道,原来已经成亲。   只是,堂堂阁主夫人来兰鹜这种地方做个小生意?   有没有搞错?   若不是分阁主认识阁主,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会不会是故意的?   比如做生意是假,暗查什么事是真?   就好像是帝王微服私访那种?   是了,肯定是这样。   不然,根本说不过去。   那个办事员汗流浃背,却也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放宽了一些条件,但又是按照规矩办事。   不然,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只是,他方才还笑话了阁主夫人的名字,不会有事吧?   难怪她说她的户籍没有带在身上,肯定就是怕被人发现她是阁主夫人。   这么想来,梁女这个名字应该也不是真。   郁墨夜惊在那里完全回不过神,直到身侧的男人轻轻拍了她的肩:“我一直天南地北地跑,你跟弟弟两人在兰鹜,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来这里找他们,对了,告诉他们你的店名,以及开在哪里?”   “哦,”郁墨夜恍恍惚惚,做梦一般,“我跟弟弟做的是纸钱冥币生意,也想顺便带着香烛卖卖,店名叫梁氏香纸铺,就在集市的那条街靠西,第二座桥边上。”   郁墨夜说完,众人再次惊错。   却也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   是了,定然是来为了其他的事。   开店做生意只是幌子。   不然,啥生意不好做,做纸钱冥币这种生意。   所以,日后做事要谨慎小心了,公事公办,严格按照规矩来办,绝对不能犯什么错误被抓住。   分阁主毕恭毕敬颔首:“好的,都记住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找在下,官府的批文明日一早会派人送到夫人手里。”   “谢谢。”郁墨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次想起这件事,郁墨夜跟梁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离开的潇湘阁,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跟潇湘云道的别。   回到家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跟梁子再三确认。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贵人?   潇湘云是她遇到的贵人?   不管了,至少以后绝对不会出现有人前来打砸的事情了,就算有,潇湘阁也会替她摆平不是。   而且,那个分阁主说,香烛的供货渠道也会帮她联系好,让人家明日送货上门。   她彻底省心了。   干劲又重新被点燃。   下午跟晚膳过后,她跟梁子又印了一批纸钱。   沐浴完躺在床榻上,她才感觉到累。   今日走的路多,说的话也多,印刷也印得多,当然,神经绷紧也绷得多。   想着明日要开张做生意了,她就吹灭了烛火,想早点睡。   屋里一团漆黑,床头柜上一抹荧亮突显。   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夜光杯。   她放在床头,夜里可以照亮,虽然光亮不大,但近距离的范围内完全可以视物。   起夜下床、穿鞋子、找火折子什么的也方便,现在有孕在身,就怕磕着碰着。   伸手,将杯子拿过来。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一圈一圈,一遍一遍。   转眸望向窗外的月色。   月满如盘。   今夜十五了。   也不知道他怎样?   隐疾发了吗?   樊篱在不在?   是不是又带他去上善宫的温泉池里抑制他的隐疾?   这个时辰还早,应该还没有犯。   不过也说不准,她上次问过他,隐疾发作有固定的时间吗?他说没有。   那他现在是不是……   疯了,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担心他这个担心他那个。   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将手中的夜光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她闭上眼睛。   睡觉。   可不知怎么的,就算闭着眼,似乎也能感觉到夜光杯   的光亮,灼眼得很。   她起身,一把扯过衣袍,甩在床头柜上,将夜光杯盖住,然后再躺下去,翻过身,背脊朝外。   ******   龙吟宫   王德端了茶水走进内殿,一眼就发现帝王的不对劲。   人站在桌边,原本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一双手撑在桌面上,垂着头,在喘,在重喘,在闷哼,在低低地吼。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大汗淋漓的额,以及落在桌面上青筋一根一根暴起的手背。---题外话---昨天万字,今天万字,素子给力不?素子也是想让两人早点见面啊,哈哈~~谢谢【断线风筝00】亲的璀钻~~谢谢【羽殇妖妖】【小白乖乖1211】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晴月牙1981】亲的花花~~谢谢【黄丽娟58】【13585229625】【hechen123456】【临雨晴熹】【13539181897】【aling1202】【小白乖乖1211】【13976661538】【烧不尽的灰烬】【738002】【星光点点愁】【晴月牙1981】【zhangyingyy】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如果她想留,那就留,他想办法   “砰”的一声,王德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他惊慌上前:“皇上……皇上怎么了?”   帝王抬起头,王德被他的样子吓得脚步一滞。   那是怎样的一副模样颅?   王德觉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辂。   面色通红,一双平素黑如琉璃的眸子此刻也是猩红,而且红得很可怕,红丝就像是蜘蛛网一般密布,又像是血,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青筋跟手背上的一样,根根凸起,甚是可怖。   “皇上怎么了?”   王德觉得呼吸骤紧,连脑中都失了思考的能力,怔怔看着帝王痛苦至极、隐忍至极的样子。   好一会儿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奴才去找太医。”   话落转身便走,却是被帝王喊住:“别……”   声音虽沙哑虚弱,但是却依旧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气。   王德停住,扭头皱眉看着他。   都这个样子了,为何不去找太医?   这要是有个万一,万一……   他正纠结着、担心着,蓦地看到樊篱从外殿走了进来,他当即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迎了上去。   “法师,皇上他……”   樊篱自是已看到帝王的样子,脸色一变,一步未停,也未理会王德,径直夺身走过,来到帝王身边,伸手将他扶住。   “皇上,这次怎么那么早?”   他还说提前一点进宫,却还是晚了一步。   这次比以往至少早发作一个时辰。   他蹙眉,“我扶皇上去上善宫。”   帝王胸口急速地起伏,重喘,喉咙里发出嗞啦的声音。   就在樊篱扶住他,刚准备带着他迈步走的时候,帝王忽然张嘴,一股血泉自喉中喷出,直直溅在汉白玉石的地面上。   王德吓住。   樊篱蹙眉,急急喊他:“王公公,快来搭把手。”   王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在另一边扶住帝王。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帝王往外走,樊篱没好气地抱怨:“以往发病从不吐血,也就上次玩命喝酒才那样过,这个月好了,不仅提前发作了,竟然还吐血,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心中郁闷,樊篱连“皇上”都没称了,直接用“你”。   他是真的气不过啊,又气又担心,越担心越气。   “就是因为你心中郁结所致,你说,你犟哪门子犟嘛?对,你是皇上,你硬气,你面子要紧,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我就搞不懂了,想就想嘛,放不下就放不下,放不下就去找啊,一个人放在心里郁结算是个什么事?”   “我跟你说,不是我危言耸听啊,长此以往,必定要出大事,这个月已经提前了,并且你还吐血,明显严重了,下个月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若继续郁结于心,隐忍于心,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就不懂了,她刚离开那会儿,你说,不想将她逼死,那时她刚滑胎,的确不能逼她,给她养身体的时间是对的,可是,现在都那么多时日过去了,她的身子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难道你就……”   “王德,传朕旨意……拔了樊篱的舌头……”   帝王忽然开口,将樊篱喋喋不休的声音打断。   王德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去找,什么滑胎,找谁?谁滑胎?骤闻帝王喊他,浑身一震。   樊篱连忙噤了声。   可没过多久,又冷哼了一声。   “拔了我的舌头,看皇上隐疾发作了找谁去!”   ******   黑暗中,郁墨夜拥着薄被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夜越来越静谧,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越发的清晰,一下一下似乎都能撞进耳朵里。   也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她翻身坐起,又再次躺下,如此反复了几次。   还下床倒   tang了水喝,在桌边坐了许久,再回到榻上躺着,依旧睡意全无。   只要闭上眼就是某人虚弱喘息的样子,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好烦。   ******   上善宫里,一番运功疗伤之后,樊篱趴在温泉池边上喘息。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几乎真气耗尽。   “皇上……樊篱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这辈子才会被你这样折腾,每个月这样折腾樊篱一次,樊篱绝对会英年早逝……”   帝王盘坐在水中,闭目调息,没有做声。   樊篱一边气喘吁吁靠在池壁上,一边以手舀起一些水扬臂洒在帝王的身上,“皇上,你听到没有啊?快去将你的药找回来……樊篱不想早死,樊篱还没成家呢……”   帝王缓缓睁开眼睛,面上和眸中的血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苍白。   苍白的脸色,苍白的眉眼。   连两片薄薄的唇瓣都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虚弱回头,瞥了烂泥般靠在池边的樊篱一眼,他从水里缓缓站起,然后举步走向池边,拾阶而上。   大概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刚上了岸,就坐了下来,喘息了片刻,然后干脆身子一仰,躺在了池边上。   见他如此,樊篱也艰难地爬上岸,然后四脚朝天躺在了帝王的旁边。   池边的台面是用暖石所砌,又加上温泉池里泉水的温度,所以暖烘烘的。   两个大男人上身都没有穿衣服,只着了一条亵.裤,背直接贴着台面,也并不觉得冷。   躺了好一会儿,樊篱侧首,见帝王睁着眼睛,望着上空袅袅腾腾的雾气,一动未动,他用胳膊碰了碰他。   “皇上在想什么?”   帝王缓缓收了目光,斜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朕在想,你英年早逝后,该封给你一个什么谥号?”   樊篱汗。   开玩笑不带这样一本正经的好吗?   樊篱轻嗤:“皇上还是祈祷我活得久一点吧,不然,皇上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帝王眼波微动,没有吭声。   樊篱看了看他。   “皇上能否跟我说实话,如果不是出了池才人用香这件事,皇上打算怎么处理四王爷腹中的孩子?”   在上书房里,他的确很明确地跟他说过,这个孩子不能留。   甚至为了他将他跟那个女人不是兄妹的关系告诉了那个女人,而对他发了平生第一次最大的火。   这也是为何他会去找青莲商量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就是孩子不能留。   可是,为何从这个男人后来的表现中,他又觉得不是这样呢?   他让池轻断子绝孙,他烧掉了郁墨夜的血袍,他为了那个孩子罢朝三日。   在郁墨夜离开的第七日,他亲眼看到他又去了皇宫后山,一人在当日烧掉袍子的地方独坐了很久很久。   如果按照一个人逝世来说,那日是孩子的头七。   种种的种种,都不像是轻飘飘一句“孩子不能留”的人会做的事。   一直没等到男人的回答,他便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皇上其实是不是已经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   男人这才瞥了他一眼:“事情已经过去了,还问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是,他后来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只要她愿意。   可是,他是经历过怎样百转千回的心情,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樊篱进宫来跟他说,她有孩子了,那一刻他的激动无人知。   真的很激动,甚至是比激动还要特别的一种心情,很澎湃,也很柔软,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心情。   可那仅仅是一刻。   他是理智的。   他明白自己的现状,也明白她的现状,更明白他们两人的现状。   肩上所有的背负以及每日走钢丝一般的生活,根本容不得他们现在有孩子。   怎么生?   要怎么生下这个孩子?   他想要这个孩子,如樊篱所说,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跟她的孩子。   可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他的想法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他想,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他听到樊篱说,他已经想办法将他跟那个女人不是亲兄妹的关系告诉了她,他忽然纠结起来。   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   孩子不适合留,但是,那个女人可能想留了。   如果她想留,如果她想留……   其实他也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决。   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如果她想留,那就留,他想办法。   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她就在上书房外,谁知道池轻又弄了这一出,谁知道……   低低叹,他收回思绪,不想再想。   “说正事,你知道潇湘阁吗?”他问樊篱。   樊篱怔了怔,有些跟不上他话题的跳跃。   想了想“恩”了一声,“就是到处都有分阁,掌握着大齐很大一部分商号的那个潇湘阁?”   “是!”   “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据我所知,潇湘阁虽然的确财大气粗,富可敌国,但是,却是一个一直合法经营、积极缴纳赋税、且帮官府分担很多的商阁。”   “恩,那只能说明潇湘阁阁主潇湘云聪明,商政本就不分家,政为商提供便利渠道,商为政创造赋税收益,不与朝廷为敌,才能互惠互利。”   “那皇上忽然提起这个,莫不是想给潇湘阁赐个什么奖赏?”   “当然不是!朕今日接到杨总督的折子,说禁毒一事进度不大,一直找不到五石散是如何流入的?朕在想,能不能借助潇湘阁来查,可能会便利很多,毕竟他那里天下商家的记录最齐全,朕怀疑,是有些商家挂羊头卖狗肉,明着做合法生意,暗地里交易五石散。”   樊篱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觉得此法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   “就算借助潇湘阁,也必须暗地里进行不是,不然,打草惊蛇,也查不出来什么。如此一来,皇上又不能明着召见潇湘阁,而且,还必须潇湘阁百分之百地给予配合。”   “恩,所以朕准备亲自去找潇湘云。”   樊篱一怔,“又要微服出宫?”   此事一忙又不知道要忙多少时日,那那个女人真的不找了?   “皇上知道去哪里找潇湘云吗?听说,此人行踪不定,连他们分阁的阁主都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朕会先派人去查,有了消息,朕再有的放矢。”   樊篱看着他,没再说话。   过了好久,男人意识到他在看他,转眸,瞥了他一眼:“做什么要这样看着朕?”   樊篱又凝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我有预感,你会成为千古一帝的。”   男人怔了怔,侧首回望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下一瞬却是唇角一勾:“预感?是掐指算到的,还是卜卦卜到的?”   樊篱亦是笑:“做梦梦到的。”   ******   “郁临渊——”   郁墨夜惊叫着翻身坐起。   入眼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眸中一片惊惧,她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的一个梦。   梦中的他就如同那日在怡红院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她上前去推他,推了半响,他都没有反应。   终于有   了反应,却是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她惊醒。   脸上黏糊糊的,她抬手一抹,一手心的冷汗。   身上也湿哒哒的,都是汗,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她蹙眉,扯了盖在床头柜上的衣服。   夜光杯清冷的光散发出来,越发显得夜的静谧和寂寥。   好不容易睡着了,竟然又做梦。   还做这样的梦。   转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黎明前的黑暗。   他应该没事吧?   心头微躁,她掀被下床。   走到桌案旁,将灯台里的烛火点亮。   她披衣坐在桌边,望着跳动的烛火,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无奈,她只得拿了剪刀和白纸,开始剪冥钱,那种铜钱形状的冥钱,一张一张地剪,一个一个地剪……   ******   上善宫的外面,王德手执拂尘勾着头打盹。   不知打了多久,浑身一颤醒过来。   抬头望了望天色,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梆的声音。   已是四更的时辰。   四更?他呼吸一滞。   竟然已经四更。   都那么久了,里面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他转身,附耳于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   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说话声,没有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走了?   没可能啊,他一直站在门外,就算是打盹,也站在门外不是。   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心跳一滞,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   赶紧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一股热浪和湿气扑面而来。   透过袅袅热气,他看向温泉池。   真的没人。   他拾步走入,四下搜寻,池边上的台面上,两个上身赤.裸、只着亵.裤的男人入眼。   皆四脚朝天,皆一动不动。   啊!   王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子里一冲,什么情况?   两人都?   不敢想,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他踉跄奔过去:“皇上,皇上……法师,法师……”   两人惺惺松松睁开眼,朝他看过来。   王德这才顿住脚。   高悬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原来只是睡着了。   他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他们两人发生了意外呢。   也不怪他瞎想,他几时见过两人这样?   衣服也不穿,还双双这样毫无形象地躺在硬石的台面上,且一动不动。   两人坐起身,疑惑地看着他。   帝王问:“怎么了?”   王德只得摇头,“没,没什么,奴才就是进来跟皇上说一声,已经四更了。”   五更上朝。   ******   翌日清晨,当梁子看到郁墨夜的第一眼就惊了。   “姐昨夜没睡吗?”   郁墨夜没精打采,“你怎么知道?”   “看姐的一双眼睛,肿成那样,面皮都遮不住,不是没睡觉,就是哭了,可若是哭了,眼睛应该红,姐的眼睛虽然也红红的,但是那是血丝,不是哭红的那种红,所以,应该是没休息好。”   郁墨夜撇嘴,“说得头头是道,小屁孩懂得不少。”   梁子摸着后脑勺笑。   “姐现在可不能休息不好,不顾自己,也要顾腹中的孩子。”   郁墨夜点头。   她也想啊。   <   p>只是昨夜……   潇湘阁的人果然没食言,早膳一过,就有人将批文送了过来。   并带了香烛的供货商过来,给她送了四箱香烛。   因为有潇湘阁的关照,自然是给了她最低的价格。   她也乐享其成。   潇湘阁的人殷勤恭敬得很,给她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   甚至连纸钱卖十文一沓,铜钱状的那种冥币五文一串,香一文三根,十五文一把,一把三十根,白烛五文一根,八文一对,这些价格都一一给她定好了。   还一再重申,有任何吩咐、任何问题、任何需求都可以去潇湘阁找他们。   待潇湘阁的人走后,她跟梁子将印刷好的纸钱,以及她夜里没睡剪的一箩筐冥币,还有香烛都放在柜台里的橱窗里摆好。   生意就这么开始咯。---题外话---明天,嘿嘿~~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m5907000】【13886045701】【q-20ojdi7j】【339488942】【q-21hmze3p】【幽兰66】【wawa8080】【阿巧520】【风吹哪页读哪页】【gdtglx37】【13906051679】【zllday】【ck851017】【070425】【pzhchy】【27098929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他怎么来了?【6000,更新毕】   郁墨夜看了看潇湘阁给她定的价格,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纸钱让她卖的是十文一沓,跟其他人家卖的价格一样。   她曾经就是卖的九文一沓惹来了麻烦。   所以,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规矩逼。   薄利多销要谨慎,有可能就是坏了规矩。   上午郁墨夜补了一觉,起来后听梁子说,做了一笔生意。   虽然只是一沓纸钱,两根白烛,三根香,总共毛收也就十九文钱。   除掉本钱,也就赚十文钱,姐弟二人还是开心了很久。   下午又做了两笔生意。   一天下来总共赚了四十二文钱。   郁墨夜很是满足。   毕竟他们做的这种生意本就不是什么会火爆会大赚的生意,她一早就心里有数。   她只求安稳,只求衣食无忧。   为了庆祝,郁墨夜还特意让梁子晚膳加了个餐,买了羊肉,买了鳝鱼,还买了酸梅汤。   虽然买这些东西花掉了差不多五十文钱,除却赚的四十二文,还要贴补八文,但是,两人还是特别特别高兴。   好日子在后头不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生意不温不火,却也还算可以。   每天都会有一两笔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做过八桩。   反正平均下来顾日常花销完全没有问题。   大概十来日的样子,潇湘阁的分阁主突然登门,说有件事想请她帮个忙。   分阁主姓佘,他细细跟她道了原委。   原来,每年的农历二月十八是江南的选丝会。   江南丝绸全国闻名,宫里御用的丝绸都是产自江南,每年的选丝会也是为此而开。   在江南的几个丝绸大商户中,挑选一个最好的出来,然后,这一年的御用丝绸就全部由此商户提供。   选丝会当日,会有宫中尚衣局的钦差大臣到场。   为了公平,选丝会并不是固定由哪个分阁包办,而是江南的各个分阁一年一年轮流来承办。   今年正好轮到了兰鹜分阁。   选丝会当日,几个大商户会将自己的从蚕茧开始,到织好的丝绸,再到用这些丝绸做成了衣服等等摆出来参选。   潇湘阁会派几个德高望重的,或者有资历的人作为评判人员,对这几个大商户进行的丝绸进行评定,挑出前三甲。   然后,由到场的宫中尚衣局的钦差大臣,在这三甲中敲定一家,以供一年的上用。   大概事由郁墨夜是听懂了。   但是,她既不是德高望重之人,也不是有资历的人,更对蚕茧、蚕丝、丝绸一窍不通,为何让她去做评判人员?   佘分阁主的解释有两个。   一个,因为兰鹜不同于江南其他的州郡,兰鹜女子开店做生意的极少,找来找去找不出人来。   而选丝会历来的规矩,评判人员中至少要两名以上女子,因为女子懂女红,自是比男人更懂丝绸。   另一个,就是因为她是外地刚到兰鹜,这样显得他兰鹜分阁更加公平,人人机会均等。   还有,她的衣着穿戴、言行举止,随便谁一看,都知道她是见多识广之人,不是在兰鹜一处坐井观天,更能显得他们兰鹜分阁的用心和档次。   郁墨夜笑笑。   虽然她也喜欢听好听的恭维话,但是,她也心知肚明,让她做评判人员的真正原因,怕是因为潇湘云说她是他的夫人这层关系吧。   可是她真的不懂丝绸。   无论是对皇室来说,选御用之物,还是对参选的商户来说,供一年的上用,都不是小事,她不能瞎搞,坏人家的事。   可佘分阁主说无碍,评判人员中,有几人深懂就行,也需要有人凭直观、或者另辟蹊径,给出不一样的意见。   佘分阁主好话说尽。   郁墨夜终是拗不过,只得应允。   <   tangp>   所幸,是三日后,她还有三日的时间。   她让梁子去买了几本关于丝绸的书回来,她开始抱着啃。   可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很多她也看得似懂非懂,而且,时间也太短。   所以,三日下来,她觉得自己只是懂了一些皮毛。   选丝大会如期来临。   在潇湘阁大院里举行。   宽敞广袤的院子早已被布置一新。   彩架红绸灯笼一应俱全。   雅座、桌案、展示台也都安排得错落有致。   甚至为了参选的商户能更好地展示自家丝绸制成的衣袍,潇湘阁还准备了多个人形木偶。   商户有商户区,评判有评判区,潇湘阁自己有自己的主事区,围观的百姓有百姓区。   还有最重要的主位区。   不用想都知道,主位区自然是给宫里派来的最终拍板的钦差大臣坐的。   郁墨夜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也不知道,会派哪个钦差大臣过来,会不会认识的?   后一想,自己戴着面皮呢。   而且,这半个月以来,日子过得太过滋润,为了腹中孩子的营养,她只要不害喜,每次都放开肚子来吃。   就算害喜,梁子半中午的,或者半下午的,也会重新给她做吃的。   所以,她明显长胖了不是一点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消瘦得一阵风能吹走的纸片人。   脸不对,体型也不对,应该认不出吧。   她到潇湘阁大院的时候,大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商户都全部到了,有人正在展台上布置摆放自家的蚕茧、丝绸,也有人在给人形木偶穿衣袍。   佘分阁主跟她说过,评判人员共七人,五男二女。   她朝评判区看过去,已经到了四人。   潇湘阁自己的主事区自然是没有人,因为大家都在忙里忙外地打理着。   围观的百姓区已是挤了很多人。   她再看向给钦差大臣坐的主位。   也是空的,人还没来。   也是,大人物一般都是最后出场的。   只可能大家等他,不可能他来等别人。   就好比每次宫宴之类的,那个男人都是最后一个到道理一样。   她又整个搜寻了一遍正在忙碌的潇湘阁几个主事,并未见潇湘云的身影。   那日,她旁敲侧击地跟佘分阁主做过了解,每年的选丝会潇湘云都鲜少参加露面。   或许已经离开了兰鹜吧,那天他好像跟她说过,是来兰鹜办点事的。   举步走到评判区,已经落座的四人朝她看过来。   或许是不认识她,又或许是不明白为何会选她,反正目光都不太友善。   她感觉得出来,也不以为意,大方地朝几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在最末也是最边上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   江南的早春,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和风煦暖。   被暖洋洋的春阳一晒,郁墨夜就犯困。   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她总觉得自己睡不够一般。   除了那日十五一宿未睡。   翌日没听到任何关于大齐帝王不好的消息,一颗心当即安定,夜里身子一挨床榻,就睡了过去。   见反正还未开始,她索性勾着脑袋打起盹儿来。   因为这个姿势,头垂得太低,压迫到了呼吸,鼻子里竟发出了小小的鼾声。   而她睡得香甜,浑然不知。   却让边上的几个评判人员目瞪口呆了好久,然后,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各种嫌弃厌恶的表情。   郁墨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佘分阁主蓦地朗声开口:“诸位”给吓醒的。   她睁   开眼,发现竟然已经开始了。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颈脖,她侧首看向身侧。   评判人员也已到齐。   挨着她边上坐的,是另一个女性评判,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也难怪这些人不待见她,她是这七人中最年轻的,其余六人,且不说经验和资历,单说年龄,全都是三十岁往上的人。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子坐正。   前方,佘分阁主朗声说着一些场面上的话。   刚醒过来的她意识还有些飘忽,惺惺松松,也没听进去多少。   下意识地扭头,朝后面的主座看过去。   主座上已经坐了人。   哦,钦差大臣也到了,她又睡眼朦胧地收回视线。   猛然意识过来什么,她浑身一个激灵,惊错地睁大了双眼,再次望过去——   “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她脑中一空,身子就直直僵在了当场。   视线却定格在那道闲适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   阳光刺眼、眩晕、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一身黑色和绛红相间的官服,官帽放在右手边的位置,头顶盘着公子髻,脑后墨发轻垂。   俊眉朗目,依旧是那样丰神如玉,依旧是那样龙章凤姿。   从未见过他穿过这种衣袍,无论是颜色和式样。   原本呆板沉闷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这般俊美,丝毫掩不住他眉眼之间的凌厉,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霸气。   郁墨夜怔怔看着他,忘了反应,忘了呼吸……   直到前方佘分阁主介绍他们评判团,提到她的名字“梁女姑娘”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连忙将头扭回。   天。   一颗心狂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腔,她紧紧攥住了手心,脑中还是有些空白。   他……   他怎么来了?   他一介帝王,怎么亲自来了?   哦,不对,他穿的是官服。   所以,应该算是微服私访,顶替钦差大臣前来的。   选个丝绸,还用得着他亲自微服前来?   不,他定然有他的目的,其他的目的。   是什么?   难道是她?   她心口一撞,因为她。   不,不是,很快她又否定。   他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而且,刚才她扭头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她,视线好像是落在远处不知哪里,且看得有些失神。   反正没有看她。   幸亏没有看她。   不然,她那个俨然被五雷轰顶、目瞪口呆的傻样,他定然会发现是她。   还好,还好。   五指攥上自己胸口的衣襟,她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一定要冷静。   他不一定能认出她。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她一怔,这才意识到边上的六人都起身亮相,只有她还独坐。   汗。   她连忙也站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传来细细的议论声。   听不出在议论什么,但是她知道,无非就是两点。   她的名字,和她怎么会有资格坐在评判席上。   关于她的名字,若不是那日那个潇湘阁的办事人发笑,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跟“良家妇女”撞。   而关于她为何会坐在这里,说白,除了的确有些拗不过人家好话说尽,她也有她的私心。   潇湘云虽然说自己是他的夫人,就那么说了一句而已,也不知道事后有   没有跟他们言明。   而且,潇湘云这厮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上看不到人。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难保潇湘阁不善待她,人家第一次开口求她,她还是不要太拂了人家的好意比较好。   边上六人坐下,她也随着一起。   然后,便是介绍此次皇上派过来的钦差大人。   佘分阁主慷慨激昂,介绍完,带头拊掌,“欢迎钦差大人莅临兰鹜!”   全场掌声雷动。   所有人拊掌,并全部朝主座上的男人看去。   男人轻勾着唇角,并未起身,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只是略一点头,算是给了大家回应。   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sao动和议论声。   郁墨夜轻笑摇头。   虽然依旧没听出他们在议论什么,但是看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神就知道。   特别是几个女的,那红着脸又羞又禁不住偷睨,满眼桃花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定然是被那个眉目如画、尊贵如皇的钦差大人给勾.了魂。   也是,怎么也不易个容?   就帝王本尊的面目就这样给来了。   想到这里,郁墨夜又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她不想被他找到,但是,他也应该没有找过她吧?   看他的样子,依旧丰神俊朗、阔绰英姿,想必这段时日定然过得很好。   以前那般找她、留她,不惜封住自己的大穴饮酒,不惜让樊篱点她睡穴不让她走......   都是假的吗?   是因为以前她以为他们是亲兄妹,他可以尽情地占有她的身子,却不用对她负责任是吗?   现在关系挑明了,继续不下去了,所以这次她走了便走了?   又或者是他对她的身子已经玩腻了,所以她走了正好遂了他的愿?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定不能让他发现是她。   不然,她千方百计想要保住的孩子一定难保。   佘分阁主已经在介绍商户了。   此次参选的大商户也是七家,来自江南的各个州郡。   只有一家是兰鹜的。   其中有一家是去年选丝会的头甲,去年一年的上用都是这家所供。   先是各个商户轮流介绍自己,介绍自己家的丝绸。   介绍的先后顺序由抽签决定。   毕竟都是各个州郡一等一的大户,也都不是第一次参加选丝会,都有经验,且都是有备而来,所以,各自的介绍都很精彩。   有人讲的是自己丝绸的特点,有人讲的是织造的过程,有人讲的是自己对织造人员的管理……   无论从哪一方面入手,想要告诉大家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家丝绸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一番介绍完之后,对这些商户有了初步了解。   然后,就是评判人员上前,去看、去问、去体验。   看各家的蚕茧、半成品、丝绸成品以及做好的衣物。   可以凭眼睛看,也可以用手去感觉,还可以给商户提问等等,各种方式都随便,只要最后根据这些,公平公正地选出自己心目中认为的最好一户便可。   身侧的六人起身,她也随着一起。   在离席走出的时候,她忽然想,虽然自己戴着面具,虽然自己体形丰腴了几分,但是,难保那个心细如尘、观察入微的男人认不出她走路的样子。   不能百密一疏啊。   所以……   当机立断,随着六人走出评判席,她微瘸了右脚。   如果特意改变走路的姿势,一定生硬得很,那样,反而此地无银。   只有瘸了。   她这样想着。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   年轻的女子竟然是个跛子。   虽然不厉害,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佘分阁主见状,竟是迎了上来,低声问她,“脚怎么了?”   汗。   幸亏是低声。   她只得低声搪塞:“踢到了桌腿上,无碍。”   因为有正事要办,佘分阁主闻言,便没多做纠缠。   郁墨夜跟在几人的后面,一户一户地看,一家丝绸一家丝绸地摸。   凭着这三日来看书所学到的识别好丝绸的方法。   又加上自己毕竟当过王爷几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懂丝绸,却见过不少好丝绸,多少有点经验。   两头一凑,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题外话---谢谢【o-5cz8dzq5e】亲的荷包~~谢谢【sunmohan5200922】【738002】亲的花花~~谢谢【琳ll宝宝】【bufangbian】【花妖小茉莉】【且以梨墨】【雨墨茵菲沫】【linashchchen】【bjtlj】【情深深深几许i】【Apple7808】【13539181897】【13986591929】【飞飞天儿】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章 她是我们阁主夫人【6000+,更新毕】   就是去年供上用的那个商户。   他家的蚕茧白且饱满,丝绸也柔软细腻,做出来的衣袍穿在人形木偶身上,垂坠性也很好。   其实也说明去年能选上,的确是他家的丝绸比其他人家的强逼。   就在她决定,一会儿就将票妥妥地投给这一家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此商户跟正走到他家展台的一个评判人员偷偷比划了一下手指,而这个评判人员也朝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绂。   郁墨夜一怔。   有猫腻?   心中疑惑,她假装在看边上一家的丝绸,又留意了一下该商户。   发现他还朝另外一个评判人员度了眼色,评判人员也回了个眼色给他。   郁墨夜大概明白了过来。   他们是串通好的。   或者说,这两个评判人员已经被这个商户收买?   接下来,便是投票。   七个评定人员,每人拿一朵绣着兰鹜字样的丝绸做的花,如果觉得哪家商户的丝绸好,就将此花送给此商户。   郁墨夜发现这两个评判人员果然将手里的花儿送给了这家商户。   也就是她前面的六个评判员总共投了三家商户。   每个商户各得两朵花儿。   二比二比二。   另外四家一朵花儿都没有。   其实,钦差大臣是在前三甲里面挑选,此时等于前三已经产生,虽然是平局。   所以,郁墨夜手里的那一朵送给谁,都无所谓了。   她原本是想送给自己第一中意的那一家的,可看到对方竟然玩手段,她便径直走过那一家,送给另外一家商户了。   评选结束,评判人员归位。   郁墨夜微微低着头,面色如常地随在六人的后面,一瘸一瘸的。   还没走两步,身后猛地传来男人略显冷硬的声音:“敢问这位梁女姑娘是怎么坐到评判席的?”   郁墨夜脚步一滞。   众人亦是震住。   回过头,郁墨夜发现,出声之人,正是玩猫腻的那个商户。   怎么?质疑她如何当上评判员的?   她还没质疑他那两朵花是怎么得来的呢。   心中有气,却不想跟他争辩。   且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惹麻烦,单说,某个男人在这里,她就不能开口啊开口。   因为她不像他,会口技会变声。   她最多就是刻意让自己的声音稍微粗几分,或者稍微尖几分。   难保不被他识出。   这般想着,便不理会此人,扭头继续朝自己座位上走。   可这个商户却是锲而不舍:“怎么?回答不上来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选丝会难道不是公平公正地角逐吗?”   郁墨夜真是气结。   手心紧紧攥起,她告诉自己忍,要忍。   若真有不可告人的,也是他自己有吧?   还好意思说什么公平公正。   依旧没有理会,瘸着腿往位子上走。   她就搞不懂了,总共七个评判员,没有投给他的,又不是她郁墨夜一人。   除了两个收买的,其余的不是都没有投给他吗?   他做什么疯狗一般非要咬着她?   佘分阁主见状,也连忙上前安抚。   “潇湘阁选定梁姑娘作为评判人员自然是有道理的,梅老板何必执着于此,不是已经进了前三了吗?”   梅老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梅某又不是为了自己,梅某只是觉得,为皇室选丝是何等大事,我们各个商户都是竭尽全力,自是希望评判员也能专业公正。分阁主说,潇湘阁选定此女作为评判人员是有道理的,敢问是何道理?相信在座的,不是   tang梅某一人有这疑问的,大家都想知道吧?”   不少人点头,不少人来了精神。   佘分阁主微拢了眉心,转眸看向郁墨夜。   他有些为难。   其实,只要将此女是潇湘阁阁主夫人的身份一亮,全场定然再无一人敢放屁。   但是……   他不能轻易道出她的真实身份。   既然隐姓埋名,秘密来兰鹜开个纸钱铺,如他们先前所猜,定然是为了另外什么事。   如果他就这样暴露了对方身份,坏了他们阁主的大事,那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眼下,他该如何解释?   哎,都怪他。   想拍拍马屁,想借机讨好巴结一下阁主夫人,才请人家过来当了评判人员。   现在看来,反而连累了人家。   怎么办?   见郁墨夜自始至终不发一语,不做任何解释,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   她定然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才这样三缄其口。   那么,他更加不能说。   想了想,便将那日跟郁墨夜解释的那两点再说了一遍。   梅老板听完就笑了。   “我梅家丝绸年年参加选丝会,只听说,评判人员应该选懂丝绸的人,或者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怎么到了兰鹜这里,规矩就变了呢?”   郁墨夜气得想骂人。   银牙咬了又咬,她转过身,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却是瘸着脚径直走上前,然后从另一个商户手中,将自己送的那朵丝绸花拿了回来。   现在这样好了吧?   就算评判人员就是六人。   她不参加,她弃权。   可以了吧?   反正结果都一样,都是原本的三家供钦差挑选。   众目睽睽之下,郁墨夜愤然的举措,更加让梅老板脸上挂不住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理亏了是吗?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一个评判员?所以将自己的那一票拿了回去?”   娘的。   郁墨夜想咬人了。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想要怎样?   气不过,她脑子一热,又瘸步上前,将手里的那朵花儿直接塞在了梅老板的手里,然后转身。   场下一阵低低的议论,众人瞠目。   主座上的钦差大臣微微眯了眸子,大手端过边上桌案上的杯盏,送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水,如潭目光却是一瞬不瞬都未离开过前面正在发脾气的女子。   郁墨夜冷着小脸,一瘸一瘸往回走。   这样可以吧?   她的那一票也给他,总可以了吧?   总能堵住那张臭嘴吧?   她不知道,她的此举,对梅老板来说,无异于对他的羞辱。   他冠冕堂皇地说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公平公正,现在这个女人将花送给他,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他,故意找她麻烦,是因为方才她的花没送给他。   他气得指头打颤,更加不打算罢休。   望着郁墨夜的背影,他轻嗤出声:“看吧,在梁姑娘的眼里,果然评判只是儿戏,手中那般宝贵的丝绸花,一会儿送出,一会儿又拿回,一会儿又送给另外的人,如此随心所欲,让我们如何相信梁姑娘能公平公正地……”   “够了!”   一股怒火直直往脑门上一窜,郁墨夜终于再也忍不住,冷喝出声。   “嘭——”一声脆响紧随其后响起。   众人惊错。   包括郁墨夜。   脆响来自主座。   是坐于主座上的钦差大臣手中端的杯盏跌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慌乱,不知这个男人是故意还是无意,是不小心还是生气。   郁墨夜亦慌乱。   只不过,她慌乱的点是,自己气晕了头,竟然出了声。   而她一出声,他的杯子就跌落在地,是不是已经识出了她?   全场静谧,那么多人竟是一瞬间声息全无。   郁墨夜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甚至都不敢朝他那边看。   直到钦差大臣身边的随从连声告饶:“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并非有意,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不是有意   呢。   不是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故意摔杯的呢。   看样子,应该是边上随从不小心碰掉的,或者无意中打翻的。   众人松了一口气。   佘分阁主连忙示意潇湘阁的人重新再上一杯新茶,并速速清理掉地上的碎片。   主座上的男人重新接过杯盏的时候,唇角轻勾,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目似笑非笑,他薄唇轻启,清越磁性的声音流泻:“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郁墨夜怔了怔。   谁们继续?   她跟梅老板?   看来,没认出她呢。   心中大喜,太好了,竟然没认出来,吓死她了。   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微微放了放。   与此同时,她也提醒自己,不能冲动,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   梅老板听到钦差大臣都说,让他继续,自是更加起了劲。   “那梅某只问梁姑娘一个问题。”   郁墨夜看向他。   “姑娘身上的兜衣穿得可还舒服?”   啊!   梅老板话落,众人错愕。   郁墨夜更是变了脸色。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兜衣?他问她的兜衣穿得可还舒服?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一个男人,竟然问一个女人这样的问题?   分明是调.戏,或者羞辱!   刻意捏了嗓子,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了尖细许多,“梅老板请自重!”   梅老板却不以为然,一脸无辜,“不是,梁姑娘误会了,梅某是一本正经地在问这个问题,不带丝毫别的情绪,梅某想,姑娘既然穿在身上,定然是喜欢,或者是觉得舒服对吧?”   郁墨夜没有回答,不知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梅老板的声音继续。   “如果梅某没有猜错,梁姑娘此时此刻身上穿的兜衣就是我梅氏的丝绸所做。”   众人震惊了。   包括郁墨夜。   春衣虽然没有冬衣那般厚重,却至少也有三件,一件外袍,一件中衣,然后才是里面贴身的肚.兜。   此人是如何知道她里面穿什么兜衣的?   透视眼?   郁墨夜身子不由的瑟了一下。   而且,天下丝绸那么多,他凭什么说她穿的兜衣就是他家的料子?   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身上的兜衣是曾经顾词初用宫里赐的衣料做的。   而宫里的上用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年都是这家商户提供的。   只是,他凭什么知道?   而梅老板还在说。   “梅某只是在想,一个连贴身小衣都用我梅氏丝绸的人,可见对此丝绸的钟爱和信任,却为何会将丝绸花投给了别家?这里面是否存在什么猫腻?又或者梁姑娘根本就不懂丝绸,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穿兜衣乃我梅氏的丝绸?”   众人恍悟。   郁墨夜也当即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才是重点。   原来,这才是为何此人要像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的原因。   不还是为了那朵丝绸花没有投给他吗?   “梅某绝对没有瞎说,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让梁姑娘现在看看自己的兜衣,我们梅氏丝绸的反面,都有梅花的暗纹。”   郁墨夜一怔。   反面,暗纹?   有吗?   她还真的从未注意呢,因为她鲜少注意反面。   而且,什么叫现在看看?   又不是看外袍的反面,看中衣的反面。   是看兜衣的反面呢。   让她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看看?有没有搞错?   似是了然她的顾虑,梅老板又出声道:“院子入口的地方有一间独室,梁姑娘大可以去独室将兜衣脱下来给大家看看,看看梅某所言是否属实?”   围观群众再次传来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郁墨夜皱眉,虽然依旧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但是,她知道,形势对她不利。   此人说得如此肯定,自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穿着他家的丝绸,投着别家的票,的确说不过去。   而且,就算是单独去独室脱,可毕竟是贴身的兜衣,一个女孩家家的,将自己的兜衣拿过来给那么多人参观,又算是个什么事?   她自是不同意。   刚准备张嘴说话,却蓦地听到有人的声音响在了前头,“梅老板好生厉害,竟然能隔衣视物,本官甚是好奇,这是如何做到的?”   郁墨夜呼吸一滞。   是他。   出声之人,是郁临渊。   而更让她窒息的   是,他竟然边说边起身,举步朝前面走过来。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郁墨夜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施了定术一般,僵立在那里,无法动弹。   梅老板见郁临渊过来,连忙恭敬鞠腰,准备说话,却是被郁临渊优雅扬袖,止了。   然后,就是径直走向郁墨夜。   郁墨夜微微低着头,看到他轻曳的官服袍角和云头黑底软靴。   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头一般,乱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强自镇定。   郁临渊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很近,似乎她的头再低一点,就能撞到他的胸口上。   心跳扑通,声声入耳。   她忽然想,如果她一直勾着头,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她更紧地攥住了手心,缓缓抬起头。   做好了与他四目相对的心里准备,然而,却并没有。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他又踱步围着她看了起来。   缓缓踱步,就在她的边上,甚至跟她衣袂轻擦。   郁墨夜觉得自己快疯了。   手心传来刺痛,她知道,那是因为太用力攥握,自己的指甲刺入到掌心的肉里所致。   转到她的身后,然后站定。   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人。   院中四寂。   不知他在她的身后做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她后颈的位置。   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镇定。   要镇定。   她努力地想,要怎样做,既能摆脱面前的这种窘迫处境,又能不让他生疑呢?   对,去独室。   借口去独室脱兜衣,就能逃脱他这样紧逼的视线。   张嘴,正欲如是说,却蓦地听到男人低醇的嗓音在自己的后颈处响起:“哦,本官明白了,是不是这根带子?”   与此同时,郁墨夜感觉到后颈的肌肤忽的一热,她浑身一颤。   那是他的指尖碰到她肌肤的触感,她并不陌生。   那带着薄茧微砺的触感。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脚下都有些站立不住。   她知道,若再不做出反应就不正常了。   正欲回头质问他做什么,他好似早已窥透她意图一般,再度出声在了前面:“别动!”   她再度像是被点了定术,浑身僵住。   然后,颈脖的周围传来微勒的感觉,原来,是他的指尖挑起了她套在颈脖处的兜衣的带子。   “梅老板,你是不是因为这根带子,所以知道这位姑娘穿的是你们梅氏的丝绸?”   男人出声,灼热的气息就喷打在她颈脖的肌肤上,撩起一片火热。   梅老板恭敬颔首:“钦差大人不愧是深懂丝绸之人,洞若观火,是的,在下就是看到了这根带子,所以知道的。因为我们梅氏的丝绸……”   梅老板一边说一边上前,准备对着那根带子解说一番,却是被郁临渊轻笑打断:“本官不感兴趣。”   梅老板脸色一白,就停下了步子。   这厢佘分阁主是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个女人可是他们阁主夫人,如此议论她的兜衣,简直……   看她也似隐忍到了极致,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   不行,以防到后面更加无法收场,他只能言明了。   不像刚刚只是一个商户,现在又多了这个钦差。   钦差他惹不起,潇湘云他也惹不起。   只要不大声,就告诉这两人就行。   当机立断,他快步上前,对着男人微微一躬:“不好意思,钦差大人,还有梅老板,潇湘阁之所以让梁姑娘做评判人员,并不是有什么猫腻,而是因为,她是我们阁主夫人。”   “嘣”的一声,郁墨夜感觉到颈脖上蓦地一松。   是她的兜衣带子断了。---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huru20006】【你好奇怪】【cocotao2006】【19740826911】【a-7hufzf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难怪这般有性格【6000,更新毕】   啊!   郁墨夜大惊失色。   本能地双手一把环抱住胸,生怕兜衣会从宽松的中衣里掉下来逼。   下一瞬想到兜衣还有一根横的系于腰间的带子,这才微微定了定心神绂。   她扭头,愤怒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正堪堪收回手。   是他扯断的!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对一个女人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亏他还是帝王。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往脑门上一冲,她蓦地扬臂,一巴掌就朝对方那眉目如画的俊脸上扇过去。   众人骇然。   有人惊呼出声。   佘分阁主和梅老板也吓得变了脸色。   然,巴掌并未落下,郁墨夜的腕就被对方铁钳一般的大手握住。   深邃如潭的黑眸凝落在她的脸上,男人唇角轻勾,一抹冷弧点点。   他启唇,揶揄道:“难怪这般有性格,原来是潇湘阁阁主夫人!”   感觉到自己的手骨都要被他捏碎,郁墨夜蹙眉挣脱。   还以为他会攥住不放,还好,她只挣了一下,他就五指松开,放了她。   郁墨夜低头揉着自己被攥得发红的手腕,一颗心百转千回。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好在自己贴了面皮改了名字,庆幸的是,还长胖了。   当然,最庆幸的,莫过于佘分阁主过来说,她是潇湘云的夫人。   这样,他就更加不可能往她的头上想吧。   一时间,三人都不做声。   佘分阁主见状,连忙打圆场。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诸位都莫要放心上,钦差大人正好上前来了,如今前三甲已经产生,请大人从中挑选。”   分阁主伸手指了指被评判人员挑选出来的三个商户。   气质尊贵的男人扬了扬眉,没有表示异议,长腿迈出,从郁墨夜的身边经过。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次不只只是衣袂轻擦,甚至还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郁墨夜被撞得一晃,男人却是没事人一样,目不斜视、从容淡定、脚步不停,朝三个商户的展台走去。   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郁墨夜牙齿痒痒。   不过,看他的反应,并没有揪住她不放,说明,他真的没有识出她来,她又有些小开心。   见开始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挑选,梅老板连忙恭敬地随在了郁临渊的身侧。   只是,有些心神不宁,还在刚刚那个女人是潇湘阁阁主夫人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其实他抓住她没有资格当评判员不放,是有点借题发挥。   去年选丝会,八家商户参加,他梅氏得了六票,虽然有三票是他行贿所拉,但是,还有三票是实打实投给了他。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钦差在前三甲里面挑,但是,历年经验看下来,钦差为了保险起见,基本上都挑的第一名。   梅氏六票,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其他几家,便顺利地成了去年一年上用的供货人。   而今年,除了他拉票的两人将丝绸花给了他,其余一朵都没。   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个穿着他家丝绸的女人,竟然也将丝绸花给了别人。   原本三家二比二比二,持平,他就觉得已经很危险了。   这个女人又将自己最关键的一朵给了他的竞争对手。   如此一来,那家是三,成了第一名。   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钦差手上,但是,不是第一,胜算就会很小。   所以,他才揪住她不放。   年纪轻轻,   tang没有资历,也不属于德高望重。   穿着他家的丝绸,投着别家,不是被别家收买,就是自己根本不懂。   种种的种种,都可以拿出来质疑。   只是……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的最后,竟然是惹了一个大人物。   竟然是潇湘云的夫人。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潇湘阁势力有多大,他心里清楚得很。   而作为潇湘阁的阁主,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更是心知肚明。   传闻,他曾让一个商贾巨头一.夜之间破产,也曾让红极一时的药商丁氏在大齐再无立足之地。   这样的人,他却惹了他的夫人。   前面那些质疑也就算了,毕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后面还扯到了肚.兜上面。   他其实真的就是在女人低头看丝绸的时候,看她颈脖上的带子知道的。   但是,毕竟,肚.兜是一个女人私密的衣物,却被他拿出来大谈……   哎,哎,哎……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现在就只能希望继续拿下皇室御用的供货权,对方可能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家的面子上,能不跟他计较。   收了思绪,他毕恭毕敬地跟在男人后面。   其实,让他惴惴不安的,还有这个男人。   不是第一次参加选丝会,钦差也见过几人,可是,很明显,这一次的这个钦差很不同。   人长得龙章凤姿、是历年来最俊美的一个就不说了,主要是气场。   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不怒自威的气场,从人面前走过,都能让人屏住呼吸的那种强大气场,是以往任何一个钦差身上都没有的。   就好比,他现在就只是站在身侧而已,没有对话,没有对视,但是,他却深深地感觉到了压迫感。   那种压迫让他大气都不敢喘。   而且,这个男人竟然敢扯断了那个女人的兜衣带子。   因为是他家的丝绸,他清楚得很,那样的韧性,就算是细带窄带,都不可能一拉就断。   所以,他必定是故意的,且用了些力度弄断的。   说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这样的行为,分明就是调.戏,是猥.亵。   比起他只是谈谈,这个男人的举措恶劣得多。   但是,在得知这个女人是阁主夫人时,这个男人并无一丝惧意。   甚至带子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弄断的。   女人回头想给他一巴掌的时候,他还握住了对方的手。   虽然钦差是当今圣上钦定之臣,的确位高权重,但是,毕竟现在是在潇湘阁的地盘。   而且,政是政,商是商,跨界多少要有些顾忌不是。   这个男人没有。   正兀自想着,男人已经看完他家的了,走到了另一家去看。   全场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一身官服、风姿阔绰的男人看完第二家,又去第三家的展台。   看完蚕茧,看半成品,看完半成品,看成品丝绸,然后,还对着人形木偶上的衣袍端详。   郁墨夜心里冷哼,装模作样,搞得就像是自己很懂似的。   终于,男人转过身来。   众人屏息静待,等着他宣布最终结果,却见他优雅扬袖,示意他的那个随从上前。   随从领命前去。   不知他对行至跟前的随从吩咐了一句什么,随从怔了怔之后,朝几个商户的展台走去。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随从,包括梅老板。   在众人的注视下,随从自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着。   是的,男人让他将三家的丝绸点了烧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是下人,只需执行就行。   就好比   ,方才明明是这个男人自己端着杯盏,被那个女人突然一声“够了”,也不知是震得,还是吓得,没端稳,跌落在了地上,可当众人看过来,这个男人却睇向他,他就只得承认是他不小心打翻的一样。   当意识到随从是要烧丝绸的时候,众人都震惊了。   梅老板更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三家的丝绸已在地上点着,他脸色大变。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包括分阁主,包括郁墨夜,也包括几个商户。   布料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大家都看着那三块上好的丝绸熊熊燃烧起来,然后,在火光大作中一点一点变成灰烬。   哦,不,有一家的烧得极其缓慢,明显一副烧不起来,将熄不熄的样子。   待另外两家的布料彻底化为了灰烬,此家的也彻底灭了。   只不过布料还在,就是烧焦而已。   梅老板的脸色早已白得如一张宣纸。   郁临渊扬手指了指那一块烧焦的丝绸,朗声开口:“曾听皇宫的宫女说,在焚火场烧一些主子的旧衣时,怎么也烧不干净,本官还不信,今日终于亲眼所见。”   梅老板脚下一软,差点摔跤,他强自镇定。   郁临渊也没看他,清越的声音继续流泻。   “在场的诸位,定然是有不少人比本官更懂丝绸,所以,应该比本官更清楚,丝绸是易燃的,换句话说,烧不起来的,绝对有问题,绝对不是百分百纯天然,肯定是添加了什么东西,梅老板,本官说的对吗?”   梅老板耳边一嗡,“扑通”一声跪于地上。   “大人明察秋毫,梅某的丝绸的确加了些东西,但是,那是为了抗皱,增强料子的垂坠性,所以才添……”   “什么原因本官不感兴趣,本官只想问,御用选丝的首要条件,难道不是纯天然?”   郁临渊没有让他说完,径直打断,反问。   梅老板就语塞了。   场下众人也一阵小小的sao动,对这件事的结果很是意外。   说实在的,最开始都还以为今年供上用,又是梅氏无疑了。   因为丝绸的确不差,且还有御用的经验。   后来,看到三家里面,就梅氏的丝绸燃烧不了,大家更加肯定这种猜测。   虽然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丝绸是能烧的,但是,就是因为知道,结果梅氏却制造出了不能烧的丝绸出来,岂不是更好?   如此一来,冬日用手炉暖炉之类的时候,溅到火星也不怕。   可谁知,不能燃烧竟是不好。   因为大家都忽略了要纯天然。   看来这次来的这个钦差是个厉害角色。   不仅人长得可谓倾城,气场强大,头脑也是一流。   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原本就心向往之,如今更是心头砰砰砰乱跳。   就连佘分阁主和郁墨夜都没想到会这样。   其实,怎么说呢?   选丝的条件上,的确说着要纯天然,但是,这个要看怎么理解?   完完全全的纯天然,只可能是白丝。   五颜六色的丝绸,都是添加的染料染制而成。   那算不算纯天然呢?   只不过人家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自然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做,无人敢反驳。   而且,郁墨夜觉得这种人本就是奸商。   暗地拉票,还为了她没将丝绸花投给他,就疯狗一般咬着她不放。   活该!   梅老板本来还想辩解几句,郁临渊却一直没有给他机会。   不仅如此,还各种大帽子朝他头上扣。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只是就事论事,梅氏丝绸不够天然,往大了说,就是梅氏欺君,让皇室用了一年这样的丝绸,是不是欺君?那可是要掉脑袋、灭九族的大罪。”   被这一番吓下来,梅老板早已凌乱,哪还有心思辩驳?   跌坐在地上,他面如死灰。   佘分阁主微微拧眉,若真要治欺君之罪,可能潇湘阁也会被连累。   毕竟这些商户都是在潇湘阁登过记的,且交费给潇湘阁,也就是潇湘阁旗下的人。   虽然梅老板不是兰鹜的人,跟他的分阁无关,但是,毕竟是一个大阁,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既然这个男人说可大可小,那就表示语气有松动。   只要将其伺候好,伺候舒服了,就可以让事情往小了去不是。   这般一想,他含笑上前,“那请钦差大人从另外两家商户中挑选一户吧,挑选完,我们潇湘阁在庆丰酒楼定了宴席,给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一听酒楼二字,特别是那个酒字,郁墨夜眼帘本能地颤了颤。   想必某人不会去的吧?   果然。   只见男人眉尖轻挑,一脸无辜的模样,“丝绸都已经烧了,让本官如何挑?”   佘分阁主汗哒哒。   那也是大人你烧的。   却也只能心里如此腹议,面上还得笑着:“丝绸烧了,但是,蚕茧跟成衣还在,大人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不是选丝会吗?难道是选茧,或者选衣会?”   一句反问也是问得佘分阁主顿时哑口。   郁临渊瞥了他一眼,“再说了,梅氏丝绸出的这事,潇湘阁也有失察之过……”   话没有说完,他顿了顿,然后才接着道:“这样吧,此两家商户再各准备一块丝绸,让你们阁主亲自送给本官挑选。”   啊!   众人震住。   特别是潇湘阁的数人。   让他们阁主?   不是分阁主,而是阁主?   让潇湘云亲自送去给他挑选?   有没有搞错?   郁墨夜也倍感意外。   这个男人是居高位惯了,养尊处优惯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他现在的身份不是钦差而已吗?   又不是帝王,竟然让潇湘云亲自送上.门,潇湘阁怎会同意?   潇湘阁也不敢同意。   佘分阁主心里自是也一样对这个男人的狂妄表示不满,但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实在不好意思,钦差大人应该知道,我们阁主不在,若是在的话,今日早就出来亲自迎接大人了。”   “可以通知他呀。”男人不以为然,尾音上扬。   佘分阁主眉心微拢:“阁主他事务繁忙,一直天南地北地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通知到他。”   他说的是实话。   从来,都没有他们找他的,只有他找他们。   “是吗?”   男人薄薄的唇边抿出一丝动人心魄的轻笑,转眸看向郁墨夜。   忽然信步朝她走来。   郁墨夜心头一撞,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见她畏惧至此,还是本就没打算逼近,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长身玉立。   正好站在郁墨夜跟佘分阁主中间的位置。   然后,开口:“骗谁呢?阁主夫人不是在吗?怎么可能不知去哪里找阁主?”   语带揶揄,声音不大,场下众人可能听不到,却足以让他们两人听清。   郁墨夜跟佘分阁主皆面色一滞,还未作出回应,男人已经长腿迈出,朝院子的大门走去。   没有回头,声音朗朗传过来:“转告你们阁主,本官在祥瑞客栈天字号厢房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男人的随从见状,也连忙   紧步跟了上去。   留下一院错愕的众人,半天没回过神。   ******   郁墨夜不知道选丝会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只知道一回到家,就吓得关了大门。   梁子看到,一脸莫名。   “这还是大中午,就打烊?”   问完,发现她的脸色不对,一惊:“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郁墨夜脚下一软,自门后面滑坐到了地上。   梁子赶紧上前扶她,听到她恍惚开口:“他来了。”---题外话---今日更新毕~~明日加更~~谢谢【18679229799】亲的璀钻~~谢谢【呦呦鹿鸣66】亲的荷包~~谢谢【luzhu08306】【18679229799】【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3310033718】【529yuanyuan】【蓝莓花开】【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晓风追月2015】【花妖小茉莉】【18679229799】【q-2468fbh2】【sandra-xi】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夫人紧张什么?【第一更】   梁子将郁墨夜扶到软椅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许久,郁墨夜才慢慢回过神来。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想着,逃,赶快逃,赶快离开兰鹜,趁那个男人还没有发现。   可待现在慢慢静下来,她就改变了想法逼。   他又没有认出来,她做什么要逃?   而且,最重要的,她跟梁子好不容易在这个地方落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她不想怀着孩子,还要四处奔波、颠沛流离。   再说,她如果逃了,反而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果断决定留下来。   至少,在这里,还有潇湘阁阁主夫人这个头衔保护着她。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在兰鹜呆多久,他在的这些时日,她要格外小心就是了。   以防万一,她只得实话实说,仔细跟梁子交代起来。   她将郁临渊来了,自己其实是在躲他,以及上午在潇湘阁选丝会上发生的事都跟梁子讲了一遍。   并嘱咐梁子,万一,万一碰到他,或者他找上.门,一定要装不认识他。   反正他们带着面皮。   更不能将她腹中怀有孩子的事说漏了,这一点最是要切记。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猛地意识过来,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光顾着给自己隐姓埋名改名字,梁子没有改啊。   一听到梁子二字,无异于听到她郁墨夜的名字。   天,好险。   所幸及时发现,现在改还来得及。   哎呀,他应该不会跑去潇湘阁看登记的档册吧?   应该不会,他又没有认出她,也未怀疑她,不会那般无聊。   而且,潇湘阁也应该不会轻易将这些信息外泄。   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大起大落。   梁子就看着她一惊一乍,一会儿跟他说,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我叫梁女应该没关系,而且就算有关系,也已经叫出去了,他已经知道,所以,我们的店名叫梁氏香纸铺也没有关系,现在就只需要给你想一个名字。”   “要不要换个姓呢?换了,好像我们就不是姐弟了,而且,突然换个姓,不习惯的话容易叫错,所以呢,最好还是得姓梁,叫梁什么呢?梁……”   郁墨夜捧着茶杯,冥思苦想了好久,蓦地眼睛一亮。   “哎呀,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好的,竟然忘了一个最简单的。”   “什么?”见她两眼冒光的样子,梁子不禁有些期待。   “梁男啊!你想,当时,我取梁女的时候,是因为觉得你梁子是儿子,我梁女是女儿,其实,梁女也可以是说性别女,那么你是男性,就可以用梁男,多好,又是一个很好记很好叫的名字,对不对?”   梁子抬手捂额。   好吧,就冲她能取出梁女这样的名字,他就不应该期待的。   果然是最简单的一个。   “怎么?不喜欢?”见他一副无力扶额的模样,郁墨夜问。   “没有,喜欢,很喜欢。”   反正叫的人是她,他只需听和应,只要她叫得不别扭,她叫得开心就行,他都能接受。   ******   一颗心一直滋味不明地悬在半空中,连生意都没了心思做。   好在有梁子。   她就躺在软椅上失神。   半下午的时候,佘分阁主来了,还带着那两个在选丝会上进入前三甲的商户一起。   求她。   求她帮忙,帮忙联系潇湘云。   佘分阁主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因为梅老板先搞了那么一出事,已经欺君在先。   如果迟迟还选不出供上用的商户,怕是会误了皇室里的事。   皇上若怪   tang罪下来,那个钦差大臣定然不会自己承担责任,肯定会将责任丢给潇湘阁,而且,他也的确有理,潇湘阁理亏。   所以,他很担心,若事情发展成那样,他一个兰鹜分阁根本承受不了。   郁墨夜欲哭无泪。   这些道理,她都懂。   的确如他所说,会有这些问题,而且,她觉得,或许比他说得还要严峻。   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人自己就是皇上。   若他存心找茬儿,或者说,若他铁了心想要潇湘云出来,他保不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她爱莫能助啊。   她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要如何跟他们说,自己跟潇湘云的关系?   总不能说他们不是夫妻,是假的。   没有办法,她只能说,自己也不知道潇湘云在哪里,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他们明显不信。   其实,她自己都不信。   用他们的话说,她跟潇湘云是夫妻,就算不知道潇湘云在哪里,也应该知道怎样联系上他?   可是她真的不知。   佘分阁主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她、外加好话说尽、各种求她。   到最后,郁墨夜都想求他了。   求他不要再说了,求他不要再求她了。   最后的最后,大概是见她死活不依,佘分阁主也没办法了,提出了一个唯一可行性方案。   “既然阁主不在,也联系不上阁主,那就只能请阁主夫人代阁主跑一趟祥瑞客栈了。”   此方案一提出,两个商户当即赞同。   可郁墨夜却傻了眼。   有没有搞错,那个男人她避之都唯恐不及,让她自己找上.门去?   见她依旧不同意,佘分阁主差点都要给她跪下了。   “我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攸关潇湘阁的命运,不得不做,想来想去,也只能由夫人来做,毕竟夫人跟阁主是夫妻,妻子代表丈夫,对方也无话可说。”   郁墨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从来没有这般为难过。   去,她心里真的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不去,又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怎么说,潇湘云帮她在先,对她有恩,他们潇湘阁有事,她又怎么能做袖手旁观的白眼狼?   无奈,只得应允。   “我试试吧,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见她终于答应了,佘分阁主喜出望外,两个商户也是开心不已。   分阁主让两商户将丝绸留下,三人这才离开。   郁墨夜坐在软椅上,细细思忖着对策。   该如何打招呼,该如何说,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告辞,她都一点一点想好。   末了,又跑到铜镜前,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地仔细看自己。   脸上的面皮有没有纰漏?身姿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她的眼神,她的神态,她脸上的表情,她的习惯动作,全部都一一确认了一遍。   觉得万无一失了,她才跟梁子打了声招呼,抱着那两匹丝绸出了门。   祥瑞客栈门口,郁墨夜又停了片刻,抬头望着门头上的牌匾,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进门。   没有在柜台前停留,她直接上二楼。   所有的客栈基本都一样,一楼是大堂、饭厅、用膳的雅阁,二楼是客房。   他说他住天字号。   此时天色已接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斜铺进走廊,一地的红彩。   顺着雕花走廊,她一间一间往前找着,一颗心也随着脚下的步子,一点一点拎起来。   她暗骂自己的这点出息,这人还没见到呢,呼吸就已经开始乱了。   心头微躁,就在她准备重新将想好的说辞再在脑子里过一遍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距离自己三间的厢房。   门开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走出。   女子刚一出来,身后的门就关了,女子似乎意识过来什么,又转身敲门。   不是敲门,是拍门,用整个小手的手掌拍门,边拍边嚷嚷:“皇……钦差大人,大人,你关门关得那么急做什么?差点夹到我的脚后跟了。”   郁墨夜呼吸一滞,人就僵在了当场。   门后面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她再熟悉不过。   “又怎么了?我要沐浴了。”   “等一下,你还没给银子我呢。”   里面似是一声低叹,有些不耐,又有些无奈,还透着一丝宠溺,“买一根糖葫芦的银子都没有吗?”   外面女子噘嘴,“我要花你的银子。”   门开了。   在郁墨夜这个位置,看不到门后面的男人,只看到伸出一只手,可以看到肌肉结实的腕,以及手背和腕上的青筋。   递给女子一锭银子。   女子开心接过:“先走了,你慢慢洗。”   说完,转身。   门再次关上。   郁墨夜见状,连忙侧身倚在走廊的护栏上,假装看夕阳西斜。   女子风一般从她身边欢快地跑过。   侧首看着女子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郁墨夜愣了好一会儿。   这才多长时间,就有新.欢了?   还带着一起来了兰鹜。   而且,听方才两人的对话,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   男人很随意,女子也很随意,男人没有居高临下的帝王之姿,女子也完全没有将他当做是皇帝,这种关系……   心中忽然钝痛,她紧紧将两匹丝绸抱在怀里,深深地呼吸。   他是天子,本就是三宫六院,佳丽如云。   她已离开,再无瓜葛,又在在意什么?   稍稍定了定心神,她举步走到厢房的门口。   鼓了鼓勇气,她才腾出一只手,抬手,敲门。   里面再次传来不耐和无奈的声音:“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就知道你不消停,门没栓。”   郁墨夜的手滞在半空中。   她自是听出来了,里面的人以为她是方才那个女子呢。   只是这话、这语气……   心口又开始抽疼,她甩了甩头,想要丢掉这些恼人的情绪。   推开门,她走了进去。   厢房里没有人,水声入耳,来自于屏风后面。   她这才想起,男人方才说自己要沐浴。   汗。   他沐浴,她就这样直接进来,好吗?   显然不好。   可他既然在沐浴,还为那个女子留着门,说明,他觉得那个女子直接进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让她更加地确定了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的难受起来。   “是不是嫌银子少了?钱袋在官袍的袖袋里,自己拿,你个败家女,别把我的银子不当银子。”   大概是没听到她出声,屏风后的男人边洗边先开了口。   郁墨夜怔了怔,思绪停留在“败家女”上回不过来。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一个人呢。   虽是责怪,却只听得出宠溺。   败家?谁的家?他的。   眸色一痛,她皱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清了清喉咙,她捏着嗓子开口:“钦差大人,我是潇湘阁的梁女。”   里面原本还哗哗大作的水声戛然而止。   也不出声,也没水声。   厢房一瞬间静得出奇。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看来,她这样贸然进来,的确太不妥了。   被吓到了吧?   也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是她唐突了。   连忙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大人,闻见大人说门没有栓,所以就推门进来了,并不知道大人在沐浴,请大人海涵。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夫君潇湘云给大人送挑选的丝绸过来,夫君不在,一时也联系不上他,我才不得不替他前来,也请大人见谅!大人慢慢洗,我将两匹丝绸放在大人的桌上了。”   郁墨夜一口气说完,将手中丝绸放下,正欲转身离去,却是听到屏风后的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你们潇湘阁的待客之道吗?阁主不露面,让一个女人前来也就算了,难道东西也不用亲自交到对方手上,随便往哪儿一扔就可以了?”   郁墨夜汗。   还真是麻烦。   又矫情又麻烦。   牙齿恨得痒痒的,却只得强忍住。   她咬牙,耐着性子,“那大人先洗,我出去在门口等。”   说完,再度准备出门,却是又听到男人的声音紧随而起。   “不用,哪有让阁主夫人在门外等的道理?夫人且稍坐片刻,本官马上就好。”   郁墨夜默了默,觉得还是不妥。   “没事,大人慢慢洗,不急,我还是去外面等比较好。”   正欲迈脚,里面蓦地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嗤:“夫人紧张什么?搞得像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再说了,隔着屏风,夫人能看到本官的身子吗?看不到吧?既然看不到,夫人又何必出去多此一举?”   郁墨夜无语。   虽然隔着屏风的确看不到,但是,要不要说得这般直白?---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会万字,还有一更,弱弱求月票~~谢谢【18679229799】亲的璀钻~~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aa404ye】【zhuyaokanshu】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需要我回避吗?【万字毕,求月票】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回他一句,我就是想出去等怎么了?   可是现在不行。   她已不是他的谁绂。   她是过来办事的,不是过来矫情的逼。   而且,她了解这个男人,依照他的性子,还是顺毛抚比较好,逆鳞掐只会更加自讨苦吃。   没有做声,她便在就近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屏风后水声再度响起。   现在还只是黄昏,晚膳都没有用,这个时候沐浴,难免让人想起是不是做那什么,出了一身汗。   她看向床榻。   倒没有狼藉,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在床榻上做。   她缓缓环视房内。   想要找出一些到底是一个人住,还是男女两个人住的蛛丝马迹。   可能是因为今日才住进来的缘故,除了椅背上搭着他的衣袍,其余什么都看不出。   屏风后面水声终于停了。   郁墨夜等了等,却没有等到男人出来。   正疑惑间,骤闻男人声音响起:“能麻烦夫人将本官的衣服递过来一下吗?”   郁墨夜汗。   让她帮他拿衣服?   有没有搞错?   夫人上夫人下的,又不是他的夫人,是别的男人的夫人,他怎么能使唤得如此理所当然?   大概听到她没有动,也没有反应,里面的男人又出声解释:“平素被人伺候惯了,忘了随手将衣袍拿进来,夫人只需从屏风上方递过来就成。”   郁墨夜撇嘴,平素被人伺候惯了倒是真的,可是,本姑娘不是来伺候你的。   她起身,看了看屏风。   不高,她伸手递给他是可以的。   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做,对吗?   而且,她还没拿上他的衣袍呢,指尖就已经开始发颤。   若跟他仅仅一屏风之隔,想着他在那头一丝.不挂,她怕她会站不住。   “我出去吧,大人自己出来拿。”   边说,边快步朝门口走,走了两步才想起,忘了要瘸了,那厮虽然看不到,耳朵也是极其敏锐不是,她又连忙一瘸一瘸起来。   出了门,她又返身将厢房的门带上。   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对方已经赤.身从屏风后面出来,“嘭”的一声带上厢房的门。   她站在门外,心跳突突,耳根也发热得不行。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这是怎么了?   扬目远眺,她让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没多久,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打开。   她回头,就看到他只着一条亵.裤和里衣的样子,里衣的衣襟敞着,露出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腹。   视线如同被狠灼了一下,郁墨夜连忙撇目。   “进来吧。”男人转身,边拢衣襟,边朝里走。   郁墨夜跟了进去。   随着男人的走动,空气中飘荡着沐浴皂角的香气。   走到屋中,男人回身,大手将里衣腰间的带子随随一系,扬手示意她坐。   而自己则是走到桌案边,提壶倒了一杯水,动作稍显急切。   刚将杯盏送到唇边,似是才想起问她,“要喝水吗?”   郁墨夜摇摇头,“不用,谢谢。”   男人便也不跟她客气,径直仰脖“咕噜咕噜”将杯盏里的水一口气饮尽,那样子似是口渴得不行。   郁墨夜心中微微不解,洗个澡而已,能将人洗成如此?   将杯盏放下,男人才转眸看向她。   郁墨夜又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里衣单薄,原   tang本就只是松垮地拢在身上,腰间的带子也只是随随系着,根本没起到作用。   随着他提壶倒茶又喝茶的动作,斜插的衣襟被拉开,依旧可以看到他麦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胸膛。   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着水滴,越发显得男人面部轮廓的立体。   眸光也特别深邃……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一杯茶水。   当然,她不会真提出来要。   起身,她开始说正事。   “这两匹丝绸是上午选丝会上的两个商户重新准备的,烦请大人挑选一匹出来。”   边说,边微瘸着右腿朝桌案边走去。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看桌上的丝绸,而是依旧看着她。   只不过,垂了目,看向她的腿。   被他一盯,郁墨夜就莫名地紧张,发现自己跛都不会跛了。   正想着要不要说句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却蓦地听到他问:“本官很好奇,夫人和阁主是怎么认识的?”   问话的同时,他抬眸起来,望进她的眼睛。   郁墨夜怔了怔,不意他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在跟他说正事呢。   他怎么跳那么远?   反应了片刻,她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他为何这般问。   潇湘云是什么人物?   年轻有为、富可敌国,全天下的女人都趋之若鹜,为何偏偏选了她这样一个瘸子做夫人,是吗?   微微一笑,她轻描淡写回道:“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恰好出现,帮了我。”   男人面色一滞。   待郁墨夜说完抬眸看他时,他已扭过头去看桌上的丝绸。   以为他终于开始在挑了,郁墨夜走近。   男人抬手轻轻抚着丝绸的绸面,忽然开口:“所以,又是一个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的故事?”   没有抬头,没有抬眸,他的视线落在丝绸上面,手也在继续着原本的动作,似是就只那么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可是,大概是低着头的缘故,原本就有些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   郁墨夜也不以为意,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只是笑笑:“嗯,算吧。”   不知是不是对手里的那匹丝绸不满意,男人忽然将其往边上一挥,动作之突然、幅度之大,吓了边上的郁墨夜一跳。   被挥开的那匹丝绸甚至带翻了桌上男人刚刚喝水的那个杯盏,杯盏从桌上跌落。   郁墨夜正好站在旁边,眼见着就要砸在她的脚上,她刚想捡脚避开,腰上已是一重,一股力道已先她一步将她拉开。   她完全骤不及防,而对方又是拉的动作,所以,她就随着拿道力,直直扑了过去。   “啊!”她惊呼。   脸撞上一堵墙。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甚至头顶喷洒出来的气息都那么熟悉,郁墨夜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直到男人微微嘶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夫人”,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大骇,一把离开他的怀抱。   后退了两步,她喘息。   她发现,他竟然也在微微喘息。   为了掩饰尴尬,郁墨夜连忙蹲身下去,拾捡地上已经碎成两瓣的杯盏碎片。   抬眸,正好看到男人的下半身。   因为上身里衣的衣袍几乎等同于敞着,所以整个亵.裤都能看到。   然后,然后,她就惊错地发现,男人裤腰下的某个地方竟然被撑得老高。   一瞬间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她慌乱站起。   起得太急,又加上有孕在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朝前栽去。   男人正对着她,自是看到这一切。   眼见着她的腹要直直撞   向桌子,男人眸光一敛,伸手一推,桌子瞬间被移得老远,与此同时,他朝前迈出一步,将她接住。   再一次抱了一个满怀。   这一次,郁墨夜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撞到了对方高高膨起的某处。   不知是不是将他撞痛了,她甚至还听到他低低的闷哼声。   郁墨夜闭了闭眼,她真晕。   不仅仅是眼前发黑的那个晕,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好晕。   这都什么事嘛?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女人,她还是别人的妻子。   然后,就那么抱一下下,他竟然就起了那方面的反应。   男人的那方面她不是很懂,只有动了念头,有了欲.望,才会有反应吧?   他竟然对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人妻有了那方面的欲.念。   这样的男人……   也难怪他身边不缺女人,也难怪来个兰鹜,还带着个女人一起。   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伸手一把将他推开。   “谢大人。”   嘴里说着谢,语气可是凉得很。   男人也不以为意,转过身,走到被自己推得老远的桌边,又提壶倒了一杯水,猛喝了几口。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郁墨夜只想速战速决,赶快离开。   “烦请大人看一下另外一匹丝绸……”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蓦地被门口传来的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有客人啊?”   郁墨夜一怔,循声望去。   一抹粉色身影入眼,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年轻女子。   是真的年轻呢。   最多十七八的样子吧,眉眼灵动、肤白如玉、特别是拿着一根糖葫芦送到嘴边的样子,就像是刚刚破晓的朝阳,既明艳夺目,又娇俏可人。   大概是见郁墨夜跟男人都看着她没做声,女子又眉眼一弯,笑嘻嘻道:“公事还是私事,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已经谈完了。”男人大手拢了拢身上里衣的衣襟。   郁墨夜怔了怔。   谈完了吗?   压根就没谈吧?   不过,听他那话,说女子回来得正好。   什么正好呢?   除了正好可以纾解他那方面的欲.念,她想不到什么正好。   既然这样,她只能成全吧,赖在这里会不会让他憋坏呢?   刚准备提出告辞,对方已先下起了逐客令:“你先回吧,至于选丝,本官还要好好斟酌一下。”   “好,告辞!”   如此迫不及待,她还不稀罕呆呢。   心中冷哼,郁墨夜转身,瘸着腿,快步朝门口走。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心里绞着气,脚下走得快,瘸得那叫一个夸张啊。   女子震惊地看着她的样子。   待她彻底走了出去,女子关了厢房的门,疑惑问向房中男人,“穿着亵.裤和里衣,裸.露着胸膛,跟一个瘸腿女人谈公事?”   “怎么?不可以吗?”男人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伸手拾起椅背上的中衣,不徐不疾地穿在身上。   女子咬了一颗山楂嘴里,边咀嚼,边道:“你是皇上,你说可以,天下谁人敢说不可以,我只是怕你也没带个妃子姐姐出来,饥不择食,那人都瘸成那样。”   女子一脸嫌弃。   男人剜了她一眼。   “你才饥不择食呢,你知不知道,山楂是秋季结果,现在刚入春,这些糖葫芦的山楂都是去年的果子,放了都快半年,早不知坏成了哪样,被红色的糖面一裹,卖给你吃,你还吃得起劲。”   “啊?”被男人一说,女子连忙“呸呸呸”将嘴里的吐出,手里的看了看,有些不舍,却还是   丢到了窗外,然后鼓着腮帮子瞪男人,“那你早不说。”   “我的大小姐,亏你还长在民间,这些连生在深宫的八妹和十一妹都知道好不好?”   男人穿好中衣,又穿外袍。   女子小脸就冷了,嘀咕道:“就知道你们都偏心,和当年那谁一样偏心。”   男人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提郁书琴和郁书窈,戳到了她的痛处。   同是皇室的公主,郁书琴和郁书窈都能在皇宫里享受着荣华,享受着尊贵。   而她……却因为母亲是个宫女,生她时难产而死,所以不被善待。   先皇,也就是他们的父皇,见当时的二王爷,也就是他的二皇叔,没有子嗣,便将她过继给他当女儿。   当然,先皇这样做,是有他的原因的,听说,先皇登基时,这位二皇叔是最大的威胁,先皇根基坐稳后,便将他封了王,赐了一块封地,远离了朝政,并将自己的这个刚出世的公主过继给他,说到底,她也只是先帝权谋的一颗棋子。   他想到了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   苦涩地弯了弯唇,他收回思绪,瞥向女子,笑道:“你哭丧着一张脸作甚?跟你说,你的生活可是八妹和十一妹她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这些年被二皇叔都宠上天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人独享父爱。还有这次,你说想出来玩玩,二皇叔就同意了,八妹和十一她们哪有这份自由,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的也是!”郁书瞳心性单纯,听完瞬间就又灿烂了。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刚说我回来得正好,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男人眼睫动了动,略一摇头,“没有,你说要回避,我就说正好,而已。”   方才,他差点抑制不住对某人的渴望,只一个拥抱而已。   只一个久违的拥抱而已,他便……   所以,他说,正好。   正好将他的欲.念打断。---题外话---万字更新毕,继续求月票~~谢谢【231507679】【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miaoyuyzm】【231507679】【gdtglx37】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还在他母亲的腹中就滑掉了,是本官的孩子   郁墨夜心情一团糟地回到家。   见她回来,可以在前面看店,梁子便起身去后面厨房做晚膳。   为了不让自己七想八想,郁墨夜坐下便开始印刷纸钱逼。   结果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很多都印重复了,印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拿开换纸绂。   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跟那个女子那什么的画面。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离开的这二十多天里也没有这样啊。   除了十五那夜因为担心一宿未眠,其余时候,都还好不是吗?   她还以为她已渐渐忘了他呢。   她还以为慢慢的,她会彻底忘了他呢。   却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不去想,不是已遗忘,而只是被深藏,深藏在心底的某处。   一旦触碰,一旦重新出现在面前,就会如决堤的海水一般泛滥,让人崩溃、将人淹没,将人理智尽毁、让人无所适从。   在回来的路上,她甚至冲动地想杀回客栈,杀个回马枪,看他们两人到底有没有在做?   但是,她终是忍住。   这种做法很可笑。   想法本就可笑,她以什么身份杀回去?   而且,要避开躲开的人不是她吗?   他可是要堕掉她孩子的人。   他是最无情的人。   后来,她就一直用这两句话来告诫自己,不停地警告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冷静下来。   晚膳过后,梁子在收拾碗筷,郁墨夜就到前面来扎一天的帐。   虽然每日的生意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但是郁墨夜还是养成了每天一结的好习惯。   郁临渊迈过门槛,走进店里的时候,郁墨夜正将账簿合起来,而梁子洗好碗也正好从里厢出来。   意识到有人进来,还以为生意上.门,郁墨夜本来地张嘴就准备迎客,一抬头,赫然发现是某人,她浑身一震,未出口的声音就卡在了喉间。   而梁子更甚。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见帝王骤临,脑子里一嗡,早已忘了郁墨夜说的种种,“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郁墨夜汗。   所幸经过下午一番自我警告,她已经清醒理智了不少,脑子反应也快,攥紧手中账簿的同时,她起身站起,礼貌客气地笑:“大人怎么来了?”   末了,又转眸问向梁子:“梁男,姐掉的绣花针你找到了吗?”   梁子这孩子虽然胆小怕事了点,但是,还算机灵。   一听郁墨夜如此问,当即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不对,连忙做出低头寻找的样子,“没,还没……”   也学着她的样子,捏了嗓子说的。   郁墨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见男人举步走入,黑眸视线瞥着梁子,她朝梁子扬手道:“算了,一枚绣花针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去沏壶茶来。”   梁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快步去了里厢。   郁墨夜将手中账簿放下,绕过柜台,一瘸一瘸迎了出来。   “大人是不是已经挑选好了供上用的商户,前来通知于我?”   郁墨夜搬了软椅,朝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其实,大人不必亲自前来,派个人来告知一下便可以了。”   男人也不客气,一撩衣摆,坐下。   此时的他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袭月白色的软袍,裁剪得很合体,让他高大完美的身材尽显。   “你这难道不是香纸铺吗?”落座后,他抬眸问她。   郁墨夜怔了怔,旋即又笑着点头道:“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顺带着做点小本买卖。”   “既然是香纸铺,本官前来,怎么会扯到挑选商户上?”男人挑眉再次问她。   郁墨夜一时语塞。   片刻之后,才不太确定地开口道:“莫非大人也是来本铺买香纸的?”   tang   “不然呢?”   郁墨夜汗。   却还得强颜浅笑:“那我还真是没想到呢,大人是御派钦差,家应该在京城吧?这买香纸是……”   “家在京城又如何呢?遥寄缅怀不可以吗?而且,难道每一个前来买香纸的客人,夫人都要搞清楚对方家在哪里,买香纸是烧给谁?”   郁墨夜再汗。   这人是来找她茬儿的吧?   微微一笑,她也不以为意,“大人还真没说错,如果是遥寄的话,还真得问清楚是烧给谁,因为要在纸钱上贴好谁人收的封条,不然,又不像是直接去坟头一对一烧给对方,这样隔着千山万水,孤魂野鬼那么多,难保不被别的鬼领去了,而贴着封条,有指明谁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男人亦是非常难得的笑了笑,问她:“夫人会通灵吗?”   郁墨夜微怔,摇头,实事求是,“不会。”   男人唇边的笑意便更加浓郁了几分:“那夫人怎么说的就像自己也是那个世界的一样?”   郁墨夜小脸就挂不住了。   这是在变相地说她是鬼呢。   你才是鬼。   你是恶鬼、色.鬼、厉鬼、不得超生的鬼!   心中愤懑、牙齿痒痒,却不得不告诉自己忍耐。   唇角一勾,郁墨夜笑道:“这不都是书上这样写的,世人也这样说嘛。”   这时,梁子沏好茶端了出来。   一个托盘,装着一壶,两杯盏。   郁墨夜示意他放在柜台上,然后自己亲自上前,倒了一杯呈给郁临渊。   郁临渊伸手接过。   大概是他的手太大,而杯盏太小的缘故,交接的时候,他的大掌差点裹了她的手背。   她一惊,连忙将手收回,好在他眼疾手快,已将杯盏稳稳端住。   优雅地掀开杯盖,以盖轻轻拂着茶面上漂浮的几片茶叶,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刮过,在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郁墨夜微微抿了唇。   终于还是心虚紧张的。   她看着他,广袖下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紧。   只见男人终于停了刮拂,将杯盏送到唇边,小呷了一口茶水,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拿开,抬眸看向梁子:“你弟弟?”   郁墨夜知道,是问她的,遂点头,“是的。”   “叫梁男?”男人又问。   郁墨夜继续点头:“嗯,是的。”   心里也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让梁子一直戴着面皮,又帮他改了名字。   不然,像今夜这样来得措手不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男人随手将茶盏的盖子盖上,只手端着,腾出另一手朝郁墨夜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的父母很了不起,能帮你们姐弟俩取如此名字,简单直接,让人只听一次,就能过耳不忘。”   郁墨夜再次汗了汗。   虽然他的话里字字句句都是褒奖,但是,她却是听出了揶揄和兴味。   不是夸,是损。   他在损她,她知道。   也懒得理会,示意梁子进屋去,免得小家伙一紧张又做出刚才那样的惊人之举来,那她就完了。   梁子颔了颔首,转身进屋。   男人也起身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将手中杯盏放在柜台上,就探头朝里面看,“是不是阁主在家?”   边说,竟边拾步跟着梁子的后面往里走。   郁墨夜一惊,连忙追上去。   “夫君不在,他怎么可能在呢?如果在,他定然亲自去祥瑞客栈拜访大人了,又怎会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   听到这里,男人脚步顿住,回头,“听夫人这么一说,本官觉得,阁主对夫人似乎还真不怎么样,自己的行踪不跟夫人讲不说,潇湘阁掌管着天下多少商   号,堂堂潇湘阁阁主还有必要让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做这种死人的生意?”   郁墨夜一听就不悦了。   “死人的生意怎么了?生意又不分贵贱。而且,大人刚刚不是说,自己来我铺中也是来买香纸的吗?”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男人忽然意识过来,便转了身,往回走。   郁墨夜的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险。   如果让他直接冲到厢房里面去,他送给她的那个夜光杯就摆在床头柜上,被他看到,那就死翘翘了。   看来,等会儿这些东西也得都收起来,以防万一。   两人又回到前面,郁墨夜一瘸一瘸走进柜台。   “请问大人要些什么东西呢?是纸钱、香烛都要吗?”   男人面色微微有些凝重了起来,略略垂了目,似是在想。   静默了片刻,才抬眸看向她,做了决定:“这些本官也不是很懂,就都要吧。”   “嗯,好。”郁墨夜瞥了他一眼,点头。   心下不禁犯起了嘀咕,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真的要买了烧给谁一样。   自柜台后面取了一大摞纸钱出来,“请问大人要多少?”   “一般烧给亲人烧多少?”男人未答反问。   郁墨夜歪头一想,“这个嘛,不一定的,要看是什么样的亲人,还要看自己的条件基础对吧?后者大人自是没任何压力,所以,大人只需看是什么样的亲人?”   见男人脸色越发凝重了几分,薄唇轻抿,没有做声,她以为他不想说。   她还不想知道呢。   “其实这个问题大人不必纠结了,既然是自己的亲人,多少只是心意,对方不会在意的……”   “父母孩子的那种亲人呢?”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忽然开口打断。   郁墨夜一震。   父母孩子?   他的父母孩子吗?   太后尚在,没有孩子,所以,给先皇买的?   今日是先皇的祭日?   她记得以前看过大齐史册,应该不是这个时候吧,她也忘了。   不管了。   “这种的话,大人就买十沓吧。”她笑着建议道。   一般人她建议买三沓,此人不是有钱吗?   哼哼,此时不坑,更待何时?   而且,那么多,要烧很久。   烧光他耐心!   “好,”男人点头,“二十沓吧,来两份。”   二十?   还两份?   郁墨夜眸光一亮。   那岂不就是四十沓?   幸亏下午回来又印了一些,不然,都怕不够呢。   “好的。”郁墨夜低头数了起来。   还真是,四十沓一卖,就只存剩六沓了。   “香和烛呢?”她又问向男人,问了也未等对方反应,紧接着又建议道:“香一般的话都是买一把,大人纸钱买了那么多,就应该买差不多匹配的香,不然,香老早烧完了,纸钱还有一大堆也不好,所以,我建议大人就买三把吧。”   “白烛呢,一般也是买一对,大人也要多买些,道理跟香是一样的,要差不多纸钱烧完,香燃完,烛最后灭掉,这样就刚刚好,不然的话,亮光都没有,何况大人的还是遥寄,对方要千里迢迢过来拿,给对方留着烛火,照亮他、方便他赶路才对。”   男人点头。   郁墨夜发现在这上面,这个男人似是很相信她,也是从未有过的顺从。   “那就依夫人的,香三把,白烛三对,夫人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大人稍等。”   郁墨夜又转身自柜台里面拿了三把香、三对白烛出来。   边拿的过程,心中已经边快速进行了默算。   纸钱十文一沓,四十沓,就是四百文。   香十五文一把,三把,就是四十五文。   白烛八文一对,三对,就是二十四文。   所以总共四百六十九文。   哇啦啦,从未有一天有这样的进账过。   又找了张大包装纸,将香烛包在一起,“其实呢,大人登门买东西,是不应该收大人银子的,白送给大人,我也是甘愿的,但是吧,这种东西,不比其他东西,相信大人也知道的,必须自己掏银子买,总共四百六十九文,零头……”   “对了,方才夫人不是说,遥寄的要写什么名字封条吗?”   郁墨夜一怔,“哦,对,差点忘了,是要写的。”   光想着银子了。   拿起柜台上原本就有的笔,在砚台里蘸了蘸,铺开一张白纸。   “大人烧给谁?只需要名字即可。”   “可本官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郁墨夜就傻了。   不是说自己的亲人吗?   父母孩子的那种亲人。   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呢?   见她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微拢了眉,一本正经道:“本官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还未出生,还在他母亲的腹中就滑掉了,是本官的孩子。”   男人的声音忽然抹上了一层沙哑,郁墨夜心头猛地一撞,连带着手中的毛笔差点没拿住,笔尖重重点在了白纸上。   一点黑墨迅速在白纸上晕开,越晕越大,就像是心底看不见的殇。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明日就是这个孩子的四七了,所以,想买点纸钱烧给他。”   郁墨夜一直保持着垂眸看那一点黑墨的姿势,没有动,面皮也一定程度上掩盖住了她苍白的脸。   心里却是早已百折千回。   不是自己亲手扼杀的吗?   现在想起了要祭奠?   到底是真的想要烧点纸钱给对方,还是只是想要借此来减少自己心里的一点负疚感?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反应太过,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否则,下次就是真要祭奠了。   “既然不知道,就只能不写了,其实很也没关系,大人可以烧的时候,说一说,用声音召唤对方。”收了笔,放在砚台上,白纸也被揉做一团扔进边上的垃圾簸箕中,郁墨夜面色如常道。   她的孩子好好的,她可不希望写在什么纸上烧掉找晦气。   忽然想起还有一份。   “另一份知道对方的名字吗?”她问向男人。   除了以为堕掉的孩子,还有一人是谁?   男人低垂了眉眼。   虽然面色未动,柜台上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郁墨夜竟看出了几分忧伤。   “不用了,另一份也不用写名字。”好一会儿,男人才答道。   额,好吧。   郁墨夜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不过,也没有关系,正好可以早点将这个男人打发走。   而且,还解决了她刚刚意识到的一个严重问题。   他认识她的笔迹。   在他的眼皮底下,刻意改变有些难,正想着要不要让他自己写。   如今不用写了,正好。   郁墨夜将他买的所有的包好,一大包,在柜台面上推给他,“好了。”   男人忽然呼了一口气,似是从心事中回过神。   “谢了。”将那包东西抱过,他扭头,准备走。   郁墨夜一急,这还没付账呢。   刚准备出声提醒,对方自己也意识了过来,脚步顿住,回头,“对了,还未付钱。方才夫人说,不应该收本官的银子,甘愿送给本官,但是,这种东西必须自己掏银子,然后说零头,是不是准备就收本官一个零头,算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   郁墨夜汗。   刚想解释,她刚才说零头,是准备说,总共四百六十九文,零头抹掉,让他付四百六十文。   男人却是已经自袖中掏了几枚铜钱出来,往柜台上一放:“零头是九文,正好九文,潇湘阁财大就是气粗,虽然这几百文对潇湘阁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本官还是万分感激夫人。”   九文?   九文!   男人扬长而去,郁墨夜半天没回过神。   待她意识过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男人已走了老远。   她发现,他没回头,竟然似乎知道她在看一般,还扬了扬衣袖。---题外话---今天更新毕,孩纸们莫急哈,明天加更,明天就会捅破哈,么么哒~~谢谢【香味抹茶】【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13646619160】【738002】【aa404ye】【丹扬-160320】亲的花花~~谢谢【香味抹茶】【暗夜星辰lxy123】【ouyangdanfeng1975】【13646619160】【13886045701】【幽兰66】【bigthree】【生命之透明】【lhswly】【爱你宝贝0608】【18023853889】【浅草茉莉】【q-kk6cdocu】【73800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他早已识出了我们【第一更】   郁墨夜来到梁子房间的时候,梁子正准备睡觉。   “姐,有事吗?”   梁子问她,却见她神秘兮兮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梁子便连忙噤了声,然后疑惑地看着她。   她无声地指了指外面逼。   梁子还是没有明白,但是,却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郁墨夜知道他肯定误会了,连忙压低声音解释:“没事,没有危险,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姐,无论姐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声就行。”   说完,径直走到桌案边将灯台里的烛火灭了。   屋中迅速陷入了一团黑暗。   梁子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正疑惑间,听到她骤然一声尖叫:“啊——”   尖锐瘆人。   划破一屋的黑暗,也划破夜的静谧。   梁子吓了一跳。   若不是她前面打了招呼,没有危险,让他只需要配合,她喊得那般撕心裂肺,他会真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尖叫声之后,又喊了一声“救命!”   然后就听到她用很低的声音在数着数。   “一、二、三、四……”   就在梁子心中疑惑更深的时候,她忽然停止了数数,再度朗声开了口:“啊,好像是老鼠,梁男,有老鼠,快把灯火点亮……”   一边急切地大声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着将烛火重新点亮。   然后就朝梁子使眼色,“老鼠,老鼠,看到没?”   梁子反应过来,“啊,哪里,哪里?”   “现在不见了,刚刚,就是刚刚从我脚背上跑过,吓死我了……”郁墨夜一副要哭出来的声音。   可下一瞬,又脸上表情一收,侧耳凝听隔壁厢房的动静。   梁子始终不解她这是搞的哪一出。   隔壁可是她自己的厢房。   郁墨夜细细凝听了一会儿,直起腰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了,揭晓答案的时间到了,姐去看看。”   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梁子道:“姐方才吓到了,送姐回房吧,拿着灯台。”   梁子怔了怔,她的厢房就在隔壁,还让他送?   且还打着烛火?   虽心中疑惑,却也知她让他如此,必定有她的理由,便依言照做。   两人来到厢房的门口,郁墨夜停住了脚步,并没有立即推门进去。   借着烛火,梁子发现她很明显地变了脸色。   “怎么了?”他问。   郁墨夜没有做声,唇瓣紧紧抿着,这才推开厢房的门,拾步走了进去。   因为她的厢房没有掌灯,一片漆黑,怕她磕着碰着,梁子连忙举着烛火紧随其后。   走到屋中后,梁子放下手中灯台,将她桌案上的烛火也点亮。   回头,见她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的面皮都无法掩盖脸色的苍白,梁子一颗心拧起。   “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郁墨夜怔怔回神,怔怔看向他,艰难开口:“他知道是我们,他早已识出了我们……”   梁子自是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也瞬间脸色一白:“怎么会?姐如何知道的?”   郁墨夜返身将厢房的门关上,这才跟梁子讲起了始末。   “夜里他不是来买过纸钱吗?总共是四百六十九文钱,然后,他那个不要脸的,只付了九文……”   “九文?四百六十九文,只付九文?”   梁子当即就错愕地将郁墨夜的话打断,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可是皇上,又不缺钱,怎么就……”   郁墨夜瞥了一眼他过激的反应。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比你还要肉痛。”   然后又接着道:“关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拿着纸钱香烛出门,我想追出   tang去,却发现他已经走了老远,然后我只是站在门口,且还是门槛的里面,他压根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回身,竟然扬起手臂挥挥袖。”   梁子忽然寒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郁墨夜:“姐想说什么?想说皇上他……”   梁子顿了顿,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是鬼?是妖?还是……”   郁墨夜汗。   原本绷紧的神经和阴霾的心情,却是被这个孩子的天真无邪给逗乐了。   “你呀,想哪里去了?这世间真有这些东西吗?”   梁子却不以为然,很是认真地回道:“我们做这种生意,就应该相信有啊,如果连我们都觉得这世间没有这些东西,那我们卖纸钱香烛岂不是在骗人?”   “好吧,服了你了。”郁墨夜摇摇头。   末了,又正了脸色,继续说着未说完的事。   “我当时也觉得特别奇怪,他又没有后视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他?且正正好好我来到门口,他扬袖。就像你说的一样,除非他不是人,是鬼是妖或者是狐,但是,我不信这些东西的,夜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梁子一颗心完全被吊了起来,既紧张又好。   那刺激的感觉就像是做乞丐的时候,漆黑的夜里在桥洞下听其他乞丐讲鬼故事。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并不是跟我扬臂挥袖,而是跟别人。”   “别人?”梁子一怔,“别人是谁?姐当时看到有别人了吗?”   郁墨夜摇头,“没有,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啊,”梁子顿时就小激动了,“所以皇上肯定有问题啊,或者他能通灵,就是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姐说的第二种可能,跟别人打招呼,别人就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是我们普通人看不到。”   郁墨夜抬手扶额。   好吧,这孩子一定是鬼故事听多了,一定是。   “梁子,可能你不知道,还有一种人,或许就存在在我们的周围,只是我们看不到。”   “什么人?这么厉害。”梁子难以置信。   “嗯,”郁墨夜点头,眸光微微敛起,“隐卫。”   “历朝历代,隐卫只有帝王才有,当今九王爷,你应该见过的,当时跟皇上一起去桥洞下找我的那个,他就是隐卫的头领。这些人专门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却基本不现身,极擅隐藏,所以得名‘隐卫’。”   “哦。”梁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就想,如果他是朝隐卫扬臂挥手发号施令,那就说明,我们已经在隐卫的监视之中,也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是谁,而且,我想了想今日一整日所有的事情,更加确定了这种可能。”   从早上在潇湘阁当众将她的兜衣带子弄断,到她傍晚去祥瑞客栈他对她的种种作为,以及夜里来铺子里他的行为举措,她都细细梳理了一遍。   “当然,猜测只是猜测,我要确定,所以才有了方才那一出。我用一根头发丝系住了房门,当然,也同样用一根发丝系住了窗户。”   “然后,我就在你的厢房里大叫,做出一副遭遇危险的样子,如果真的有隐卫在,一定会现身。”   “我并不想让隐卫知道是我在试探,因为隐卫会告诉他,换句话说,我不想让他知道,如果让他知道我在试探,那一切就都挑明了。所以,我是在你的厢房叫的,这样,就算隐卫出现在我的厢房,我们也没有碰上。然后,我估摸着时间,就说是老鼠,意在告诉对方,我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只是怕老鼠而已,对方自然会悄无声息地撤掉。”   “方才我让你掌灯送我,就是想看看头发丝是否还完好地系在那里,如果完好,那就说明可能是我多心了,并没隐卫,可,如果发丝断了,就说明厢房的门被人打开进来过,也说明我的猜测没错。”   “事实证明是后者。”郁墨夜蹙眉。   梁子恍悟。   “原来如此。”   可是下一瞬,一颗心又禁不住高高提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毕竟对方不   是常人,是帝王啊。   郁墨夜静默了一会儿,道:“明日你先帮我办一件事。”   ******   翌日   郁墨夜出现在祥瑞客栈的时候,郁临渊正和郁书瞳,以及那个随从三人在大厅里用早膳。   当时时辰已不早了,已经过了一般人早膳的点,可大厅里还有很多人,只不过大多在饮茶闲聊。   他们三人坐在人群后比较偏的地方。   郁墨夜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堂里,就跟昨日一样,进门后就径直上楼。   却是被郁书瞳一个抬眼看到。   然后就调皮地用胳膊去碰郁临渊:“快看,昨天的那个女人又来了,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忽然,又惊奇地“咦”了一声,“她不是瘸子啊,昨天跛得那么厉害,一.夜就好了吗?”   郁临渊凤目深深看着郁墨夜顺着木质楼梯上楼的背影,唇角一勾,转眸瞥向郁书瞳:“你慢慢吃,有贵客上.门,我先去会客了。”   说完,将手中竹筷一放,起身站起。   却是被郁书瞳一把拉了袖襟:“那般屁颠屁颠的,你不会真对人家有意思吧?”   郁临渊黑眸晶亮,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他抬手将郁书瞳的手拿下,佯怒地警告了一句:“注意自己的措辞,小心我治你罪。”   说完,就从座位上走出。   郁书瞳撇撇嘴,哼了一声,“不说我也知道。”   却又见郁临渊突然回头,指着她,低声道:“不治你罪也行,你慢慢吃,不许上来打扰!”   郁书瞳汗。   这还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见郁临渊已转身快步上楼,郁书瞳轻嗤:“切,还英明神武的帝王呢,那下作样子,真让人瞧不起。”   末了,见随从看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对,不能说帝王。   来的时候,答应过她父亲,也答应过郁临渊,绝对不坏他的事,不给他惹麻烦,否则,随时要被赶回去。   她连忙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她,幸亏她说得声音很小。   心头微微一松,对着随从,她眉眼一弯讨好道:“他不吃正好便宜我们,我们多吃点。”   低头舀了一勺小米粥送进口中,她又想起昨日那个女人走后,郁临渊问她的问题。   两个好白痴的问题。   他问她,女人通常什么情况下会长胖?   这问题真是问得……问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睿智深沉的皇兄哟。   因为平时见面少,也没怎么在一起呆过,难道这就是他背后不为人知的样子?   只不过,难得一个帝王有惑想要她解,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她还是回答了他。   “男人女人都一样,心宽体胖,开心了,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了,日子过得舒畅了、滋润了,自然就长胖了。”   她一说完,就看到他黯淡下去了脸色。   她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刚想补充几句,却又听到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他问,男女交往,要怎样做,最能确保两人可以一直保持联系,一直交往下去?   这个问题问得她有些汗颜。   明明他自己三宫六院,一堆的女人。   他一个过来人竟然问她一个未出阁、更未涉人间情爱的小姑娘这样的问题,让她情何以堪啊?   只不过,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这些方面的书,她可是偷偷看了一些。   所以,她非常自信地回答了他。   “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一个字,‘欠’,欠钱,或者欠人情,你欠她钱,或者她欠你钱,又或者是人情,这样欠来欠去、还来还去,来来往往,周而复始,不就得逞了。”   他当时一听完,拍案叫绝:“好!”   还非常难得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夜里,她去他厢房找他,就不见人,想必是去付诸行动去了?   所以,现在,这个女人又找上.门来了,是他欠她钱了,还是她欠他钱了?   又或者,谁欠了谁人情?   ******   郁墨夜上了二楼的走廊,立马改变了自己的走姿,让右腿一瘸一瘸起来。   走到天字号厢房的门口,她定了定心神,抬手,叩门。   无人应。   她微微疑惑,难道出门了?   再次抬手,她又加了几分力道。   边敲,她边出声唤道:“大人,大人……”   依旧没有反应。   她又附耳贴上门板,细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一丝声响都无,真的没有人。   她有些失望。   转身,正打算下楼离开,却蓦地看到男人自走廊的拐角处走出,低头似是正将钱袋,还是什么的东西拢进衣袍的广袖中。   看到钱袋,她又不禁想起昨夜被他坑掉的四百六十文,牙齿痒痒。   却还是换了一副嘴脸迎了过去。   对方一个抬头,也看到了她,俊脸黑眸难掩意外。   “夫人怎么来了?找本官?”---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会万更,还有一更~~谢谢【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18701373687】【ygamj】【kankanbahaoma】【yzuxiatian】【亲亲wo宝贝】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比以前更能给他惊喜了【万字毕,求月票】   装得可真像。   郁墨夜心里冷哼,面上却笑若春风:“是啊,有两件事来找大人。”   “哦?”男人挑眉,经过她的身边往前走,“莫不是又为了挑选商户的事?那个本官还要再考虑考虑。逼”   “不是,不是为那个。”郁墨夜跟随其后绂。   男人开了门,回头,“不是?”   边问,边优雅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郁墨夜笑笑,没有动。   “今日就不进去了,我来,一是因为昨夜那些冥币香烛的钱,昨夜我也说了,白送给大人,我也是甘愿的,潇湘阁也不缺这么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钱,只是我夜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东西是我们铺子里卖出去的,我们就应该对大人负责,光付个零头真的是不行的,这种事情最在意的就是诚心了,如果连钱都没有花,对方会觉得没有诚意,所以,最多只能抹掉零头,大头还是要大人付的。”   “我也是为了大人好,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前来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真的不是为了那么一点钱,大人可以先付了这些,后面潇湘阁再以别的由头还给大人。”   男人便笑了,笑得魅惑众生。   倒也没有赖皮,挺爽快地应道:“原来如此,没事,大家都不缺这点钱,本官明白夫人的意思,本官这就付给夫人,多谢夫人前来提醒。”   男人边说,边低头掏袖袋。   郁墨夜就看着他,面色如常地看着他。   见他掏出一只钱袋,打开,看了看,然后又抖了抖,最后抱歉地抬眸。   “不好意思,本官没有一文一文的钱呢。”   说着,怕郁墨夜不信,还将手中敞口的钱袋伸给她看。   郁墨夜心中冷嗤,就知道他会如此,张嘴,正欲说话,却又听得他的声音响起。   “要不这样,本官给夫人一两银子,一两不是一千文嘛,那些东西是四百六十九文,多出五百三十一文,本也不必要夫人找零,只是,夫人也说了,毕竟是买那东西的钱,所以,还是得夫人找,本官知道,夫人肯定不会带那么多零钱在身上,没关系,下次再找给本官便是。”   男人边说,边取了一两银子递给她。   郁墨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虽然,对于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来说,真的不缺这么点银子。   虽然,一两银子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很明显,昨夜,他故意坑她。   今日又怎么会如此好心?   定然是有什么奸计!   只是,既然一时也看不透他的奸计是什么,有钱拿,不拿白不拿,拿到手才是真的。   至于那什么五百多文,且看且找吧,到时再说。   藏掖住自己的小心思,她平静点头:“嗯,这样也可以,等回头我回店里找零给大人。”   “没事,不急,对了,夫人不是说有两件事吗?此乃其一,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郁墨夜将银子拢进袖中。   “还有就是,想问问大人有没有找到烧纸钱的地方?毕竟四十沓不是一点点,要烧很久,大人初来兰鹜,人生地不熟,想必一时也难以找到,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既空旷又僻静,如果大人愿意,我可以尽地主之谊,带大人前去。”   “哦?”男人眸露惊喜,有些怀疑,“夫人亲自带本官前去?”   “嗯。”郁墨夜点头,“大人看几时有空,差人去铺子里说一声,我便过来带大人前去,不过呢,我建议大人还是白日去比较好,因为路不是很好走,而且,四十沓真的要烧很久。”   说完,睨了睨男人神色,继续道:“好了,就这两件事,若大人没有其他什么吩咐,我就先回铺子去了,告辞。”   转身,正欲离开,却是被男人出声喊住:“夫人请留步。”   郁墨夜回头。   “免得夫人来回折腾,要不,现在就带本官前去?可以吗?”   郁墨夜眸光微闪,微微笑:“当然可以,还是大人会体贴人。”   男人眼波熠熠,就像是秋日湖面上的波光,潋滟无比。   tang“且先等本官一下。”   男人进屋取了昨夜买的那包东西出来,随手拉上房门,“有劳夫人了,走吧。”   郁墨夜走在前面,虽然还是一瘸一瘸,但是,心里的压力明显比昨日少了许多。   昨日是真的生怕他瞧出什么端倪,认出她来。   今日,她只需陪他演着就行。   大厅里,郁书瞳跟那个随从早已吃好早膳,只是被警告了不能上去打扰,所以就一直坐在那里。   看到两人下来,郁书瞳眸光一亮,起身。   却是发现走在后面的男人朝她度了一个眼色,并且略略一摇头。   本打算上前,也只得嘴巴一噘作罢。   两人出了祥瑞客栈,郁墨夜指了指左边比较繁华的那条街,“我们从这条路走,会近很多。”   男人说:“好。”   长腿下的步子稍稍迈大两步,他就从走于身后,变成了与她并肩。   郁墨夜也不在意,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一边水眸东看西看。   长街的两边都是做生意的,有商铺林立,有小摊小贩。   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男人走在外侧,靠近马路的中间,她走在里边,靠近马路的路边。   因为她走得一瘸一瘸,又加上街道拥挤,两人一直衣袂轻擦,她还时不时碰到他的手臂。   她同样也不在意。   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路边摊贩卖的东西上。   沿途遇到卖比较新奇的东西时,她都会停下来,看看、试试、问问价钱。   当然,也买了两个小玩意。   一盒胭脂,一个刨瓜果的刨子。   她不敢买多,因为她要确保身上的零钱够买。   不能花开那一两银子。   暂时,她可没打算将那五百多文找给他。   她看东西或者买东西时,男人都很有耐心地在边上等着。   她也会征求他的意见,或者试给他看。   这个怎么样?   这个跟这个,哪个好?   会一直问他。   大概是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刚开始,他似是很不习惯。   说,本官是外行,夫人自己看着办。   或者说,女人的东西,本官给不了意见。   后来,被问得多了,也会根据自己的眼光,用手指指自己认为好的。   再后来,也会说些自己的意见。   比如买胭脂时,郁墨夜拿了几盒,挑来挑去挑花眼,问他哪个最好。   他就直接将几盒颜色艳的拿开,说,不适合她。   又将看起来比较粗糙的拿开,说,质量不好的可能会弄坏皮肤。   然后,指了指一盒最贵的,颜色比桃花的颜色还要淡的,说,这盒最不错。   好,他说不错,她便买了。   来到一家卖兜衣的摊位前,她停了下来。   “对了,昨日大人弄断了我兜衣的带子,是不是应该赔给我一件?”   男人笑,笑得有些似是而非,“赔简单,只要夫人愿意,只要夫人敢穿,只要阁主回来不找夫人麻烦。”   郁墨夜亦是回之以笑:“这一点大人尽管放心,我跟夫君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我们彼此信任,他也大度得很,小肚鸡肠也撑不起潇湘阁这么一大片天,而且,他很忙,根本没闲心吃一些无聊透顶的飞醋。”   男人的脸色滞了滞。   她笑容璀璨,接着道:“所以,大人尽管赔给我便是。”   “好,夫人自己挑,本官付账。”   郁墨夜就等他这句话。   然后就认真地挑了起来。   很多种款式,很多种颜色花样,也有很多种材质,郁墨夜挑了好久。   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最终在两件上取舍不定。   见她如此,男人说,要不,两件都买了,损一赔二,另一件当送给她。   郁墨夜自然是不同意。   “这是原则问题,如果真想要,我也可以自己买,没必要让大人送,赔就是赔,弄坏一件就赔一件,我只要一件。”   然后提着两件问他:“大人说哪件好?”   其实,这画面很诡异。   这种私密的东西,原本只可能丈夫陪着妻子买的。   而他们,一个钦差大臣,一个阁主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一起买这东西,很奇怪。   男女有别,她还问他哪件好,就更奇怪。   这些道理,她自然是懂。   但是,她有她的目的。   所以,她只能豁出去。   “到底哪件好?”见他未动,她干脆将两件拿到了他面前。   见她目光殷殷,一副很想   听他意见的样子,他垂目看了看两件兜衣,然后又伸出手,分别试了试手感,最后指了其中一件:“它吧。”   “为什么?”郁墨夜不解,看了看手中另外一件,依旧有些为难,“我更喜欢这件的颜色。”   男人摇头,“穿在里面,别人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颜色有什么重要?挑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挑舒适的、柔软的、全天然的、对皮肤和身体都没有伤害的?而且,你说的那件颜色虽然比较亮,但是,上色并不均匀,这件虽然暗一些,但是很匀细,也显档次。”   郁墨夜唇角一勾,“大人所言极是!”   就在男人准备开口问,多少银子的时候,忽见三人急急前来,“大人,夫人。”   是佘分阁主,还有那两个待选的商户。   三人朝男人躬身行了礼之后,又朝郁墨夜颔首致敬。   佘分阁主开口:“接到夫人弟弟的通知,说夫人让我们三人巳时来这条街的七十二号摊见面,不知所为何事?”   郁墨夜将手中郁临渊挑中的那件兜衣朝分阁主面前一递。   “方才大人已经挑选了两位的丝绸,李老板家的这件胜出,胜在舒适、柔软、全天然、对皮肤和身体无伤害,且上色细匀,显档次。”   将男人方才跟她说的优点一一重复了一遍之后,郁墨夜侧首,笑看向男人:“大人,我没有说错吧?所以,今年的上用就由李氏丝绸提供,对不对?”   然后,见男人黑眸只凝着自己不说话,她又回头问向卖兜衣的店家:“老板娘,方才大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老板娘点头。   男人便笑了。   摇头轻笑。   所以,他是被算计了是吗?   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人证物证俱在,让他无法抵赖?   “大人一言九鼎,不会说过的不作数吧?”见男人但笑不语,郁墨夜又笑着开口。   “当然作数,夫人说得没错,对,今年的上用就由李氏提供。”   男人依旧轻笑,看着郁墨夜。   被她算计,他认。   而郁墨夜却不看他。   只不过心里却还是得意的。   山水轮流转,终于坑了他一回。   是的,今日她去找他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让他挑选出供上用的丝绸。   什么要回昨夜被坑的银子,那只是其次,她以这个开口,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因为她爱财,他知道,她为了这个去找他,他绝对相信。   而说知道一空旷僻静之处,想带他去,也是故意编的理由,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带到这里,带到这家摊铺。   一早她就让梁子去找两家商户各要了一件兜衣,以潇湘阁阁主夫人的名义摆在了这家,和她家卖的其他兜衣放一起。   佘分阁主跟两个商户也是让梁子去通知的。   因为,她被隐卫监视,一举一动,肯定会报告给某人。   男人心细如尘,洞若观火,如果只带到这里挑兜衣,难保不会被他识破。   所以,她一路逛,一路试,还适当地买了些东西。   最重要的,她一路都在问他的意见。   如此一来,到买兜衣的时候,再问他意见,自然就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终于被她扳回了一局,出了口恶气。   谁让他明明识出了她跟梁子,还假装没认出,各种捉弄于她。   谁让他迟迟不挑选出供上用的商户。   此次他来兰鹜的目的就是这个,一日不挑出来,他就有理由一日留在此处。   她要他赶快走。   当然,让他赶快离开,是最主要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了想,他这般为难潇湘阁,或许跟她有关系。   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潇湘阁的人,但是潇湘云对她有恩,这是事实。   所以,她要替潇湘阁摆平这件事。   这样的话,就算她走,离开这个地方,至少不会亏欠。   总算如愿。   李老板谢恩,三人行礼后离去。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跟潇湘阁的一位下属的夫人约了上午要去医馆做推拿,所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陪大人前往了,大人一直顺着这条街走,走到底就到了。”   说完,也不等男人做出反应,已毅然转身,一瘸一瘸离开。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又垂眸看看手中的大包袱。   低低笑。   若不是郁书瞳的什么亏欠道理,让他误以为她今日搞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拿回那四百六十文。   若不是因为纸钱有一半是要烧给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他以为她作为母亲,也想一起祭奠孩子的四   七。   他又岂会那么容易上她的当?   看来,二十几日不见,长能耐了呢。   比以前更能给他惊喜了,是吗?---题外话---万更毕,还以为今天能捅,只能明天了,谢谢【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738002】【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athena-lan】【bigthree】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在距离这个兜衣摊四五个摊位远的地方,郁书瞳佯装挑着斗篷,一双灵动的水眸,一直看着兜衣摊那边。   哼,不让她跟着,她偏要跟着。   她倒要看看,堂堂一帝王,为了个女人,能下作到什么样子绂?   可别让她看到,不然,以后可有东西笑话他了。   只是,这是发生了什么吗逼?   好好的,怎么掺和进来三个人?   然后,三个人走了,女人也走了。   就留了她那英明神武的皇帝哥哥一人,拧着个大包袱傻帽儿一样站在那里。   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闹了不愉快?   见女人马上就要走到她这个摊位了,她连忙折过身,假装将斗篷套在身上试。   待女人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过,她才将斗篷放下,重新回过身。   她发现一个问题,方才在祥瑞客栈大厅用早膳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这个女人脚已经好了不是。   然后,她这么一路跟踪,发现她竟然又是跛的。   可是,现在,再次神奇的好了。   所以,跛是装出来的是吗?装给她皇兄看?   而她皇兄分明也知道她是在装。   早膳的时候,她说到这个问题,她皇兄只是弯唇笑。   心下不禁对这个女人好奇不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让一个天下至尊的男人愿意放下身段陪她做戏,甚至白痴弱智到就像是个愣头青?   带着心中的疑问,带着这一份好奇,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甚至忘了跟正在边上摊位埋头看佩剑大刀的随从打声招呼。   ******   顺着这条街走到底就到了?   想起女人的话,郁临渊眯眸看向长长的、拥挤的、根本望不到头的街道。   真的就到了吗?   他垂眸弯唇。   设计他挑选丝绸还不够,还想骗他多走这不知道多远的冤枉路是吗?   转身,他问向兜衣摊的摊主:“请问这附近可有比较偏僻一点的烧纸钱的地方?”   虽然她不一起,但是这件事他还是得做。   这里是他母妃的故乡,他母妃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   今日又是他们孩子的四七。   女摊主伸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小岔路,“那里过去就是了。”   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条小路,跟这条街垂直的方向。   “大概多远?”他又问向女摊主。   “没多远,半里路都没有。”   “多谢。”   郁临渊举步朝小岔路走去。   ******   郁墨夜双手交握在身上,穿梭在人群中。   脑子里却一刻也未闲着。   潇湘阁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供上用的商户敲定,等于钦差的任务已完成,他再也没有留在兰鹜的理由。   他真的会这样乖乖地离开吗?   他会不会见时间紧迫,不再跟她装了,直接跟她挑破?   或者说,刚刚自己的这一坑,会不会将他逼急,然后,他直接揭穿她?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趁他还没有挑破,还没有揭穿她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隐卫如影随形,她怎么离开?   抬头,她望了望天,又左右看了看树梢屋顶。   她一直很好奇,隐卫到底都隐在哪里呢,青天白日的,竟也不被人发现?   她没有时间了。   必须当机立断。   是离开,还是留下,必须立即做个决定。   否则后面想要离开都不行。   看来,只能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走到一个卖水果的摊铺前,她指了指箩筐里装着的并不新鲜的桃子,“多少钱一斤?”   “两百文一斤。”   两百?   郁墨夜吓到。   这个季节本没有桃子,这些桃子都是从外地贩买进来的。   她知道价钱定然不便宜,却没想到这般贵。   但是,还得买。   “给我来五斤吧。”   这次轮到摊主吓到了。   因为价钱贵,一斤都难卖出去,一般人实在想吃馋不过,都只买一个的,此人竟然一下子就要五斤。   连忙热情地招呼,手脚麻利地称起来。   郁墨夜掏出方才那个男人给她的一两银子递给摊主:“我还要去买些其他东西,能麻烦你将这些桃子帮我送到河边那条街的梁氏香火铺吗?”   “可以可以。”   难得如此爽快的大主顾,桃子本不新鲜,竟也未还价,替人家姑娘跑一下腿自是也乐意。   郁墨夜随手拿了一个桃子,其余的交给摊主,“有劳了。”   用袍袖将桃子仔细揩揩干净,她边吃边继续朝前逛。   虽然不是特别新鲜,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自从怀孕以后,嘴巴也是馋得很。   出了这条细长的窄街,来到主路上。   主路的边上小摊小贩就少了,都是商铺。   看到一家人进人出、生意似乎不错的成衣店,门口还停着两辆马车,看来,还有买家是远道而来的。   她举步走了进去。   郁书瞳一路跟过来,站在成衣店的外面,犹豫了一下,也进了店里。   里面不少人在挑衣服试衣服。   郁墨夜也挑了几套进去其中一个试衣阁试。   郁书瞳逛了逛,眼花缭乱,虽然成衣的确不错,但是,她从来不缺这些。   转了一圈,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跟着这个女人做什么?   真是无聊透顶。   正打算作罢出门,一个转身的瞬间,看到郁墨夜又出来了。   只是……   陌生的眉眼入目,郁书瞳错愕地瞪大眼。   她……   这个女人赫然变了一张脸!   郁书瞳难以置信,又探头看了看那间试衣阁。   没错,她亲眼看到这个女人进去的。   然后,出来就......   晕,这是变戏法吗?   郁书瞳完全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她又听到女人跟店家道:“我有点急事要去赴个约,能帮我尽快弄到一辆马车吗?”   边说,边将一锭整银递给店家。   那么一大锭银子,店家自然愿意,而且,人家还要买她家的成衣不是,遂吩咐跑堂的速速去办。   郁墨夜再度返回那间试衣阁试衣服。   郁书瞳停住了脚步,佯装挑衣服,心里却是有千百个念头在凌乱。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方才不是变戏法,是戴了面具吧?   她在书上看到过,说有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几乎可以乱真。   此女到底是谁?   为何又装瘸,又戴面具?   还要紧急赴个什么约?   什么约要换脸?   什么约比跟她皇   兄的约还重要?   什么约急成那样,丢下她皇兄一人不说,连自己去租马车的时间都没有?   ******   这厢,随从发现郁书瞳不见了,急得不行。   帝王有交代,他自己的安全他自己负责,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郁书瞳的安全。   一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武功又没脑子,让他随时跟着她。   可这就一转眼的间隙,怎么就不见人了?   若是去哪里也应该跟他打个招呼不是。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也问了附近的几个摊贩,都说没注意。   怎么办?   若真的出什么事,他可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没有办法,只得去找帝王。   来到兜衣摊铺前一问,得知帝王走了小岔路,他便赶紧提了轻功寻过去。   ******   成衣店里,郁书瞳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大概是一起拿了几套衣服的缘故,那个女人试了好长时间。   跑堂的马车都找来了,才终于看到女人从试衣阁出来。   身上就穿着成衣店的新衣。   对店家说:“就这套了,多少银子?”   店家本拿了包装纸袋,准备给她装,见她如此,问她:“姑娘现在就穿在身上吗?”   “恩,说了,我要急着去赴约。”   “哦哦,就只要这一身吗?”   “恩,其余的下次吧,多少银子?”   “五两,对了,姑娘要的马车也找好了,外面第二辆靠石墩的那个便是。”   “谢谢!”   恐被女人发现,郁书瞳连忙先出了门。   郁墨夜付好银子,拧着店家帮她叠好用纸袋包装好的旧衣也出了门。   行色匆匆,径直走到店家告诉她的那辆马车前,猫腰先上了马车。   待在车厢里坐定,才微撩了门幔一角,告诉驾车的车夫:“劳烦去西郊的望南坡。”   “好!”   车夫扬鞭落下,马车便缓缓走了起来。   放下门幔,郁墨夜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的,她要离开。   趁那个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快离开。   早上去找他之前,她不确定事情会发展成怎样,她就跟梁子约定过了。   如果她回来了便回来了。   如果需要离开,她会买桃子让人送到铺子里来,意思就是“逃”。   他们分开走,隐卫是跟着她的,她会想办法甩开。   然后,两人在西郊的望南坡碰头。   方才她去成衣铺就是为了甩开隐卫。   这家成衣铺的生意不错,人多,且门口也停了马车。   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方便脱身。   她不仅换了身衣袍,还换了一张面皮,出门就上车,隐卫应该认不出,也想不到。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不然,马车还没走,就会被拦下吧?   就在她刚放松下来,准备好好想想,离开兰鹜以后能去哪里的时候,座位下面忽然传来异样。   心中一惊,她连忙勾头去看。   赫然发现座位下面趴俯着个人。   她呼吸一滞,脸色大变,那人却对她咧嘴“嘻嘻”一笑,然后就在她惊错的目光中,从座位下面爬了出来。   几分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郁墨夜更是错愕地瞪大了眼。   竟然……竟然是昨日郁临渊客房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什……什么情况?   郁墨夜完全反应不过来。   “   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   是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认识她?   可她现在其实已经换了一张脸,不是吗?   意识到这点,她连忙补救。   “我问你呢,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女子本来在蹲着拍衣裙上的灰尘,听到她如此问,抬起头,小手指着自己:“你不认识我?”   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   郁墨夜冷笑:“我应该认识你吗?”   “可我认识你呀,我们见过两面呢,不对,应该三面,昨日你去大人房间我们见过一面,今日早上,你去客栈找大人,当时我们正在一楼大厅里用早膳,我见你第二面,然后,你跟大人从楼上下来,出门逛街,我见你第三面。”   女子扬着小脸说着,郁墨夜的脸上早已失了血色,就算戴着面皮,都掩不住如纸般的苍白。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裹住,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在大厅里用膳,她们见过吗,还是后来下楼她们见过吗?   她想不通的是,明明她现在是另一张脸。   难道面皮戴错了?   还是戴的一直戴的那张?   没,她很确定换了。   试衣阁里有铜镜,她对着铜镜戴的,后来,还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确认万无一失,才从试衣阁出来的。   那,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是她?   大概是见她一副傻了的样子,女子又眉眼一弯,小脸明媚道:“别紧张,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又是装瘸子,又是戴面具的,还让皇……大人心思费尽,所以跟了你一路而已。”   女子边说,边起身坐在了她的边上,“然后你说你急着要去赴个约,我就想,是什么约让你弃大人于不顾?而且又是换新衣,又是换脸的,所以,就跟车夫时,与你是一路的,先上了马车,藏在了座位下面。”   郁墨夜简直晕死。   这难道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摆脱隐卫,结果,竟然被这个女人给跟踪了!   也是她自己太大意了。   现在怎么办?   “我去赴约你跟着不大好吧?现在还没走多远,还在街上,要不,你先下去。”   “没事啊,你赴你的约,我又不打扰你,我就在马车上等,我只是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难道比大人还要优秀?”   郁墨夜汗。   这真是……   正想着该如何将此人给打发掉,马车骤然加快了速度,两人都毫无防备地后脑勺撞到了车壁。   与此同时,也透幔传来车夫惊慌的声音:“不好,马儿好像发疯失控了。”   发疯失控?   车厢里的两个摸着后脑的女人皆是一震。   怎么会突然发疯?   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下的马车也的确疾驰起来,两人因为惯力瞬间东倒西歪,吓得都赶紧死抓住边上不放。   “完了,完了,拉不住……怎么办?怎么办?”   车夫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而事实上里面两个女人已经哭了。   郁书瞳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边哭,一边尖叫:“啊,停下来,快停下来,不要,呜呜,怎么办?”   郁墨夜是想着腹中的孩子。   她死死抓住马车的座位的边缘,跌跌撞撞之中,强行保持后仰的姿势,不让自己前俯。   心里也是害怕到了极点,眼泪急得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好,前面有辆马车过来,肯定要撞上去,只有跳了,两位姑娘也快跳,快!”   车夫急切的声音响起,就听到“嘭”的一声,就没   声音了。   车夫跳车了?   那她们?   郁书瞳哭着扯开门幔。   郁墨夜就惊骇地发现,迎面来的马车也速度极快。   脑子一嗡,她已彻底忘了反应,写满惊恐的瞳孔中,只有飞奔的马车、逼近、再逼近。   跳车已然来不及,还有可能被马蹄踩、车轮碾。   因为实在太近,已几乎撞上。   郁墨夜甚至看到了对方马车车夫眼里的恐惧。   郁书瞳尖叫,崩溃尖叫。   一个激灵,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郁墨夜瞬间转过身、面朝后抱起成衣铺里换下的那套旧衣纸包、护在自己的腹上,绝望闭眼。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因为在大街上,行人四散而逃、也是惊呼声不断。   就在大家都觉得一场惨剧已经无法避免的时候,又有一人一马飞驰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马上的男人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直直飞向马车,将那个车门边尖叫到声音破碎的女子一裹飞走。   动作快得惊人,只在眨眼之间。   郁墨夜似有所感,回头,正好看到郁临渊裹着女子飞走,“郁……”   她想叫,却根本没有时间,两人早已不见。   两辆马车终于撞上,巨响,耳边巨响,带得脑子里也轰隆隆一片,她死死闭着眼睛。   预期的巨大冲击力却并未来,也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身子很轻,似是腾空,腰身很重,似是有人在揽着她。   长睫轻颤,她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男人白衣的胸膛和光洁的下巴。   视线朝上,就看到男人温润如玉的脸。   潇湘云。---题外话---艾玛,本来已经不做“传说素”很多年,又传说了,今天还是木捅成,o(╯□╰)o谢谢【13539181897】【15625159736】亲的璀钻~~谢谢【粉荷碧莲】【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MissJing.梅占】【luzhu08306】【15625159736】【738002】亲的花花~~谢谢【晴月牙1981】【q-5cynjubfq】【粉荷碧莲】【lemonices】【悒荷】【q-5uunx7c31】【a-5kqcgtsrb】【15625159736】【唯止】【wangmm123】【mercuryxia】【yuki8271】【yxy9911】【绯沫儿】【13435192621】亲的月票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多谢公子前来探望我夫人【6000,更新毕】   阳光兜头照下来,很刺眼。   郁墨夜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灵魂已经是出窍。   直到街上的行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传来。   直到她被潇湘云带着稳稳地落在地上逼。   直到她回头,看到两辆马车已被撞得稀巴烂,车厢散架、碎木块狼藉一地,两匹马都倒在地上,一匹似是已死,一匹在喘息,车夫被甩出老远,躺在一片血泊中。   一颗心颤着,真实地颤着,她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姑娘没事吧?”   潇湘云放开了她,谦谦君子。   似是并不认识她。   郁墨夜想起,自己又换了张面皮。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徐徐转眸朝马路对面看过去。   在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女的还在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嚎啕大哭。   男的手在拍着她的背安慰。   与此同时,男人也抬眸朝她这边看过来。   郁墨夜撇了视线收回,心口一阵大痛,似乎连带着腹部也跟着痛了起来。   一阵风过,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她的胃中也翻绞得厉害。   潇湘云准备去看一下伤者,却是被郁墨夜一把抓了衣袖。   “阁主,是我,梁女......”   潇湘云一怔。   见她佝偻了身子,并且眸色痛苦,低哑的声音也在打着颤,连忙反手将她的手臂扶住。   “能送我去......医馆吗?”   她的话音刚落,潇湘云已弯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流星。   “麻烦让一下,借过,借过......”   拨开人群直奔最近的医馆而去。   透过潇湘云的肩头,她看到郁临渊的那个随从来了。   还有当地的官府也有人来了。   郁临渊正在跟这些人吩咐着什么,一副王者之姿。   “看看车夫是不是还活着,速速救人!”   “检查一下马,看有没有被人动手脚?”   “此事一定要调查清楚,尽快给本官一个答复!”   “是,钦差大人。”众人领命,各自忙开。   郁临渊又哄劝身前女子,“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你是当事人,等会儿好好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郁书瞳听到“当事人”三个字,猛地想起郁墨夜,顿时止了哭,慌惧抬眸看向郁临渊,又快速扭头去看混乱狼藉的现场。   见两辆马车都散了架,马跟车夫都躺在地上,她吓得脚下一软,小手一把就攥了郁临渊的衣袍。   “还有……还有……车上还有一个人……”   郁书瞳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那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   相对于她的惊慌失措,郁临渊却很平静。   他拍拍她的头,“嗯”了一声,“原本我也不知道,所幸,后来又出来一人及时将她救了,对了,她是谁?你们为何在一起?”   方才场面混乱,围观的人也多,他的心思又在郁书瞳这里,也没有怎么仔细将那两人看真切。   只知道被救的是个女的,救人的是个年轻男子,风度翩翩。   能在如此危急的瞬间,将人救下,武功也可见一斑。   郁书瞳咬着唇瓣,一双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她……我……她是,她就是早上来客栈找你,并和你一起去逛街的那个……”   “你说什么?”   郁临渊瞳孔一敛,大手扣住她的肩。   同时脸色大变地将郁书瞳还没有说完的话打断。   郁书瞳感觉到自己的肩骨都要被他捏碎,痛得皱眉将他的大手拿开   tang,嘟囔道:“就是她,只是戴了张面皮,我也是为了跟踪她,所以才……”   郁书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郁临渊已经转身大步而走。   可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住,然后转身,又朝回走,走到她面前,大手一把拉了她的手腕:“走,带你去医馆检查一下!”   郁书瞳被动地被拖着一顿疾走。   “我.......我没什么......”   她除了受到了惊吓,并未受伤,不需要去医馆。   而且,她惊魂未定,脚下还在发软,拖着她这样走,她根本受不了。   边说,边试图将手抽出来,她想停下,她不想去。   却是被郁临渊沉声道:“我说要检查就得去检查!”   方才那个女人似乎被那个救人的男子横抱着离开的现场,然后,还很急切,一直说“借过,借过”。   她受了伤?   是不是受了伤?   显然受了伤。   定然是去最近的医馆。   郁临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裹得死紧,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脚下不停,他问郁书瞳。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声音竟一时哑到不行。   郁书瞳见他极为罕见的冷了脸,又哑了声,也不敢再抗拒,只得乖乖听话、紧步跟着。   并气喘吁吁地开始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郁临渊听着,薄唇越抿越紧。   是他大意了。   方才随从找去他烧纸钱的地方,说郁书瞳不见了,他们两人便一路找了回来。   这丫头这么多年一直被他二皇叔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从未出过门,根本不知人心险恶。   恐她出事,他召唤了隐卫,准备让隐卫帮着一起找。   隐卫说,他们在跟踪郁墨夜的时候,有看到郁书瞳,不知是有意跟踪,还是无意凑巧,郁墨夜在前,郁书瞳在后,两人都进了朱氏成衣铺。   只不过郁墨夜还没有出来,郁书瞳先出来了,还上了一辆马车。   或许太相信隐卫的办事能力,又或许太低估那个女人的心机能耐。   他就真的以为她还在成衣铺里没有出来。   而郁书瞳人生地不熟,在兰鹜既没亲人也没朋友,怎么可能会上什么马车?   心知不妙,他连忙骑了马,循着隐卫说的马车离开的方向去追。   然后果然就看到马车失控,他听到郁书瞳恐惧的叫声。   然后,他就救下了郁书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压根就没想到车厢里的他人。   也没去看。   因为压根不在意。   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是那个女人。   他救走郁书瞳的时候,她应该看到他了吧?   他不敢想她当时的恐惧,也不敢想看到他救走郁书瞳而留下她时,她心里的绝望。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出现,如果不是那人及时出手相救,她就死了。   她必死无疑。   老天,他都做了什么?   抬头望了望天,他想笑。   世事真是会捉弄于人。   越想做好的,越搞得一团糟。   越是在意的,越是造成伤害。   他那般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让她知道,他已经识出了她。   就连她短短数日能耐地成了什么阁主的夫人,他都不敢跟她生气。   可最终,差点还是让她死在了自己面前。   看来,她已经知道他识出了她,甚至知道有隐卫在跟着她,不然,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   再次出逃。   她本就这般不想面对他,不肯原谅他,结果他刚刚还这样置她的生死于不顾,他……   他自己也觉得很无语。   围观的路人渐渐散去。   人群中,梅老板走于其间,微微眯了眸子看着郁临渊拉着郁书瞳急急离开的背影,眸底掠过阴冷。   今日算那个女人命大,逃过一劫。   若不是这个什么狗屁的钦差大臣当众揭穿他梅氏丝绸掺了杂物,他梅氏又怎么可能丧失掉这次上用的供货机会?   丧失掉一年的机会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他梅氏将永远无法翻身。   就算不再掺其他东西,就算再纯天然,梅氏信誉已毁,根本无法东山再起。   是这个男人毁了他,毁了整个梅氏。   所以,他要报复。   选丝会上,这个男人不是让潇湘云去祥瑞客栈找他吗?   他就派人去祥瑞客栈蹲点。   终于被他发现,此次跟这个男人随行的,不止一个随从侍卫,还有一个女人。   出门在外,都带在身边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喜欢的女人。   既然,这个男人不让他好过,不让梅氏好过。   他就让她的女人不好过。   所以,从昨日开始,一直到今日,他都在寻找机会。   只不过,那个随从一直护在女人身边,根本无法动手。   直到刚刚。   女人撇下了随从。   他想,机会来了。   就在他正发愁,这青天白日,又在闹市,人来人往,不好下手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上了一辆马车。   简直天助他也。   马这种畜.生一旦发起疯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而他又正好随身带着银针,只要一银针刺上马的癫穴,想马不疯都难。   所以,趁马儿刚走起来,还未走快之时,他甩出银针刺上马的穴位。   一切顺风顺水。   而让他觉得自己真的犹如神助的还在后面。   马儿正失控的时候,迎面又有一辆马车行来,且速度很快。   如果她的这匹马正常,或许可以避开,但是,这种如果不存在。   所以……   他势在必得。   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竟然被这个男人赶上来所救。   功亏一篑。   打草惊蛇了,下次想要动手就难了。   而且,现在那个男人让官府介入了调查,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应该查不到他吧?   唯一的证据也就一枚银针而已。   黑毛猪家家有,那银针又没刻他名字,普通银针,应该查不到他。   ******   医馆里,潇湘云径直将郁墨夜抱进病房放在病床上,再出来喊大夫。   郁墨夜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怎样的心里,就在这一下下无人的时间里,飞快地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将脸上的这张新面皮揭下来,又将袖中她这段时间一直戴的那张拿出来,戴在脸上。   后来她想了想,除了好给潇湘云交代,她其实是带着私心的。   既然郁临渊的那个女人已经知道是她了,就等于郁临渊也知道了。   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戴这张新的。   而她戴原本的那张,至少,潇湘阁的人还能认她这个阁主夫人。   说白,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要抓住潇湘云这棵救命的稻草。   没办法,跟郁临渊斗,她斗不过。   只能倚仗潇湘云。   潇湘云跟大夫进来的时候,见到她变成原本的样子,潇湘云还愣了愣。   她连忙将手里的那张揭下来的面皮朝他扬了扬,不好意思地笑:“方才戴了这个。”   言下之意,现在这张他认识的脸,是她真正的脸。   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潇湘云也未表现出过多震惊,温润点头:“嗯,难怪,方才都没认出来。”   原本郁墨夜还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为何戴面具,为何在马车上,又准备去哪里?   他却全部都没问,只让大夫上前给她探脉。   郁墨夜想,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关心,可能,他也早已忘记了自己说她是他夫人这件事。   毕竟当时只是帮她。   从今日这件事可以看出,他就是有着侠义心肠的一人。   她戴着面具,他说了没认出她,但是,在看到她危难时刻,他还是挺身而出、舍身相救。   说明,不论是谁,他都会如此。   如此一来,她就不免有些担心,阁主夫人这个头衔,她还能继续用吗?   还能继续拿来当护身符吗?   大夫探完脉,眉心微拢。   “夫人应该是受到了严重惊吓和身体上的剧烈颠簸,才会导致胎气大动……”   潇湘云震惊在大夫的话中,郁墨夜却是一把握了大夫手臂,急切问道:“孩子有没有事?”   “夫人放心,孩子没事,只是,一定能要躺着静养,以及服用保胎药安胎,否则,就难说。”   郁墨夜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手攥了胸口的衣襟,她微微喘息。   还好,还好。   孩子没事。   幸亏孩子没事。   一个抬眸,看到潇湘云正疑惑地看着她,她才蓦地想起,这一切潇湘云并不知情。   而自己,还曾经跟他说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没有男人,却怀着孩子,难免让人想不通。   她牵了牵唇角,朝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我的苦衷。”   潇湘云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郁临渊拉着郁书瞳双双闯进病房的时候,大夫正准备起身开药。   对于突然闯入的两人,大夫和潇湘云都有些懵,郁墨夜目光浅淡。   三人都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   两人却都只看着郁墨夜一人。   气氛很诡异。   好一会儿,五人无一人出声。   最终还是大夫打破了沉默。   “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是要看病吗?外面大堂里有大夫坐诊的。”   “不是!”郁临渊松开郁书瞳的手,一双眸子攫着郁墨夜,一瞬不瞬,并伸手指向她:“来看她!”   大夫终于明白过来,哦,原来是熟人,来探病的。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   按照原本的戏路,此时,应该说,多谢大人前来探望。   然,此时的她,一丝做戏的力气都没有。   她也没有力气矫情地问他,是来看她死了没有吗?   虽然,她的确差点死了。   若不是潇湘云。   若不是潇湘云的出手相救,此时的她,怎么可能躺在医馆的床上,怎么可能活着躺在这里?早已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尸两命。   她知道,自己戴着他未见过的面具,不应该怪他的不识。   但是,心里终究是难过。   很难过。   因为看着他裹走这个女子,而对她视若无睹的那一刻,那一份绝望真切地撕扯过她的心。   就如同当初得知他想要堕掉她腹中的孩子时一样。      她做不到无视,至少现在做不到。   而且,他真的是来探望的吗?   还是来展示恩爱的?   带着一起来也就罢了,进了门还十指紧握呢。   潇湘云看着郁临渊,郁临渊却一直看着郁墨夜,薄唇动了几次,却又好像不知该说什么,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   看得边上的郁书瞳急死。   她拉了拉郁临渊的袖襟,又碰了碰他胳膊,郁临渊才怔怔回神,转眸看向她。   郁书瞳示意他,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在看着你呢。   他“哦”了一声,眼梢微掠,看向潇湘云。   四目相对。   两个男人都静看了对方一会儿。   带着些审视,带着些探究,也带着些些男人之间微妙的较量。   然后,几乎同时抱拳。   又几乎同时出声。   只不过,郁临渊说的是:“多谢公子出手救梁女!”   而潇湘云说的是:“多谢公子前来探望我夫人!”---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周末愉快,明天加更~~谢谢【q-1hj5piuu7p】【吉里呀】【13990486988】【烧不尽的灰烬】【zaijianhali】【xiaoyudiangood】【15061531219】【1366892394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男人就开始进入暴走状态【第一更】   郁临渊黑瞳剧烈一缩。   夫人?   “公子是潇湘阁阁主?”郁临渊微微眯了凤目,更深地凝向潇湘云逼。   这一点让他觉得意外,又似乎不意外绂。   意外的是,几日前他就是打听到了此人出现在兰鹜,所以才借选丝会的机会,顶了钦差的名义,亲自前来。   但是,此人却一直不现身。   就算他在选丝会上利用梅氏丝绸的事借题发挥,为难潇湘阁,后又迟迟不选出供上用的商户,此人依旧是不现身。   没想到,却在此时现身了。   而不意外的是,虽从未见过此人,却也有听说外界对此人的传闻。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而且,在兰鹜这样小的地方,如此高洁出尘,又武功奇高的,怕是无人。   闻见郁临渊如此问,潇湘云唇角一勾,微笑颔首:“正是鄙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听公子方才谢我,想必是我夫人的挚友。”   郁临渊俊美如俦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自己方才的确是想表达谢意。   如果没有此人,如果没有此人的及时相救,某人此时已经跟他阴阳相隔。   心生感激,所以致谢。   当然,还有一点私心,以为对方只是陌生人,所以以感谢之名,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结果,没想到是潇湘云。   不过,此人着实不简单,已不着痕迹给了他台阶。   听公子方才谢我,想必是我夫人的挚友?   呵~   那么,他顺势而下?   “嗯,我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兰鹜参加贵阁选丝会,挑选今年上用丝绸供货商户的钦差,姓廖。”   他终是没有正面回答自己跟那个女人的关系。   “哇,原来是廖大人,幸会幸会!”   潇湘云语显意外。   只不过,郁临渊觉得,他的面色和眼神,并没有他的话语那般意外。   他忽然生出一个认知。   此人一定知道他是谁。   可能这些天故意不露面,其实是在暗处秘密观察着他。   他甚至怀疑,此人可能不仅仅知道他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或许,连他是当今帝王,也可能知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加解释,他为何躲在暗处不出来,秘密观察他?   大概就是知道他是帝王,想一帝王微服钦差大臣而来,定然是他的目的,所以,先暗中观察他的动机?   是了,就是这样。   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凑巧,马儿发疯,那个女人有危险,他就刚好出现?   定然是在暗中观察着他,也暗中观察着她。   时刻掌握着她的行踪,才会出现得那么及时。   “本官这两日也一直在等阁主,阁主真是大忙人。”   既然对方跟他装,他乐意奉陪。   “其他阁有些事情要处理,刚到兰鹜,正好看到夫人的马车失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好险。”   两个女人就看着两个男人在那里口是心非地寒暄。   只不过,郁墨夜始终眉眼清淡。   而郁书瞳却一脸震惊和迷茫。   这个女人是潇湘阁阁主的夫人?   那也就是说,她皇兄屁颠屁颠讨好的女人是别人的夫人?   竟然是有夫之妇!   一个有夫之妇值得他一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如此下作?   她完全搞不懂。   一旁的大夫虽然没有彻底搞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大概两人的身份也听得明了。   一人是潇湘阁阁主,一人是御派钦差大臣。   都是厉害的角儿,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对二人行了礼:“我去前面开药。”   大夫走后,病房里又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郁临渊看看郁墨夜,又侧首看看病房外,转身,举步就往外走。   郁书瞳一怔。   就这样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连忙替他朝两人说了声“告辞”,就紧步追了出去。   郁书瞳还以为郁临渊是离开,谁知来到前堂,看到他正在问方才那个大夫那个女人的身体情况。   “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大夫有些奇怪。   这个问题,难道在病房里问当事人,不比专门追出来问他更来得快?   当然,疑惑归疑惑,人家可是钦差。   他可得罪不起。   遂如实回答:“大人放心,没有受任何外伤。”   却不想自己回答完,反而被对方一把抓了手臂。   “那是受的内伤?”   大夫汗。   这般紧张激动,人家的阁主丈夫都没有如此好不好?   “没有,也没有受任何内伤,只是受到了严重惊吓,然后身子又遭受颠簸,动了胎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感觉到男人落在他手臂上的大手骤然一收,痛得他瞳孔一敛,感觉到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   “大人……”他准备提醒对方自己胳膊要断了。   却是再次被男人打断:“你说动了什么?”   “胎气啊。”他声音很小吗?   他明显地感觉到男人双眸一愕,震惊、难以置信、再到茫然。   大夫莫名其妙看着他失控的样子,正准备将手臂抽出,却又被陡然回过神来的他攥住,然后拉着他边走。   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些吵,郁书瞳没怎么听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看到郁临渊的反应,也是吓住。   见郁临渊将大夫拖进了边上的一间空病房,她担心出什么事,连忙跟了过去。   刚准备也进门,却听得“嘭”的一声,门被人大力带上,将她阻在了房门之外。   若不是她后退一步,躲避地快,险些都撞到她的鼻梁。   郁书瞳无语。   伸手推门,推不开。   她“咚咚”拍门。   见还是没有打开,又喊了几声:“大人,大人”。   依旧没有反应。   无奈,只得在外面等。   房内,郁临渊松开大夫的手臂。   大夫被他的样子吓住,腿下发软,戒备地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桌案边上,满眼惧怕地看着他,喘息道:“你想怎样?”   郁临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闭眸,让自己冷静。   耳边是郁书瞳“咚咚”敲门的声音和“大人大人”的呼喊,他直接无视,将手自眉心拿下,他好言跟大夫解释。   “你放心,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私下里问你几个问题。”   大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眼里的惊惧和戒备依旧未散,“大人请问。”   “你说她动了胎气是吗?”   大夫怔了怔,若不是一直在问的就是那个女人,他真的怀疑这个“她”指的是谁。   别人的妻子,做什么这么上心?   上心也就算了,做什么怀疑他的诊断?   这么多年,他可没有一例误诊。   再说,那个女人的症状明显得很,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是,动了胎气,所以,需要静养。”他笃定道。   “那也就是怀孕了?”男人又问。   大夫就懵了。   被这个男   人神经质的反应搞懵了。   动了胎气自然是怀孕了,没怀孕哪里来的胎气动?   他也真是无语了。   点头,“是,怀孕了。”   男人就开始进入暴走状态。   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朝他的面前一凑,语无伦次地问了他第三个问题:“你说,如果一个人,二十八日之前滑胎,然后,在这二十八日里会不会再度怀孕?”   大夫觉得自己也要暴走了。   哪有这么白痴的问题?   忍无可忍,他回道:“如果是一个人,不会,如果是老鼠,可能会,这世间,只有鼠类有这样强的繁殖能力。”   ******   在另一间病房里,郁墨夜跟潇湘云大概讲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当然,主要是讲选丝会上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是潇湘阁阁主。   这两日他不在,今日又才刚刚回兰鹜,应该还不知道。   潇湘云很平静地听着,将她扶着躺下,偶尔附和地“嗯”一声。   待她讲完,也没针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问她:“等会儿药开好了,是继续留在医馆静养,还是回铺子里去?”   郁墨夜陡然想起梁子。   她可是跟梁子约好碰头。   迟迟不见她的人,梁子肯定早已心急如焚。   “能派人去西郊的望南坡通知一下我弟弟,让他回来吗?”她问潇湘云。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安排,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   潇湘云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郁墨夜一人躺在床榻上微微失了神。   她觉得好乱。   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此次离开失败,后面想走更难。   方才潇湘云问她,是留在医馆静养,还是回铺子去养?她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哪里都不适合。   她怕郁临渊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她腹中的孩子。   今日出了这件事,估计腹中的孩子也瞒不了多久了。   他若想要堕掉,明着暗着手段方法多得很,她怕自己防不胜防。   而潇湘云的态度也很模糊。   虽在人前承认自己是他的夫人,但是,私下却也很明显地跟她保持着些些距离。   一种叫做君子的距离。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颗心正乱做一团,病房的门忽然“嘭”的一声被人撞开。   她惊错望去,就看到去而复返的两人。   郁临渊和郁书瞳。   郁临渊拉着郁书瞳的手,直直冲了进来。   郁墨夜蹙眉,缓缓坐起身,看了看两人,又瞥了一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淡声开口:“还有事吗?”   郁临渊一双眸子黑曜一般,攫在她的脸上,胸口微微起伏。   片刻之后似是才蓦地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对了,她是我妹妹,叫郁书瞳,然后,一直被我二叔养得心肝宝贝一样,就养成了这样一副娇惯刁蛮的性格,今日之事,她都跟我说了,都是她不对,竟然跑去跟踪你,差点害了你也害了自己,书瞳,快道歉!”   一口气说完,大手扣住郁书瞳的后脑,按住她的头朝郁墨夜一鞠。   郁书瞳那个汗啊。   哥哥啊,你想澄清我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带这样说我的吧?   而且,有没有搞错,直接告诉人家她叫郁书瞳,她又是他的妹妹,那岂不就是告诉人家自己也是姓国姓“郁”?   那方才还自我介绍说,姓廖。   这不是前   后矛盾吗?   这可是大事啊,他疯,她不能陪着傻。   遂连忙笑着解释道:“对,表妹,表妹,我是廖大人的表妹,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不好,请夫人不要……”   “明明是妹妹,为何要说表妹?”男人将她的话打断,“你是我二叔的女儿,就算不过继,也应该是我堂妹,也扯不上表妹不是,何况原本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过继过去给我二叔的,自然就是妹妹。”   郁书瞳彻底无语了。   还能讲得更清楚一点吗?   连过继,同父异母这样的都说出来了。   是不是他们共同的父亲是先皇也要捅出来告诉人家呢?   要不要干脆告诉人家,自己是当今的天子呢?   还精明睿智的帝王呢,这脑子,还不及她一个小姑娘。   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已没有办法补救了。   反正是他自曝,跟她无关。   郁墨夜就看着他们两人。   虽然,被男人的妹妹、表妹、堂妹弄得有些晕,但是,其实听到郁书瞳这个名字,她就明白过来了他们的关系。   八公主郁书琴、十一公主郁书窈,此女叫郁书瞳。   她有些意外。   意外此女是他的妹妹,意外他们去而复返,意外他会告诉她这些。   告诉她这些做什么?   是想告诉她,他之所以救下此女,而忽略了她,是因为此女是她的妹妹吗?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郁姑娘应该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不必道歉!”   既然人家主动前来承认错误,她也得表现点风度出来。   而且,此事的确怪不得郁书瞳。   马儿发疯,又不是她导致的,她自己也在马车上,她差点死了,她又何尝不是?   郁书瞳眉眼弯弯地笑:“我就知道夫人宽宏大量,定然不会计较这些,某人非要生擒了我来。”   郁临渊脸上有些挂不住。   看了看桌子上的更漏,“已是过了午膳的时辰,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来?”   他自然是问向郁墨夜。   郁书瞳当即就侧首瞪向他。   有没搞错,刚才他拖她来道歉,她说肚子饿了,他说,饿什么饿,不是刚刚用过早膳吗?   现在终于想起,已是过了午膳的时辰?---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会加更,只是第二更会很晚,大概十一点以后,孩纸们也可以明天看,么么哒~~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3993082463】亲的璀钻~~谢谢【aa404ye】【738002】【13993082463】【1041671187】亲的花花~~   谢谢【;韓尛蕥`】【迷茫的豆芽】【静夜思木】【fallengong】【晴月牙1981】【lid9807】【xiaoxiaohz】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章 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憋坏【更新毕】   出了医馆的门,郁书瞳就开始数落起郁临渊来。   “你说你这样说,当人家白痴啊,人家肯定会怀疑,你不姓廖,而且,她丈夫是阁主,见多识广,一联想,指不定就知道了你是皇上。”   郁临渊也不恼,就听着,还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郁书瞳就搞不懂了,来医馆时,那般着急上火、担惊受怕的模样,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逼。   哦,现在倒开心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用心良苦的女人是别的男人的夫人,他有什么可开心的?   而且,他跟人家丈夫同时开口说的第一句哟,真真是让她觉得脸都丢光了。   他说,谢谢对方救了那谁,而人家说,谢谢他来探望他的夫人。   打脸真是啪啪地响。   他竟然谢人家丈夫,说多谢人家丈夫救了自己的妻子。   她当时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可他,没事人一样。   此刻,气定神闲、脚步轻盈的模样,就像是他打了胜仗,吃瘪的是对方一样。   她真真是无语了。   哦,对了,她想起一件事。   来的时候,她听到这个男人跟她父亲讲,此行兰鹜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潇湘阁阁主潇湘云。   有事需要潇湘云帮忙处理。   是因为潇湘云终于现身了,所以他那般高兴,那般难掩激动吗?   是了,就是这样。   否则实在搞不懂他的喜从何来?   所以,现在要讨好潇湘云的夫人,是为了换得潇湘云的帮助?   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是有的放矢,接近那个女人,对那个女人好,其实都是因为她是潇湘云的夫人?   这般一想,她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对,这才像是一个睿智帝王该做的事。   那么,他故意说妹妹什么的,是也打算以诚相待,找机会公开自己真实身份了是吗?   正兀自做着各种猜想,前面走出一大截的男人停住脚步唤她:“快点,不是说饿吗?不想快点去买吃的?”   “就是饿啊,所以走不动。”   郁书瞳撇嘴,拍人家马屁也不至于积极成那个样子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天下至尊的帝王。   来到正街的时候,郁书瞳才发现,何止是积极,简直是疯狂。   男人见到好吃的就买。   水果、糕点、蜜饯、糖果,连瓜子都不放过,自己两手提满不说,还大包小包让她拧了一大堆。   真受不了,她就忍不住抱怨。   “人家是人,又不是猪,哪吃得了那么多东西?”   听到猪,郁临渊又想起大夫说的老鼠。   其实,他当时是太激动了,才会问那么瞎的问题。   虽然这些方面,他不是很懂,但是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女人的月事都要一个月呢,怎么可能在滑胎二十八日内再怀孕?   只是,她有孕在身的消息太突然了,他太过震惊。   震惊到难以置信。   明明当日他看到过她滑胎的血袍。   不仅他,青莲和樊篱也亲眼所见不是。   怎么会?   怎么会还在?   他是太不敢相信了,才会脱口问出那般白痴的问题。   大夫脸上的表情,他现在想起来都好笑。   当然,更好笑的,是大夫的话。   如果是一个人,不会,如果是老鼠,可能会,这世间,只有鼠类有这样强的繁殖能力。   “哈哈……”   想着想着,他竟笑出声来。   然后就   tang看到郁书瞳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他才收了笑意,却还是禁不住唇角勾起。   他的孩子还在。   他们的孩子还在呢。   今日早上,被那个女人设计挑选了商户,他还在想,二十几日不见,长能耐呢,比以前更能给他惊喜了。   殊不知,她一直能耐着呢。   虽然不知道孩子是如何留下来的,但是,绝对是她用了计的。   竟然骗过了青莲,骗过了樊篱,骗过了他,骗过了所有人。   他真的被她骗得好苦。   如此欺他骗他,是皮痒了吗?想想他都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收拾一顿。   可饶是如此恨得牙齿痒痒,却还是敌不过心中的那份欣喜若狂。   就好像她不是在骗他,而是给了他一份天大的惊喜一样。   看着郁书瞳嫌弃的表情,他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但,郁书瞳不是他。   他是当事人。   任何人都体会不了他的心情。   她瞒着他,瞒着所有人留下他们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还有,她既然怀着他的孩子,跟潇湘云之间就绝对什么事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如何成了潇湘云的夫人?   或许两人有什么交易,又或许是阴差阳错的一场误会,再或者就是潇湘云纯粹的帮她而已。   不管哪种,他们两人之间都清白。   这是除了知道孩子还在之外,第二件让他开心不已的事情。   虽之前没见过潇湘云,但江湖传闻却是听了不少,来之前,他也细细了解了一番。   此人风闻不错,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   方才一番接触,感觉传闻应该属实。   既然如此,让她顶几天阁主夫人的头衔又如何?   走到一家饭馆前,他朝郁书瞳道:“走,进去买一份鸡汤。”   拧着大包小包的郁书瞳都快要哭了:“还要买鸡汤,我的好哥哥,你是准备用脚端吗?”   他们两人四手都早已拧满。   “没事,随我走便是。”并未进饭馆,郁临渊将她带到巷子的拐角处,见四下无人,放下手中大包小包于地上,然后拊掌。   片刻之后,空气中就传来异样,然后,郁书瞳就惊错地看着两个黑衣人,衣袂簌簌,从天而降。   两人对着郁临渊行礼。   郁临渊示意两人:“替我们先将这些东西拧着。”   两人一时还有些不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   直到某人冷了脸,又重复了一遍,两人这才吓得赶紧领命。   一人弯腰将郁临渊放在地上的拾起,一人接过郁书瞳手中的。   “对了,飞鸽传书给樊篱,他就在邻镇,让他速速来兰鹜。”   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不找人说出来,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憋坏。   可跟谁说呢?   谁也不能说。   除了青莲跟樊篱。   青莲在东北。   樊篱正好被他派去邻镇查朝中一位大臣贪赃枉法的事情,离得近,来得快。   两个隐卫飞身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郁书瞳傻愣愣地望着天上。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隐卫吗?”   “现在有手端鸡汤了吧?”郁临渊瞥了她一眼,举步走出巷子。   郁书瞳连忙紧步跟在后面,“可是,我听说,隐卫不是用来保护帝王安全的吗?让他们来打杂,真的好吗?”   “我说好就好。”   好吧。   在饭馆里,郁临渊先点了一份鸡汤、一份鱼汤。   后又看   到竟然也有京城上仙居里的那种‘一打鲜鸡’,他再加了一份。   想起某人说‘一打鲜鸡’这个菜名的由来,他到现在还忍俊不禁。   肯定是有武功的人杀鸡,一招致命,所以叫一打,然后鸡死得快,所以很鲜。   记忆那样深刻,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如今,这样的场景竟成了奢侈。   ******   潇湘云回来的时候,郁墨夜告诉他自己还是回铺子去吧。   反正哪里都逃不掉,不如回自己的家自在。   潇湘云便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回梁氏香纸铺。   将她安顿好,梁子就回来了。---题外话---今天更新毕,素子有些不舒服,先睡了,孩纸们也早点休息,明天又周一了,么么哒~~谢谢【13880502885】亲的花花~~谢谢【13488917302】【zllday】【sandra-mar】【a-5kqcgtsrb】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没错,我就是有企图了【6000,更新毕】   潇湘云又将大夫开的药交给梁子,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   正欲出门去潇湘阁处理自己的事情,就看到铺子门口徐徐停下的马车。   他便停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   马车的车幔打开,身形俊逸高大的男人弯腰下车逼。   “快下来,替我将东西提进去!”   马车里又有一个女子跳下来。   两人从马车里拧出形形色色的包装大包小包,正欲进门,一个抬头就看到站在门槛里面、正看着他们两个的潇湘云。   两人脚步微微一滞。   郁书瞳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笑着开口:“阁主也在?”   潇湘云薄唇略略一努,笑若春风:“怎么?我在自家店里,大人觉得很奇怪?”   郁书瞳又觉得无地自容了。   可郁临渊却丝毫不以为意,就连眼睫都不动一下,回道:“没有,只是觉得阁主不是很忙吗?”   “夫人跟孩子都差点没了,我再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潇湘云站在门里边,丝毫没请人家进来的意思,就连让开一点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大人,日理万机,这选丝的事已了,是不是急着就要返朝了?我都没请大人吃顿饭呢。”   郁书瞳还在前一句“夫人跟孩子都差点没了”的“孩子”那里没回过神来,郁临渊已回了人家后一句。   “难得阁主盛情,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在阁主家里叨扰一顿。”   边说,边举步迈过门槛,径直走了进来。   所幸店铺的大门比较宽,虽然潇湘云站在那里,但还是有很余的空间。   郁书瞳连忙跟在后面。   心里却是汗哒哒。   她怎么没听出来潇湘云的盛情?   人家只那么寒暄一句,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竟然就来劲了。   郁临渊将手里拧的东西放在柜台上,郁书瞳照做。   “车上还有,去拿下来。”郁临渊吩咐郁书瞳。   潇湘云就看着他们两人,看着郁书瞳跑出去,又转眸看向郁临渊。   “大人这是何意?”   “哦,都是一些吃的,”郁临渊边整理着那些大包小包,边答道:“因为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见着不错的,就都买了一份。”   潇湘云轻勾着唇角,眸光却是敛紧了几分,不咸不淡道:“大人这样做,会让别人误会的。”   “只要阁主不在意就成。”郁临渊回过身看向潇湘云。   两人身高都差不多,四目相视。   郁书瞳从马车上端下打包好的鱼汤往里面跑。   许是跑得太急,在迈门槛的时候,被裙裾一绊,一脚踢在门槛上。   “啊——”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朝前面栽去。   两个正无声对峙的男人闻见动静,扭头。   潇湘云就站在门槛里面,一伸手就将扑栽的郁书瞳拉住。   花容失色的郁书瞳因着他拉攥的惯力,撞向他的怀里。   然后,死死攥在手里不放的一盆鱼汤就不偏不斜地整个倒在了潇湘云的胸口上。   再然后,世界就静了。   潇湘云垂目看去。   纤尘不染的白衣胸口被濡湿了一大片,还有些绿色的葱花、黄色的姜末沾附在上面。   郁书瞳吓得忘了反应。   郁临渊上前,一把将郁书瞳拉至身后,斥责。   “多大个人了,怎么走个路都不会走?阁主拉住了你,你却把阁主的衣服弄脏了,你说你……还不赶快道歉!”   郁临渊咬牙切齿,也未等惊魂未定的郁书瞳说对不起,自己先赔起了不是。   “实在好不意思,阁主,这丫头冒冒失失的,竟这般不小心,将鱼汤撒在了阁主身上,请阁主大人大量,   tang不要跟她计较。”   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欲替潇湘云擦去胸口的绿葱黄姜,却是被潇湘云后退一步避开。   脚下踩到掉落在地的那尾鲫鱼,他又轻盈地朝边上小迈了一步。   “不用了,我自己来。”   潇湘云说完,自己掏出一方帕子,在胸口拭了拭。   “对不起……”   郁书瞳站在郁临渊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空盆,探着脑袋,睁着懊恼自责的大眼睛,看着潇湘云。   潇湘云挑起眼梢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又继续垂眸去擦胸口的濡湿。   郁临渊唇角一斜:“鱼汤腥味太重,阁主还是去换身衣袍吧,湿漉漉的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潇湘云低垂的眸光微微一敛。   去哪里换身衣袍?   他本就不在这里住,这里压根就没有他的衣袍。   梁子还是个孩子,他的衣袍他又穿不了。   可刚刚自己大话已说在了前面。   说自己在自家店里。   正想着该如何搪塞,一个抬眼看到门外的马路对面,一个男人正好走过,潇湘云眸光一亮。   伸手指了对方:“那谁,等一下,我正好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对方隔得远,又根本没朝屋里看,自是没反应。   潇湘云蹙眉,嘀咕道:“竟然没听到。”   末了,又回头看向郁临渊:“我有点事先去忙,大人的好意我跟夫人心领了,东西大人还是拿回去吧,不然,让人误会,我的脸上也挂不住,毕竟我天南地北地跑,夫人经常一人在家,人家会怎么想,相信大人是明白人,不需要我重讲!”   说完,也未等郁临渊做出反应,已举步迈过门槛,去追那个马路对面过路的男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郁临渊回头,朝郁书瞳唇角一勾,并竖起了大拇指:“做得好!回去有赏。”   郁书瞳汗。   她不是有意的好吗?   她真的是不小心。   这一切都被从里屋出来的郁墨夜看在眼里。   方才梁子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看到两个男人在门口纠缠,就赶紧去跟她说了。   郁临渊一个抬眸也看到了郁墨夜,唇角绝艳的笑意微微一敛。   两两相望。   郁墨夜拾步走过来。   他眼波一动,迎上去,刚准备说,给她买了些吃的,却见她径直经过他的身边往前走,脚步未停,一直走到门口,喊潇湘云。   “相公,等一下!”   潇湘云刚穿过马路,听到郁墨夜的声音,回头。   郁墨夜朝他招手,让他回来。   潇湘云眸光微微闪了闪,左右看了看交通,又快步返了回来。   郁墨夜笑睨着他走近,开口:“你堂堂一阁主,就穿成这样去见自己下面的人?你不怕人家说,我还怕人家说呢,当然,人家肯定不会说你,肯定会背后议论我,说我这个夫人是有多不贤惠、多不称职,才会让自己的男人穿着又腥又湿的衣服出门。就算再忙,换件外袍的时间还是有吧,家里又不是没你衣服,快去换了,相公知道的,衣服都在橱子里,快去!”   一边说,一边娇嗔地轻推了潇湘云一把。   潇湘云笑:“好,都听夫人的。”   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里厢。   留下直接被当做空气的两人。   郁书瞳用胳膊碰了碰郁临渊,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人家竟然瞧也未瞧我们一眼,不会吧,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郁书瞳撇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特别是对那个女人。   见郁墨夜微抿着薄唇没有做声,她又忿忿起来。   “很显然,他们夫妻两个都误会你了,以为你对   人家妻子有企图呢!”   这些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虽然潇湘阁阁主身份也不菲,但是,她皇兄可是当今天子。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想让潇湘云帮忙,大可以一纸圣旨强行为之,她皇兄是抱着仁义之心求贤而已。   想以先打动他夫人达到打动他的目的,竟然被误会!   他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误会一代天子,对一个有夫之妇、且腹中还怀着孩子的女人有企图?   若哪天被他们知晓了她皇兄帝王身份,哼,他们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愚蠢想法笑掉大牙吧?   侧首看了看身侧帝王,见他依旧一声未吭,以为他在郁闷。   也是,堂堂天子,几时受过此种礼遇?   正准备宽慰两句,却忽然听到他道:“没错,我就是有企图了。”   一字一句,从薄唇中逸出。   郁书瞳汗。   剜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被人打击了自尊,背后过过嘴瘾,硬气硬气逞逞能,她表示理解。   “那我们现在呢?是继续在这里讨没趣,还是回去?”   她问郁临渊。   “当然不回去,回去就上了她的当了。”   他倒要看看,她哪里来的潇湘云的衣袍?   潇湘云的身材跟他的相仿,差不多有梁子两个大,梁子的衣袍他根本不能穿。   而她自己,就算女扮男装的男装,也是小的,潇湘云同样没发穿。   她方才对他视若无睹,然后又跟潇湘云旁若无人的恩爱,无非就是气他,想将他气走,替潇湘云解决掉这个困境。   他偏不如她愿。   他偏要看看,潇湘云拿什么换?   当然,他其实也想确认一下自己一直认为的是不是对的。   他觉得潇湘云应该从未在她这里住过。   然,事实再一次证明,人有的时候,就不能过分自信。   潇湘云出来了。   穿着裁剪合体的锦袍、仪表堂堂、风姿阔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潇湘云跟郁临渊打招呼:“呀,大人还在啊!”   郁临渊只看着他身后的郁墨夜,没有做声。   郁墨夜好似才看到他跟郁书瞳一样,一脸惊讶:“大人跟郁姑娘几时来的?又要买纸钱香烛吗?”   “不是!”郁临渊当即就回了她,“给你送吃的过来。”   声音清淡,面色淡然。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郁书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方才不是说,走了就上当了吗?   这个男人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她永远跟不上他的思维。   对着潇湘云微微颔了颔首,她拿着空盆追了出去。   男人却是撩开马车的门幔,将里面的另一盆汤端出来。   长袍轻荡,又往回走。   在潇湘云和郁墨夜的注视下,进门,将瓷盆放在柜台上。   然后,侧首,朝里厢沉声喊了句:“梁子!”   对,梁子。   他喊的是梁子,而不是梁男。   郁墨夜一怔。   梁子已闻声而出。   出来以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犯错了,他应该叫梁男的,喊梁子是不是不应该出来?   正有些无措,郁临渊指了指柜台上的瓷盆,吩咐他道:“已经凉了,拿去热一下。”   说完,再次转身出了门。   直到兄妹二人上了马车离开,屋内三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潇湘云说潇湘阁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办,他先去处理,然后便出了门。   “我去   将这鸡肉蘑菇汤热一热。”梁子端了瓷盆进屋。   就只剩下了郁墨夜一人。   鸡肉蘑菇汤。   她想起那道菜的真正菜名,叫“一打鲜鸡”,因为是十二种野生蘑菇,跟鲜鸡炖制而成。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方才生气了吧?   她第一次出来,跟这次出来,他的心情完全两样,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感觉得到。   第一次,她看到他双目炯亮地朝郁书瞳竖大拇指。   而这一次,面色淡得拧得出水。   是因为潇湘云换了一身合体衣袍的缘故吧?   他是不是吃定了她没有?   殊不知,第一天来的时候,为了造出她有丈夫、屋里有男人的假象,她跟梁子购物的时候,买了两三套男人的成衣呢,专门用来晾在外面给人看的。   大小,她都是估摸着他的身材买的。   潇湘云跟他身形相仿,穿着正好。   望着柜台上摆满的大包小包,她有些迷茫。   给她买这么多吃的,是知道她腹中的孩子还在吗?   想想也定然是知道了。   在医馆的时候,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需要静养,需要开药。   他不可能不问大夫的。   哎,当时也是吓坏了,应该跟大夫打声招呼的。   罢了,逃也逃不掉,他迟早知道。   所幸,现在有个潇湘云可以替她挡挡。   但是,还是安全第一吧。   腹中的孩子已是她所有的希望,她绝对不能有一丝闪失。   这般想着,她便侧首朝里厢朗声道:“梁子,不用热了,我不吃。”   若再有个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滑胎于无形的东西,就完了。   走到门边,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鲫鱼拾起,扔进柜台后用来装垃圾的小木桶里面。   ******   虽然是邻镇,却其实路途并不近,樊篱紧赶慢赶,赶到的时候也已经是夜里。   客栈里只看到郁书瞳和随从。   两人告诉他,帝王去了醉仙酒楼,还让他们不要跟着。   樊篱心头一咯噔,去酒楼?   别吓他!   上次差点一命呜呼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就知道,定然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然,不会紧急飞鸽传书给他,让他过来。   他那边查得正有点眉目呢。   心急如焚,也来不及问两人这两日的情况,他问了醉仙酒楼的地址,就直奔过去。   醉仙酒楼的生意特别好,一楼二楼几乎座无虚席。   斗酒的、猜拳的、说话的、发酒疯的,一片喧嚣,很是热闹。   樊篱一上二楼,就看到了坐在二楼窗边的男人。   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端着杯盏,头却微微侧着,不知看着窗外哪里。   因为与生俱来的那种尊贵之气,让他在一片觥筹交错中,特别打眼。   辉煌的灯火,笼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拒人千里的清冷,也显得特别的落寞、寂寥。   远远瞧见他桌上竟真的摆着一壶杏花酿,樊篱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他手中的杯盏。   男人抬头,见是他,唇角一勾:“来了。”   樊篱没有回答,而是很不友善地看着他,将杯盏送到鼻下嗅了嗅。   一股酒香扑鼻,樊篱顿时就恼了。   正欲发火,男人已先开了口:“樊篱,孩子还在。”   樊篱一怔,有些不反应,又听得男人声音微哑地继续道:“我跟她的孩子还在,没有滑掉,还在。”   樊篱眼帘颤了颤,终于明白过来,   顿时瞪大了眸子,一时难以置信。   “确定吗?”   “嗯,确定。”男人笑着点头,凤目映着烛火,晶亮璀璨。   极少看到他这个样子的笑,就像是映入了这世间所有最耀眼的光芒,樊篱心绪一动,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也在兰鹜?”   “嗯。”   “你让我速速过来,是为了这事?”   “嗯。”   “喝酒也是为了这事?”   “没喝,只是突然之间,特别羡慕能喝酒的正常人,开心的时候可以喝酒,难过的时候可以喝酒,烦闷的时候可以喝酒,苦恼的时候的也可以喝酒,所以就来了,不能喝,也要了一壶酒,端着酒杯,闻着。”---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早点休息,晚安~~谢谢【吃得空】【738002】亲的花花~~谢谢【一勺拌饭酱】【cy6570591】【booke88】【1370959022】【连涵宝宝】【星光点点愁】【bigthree】【茜茜1981】【月光小猫】【aa404ye】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是痛的,而是怕的、急的【第一更】   明明这话他是笑着说的,樊篱听得心里头却是非常难过起来。   他很想问,那此时他想要喝酒,是因为开心呢,还是难过,是烦闷,还是苦恼?   但他没问。   他想,几者皆有之吧逼?   “皇上准备如何处理?”   “什么?”男人接过他手中的杯盏,送到鼻下嗅了嗅。   “孩子啊,孩子的事怎么处理?”   他记得十五那夜,在上善宫的温泉池边,他问他,如果没有出池才人用香那件事,他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他当时回他,事情已经过去了,还问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可现在,事情并未过去。   孩子还在。   他打算怎么处理?   “留下来!”将手中杯盏放在桌上,他声音淡然道。   语气却是坚定的。   樊篱眼睫动了动。   意料之中。   上次,他就觉得他最后其实已经决定留下了。   可如今这样的形势,那个女人那样的身份……   “如何留?”   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一旦留下,意味着什么,他相信,面前这个比他睿智,比他周全、比他谨慎的男人更应该清楚。   “想办法吧,”男人若有似无地低叹了一声,略略垂了长睫,“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孩子还在,还防贼一般地防着我,就算有什么办法,她也未必肯听。”   而且,她烈起来,会不顾一切。   他不想逼她。   这也是他来兰鹜这两天故意装没认出她的原因。   其实在选丝会上,他就识出她了。   但是,二十几天,他们整整二十几天未见。   他不知道这二十几天里她都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如今的生活怎样,又如何会成了潇湘阁阁主夫人。   所有的,他都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本就误会重重,所以,他不敢贸然有什么举措。   他怕一旦捅破彼此身份,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只能装不识。   然后试探、观察,一切了然于心了,再决定自己怎么做。   可纵然这般小心翼翼,今日还是差点让她死在了自己面前。   “要不,找她谈谈吧?她防皇上,也是因为前面的误会。说实在的,就连我跟青莲姑姑,都觉得皇上不想要那个孩子,何况是当事人的她,然后又碰上池才人那件事,换谁都会误会。不管她信不信,话还是要说开,放在自己心里,谁人能懂呢?”   沉默了很久,樊篱语重心长道。   却是忽的被对面男人打断:“她如今是潇湘阁阁主夫人。”   “什么?”樊篱震惊,以为自己听错,“她?潇湘阁阁主夫人?皇上是说,她成了潇湘云的夫人?”   “嗯,”男人点头,再次端起杯盏嗅了嗅,眉心微拢:“是不是很意外?”   太意外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   而且,潇湘云是谁?   为了要见他,连面前这个男人都用尽了心思。   那个女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夫人?   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成了他的夫人?   “到底怎么回事?”樊篱迫不及待问向男人。   ******   果然是怀孕之人食量大,一人吃两人的,郁墨夜觉得自己饿得越来越快。   明明晚膳的时候,吃了两碗饭,还有不少小菜,另外,还吃了一大碗薏米炖肉,这也没过多久,竟然又觉得有些饿了。   主要是柜台上摆了一柜台的吃的,在她眼前晃,让她觉得更加饿。   tang   原本她是想将这些都扔掉的,后又想想,觉得太浪费了。   特别是跟那些乞丐呆过,经历过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食不果腹的日子,她更加觉得丢了可惜。   然后,就打算一部分做为赠品,前来买香纸的人,每人赠送一份。   另一部分,让梁子明日送去给要饭的乞丐。   现在想想,似乎还是不妥。   自己就是因为担心这些里面被做了手脚,所以不吃的,可如果赠送给别人,别人家里正好有孕妇呢,乞丐中也正好有人怀孕了,吃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所以,也不能送给别人。   那这么多,怎么办?   难道还是得扔掉?   她起身,准备将这些大包小包先收起来,放在自己眼前,她真的很馋。   一包一包收拾进包袱,她又忍不住一包一包看,看那个男人到底买了些什么东西。   哎,好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口水吞了一堆。   最后在一包梅干蜜饯上,她彻底失了抵抗力。   放进包袱又拿出来,拿出来又放进去,反复了几次,纠结了许久。   她现在就想吃酸酸甜甜的那种东西,一想到梅子入口的那味道,她又开始咽口水。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   从在医馆得知她孩子还在,到去街上买这些东西,然后,再到送到这铺子里来,时间并不太长。   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要每样东西上做手脚,那得需要多久,怕是十个这样的时间都不够。   所以,是她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太草木皆兵了?   这些东西并没有问题?   这般想着,她的手就开始不听使唤了,自动打开了那包梅干蜜饯,捻起一颗,送入口中。   “唔~”   一股酸酸甜甜迅速布满她的味蕾,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小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太好吃了。   最近的她,就是想要吃这种的。   梅核吐出,又送了一粒口中。   嗯,真的好好吃。   最后,就干脆拿着那包梅干,坐下来一粒接一粒地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的不对劲。   腹部有些幽幽痛。   手里的半包梅干跌落在地上,她抚上自己的肚子,脸色大变。   不会吧?   真的做了手脚?   她苍白着脸,难以置信。   可是,腹部真切的痛感传来,那样清晰。   且变得强烈。   很快,她痛得连腰身都无法直起。   “梁子,梁子……”   心里害怕到了极致,她扶着柜台,佝偻着身子,一边喘息,一边大声叫唤。   梁子在里厢收拾,听到声音奔了出来,见到她如此,大惊:“姐,你怎么了?”   “快,快准备马车,送我去医馆,我……我肚子痛……”   梁子吓得不轻,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原本要往出跑的,却又往里面跑,跑了几步才意识过来,又转身往外跑。   “姐,你先忍会儿,别动,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快去……”   郁墨夜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痛的,而是怕的、急的。   为了腹中的这个孩子,她是那般小心翼翼。   如此辗转,如此不容易地将他留下来,别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早知道,家里就应该买个马车常备着。   她是觉得出门少,用不着,马车买了也是空闲着,马儿还得一   日三顿的吃饲料,所以没买。   想着有个什么事,租辆就成。   可租的,哪有现成的那么凑手?   只希望梁子快去快回。   梁子正要出门,迎面撞上进门的潇湘云。   潇湘云皱眉:“跑得这样急,怎么了?”   梁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回头指着柜台后的郁墨夜:“姐……姐她……肚子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面前蓝袍一晃,潇湘云已夺身而过,来到柜台里面。   “怎么会这样?”   将郁墨夜扶住的同时,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就往外跑。   见他如此,梁子急急道:“我去租马车!”   “来不及了……”   潇湘云已经抱着人出了门。   梁子赶紧关了店门,也跑着追了上去。   初春的夜很凉,但是郁墨夜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她攥着潇湘云的衣袍,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耳边风声呼呼,潇湘云踏着轻功,走得飞快。   梁子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都跟不上。   所幸夜里长街人少,一眼能望见老远。   不然,梁子还真担心自己跟掉。   “潇湘云……谢谢你……”   虽然几乎无力开口,但是郁墨夜还是对着这个几次三番帮助自己、救自己于绝境的男人表达了自己发自内心的感谢。   她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这样郑重地道谢。   “别说话!”   潇湘云的气息也微微有些喘。   为了不增加他的负担,郁墨夜便不再做声。   望着头顶黑幕一般的夜空,广袤无边的黑,就像是将天地万物都深罩其中,她觉得腹部牵扯着一颗心也大痛了起来。   这世间之人,真是百种。   特别是男人。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却狠心地、用尽一切方法要将其堕掉。   而一个局外人,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却愿意拼尽全力相救,甚至愿意承担本不该自己承担的责任。   如果这次这个孩子没了,如果没了……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男人。   也不会原谅她自己。   都是她,是她贪嘴,是她没有骨气,抵制不了诱.惑,更是她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对那个男人盲目轻信。   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终于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已关门打烊。   潇湘云抱着她,腾出一手来“咚咚”拍门。   因为时辰还早,还未到入睡的时间,所以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大夫,快看看,她腹痛,快看看她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事?”   门一开,潇湘云抱着郁墨夜就径直奔了进去。   见大厅里有矮榻,走过去,将郁墨夜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他上前来探了探郁墨夜腕上的脉搏,蹙眉道:“有滑胎的预兆,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   郁墨夜跟潇湘云都变了脸色。   有滑胎的预兆?   “你吃了什么?”潇湘云问郁墨夜。   郁墨夜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洪水,直直往眼眶外面漫,她苍白着脸摇头。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是到方才,她还在心存侥幸地想着,或许跟那吃的无关,或许只是自己的胎气不稳,或许……   没有或许。   就是吃的东西引起的。   “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后面喊我师父。   ”探完脉,小伙子起身,快步入了里厢。   这时,梁子才赶到。   潇湘云又冷着脸问梁子:“她吃了什么?”   梁子莫名,也被他的样子吓住。   一向温润如玉的人,冷起脸来,竟是这个样子。   怕潇湘云为难梁子,郁墨夜攥了他的袖襟,虚弱道:“是钦差……钦差大人下午送来的梅干……”   郁墨夜的话还未说完,攥在手里的袖襟猛地抽离,只见潇湘云大步往外走,并沉声吩咐梁子:“照顾好她!”   然后身影在门口一闪,就不见了人。   郁墨夜跟梁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郁墨夜大骇。   他不会去找郁临渊吧?   肯定是去找郁临渊了。   虽然跟他相识不久,见面也不多,却从未见过他如此一身戾气的样子。   眉心一跳,她连忙叫梁子:“快,快喊住阁主,就说我找他有事,让他回来。”   不能让他去,不能!   让他们两人交恶,有些事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若要找,也是她自己去找。   而不是他。   梁子应了一声,就追出去了。   一会儿又回来了。   说早就没看到人了。   这时,老大夫跟着那个给她探脉的小伙子出来了,边走,小伙子边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速去将老夫的银针取来,另外,取一颗保胎丸过来!”   吩咐完小伙子,大夫又吩咐梁子:“去倒一杯水!”   ******   夜色下,郁临渊跟樊篱两人缓缓走着。   走到祥瑞客栈门口的时候,樊篱问郁临渊:“今夜不去解释吗?”   “明日吧。”男人雕刻般的轮廓隐在幽幽夜色下,声音淡然。   潇湘云下午问他,他如此随心所欲,会让外人误会的。   虽然他当时回潇湘云,只要他不在意,但是,他也不希望外人看轻了她。   何况,大夫吩咐,她现在需要静养,夜里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他不去打扰。   什么话明日再说。   两人正准备顺着客栈门口的台阶而上,骤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一记闷拳快准狠地挥过来,直直砸向郁临渊的鼻梁。   郁临渊完全不设防。   而对方显然也是高手,速度快得惊人。   他便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拳。   闷哼一声的同时,身子也被打得后退了一步。---题外话---第一更,今天有加更,还有一更,会比较晚哈~~谢谢【素素浅唱】【吃得空】亲的花花~~谢谢【素素浅唱】【如果月球】【13377888068】【q-5d1s6odjy】【丁丁妈妈8325】【13928712407】【亲亲wo宝贝】【我是啊wing】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吗?【万字毕,求月票】   边上的樊篱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惊。   郁临渊皱眉,抬眼望去。   虽是夜里,但是客栈门头上左右各挂着一个灯笼,光线并不弱。   当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映入视线,郁临渊眸色一愕逼。   赫然是潇湘云。   白衣飘飘。   依旧俊逸儒雅,却满身寒气。   郁临渊微微眯了眯凤目,有温热自鼻孔流出,他抬手擦了一下,正欲开口,却见对方又勾起一拳朝他砸过来。   这次有了防备,郁临渊眼疾手快,在拳头还未落下来,就已握住了对方的腕。   “阁主什么意思?”   而潇湘云也是身怀武功之人,岂会这般轻易被他束缚?一手虽被他握住,另一手,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出击。   郁临渊只得松了他的腕,脚尖点地,后跃一步避开。   樊篱在边上,虽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听郁临渊问的那一句,就已猜出来者身份。   潇湘阁阁主潇湘云。   果然名不虚传,少年英姿、绝世公子。   只是,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   郁临渊很明显鼻骨伤到了,有鲜血不断从鼻孔流出。   樊篱本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帮忙,却见郁临渊忽然扬臂,在空中抡出一道弧度的同时,快速做了一个手势。   旁人可能不知,但他知道。   那是对藏匿在周围附近的隐卫做的。   意思,让隐卫不要管。   既然隐卫都让不要插手,他更是不敢贸然帮忙。   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   郁临渊再次抬手揩了一把自鼻孔不断流出的鲜血,眼底慢慢凝起一圈一圈旋涡,他看着站在几步开外的潇湘云,薄唇一勾:“阁主不问青红皂白,不说明来意,难道只是单纯地想要跟我切磋一场?若是如此,阁主就不应该偷袭,那是小人的行径。”   “小人的行径?”潇湘云笑了,也终于开了口,“没错,本阁主就是过来教训小人的。”   说完,笑容一敛,纵身一跃,再次出招,逼了过来。   郁临渊轻嗤,眸色转厉,这次也不再只是防守,同样出招,迎了上去。   “我也正好想找阁主打一架呢。”   下午在铺子里受的郁气不得排解,酒又不能喝,他早就想打人了。   而最想打的,当然是现在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个男人。   掌风如电,冷酷劈向对方。   而对方也丝毫不让步,同样出招狠厉。   郁临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些日子太憋屈了。   如此甚好。   今夜就拼个你死我活!   樊篱站在边上,蹙眉看着痴缠打斗在一起的两人。   本以为他们只是打两下就算了,谁知,他们竟动起了真格。   看各自出招的架势,都是一副对付仇敌的样子。   樊篱不由地担心起来。   虽然两人都是高手,都武功强悍,势均力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但是,往往这样的高手对话,最终都是以两败俱伤来收场。   他自是不想郁临渊受伤。   但是,他也不想郁临渊伤了潇湘云啊。   现在,郁临渊明显带着个人情绪,完全是个人情绪,自己的女人被人抢了的个人情绪。   全然忘了自己来兰鹜的目的。   他若伤了潇湘云,潇湘云复仇都来不及,又岂会帮他?   见有些路人在看,樊篱连忙趁机提醒:“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这在客栈门口呢,被人看到了,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影响很不好……”   正打得不可开   tang交、如火如荼的两人,哪里听得进去?   不时有闷哼声传出,郁临渊的、潇湘云的。   樊篱眉心更是皱成了一座小山。   光听这声音都知道,一定如他所料,两人都伤得不轻。   他甚至看到郁临渊被对方一道凌厉狠踢,正中小腿,郁临渊吃痛,单膝重重跌跪在地。   樊篱大骇,正欲上前,却见郁临渊顺势以跪地的那一膝为轴心,身子灵活一旋,快速扫出自己的另一条长腿。   直直踢向对方的脚踝。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见招拆招,骤不及防,被他踢中,高大身形也是一踉,扑栽于地。   所幸眼疾手快,以手对着地面一撑,并未跌下,再度站起。   可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可见脚踝伤得不轻。   樊篱汗。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是你死我活,也一定是半条命没有,指不定搞个缺胳膊少腿。   眸光一敛,趁两人正好短暂分开,他飞身上前,阻在了两人之间。   “不要打了,那谁不是正在保胎,需要静养,若知道你们两个这样,她还怎么静养?”   哎呀,一句话有效得很。   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两个俨然失去理智的男人头上。   两人瞬间停了下来。   樊篱这时才发现,郁临渊除了鼻子破了,不知道鼻骨有没有断,眼角也破了,一只眼角耷拉着,边角在朝外渗血。   而潇湘云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破了,也在流着血,甚至歪头淬了一口血沫儿。   “若她的孩子不保,本阁主不会放过你!”   咬牙切齿丢了一句,潇湘云转身便走,可明显脚踝吃痛,一瘸一瘸。   郁临渊一听这话,当即就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若她的孩子不保?   可对方根本就不理会他。   虽脚踝受伤,还是走得极快。   郁临渊想要去拉住他,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踉,差点栽倒。   樊篱知道他的小腿受伤了,连忙跑过去将他扶住。   郁临渊却是反手抓了他的手臂:“快,跟上他!”   樊篱以为是让他一人去跟,当即撒了手作势要去追,却是被男人再次抓住:“做什么?一起,带着我一起!”   樊篱汗。   好吧。   于是苍茫夜色下,一前一后,走着诡异的三人。   前面一人跛着,后面一人也瘸着。   见郁临渊至少有自己扶着,前面那人只能一人,樊篱对着前面朗声道:“阁主请留步,要不,樊篱去弄辆马车来?”   然,人家恍若未闻。   好吧,算他自作多情。   反正他好手好脚的,痛的人又不是他。   愿意咋地咋地。   ******   医馆里。   经过老大夫的一番施针,又服了一颗保胎丸,郁墨夜的腹痛慢慢缓和下来。   “夫人放心,孩子暂时保下来了,但是,真的不能再折腾了,若有下次,老夫也无能为力,而且,夫人今夜就歇在这里吧,以防万一,还是观察一宿。”   老大夫将银针收进针袋,语重心长建议。   “好,多谢大夫了。”   郁墨夜微微松了一口气。   保下来了。   总算保下来了。   这一天进两次医馆,也只有她了。   如果多几日这样,就算孩子保住了,估计她先吓死了。   精神一放松,她陡然想起了潇湘云。   那厮一身戾气地   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真的去找郁临渊去了……   正准备让梁子去祥瑞客栈看看,就看到潇湘云自外面进来。   随着他进门,走入光亮中,他的样子清晰映入眼帘,郁墨夜就震住了。   平素梳得一丝不苟的公子髻是歪的,有几缕碎发还蓬乱下来。   不染纤尘的白衣,多处有鞋印,袍角还有两处被撕破,挂在上面。   脸上有青紫,特别是嘴角的破痕尤其明显,还在流着血。   还有脚,脚也是跛的。   郁墨夜只觉得呼吸一滞,“你…….”   话还未开口,门口又有人进来。   是两人。   是一人扶着一人。   当两人进入视线,郁墨夜张开只说了一个字的嘴就瞬时僵了,彻底忘了收拢。   然后就以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错愕地看着两人走进来。   赫然是郁临渊和樊篱。   樊篱也来了?   而且,郁临渊又是怎么回事?   发髻跟衣袍几乎跟潇湘云同出一辙。   应该是鼻子破了,一边鼻孔在往外流着血,还有一只眼睛也受伤了,眼角耷拉着,都变了形。   若不是对他熟悉,若不是边上是樊篱,她差点都没认出是他。   另外,还有脚,也是跟潇湘云一样,一瘸一瘸。   看看他,郁墨夜又看看潇湘云,完全反应不过来。   不仅她,还有梁子。   亦是傻在那里,瞠目。   老大夫跟年轻伙计并不知这些个中种种,以为是病人上门,老大夫吩咐伙计,连忙搬凳子让他们坐。   年轻伙计疑惑地瞅瞅潇湘云。   方才难道不是他送这个女人来的吗?   因为俊美无俦、玉树临风,所以他印象挺深。   这……怎么出个门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伙计一手搬了一张凳子,一张放于潇湘云面前,一张摆于郁临渊面前。   两人却都没有坐。   且还都脚步不停。   所不同的是,潇湘云径直走向矮榻上的郁墨夜。   而郁临渊松了樊篱,径直一瘸一瘸走向老大夫。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   潇湘云是问向郁墨夜的:“怎么样?”   郁临渊是问向老大夫的:“她怎么了?”   郁墨夜闻言,没有回答潇湘云,而是眸色转冷,看向郁临渊。   老大夫有些反应不过来,转眸看向郁墨夜。   所以,他们几人不是来看伤的?而是为了这个女人?   梁子见现场有些乱,而潇湘云还在等着郁墨夜的回答,连忙走过去,碰了碰潇湘云衣袖,摇摇头,告诉他没事。   这厢,郁临渊见老大夫半天不做声,一把攥了他的手臂,沉声道:“我问你她怎么了?”   老大夫年过半百,开医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还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给慑住。   “她……”   张嘴刚准备说,却是被某人清冷的声音打断。   “你做什么为难一个老人家?我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别在那里假惺惺做戏?只不过,我明确告诉你,你的奸计没有得逞,我的孩子还坚强地在我肚子里,没有如你所愿!”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抚上自己的小腹,以一个保护的姿势。   目光灼灼,口气也灼灼。   郁临渊身形一晃,松了老大夫。   樊篱眼疾手快上前,将他扶住。   只见他微微半阖了眸子,然后徐徐转过头,看向矮榻上的郁墨   夜。   郁墨夜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平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时似乎能喷出火来。   够了。   她受够了。   如果逃,逃不了,躲,也躲不掉,那么,就直面。   “我什么奸计?”他艰难开口,只问了这么一句。   声音沙哑得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中为之一悸。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似乎很累很疲惫,连大点声的力气都没有,又似很颓废,灰败。   郁墨夜眼帘终于忍不住颤了颤。   将视线撇开,她冷声道:“你用尽办法想要堕掉我腹中的孩子。”   郁临渊怔了一下,便笑了。   明明笑了,可在场的每个人却莫名地感觉到了窒息,那种让人不敢呼吸的窒息。   “所以,”他依旧是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你此刻躺在这里,是我造成的?”   “难道不是吗?”   郁墨夜不看他,态度冷硬。   樊篱看不下去了,他扶着男人的手臂,只有他知道男人在颤抖。   若不是他扶着,他肯定早已站立不住。   清清喉咙,他主动开了口:“那个,我插句嘴哈,大人他今夜一直跟……”   “你凭什么插嘴?”   “你才来你知道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人同时反问打断。   厉声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好心试图调停的一男一女两人。   男人问的是,他凭什么插嘴,女人问的是,他刚来兰鹜知道什么。   好吧,他闭嘴。   郁临渊转眸,再次看向老大夫。   “我问你,你如实告诉我,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郁墨夜又准备出腔,这一次却是被男人厉吼一声打断:“闭嘴!”   对,吼的。   低吼,几乎咆哮,没有一丝温度。   郁墨夜吓得一颤。   潇湘云看不过去,寒了眸子,“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让人家说了吗?”   郁临渊骤然扬手一指,直直指向潇湘云的鼻子,声音寒凉,字字从喉咙深处逸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吗?几时轮到你说话!”   潇湘云一怔。   有那么一刻,也被他周身倾散而出的那种强大气场和渗人寒气给吓住。   方才两人打斗之时,那般不心慈手软,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此时,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怒了吗?   堂内顿时四寂。   所有人声息全无。   “说!”   再度转眸,郁临渊看向大夫。---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弱弱求月票,月底鸟,孩纸们,月票出手哦,么么哒~~谢谢【q-5w3ns3ob1】【幽兰66】亲的荷包~~   谢谢【738002】【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晟世妖蓝】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没吃亏【6000更新毕】   老大夫便也不敢不做声。   “这位夫人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险些滑胎。”   一边说,老大夫一边观察着面前男人的神色,见他蓦地眸光一敛,他又连忙急急道:“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老夫已给她施针,并让她服了保胎丸,只需留下观察一宿便可。逼”   “吃了什么东西?绂”   郁临渊又问,丝毫不顾自己一侧鼻孔还在往外淌着鲜血,划过嘴角,滴滴答答落在胸口的衣袍上。   “这个……”大夫摇摇头,“具体是什么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但绝对是导致容易滑胎的东西。”   他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其实,这个……夫人她自己应该清楚,自己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老大夫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众人都转眸看向郁墨夜。   除了一身寒气的男人。   不仅没看,他也没准备问她。   而是继续问老大夫:“野蘑菇炖鸡汤会不会导致滑胎?”   老大夫反应了一下。   见他没有立即回答,郁临渊又开了口:“野蘑菇共有十二种,需不需要我让人去搞清楚都是哪十二种?”   话落,侧首,准备吩咐樊篱去他跟郁书瞳买的那家饭馆,却是听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   一道是老大夫的。   一道是梁子的。   老大夫出声,大家觉得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梁子。   众人又都看向梁子,包括郁临渊。   郁墨夜微微抿了唇。   梁子看看郁墨夜,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可看到大家都在看着他,特别是郁临渊在凝着他,他又不敢不言。   只得勾下头低声道:“蘑菇鸡汤没喝,倒掉了。”   说完,拿眼角偷睨男人神色。   还以为他会怒,至少会意外惊讶。   都没有。   男人很平静,似乎料到会如此一般,甚至还弯了弯唇角。   但,只有樊篱看出了那份笑里带着多少自嘲。   耷拉着一只眼,鼻孔流着血,下巴上血痕刺目,能不这样笑吗?   樊篱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终是忍不住,自袖中掏了一方帕子出来,递给他。   男人怔了怔,接过,随随揩了一下自己的鼻下和嘴,递还给他。   而这厢,老大夫也开了口:“就算喝了,蘑菇也不会导致滑胎,鸡就更不会了。”   郁临渊“嗯”了一声,又问他:“糕点、水果、果脯蜜饯呢?哪些会导致滑胎?”   老大夫略一沉吟,“这个就问得有些笼统了,糕点就要看什么糕点了,水果也是,比如……”   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郁墨夜轻笑一声打断。   “甘苏罗的香单燃不是也不会让人滑胎。”   所有人一怔,不明白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做什么。   当然,除了郁临渊和樊篱。   樊篱蹙眉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微微阖了阖眸子。   果然是对这个误会芥蒂在心。   她的言下之意是,甘苏罗本身没有问题,因为掺了失英香,才变成了让人滑胎的猛香。   所以,那些糕点、水果、蜜饯都没有问题,而是被掺了让人滑胎的东西,是吗?   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是这样不堪。   还以为她只是说,是吃了他买的什么孕妇不能吃的东西。   原来是怀疑他另外特意做手脚啊。   他有这份闲空吗?   那么   tang多的糕点水果和蜜饯,他要做手脚,从什么做起,又要做到什么时候?   徐徐转身,他看向她,薄唇轻启,问:“你吃了什么?”   郁墨夜眼睫颤了颤,不敢看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神。   更是因为他的样子,他受伤的样子。   她依旧心疼。   “我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不可能都吃了,你吃了什么?还有没有余剩?”   男人声声逼问。   郁墨夜唇瓣动了动,正欲说话,却是被男人拂袖转身:“算了!”   末了,也不等郁墨夜和众人反应,沉声吩咐樊篱。   “你去,去梁氏香纸铺将我买的所有糕点、瓜果、蜜饯都拿到医馆来,鸡汤倒了就算了,其余的,全部拿来,一个也不许漏掉!”   樊篱汗哒哒。   他初来乍到,夜里也就刚刚听说某个女人跟梁子在这里开了个香纸铺。   开在哪里、门朝何方都不知道啊,让他去拿?   有些为难,可见男人如此,又不敢不从,只得走到梁子身边,准备问地址。   男人再度出了声:“哦,对了,让梁子一起,你一个人去不行。”   樊篱撇撇嘴,终于想起我不知道怎么走了。   谁知,却又听得男人声音继续:“你懂医,又是我的人,以免被人怀疑你跟我狼狈为奸,从中做手脚,让梁子跟你一起,别人放心。”   汗。   原来是为了这茬儿。   可是有说自己是狼是狈的吗?   而且有人是谁?干脆就说某人呗。   樊篱看看郁墨夜。   梁子也看看郁墨夜。   只不过,樊篱是想看看郁墨夜听到这话后的反应。   而梁子想要看看郁墨夜愿意不愿意他去。   郁墨夜长睫轻垂。   她不是傻子,自是听懂了男人话里的意思。   或许是心里依旧还存着几分希冀,或许是也很想搞个清楚明白,她没有阻止,没有做任何声。   虽然就算她阻止,也阻止不了。   樊篱拉了梁子离开。   郁临渊又转眸看向老大夫:“如果食物上加了滑胎药,你们检查得出来吧?”   老大夫怔了怔,点头,“应该可以。”   “好!你们医馆总共有几个大夫?让他们都过来,工钱我双倍出,等会儿给我一样一样检查!”   老大夫汗。   “我们……我们就两人。”   “两人就两人,没事,仔细检查,我们可以等!”   男人说完,这才瘸脚走到方才那年轻伙计给他搬的凳子边,一撩袍角,坐下。   老大夫见状,连忙建议道:“趁现在有时间,先将二位的伤处理一下吧。”   两人明显都伤得不轻。   郁临渊没有做声。   等于也没有表示异议。   潇湘云是站在郁墨夜矮榻边的,见他没有反应,郁墨夜拉了拉他的袖襟,示意他也坐。   傻子都能想得到,这两个男人定然是打了一场。   如果说郁临渊伤成那样,让她心疼,潇湘云又何尝不是?   他最无辜。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却为了她,都是为了她,才会弄成这样。   她感激,更内疚。   她似乎到哪里都只会连累别人。   潇湘云在另一张凳子坐下。   老大夫处理郁临渊的伤,年轻伙计处理潇湘云的伤。   可以看到的伤,郁临渊是眼角和鼻子,潇湘云是嘴角和脸颊。   先处理可以看到的。   消毒、止血、上药。   大堂里面一时间静谧得厉害,没有一个人说话,药粉洒在伤口上,也未听到两个男人呲一声。   两人脸上的伤处理完了,便开始检查腿。   郁临渊伤在右脚小腿,潇湘云伤在左脚脚踝。   都是伤到了骨头。   暂时只能以药按摩推拿,这种伤靠养。   樊篱跟梁子不多时就回来了。   梁子拧着一个包袱,那是郁墨夜整理进去放好的,没整理的,两人就大包小包的抱来。   在郁临渊的示意下,全部放在了桌上。   “麻烦两位了,开始检查吧。”郁临渊看向老大夫。   郁墨夜目光搜寻了一遍,在找那半包梅干。   她记得肚子痛的时候,将其掉在地上了,也未顾得上拾捡,估计梁子跟樊篱也没看到。   犹豫了下下,正准备开口问,听到梁子出了声。   “先检查这包吧,这是姐姐腹痛的时候吃的,姐姐应该也只吃了这包,其余的都没动。”   梁子将手里分开拿的半包梅干递给老大夫。   郁墨夜就连忙噤了声。   老大夫将半包梅干放在鼻子下面,细闻。   然后又捻起一粒仔细端详了一番。   最后,还将那粒送入了口中,闭眼慢慢品。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包括郁墨夜。   她微微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夫,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好一会儿,大夫睁开眼。   众人屏息。   老大夫伸手至唇下,将梅核吐出。   “梅干没有问题,就梅干,什么都没有掺。”   郁墨夜眸色一愕,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明显有几分“还好不是如此”的庆幸,和几分“希望不是如此,终是得偿所愿”的喜悦。   只不过,她还是想不通。   明明她就是吃这个肚子痛的。   明明……   “既然这位小兄弟说,夫人只食过这包,其余都没有动,那这些还需要验吗?”   老大夫指着桌上满满一桌的大包小包问向郁临渊。   “验!”   简单一字,不带丝毫犹豫,口气笃定坚决。   老大夫只得依言照做,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向梁子:“夫人夜里只食过梅子吗?晚膳也没用?”   “用了,”梁子如实回答,并将晚膳用了些什么一一详尽地报了一遍,在说到薏米炖肉时,老大夫一拍桌子,激动站起:“哎呀!”   吓了众人一跳。   “搞了半天,薏米,罪魁祸首是薏米啊,孕妇怎么能吃薏米呢?”大夫问向郁墨夜。   什么?   郁墨夜愣了愣,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老大夫,怔怔开口:“薏米不能吃吗?”   “当然。”   至此,老大夫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原因了,不然这架势今夜是捞不到睡了。   “可是,”郁墨夜蹙眉,依旧将信将疑,“可是早上另外那家医馆的大夫就跟我说,什么山楂啊、黑木耳啊、甲鱼螃蟹啊、杏仁、猪肝不要吃,没说薏米啊。”   老大夫就忍不住笑了。   “夫人,这世间能导致滑胎的食物何止百十种,人家只是告诉你常见的,其余的还得靠自己了解才成。”   好吧。   郁墨夜心里嘀咕道,这薏米明明也算常见的好吗。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特别是某个   一只眼睛耷拉的男人,微眯着眸子看过来的目光,她就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是她冤枉了他是么。   “扑通”一声,梁子忽然屈膝跪于地上。   “都是我的错,晚膳是我做的,我并不知道姐姐不能吃薏米,若是知道,是绝对不会用它去炖肉的,对不起!”   众人怔住。   特别是老大夫和年轻伙计。   因为梁子跪的人,不是矮榻上被他叫姐姐的那个女人。   也不是矮榻边上,似乎是女人丈夫的男人。   而是今夜被冤枉然后一直试图在自己洗清的这个男人。   他跟他说对不起。   他用薏米炖肉,差点害了自己姐姐滑胎,却跟另一个男人说对不起。   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了对方被冤?   不是啊,话里的意思不是这样。   情况似乎有点复杂。   潇湘云微微抿了薄唇,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郁临渊扬袖,示意梁子起来,“人家做母亲的自己都不知道薏米能不能吃,你一个孩子不知道也正常。”   郁墨夜更加无地自容了。   老大夫又再次探了探郁墨夜的脉搏。   确认无碍之后,对众人道:“好了,夜已经很深了,孕妇不能熬夜,要早点休息。以防万一,今夜这位夫人就宿在医馆,你们……”   老大夫看看郁临渊,又看看潇湘云,“你们最好也宿在这里,夜里黑,你们腿脚也不便,明日早上你们的伤口还得上药,反正医馆里厢有两间病房,你们自己决定。”   两个男人都不做声。   老大夫便让年轻伙计去准备病房。   然后跟郁临渊和潇湘云道:“病房收拾好了,两位就进去休息吧,都杵在这里,夫人也没法休息。”   郁临渊先起了身。   樊篱连忙上前扶着他。   郁墨夜看到他头也未回地径直进了里厢。   潇湘云跟梁子交代了一下,有什么事喊他,然后,又跟郁墨夜打了声招呼,才一瘸一瘸地进去。   最后,偌大的厅堂里面就只剩下郁墨夜跟梁子。   梁子关了大门。   回来扶着郁墨夜缓缓躺了下去,自己则是躺在边上的一条长椅上。   年轻伙计给他送来了被褥,然后吹了灯。   夜,又黑又静。   黑暗中,郁墨夜睁着眼睛,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   病房里,樊篱将郁临渊扶坐在床边。   郁临渊将脚朝樊篱一伸。   樊篱怔了怔:“做什么?”   “脱鞋啊!”   樊篱汗。   好吧,你是皇上,你厉害,我认。   正欲躬身,又听得男人道:“我这并非以皇上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伤者的身份,我受伤了你没看到吗?这些事情应该不需要我说,你就应该知道。”   樊篱更加汗。   伸手将他的软靴脱下来,“是以伤者的身份是吧?那我告诉你,你是活该!”   “怎么活该了?我被人冤枉下滑胎药,还被人无缘无故打成重伤,你竟然说是活该!”   樊篱嗤了一声,直起腰。   “那人家也没讨到好的呀,冤枉你下.药的那女的,已经被你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而揍你那人,你不是也将人家打成了重伤吗?”   郁临渊挑了挑眉尖。   “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没吃亏。”   “当然!你几时让自己吃过亏?你没看到自己刚才那样子,就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一般,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说你至于吗?兴师动众的,还吼人家,让人家闭   嘴,你这前面的误会还没解开,又这样说人家,你就等着人家真的闭嘴,再也不理你、不跟你说话吧!”   “是吗?”郁临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掀开薄被坐进去。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不过,最后看到她那难堪、尴尬、不好意思、难为情的小模样,他心里的郁气一下子就没了。   看来,靠梁子照顾她,不行。   一个本身就是个小迷糊,一个还是个孩子,指不定搞出什么事来。   不过,梁子几时还是得奖赏奖赏的。   对她够忠心。   就连他的指示和指使,这孩子都要先看看她的态度,看她同意不同意,然后再去做。   如此这般实在太难得。   而且,今夜最后那一跪跪得好啊。   跟他那么一跪,那么一道歉,无疑是告诉在场的,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   确切地说,是告诉在场的,他跟那个女人,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关系。   真是比什么都强。   他看到,潇湘云脸色当时就不对了。---题外话---今日更新毕,明日继续~~谢谢【13990486988】亲的璀钻~~谢谢【风吹哪页读哪页】亲的荷包~~谢谢【13990486988】【18951876166】亲的花花~~谢谢【athena-lan】【13310033718】【chenzixin0705】【q-23eak0bw】【18951876166】【容默默】【tommygirl】【13377888068】【chenlan0413】【q-2468fbh2】【honglwenyan】【风吹哪页读哪页】【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鲤鱼毛毛】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其实就是心知肚明【6000,更新毕】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和床,郁墨夜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的事绂。   从早上马车的出事,到夜里自己腹痛,再到方才医馆发生的一切,她的心情很复杂,特别是对郁临渊逼。   曾记得自己对他,真的是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又是从何时起,变得这般猜疑?   或许不是猜疑,而是怕、是患得患失,又或许其实只是想要确认和证明什么。   确认和证明什么呢?   确认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对这个孩子不利?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初是他亲口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只知道,当初是他亲手用香,想要除掉这个孩子。   这样的他,让她如何能淡定,如何能不怕、不防?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人。   明明不是。   都是他逼的。   对,是他逼的。   谁让他明明识出了她却装作不识?   当日她那样离开,他应该很清楚她是为何,既然现在见上了,他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关于她跟孩子的解释。   可他只字不提。   方才她故意提到了甘苏罗的香,她说,甘苏罗的香单燃不是也不会让人滑胎。   他也被更加激怒,让樊篱跟梁子将他买的所有东西都去拿了来。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想要表达,梅干可能会被做了手脚之外,她还想告诉他,甘苏罗加失英香的事她知道的,且在意的,当初的离开就是因为这个。   可他依旧没有任何解释。   当时人多,而且让她腹痛的真相还没解决,不方便解释,也顾不上解释,她可以理解。   后来呢?   又比如现在呢?   现在完全可以出来跟她解释呀。   当初他在皇宫,她在四王府,那可都是进进出出需要掩人耳目的地方,他还不是每夜来找她。   现在两人都在医馆里面,却咫尺天涯。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何睡不着了?   是在等他么。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向通向里厢的门口。   或许人家早已睡着了。   不行。   大夫说她要静养、要休息、不能熬夜,她不能再这样了。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好好睡觉。   再度翻了个身,将背对着里厢的门口,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后开始数数:“一颗梅子、两颗梅子、三颗梅子、四颗梅子、五颗梅子……”   郁临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黑暗中传来细细的声响,他顿住脚步,凝神静听。   “五十六颗梅子、五十七颗梅子、五十八颗梅子、五十九……”   是那个女人瓮里瓮气的声音。   他眉心微拢,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没有掌灯,数什么梅子?   刚准备举步过去,下一瞬又蓦地反应过来。   不是真的在抹黑数梅子,而是睡不着呢。   只是,听说过数羊的、数星星的,这数梅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郁临渊嘴角抽抽。   这梅子到底是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里伤害啊,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矮榻床板“吱呀”响起,黑暗中他看到某人正缓缓翻过身来,他连忙后退两步,避开,却不想最后一步正好踩到了什么上面。   意识过来是什么,他连忙将脚捡开,回头。   就   tang看到潇湘云站在身后。   方才他踩到的,是潇湘云的脚。   黑暗中,四目相对。   两人身形相仿,气势相当。   “我们谈谈。”   沉默了片刻之后,潇湘云先开的口,只不过压低了声音。   “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谈谈。”   郁临渊应允,同样用的是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潇湘云经过他的身边,作势就要往外走,却是被郁临渊按住肩膀,然后,头朝后边一指:“从后门走。”   ******   郁墨夜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医馆已经开门。   见她醒来,梁子让她先歇着,他去买些包子和粥回来。   “他们呢?”   揉着惺忪的双眼,郁墨夜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只看到老大夫和年轻伙计在柜台里面忙着整理各个小抽屉里的药草。   并不见郁墨夜、潇湘云和樊篱。   “哦,阁主去潇湘阁呢,说有点事情交代一下,会很快回来。”   郁墨夜点点头,见梁子说完潇湘云就没下文了,她又探头看看通往里厢的门口,“那他呢?他还没起来吗?”   “谁?”梁子一时不反应,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哦,他,好像去官府了,他让我找的马车,然后我听到他跟车夫说去兰鹜府衙。”   “哦。”郁墨夜低了小脑袋,还未彻底清醒的声音也闷闷的。   他昨夜终究没来找她。   梁子出门去买早点。   她靠在矮榻的床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老大夫两人忙碌。   等他们忙完了,给她再确诊一下,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一个侧首,看到樊篱一边系着腰间的锦带,一边从里厢的门口走出来。   郁墨夜一怔,有些意外。   樊篱竟然在。   她还以为跟郁临渊一起呢。   也是,人家是去官府,而且,人家现在对外的身份是钦差大人,就连带的随从都是她不认识的,安全第一,是不会带樊篱一起。   樊篱一个抬头也看到了她,当即眉眼一弯:“早。”   郁墨夜也笑笑,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不仅仅因为离开王府那夜,自己用计骗了他,还因为昨夜她还对他吼过,说他刚来知道什么。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些在意,就像是以前一样,大方走向她:“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夜睡得好吗?我探探脉。”   边说,边很自然地伸手作势就要抚向她的腕,却被她本能地一下避开。   他的手便伸在半空中。   看着他微愕的表情,郁墨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因为他是郁临渊的人吧,她刚才真的只是本能的反应。   “对不起。”她其实没什么意思。   樊篱唇角一勾,也不以为意,“没事,可以理解。”   说完,还拉了凳子坐在她的床边,“梁子是不是买早点去了?”   “嗯。”   “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儿?”樊篱笑问。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也没交代,主要是不知道他在。   “应该有吧。”   大不了每人少吃一点。   “嗯,那我就等着,听说江南的小笼包是天下一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次去江南,都没来得及品尝。”   樊篱开始闲聊,郁墨夜也觉得没那么尴尬了。   “是不错,主要是包子里面有汤,用他们这里的话说,多汁,所以很好吃。”   “说得我都咽口水了,”樊篱笑,“别我们两个在这里说得那么起劲,梁子没买小笼包。”   <   /p>   “应该不会,他知道我喜欢吃。”   “嗯,那就好,”樊篱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秦碧被废的事情吗?”   樊篱似是那么随口一问,郁墨夜却是听得浑身一震。   秦碧?   “皇后被废?”她很是震惊。   宫宴当夜她就离开了京城,来到这个镇上后,几乎没有皇宫里的任何消息。   郁临渊来后也未跟她提及过一丝一毫宫里的事。   她还真不知道呢。   皇后可不同于普通的妃嫔,废后是大事。   何况秦碧还是太后的人。   怎么就被废了呢?   “现在在冷宫里呆着呢。”樊篱边说,边探头看向门口,“梁子怎么还不回来?”   郁墨夜的好奇心却是全部被他给吊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樊篱将头收回来,“什么?”   “秦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废吧?”   “哦,嗯,是的,”樊篱点头,“因为她谋害龙嗣,事情太大太恶劣,所以太后也没保她。”   龙嗣?   郁墨夜再次惊错地瞪大了眼睛。   龙嗣岂不是他的……郁临渊的孩子?   秦碧谋害他的孩子?   他有孩子了?   哪个妃子有了?   瞳孔蓦地一敛,她忽然意识过来什么,一把抓了樊篱的手臂,急切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樊篱唇角几不可查地一勾,正色道:“那夜你如果没走,就会知道这件事了,就是那天发生的。”   然后,详详细细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且,实事求是。   包括主谋是池轻,她自己给自己用药假孕,然后见夜宴用的是甘苏罗,自己加了失英香,然后让自己做出滑胎假象,嫁祸给秦碧。   也包括帝王知道秦碧被冤,但是还是顺水推舟,废了秦碧,将其打入冷宫。这样既报了秦碧冰鞋上做手脚,导致她坠湖的大仇,也削弱了太后的一股势力。   还包括池轻目前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在宫里受着假宠,其实早已被帝王下了断子绝孙、永不可孕的绝子药。   当然,更包括,那个香差点导致了她滑胎,还直接造成了她的误会、她的出走……   郁墨夜震惊地听着这一切,难以置信地听着一切。   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翻起。   她只是听着,愕然听着,微微颤抖地听着。   一直是樊篱在讲。   “他刚开始的确是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他有他的考虑,他要顾及的东西太多,时机不对,你们两人的身份又不妥,等等等等,但是,后来,见你想要,他其实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宫宴上发生池才人那事……”   郁墨夜轻笑摇头。   心里完全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笑,又想哭。   她相信樊篱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大事,不可能撒谎,一进京就能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其实,她做过种种假设,却没有一种能说服自己。   因为她一直只想着他跟她,从未想过旁人,从未想过自己被卷入到了后宫争斗里,从未想过是旁人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真狠。”   樊篱说完了,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实在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回应,就脱口说了这三个字。   秦碧废黜、池轻绝子,他是真的狠。   都是他的女人。   樊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笑了。   “他是狠,就连他自己,都从未觉得自己善良   ,所以,你是个例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别人,设计于他,让他挑出供上用丝绸的商户,他会甘愿认栽、甘愿服输?”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不意樊篱连这件事都知道。   樊篱的声音继续:“别忘了,他是皇上,他是天下之尊的帝王,而且如你所说,他狠,这世上,只有他设计别人的,没有别人设计他的,就算有,他也一定会讨回来。而唯独,被你设计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你知道吗?昨夜在酒楼,他就当做一件十分有趣的事讲给我听的。”   “还有昨夜,你这样诬陷于他,他何曾受过这种不白之冤?若是别人,他还哪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去证明自己?早让对方人头落地了。当然,别人也不敢如此冤枉他。你不是也吃定了他不会对你如何,你才敢这样做的吗?”   “我……”郁墨夜呼吸一滞。   “别急着否认!自己好好想想,我有没有说错?换做别人是帝王,你敢这样放肆吗?或者说,换做你刚刚返朝那会儿,你敢这样对他吗?说白,你其实就是心知肚明,他不会对你不利,你才会如此。”   郁墨夜完全说不出话来。   无从反驳,也不知该接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   刚刚返朝那会儿,步步惊心,怕那个男人怕得像什么似的,话都不敢说,哪还敢设计?   “所以啊,昨夜我就跟他说,他活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因为他对你毫无原则的纵容,才导致你如此这般不可理喻!”   郁墨夜汗。   刚准备回个什么,却见他从凳子上蓦地站起,喜悦道:“梁子终于回来了。”   郁墨夜循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果然看到梁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梁子,买小笼包没?”   话还未问完,她就瞬间滞住。   梁子的样子……   脸色煞白、慌乱惊惧、跌跌撞撞…….   樊篱也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蹙眉:“怎么了?”   梁子上气不接下气,唇在抖,话都说成句:“我……他……我早上给他……找的那辆马车不知怎么……上面会有火药…..方才在路上发生了爆炸……”   郁墨夜浑身一震,差点从矮榻上跌落。   樊篱亦是脸色大变。   “人呢?人怎么样?”   樊篱一把抓了梁子手臂。   “不…….不知道,很多人围在那里……挤不进去,看不到……”   樊篱抬眸看向脸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的郁墨夜。   “昨天早上你跟郁书瞳的马车出事,今日早上他的马车有火药,这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边说,边拾步往外跑,跑了两步蓦地想起什么,又顿住,回头急急问梁子:“在哪里?”   “就……就出门的这条街一直……一直往东……”   樊篱作势又要跑,被郁墨夜喊住:“等等我,我也去。”   说完,就从矮榻上起身,慌乱跻了床边地上的鞋子,也顾不上拔,追上樊篱。   樊篱蹙眉:“你,行吗?”   “行。”   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她只知道,如果他有事,如果他有事……   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好吧。”   樊篱抓了她手腕,带着她一起大步往外走,因为走得太急,樊篱直直撞上迎面进来的一人。   那人骤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见谅!”   急急丢下一句,两人压根就没看撞坐在地的那人是谁,径直脚步不停,赶路。   直到那人喊郁墨夜:“梁女。”   且喊了好几遍,郁墨夜才意识到。   失魂落魄地回头。   这才发现是潇湘云。   也顾不上回去扶他,郁墨夜声未出泪先落。   “他出事了…….”   哭着丢下一句,她转回头,继续跟樊篱快步朝前走。   潇湘云看着她的背影,蹙眉抚上自己受伤的脚踝。   “阁主……”   梁子出来,将他扶起。   这厢,郁墨夜走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起来。   樊篱见状,趁抓握着她的手腕,手指探向她的脉搏,然后停住脚步。   “不行,你不能这样赶路,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挟着你,驾着轻功走,这样还快。”   “那快挟我啊!”   郁墨夜急切地凑到他的腋下,一刻也不想耽搁,   一颗心早已慌乱到了极致,慢一刻也是煎熬。---题外话---今天更新毕,明天继续,这两天素子更新早不早啊?O(∩_∩)O哈哈~谢谢【顾笙季婳】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q-20ojdi7j】【huang-ll】亲的月票~~好稀有,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就是为了治你的口是心非【6000,更新毕】   老远就看到空中还有未散尽的尘烟,还有人,如梁子所说的,围了很多人,乌泱乌泱一片。   郁墨夜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在嗓子眼里,呼吸都呼吸不过来绂。   好在樊篱是踏着轻功的,他直接带着郁墨夜从围观的人群头顶飞过,落在众人的前面。   一片狼藉入眼。   比昨天早上她们两辆马车相撞的现场还要让人触目惊心逼。   因为她们当时,只是马车撞散了架。   而现在是被炸的。   马车被炸得连轮子都成了碎木,窗幔门幔更是炸得布屑一地。   马已被炸死,栗色的马一半焦黑,两条后腿,一条腿血肉模糊,一条腿不翼而飞。   血,一地的血。   到处都是血。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和烧焦的味道,郁墨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大口的出气。   没有进气。   她攥着樊篱的胳膊,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脸色煞白、喘得厉害。   樊篱被她的样子吓住,连忙提醒她:“吸气、要吸气……”   她怔怔转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呢?”   “他……”樊篱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已经被炸飞?   连车轮都炸成了木屑,连前面跑的马都炸成了这样,那,车厢里的他……   “不——”她嘶吼一声,冲上前去找。   在一堆狼藉里扒着找。   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海水一般往出漫。   他那般警觉,他有武功。   他不会有事的。   或许,或许……他已经跳车而出,对,他会轻功,他可以跳车的……   她抬起头,眸子空洞地转,呆滞地搜寻。   没有。   她又垂眸看向面前。   有块木板比较大,她想将其搬开,搬了两下没能如愿,她哭着喊樊篱。   其实樊篱一直就在她的边上,她以为樊篱也不见了,哭着慌乱四顾,樊篱站在她面前,拿手晃她,“我在这里。”   她这才看到樊篱。   脑子里轰隆轰隆的声音,火药爆炸的声音。   震耳欲聋。   这声音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魇里多次。   让她分不清此刻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梦吧,也是做梦吧?   她怔怔看着樊篱。   直到不知哪里有人唤她。   “喂,梁女!”   很熟悉的声音。   是谁?   她又怔怔转眸,循着那个声音找过去。   蓦地,她瞳孔一敛。   耳边戛然静了。   轰隆声停了。   天地万物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眼底映入的只有一人。   那正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的男人。   白衣黑发,长袍轻荡,兰芝玉树一般。   虽然一只眼角伤着,虽然腿有些不便,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高洁出尘。   她看到他在一片金黄色的晨曦中朝她走来。   一瘸一瘸,一步紧似一步,大步朝她而来。   然后,展臂,将她抱了满怀。   围观的人群一片唏嘘声。   而这些都未能入郁墨夜的耳,她就僵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不动,任由男人结实有力的臂收了又收,将她紧紧裹在自己宽阔的怀中。   良久。   良久之后才有   tang心跳入耳,一声一声,苍劲有力。   和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强烈地撞进郁墨夜的耳朵里,她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男人一怔。   疑惑瞥向边上的樊篱。   樊篱嘴角一撇,双手一摊,意思,我也不懂,看我作甚?   然后,眼角一斜,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拂袖转身,扬长离开。   郁墨夜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嚎啕,郁临渊就有些慌了手脚。   “那个……别哭了……”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郁临渊徐徐抬眼,看向人群,与人群中的潇湘云四目相对。   “大家都看着呢,别哭……”似乎除了说别哭,他也找不到其他的语言。   潇湘云转身,郁临渊将目光收回,继续低声哄慰。   郁墨夜忽然伸手朝他胸口一推。   他骤不及防,又加上一条腿受伤,被推得身形一晃,后退了两步。   还未站稳,郁墨夜又扑打了上来。   一双手挥舞着,又是推他,又是打他,又是哭,又是骂:“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被炸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郁临渊被推搡着、捶打着,脚下缓缓后退,脸上却是逸出笑来。   他伸手将她挥舞的腕抓住,一拉,再次将她带进怀里。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边收了手臂将她紧紧裹住,边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唇瓣几乎咬上她的耳垂,“那么多人看着呢,难保没几个在选丝会上见过你的,你就不怕他们说,阁主夫人红杏出墙,跟钦差大人搞在一起了?”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郁墨夜鼻音浓重、满口哭腔地轻嗤。   可下一瞬,又猛地意识过来什么,将他再次大力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并且还后退了两步,刻意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潇湘云想想。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自己跟别的男人这样,的确不妥。   大大的不妥。   方才一慌一急,她就乱了分寸。   “我回医馆了。”   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她吸吸鼻子,转身,朝人群外走。   反正,他没事了不是吗?   “一起。”   郁临渊连忙紧步跟上,连小腿的伤也顾不上。   郁墨夜边走,边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惨烈的现场,问郁临渊:“你就将这些丢在这里?”   “难道要我收拾干净?”郁临渊心情愉悦地挑挑眉尖,一副拽拽的模样,然后,跟着她并肩前行。   “不是,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官府一会儿应该会来人调查吧,你就这样走了?”   “樊篱会处理。”男人丝毫不以为然。   郁墨夜汗。   “你是当事人,樊篱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处理?”   “他知道。”男人随声回道。   郁墨夜脚步一滞。   下一瞬,又继续前行。   “车夫呢?车夫幸存吗?”边走,她边问男人。   “嗯,”男人点头,“幸存得很,啥事没有。”   郁墨夜眸光微敛,“所以,车夫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那,那么多血是怎么回事?是谁的?”   “马的。”   一问一答,男人都答得爽快。   郁墨夜就停了下来。   然后就左右看,一双眼睛四处搜寻。   “怎么了?找什么?”   男人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郁墨夜也未理他,继续左顾右盼地找。   男人更加莫名。   直到看到她吧嗒吧嗒气冲冲走到边上的小店门口,拿起人家放在屋檐下的扫帚,他才蓦地明白过来。   想躲,却已然太迟。   某人的一扫帚已经挥舞了过来。   “打死你这个骗子!”   所幸他转身快,扫帚只拍到他的袍角。   郁墨夜心中气结难当,自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追打。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什么事情不好骗,用这种事情来骗?生死是好开玩笑的吗?”   她气喘吁吁,边骂边挥帚追打。   怕她用力过猛,又防止她追得吃力,男人并未逃,也未跑,只是笑着闪身避躲。   郁墨夜连续挥舞了几下,一下也没打到对方,自己倒是累得不轻。   她只得停了下来,心中气结更甚。   站在那里一副自己生自己气的样子。   见她如此,男人只得乖乖送到面前。   “好了,让你打,保证不躲,尽管打,只要莫打脸,我的鼻骨破了,眼角受伤也未好,也莫打腿,腿骨也受了伤,其余的地方随便打!”   男人站得笔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地方也千万不能打,伤了,日后你就要守活.寡。”   郁墨夜汗。   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无.耻!   而且,她还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说了那么一大堆,这里伤那里痛的,无非就是博同情,以为她会舍不得打。   她舍得很!   咬牙,用尽力气,一扫帚扫向他的臀部。   “这里总能打!”   “啪”的一声,男人结结实实挨了重重一扫把。   扫把上的尘土被打落,飞扬,男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那意思,你还真打。   她可不就真打!   真打她还不解气好吗?   用这种事情来骗她,她刚才差点没急疯。   气恼地将扫把扔在地上,她冷着脸,不理他,愤然朝前走。   男人大步跟上。   身后传来女人的叫唤:“喂,那是我家扫帚!”   两人回头,就看到凶神恶煞的女人从小店门口出来。   郁墨夜看向身侧男人:“身为君王,你要爱民如子,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还不快去还给人家,跟人家道个歉!”   男人汗。   郁墨夜举步离开。   男人只得回去,将扫帚捡起来,送还给人家。   做完这一切,又再次跟了上来。   “现在打也打了,气总该消了吧?”   郁墨夜哼:“你跟我的账又何止这一笔?”   “嗯,”男人非常认可地点头,“对,几时是要好好清算清算。”   郁墨夜一怔,忽然想起樊篱的话来。   樊篱说,说她人不知心知,自始至终都心知肚明,他不会对她怎样,所以,她才如此骄纵。   她骄纵吗?   似乎有点。   方才,她是打了当今天子么。   见她低敛着眉眼,埋头走路,郁临渊以为她在生闷气,低低一叹:“好了,别生气了,我就是不想瞒你,想跟你道实情,才那样回答你的问题的。”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这句话她信。   像他这样的男人,睿智高深,若是想骗她瞒她,除非她亲   耳听到或者亲眼看到,否则,他是不会留一丝蛛丝马迹让她知道。   她之所以知道这场事故是的骗局,的确皆因他的回答。   她说樊篱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事件的个中详细,处理不了,他说樊篱知道。   樊篱明明跟她在医馆里,如何知道?   除非事先就知道。   还有,他轻功好、脑子好、反应快,飞身逃脱她信,车夫也…..   用他的话说,幸存得很,啥事儿没有,她就不信。   马都被炸成了那样,车夫能什么事都没有?   而且,什么叫算是武功高强?   还血都是马血。   他都回答得爽快又蹊跷。   所以,她才肯定是他所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报仇吗?报设计你挑选商户的仇,还是报昨夜冤枉你下.药的仇?”   樊篱说过,这世上,只有他设计别人,没有别人设计他,就算有,他也一定会讨回来。   见男人没有做声,她又忿忿道:“现在是不是如愿了?看我上当受骗是不是很开心?”   男人摇头,轻笑,脚步顿住。   如此同时,也伸手握了她的腕,攥着她迫使她也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总是要口是心非呢?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男人深深看进她的眼,问道。   见她抿了唇没有做声,他又道:“实话跟你说,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治你的口是心非,让你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的心,从而面对自己的心!”   郁墨夜一时心绪大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男人又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   攥住她的手臂不放,还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她略略垂了眉眼,嘟囔道:“那,那你就不怕我被你如此一吓,一时慌急,又动了胎气,孩子不保?”   大夫可是说她需要好好静养的。   “怕,所以,将樊篱留在你身边跟着你,他会医,会评估提防。”   算盘倒真是打得啪啪响。   难怪樊篱又是不让她跑,要挟着她用轻功,又是让她吸气吸气的。   郁墨夜撇嘴。   忽然又想起什么:“这件事梁子参与其中了吗?”   “没有,他是你的人,更忠于你,指不定一激动就告诉你了,所以,没跟他说,本也没打算让他报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总归会知道的。”   “所以,就你跟樊篱知道?”   男人“嗯”了一声,眸光微闪。   他没告诉她,还有一个人知道。   潇湘云。   ******   客栈,厢房。   潇湘云坐于桌前,手执毛笔,低垂着眉眼,洋洋洒洒在白色宣纸上疾书。   不消片刻时间,一封书信已是写好。   最后一笔落下,收笔,置于砚台上,提起信纸略扫了一眼,又放下。   身子轻轻靠于椅背,他静候墨干。   眼前又不禁浮现出昨夜跟那个男人约谈的情景。   是他提出来的。   他知道,就算他不提,那个男人也一定会找他谈的,只是迟早。   大概是不想惊动那个女人睡觉,男人提出走后门。   两人都会武功,自是毫不费事。   他们出了后门,上了屋顶。   就在医馆的屋顶上,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男人首先就跟他坦白了自己帝王的身份。   这一点他很意外。   并不是意外他的身份。   男人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毕竟没有易容   ,虽然他没见过他的人,但是,他曾见过他的画像。   所以,男人一到兰鹜他就知道了。   这也是他一直在暗处,没有现身的原因。   堂堂一帝王,乔装成钦差来潇湘阁参加选丝会,是何目的?   他秘密关注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昨日早上,为了救那个女人,他才不得不现身。   他意外的是,男人的坦白。   他没想到,他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他约男人谈,其实并不是为了谈这个。   他是想问男人两个问题,确切地说,是想确认两个问题。   第一个,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男人的?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就是。   但是,他需要确认。   第二个,女人爱的人是不是这个男人?   他也需要确认。   这两个问题,男人都给了肯定回答。   说,是。   第一个他信。   第二个他表示怀疑。   因为这两天看下来,女人似乎非常抵触这个男人,甚至还以为男人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   男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她都能怀疑一个亲生父亲会对孩子不利,可见她对男人的成见有多深。   所以,他问男人,如何证明她爱的人是他?   男人笑,说好办,明日一早就证明给你看。   所以,这起爆炸是男人自演的一出戏,对吧?   逼女人承认自己的心,也演给他看、证明给他看。   嗯,他看到了。   看到了女人的种种反应,种种只有爱入骨髓才会有的反应。   所以……   他低低叹。   坐起身子,将墨迹已晾干的信笺叠好,塞于信封中,以蜡封好。---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周末快乐~~谢谢【bigthree】【沉寂0000】【ep70922】亲的荷包~~谢谢【MissJing.梅占】【231507679】【738002】亲的花花~~谢谢【bigthree】【mandy29】【estherliu】【15868119528】【飞飞天儿】【醉湖月】【lanxin159】【花落寻尘】【q-koyoazlx】【清袂琬约】【231507679】【雪莲果】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否则,苦的只有你自己【6000,更新毕】   另一间厢房中,郁书瞳趴在窗口托腮望着客栈的院子,百无聊赖地叹息。   哎,自从昨日早上出了马车那事,她皇兄就不准她出去乱跑,说,除了他带她出去,其余时间必须呆在客栈里。   可他一直忙这忙那,人影都不见一个,就将她一人扔在这里,哦,不对,还有个随从绂。   太无聊、太无趣了逼。   原本想着跟着一起来江南,不就是想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只不过昨日早上那事,的确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她皇兄及时赶到救下她,此刻她早已在阴曹地府报道了。   所以,心里面虽然郁闷得紧,却也不敢胡为。   可,无事可干真的闷得慌啊啊。   回头,见桌案上有一盘花生米,她眸光一亮,跑去橱里取出包裹,自里面掏出一个弹弓。   哈哈,幸亏带着这玩意儿。   平时在家里,她父亲也经常不让她到处跑,她就一人在院子里打弹弓玩。   弹鸟窝、弹果子、弹花草……   这里能弹些什么呢?   拿着弹弓,同时将那盘花生米也端着一起,她趴在窗台上,探头朝外看。   客栈的后院除了几棵树什么都没有,没有鸟窝、没有果子,也没有花草。   好吧,只能弹树叶玩。   早春,树枝刚刚吐绿,叶子细而嫩,正好练身手。   上花生米,拉弓,瞄准,弹出……   不时有树叶被打下,她就好高兴。   就在她又一次拉弓瞄准之时,一只鸟儿蓦地飞入视线。   哇哇哇,难得能见到个活物。   她连忙瞄准,想要将其射下来,却无奈,鸟儿飞得太快,而她反应慢了一步,一晃就飞出了视线。   就在她懊恼不已的时候,那只鸟儿竟然又飞回来了。   这一次当机立断,速度就做出了反应,瞄准、弹出……   鸟儿一声哀鸣。   哇,中了中了。   她看到那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空中掉下,落在地上还在抖动着翅膀试图飞起来,却未能如愿。   她扭头便出了厢房,下楼,朝后院跑。   太好了,鸟儿还在。   她快步上前,倾身正准备将其抓住,身后一阵衣袂的簌簌声传来,她只觉得眼前白衣一晃。   等她反应过来,鸟儿已被一只大手拾起。   她抬眸。   赫然是潇湘云。   只见他低垂着眉眼,摆弄着手里的鸟儿,似乎在检查它的伤。   郁书瞳发现他一侧嘴角破了,冠玉一般的脸上也有些些淤青,似是受过伤。   昨日下午在香纸铺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这才多长时间,被谁打的?   想起昨日的事,她又想起自己一碗鱼汤泼他身上,顿时耳根有些发热。   直起腰身,她讪讪地笑,主动开口:“这只鸟儿是阁主的?”   男人挑起眼梢看向她:“是你打落的?”   虽然声音不大、语气不重,面色也未有多大变化,但是,郁书瞳觉得,原本觉得温润如玉的人,突然面无表情,其实就是一种可怕。   “不是,”她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   见男人垂目,瞥向她的手,她才猛地惊觉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弹弓呢。   那一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了。   连忙红着脸勾了头。   男人倒也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   郁书瞳有些意外。   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脚竟然也有些跛,看来是真的受了伤。   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忽然对着他的背影道:“对不起   tang,我不是有意打落它的。”   她以为男人会无视,出乎意料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却没有回头。   清冷的声音送了过来:“满口谎言并非美德。”   郁书瞳小脸一白。   男人举步离开。   好吧,她是有意的。   手指绞着弹弓的拉绳,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连着前面说鸟儿不是她打落的,一起她也就撒了两个谎,干嘛说人家满口谎言嘛?   ******   看到郁墨夜跟郁临渊一起回到医馆,梁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狂喜之情让他甚至有些失控地冲上前去,一把拉了郁临渊的手,喜极而泣:“太好了,你没事,你还活着,太好了……”   郁墨夜瞠目。   这家伙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郁临渊还说,他是她的人,明明郁临渊才是他的真爱好吗?   郁临渊笑着摸梁子的头。   他自是明白,梁子除了担心他,也因为自责,定然是觉得马车是他去雇的,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   跟老大夫结了账,郁临渊执意付了双倍的银子。   离开医馆的时候,郁墨夜又让梁子将昨夜跟樊篱搬过来的、郁临渊买的那些零嘴儿都带回去。   等三人回到铺子,已是要午膳的光景。   梁子去厨房烧饭。   郁墨夜留在前面照店。   因为前天夜里郁临渊买走了四十沓纸钱,店中只剩六沓了,然后昨天今天又都没时间忙这些。   终于有些空,她便赶紧搬出模板,准备印刷一些出来。   而且,有个帮手在不是,让他裁纸。   可是,某人不仅不裁,还径直去关店门。   “别关,我已经两天没做生意了。”   郁墨夜起身又去开,却是被他直接拉裹住:“两天能卖多少?这样,按照你们铺子里生意最好的那日的进账算,我付你两月的。”   两月?郁墨夜眸子顿时就亮了。   可是,下一瞬,她又觉得还是得有点骨气。   “不行,无功不受禄,还是自己赚的银子自己花起来踏实。”   边说,郁墨夜边挣脱他,作势去开门,却是再次被他自后面拥住,低头,温热的气息撩入她的耳廓,暗哑的声音流泻。   “没事,会让你有功的,有功受禄,天经地义。”   郁墨夜觉得痒痒的,连带着心头也有一丝痒意,她微微缩着脖子,一时没明白他的话。   “什么意思?让我有什么功?”   男人不语,只半拥半推半搡着她往前走。   “做什么?”   “去你厢房。”   一进房间,郁临渊顺势直接用脚一勾将门“嘭”的踢关上。   然后就迫不及待扳过郁墨夜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郁墨夜还以为他有话要对她说,谁知,刚一转过来,脸就被他的一双大手捧住,然后,低头,重重吻上她的唇。   郁墨夜骤不及防,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所幸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手来到她的腰间,将她扣向自己。   许久是太久没有这样的亲昵,又许是刚刚经历过一段不寻常的心路,郁墨夜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抖得厉害。   男人的唇特别火热,就像是发着烧,又像是喝了酒。   辗转于她的唇上,似是要将她烧融烧化。   许久,才喘息着将她放开,与她额头相抵。   “这么多天,有没有想过我?”他问她,声音暗哑得厉害,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面门上,让她微微半阖了眼睛,似乎也有几分轻醉。   本来想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可喉咙里却情不自禁地逸了一声“嗯”。   意识到这一点,   她小脸都红了。   其实,是真的想。   有一日最想。   “十五那夜你怎么过来的?”她问他。   “就那么过来的,没事,不会死。”   他轻勾着唇角,微微晃了晃头,让自己的额头摩挲着她的额头。   又沙哑地补充了一句:“只是,想你,差点憋死。”   郁墨夜长睫轻颤,心里面泛起丝丝甜蜜。   很少听到这个男人如此直白地跟她表达心里的情愫。   可是下一瞬,她又觉得不对。   想她,跟憋死,因果关系在哪里?   正微微犯疑,男人亲上她的鼻翼唇角,喘息低语:“现在就想要。”   郁墨夜终于明白过来,他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汗。   小脸顿时红了个通透。   原来,原来,他所谓的想她,是想,是想跟她……   又羞又恼,她伸手推他:“不行!”   她还怀着孩子呢。   “知道不行,”并未让她推开,他扣住她不放,“前三个月不行。”   今日早上,他问过大夫。   郁墨夜嗔他:“既然知道,还要。”   男人没有做声。   见他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郁墨夜连忙转移话题,“要不,我给你眼角擦药吧?或者,给你推拿受伤的腿?”   “先推拿这里吧。”   男人握了她的手,引入衣袍。   ******   樊篱蹙眉望着梁氏香纸铺紧闭的大门。   若不是先去了医馆,知道三人已经回来了,他定然会以为里面没人。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生意不做了?   抬手“咚咚”敲门。   拍了好长时间,门才开。   是梁子。   樊篱抱怨:“怎么那么久?还以为你们真不在呢。”   举步进来,并未见郁临渊跟郁墨夜,又问:“他们人呢?”   梁子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里面厨房做饭,他们,可能在厢房吧?”   说完,又急急往里面走,“我锅里面还炒着菜,法师先坐坐,或者去厢房找他们,我先回厨房了。”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樊篱扬袖。   然后,撩了袍角在椅子上坐下。   他还是等吧。   青天白日的,关着大门,不用想都知道两人在厢房里做什么。   毕竟分开了那么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久别胜新婚嘛,而且,还是冰释前嫌的那种久别。   可转念一想,不对,某人不是怀着孩子吗?而且,胎气又一直不稳,怎么可以“新婚”?   哎呀,不会不知道吧?   一拍大腿,他猛地站起。   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女的吧,连薏米不能吃都不知道。   男的吧,来月事还以为是那什么他用力过猛。   这样一对人,一切皆有可能啊。   不行,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作为挚友,他都得去提醒一下。   对,要及时阻止。   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今日探过那个女人的脉,真的是再不能折腾了,一折腾,这孩子准没。   这般想着,他就快步入了里厢。   就在他想着,会是哪一间厢房的时候,其中一个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男人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上午穿的那身白袍了,换了一身新的。   而女人……   云鬓蓬乱、满面潮红。   男人虽神清气爽,但是侧首睨着女人的那双凤目中,分明还蕴着几分未及褪尽的情.潮。   完了,来迟一步,已经做了。   “咳咳”樊篱故意清清嗓子。   两人闻声看过来。   见到是他,男人面色如常,并未有一丝变化,只是问:“事情处理好了?”   而女人显然做贼心虚,红着脸低了脑袋。   “处理好了。”樊篱答。   然后举步上前,“让我探一下脉吧。”   若引起什么不妥,早发现也能早补救。   “不用了,刚刚在医馆大夫探过才回来的。”郁墨夜不给他探。   主要是,她的手现在还在抖啊。   若被樊篱发现,她是用手,用手…….   那她的脸就要丢尽了。   樊篱见来委婉的不行,只能头皮一硬,开门见山。   “咳咳,”他再次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两个一下,怀孕初期,至少前三个月,是要禁止房.事的,当然,还有后三个月也是,特别是胎脉不稳的,尤其是。”   樊篱说完,郁墨夜汗。   头勾得更低了。   郁临渊却是笑了。   “让你一个法师来提醒我们红尘男女这些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这次轮到樊篱汗了。   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表扬他还是揶揄他?   显然是后者。   “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郁临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樊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瞬,他又发现不对。   虽然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是……   男人拍着他的肩,却是看着女人说的。   而且说的时候,薄薄的唇边勾着一抹魅惑众生的笑意。   让他不得不怀疑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们知道怎么做——   到底是知道三月之内不能那啥,还是知道两人怎样那啥?   ******   五王府。   郁临旋坐在窗边,垂目转动着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缓缓转着,一直转着,思绪却是飘了很远。   一月,快一月了。   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快一月了。   抬眸,微微眯了眼,他看向遥远的天边。   时值黄昏,残阳似血。   外面一片红彩,屋里光线却很暗。   忽然,一只鸟儿飞入视线,他瞳孔一敛,噌地起身。   鸟儿飞进王府、飞进窗口,扑棱着翅膀在屋里盘旋,他伸手,鸟儿落于他的手掌。   他迫不及待地撩起鸟儿背上厚厚的羽毛,一个被对折了好几次、最后只剩下很小的一块小信封入眼。   他心头狂跳。   急切取出,甚至顾不上一层一层去打开,他用力一甩,将信封抖开。   信封以蜡封口。   果然潇湘云就是潇湘云,做事细心谨慎把稳。   直接撕了蜡口,取出信笺,展开。   龙飞凤舞的字入眼。   旋弟:   见字如面。   你拜托给我的事,我已尽力去做了。   为了帮你照顾她,老兄我可是牺牲不少啊,甚至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清誉,在潇湘阁承认自己是她的夫君。   你知道的,我可是还未成家哦,为了老弟你,   我是比两肋插刀更够意思吧?   这笔人情记你头上,记得日后好好还我哦。   当然,今日写这封信给你,并不是为了邀功,而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那日受你所托,让我帮忙照顾她,你说你有苦衷,再三拜托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她,我当时就想,她一定是你深爱的女人。   我答应了。   我潇湘云一般不轻易允诺,一旦允诺,必定竭尽全力。   我也是这样做的。   只是,这两日发生了一些变故。   另一个男人来了兰鹜。   或许我这样说,你已经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你们三人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我是局外人,所以,对你们的事,我不做任何评判。   我只是想说一下,这两日观察下来,我个人的一些肺腑之言。   她怀孕了。   起先我以为是你的。   为了这件事,我甚至跟那个男人打了一场。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不是你的孩子,而是那个男人的。   当然,这还是其次。   昨夜我约那个男人谈了一次话。   因为我在想,就算她腹中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但是,如果她心里的人是你,我也一定会替你争取、誓死维护你。   但是,那个男人说,她心里的人是他。   我不信。   他今日早上便制造了一个事件给了我证明。   的确如他所言。   旋弟,我说过我不知道你们的故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用情至深,从你那般用心良苦地拜托于我就知道。   但是,我想说,这世间情字,最痛最苦的是执念。   一个心有所属、身有所属,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放手吧,旋弟。   否则,苦的只有你自己……   郁临旋身形一晃,信纸从手中跌落。---题外话---孩纸们久等了,么么哒~~谢谢【704468492】【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704468492】【韶小小】【18604533424】【h-22764ydq】【yhrjq@sina.com】【bbc03907203】【平宝贝】【lovehhdd】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一人怀个胎给大家看看【第一更】   几乎站立不住,他伸手扶住窗台,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艰难地弯下腰,再次将那封信笺拾起,他坐了下去。   那夜他一路跟踪那个女人,看到她到了当铺,将他跟太后送的玉扳指和玉玲珑当掉,唯独留下了那个男人送的夜光杯之后,他决定不再跟了绂。   可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逼。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在她跟梁子的马车上做了手脚,撒了些东西。   他想,就算他不跟,至少他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算他不去找她,他也可以知道她过得如何?   放出跟踪鸟,他知道她到了江南的兰鹜。   她跟梁子,一个女人,一个还是孩子,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想,落脚肯定艰难。   他又不可能长期在兰鹜,他有自己的事,很多事,他也不能贸然离开京城太久,特别是在那个男人在朝的情况下。   相距甚远,鞭长莫及。   思来想去,他才写信拜托了自己的友人潇湘云。   潇湘云是潇湘阁的阁主,潇湘阁遍布天下,自是包括江南兰鹜。   如果能有潇湘阁罩着,自是会得到不少保护。   他在信中并未说她是谁,也并未说她跟他的,以及跟那个男人的种种事。   他只是跟潇湘云说,这个女人是他的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非常重要,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他想,只要潇湘云跟兰鹜分阁打声招呼,并未想到潇湘云人正好在兰鹜。   那个男人这几日微服出访他知道,虽然对外的消息是另一个地方,但是,他知道,是顶替钦差去了兰鹜。   他不确定他去兰鹜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没有乔装、没有易容,似乎不是。   但是,他还是担心。   他甚至差点也想追去兰鹜,但是,他怕他的出现,反而此地无银,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他按捺住了。   他侥幸地想,不会那么巧的,不会那么巧就遇上。   而且,那个女人自己想逃的,男人又没有易容,她一定会防备的。   然而,他们还是遇上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   弯了弯唇,他微微苦笑。   原来,她怀孕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那夜她为何离开?答案是模糊的。   今日他才恍悟。   原来是因为她怀孕了。   不走,她就是四王爷。   四王爷是男儿身,怎么能怀孕?   所以,她离开,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是么。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生下这个孩子,她跟那个男人的孩子。   难怪她离开,那个男人不去找呢。   指不定是商量好的。   潇湘云说,男人制造了一个什么事件证明给他看了,她心中的男人是自己。   其实,又何须证明呢?   一个女人,甘愿舍弃王爷身份、甘愿背负乱.伦骂名、甚至不要任何名分,甘愿做一个不能见光的身后女人,就足以证明了一切。   放手,潇湘云让他放手。   闭了闭眼,他轻轻笑开。   若能放,若能那般轻易放,又岂会到今天这幅田地?   而且,他不能放手的,又何止她!   ******   梁氏香纸铺厨房,四人围桌而坐,正在用晚膳。   自来兰鹜以后,还是第一次连续两顿这么多人一起用膳。   虽然那么多也只有四个,但是对一直是姐弟二人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而且樊篱话多,吃东西都堵不住嘴。   “对了,以后你们的孩子   tang出世,就认我做干爹吧。”   郁临渊斜了他一眼:“要做爹,自己生去!”   樊篱“切”了一声,“你不是也不能自己生。”   “那你找个女人替你生。”郁临渊回得也快。   樊篱汗。   然后“啧啧”摇头,“忘恩负义,若不是我,你早驾崩了。”   说完,还跟郁墨夜和梁子描述十五那夜,这个男人又是发病,又是吐血,然后躺在温泉池边,王德还以为人没了的情景。   表情夸张、绘声绘色,听得郁墨夜心头一惊一跳的。   “为了救他,我自己也是半条命没了,你们说,这个孩子出世要不要叫我干爹?若没有我这个干爹,他都没法见到自己的亲爹不是。”   郁临渊笑。   梁子也是笑。   其实,他姐一直没有跟他说,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他也一直只是猜测,到这两日,他才有些肯定。   特别是现在这样交谈,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两个都是他喜欢的人。   这样最好了,他不要再夹在中间为难了。   有的时候想想,自己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个乞丐,竟然能认识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还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呢。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郁墨夜低头吃饭,没有做声,心里面也是澎湃不停。   自从那夜从王府离开,她就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时光。   世事真的很无常,总是在人毫无防备、又意想不到的地方拐弯。   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在兰鹜也能遇上。   或许,这就是天意。   此生此世,她,注定要跟这个男人纠缠不休。   “对了,你们有没有想好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樊篱问。   “前两日我有在想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想好。”郁墨夜抬头回道。   郁临渊当即眼梢一掠,瞥向她,“算了吧,你还是不要想了,我想就可以。”   郁墨夜一听就不悦了,“为什么?我是孩子的母亲,我为什么不要想?”   “因为你就算想了,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还白白伤神。”   郁墨夜汗,越发不悦。   “我怎么就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郁临渊挑眉,“哦,比如梁男梁女这种?”   “梁男梁女有问题吗?”郁墨夜反问。   虽然梁女会让人联想到良家妇女这个词,但是,梁男还好吧?   “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名字有多喜庆?”郁临渊继续损人不带脏字。   郁墨夜又不傻,自是听懂了他对这两个名字的嫌弃之情。   正准备再反驳回去,被樊篱笑着打断:“好了,你们分工合作便是,大名,皇上取,小名,母亲来。”   “郁闷。”郁墨夜将碗筷一放。   三人同时一怔。   下一瞬,同时喷了。   梁子最夸张,正在喝汤,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喷紧急扭头,却还是未来得及,全部喷在了樊篱的肩上和手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梁子连忙起身,拿帕子给樊篱擦。   樊篱也是被呛住,“咳咳”个不停。   郁临渊抬手扶额,一副头痛无奈,又忍俊不禁的模样。   睨着三人如此强烈的反应,郁墨夜起先还有些懵,很快反应过来。   汗。   “你们不会以为我说孩子的名字叫郁闷吧?”   在他们心目中,她取名字的水平差到了这般境地?   “四王爷,你是这个!”樊篱咳得满脸通红,朝郁墨夜竖起了大拇指。   一只手不行,还竖起了双手的。   郁墨夜晕死。   还真的以为是名字。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说郁闷,是说我郁闷,孩子十月怀胎是我怀的,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若不是我,这孩子早没了,我却连取个名字的机会都没,某人一丝功劳都没,一分辛苦都没付出过,凭什么让他取?”   郁墨夜朝她说的某人鼓了鼓腮帮子,表示着心里强烈的不满。   某人不以为意,且笑得倾城。   “就凭是我的种,没我,你一人怀个胎给大家看看。”   三人汗。   樊篱更是一副完全听不下去的表情。   “打情骂俏、没脸没皮的荤话,还是留着你们两人的时候说,现在好歹照顾一下一个法师和一个孩子的心情。”   郁临渊笑。   梁子也笑了。   郁墨夜是又气又好笑,最后也是禁不住弯起了唇。   ******   用过晚膳,樊篱告辞,郁临渊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郁墨夜让他也回客栈去。   他不。   郁墨夜苦口婆心。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名义上还是潇湘阁阁主夫人,这样留宿别的男人不好。”   男人顿时就不悦了。   “什么叫别的男人?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别的男人?再说了,这各家过各家日子,各家关各家门,又不需要你到大街上去嚷嚷,谁知道我留宿在你家了?”   男人边说,边拉她进房。   “不是,被潇湘云知道了也不好。”郁墨夜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红杏出墙、偷.情一般。   “放心,他早已知道了,都是性情中人,他理解。”   进房后,男人搬了软椅在窗前,自己坐下,将她抱于怀中。   郁墨夜惊诧:“他如何知道的?”   “他问我的,然后我就承认了。”   “几时?”郁墨夜很意外。   “昨夜。”   郁墨夜蹙眉,难怪一天都不见潇湘云的人。   哦,不对,早上在医馆见过,他被樊篱撞倒了,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郁临渊,也未顾及到他。   现在想起来,心里不禁有些歉疚。   “你们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真的吗?”   她不信,扭过头看他,“人家是我的恩人,你可不许伤害他。”   男人脸就冷了。   郁墨夜笑,掐他脸:“就知道说这话,你会这幅表情,我说人家是我的恩人,这是事实,又没说,人家是我的男人,你摆这幅臭脸做什么?”   闻见此言,男人面色稍霁,同样也伸手回掐她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敢说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好怕。”郁墨夜笑着回道。   忽然想起什么,正了脸色,“你说,潇湘云为何要这样帮我?”   潇湘云不是普通男人,是掌管着天下那么多商号的阁主,日理万机不说,也不可能随便搭理一个女人。   如果说那日帮她忙冒充她的丈夫,是因为她提出来的,他是侠义之举。   那么后来跟郁临渊打架呢?   这就不像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侠士路见不平的拔刀相助。   她想破脑子也想不通。   “你聪明睿智,知道原因吗?”她再度问向男人。   男人微微眯了眸子,眸底有深色层层叠叠。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虽说潇湘云翩翩   公子、风闻极好,可能真的只是仗义相助。   但是,这个“仗义”的的确确有些过了头。   是以前跟她认识,还是受人所托?   他不知道。   不过,好在两日接触下来,有一点他很肯定。   潇湘云是个君子。   昨夜,他开诚布公,跟潇湘云承认了自己帝王身份。   因为他猜到潇湘云可能已经知道,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坦白,换取两人之间的信任。   不仅如此,他还跟他道明了来兰鹜的目的。   就是想要找他,想让他帮忙,帮忙秘密调查东北的五石散流出流入一事。   潇湘云虽然没有当场应允,说考虑一下。   但是这种人,他清楚得很,不会轻易允诺,一旦允诺,必定一诺千金,说会考虑,其实已七七八八。   而且,他不急,等他便是,正好可以跟面前的这个女人厮磨几天。   见女人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丽水眸凝着他,似是在等他的答案,他笑笑:“或许对你一见钟情动了心吧。”   郁墨夜汗。   “人家可也是人中龙凤,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但你特别啊,”男人笑,大手大手摩挲在她小脸的边缘,然后轻轻将她脸上的面皮撕下来,“就我们两人在,不用戴这个,让我好好看看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低哑轻缓,就像是有轻鸿轻刷过心尖,郁墨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心底的某一处更是软到不行。   大手捧着她的脸,他看着她。   他背着烛火而坐,光影偏逆,窗外的夜色映入眸子里,就像是落入了夏日的繁星,万千光华流转。   “我帮你沐浴吧。”他忽然道。   “不。”   沐浴这种事,她从不习惯有人伺候,就算在四王府,她都是将青莲支得远远的。   “那要不,你帮我沐浴?”   “也不。”   郁墨夜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她才不愿意呢,想起中午男人让她用手帮他……她到现在还在肝颤。---题外话---第一更,今天加更,还有一更,只是很晚,老样子,孩纸们可以明天看,么么哒~~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3306918】【0302031231】【18684732740】【738002】亲的花花~~谢谢【ohnoryo】【q-5ltdv6vl2】【云淡风轻风似轻风似轻】【shizongfang12】【枫叶红了201211】【水风空落眼前花】【18684732740】【zllday】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万更毕,求月票】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帮他沐浴了。   他的理由是,他是伤者,因为她受的伤,被她冤枉受的伤。   男女之事,两人做过多次,她也见过他的身子,但是,看得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是第一次。   有时,她在想,其实,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逼。   似乎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这个男人。   良好的出身、尊贵的身份、至高无上的权利,聪明睿智的头脑,还有天下无匹的容颜,就连身材……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哦,不对,他有隐疾。   每月十五备受摧残的隐疾。   想起夜里樊篱说上次他发病时候的情形,她到现在还在心疼。   将热毛巾拧干,轻轻擦拭他的脸。   擦着他伤破的眼角。   “痛吗?”她问。   “痛。”他看着她,一瞬不瞬,眸光被热气熏得有些氤氲,“那里更痛。”   郁墨夜怔了怔,反应过来,耳根一热,顿时手就抖了。   中午的时候,他就说被她弄疼了。   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第一次用手。   又加上紧张,一时根本不知道轻重。   “活该!”她嗔了他一句,将手中毛巾甩进浴桶,盖住那里。   又重新取了条毛巾,给他擦洗。   男人笑,不语。   沐浴完,她又伺候他更衣。   崭新的裁剪合体的里衣上身,男人黑眸炯亮。   “你是不是知道我迟早会来,所以给我备了衣袍?”   昨日见潇湘云竟然换了外袍,他当时还气得不行,其实,不过是他们两人身形相仿。   郁墨夜将他的领子拢好,轻嗤:“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初来的时候,买了几套衣袍拿出去晾晒,做出家里有男人的样子,免得别人欺负。”   “没看出还有几分脑子。”   “当然,这世上,也就你认为我是蠢货。”   男人低低笑,握了她的手:“现在轮到我帮你沐浴了。”   “不要!”   郁墨夜当即将手抽出。   “为什么不要?来而不往非礼也。”男人逼将过来。   郁墨夜笑着闪躲:“没事没事,伺候皇上沐浴,小女子心甘情愿,哪有让皇上屈尊降贵伺候小女子沐浴的?”   “你也知道朕是屈尊降贵伺候你呀,跟你说,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以前从未有人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人有的待遇,只此一次,还不好好珍惜。”   郁墨夜撇嘴,她才刚刚适应他不用“朕”而用“我”,这又“朕”上了。   男人开门唤梁子换水。   换完水后,他关了门,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过来要给她宽衣。   “不要,真的不要,求你了,皇上,皇兄,求你了好不好?”   她是真的不习惯啊。   “叫名字!”   郁墨夜汗。   哪有一个帝王主动让人家直呼名讳的?   这是犯上啊犯上。   好吧。   “郁临渊,饶了我好不好?”   “不好,来,听话,不听话就是抗旨,你自己看着办。”   郁墨夜再汗。   这刚刚还让人叫名字,马上又说人家抗旨了?   见她一副被逼无奈,却又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男人低低叹:“哎,又不会吃了你,你如今有孕在身,我又不会乱来,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看看都哪些地方长胖长圆了?   郁墨夜长睫轻颤。   这是今夜第二次,他说,想好好看看她。   方才是脸,所以揭了面皮。   tang   所以,现在是身,是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哎。   她只得边解衣衫边朝屏风后面走。   他随后进来。   她连忙进了浴桶。   男人取了毛巾,蹲下身子,从颈脖开始,一下一下帮她洗起来。   郁墨夜早已僵硬得不行。   心跳也失了节奏,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的确圆润了不少,这里本来就不小,现在更大了。”   磁性的声音低醇如酒,响在郁墨夜的耳畔,男人边说,边用拿毛巾的手碰碰她身前,“想来我们的孩子以后也不会饿肚子。”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一颤,血液开始倒流。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彻底无语。   “腰身也变圆了。”   “胳膊似乎也胖了那么一点点。”   “腿没变,还是那么细。”   男人非常耐心地、仔细地,帮她洗着。   郁墨夜一声不吭。   因为她不敢吭声。   她在咬着牙。   咬牙忍受着这比酷刑还要难受的煎熬。   生怕自己发出什么羞人的声音。   直到男人终于将她洗好,最后将大手落在她的腹上。   “都两个多月了,怎么腹部还这么平?”男人蹙眉,缓缓移动着手掌,轻轻摩挲,凝神感受。   看着他难得凝重的样子,郁墨夜想笑。   “现在还小,大夫说过了三个月才会慢慢显怀。”   “哦。”男人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夫还说,沐浴的时间不宜太长,容易造成晕眩,对孩子也不好。”   “啊?那赶快起来。”   郁墨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能治他的法子了。   不对,应该说,发现了能治他的人了。   男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将她自水里捞起,让她站在浴桶边上的蒲团上,便取了干毛巾给她擦身上的水。   刚刚还有水的遮挡,如今这样一站,等于完完全全,没有一丝遮拦。   她发现男人擦着擦着,喉结就动了起来,手也在抖。   擦了一半,蹙眉,声音沙哑地问她:“你自己可以吗?”   郁墨夜怔了怔:“当然可以。”   今夜之前,她一直自己洗的。   男人便将手里的毛巾交到她手里,一句话也未说,快步走出屏风。   郁墨夜反应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   顿时就乐了。   活该!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   当郁墨夜穿戴好出来,看到男人正站在窗边吹冷风,伟岸身姿一动不动。   她偷偷笑了笑。   想起中午他说的,十五夜隐疾发作死不了,但是差点憋死了,她更是忍俊不禁。   笑的同时,心里却又犹如有烟火在绽放。   但凡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感动、都会激动吧?   毕竟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本应该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要他想,个个都会削尖了脑袋往他龙榻上挤。   他却跟她说,他快被憋死了。   来到桌案边,提壶倒了一杯水,走过去递给他。   “前日在祥瑞客栈,我走后,你是不是将一壶水都给喝了?”   也就是到刚刚,她才明白过来,当时,他为何不停地倒水喝?   原来在受着憋呢。   “取笑我?”男人瞥了她一眼,伸手将茶盏接过,喝了两口。   “没有,”郁墨夜笑,眉眼弯弯,“不敢!”   看着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男人轻嗤,“你给我等着,看满了三月之后,我不弄死你!”   咬牙说完,男人扬脖将杯盏里剩下的水一口气饮尽,然后转身,将空盏送回到桌上放下。   郁墨夜不以为然,秀眉轻挑:“好,我等着,只要你不怕一尸两命。”   男人冷了脸:“说什么话呢。”   郁墨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开腹中孩子这样的玩笑,吐吐舌头,“谁让你说弄死我?”   “我说的是欲.仙.欲.死的死,你以为呢?”   郁墨夜无语。   嗔了他一眼,“无.耻。”   “无.耻?”男人挑眉,也不恼,走回过来,自身后将她轻轻拥住,咬着她的耳朵道:“难道你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晕死。   又羞又恼,郁墨夜拿手肘去撞他的胸口。   男人低低笑,又走到软椅上坐下,将她抱坐在怀里。   郁墨夜惊奇地发现,窗外的天上竟然有不少星子,很亮。   这在春寒料峭的夜里,并不多见。   “好美!”靠在男人的胸口,她伸手指向遥远的夜空。   “嗯。”男人抱着她,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覆在她的腹上,问她:“冷吗?”   她摇摇头。   她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停留在静好的此刻。   说实在的,虽然他们两人孩子都有了,但是,他们却从未像世间寻常的相爱男女一样,无拘无束地、自由自在地享受过二人时光。   从未。   他是帝王,她是王爷,在皇宫,根本不可能。   在王府,也是诸多顾忌。   除了此刻。   远离皇室、远离纷争、远离熟人、远离一切。   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王爷,他不用顾忌,她不用担心,他们只属于彼此。   此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郁临渊,如果你不是皇上该多好啊,我们可以避世而居,就在兰鹜这个小镇幸福地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如果。   他有他的重担,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天下苍生。   男人没有做声,只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因背对着他而坐,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郁墨夜有些些忧伤。   那种幸福到极致,却又觉得稍纵即逝的忧伤。   “选丝会的事已了,你几时回朝?”   “过几日。”男人的手臂又微微收紧了几分,下颚靠在她的肩窝上。   郁墨夜轻轻咬了唇。   其实还想问他,几日是多少日?   终是没有问。   因为不管多少日,他都是要走的,必须要回去的。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做声。   夜,很静。   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很明显。   很真实。   “对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男人。   “都喜欢,”大概是下颚抵在她肩窝的缘故,男人带着一丝鼻音,“生个女孩像你,生个男孩,也像你。”   郁墨夜汗,还以为他说生个男孩像他,谁知竟是也像她。   “像你才好看,举世无双。”   “没,我的相貌只能男性,而你的眉目,男装时英气,女装时明艳,可雄可雌。”   可雄可雌?   <   /p>   这个词……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没夸没损,实事求是。”   “可我希望生个男孩,长得像你。”   男人怔了怔,侧首看她。   “重男轻女?”   “不是。”   “将来可以继承皇位?”   “才不稀罕呢。”   郁墨夜撅嘴,她才不要她的孩子背负那么重的责任和担子呢。   只要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就好。   “那为何非要生男孩?”   “不是,请注意我的重点,不仅要生男孩,还要长得像你。”   这样,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也有个小小他在陪着她。   “哦,那你努力,每时每刻都想着我,生出来就会像我了。”   郁墨夜“切”。   男人轻笑出声。   “郁临渊,你知道我为何会来兰鹜这个地方吗?”   “不知道,为何呢?”   “因为这是我母妃的故乡。”   男人怔了怔。   “虽然我没有任何记忆,但是,都说江南出美女,长在这样的水秀之地,我想我母妃应该很美。”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看着窗外夜幕上的星子,一闪一闪。   “嗯,很美。”男人当即回道。   郁墨夜一怔,侧首。   “你怎么知道?见过我母妃吗?”   “没,没见过,我猜的,因为女儿美,想来母亲定然也不丑。”   “哈,几时学会油嘴滑舌?”   “我只讲事实。”男人拉过搭在另一只椅背上的薄毯,拢在她的面前,“冷吗?”   这是今夜他第二次问她冷不冷了?   有他在,她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冷倒不冷,只是有点困了。”她将头慵懒地靠在他的身上。   昨夜在医馆,一直在等他,根本就没有睡好,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过去的。   而且,怀孕了以后,本来就嗜睡。   “好,我们睡觉。”男人起身的同时,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要不,我睡床,你睡矮榻?”被男人放在被褥上的时候,郁墨夜好心地建议。   之所以说好心,是因为她怕他受憋不是。   替她脱了鞋子,脱了中衣,被褥盖上,他开始脱自己的鞋。   “难得有一个可以抱你入睡,又可以让你清晨在我怀中醒来的机会,你让我睡矮榻?你是在说梦话吗?”   男人掀被躺了进来。   郁墨夜在他的那句话里微微失了神。   可以抱她入睡、又可以让她清晨在他怀中醒来。   是啊。   这是世间平凡夫妻每日都可以做的事。   对他们来说,却是奢侈。   她记得唯一的一次相拥而眠是在天明寨。   但是,半夜她就先起了,因为顾词初在,所以,她提前回了房。   果然是难得的机会。---题外话---万字毕,难得的甜蜜哦,对了,孩纸们,这个月只剩最后几天了,月票快快砸出来哈,么么哒~~谢谢【18604251255】【dddooxx】亲的月票~~扑倒,狂么么~~~ ☆、第二百五十章 也就是我跟大局,你选择后者   见灯盏还亮着,男人又微微起了身,扬臂挥灭桌案上的烛火。   厢房一暗,却有明显的光亮来自床头柜。   男人转眸,便看到了那只夜光杯绂。   她生辰那日,他送给她的礼物逼。   心头一动,他又侧首看向她。   她也正躺在被褥里看他呢。   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肤白发黑,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瞅着他。   瞅他见到夜光杯后的反应?   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男人笑道:“还以为你会当了或者卖了呢,没想到你还留着。”   郁墨夜眨眨眼,“嗯,原本想着再没银子花了的时候,就拿去当了。”   “真的吗?”男人躺下来,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当然,”郁墨夜笑,“你知道的,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为了银子什么事做不出。”   其实,离开那夜,她还真是差点就将这当了,几经犹豫,才留了下来。   “小财迷,睡吧。”男人亲了亲她的耳垂。   郁墨夜被他温热的唇和气息撩得有些痒,微微缩了脖子,却又听得他道:“今夜不需要数一颗梅子、两颗梅子吧?”   啊!   郁墨夜一震。   她昨夜数梅子,他怎么知道?   难道……   “昨夜你看过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脸对着他。   “嗯。”男人也不否认。   “那你……”郁墨夜撅嘴,她昨夜一直在等他呢,他既然来找她,为何不叫她?   男人在她撅得老高的嘴上啄了一口:“好了,睡吧,昨夜没休息好,今夜补回来。”   “嗯。”郁墨夜又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顺地阖上眼睛。   没过多久,似是就睡了过去。   而男人却是蹙起了俊眉,额上都有微微薄汗渗出。   早硬了。   且一直不下去。   血液里就像是有万蚁在咬。   浑身绷得厉害,也难受得厉害。   微微挪了挪身子,刻意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可是,毕竟是在同一张榻上,枕边似乎全部都是她香甜的气息,他根本静不下来。   心头燥热,他干脆翻了个身,脸朝外而躺。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在许久还是没有一丝睡意之后,心里开始默念:“一个杯子,两个杯子,三个杯子,四个杯子,五个……”   郁墨夜是被人蹭醒的。   蹭后面。   虽然对方动作很轻,但是,她还是醒了。   平素一个人睡睡习惯了,丁点动静就会醒。   起先她有些惺忪,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随着意识逐渐清明,她就明白了过来。   她浑身一僵,脸顿时就红破了。   听着身后男人压抑的喘息,她轻咬了唇瓣。   心里很是心疼他。   其实,她又何曾不渴望他?   可是,理智告诉她必须忍。   为了避免尴尬,当然,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所以,她干脆没动,假装没有醒来。   紧紧咬着唇,紧紧闭着眼睛,紧紧攥住手心。   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不让自己有什么反应……   翌日,郁墨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男人的。   男人正在看她。   她怔了怔,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眸子,鼻音浓重地瓮声问他:“不用上朝,怎么还醒那么早?”   tang   “习惯了。”男人大手抚弄着她额边的碎发。   郁墨夜想起半夜的事,脸有些发烫,怕他看出端倪,也怕他两人这样躺着又得受憋,她干脆先起了床。   “你多躺会儿吧,我喜欢你躺着,我梳妆的感觉。”   她想,普通夫妻应该都是这样吧。   男人微微笑,“好。”   她下床穿衣。   边穿,边看了看墙角的更漏。   每日这个时候,梁子都已经起来了,在准备早膳。   “梁子说,这两日会去集市买几只小鸡回来养着,到时候,早上可以报晓,等我生了,还可以杀了炖汤。”   “不用吧,院子里会很脏,而且,鸡报晓也太早了,反而影响你休息,你现在睡到自然醒就好。至于炖汤,有银子还怕买不到鸡?”   男人只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榻上,看她一件一件将中衣外衣利索地穿在身上。   “脏了没事,反正每天都要打扫,而且,就我跟梁子两个活物,太冷清了,就是要养些鸡鸭什么的,才像个家,你不觉得听到鸡打鸣,才感觉到自己在过日子吗?”   郁墨夜弯腰将鞋子拔上。   男人眸光动了动,没有做声。   远远的,就有公鸡“叽叽咯”的声音传来。   男人又微微眯了眸子,转过身平躺了下去,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郁墨夜开门去厨房取热水。   梁子正在灶膛里添柴禾,锅里小米粥煮得咕噜咕噜地响,香气四溢。   见她进来,梁子起身,“姐起来了。”   “嗯,好香,早上准备做点什么吃?”郁墨夜笑着吸吸鼻子大力嗅,想要嗅点什么出来。   梁子接过她手里的铜盆,放在灶沿上,拿起瓢,将里锅早已烧好的热水舀进盆里。   “正准备问姐呢,煮了小米粥,我可以揉面做点馍馍,但是,怕他吃不惯,要不,我出去买点小笼包?”   虽然知道梁子清楚昨夜那个男人睡在这里,但是,郁墨夜还是有些做贼心虚地红了脸。   “不用那么麻烦专门跑出去买,你做的馍馍很好吃,他宫里想吃还吃不到呢,就做馍馍。”   “好。”   郁墨夜端了铜盘回厢房。   “打个水怎么那么久?”男人声音略显不满。   “有吗?”   郁墨夜有些无语,就几步路,跟梁子说了几句话,这也叫久。   她开始洗漱。   男人就躺在床榻上看着她。   看着她漱口、洗脸。   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又坐在铜镜前梳妆。   檀木梳将满头的青丝梳顺,然后盘起一个飞天髻。   “现在倒是手巧得很。”床榻上男人道。   以前,可是只会梳男人的公子髻,现在连飞天髻都会梳了。   虽手法不是特别熟练,但是出来的结果却也是好看得紧。   “当然,熟能生巧嘛。”郁墨夜得意地唇角一弯,然后就拉开梳妆台上面的小抽屉,自里面取出一枚发簪,斜***髻。   男人眉目一动,识出那是他在江南的清平镇给她买的那枚双蝶金簪。   没想到她也随身带着,最要紧的,竟也没有卖掉。   一时心绪大动,笑道:“做什么今日打扮得那么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答案满意吗?”   郁墨夜一直没有回头,因为通过铜镜,她就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哈哈”笑了,很愉悦,“自是满意得很。”   梳妆完毕,就是戴面皮了。   郁墨夜忽然回头,调皮道:“快看看我的脸,我马上要贴面皮咯,你将一天都看不到我了。”   男人笑,眸色深深。   没有做声。   郁墨夜拿起那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正准备贴在脸上,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了下来。   低头打开梳妆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翻了翻,取出另外一张。   小心翼翼地贴在脸上。   然后双手捂住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人起身站起,走向男人。   一直走到床榻边站定,在男人的注视下,她突然松开手:“嘿!”   熟悉的容颜入眼,男人嘴角抽了抽。   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的反应,郁墨夜就开心地笑了。   “吓到没有?是不是很震惊?哈哈,我是缩小的女版黄三!”   是的,她戴的这张面皮,就是当日他带她去那家面皮店,她跟人家定做的,按照黄三那张面皮的容貌,只是尺寸依照她自己脸的尺寸做的。   其实,这一张面皮最合脸,戴在脸上简直就像是长在脸上一样的,堪称完美。   毕竟是量了她脸上尺寸做的,精确。   只是,一直以来,黄三是他,且是个男人。   如今她女装,突然变成这张脸,很怪,她知道。   她就是要跟他搞怪的。   男人笑着摇摇头,正欲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梁子的声音。   “姐姐,佘分阁主有事来找姐姐,现在人在前面等着。”   厢房里两人一怔。   郁墨夜更是疑惑地嘟囔:“选丝的事不是已经搞定了吗?他还有什么事找我?”   “公文还没颁呢,还在我手上。”男人道。   郁墨夜汗。   “怎么还没颁给人家?”   “你说为什么?”男人凉了她一眼。   郁墨夜怔了怔,明白过来。   因为想在兰鹜多呆些时日么。   心里头甜丝丝的,小脸上还是表现着不悦:“那也应该去找你,或者找潇湘云,做什么又找我?”   男人从床上起身,“估计看你能耐大,哪头都能说上话。”   “切!”   郁墨夜嗤了他一声,侧首回给梁子:“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走回到梳妆台前,揭下面皮放回到抽屉里,又将平素戴的那一张贴在脸上。   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招呼男人:“你千万别出来,等人家走了,再出来。”   男人边穿袍子,边抬起眼梢瞥了她一眼,没做声。   表情就是,杞人忧天。   佘分阁主见到郁墨夜出来,便连忙自座位上起身迎了过来:“夫人。”   郁墨夜扬袖示意他坐,“怎么了?分阁主有事吗?”   见郁墨夜站着,对方又岂敢坐,也陪着她站着,并微微躬了身。   “一早来叨扰夫人,还是因为选丝的事,虽然钦差大人选出了商户,但是迟迟未给潇湘阁公文,这毕竟是一笔买卖,没有公文,一切都不作数。而且,历来,都是选丝会结束三日后,潇湘阁举办颁公文,以及庆典活动,也就是明日了,商户都是来自江南各地,现在都还住在客栈,等明日活动结束,才各自打道回府,潇湘阁一切都准备好了,就是这公文……不知该怎么办?”   郁墨夜眸光敛了敛。   还真被郁临渊说中了,果然是为了公文而来。   只是……   “你们去找过钦差大人吗?或者阁主?”   “没去找钦差大人,阁主我们根本不知道怎样联系到他,所以,先来叨扰夫人,想听听夫人的意见。”   郁墨夜笑笑。   她又不是傻子,什么叫听听她的意见,分明跟上次一样,就是想要她帮忙解决问题。   好吧,谁让她现在还挂着阁主夫人称谓呢。   “明日举行庆典对吧?”   “回夫人,   是的。”   “分阁主先回吧,我会去问问看,今日给你答复。”   “那就太谢谢夫人了。”   佘分阁主一走,郁墨夜就回了房。   厢房里,男人正在盥洗。   郁墨夜将事情跟他讲了一遍,问:“公文你给不给人家?”   男人也不答,反问:“你希望我给,还是不给?”   郁墨夜就犯难了。   于公,当然是希望给。   而于私,自然是不愿。   可是,不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一日两日不给,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能拖着不给。   “给人家吧,那么多商家都等在兰鹜,潇湘阁庆典的事宜也都准备好了。”   男人将铜盆里的毛巾拧起,弯了弯唇角:“也就是我跟大局,你选择后者。”   郁墨夜有些无语。   这不算是选择吧?   人跟大局这不是可比项吧?   而且,这酸溜溜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将毛巾晾在脸盆架上,男人回头,“幸亏你是个女人,你若是男人,我们颠个个儿,你坐我这帝王的位置,你绝对是一个会为了大局,或者别人,宁愿委屈我的人。”   郁墨夜汗。   她就只是让他,将迟早要给人家的一纸公文给人家而已,他就搞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出来。   “你,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没说,也不仅仅因为今天这事儿,你自己想想吧。”   郁墨夜再汗。   自己想想,她想什么呀?   想如果她做帝王?   见男人走到梳妆台前,她连忙讨巧地凑过去,将他手里的木梳接过:“我来替你绾发吧。”   男人也没拒绝。   一撩袍角坐下。   她便低垂眉目,一丝不苟地替他梳理起来。   “等会儿用过早膳,我想去给孩子买鞋服,你有空去吗?”边梳,边随随开口,问男人。   男人眼波动了动。   “做什么那么早买这些?”   郁墨夜垂着长睫,专注于手中动作。   因为想趁他在,跟他一起去买。   他们的孩子,她希望他这个当爹的,也能参与其中。   等以后他走了,她就得独自一人去置办这些东西了。   “因为我不会女红,自己做不来,现在肚子小,出行方便,怕日后大了,不便出门。”   而男人却不这样认为。   “现在又不知男孩女孩,而且,季节不对,现在是春天,孩子出生的时候是秋末了,现在去买,都是春季的鞋服吧?”   郁墨夜忘了这茬儿。   “那就先去买一些孩子的玩具吧。”   她只是想他一起,她只是想,孩子出生就算见不到父亲,也能穿着父亲亲自挑选的小衣服、小鞋子。   既然现在时机不对,那就买玩具吧,玩具不分季节。   男人从铜镜里看她。   她一个抬眸,便跟他在铜镜里四目相对。   他在观察她,带着探究。   郁墨夜连忙将视线收回,“没关系,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我是说,我吃过早膳去做这件事。”   “我一起。”男人依旧在铜镜中看着她。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心里自然是欢喜。   “好了。”   将男人的青丝娴熟地盘了一个公子髻,玉簪插好,她看看镜中,自己先甚是认可地点头,“不错,比你在天明寨的柴房里给我绾的强很多。”   男人   微微笑,似是也还满意。   郁墨夜又帮他眼角擦好药,小腿也擦了些药推拿了一番。   到底是练武之人,体魄强,才一日一.夜的时间,眼角已经结了痂,且不肿不耷拉了。   腿他说也无大碍。   郁墨夜又想起了潇湘云。   那厮还真的一直就再没出现。   也不知道他的伤怎样了?   早膳是小米粥,加葱油肉馍馍。   三人吃得开心。   用完早膳,梁子收拾,郁墨夜准备上街。   临出门前,她陡然想起什么,让男人等等,自己又折回了房。   再出来时,就变了“脸”。   又变成了那个小“黄三”的脸。   男人怔住。   她嘻嘻笑:“让人看到潇湘阁阁主夫人跟钦差大人逛街,影响不好,我还是换张新面孔比较妥当。”   男人无力扶额。   “女人,你是不是玩面皮玩上瘾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本来戴着面皮吗?再说了,前日,你带我去烧纸钱的时候,一路的摊铺都逛了个遍,那时,你怎么不觉得阁主夫人跟钦差大人逛街不好?”   郁墨夜语塞。   男人直接将她抓回了房,让她换回来。   顶个黄三的脸在他面前晃,他看着膈应得很。---题外话---更新毕~~谢谢【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vincent05】亲的花花~~谢谢【252831227】【bigthree】【15976044639】【草藤妈妈】【eurekaka】【gdragon0125】【529yuanyuan】【棒棒我爱】【2951167】【ontime008】【vincent05】【Xibuxiaoxue】【15876612405】【56484597】【真水无香sy】【jinqiurong】【zhuchunxiao】【13574876635】【飞舞琼花】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是不是很卑鄙,对她都用手段?   客栈厢房,潇湘云从鸟儿背上的羽毛下取出信笺,打开。   白纸黑字入眼。   只有四字,仅仅四字绂。   多谢云兄逼。   将信笺收起,潇湘云低低叹。   虽然只有四字,但是,他其实能够想象这四字来得艰难。   他不是郁临旋,不能体会那种切肤之痛,但是,他知道,他一定是痛的。   否则以郁临旋的性子,绝对不会这样只字片言。   哎,该说的他都说了。   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   只能靠自己放下执念走出来。   起身走到窗边,将鸟儿放飞。   后院中一男一女的身影入眼。   男的是帝王的那个随从,女的是郁书瞳。   看样子是郁书瞳想从后院出去,被随从发现拦住。   “大人交代过,姑娘不能出去。”   “在这客栈里闷了两日了,我都快闷发霉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出去吧。”   郁书瞳作揖求饶。   “不行,大人的交代,属下必须照办,姑娘不要为难属下,外面危险,这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   随从不为所动、公事公办。   “我出去就是去找大人呀,大人都两天没回客栈了,你作为大人的随从,难道不担心大人的安全吗?”   “大人交代过,他的安全他自己负责,属下的职责是负责姑娘的安全。”   遇到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郁书瞳也是无语了。   “那要不这样,我们两个一起出去,你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不就可以了。”   “也不行,属下虽可以保护,却不能保证,而且,大人交代过,就是不能出客栈。”   大人,大人,你就知道大人!   郁书瞳气结。   “好吧。”   她撅着嘴转身,怏怏往回走。   走了两步,忽然“哎呦”了一声,双手捂住腹部,佝偻了身子。   随从一惊,快步上前:“姑娘怎么了?”   “我肚子痛……”郁书瞳一脸痛苦。   随从皱眉:“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也不是突然了,早上起来其实就有些痛……只是现在严重了…….疼痛难忍……”   郁书瞳弯着腰,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随从也急了:“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好痛…….”郁书瞳痛得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并难受地攥了随从的袍角,喘息道:“我……我不会死吧?”   随从就慌了,左右看了看,后院里没人。   现在怎么办?   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是绝对要搬家的。   可是,现在……   是带着她出去医馆?还是去医馆将大夫请过来?   两者都不妥。   而郁书瞳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紧促起来。   就在他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一阵衣袂簌簌的声响,白衣胜雪的男人翩然落在他们两人面前。   随从一愣。   郁书瞳正低头叫唤得厉害,蓦地就看到落在面前的黑底苏绣软靴以及一截纤尘不染的袍角。   她怔住,抬头,对上来人居高临下垂目看过来的眼。   潇湘云。   潇湘云先开了口,睇着她,却是问的随从。   “她腹痛?”   随从点头,“嗯嗯,是的。”   “我有法子能治。”   潇湘云说完,伸手攥了郁书瞳的手臂,将她从蹲着的姿势拉起来。   然后握住她的手腕,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银针,示意她:“姑娘摊开手指,让我以银针刺入十个指尖的穴位,便可以止住腹痛了。”   边说,边比划着手中的银针在她的手指上方,似是在找穴位。   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眼见着就要刺入她的指尖,郁书瞳瞳孔一敛,吓得连忙将手抽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忽然不痛了。”   十指连心,这样的长针十个指头戳刺,那是要她的命啊。   小脸都吓白了。   见潇湘云跟随从都看着她,她又讪讪地笑:“奇怪,刚才那一阵子真是痛得要死了一般,怎么说不痛就不痛了?”   “那就好。”潇湘云轻勾着唇角,转身便走,走了两步,似是又想起什么,顿住,回头:“你知道银针刺入十指原本是治什么的吗?”   郁书瞳跟随从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专治不诚实之人。”   郁书瞳一震,潇湘云脚尖一点,飞身离开。   晕啊晕。   昨日为了那只被她用弹弓击落的鸟儿,说她满口谎言,今日准备用银针刺她指尖,说专治不诚实的人。   她郁书瞳,在他眼中,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人了?   ******   “这个好不好?”   郁墨夜摇起一只拨浪鼓,“叮咚叮咚”,回头笑着问向郁临渊。   郁临渊看着她,颔首,说:“好。”   一路她都开心得很,看到什么玩具都要拿起来玩一玩。   似乎不是给孩子买,而是给自己买。   “那就买一个吧,这个刚出生就可以玩的,我摇着逗他玩。”郁墨夜兴冲冲地让小贩包起来。   郁临渊付账。   两人再一起往前逛。   又买了一只布做的小猴子。   在一家卖木马的店门前,郁墨夜纠结。   “木马的话,至少三岁才能骑,要不要现在买呢?”她咬着唇瓣问郁临渊。   “想买就买。”   郁临渊从不为这样的事烦恼。   银子,他不缺。   力气,他有。   只要她看上的,他通通买。   只要她高兴。   当郁临渊提着一个木马跟她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笑了。   歪头看他,“似乎真的像是一个父亲了。”   郁临渊亦是笑笑,没有做声。   两人逛了一上午,收获颇丰。   大包小包、大件小件,两人的双手都不空。   用郁墨夜的话说,五岁之前不用再买玩具了,都买齐了。   回到香纸铺用过午膳,郁临渊说两夜都没回客栈了,准备回客栈看看郁书瞳,顺便去潇湘阁跟佘分阁主说一声,公文会按照惯例在明日的庆典上颁发给李氏。   他终于同意拿出公文,郁墨夜也总算放心了。   与此同时,心里却又说不出的滋味。   公文一颁,此行公务算是彻底了尽,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在兰鹜久呆,要回朝了。   郁临渊走后,郁墨夜一人独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印纸钱。   是必须印了,因为铺子里一张都没有了,最后的六沓都被梁子上午卖出去了。   整整印了一下午,天黑才停下来。   梁子在里面做晚膳,她在前面看店。   人真的很奇怪,这将近一个月来,郁临渊不在,她也这么过来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是如今他来了,这才一下午不在,且还是有事离开,忙着印纸钱时还不觉得,   这一闲下来,她就在想,他什么时候来?   不时跑到门口张望,俨然一个居家的妻子翘首等着在外忙碌的丈夫回来。   然而,郁临渊一直没有来。   晚膳的时候,她跟梁子两人还等了等。   吃完饭,她沐浴完,他依旧没有来。   其实,香纸铺离客栈并不远,去寻寻也是可以的,但是,她没有去。   她想,他应该是有事情在忙。   毕竟他又不是普通人,是帝王,就算微服在外,她也见识过他的忙碌。   而且,他也没有说夜里一定会来。   夜深躺在床榻上,她又进入了无眠的状态。   似乎枕边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让她贪恋,让她想念。   也让她不舍!   怎么办?   这才一日而已,后面将要面临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要怎么办?   她很迷茫。   ******   醉仙酒楼   郁临渊跟樊篱面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着几盘小菜、红红绿绿、有荤有素,边上还有一壶杏花酿。   见郁临渊执起酒盏轻嗅,樊篱蹙眉:“怎么?又闹不开心了?”   “没有。”   “没有?没有做什么不去她那里,还拉我上这儿来?”樊篱端起自己的杯盏饮了一口酒。   浓醇入口,唇齿留香,好酒。   然而,某人却只有闻的份儿。   “想让她适应一下没我的日子。”郁临渊将杯盏放下,徐徐道。   樊篱汗。   “我尊敬的皇上,在你没来兰鹜的二十八天里,她已经适应了没你的日子好不好?”   然后,总共来兰鹜才三日,确切的说,跟她和好才一日。   一日而已。   “而且,什么叫适应一下没你的日子?难道你准备将她留在这里自己回朝?”   郁临渊微微垂了眉眼。   “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所以,我今夜才没去她那里。”   从昨夜到今日来看,她似乎是准备在兰鹜常住的,又是买小鸡,又是买玩具的。   不是似乎,是肯定。   “不是,”樊篱眉心微拢,“她愿不愿意回去,跟你没去她那里,关系在哪里,我怎么听不懂?”   郁临渊低低叹。   “我做了两种打算,一种,她跟我回去,一种,她留在兰鹜。当然,我希望是第一种,可我也不能逼她,一切都要看她的决定,所以……”   “所以,你今夜故意没去,其实是想让她自己听一听自己的心,人就是这样,可能前面二十八天没有你,也就那样,毕竟当时是有误会离开,而现在是你们和好,昨日以及昨夜,还有今日白天你们都呆在一块儿,俨然夫妻一般,你突然不在,自然就不能跟那二十八天你的不在相提并论,她会产生许多的情绪出来,比如不舍,这些情绪直接影响她的决定,我说的对吗?”   郁临渊勾着唇角轻笑。   “我是不是很卑鄙,对她都用手段?”   “没有,手段也分很多种,这世上能让你用这种手段的,愿意这样花心思的,唯有她一人吧。只是……”   樊篱顿了顿,“若她还是不愿回去呢?”   “她若执意留下,也只能依她,我会将青莲调过来,并留下一些隐卫,反正也不会太久,”郁临渊微微眯了眸子,眸光映着烛火,寒芒乍现,“也是时候大刀阔斧了。”   樊篱一惊。   ******   一直到翌日清晨,郁临渊都没有来。   郁墨夜心里又失落又失望,一宿都没有睡好。   刚起床不久,潇湘阁就有人前来,说,今日举行庆典,无论是   作为潇湘阁阁主夫人,还是作为选丝会评判人员,都请她出席。   想着郁临渊也要参加,她自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待她洗漱梳妆完毕,又用好早膳,赶到潇湘阁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   庆典还是在那日举行选丝会的大院里进行。   只不过,重新被布置了一番。   选丝会时布置得比较庄重,而今日是庆典,更以喜庆为主。   且有宴席,所以桌椅也同那日布置不同。   郁墨夜全场搜寻了一遍,郁临渊还没有来,也依旧没看到潇湘云。   潇湘阁的接待将她引到最前面的主桌,她想了想,没坐,而是去了评判人员那一席。   已经落座的人都起身跟她打招呼,她含笑回应。   人员陆陆续续地来,她看到了参选的所有商户,包括那个梅老板。   不少商户还带着家人,妻子儿女之类。   没多时,人就差不多到齐了。   郁临渊带着随从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郁墨夜随着众人一起。   今日的他又穿回了一身官服,风姿阔绰、器宇轩昂,大步走入的同时,眼梢一掠,扫过全场。   郁墨夜一直看着他,所以跟他的目光就有短暂的交汇。   他眼波一动,她调皮地单眼一眨。   然后她就看到他收回目光的同时,轻勾了唇角。   他的眼角好像已经好了呢。   脚似乎也好了。   郁墨夜挺高兴的。   郁临渊走到主桌,一撩衣摆,坐下。   扬手,示意大家也坐。   先是佘分阁主致辞。   大概就是总结了一下本次在兰鹜潇湘分阁举行的选丝会的情况。   然后对钦差大臣,对所有商户、所有评判人员、所有参加的支持人员表示了一番感谢。   接着便是授公文的仪式。   李氏丝绸的李老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接受郁临渊的亲手相授。   李老板激动得老泪纵横。   致辞的时候,几度哽噎。   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李氏甚至送出了二十套成衣。   郁临渊一套,郁墨夜他们七个评判人员一人一套,其余参选的七家商户,一家一套,还有潇湘阁的人员五套。   郁墨夜拿到成衣,不由得惊叹李氏的用心。   不仅用的是上好的李氏丝绸,做工绣工全部都是一流,每件成衣的领口里面,还用暗绣绣了个李字。   赠衣结束之后,便是庆祝。   潇湘阁准备了很多礼花,同时燃起。   一时间炮声长鸣、烟花绽放。   虽然是白日,却依旧绚烂无比。   郁墨夜仰脸望着那璀璨的烟火,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弯了弯唇,她侧首看向主桌上的男人,再次撞上他同时看过来的深瞳。   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看向天空。   礼炮之后,便是宴席了。   在佘分阁主的示意下,数十名婢女手端托盘鱼贯入了院子。   没多时,就将各桌上摆满了各式精美菜肴、瓜果以及糕点。   当然,还有酒水。   看到婢女在给每人的杯盏倒上酒,郁墨夜下意识地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这厢已经以公务在身、不能饮酒为由推脱掉了,改喝茶水。   宴席开始不久,便有很多人开始敬酒。   毕竟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最会这一套应酬。   当然,最多的,就是给某位年轻有为、又俊美无俦的钦差大人敬酒。   敬   酒就敬吧,不少老商户还拖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某人认识。   这到底是敬酒还是相亲啊?   郁墨夜看着心里甚是不爽。   早知道昨日就不应该给他眼角擦药,让他继续耷拉着才对。   最让她气愤的是,有一个女子某人竟然还跟她相谈甚欢。   一直说一直说。   边说边笑。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郁墨夜心里直翻白眼,这什么大家闺秀嘛,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而且吧,素昧平生,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狗屁话要说的?   又等了等,见双方竟然还没有作罢的意思,而且,那个商户还怂恿自己的女儿,单独敬某人一杯。   两人又开心碰杯。   郁墨夜汗。   敢情见茶水不是酒,就肆无忌惮、来者不拒了是吧?   忍无可忍,郁墨夜便也起了身。   端了杯盏笑盈盈走过去,往三人面前一站。   “大人,今日夫君潇湘云不在,我谨代表他,也代表潇湘阁,敬大人一杯,感谢大人此次对潇湘阁选丝会的支持!”---题外话---今天更新毕,明天加更哦,本月只剩下最后三天了,孩纸们月票快快出手哈,么么哒~~谢谢【我滴蕾宝】【沉寂0000】【13693051642】【ohnoryo】【心心相印2009】【晟世妖蓝】【tommygirl】【yuanhui013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痛苦地哭着打他【第一更】   她此言一出,原本正打得火热的三人自是停了下来。   某人眸光流转,看向她,绝美的唇边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浅笑,未做声。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商户也连忙跟她打招呼,并示意自己的女儿。   年轻女子看了她一眼,垂眸颔首,声音娇滴:“见过夫人。逼”   郁墨夜含笑点头,转眸,朝某人举了举手中杯盏。   某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优雅地跟她轻碰了一下杯盏,将半杯茶水饮尽。   郁墨夜心里就越发不悦了。   哦,刚才不是还说得那般起劲吗?现在屁都不放一个。   而且,他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她的杯盏里面是什么吗?如果是酒呢?她有孕在身,能喝酒吗?   虽然里面跟他的一样,都是茶水。   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依旧笑靥如花,她将杯盏送到唇边,小呷了一口。   见父女二人竟然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站在那里,大概是等她酒敬完了离开,他们仨再继续。   水眸一转,她再度看向某人,笑道:“自古江南出美女,不知大人这两日在兰鹜,有没有什么艳.遇?若看上了哪家姑娘,大人不便开口的话,我潇湘阁可以给大人出面去说,虽然大人府中已有夫人和十一房妾室,但是,大人毕竟是钦差,是皇上身前的红人,前途似锦,这嫁过去就算做十二房,相信人家还是会乐意的。”   说完,她还故意随随笑问商户父女:“你们说对吧?”   如愿以偿地看到两人变了脸色。   “对,对,对……”虽连声附和,却明显言不由衷。   而反观某人,却依旧不恼不气、保持着轻勾唇角的雍容之姿,忽的薄唇轻启,终于开了尊口。   “不瞒夫人说,还真的有艳.遇,前夜本官还在人家姑娘那里留宿了一.夜,那滋味,的确妙不可言,是本官府中妻妾们从未有过的,本官到现在还在回味。”   边说,边轻佻地扬了扬眉。   郁墨夜汗。   主桌上的众人亦是汗。   商户听得更是不是滋味,笑着躬身告辞:“大人和夫人慢慢聊,我带小女再去敬敬其他商友。”   某人优雅扬袖,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父女二人离开。   郁墨夜也准备走,却是被某人喊住:“请问夫人杯里是酒吗?”   哦,到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晚了。   郁墨夜回头,眉眼一弯:“当然。”   反正腹中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本以为某人听完,会震惊,或者会生气,没有,某人黑曜一般的凤目越发晶亮,一脸无害道:“哦,那怎么气味不对?”   郁墨夜怔了怔,这样的距离能闻出她杯中茶水的气味?   狗鼻子吗?   本想讥讽他一句,见主桌上其他人也都在看着自己,只得笑着改了口:“听闻前两日大人的鼻子受伤了,看来,传闻是假的,大人分明比乐乐还厉害。”   乐乐是庄妃的那只燕贵犬。   某人依旧不恼,挑了挑眉尖,“那是因为味道太浓了,扑面而来,本官不仅知道不是酒,甚至还知道夫人喝的是什么?”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自顾自接着道:“酸——梅汤。”   酸字又重又拖得长。   郁墨夜眼帘一闪,这才蓦地明白过来。   好啊,说她酸是吧?   大概是那么多人当前,不然,肯定直接说醋味了,如此委婉、变相地取笑与她,她愚钝怎么办?   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着回道:“大人的鼻子果然厉害,的确是酸梅汤呢。”   说完,转身,再次举步离开。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笑脸一敛,咬牙切齿恶狠狠腹议道:“你给我等着,有你辣汤喝的。”   tang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示意边上的婢女给她杯盏里添些茶水。   婢女提壶上前,走到她身侧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崴,手中茶壶里的茶水猛地撒泼出来,淋在她的身上。   她一惊,本能地弹跳而起。   对方稳住身形的同时,也连忙将茶壶提稳。   然,泼出来的茶水已经濡湿了她半边肩和胸前的衣袍。   所幸茶水是温的,不烫。   不然……   一桌上的人都惊呆了,那个婢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夫人饶命,请夫人饶命。”   这样的动静自是也惊动了主桌上的人。   郁临渊扬目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眸光在触及到郁墨夜濡湿的衣衫时一敛,高大挺拔的身姿从座位上起身,“怎么回事?”   声音不大,却是让喧嚣的大院瞬时寂下。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场,不需冷脸,无需沉声,只需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霸气,就足以威慑全场。   佘分阁主见状,大骇,连忙跑到郁墨夜这边来了解情况。   毕竟是在潇湘阁办庆典,婢女也是潇湘阁的人,任何闪失都是潇湘阁的。   郁墨夜看到这个样子,连忙笑着圆场:“没事,没事,就是她给我斟茶,我碰了她一下,茶水撒了点身上,无碍。”   于公,她是潇湘阁阁主夫人,哪能将自己阁中的错失扩大?   于私,她怕郁临渊责罚婢女,又搞出什么纠复来。   而且,的确只是将茶水撒泼在了身上而已,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又没烫着她,也没伤着她,没必要小题大做。   见众人还在看着她,包括某人,她瞟见椅背上挂着的李氏包装袋,眸光一亮。   将包装袋取下,抱在怀中,她朗声对着众人道:“诸位请继续,我去换身衣袍便来。”   说完,不动声色朝某人度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某人眼波动了动,总算坐了下去。   气氛恢复如初,众人继续。   郁墨夜抱着衣袋离席,往潇湘阁一侧的空房走去。   郁临渊端起杯盏喝了一口水,回头无声示意站于身后的随从去跟着。   随从愣了愣,虽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但意思明白。   主子吩咐,他照做便是。   郁墨夜入了空房,将身上的濡湿的外衣脱下。   其实中衣也有些湿了,不过,不严重。   将李氏送的那套外衣拿出来,抖开,穿在身上。   竟也蛮合身。   她又不得不再次感叹李氏的用心。   想来,虽然没有具体量过每人的尺寸,但是,肯定也是细心观察了一番,不然,不会做得这般合体。   衣服是湖绿色的,用同色系却比衣服深一点的丝线绣着江南河堤美色,有小桥流水,有垂柳扶堤,低调却不失格调,她很喜欢。   将自己的湿衣服折好装在衣袋里,她出了门。   院子里热闹非凡,不少人进进出出,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有人跟着。   她回头,便看到了某人的随从。   虽只是远远地跟着,见被她发现,随从假装朝别处看。   郁墨夜弯了弯唇,心知肚明,自是某人让跟着的,怕她有什么闪失。   心里暖暖的,她回了座位。   同桌的人见到她,都发出惊叹,好美,好看。   她笑笑,坐下,抬眸朝某人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他扬目看过来的视线。   对视的瞬间,她亦是看到他眸色一亮。   又有人上前给他敬酒,他收回视线。   郁墨夜这边也有人过来寒暄打招呼。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喧嚣。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郁墨夜忽然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很奇怪的那种不舒服。   发热,浑身发热,然后喉咙里也干。   起先,郁墨夜以为是热得,虽还是春日,她想可能是太阳晒着,然后又喝着热茶、吃着热菜的缘故。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   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且越来越难受。   不仅仅是发热,是火热,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燃烧了起来,烧得她喉咙里冒烟。   她不停喝水,想要将心头的那把烈火浇灭。   然而,根本没用。   那火越烧越旺,似是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连忙起身离席。   她想去脱掉一件中衣,可能是穿得太多的缘故。   几乎逃也似的回到那间空房,“嘭”的一下关上门,她靠在门板后面喘息。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外衣褪下,中衣褪掉。   可就算只着一件里衣的她,也丝毫未感觉到缓解。   而且,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原本是要将外衣穿上的,却怎么也付诸不了行动。   四肢百骸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被万蚁轻咬,似痒似痛。   更甚的是,身体里升腾起一股空虚,一股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空虚。   堆砌,不断堆砌。   强烈到无以名状,也难受到无以名状,她就好想能将那抹空虚给填充掉。   好想。   当心中的想法在脑中变成具体的画面时,变成某人跟她在……   她大惊,终于有些猜到了自己是怎么了。   媚.毒?   自己是中了媚.毒吗?   怎么可能?   为何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是谁?   谁?   ******   又是被几人敬酒完毕,郁临渊放下杯盏,眼梢一掠看向某人那席。   位子上竟然不见她,郁临渊眸光一顿,随即转眸左右寻去。   亦是不见。   他又环视了一圈院子里。   大家推杯置盏、热闹无比,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去了哪里?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人?   衣服不是刚刚换过吗?   是去恭房了吗?   脑子里一时出现多个疑问,心中却仍是放心不下,他回头看向立于身后的随从。   眸带询问。   不比王德,毕竟不是长期跟随身边的人,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郁临渊蹙眉,低声问了句:“人呢?”   随从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转眸朝郁墨夜那桌看去,然后面带茫然。   睨见他的样子,便知他也根本没注意到她去了哪里。   郁临渊抿了薄唇,起身,问向同席坐在对面的佘分阁主,“恭房在何处?”   佘分阁主以为他要上,连忙起身吩咐身后的人带他去。   “不用,只需告诉本官在哪里?”   这种事情也不好强求,佘分阁主颔首,指了指某处:“从那里往左拐,再直走就能看见了。”   郁临渊转身离席。   随从原本打算随其一起,却听到他在经过自己身边时,丢了一句:“不必跟着。”   郁临渊来到恭房外面,停下凝听了一瞬。   没听到任何动静,就举步入了男用这一侧。   立于其间,他又屏息静听。   男用跟女用仅一墙之隔,依照他的武功功力,那厢有人无人,就算不发出声响,仅凭呼吸,他也完全可以听出。   也没有。   原本以为的地方没有,他的心就无形之中被提了起来。   她会去哪里?   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他又往回找。   若不是经过的时候,衣袍的袍角不小心被边上的盆栽钩挂了一下,他顿住了脚步,若不是她在那时正好发出了声音,他差点就错过了那间房子。   眸光一敛,他伸手推门。   门只是关着,没有栓,一推就被推得洞开。   屋中的一切入眼,他呼吸一滞,被眼前的情景震住。   女子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蜷缩在墙角,在颤抖,在哭。   他的瞳孔急剧缩敛,脸色大变,快速反身关上门,大步上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蹲下腰,将她抱在怀里,入怀的高温烫得他心惊。   “怎么回事?”他蹙眉问她,双手捧起她的脸。   掌心同样好似捧上烙铁。   心中颤抖,他凝目看她。   她的脸潮红一片,就连面皮都没能遮挡住。   眸光迷离,没有焦距,很空,也很媚。   眼眶红红、梨花带雨,她怔怔看着他,似乎好一会儿才将他认出来。   “郁临渊……我难受……”话音未落,她已经挣脱他的双手,朝他脸上凑。   郁临渊眉心皱得更紧,想将她拉开,却是被她双臂死死缠住颈脖,然后一边哭一边哼哼唧唧地去亲他的脸、他的唇。   他自是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   是谁?   是谁给她下了这种药?   眸色一寒,他却也顾不上多想,女子已经咬上他的唇,并开始扯他的衣服,一边流泪,一边含糊不清地呜咽着:“给我,给我……”   郁临渊试图阻止她,可是她哪里肯依?已然失去了意识和理智。   对他又是拉又是扯,脑袋一直在他脸上蹭,被他拥在怀里的身子更是难受地蹭来蹭去。   这样的她,对郁临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只一会儿,他也同样粗噶了呼吸。   浑身紧绷得厉害,喝到腹中的那些茶水似乎都变成了火。   他强迫自己要冷静、冷静。   可是,她身上的毒要怎么办?   她越来越疯狂,扯他的,也撕自己的,嘴里一直嚷着要。   显然药性已经发作到了极致。   这种药,就算是他这种有武功之人,都无法抵御,何况她这种娇弱之身?   他深知她此刻所受的痛苦。   可是,解毒只有一种方式。   偏偏这种方式,他们现在不能。   因为她腹中的孩子。   怎么办?   脑中早已冷静不下,心中乱做一团。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他知道。   可是此刻,他却已经顾不上。   她身上的毒不解,她会死。   可如果解……   大概是一直没能如愿,她开始打他,痛苦地哭着打他。   看着她这般难受,郁临渊简直比她还要难受,可是……   他闭眼,静默。   深深呼吸。   再睁眼,便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不解,她会死,那么孩子也会死。   如果解,可能孩子会保不住,只是可能。   他轻点、小心点、注意点,或许可以不   让这种可能发生。   这是眼下唯一的路。   环顾了一圈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他将她抱起,走过去,将她放在桌上躺着。   他自己也躺了上去。   正面,他怕压迫到她的腹。   后面,她已经站立不住,若让她趴着,同样会压到腹部。   对于已经如同一摊烂泥的她,只能侧身来。   ******   院中众人酒兴正浓。   主桌上几人见郁临渊去了一趟恭房迟迟未归,不由地议论了起来。   “大人怎么还未回来?”   “是啊,不会找不到地方吧?”   “就算找不到也应该回来问一下,而且,恭房那么好找不可能找不到。”   “那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佘分阁主一听,心里不免就担心起来。   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那可是在他的潇湘阁里啊,而且,对方还是御赐钦差,他可承担不起。   这般一想,他就提出:“要不,我们大家去寻一下。”   之所以提出让大家一起,他有他的顾虑。   如果只是他杞人忧天,钦差并无任何事,法不责众,也不会怪这么多人多事。---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会万更,还有一更,晚上来看哈,么么哒~~谢谢【13486940942】亲的璀钻~~谢谢【738002】【13486940942】亲的花花~~谢谢【杏仁chen】【溪水长长】【衰哥真衰】【lili0899】【juliachang】【*清*芽*儿*】【宠辱不惊看云卷云舒】【cocolee22】【星光点点愁】【aa404ye】【summer16899】【妮妮05021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是可能,是一定曝光【万更毕,求月票】   见主桌上的众人忽然都起身不知做什么去,其他桌上的人自是也好奇地纷纷跟着。   待搞清楚是钦差大人不见了,评判席这一桌的人说,阁主夫人也不见了很长时间。   一男一女不见了,有些人心里难免就有了某些猜测。   可猜测只是猜测,一切还是找到人再说逼。   一行人先去了恭房。   没看到要找的人。   他们便又朝别的地方找去。   经过那间房间的时候,人群中有耳尖的人听到里面似乎有动静。   像是桌椅摇晃的声音,还有女子嘤嘤啜泣的声音。   耳尖之人碰碰左右两边人的胳膊,示意他们听听。   于是很快众人都知道了,大家停了下来。   许是闻见外面的动静,屋里的声音也停了。   所有人都看向佘分阁主。   佘分阁主有些为难。   其实,一男一女失踪,又加上方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种声音,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是钦差大人,一个是阁主夫人,如果真是他们两个在里面苟且,他要不要敲开这扇门?   可是不敲,显然不行,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来到了门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犹豫再三,他抬手,轻轻叩响门扉。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他回头看了看众人。   众人都没有做声,可显然都是一副里面肯定有人的表情。   也是,这是一间空屋,门栓自里面栓住,自是表明里面有人。   “有人吗?”他只得又再次敲了敲,并出声相询。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人群中不知谁说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一致认为出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佘分阁主又拍了拍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进来了。”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本在议论的众人瞬间静寂。   门开处,一男一女映入众人视线。   确切地说,是男人揽着女人,女人似乎有些站立不住。   女人的样子特别打眼。   没穿外衣,只穿中衣。   且发髻蓬乱、两颊还带着未褪尽的潮红,眸光也透着几分迷离,甚至还在喘息。   众人唏嘘。   果然不出所料,是男女在做那事。   只是,当看清男人的容貌时,众人都怔了。   人群中的梅老板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白衣翩跹、高洁俊雅,这个男人……   有人认识,有人不识。   佘分阁主敲门的手就一直僵在半空中忘了拿下来。   直到被身后潇湘阁的人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带头行礼:“参见阁主!”   所有潇湘阁的人都跪了下去。   那些不识的人皆一脸惊错。   阁主?   潇湘阁阁主潇湘云?   只听江湖传闻,却第一次得以见到真人,果然公子如玉、一表人才。   只是,方才,他跟怀中女子……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身后蓦地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一怔,回头,就看到一身官服的郁临渊负手立在他们的后面。   钦差大人!   大家愣住。   随从一脸担忧上前:“大人去哪里了?大家都在找大人。”   “哦,就四处走了走,参观了   tang一下潇湘阁。”男人面无表情、声无起伏。   众人恍悟。   方才还差点误会这个男人跟潇湘阁阁主夫人苟且。   “到底发生了何事?”男人又问。   “她被人下了媚.药。”   出声的是潇湘阁阁主潇湘云。   其声朗朗,清润如风。   一句话却是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媚.药?   所有人震惊。   所以,方才他们两人在这间屋里,的确是做那事,只不过,他是在给她解毒?   难怪呢。   难怪,本就是夫妻,哪至于那般猴急,那般不分场合。   只是,在他潇湘阁的地盘,堂堂阁主夫人被人下了药?   这也太……   “快去请大夫!”潇湘云吩咐佘分阁主。   佘分阁主领命,正欲离开,却是听到某个男人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谁都不许离开!”   所有人一震,包括潇湘云。   他疑惑看向声音的主人,众人亦是齐齐看过去。   出声之人正是郁临渊。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此时明显冷冽了下来,一双凤目中更是寒气昭然,他薄唇轻启,森冷的声音自喉咙深处迸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然能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王法何在?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潇湘阁!”   末了,凝目看了一眼被潇湘云揽着的女人,“大夫,本官派人去请!”   话落,抬手拊掌。   清脆的掌声有节奏地响了几下。   就在众人莫名之际,空气中忽然异流涌动,大家抬头,天空中惊现很多黑点。   众人惊错。   刚开始以为是蝠群,很快发现不是。   黑点朝他们所在之处聚拢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赫然是人。   黑衣黑袍黑布掩面的人。   在场的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不少见多识广之人,看到这个架势就联想到了传说中的帝王隐卫。   可是既然是帝王隐卫,不是说是帝王专属吗?   那现在……只是钦差大臣。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震惊地看着那些黑衣人飞近,震惊地看着他们纷纷翩然落下。   震惊地看着钦差大臣吩咐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你,去祥瑞客栈将樊篱叫来!”   又看着他吩咐完此人,再吩咐另外一人:“你,去孙家医馆将孙老大夫请来!”   听到这里,潇湘云眸光微动。   孙家医馆就是前夜他们在那里住了一宿的那家医馆,孙大夫就是那位老大夫。   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去后,众人又看着男人继续下号施令:“将潇湘阁全部围起来,不许任何人离开,就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众人骇然。   那一刻,他们觉得这个男人负手而立的气势,分明尊贵如皇。   潇湘云也微微眯了眸子看着他。   这个男人怒了,他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他会调动隐卫前来,且,调动了这么多的隐卫。   隐卫一旦现身,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意味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可能会曝光,不是可能,是一定曝光。   在场的不乏有见识的商人,肯定会想到。   而且动静如此之骇人,传出去知道隐卫的人定然也会知晓他的身份。   但是,显然,这个男人已经不顾了。   他是铁了心要揪出那下.药之人。   其实,女人的毒已解,现在就是要让大夫确认一下腹中孩子有无事。   “阁主,找个地方让夫人休息,我们全部回大院,各就各位,也便于调查此事。”男人转眸看向潇湘云,朗声道。   潇湘云点头:“好。”   正欲吩咐潇湘阁的手下准备可休息的房间,却又听得男人道:“夫人还是一起去大院休息吧,搬个软榻去就好,毕竟她是当事人,恐有些事要问她,而且,夫人在阁主的眼皮底下,阁主才放心吧?”   潇湘云唇角略略一勾。   最后一句是重点吧?   在你的眼前你才放心!   “好!”好人做到底,而且,现在在外人看来,是在替他讨回公道,他岂有不同意之理?   吩咐了手下准备软榻,将女人放在软榻之上,抬往大院。   所有人回大院自己的位子。   整个过程,除了脚步声,全部都静得可怕。   没有一个人敢做声。   大家都是明眼人,已经可以预见,今日必定会有一场暴风雨。   潇湘阁阁主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现身,此刻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明摆着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夫人讨回公道、揪出下.药之人而来。   此人已是厉害角色,常人根本惹不起。   如今又加上一个气势如皇的钦差。   这个男人更甚。   竟然调动了那么多的黑衣人。   看那些人踏风而来,不难想象他们的身手,定然高强不凡。   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太可怕了。   而且这两个厉害的男人,还同仇敌忾在了一起。虽然一人目的是为了讨回公道、一人是为了正大齐王法。   不对,两人应该本就认识,因为方才两人见面时并无任何招呼和寒暄。   这样的架势,就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家还是免不了人人自危。   郁临渊在主桌上坐下,潇湘云也在其一桌,两人面对而坐。   主桌上原本的几个潇湘阁骨干,包括佘分阁主,就都立在边上不敢坐。   软榻就摆在主桌旁边,郁墨夜半倚在上面,身上轻盖着一条薄毯,似乎还没回过神。   全场寂静无声。   郁临渊先开了口:“在着手调查之前,本官再给最后一次机会,谁做的,主动站出来,本官兴许会给个痛快点的死法!否则…….”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众人已是听得心惊肉跳。   还以为他说,谁做的,主动站出来,他兴许会原谅,谁知,竟然只是给个痛快点的死法。   所以,也就是说,今日这个荼毒者横竖都是个死字,只是死得难看,还是死得痛快罢了。   主桌上两个丰神如玉的男人都扬目看着场下。   场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稍许,全场依旧四寂,所有人就像是被施了定术一般一动不动。   男人徐徐开口:“好了,再无机会。”   就在这时,大夫和樊篱都到了。   樊篱是带着郁书瞳一起的。   因为一直都是随从保护郁书瞳的安全,今日随从跟郁临渊来了这里,所以,郁临渊吩咐他留在客栈负责。   三人随隐卫进了大院。   皆风尘仆仆、皆一脸疑惑。   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是,气氛明显很诡异,不对,应该说是很压抑。   见三人进来,郁临渊当即吩咐:“孙大夫先看看夫人,腹中孩子是否有事?”   末了,又补充一句:“樊篱也看看!”---题外话---万字更新毕,本月最后一天了,求月票~~另外,今天红袖后台抽了,从中午十二点以后到现在,所有的道具都卡了不显示,所以先跟孩纸们说声谢谢,明天再列出来一一感谢哈,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们如何知道是朕?   樊篱怔了怔,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一个宴席上竟然摆上了软榻,明显事态不轻。   而且,既然孙大夫来了,还让他也看看,说明是想确定再确定。   他连忙上前绂。   郁书瞳走到郁临渊的边上,一个抬头,就看到坐在郁临渊对面的潇湘云,潇湘云也正好抬眸,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不期而遇。   郁书瞳心口莫名一颤,连忙低了头逼。   这厢,孙大夫和樊篱一人探了郁墨夜一只腕。   院中再次一片死寂。   探着探着,樊篱一脸震惊。   因为从郁墨夜的脉像来看,他虽不是很确定,但是……   应该是用了媚.药,且刚刚经历过一场欢.爱。   媚.药的毒虽已被欢.爱所解,但是还有些些余力在,所以脉搏还是能探出来。   庆幸的是,胎儿还好。   心中不由的一叹,这个孩子也真是多灾多难,所幸跟他的亲爹一样,生命力强。   只是,谁那么缺德,竟然对一个孕妇下这种药?   而且,在这么多人的宴席之上,也不知发生什么纠复没?   毒在哪里解的?   这个女人名义上还是潇湘阁的阁主夫人,何况丈夫潇湘云也在,他们是怎么解的毒?   就在他七想八想之时,孙大夫已经回话了。   “虽然从脉象来看,夫人腹中孩子暂时无碍,但是老夫不得不说一句,这真的是万幸,不能再折腾了。”   说完,低低叹。   这胎脉原本就不是很稳,前日吃薏米,今日搞媚.药,孩子能保下,他只能说是万幸。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被称作夫人的女人到底是谁的夫人。   前夜这两个男人在,今日这两个男人还在。   但他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职责,其余他不管,但是,对病人的实话他还得说。   再折腾,绝对不会再那么万幸了。   郁临渊瞥了樊篱一眼,樊篱会意,略一点头,表示他检查出来的结果,跟孙大夫是一样的。   郁临渊收了目光,微微低垂了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于对面的潇湘云开了口:“多谢孙大夫。”   “没事,老夫再开一副药将媚.药的余性清一清,确保好好休息。”孙大夫打开随手提来的出诊箱。   “到这里来写吧。”郁临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佘分阁主以及潇湘阁的几人连忙将桌上摆的菜肴朝一边收了收,腾了个空地儿出来。   孙大夫走过来,从出诊箱里拿出文房四宝,研磨挥毫,开了一副方子。   “本官让人去抓药,孙大夫留下,还有事需要孙大夫帮忙。”郁临渊朝孙大夫伸出手。   孙大夫愣了愣,将手中药方交于他。   郁临渊转身,随手给了樊篱:“让他去,就去孙大夫家的医馆抓。”   边说,边指了指刚刚去医馆请孙大夫的那个隐卫。   “嗯。”樊篱伸手接过药方,男人虽然非常随意,但他还是明白了男人的用心。   既然让隐卫去,隐卫就在边上,他大可以自己叫,却让他转了一手,无非就是跟刚才探脉一样,需要他看看药方。   折起的同时,他看了看,并无不妥,便交给了那个隐卫。   隐卫领命而去,郁临渊扬臂指了指场下的某一桌:“夫人方才就坐那一桌,麻烦孙大夫检查一下她的碗筷,以及那桌的菜肴茶水,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孙大夫走过去。   “我也去看看。”这一次樊篱主动提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仔细检查着那个女人用过的东西,又是看,又是闻,甚至有的还拿起来尝。   最终两人都得出一样的结论,没有问题,无论碗筷、茶水,还是菜肴。   tang听到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场下众人终于发出阵阵唏嘘。   郁临渊扬目一扫全场,场下顿时寂下。   “从中此药,到发作一般需要多长时间?”郁临渊转眸问向孙大夫。   “从药的余力来看,药效甚猛,应该会发作很快,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郁临渊眉心微拢。   仅半个时辰……   忽然想起什么,指向软榻边上放着的郁墨夜的外衣,就是李氏赠送的那一件。   “孙大夫看看那件衣服有没有问题?”   啊!   李老板一家当时脸就白了。   什么意思?   怀疑他赠的衣服有问题?怀疑是他下的媚.药?   孙大夫走回到软榻边,拾起那件衣袍,看了看。   稍显犹豫之后,才送到鼻下嗅了嗅,面色微微一滞。   凝神再嗅。   然后又摊开再三细看。   回头。   “媚.药的确是下在这件衣服上,应该是细小微尘状的,抖开之时吸入中毒。”   郁临渊眸光一敛。   场下传来一片低低的议论声,紧接着,“扑通”声骤起。   李氏一家三口离座跪倒在地。   “大人,李某冤枉,李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更何况夫人还是李某的恩人,李某感激夫人都来不及,如何会给夫人下这种药?”   还是这个女人用计让钦差选出的商户,听佘分阁主说,今日的公文,也是请这个女人帮的忙。   他如何会陷害于她?   可现在证据确凿,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他该如何证明?   就在他慌乱地思忖着该怎么办,前方的男人扬袖示意他一家起身:“本官又没说是你,做什么吓成那样?”   啊!   不仅他惊讶,众人皆讶然。   李氏送出的衣服有问题,不是李氏所为?   就算不是,至少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是嫌疑对象吧?   可是,听这个男人的口气似乎还挺肯定。   郁临渊转眸问向佘分阁主:“给夫人倒茶的那个婢女是哪个?”   佘分阁主还未回答,场下那个婢女已经自己屈膝跪下,脸色煞白、抖如筛糠:“是奴婢......倒的茶,但……但是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将茶水撒泼到夫人身上?”郁临渊微微眯了凤眸,凝着她。   毕竟只是个下人,平时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婢女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奴婢……奴婢……”   “啪”的一声重响,是男人大掌拍在桌面上的声音,震得桌子一晃,“说!”   婢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不仅她,场下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仔细想想,当真是夫人碰了你一下,所以你手中的茶水撒在了她身上?”男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从喉咙深处出来。   “不是,是…..是奴婢……是奴婢当时……不知怎么回事脚踝一麻,然后崴…..崴了脚,才这样。”   婢女实事求是。   方才那个女人说自己碰了她一下,那是在替她解围她知道。   “去看看夫人座位的下面有什么没有?”   郁临渊转眸吩咐随从。   随从领命。   众人都探头看向郁墨夜当时所坐之处的地面。   随从躬身在桌底、椅子底,以及周边的地上仔细找了找,并未发现什么,除了一粒花生米。   他捡了起来,“回大人,只有一粒花生米。”   花生米?   众人怔了怔,纷纷坐正身子,一个一个都脸现失望。      每桌上都有花生米这道菜,许是夹的时候掉了一粒在地上,这很正常。   “嗯,”郁临渊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吩咐随从:“拿过来。”   修长的手指捻起那粒花生米,郁临渊垂目端详。   片刻之后抬起头,问向婢女:“你崴的是哪只脚?哪个地方麻?”   “左脚,”婢女战战兢兢回完,指了指自己左脚脚踝的外侧,“这里。”   郁临渊没有做声。   这时,有隐卫自外面快步进来,说官府来人了,有重要事情禀报。   众人一震,这个时候官府竟然也来凑热闹。   郁临渊示意让人进来。   几个官兵装扮的人急急而入,然后齐齐对着郁临渊撩袍一跪:“参见皇上!”   皇……皇上?!   全场惊错。   郁临渊自己也有些吃惊。   微拢了俊眉:“你们……”   为首的一人回道:“下官并不知是皇上御驾亲临,无意怠慢,请皇上恕罪!”   郁临渊眸光微敛,睇着几人,“你们如何知道是朕?”   场下的众人一个一个都回不过神来。   原本还在想着这几人是不是搞错了,突然听到那一个“朕”字,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钦差大人是皇上?   是当今帝王?   天啊,太震惊了。   其实想想,早该想到的。   那份尊者的气质,那份王者的霸气。   还有,拊几下掌就能调动那么多帝王专属的隐卫。   只是他们觉得不可能,所以才没往这方面去想。   在他们的认知里,帝王高高在上、日理万机,一个选丝会而已,怎么可能御驾亲临?   太意外了。   众人震惊激动之余,也更加变得人人自危起来。   先前几个带着女儿上前敬酒的商户后悔不迭。   早知道这个龙章凤姿的男人是少年天子,就应该事先做足准备,可以表现再突出一点。   特别是那个听说十一房妾室就告辞的那个商户,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这个男人后宫才十一个女人而已,算是很少的。   想到这里,他也更加肯定了帝王跟潇湘云必定是先前就认识的。   不然,潇湘云的夫人怎么那么清楚帝王后宫有几个女人?   对方是君王,这种事情又不可能信口开河。   难怪潇湘云的夫人被人下.药,帝王会如此震怒,如此深究。   梅老板也同其他商户一样,震惊又意外,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没有慌乱来得强烈。   几个官兵还跪在地上。   为首的那个官兵毕恭毕敬道:“下官也是今日审理大前天马车相撞那件案子才得知的。”   郁临渊看着他。   他继续道:“是这样的,那日皇上不是让下官一定要彻查此案嘛,下官这两日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个案子上,当时两辆马车的车夫,这边的车夫先跳车了,对方的车夫重伤,我们都进行了盘问,起先都没问出什么来,因为事情没有水落石出,所以我们没有放走两人,暂时将他们扣在了官府,并请了大夫给对方的那个车夫治伤,刚刚对方的那个车夫忽然急着要见下官,并跟下官坦白了一切。”   “那个车夫说,他是受人指使的,因为皇上来江南好像是为了调查他主子贪赃枉法的事,他主子让他务必想办法阻止皇上,然后,他觉得跟皇上正面来,肯定行不通,皇上睿智多谋,还有隐卫常伴左右,所以,他就决定从皇上身边的那位姑娘下手,听说那位姑娘是老王爷的掌上明珠,如果那位姑娘出了意外,皇上定然没有心思再继续呆在江南调查。”   “所以,那日,他负责跟踪那位姑娘的同伙,飞身前来通知他,说那位姑娘上了马车,他觉得时机难得,便   赶紧也驾了一辆马车,准备制造一起事故,本是打算撞前的瞬间他跳出马车,让自己受一些轻伤,这样可以掩人耳目。谁知,那位姑娘的马车竟然失控,比他的马车还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直撞上,以致于他自己都差点死了。”   “他说,我们第一次审问时,并未问出什么,是因为他想保护自己的主子,这是忠诚,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主子竟然派人来杀他灭口,就在我们官府之中,被他侥幸逃掉,所以,他要见下官,跟下官坦白了一切,条件只有一个,让下官保护他的安全。”   郁临渊一直听着,没有做声,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场下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只有樊篱听得心里透亮。   其实,帝王来江南,主要是为了寻潇湘云,调查贪官的人是他,帝王派他在临镇调查。   他其实也快查出点眉目了,结果被这个男人一个飞鸽传书给召了来。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查了。   只要这个车夫作证,光谋害郁书瞳,已是死罪。   左相啊左相,终于抓住你这只老狐狸的把柄了。   想起帝王昨夜说,是时候大刀阔斧了。   此事来得正好。   为首的那个官兵还在说。   “下官见此事重大,也不敢耽搁,就想着前来禀报于皇上,但是,又顾忌皇上既然微服私访,便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道破皇上真实身份,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等皇上庆典结束再跟皇上单独禀报这件事,刚刚看到皇上让隐卫都现了身,这才敢前来禀报。”   “车夫呢?”郁临渊终于开了口。   “在府衙,下官已经派了人保护他。”   “嗯,确保他的安全。”郁临渊沉声,末了,又侧首吩咐樊篱,“你跟他们去府衙。”   “是!”樊篱领命。   郁临渊扬袖,示意几个官兵起来。   “谢皇上!”   为首的那人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皇上,还有一件事,下官让仵作对两匹马进行了尸检,发现姑娘的马车之所以失控,是因为马儿被一枚银针刺入了癫穴所致。但,对方车夫说,这枚银针并非他们所为。”   此人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枚帕子,打开。   帕子里包着一枚银针。   他上前,呈给郁临渊。   郁临渊垂目看去,伸手连带着帕子一起,将银针执起,看了看,放在面前的桌上。   面沉如水。   “朕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处理得很好,后面的事朕来处理,你们先带樊篱去见那个车夫。”   “遵旨!”   几人领命而去,樊篱一起。   院中再次静谧下来。   潇湘云瞥了眼桌上帕子上的银针。   普通的银针。   并未任何特别之处。   也就是当日陷害之人有两拨。   另一拨人是谁呢?   正凝眉思忖,蓦地感觉到似是有谁的目光深凝,他抬眸,就撞上郁书瞳的视线。   这一次,郁书瞳没有避开,而是继续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怔。   那是什么眼神?   他也看她。   她站在郁临渊的身后,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小脸苍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在看着他。   不对,与其说在看着他,不如说是盯着。   死死盯着。   怎么会是这种质问、仇视、愤恨的眼神?   潇湘云不解。   就因为他说她满口谎言、不诚实?   那方才似乎也没有这样,怎么忽然就……   陡然想起什么,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汗。   这个女人不会以为银针是他射的吧?   肯定这样以为的。   因为昨日她跟随从撞骗,想要出客栈,被他拿银针出来说要刺她指尖给吓回去了。   是了,银针。   凑巧的银针。   其实,会武功的人,随身带些银针很正常,很多人会如此。   但是,此女看起来就知道,江湖之事定然涉足甚少,会有此想法也属正常。   他也没打算此时跟她解释。   只眼梢一掠,示意边上的佘分阁主搬个凳子给她。   郁书瞳一直盯着潇湘云,自是将他的举措看在眼里。   见凳子是在他的示意下搬给她的,本不想坐,可是她腿脚发软,有些站立不住,只得移了移凳子,在郁临渊边上坐下。   刚想着要不要将心中的怀疑对象告诉郁临渊,就听到郁临渊已先开了口。   只不过,不是对她说的。   而是,跟全员。   “朕现在需要你们做一件事。”---题外话---孩纸们莫急哈,每件事都要交代清楚不是,明天就扫尾结束哈。另外,道具太多了,此处只能贴300字,不够贴,素子只能放在文下面的置顶评论里感谢哈,素子鞠躬谢过大家,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定会给你一个辗转又惨烈的方式   众人一怔。   你们?   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吗逼?   各个凝神细听绂。   却只见帝王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衣袂飘飘,从众人头顶掠过。   大家纷纷仰起头,视线追随,不知他意欲何为。   只见他飞上院中高高石柱的柱顶,将石柱上放着的一只以白丝绸为皮、以蚕丝填充而成的巨型蚕宝宝布偶取了下来,旋身飞回。   翩然落于主桌的位置。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这只巨型蚕宝宝布偶,算是选丝会的一个标志,也是一个装饰。   不知这个男人将这个东西拿下来做什么。   将手中蚕偶放在面前桌上方才腾开给孙大夫开方子的地方,郁临渊问向坐于对面的潇湘云:“阁主能提供一些银针吗?”   潇湘云看着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之后,潇湘云点头:“当然,要多少?”   “自是越多越好,为了节约时间,在场的能一人一根自是最好,如若没有,也没关系,可以轮流使用。”   潇湘云袍袖下的掌心一动,数枚银针入手,他摊开,递于郁临渊。   末了,又伸手探进袖中,取出一个布袋,将里面备用的数枚银针也拿了出来,“够吗?”   “足够。”   坐在边上郁书瞳看着这一切,有些怔然。   这个男人能如此大方地提供银针,能如此不避讳地让大家知道他随身带着银针,是君子坦荡荡吗?   是她多心了?   其实她刚开始也没有怀疑他的,因为她觉得他的夫人不是跟她一辆马车吗?   他不可能让马儿疯癫去害自己的妻子。   后来一想,当日那个女人不是戴了面皮吗?他可能不知道是自己的妻子。   所以她又怀疑他了。   现在想想,还是不对。   最后的关键时刻,他不是出手救了那个女人吗?应该还是知道是谁的。   所以,真的是她误会他了?   有些窘迫地抬眼看向潇湘云,对方似乎也瞥了她一眼,唇角轻勾。   郁临渊转身面向场下众人。   “现在每人给你们一根银针,你们就站在那个位置,”他扬手指了指第一张桌子的边上,“投针刺这只蚕偶,最好刺这个位置。”   大手又执起孙大夫放在桌上的毛笔,在蚕偶的身上画了一个黑色的圆圈。   “以这个圆圈为目标,进行投射,尽你们最大的能力,朕会根据这个找到罪魁祸首。”   啊!   众人震惊。   用这个方法找罪魁祸首?   不是找今日下媚.药的罪魁祸首,而是找方才那几个官兵说的马车事故的罪魁祸首吧?   因为当日致使马儿失控的原因,就是有人用银针刺入了马儿的癫穴。   可是,可是这个方法真的能找到吗?   说白,没有武功的人,用银针这样投,根本不可能刺中。   而有武功的人,为了不招来嫌疑,也会藏匿武功,不可能刺中。   这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谁都懂。   可就是因为道理都简单,此事看起来太儿戏,众人心中又都打起了鼓。   今日之前,虽未曾谋过天子面,但是,关于少年天子的传闻和政绩自是都有听说过。   而且这两日的接触下来,的确与传闻并无出入。   睿智深沉,这是所有人对这个男人的共同认识。   这样的男人又岂会不明白这浅显的道理,而浪费时间来做这毫无用处的儿戏之事?   所以,他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是从哪一方面找罪   tang魁祸首的?   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人的心里就是这样奇怪,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面对恐惧,而是面对未知。   未知才让人恐惧和谨慎。   郁临渊的声音继续:“按照座位依次进行,节约时间。另外,朕再强调一遍,都必须尽自己最大能力,你们当中肯定不乏有武功之人,你们尽管用内力便是,别担心自己刺准圆圈,朕就会认定你们是凶手,这并不是朕的评定标准,你们问心无愧,朕也不会平白冤人。而且,有武功跟没有武功,或者说,本来有武功故意装作不会武功,朕可是看得出来的,你们别欲盖弥彰,那样只会弄巧成拙,休怪朕到时不客气!”   郁临渊话落,场下众人心中的不确定又更深了一层。   潇湘云凝眸看着男人,禁不住轻勾了唇角。   这个男人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   现在场下的那些人心里都长满了草吧?   特别是有武功的人,他们肯定纠结得很,这到底是用内力刺中呢,还是不用内力呢?   若刺中,自己真的不会惹上嫌疑吗?若不刺中,真如他所说,被他看出是在佯装怎么办?   看来,今日有一场好戏了,他坐看便是。   郁临渊已经将银针交给了随从,让他每人发一根。   人手一根发完后,投射开始。   按照座次,依次进行。   现场气氛紧张到让人窒息。   特别是帝王跟潇湘云分别坐于桌子的两边,同时看着。   就那一份气势就足以让人慌惧。   就算不做亏心事,就算身正不怕影子斜,每个人的心都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接一个进行。   大部分都没有刺中,特别是一些女子,有的甚至银针丢都没丢多远。   当然,偶尔也有刺中的,就是有武功的人。   还有一些,有武功,却武功不深,能刺到蚕偶,却刺不准圆圈的。   梅老板在一番静观前面之人的表现和静观两个男人脸上的反应、以及深思熟虑之后,也决定了用这种。   若全力而为、真的刺中难免惹上嫌疑,若装作不会武功、故意不刺中,又恐真的被他看出。   那就只能选择中庸,武功照用,内力照用,只是用几分,刺中蚕偶,不刺中圆圈。   这样,就也不会被怀疑到,在一匹马奔跑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地刺到马的癫穴。   对,这样最安全。   这般想着,便这样做。   他心里选好偏离圆圈右边上的一个位置,用内力将银针射出,刺向那个位置。   成功。   两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头一松,转身让下一人。   就在他刚刚暗自窃喜的时候,身后蓦地传来男人沉冷的声音:“站住!”   梅老板呼吸一滞。   让他?还是让别人?   强自镇定,他装作若无其事回头。   就直直撞上帝王冷色昭然的眸。   他心口一撞,真的说他?   他震惊。   全场皆震惊。   心念电转,脑中快思,他告诉自己不能自乱了阵脚,对方只是让站住,而已。   对着帝王,他恭敬鞠身:“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抓住他!”帝王扬袖,吩咐隐卫,声音如同他的眸子一样森冷。   梅老板脸色一变,学着李老板先前的样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皇上明察……”   边说,他边磕头。   却是还未说完,就被帝王轻嗤一声打断。   “误会?”   帝王起身,伸手自蚕偶身上捻出他方才射上的那一枚银针。   全场雅雀无声。   梅老板自己也噤声看着帝王。   他也想知道,这个男人凭什么让他站住,凭什么让隐卫抓他?   帝王举着手中的那枚银针,缓缓踱步走向梅老板。   “朕的师傅曾经极擅用银针,但是,他的银针都是特制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有眼疾,看的东西会朝右偏离,所以,他的银针就必须特制,里面有空心部位,也有入了玄铁水的部位,总之,就是用此银针瞄准射出,银针会朝自动朝左偏离,梅老板所用的这枚银针便是此银针,而非阁主的银针,是朕故意让朕的随从混于其中给梅老板的。”   走到近前的时候,帝王将银针放下,拢进袖中,声音继续。   “也就是说,梅老板如果是瞄准圆圈射出,那么此银针应该落在圆圈的左边,就算梅老板一时失误朝右边偏了一点点,那也会正中圆圈,如今银针落在圆圈的右边,说明,梅老板瞄准和想射的部位跟圆圈偏右不是一点点。换句话说,只有刻意朝右射,且不是一点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众人恍悟唏嘘。   梅老板面白如纸。   他做了种种假设,也思忖了种种对策。   千算万算,却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如今,他该怎么解释?   他的确就是对着右边射的。   他百口莫辩。   还有,这个男人说,这枚银针是他故意掺在其间让随从给他的。   为何独独给他这枚银针?   其实早就怀疑他了是么?   既然早就怀疑他,为何还要搞得这么复杂?   因为没有证据?   对,没有证据,所以想要让他自我暴露。   但是,现在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罪魁祸首吧?   “皇上,真的不是皇上所想的那样,我虽然的确是对着右边射的,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当日的那匹马是我射的吧?我之所以对着右边射,是因为我不敢射中圆圈,选丝会我梅氏落选,我本就就容易被人怀疑有动机,又加上我会武功,更是不利,所以,为了不惹麻烦,我才故意不让自己射中的,请皇上明察!”   梅老板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却是被帝王一言回之:“朕难道没有说过,不许故意,否则弄巧成拙,休怪朕不客气?”   梅老板顿时被问得语塞。   他的确有言在先。   天子的话便是金口玉言。   所以,就算撇开射马不射马的不说,就单单他违背天子所说的不许故意、必须尽全力这一点,同样可以给他治罪,是么。   “还有,”帝王继续踱步,经过他的身边往前,走到郁墨夜原本所坐的那个位置旁边站定。   “婢女是站在朕的这个地方给夫人倒茶,因为左脚脚踝外的地方一麻,导致崴脚,显然,是有人用东西击中了她脚踝外的麻穴,而朕现在这样站着,因为角度问题,能击中朕左脚脚踝的人并不多。”   “比如,这边的人肯定是击不到朕的左脚脚踝的。”帝王扬袖挥过自己的右边。   “又比如,这个方位的人也定然是击不到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前方。   “因为是左边的外脚踝,所以,背后的人也不行,只有这个方位可以。”帝王扬袖挥过自己的左边。   “而且,就算这个方位,因为角度问题,因为有桌子有椅子的遮挡等等,也不是所有这个方位的人都能做到,只有这个角度内的人可以。”   帝王只手伸出,摆出了一个角度。   “而在这个角度内的人……”他声音顿住,转眸看向梅老板。   梅老板面如土灰。   在这个男人摆出的角度里,只有三个人。   一个他,一个他夫人,一个他儿子。   众人又是一阵压抑的唏嘘。<   /p>   帝王俊眉轻挑,“当然,如果梅老板觉得朕所言不对,大可以用事实来告诉朕,比如依旧用你的那粒花生米,站在朕所说的这个角度以外的任何地方来射射看,看能不能射到朕的左脚外脚踝?”   梅老板哑口无言。   众人心服口服。   “所以,朕无法理解梅老板说的误会,难道指的是,罪魁祸首不是梅老板,而是梅夫人,或者梅公子?”   席上的梅夫人和年少儿子吓得脸色惨白。   梅老板脑子里一嗡,跪坐在自己腿上,待稍稍恢复了一点神识,连忙求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们无关,皇上宅心仁厚,请皇上看在他们还只是妇孺孩童的份上,饶过他们……”   帝王唇角笑意一敛,拂袖大步往回走,声音沉沉丢下:“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敢作敢当了?”   梅老板身形一颓,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垂眸苦笑摇头。   自己垂死挣扎有什么用呢?   人家是帝王,是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将独一无二的银针给他,早已怀疑于他,早已认定是他,他做再多的狡辩都只会于事无补,还会将家人牵扯进来。   闭了闭眼。   罢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承认。   他有些后悔,今日的媚药不该下的。   如果上次马车那事之后,他收手,或许根本查不到他。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之所以会对这个女人下媚.药,是因为他发现,这个钦差大臣似乎跟她很是暧.昧。   他看到他们一起买孩子玩的玩具。   她可是有夫之妇,是潇湘阁阁主夫人。   他想,如果能促成两人的好事,又能被人当场捉.奸的话,不仅可以让一个钦差名声扫地,因此丢掉官职,还能激起潇湘阁阁主与他之间的矛盾,让潇湘云来收拾他。   他们一家跟李氏一家住在同一客栈,也有些场面上的来往,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对方,得知李氏给每个人专门做了一套成衣,他觉得机会来了。   成衣都是一对一定做的,且都有衣袋装好,他只要将药下在衣服上,宴席上弄湿女人的衣服,促成她去换,女人就会中毒。   而她的丈夫潇湘云不在,她又必须找人解毒,所以,跟她有着暧.昧关系的钦差自然就是首选。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潇湘云竟然在,甚至跟钦差,他们三人还是朋友。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始料未及的又何止这些,最让他觉得自己完了的是,钦差竟然是当今天子。   梅老板认罪,并磕头求饶。   帝王完全不为所动,态度很坚决。   “在朕着手调查之前,给过你一个死得痛快的机会,你自己没有珍惜,放心,朕说到做到,一定会给你一个辗转又惨烈的方式!”   梅老板绝望。   众人骇然。   辗转又惨烈的方式?是什么?   凌迟么。   太狠太可怕了。   梅夫人和儿子也跪在地上哭着替梅老板求情,声泪俱下、可怜至极。   帝王看都未看一眼,让隐卫将梅老板先带下去。   宴席也草草结束。   随从将能收的银针都收了,还给潇湘云。   帝王也将袖中的那一枚银针掏出,递给潇湘云,低声道:“多谢。”   潇湘云怔了怔,谢他关键时刻出现替换下他吗?   还有谢他的银针?   他的银针?他眸光一敛,垂目看去。   可不就是他的银针。   那这个男人刚刚说……   眼波一动,他骤然明白。   原来,什么师傅,什么眼睛有问题,什么银针特制会偏移,都是假的,就是他的一枚普通银针而已。   这个男人胡诌这些,是为了以此来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   对方将银针射在了蚕偶的右边,所以这个男人说,银针是朝左偏移的。   如果对方将银针射在了蚕偶的左边,这个男人肯定会说,银针是朝右偏移的。   果然啊。   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伸手将银针接过,潇湘云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帝王笑笑,徐徐转身,看向倚在软榻上的女子。---题外话---艾玛,这件事终于结束了,o(╯□╰)o谢谢【13906051679】【aa404ye】【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羽殇妖妖】【0302031231】【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吃得空】亲的花花~~谢谢【年年有余yu】【13906051679】【闲暇一刻】【18728448294】【0302031231】【姽婳泡泡】【丹422】【h-5n49lnzu7】【宝贝多多111】【a-7hufzf9】【羽殇妖妖】【bigthree】【我爱看小说1】【tutti1004】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这世上,最睚眦必报的人,是你   郁墨夜自是也在看着他。   其实是一直在看着他。   随着药力的散去,她早就缓过神来了,她一直在看着这个男人如何将这个人给揪出来渤。   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啊佐。   她已经万般小心了,却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她都不敢想,方才如果这个男人没有出去寻她,如果没有寻到她,如果没有给她解毒,她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还好吗?”郁临渊缓步走近,在软榻边站定。   郁墨夜微笑着点点头,“嗯。”   边上还有很多潇湘阁的人在,他们必须注意分寸。   潇湘云也起身走过来:“我让人送你回香纸铺。”   “谢谢。”郁墨夜看着他。   或许这两个字太单薄,但是,却是她此时最想说的。   她是真的感谢他,由衷的、发作肺腑的。   到兰鹜以来,都是他在帮她。   从假冒丈夫开始,到为了她还跟郁临渊打一架受伤,再到今日最关键的时候,他从窗外进来。   反观她,倒是给他惹麻烦不少。   潇湘云笑笑,没有做声,然后就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郁临渊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对于潇湘云这个男人,他又何曾不是有着复杂的情愫。   从最开始的敌意,到后来的猜疑。   敌意是因为他曾以为他觊觎他的女人。   而猜疑是,他觉得素昧平生,他又为何帮助这个女人?   时至此时此刻,他真的愿意相信,此人真的就是如同传言中一样,翩翩公子、义薄云天的男人。   “朕要去官府一趟,会会那个车夫。”   郁临渊让郁书瞳跟随从先回客栈。   “不,我要跟皇兄一起去。”   郁书瞳不依,好不容易出来,她才不愿回去客栈坐牢。   而且,听到这一出一出的,她的小心脏都吓出来了。   长这么大,几时经历过这些,太可怕了。   她都没想到就坐个马车而已,竟然就同时遭遇两场阴谋。   不行,她要跟这个男人一起。   跟他一起,她才觉得安全。   郁临渊揉揉她的发顶,哄她:“你回客栈,放心,他会保护你。”郁临渊指指随从。   “另外,朕也会吩咐一些隐卫在客栈四周。朕去官府,是有公务,而且,指不定某些人要来灭那个车夫的口又搞出什么事来,反倒不安全,听话,回去好好呆着。”   郁书瞳没有办法,撅嘴跺脚,甚是不情愿地离开。   这时马车准备好了,郁墨夜也随后出门。   经过郁临渊的身边时,她听到他低声道:“也有隐卫跟着你。”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幸亏她方才看到此次随行隐卫不少,不然,这要分一拨出来,又分一拨出来,怎么分?   她点点头。   ******   回到铺子后,梁子将药煎给她喝了,她又睡下了。   身体很累,心里也有些惆怅。   本就怀着孩子,昨夜那个男人没来,她又大半夜没睡着。   然后今日又经历了一场那什么,身体根本吃不消。   而惆怅是因为公文一颁,意味着男人就要走了。   特别是现在出来那个跟朝堂重臣牵扯的车夫一事,她知道,他更要速速回朝处理。   疲惫又郁闷地躺着,让梁子不要打扰她。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梁子晚膳已经烧好,她问梁子,没人来过吗?   梁子说有一个买香纸的客人。   郁墨夜有些失望。   她问的不是顾客,但梁子也算是给了她答案。   他没来。   可能还在处理那个车夫的事。   她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好盼望他来。   用完晚膳,郁墨夜又开始等。   一边沐浴一边等。   沐浴完,就如同前夜那样,窝靠在窗边的软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继续等。   等到夜深了。   等到她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是被脸上的温热和濡湿的触感给弄醒的。   惺忪睁眼,就看到男人俊美的脸。   他在亲她。   意识因为骤醒还有些混沌,她懵懵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他亲吻着自己的鼻翼唇角。   “怎么能开着窗睡觉呢?染上风寒怎么办?”   熟悉的磁性的、略带着责怪的声音呼打在脸上,她终于清醒过来。   “你终于来了……”眸光一亮,她惊喜地缠上他的颈脖。   睡眼惺忪的样子,加上浓重的鼻音,又未戴任何面具,还加上这样难得的举措,让她看起来说不出的娇憨。   郁临渊心中一动,大手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吮了一把她的唇,“在等我吗?”   “是啊,”郁墨夜也不想掩饰,撅了撅被他吮得有些发红发肿的唇,“我昨夜也等你了,你没来,我还以为你今夜也不来了呢。”   郁临渊抬起头,桌案上的烛火就瞬间映入瞳眼,就像是眸子刹那被点亮一般,璨若星辰。   他将她抱起,自己坐了下去,如同前夜一样,让她窝靠在自己怀中。   “昨夜有些事要处理,今日在处理那个车夫的事。”   他解释,唇瓣贴着她的耳边。   “知道。”郁墨夜鼓鼓腮帮子,她也没怪他。   “晚膳用了吗?”她回头问他。   “嗯,跟潇湘云一起吃的。”   “潇湘云?”郁墨夜有些意外。   “嗯,我请他,感谢他。”   当然,还为了让潇湘阁帮忙查东北五石散一事。   郁墨夜半信半疑地凝进他的眼睛,没有做声,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的。   她还以为这两个男人要死对头到尽头呢,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一起吃饭的境地。   “你后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郁临渊裹了她的手,并不想多谈别的男人。   郁墨夜摇摇头。   如果真要说哪里不适的话,就那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当时的情景她已记不清,但是,她想,在她怀着孩子的情况下他应该是会温柔对她的,只不过,长时间没来,又加上他那个大,多少是有些撑坏她。   一直有些火辣辣的,沐浴的时候在温水里泡了泡,稍稍缓解了一些。   想起这个,脸上不免有些发热。   不想被男人看出,她又转回身去,面对着窗外,将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的胸口,整个人的重量都慵懒地倚在他的身上。   “对了,那个梅老板你准备如何处置?辗转又惨烈……是什么刑?”   “凌迟。”男人声音转寒。   郁墨夜心口一颤。   她也想过是这个,只是不敢相信。   她曾在大齐律法上看到过对此刑罚的描述。   就是死囚的衣服扒光,将一张渔网罩在其身上拉紧,然后用菲薄的刀片一刀一刀割下渔网内凸起来的肉,一共3600刀,最后一刀致命。   要忍受3599刀割肉之痛不死,最后一刀才致命,天啊,难怪说辗转又惨烈。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狠更残酷的刑罚了吧?   胃中一阵翻搅,她再次回头看向男人。   <   /p>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那样狠。   对陷害她的人那样狠。   她是感激的,也是幸福的。   但是,也是因为他的这种狠,她又生出几分惧怕。   似是了然她心中所想,男人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大手再度将她的脑袋扳回去靠在自己的胸口,结实有力的双臂将她抱住。   “害怕了?”他问她。   郁墨夜未做声。   她不想违心地说没有。   男人低叹:“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   他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她蜷缩在墙角哭泣颤抖,他甚至看到她将手抠向下面试图自己来。   是有多痛苦多难耐,才会让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   后来她也很疯狂。   他担心会影响到孩子,很小心,很谨慎,不敢大力,不敢太深。   但是,她却不行。   一向这方面青涩的她,第一次想要掌握主动权。   不是想要,是根本就是这样做的,完全不顾一切。   甚至不满足于他侧躺的姿势,翻身要坐到他的身上。   所幸她力气终是不及他,被他按倒了下来。   不然,绝对会伤了她自己。   自始至终,她都在哭。   他从未见过她那样。   当时,他就在想,揪出下毒之人,他定然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我……”郁墨夜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问了出来,“我当时什么样子?”   男人轻笑。   贴在她的耳边,暧.昧地吹着热气:“真的想知道?”   “还是不要告诉我,反正我记不起来。”郁墨夜窘迫。   想想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肯定不会好样子,免得自掘坟墓,还是不问得好。   男人却要说了。   “当时啊,你哭着跟我要,让我给你,我怕伤到孩子,你却受不了小打小闹,彪悍地将我骑在身上要自己来……”   “哎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郁墨夜双手捂起脸,耳热心跳得厉害,“你肯定瞎说,我才不会那样呢。”   男人低低笑出声来。   温热的唇瓣轻咬上她的耳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偷偷看过什么书?”   郁墨夜怔了怔:“什么书?”   “就是江南驿站里他们拿来给你看的那种书。”   郁墨夜蓦地想起来,什么三十六式,巫山云雨一些乱七八糟的。   脑中涌上书中那些男男女女不堪入目的配图,她耳根一烫。   “谁偷看那种书?我才没你那么无.耻呢。”   “是吗?”男人也不恼,挑眉,“那看你行为大胆、姿势新奇,我还以为……”   “哎呀,让你不要再说了,你还说,我都说自己不记得了嘛,而且,我是中了毒,毒性发作难免疯狂,可想而知,我当时有多难受,你还在这里取笑我。再说了,你凭什么取笑我,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至少我还知道是你,没跟别的男人瞎要,有的人,哼哼,自己将谁强了自己都不知道,一会儿什么纪明珠的,一会儿什么青莲的,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郁墨夜侧首斜眼瞥他。   男人笑,知道她说的是江南驿站他中蛊将她强了那次。   “我说过,我知道是你,一直知道是你。”   郁墨夜轻嗤,“谁知道呢。”   “你我都知道啊,对了,看你今日那样的表现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等以后你生完孩子,养好身子,我也给你用媚.药,好好享受一次,今日你都不知道,怕伤到你跟孩子,我忍得有多苦,根本就没尽兴。”   郁墨夜汗。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瞪向男人。   男人一脸无害的笑,“没事,反正我下完就会给你解了。”   郁墨夜彻底无语。   这还是今日在潇湘阁的大院里,一人掌控全局,一人牵制所有人,一举手一投足凌厉霸气的帝王吗?   “那你做什么要给梅老板凌迟?你的做法不是跟他一样吗?”   “因为,我的女人,只准我欺负,别人欺负,绝对不行!”   郁墨夜再次狂汗。   不过,同时心里面又涌起满满的幸福甜蜜来。   忽然想起什么,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我知道怎么处置梅老板了,绝对比你的凌迟更辗转惨烈,还不用那么血腥。”   “哦?”男人挑眉看着她,“怎样?”   “也给他下.药,下媚.药,下药力更强的,比我今日的这个药力强上十倍的媚.药,然后将他一人关起来,让他痛苦煎熬死。”   郁墨夜说得咬牙切齿。   说完,又蓦地意识过来什么,“不对,他是男人,他可以自己解决,也不对,这是中毒,自己解决没用吧,必须有女人对不对?我记得你似乎跟我说过,叫什么来着,对,要阴阳调和才行,是不是?”   郁墨夜小嘴喋喋不休,说着又否定着,否定着又问着。   问完,又根本不等郁临渊回答。   “就算自己可以解决也无所谓,嗯,对,那就让他自己解决,反正中了药也痛苦难受,而且,等他解决完,接着给他再下,然后,他不是又要解决了,让他解决,解决完了,又接着给他下,一直下一直下,让他一直解决一直解决,直到精.尽.人.亡!”   郁墨夜一口气说完。   男人嘴角抽抽。   这次轮到他震惊地看着她了。   看到他的表情,郁墨夜才惊觉过来,自己竟然将某个羞于启齿的词都脱口而出了,顿时,红了脸,难为情地解释。   “不是,我……那个……就是听说,男人如果这方面……不知节制,没有度,会死在这上面。”   “嗯,”郁临渊点头,“是,就是你说的精.尽.人.亡。”   郁墨夜汗。   抬手扶额、捂眼,扭过头去。   她本是想解释一下自己怎么会说那样的词,怎么成了解释那个词的意思去了?   “樊篱一直说我睚眦必报,其实,这世上,最睚眦必报的人,是你。”   男人边说,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郁墨夜不服,拍掉他的手,“我这不叫睚眦必报,我这叫爱恨分明,不对,应该说,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意思,”男人也不恼,干脆将她抱过来,面朝着自己,双手捧起她的脸,“而且,刚刚是谁还惧怕我的狠来着,你也不比我善。”   郁墨夜撇嘴。   她才没他狠呢。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惩罚比凌迟更辗转更惨烈呢?”   “嗯,建议不错,可以考虑。”男人放开她的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个动作很温柔,让郁墨夜心尖微颤,她想起在潇湘阁的时候,他也对郁书瞳做过。   “话说,郁书瞳会不会跟我一样?”她问向男人。   男人怔了怔,没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跳跃到郁书瞳那里,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一样?”   “就是也叫你皇兄,表面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   男人汗。   “女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是,你给我离她远点!”郁墨夜沉声。   男人再次怔了一瞬,旋即就笑了。   还从未见过她   如此霸气命令他的样子呢。   记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刚刚册封池轻那日,在龙吟宫里,他跟池轻在窗边,她直接闯了进去,然后,走的时候,愤怒地一脚踢翻了内殿里的暖炉。   “你想多了,小醋缸,郁书瞳就是妹妹。”他再次捏了捏她的脸。   郁墨夜气恼:“谁是小醋缸?”   “你呀,什么有夫人,有十一房妾室,难道不是你说的?”   “说到这里,我没找你麻烦呢,你不是一向惜字如金的吗?跟人家又不熟,做什么那般牵不清扯不断的,说个没完?还有,说什么在我这里留宿一晚,滋味妙不可言,你要脸不要脸,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男人低低笑,凑到她的面前。   “滋味本来就妙不可言嘛,只有我知道。”他的唇就停在她鼻尖的位置,淡淡龙涎香的气息肆无忌惮纠缠进她的呼吸。   她恼羞地伸手推他:“你——”   却被他握了手腕。   “跟我回去吧。”男人敛了笑意,看进她的眼。---题外话---更新毕,传说明天加更~~谢谢【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15532129900】、【0302031231】、【lemonices】、【飞飞天儿】、【1041671187】、【羽殇妖妖】、【茜茜1981】、【15824846630】、【mingmingxingxing】、【13261282892】、【15976044639】、【三月惊蛰lb】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两百五十七章 只要他的不负【第一更,求月票】   郁墨夜一怔。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   这一次语气就笃定霸道了不少恍。   郁墨夜眼帘轻颤刀。   他的话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自见面以来,他从未提过这个问题,她还以为他不会让她再回去了呢。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从昨夜他没来开始,她就一直在想。   一直在想,就那么一会儿未见而已,就一晚没来而已,她就忍不住这样想念,如果他回朝,她留在兰鹜,她肯定日日夜夜都要受相思煎熬之苦。   可是……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何跟你开口,我也不想逼你,本来我都想好了,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这里,我就派青莲过来照顾你,留一些隐卫在你身边,但是,经过今日这件事,我改变主意了,你必须跟我回去,你必须在我的视线里,我才放心。”   郁墨夜没有做声。   这一点,她也意识到了。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她一人小心谨慎就可以避免的,有时根本防不胜防,就好比今日的媚.药之事。   只是,回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如何回去?   以什么身份回去?   还是四王爷吗?   接下来她的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大,让一个男子身份如何去应对?   “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些问题都交给我,我会妥善安排的,相信我,虽然回去京城也要面对很多潜在的危险,但是至少有我,我会保护好你们娘俩,可如果你留在兰鹜,有个什么事,我怕我鞭长莫及,你明白吗?”   明白自是明白。   只是……   “我……想想吧……”   ******   一早,潇湘云刚起床,厢房的门就被人叩响。   他开门,郁书瞳站在门口,双手背于身后,朝他眉眼弯弯地笑。   他疑惑地看着她:“有事吗?”   “还给你!”   郁书瞳蓦地将背于身后的手拿出来,伸到他面前。   赫然是一只小鸟。   “我前日虽然是有意用弹弓射那只鸟的,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你的,我以为就是一只野鸟,我伤了你的鸟,所以,买一只还给你。”   潇湘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鸟,没有接。   “不用,鸟儿只是伤了脚,没有死。”男人声音淡若秋水。   “不行,伤了也要还的,我最怕欠人家的。虽然……虽然这只鸟儿肯定没有你那只名贵,但是,这兰鹜的鸟市,只能买到这样的。”   郁书瞳轻咬着唇看着他,双手依旧捧着鸟儿,保持着递给他的姿势。   郁临渊不让她出客栈,她便一早让随从去鸟市买的,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鸟儿,便只能让随从买最贵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因为的确如自己所说,不想欠人家的,又或许是因为他一再说她不诚实,她心里不平,想证明什么,还或许是因为昨日在潇湘阁误会他发银针伤马儿心中愧疚。   总之就是这么做了。   见对方还是没有要接的意思,她直接将鸟儿朝他手里一塞。   “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回去了,不方便带鸟上路。”   说完又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转身便跑。   潇湘云垂目,鸟儿在他手里扑棱着翅膀。   不方便上路,放了便是,做什么要硬塞给他。   回房,推开窗,将手中鸟儿放飞。   ******   郁墨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   这么早就去忙了?   起身下床,开门,正碰到梁子去买小笼包回来。   “姐怎么没去送皇上?”   郁墨夜怔了怔,没听明白。   “什么?”   “皇上他们今早离开兰鹜啊,刚刚走的,潇湘阁的、官府的,还有百姓,好多人去送呢,路都堵住了。”   郁墨夜浑身一震,愕然抬眸,“走了?”   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嗯,”梁子点头,“确定啊,我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上马车前,他还跟大家打招呼。”   忽然想起什么,疑惑看向郁墨夜,“姐不知道吗?”   他还以为她不去相送,是因为不想心里难过。   那个男人没告诉她?   郁墨夜低了头,没有做声,颓然转身,沉默地走回房。   一屁股坐在软椅上。   半天回不过神。   他竟就这样走了。   不辞而别。   是因为如他说的,不想逼她吗?   可她只是说想想,又没不同意。   其实,她昨夜就已经决定跟他回去了。   他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而且,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她一人呆在兰鹜,她真的没有把握能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虽然前程吉凶祸福难料,但至少跟他在一起。   而且他也足够强大。   既然他让她相信他,她便相信他一次。   可是,他就这样走了,是个什么意思?   见她说想想,然后夜里睡觉的时候又不说话,以为她不想回去?   郁临渊,你不是最会洞悉人心吗?   你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   心中气结,她愤然起身。   不行,得去追上他。   她出门往外跑。   跑到门口,看着长长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又顿住了脚。   已经走了,如何追?   人家是马车,她若想追,还得让梁子去准备一辆马车,早已追不上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铺子,心里面空空的。   所以,现在就是让她留在兰鹜,然后会派青莲过来照顾她,然后,给她留了一些隐卫保护她的安全是吗?   ******   车轮滚滚,窗幔尽开,豪华宽敞的车厢内,樊篱与帝王面对而坐。   面前的矮几上一盘棋局打开,两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正闲情对弈。   在不知第几次看了看对面一脸沉静、专心下棋的男人之后,樊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跟皇上回去?”   手中一子落下,男人抬起眼梢看向他。   “所以,现在就是按照皇上说的第二种,将青莲姑姑调过来,留下隐卫保护她?”见男人没有做声,樊篱又问。   “该你了。”男人出声,扬袖指了指棋盘。   见他似是不想说,樊篱便也不再问了,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潇湘云答应帮皇上查五石散了吗?”   男人“嗯”了一声。   樊篱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潇湘云那种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搞定的?   而意料之中是,这个男人此次来兰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潇湘云帮忙办这事,既然决定打道回府了,定然是事情成了。   樊篱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皇上果然厉害,短短两日,就能说服潇湘云那样的男人。”   男人勾了勾唇角。   要说说服,他还真的没有浪费任何口舌。   <   p>   那夜潇湘云先说考虑考虑,昨夜他请他一起吃饭,潇湘云就说自己愿意协助。   他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潇湘云做了这个决定,或许是这几日以来两人的不打不相识,又或许是昨日潇湘阁庆典上发生的一系列事。   总之,愿意就好,不管潇湘云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男人,一旦答应,就一定会全力去做。   “皇上,我们是不是先顺路将郁姑娘送回去再回朝?”   帝王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   郁书瞳么。   “不,直接回朝,此次随朕来兰鹜,她也没玩到,先将她带进宫玩几日,再让人送她回去。”   ******   早膳郁墨夜一个包子都没吃完,根本没有胃口,平素最爱的小笼包入口,都味如爵蜡。   心里很郁闷。   郁闷某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也郁闷自己的表现。   这才刚离开一会儿呢,她就这样茶饭不思,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她只手撑着脑袋,长吁短叹。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郁闷。   最后整个人就埋首在臂弯里趴伏在柜台上。   “买五沓纸钱。”   有顾客上门。   她懒洋洋起身,拿了五沓纸钱给对方:“三十文。”   对方怔了怔,疑惑地付了钱出门。   将三十文铜钱扔进抽屉里,她又坐下趴伏在柜台上。   这时才陡然想起,是五沓,一沓十文,五沓应该是五十文,她竟然只收了人家三十文。   果然心不在焉不能做生意。   还好是三十文,至少本钱顾着了,如果卖人家三文,那她就亏大了。   哎。   没多久又有脚步声进来。   大概是见她埋首不抬,以为她睡着了,“咚咚”来人用手指敲了敲柜台。   “今日不做生意,请去别家吧。”   她动也懒得动,直接下逐客令。   根本没心情做生意。   防止又做亏本生意,不如停业一天。   对方却没有走的意思,又叩了叩她的柜台。   她心里就有些毛了。   “有货为什么不做生意?不做生意为何开着门?”对方还质问她。   是个男人。   郁墨夜顿时就火了。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谁说开门就必须做生意的?谁说有货就必须……”   她愤然抬头。   未说完的话却戛然而止,整个人也震住了。   她愕然睁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长身玉立在柜台外边的男人,“你…..”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而且,方才也不是他的声音。   对了,他会口技,会变声音。   只是,梁子不是说,亲眼看到他离开的吗?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见她一副傻了的样子,男人抬手弹了她额头一个脑崩儿。   她吃痛皱眉,抬手去捂。   男人笑:“如果感觉到了痛,说明这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   郁墨夜汗。   她可什么都没说,有这么自大自负的吗?   心里绞着委屈,她顿时就没了好脸色,当然,语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是已经走了吗?”   “嗯,大齐皇帝的确已经走了,”男人点头,见她面色一愕,他又倾身补充了一句:“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没走,回来带你们娘俩一起走。”   熟悉的龙涎香气绞着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面门上,她浑身一颤   。   所以……   所以他明面上离开了,然后又折了回来?   也是。   梁子方才说了,很多人去送他,潇湘阁的人、官府的人,还有百姓。   他一个帝王,如何明目张胆地带走她一个潇湘阁阁主夫人?   只是,这些难道不应该事先告诉她的吗?   这样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是要给她惊喜,还是要给她惊吓?   她冷哼起身,往屋里面走,“谁说要跟你一起走了?”   男人笑,又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不会吧?我如此处心积虑,跟他们一起出了兰鹜,然后将一切交给樊篱,独自一人又偷偷折回来,而且,随身没戴面皮,怕被人识出,我简直就像是做贼一般,我容易吗?你一句话就想将我打发了,休想!”   男人嬉皮笑脸地自身后贴上来。   郁墨夜发现他竟然拿着一只斗笠。   戴着斗笠来的吗?   只是,这大晴天的……   想起他说没戴面皮,做贼一般,郁墨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嗔道:“本来就是贼,淫.贼!”   ******   再次想起这件事,郁墨夜已经和郁临渊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了。   梁子赶车。   “坐到我这边来。”男人朝她招手,指了指自己怀里,口气强势霸道。   郁墨夜撅嘴:“我要睡觉。”   “睡,想睡就睡,枕我这里。”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腿。   有人肉软枕,何乐而不为?郁墨夜挪了身子躺下,枕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大手抚上她的头。   “谢谢。”   郁墨夜本准备阖眼睡了,听到这两字又睁开了眼。   这个词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可不容易。   “谢我什么?”   “谢你的信任。”落在她头上的大手,顺势捏了捏她的脸。   郁墨夜怔了怔,心里有什么东西层层泛开,她平躺着望进他的眼,启唇道:“只要你莫辜负了便行。”   男人没有做声,只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车轮滚滚,车身轻晃。   郁墨夜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男人的怀里。   微风吹开两边的窗幔,春天泥土的气息透窗进来,清新好闻。   郁墨夜轻勾了唇角,缓缓阖上眼睛。   其实,她要的不多。   她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承诺,不要誓言,不要沧海桑田,只要他的不负。   不辜负。---题外话---第一更,今天加更,还有一更哈,晚上来看。月初孩纸们手上有月票就撒张鼓励鼓励素子哈。另外,很快就要生小肿瘤了,文文也将转折进入一个新阶段,么么哒~~谢谢【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果壳宝宝】、【q-jb3xvqxh】、【弱弱妖娆】、【13539181897】、【顾笙季婳】、【18069120699】、【雪莲果】、【h-5uun33enc】、【kanok】、【ep7092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他莫名就生出一种揣测来【更新毕,求月票】   凤翔宫   郁书瞳坐在凳子上,一双眸子四处乱看,明艳动人的小脸上不时露出惊叹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觉得一切都新奇不已恍。   还以为自己家已经够奢华了,这与宫里一比,简直是天上人间刀。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很多物件她见都没有见过,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果然在家不出门就是坐井观天啊。   幸亏她皇兄为了补偿她在江南什么也没玩成,主动带她来皇宫玩几天。   太后坐在正前方,端起杯盏雍容地呷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郁书瞳和郁临渊,微微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嗷嗷待哺的奶娃儿,已出落成如此娇俏可人的大姑娘了,你父亲身子可还好?”   郁书瞳回过神,对着太后璀然一笑:“谢太后娘娘关心,父亲身子很好,用他的话说,还可以上山打老虎呢。”   边说,边俏皮地比划了一个打虎的姿势,引得太后和郁临渊都笑了起来。   似是想到什么,“对了,书瞳怎么会跟皇上一起去江南?”   郁书瞳看看郁临渊,实事求是回道:“皇兄去兰鹜正好路过我们那里,然后皇兄去探望父亲,我也鲜少出门,很想出去玩,见难得有此机会,便求父亲让我随皇兄一起去兰鹜玩几天。”   “哦,”太后含笑点头,“那现在进宫来,你父亲也知道的吧?”   郁书瞳正欲回答,郁临渊已开口在先。   “因为押了两个囚犯,恐路上有变,儿臣让走的近路小路,没有从书瞳家那边走,而且书瞳差点死在一个囚犯的手上,她也想亲眼看到此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就随儿臣进了宫来,二皇叔那边,儿臣已经修书过去告诉他了,书瞳玩几天儿臣再安排人送她回去。”   见有人替她回答了,郁书瞳便没有做声。   只是,她差点死在那个车夫的手上不假,但她没说过要亲眼看到此人受惩罚。   当然,能亲眼看到自是最好。   太后微微垂了眼帘。   静默了片刻,抬眸看向郁临渊:“听说皇上此次又是声东击西,说是去西北,结果顶替钦差去了江南,就是为了查左相吗?”   郁临渊眼波微微一动。   终于到正题了。   他微笑摇头,“不是,儿臣去江南是为了寻潇湘阁阁主潇湘云,想让他潇湘阁帮忙调查东北五石散的来源,只是左相可能做贼心虚了,以为儿臣去兰鹜是为了查他,自乱阵脚,为了阻止儿臣,差点害死了书瞳。这些人太可恶了,若书瞳有个三长两短,儿臣怎样跟二皇叔交代?”   太后脸色微冷,没有做声。   半响之后,才再度开口:“哀家还听说,皇上为了一个什么中媚.药的女人,竟然大动干戈、调动隐卫,甚至将囚犯带回了朝,这种事情,皇上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吗?”   郁临渊心中冷笑。   他就知道,让这个女人不顺心了,她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在其他方面挑他毛病。   “母后有所不知,那个女人是潇湘阁阁主夫人,儿臣就是故意做给潇湘云看的,就因为这件事,潇湘云答应了儿臣让潇湘阁去查东北五石散的事。”   太后转眸看了郁书瞳一眼,郁书瞳捣蒜一般点头。   的确如此。   太后的脸色越发沉冷了几分。   坐了片刻,朝两人扬了扬袖。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退下歇着吧,还有,书瞳难得进宫,皇上莫要亏待人家。”   “是,儿臣知道。”   “多谢太后娘娘。”   走出凤翔宫,郁临渊抬头望了望天,轻轻勾起唇角,大手一把捞过比他矮一个头的郁书瞳的后脑。   “走吧,朕带你四处看看,先去御花园。”   而郁书瞳还沉浸在对凤翔宫里奇珍异宝的兴趣里,转眸问向身侧男人。   “皇兄,我看到太后娘娘梳妆台上有个又大又圆又晶莹剔透的珠子,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就是夜里   tang将所有的灯火都灭了,也能发光照明的珠子?”   郁临渊点头,“是啊,怎么了?”   郁书瞳“哇”了一声,一脸的希冀:“那要是晚上能来凤翔宫就好了,可以亲眼看看,我都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一直怀疑,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珠子吗?”   郁临渊就笑了。   “傻丫头,当然有了,你若真想看,朕赐你一枚,你放在自己床头,夜夜都可以看。”   “真的吗?”郁书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无戏言,等会儿去龙吟宫就给你。”   “哇哇哇”郁书瞳听完就激动了,欣喜得都蹦了起来,“皇兄万岁!”   郁临渊笑笑,“走吧。”   她算是帮了他大忙,一个夜明珠而已,是她该得的。   这也是他将郁书瞳带回宫里来的原因。   左相是太后的人,要想扳倒,岂非那么容易?   就算是证据确凿,太后若想干预,找这理由寻那借口,或者使什么卑劣手段,事情也会变得棘手。   而郁书瞳来了就不一样。   在兰鹜,郁书瞳差点为这丧命是事实。   虽然她的身份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郁书窈和郁书琴尊贵,但是,事实上,她的身份一点儿都不能小觑。   因为她是他二叔的掌上明珠。   而他二叔,是曾经先皇都要忌惮几分的人,更何况太后?   所以,他方才故意说,郁书瞳来宫里,是为了要亲眼看到害她之人受惩罚,并说自己也已修书给他二叔。   如此一来,太后想插手干预也会顾忌不敢。   他隐忍了太久,也是时候铲除左相这种盘踞在朝廷里的毒瘤蛀虫了!   ******   厢房里,郁墨夜将一个一个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好。   梁子也是进进出出地忙碌整理。   是的,他们没有回四王府。   郁临渊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虽地处京城中心,却又独门独院,前有河流,后有小山的宅院。   这里离皇宫并不远,离四王府也不远,但是,却甚是清幽,无人打扰。   也不知道郁临渊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还是这原本就是他给谁建的宅院?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很是喜欢。   比兰鹜的那房子还要喜欢。   郁临渊说,让他们在这里住着,安心养胎,他有时间就会来看她,房子周围有隐卫,有什么就喊他们。   安全第一,她跟梁子还继续戴着面皮没取下来。   ******   郁书瞳跟郁书窈姐妹两个一见如故,片刻时间就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叽叽喳喳话多得不行。   郁临渊也落得轻松,将郁书瞳丢在郁书窈那里,自己回了龙吟宫,让王德速速传口谕,召文武百官即刻入宫。   为防夜长梦多,左相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处理掉。   口谕传下去没多久,众人便如同上朝一般在金銮殿齐聚。   看到郁临旋的时候,郁临渊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女人离开后,他没有去寻,是因为他有他的理由。   而郁临旋也没有去寻,是为什么?   是因为曾经在桥洞下,他的警告威慑到了他吗?   还是原因跟他一样,不想逼她?   他觉得,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那郁临旋怎么可能做到说放手就放手的?   前后一想,他莫名就生出一种揣测来。   难道……   难道潇湘云跟他熟识?   难道……难道潇湘云对那个女人的特别关照,是因为他?   ******   左相的案子处理了一下午。   金銮殿一直除在低气压的状态。   少年天子的魄力再一次让百官们感觉到了害怕。   左相势力被一锅端。   帝王果断决绝、不拖泥带水、不心慈手软。   人人自危。   无一人敢求情。   让众人意外的是,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太后竟也一直没有出现。   左相不是太后娘家人吗?   只有郁临渊知道,太后这种人,就是能保则保,若保不住,是那种会主动舍弃棋子,也要撇清自己的人。   这些对郁临渊来说,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前面秦碧被废,如今左相被端,太后元气大伤。   她手上现在也就一个池轻一个御史台。   池轻没什么强大的背景,根本不以为惧。   而御史台一个部门,掀不起什么太大浪,迟早也会被他换血换掉。   所以,下一步……就是右相庄文默了。   ******   金銮殿的事情处理完,天都已经擦黑。   郁临渊回到龙吟宫,王德赶紧端上晚膳。   敬事房送来绿头牌。   王德见他只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米饭,似是疲惫至极,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便让敬事房将绿头牌端回去了。   可是,敬事房前脚走,池轻后脚就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地来了。   来了就撒娇,往男人身上贴,黏着男人,娇嗔地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王德在边上看得都不好意思,只得退了出去。   ******   虽然知道第一天回朝,身为帝王,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   但是,晚膳的时候,郁墨夜跟梁子还都心照不宣地等了等。   没来。   沐浴完,人还是没来。   一直到夜深了,她躺在了床榻上。   他依旧没有出现。   她拥着薄被辗转反侧。   想了很多,也认识到了一些问题。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她会将自己每日所有的期待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她的每一天都会在焦心等待中度过。   她会很苦,她会觉得度日如年,因为她的心情完全取决于那个男人。   这样真的不行。   毕竟他是帝王,他很忙,他有很多的事要做,他不可能每天就跟她在这里儿女情长。   这些她都知道,她也表示理解。   所以,干脆定个时间吧。   每月固定哪几日来,其余时间不要来。   这样她就不需要每天都漫无边际地等待。   十五他隐疾会犯。   那就每月初一十五来?---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哈,素子在加快节奏~~(*^__^*)谢谢【18623572752】亲的花花~~谢谢【0302031231】、【2286318198】、【athena-lan】、【15061531219】、【13539181897】、【爱伴你@】【xiaoxiaohz】、【顺其自然的KAKA】、【3306918】【丹扬-160320】【小不点LISA】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四王爷回来了   越躺人越清醒,越躺越忍不住七想八想。   郁墨夜忽然觉得,自己答应跟他回来是不是错了?   如果隔得远,至少她还有说服自己的理由,也不用这样焦心等待。   现在隔得近,反而…屋…   而且,在兰鹜,因为房子处在街边,有左邻右舍,就算是夜里,也多少能感觉到一些人的气息。   比如左右隔壁的动静,比如门前偶尔经过的行人话语声和脚步声,比如不知哪家的狗吠等等。   在这里,只有静。   除了静,还是静。   静得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种感觉很孤独。   真的很孤独。   就像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一人。   而且,她又喜欢乱想。   其实也不是怀疑他,只是觉得,做为帝王,后宫是平衡朝堂的关键,他当真就放着那些女人在那里不闻不问?   今日在马车上,她说,只要他不辜负了她的信任。   现在想想,什么叫辜负呢?   是有心为之才叫辜负吗?   迫不得已为之叫不叫辜负呢?   她不知道。   ******   龙吟宫   王德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走进内殿。   内殿里,一身明黄的男人坐在灯下,低垂眉目,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章。   因为这次微服出宫,并没有将奏章给太后处理,也没有交给右相庄文默处理,而是积压着,所以,现在差不多都堆成了小山。   而夜里,池轻又一直在这里纠缠不走,耽误了不少时间。   “皇上,先吃点燕窝吧,本就舟车劳顿,晚膳又没吃多少,虽说国事为重,但龙体更要紧。”   王德躬身上前。   帝王抬起眼梢瞥了他一眼,“啪”的一声合上手中奏章,掷在桌上。   接过玉瓷碗的同时,帝王侧首看了一下墙角更漏的时辰,眉心微微一蹙,低声道:“这么晚了……”   那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执起瓷勺随随舀了几口送入口中,便将碗递还给了王德,连拿帕子揩一揩嘴的时间都没,又再度拿了一本奏章,埋首看了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明明已经很疲惫的样子,王德又忍不住提醒。   “皇上,今日就早点歇着吧,奏章可以明天再看。”   帝王头也未抬,扬袖,示意他退下。   ******   一直到天亮,男人都没有来,郁墨夜起床,梁子已经将早膳买了回来。   用过早膳,郁墨夜发现又没事干了。   在兰鹜,至少可以做做生意,印印纸钱。   在这里,做什么呢?   梁子将买回来的菜挑挑,炖炖排骨,还算是有点事在忙。   而她,从房里走到院子里,院子里走到厨房,这里逛逛、那里晃晃,完全无事可干。   想帮梁子忙,被梁子赶走不让。   梁子说自己也就那么一丁点活儿,不能跟他抢。   又不能出门去逛,怕惹出什么纠复。   她便只能睡觉。   下午的时候,实在觉得这样下去人要憋坏,便让梁子去街上买了布料、针线、还有女红的书回来。   她要学着做小衣服,给腹中的孩子。   另外,她还让梁子买了几本关于女子生产之前的注意事项的书。   她要让自己充实起来。   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快了。   ******   夜又如期降临。   敬事房的又端来了绿头牌。   王德发愁。   昨日是因为刚刚回朝,舟车劳顿太累,让敬事房的端回去了,今日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可事实证明,真是皇帝不急他太监急。   根本不需理由,因为,帝王出乎意料地翻牌子了。   且翻了个出乎意料的人。   庄妃。   他记得,自池轻进宫以后,就包揽了帝宠,这个男人再也没有翻过别人的牌子。   今夜这是……   他搞不懂,但是帝王心、海底针,也不是他这种奴才能妄自揣测的。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人去通知步云宫准备接驾。   临出门前,帝王问他:“王德,朕记得上次去江南,在清莱镇,朕去给四王爷买发簪的时候,你好像也买了一枚簪子,对吧?”   王德怔了怔。   “是。”   他的确买了一枚,当时是想送给青莲的,却一直没敢送出手。   其实,青莲去东北,他应该送给她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怕,毕竟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所以,他就只送了青莲一盒药膏,虽然药膏对擅岐黄的青莲来说,根本不缺。   也算是他的一片心和一份试探吧。   “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在吗?”   “嗯,在的。”   “卖给朕吧。”帝王掏了一锭银子递给他。   王德有些反应不过来。   卖给他?   见他愣在那里,帝王唇角一勾:“怎么?不愿意?”   “奴才不敢,”王德连忙否认,“奴才只是不知皇上何意?”   “唔,朕准备送给庄妃,朕记得清莱的那些首饰都有江南字样。”   王德总算明白了。   就是这个男人想送个礼物给庄妃,且还要让庄妃知道,这个礼物是特意从江南带回来给她的?   可是,他这个簪子是要送给青莲的。   可是,对方是帝王,他又不能不给。   见他犹豫纠结,帝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你卖给朕,朕不会亏待你,指不定哪一天就将青莲赐给你做对食了呢。”   王德呼吸一滞。   手心冷汗哒哒。   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他是准备送给青莲的?他……他有那么明显吗?   “奴……奴…….奴才其实在江南还买了个镯子的……能将镯子给皇上吗?”   发簪比镯子贵,且青莲手上本来有镯子。   “有江南标记吗?”   “有的。”   “那就行,拿给朕吧。”   ******   灯下。   郁墨夜针引线,笨拙地缝着一件像褂子,又像是布袋的东西。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夜已经很深了。   看来,今夜又不来了是吗?   指尖猛地传来刺痛,她蹙眉垂眸。   是针尖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殷红的血珠冒出,她连忙将指尖送入口中。   心头微躁,她起身站起,走到门边,开门看了看外面。   夜色苍茫,春寒料峭,她打了一个寒颤。   没有人。   失望地关上门。   准备再去关了窗睡觉,一个转身,就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她脚步一滞,抬头,就看到男人垂目看着她笑。   终于来了。   那一刻,她竟眼角一酸。   “有门不走,你是不是爬窗爬习惯了?”   男人双手握了她的肩,低头凑到面前,黑曜一般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看。   “有没有想我?”他问。   想,当然想,一直想。   “没有。”从他的手下走出,她没好气地回了两字。   然后,走回到桌案边坐下,又拿起针线活继续:“我忙着呢,哪有时间想这些,你不是也很忙吗?”   男人岂会看不穿她的小心思?   轻笑摇头,也举步走过去,伸手自后面将她抱住,躬身贴着她的背,下颚抵在她的肩上,“昨夜没来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郁墨夜不悦嘟囔。   末了,又用手肘碰了碰他:“别这样困着我,我在做事,等会儿针会刺到手。”   男人看向她的手中。   笨拙的动作、歪歪扭扭的针脚,以及裁剪得非常怪异的……是衣物么。   “在缝什么?”   “孩子的上衣。”   男人嘴角就抽了。   他还真没看出来是一件上衣。   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别缝了,我难得过来,陪我。”   也知道难得啊。   郁墨夜没有做声。   男人直起腰,将她从凳子上拉起身,带着她走到矮榻边,坐下,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   因为窗户没关,一阵夜风吹入,郁墨夜似乎闻到了淡淡脂粉的味道。   她吸吸鼻子,顺势拿起男人环在她身前的胳膊嗅了嗅,末了,又凑到他的怀里闻了闻,骤然起身。   男人吓了一跳。   见她不仅站起,还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就像是避瘟疫一般,男人疑惑:“怎么了?”   “你从哪个女人那里过来的?”郁墨夜瞪着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臂自己嗅了嗅。   没什么气味啊。   不过,他的确是从女人那里直接过来的。   也不想瞒她,便实事求是回道:“庄妃。”   郁墨夜的眼泪就往外一漫。   男人震住。   连忙起身,“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试图上前,却被她再次后退两步避开。   “你是皇帝,知道你避免不了这些,但是,你至少至少换身衣服再过来啊……”她哭道。   男人有些慌神,很少见她这样,好像一副突然崩溃的样子。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夜里的确翻了庄妃的牌子,也去了她的步云宫,但是,我只是送了她一枚镯子,并未宠幸于她。”   末了,想起什么,又连忙补充道:“镯子不是我的,是王德的,不是我买的,不对,是我买的,我夜里临时跟王德买的。”   郁墨夜红着眼睛瞪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   半响,吸吸鼻子:“你肯定抱过她。”   “没有,”男人当即否认,蓦地想起什么,“哦,有。”   见郁墨夜眸色一痛,又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连忙伸手制止:“不是,就是她行礼的时候,我虚扶她起身,然后不知怎的,她突然脚下一崴,没站稳,然后就……抱扶了她一下。”   说完,笃定强调了一句:“仅此而已!”   见郁墨夜半信半疑地瞪着自己,男人又道:“不信你就闻闻。”   边说,边解了外袍丢在边上的椅子上,举步朝她走过来,“你闻闻我中衣有没有?”   郁墨夜想退后回避,却是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并且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胸口。   “有没有?”   片刻之后,松开她,又径直脱了中衣。   如法炮制,再度将她揽入怀里,   扣住她的头,霸道地让她埋脸于他只着一件里衣的胸口。   问她:“有没有?没有是不是?”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脱了里衣。   郁墨夜无语。   早已不想再闻,却已由不得她。   男人赤.裸.着上身,不由分说,将她又一次捞进怀中,扣头入胸口。   因为这个动作,郁墨夜的唇等于吻在了他的胸口。   紧实的肌肤、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属于他特有的阳刚气息……   郁墨夜身心俱颤。   耳根发热,她红着脸将他推开,“不害臊!”   男人笑:“我在以身证明自己的清白,怕什么害臊?对了,你闻到别的女人的气味了吗?”   见郁墨夜撇了视线不敢看他,他唇角笑意更浓,又痞痞坏坏地凑过去:“如果还是不能证明,那就只能弄了。”   郁墨夜一怔:“弄什么?”   “弄你!”男人倾身咬了她的耳。   郁墨夜浑身一颤,差点没站住。   被他大手揽住。   依旧低头,在她耳畔的位置,他暧昧地吐息。   “这样你就可以通过我的表现,来判断我有没有做什么?但是,你现在的身子对我很不利,又不能快,又不能深,又不能大力,指不定又被你质疑。不过,还是有一个办法的,就是看我东西的量,自那日在潇湘阁,到今日,已七日,应该满得很,你要验收一下吗?”   郁墨夜晕死。   “郁临渊,你堂堂一天子,说这种下.流话,你觉得对吗?”   “不对,不过,”男人挑眉,“我只跟对的人说。”   郁墨夜一怔。   只跟对的人说。   她是那个对的人?   是唯一对的人吗?   她还在他的那句话里怔怔失神,男人已趁机啄了一口她的唇。   郁墨夜两颊一烫。   “幼稚!”嗔了他一眼,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里衣塞给他:“穿上,染了风寒我可不负责。”   男人笑,慢条斯理地将里衣穿上,然后再次将她轻轻拥住。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将你闷在这里,我懂你的心情,所以,我在努力,争取早些清除那些绊脚石……”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他说的,她明白。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跟他生气,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他,小性子就来了,完全控制不住。   “郁临渊,我可能得了一种病。”靠在男人的胸口,她瓮声瓮气道。   男人一震,双手扳起她的肩:“什么病?哪里不舒服?”   郁墨夜从他怀里出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翻到某一页,转身给男人看。   “产前郁症。”   男人一字一句念道。   他从未听说过。   郁墨夜将书合上,丢在桌上,“上面写的好像有几条跟我挺符合,失眠、胡思乱想、无理取闹……”   男人一脸担忧,“明天让樊篱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这种病大夫看不了。”   “那要怎么办?”男人蹙眉。   “靠我自己调节。”   “也没有药吗?”   郁墨夜摇摇头,“不过,上面说,可以做一些让自己心静的事情,比如打坐、弹琴,对,明日让梁子去买一把瑶琴。”   “你会?”   “不会,我可以学。”   好吧,男人没做声。   “你会吗?”郁墨夜问他。   如果会,还可以做她师傅呢。   “当   然。”男人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转身走到矮榻边,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袍,自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朝她扬了扬:“认识它吗?”   郁墨夜看了看,是个椭圆的,类似鸡蛋,又比鸡蛋要大一些,上面还有小窟窿的东西。   走过去,她接在手中端详了一番,摇头,递还给他:“不认识。”   男人轻凝了几分眸光,看进她的眼底。   “它叫埙,也是一种乐器。”   说完,修长的十指执起,送到唇边,摆好姿势,轻轻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缓缓流泻,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郁墨夜怔了。   好好听。   那声音好特别,不同于琴声,不同于笛声和箫声,也不同于丝竹声。   很空灵的声音,如同天籁。   她听痴了。   男人吹埙的样子,也让她看痴了。   一曲毕,她还傻傻地在那绕梁的余音里无法自拔。   “怎么样?”男人问她。   郁墨夜恍惚回神,眸中光华万千:“第一次听这么好听的曲子,我也要学,你教我。”   “当然可以,但是,今夜先睡觉。”   男人转身将那枚埙放进袖袋,过来抱她。   “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不是说,因为失眠怀疑自己得了那什么郁症吗?我今夜陪你睡,看你还失眠不?”   ******   翌日   早朝结束,郁临渊回到龙吟宫批阅奏折。   心里还一直想着那个女人说的那什么郁症。   昨夜他特别留意了,她睡得香甜,还打小呼噜,唤都唤不醒。   可见并没有那什么病。   而是因为他。   心中低低一叹,将手中批好的奏折合上,放好,又重新拿过一本,打开。   王德忽然急急奔了进来,两眼放光,一脸的欣喜激动:“皇上……皇上……四……四王爷回来了……”   四王爷?   郁临渊呼吸一滞,手中御笔跌落在奏折上。---题外话---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韓尛蕥`】、【redeath】亲的花花~~谢谢【huoying12345】、【丹扬-160320】、【yulan9425h】、【h-24hz1vw0】、【eurekaka】、【panjiangjue】、【且以梨墨】、【顺其自然的KAKA】、【keke897655145】、【lanwen000077】、【tommygirl】、【真水无香sy】、【chenpinpanva】、【13539181897】、【吸血姬媛】、【跳跳071203】、【小不点LISA】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章 是不是说明帝王也参与了其中?   四王爷?   哪个四王爷?   她?还是她屋?   御笔的红墨将奏折污了一片,他也顾不上拾起,连忙紧声问向王德:“人在哪里?添”   “正往龙吟宫来呢,奴才远远地看到,就进来通禀了。”王德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   他想,帝王也是同他心情一样的吧?   他盼着青莲,就像这个男人盼着四王爷一样,不是么。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男人激动得连御笔都掉了,哈哈。   郁临渊起身,拂袖快步而出。   王德拾步跟上。   一出外殿的门,就看到那一前一后、一主一仆的身影,郁临渊眸光一敛,顿住脚步。   是她!   顾词初。   他还想呢,应该不是那个女人,昨夜两人还在一起,她若有什么想法,定然会先跟他商量的,不会就这样贸贸然以四王爷的身份出来。   只是,顾词初怎么回来了?   他并没有召回,她也没有跟他请示。   就连青莲都没给他传递任何信息。   负手于身后,他微微眯了眸子,凝望着那渐行渐近的两人。   王德站在身后,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他还以为他那般急出来,是要迎上去呢,没想到,就停在了门口。   终于,两人走近。   “皇兄。”顾词初轻提袍角,拾阶而上。   青莲紧随其后。   郁临渊没有做声,就看着两人。   待两人上到最后两级台阶,他转身,带头朝里面走。   顾词初跟青莲皆怔了怔,顾词初跟着一起进去,青莲犹豫了一下,停在了门口。   王德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   看着青莲,原本觉得似是有千言万语,一下子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青莲一怔,疑惑道:“公公不知道?”   王德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四王爷,他说在东北呆了一个多月了,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留下来又帮不上杨总督的忙,所以就决定回来了。事先我已飞鸽传书回来告诉皇上这件事,你们没收到吗?”   “哦,皇上这段时间去了江南一趟,刚回朝两日,我没跟一起,可能皇上收到了,我不知道而已。”   “嗯。”   “东北天气如何?你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挺好的......”   ******   郁临渊一直走进内殿,顾词初跟着进去。   郁临渊扬袖,甩出一道凌厉掌风,“啪”的一声带上内殿的门。   顾词初长睫颤了颤,撩了袍角跪于地上行大礼:“拜见皇上。”   “为何突然回来了?”郁临渊睇着她。   顾词初微低着头,“回皇上,妾身觉得,在东北已呆一月有余,皇室对禁毒的重视已经表现给百姓们了,妾身根本不懂禁毒之事,最重要的,不是王爷本人,不敢在外多做逗留,恐露馅惹出纠复,所以,就决定回来了。”   郁临渊轻敛了眸光。   “你不知道钦定委外之臣,无召回朝是死罪吗?而且,当日,是你自己要去的,如今又自作主张回来,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责任?你想过后果吗?”   男人声音不大,语气却明显带着几分寒凉。   顾词初轻蹙了秀眉,抬起头:“回来之前,妾身已让青莲姑姑给皇上飞鸽传书告知此事的,没接到皇上的回信,妾身以为皇上已应允,所以才…….”   “朕没收到什么飞鸽传书!”郁临渊将她的话打断。   顾词初一震,有些惊讶:“皇上没收到?难道鸽子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郁临渊凝了她片刻,转身走到桌案边,一撩衣摆坐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顾词初看着郁临渊。   郁临渊同样看着她,片刻之后,薄唇轻启:“一切吗?”   “是!”顾词初颔首,笃定道:“一切。”   郁临渊眼波一动,微微眯了眸子,没有做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声音清脆。   良久,才听到他再度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换句话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妾身提条件,皇上会答应吗?”顾词初抬眸望进男人的凤目。   “那要看你提什么条件。”男人同样睇着她。   顾词初静默了片刻,开口:“如果说妾身现在还没有想好,所以,想让皇上先给妾身一张空白圣旨呢?”   ******   外殿门口,青莲自袖袋里拿出一双手套,递给王德。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手套用不上了,但是,东北那边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可带,这是东北.虎的虎皮做的手套,公公先收着,入冬的时候再拿出来用,特别保暖。”   “送给我的吗?”王德受宠若惊,难以置信。   “嗯,”青莲含笑点头,“希望公公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王德连忙将手套接过,生怕慢一步青莲会后悔,“谢谢,谢谢你。”   欢喜地将手套拢进袖中,碰到揣在里面的发簪,王德犹豫了一瞬,拿了出来。   “这是我跟皇上去江南的时候买的,送给你。”   青莲怔了怔,“公公不是说没随皇上一起吗?”   王德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上次去江南的时候买的,就是你,还有四王爷一起的那次,我……我只是一直……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青莲眼波微动,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发簪,沉吟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   “谢公公。”   本还想再说什么,顾词初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便迎了上去。   “四王爷。”方才进去的时候,没来得及打招呼,王德连忙补上。   “嗯。”顾词初看了他一眼,略略颔首算是示意,然后转眸看向青莲,“姑姑,回府。”   “是。”   她们一回到京城,便直接进了宫,还没回府呢。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跟那个男人谈得怎么样?   接下来是打算怎么办?   是继续以四王爷的身份呆着,还是恢复自己的身份?   四王爷不在,必须以四王爷的身份吧?   两人回到王府,碰上正要出门的锦瑟。   看到顾词初从马车上下来,不对,应该说,看到“四王爷”从马车上下来,锦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便是欣喜若狂。   “王爷回来了!”提了裙裾当即就飞奔了过来。   顾词初笑:“是啊,回来了,本王跟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大小事都由你打理,辛苦你了。”   “这都是妾身分内的事,不辛苦,”锦瑟娇羞满面,水眸瞅了瞅随行的只有青莲,疑惑道:“王妃姐姐呢?怎么没跟王爷一起?”   “哦,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半途的客栈稍作停留,本王要进宫跟皇兄复命,便先回来了。”   “哦,这样啊。”锦瑟点点头,心里却是喜悦的。   这个男人回来了,突然回来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惊喜。   然后,那个女人却没有回来,对她来说,也分明就是喜讯。   至少目前郁墨夜是王府的男主人,她是王府的女主人,唯一的。   “王爷舟车劳顿,先回房歇着,妾身去厨房吩咐一下,晚膳做点好吃的。”   “好。”不被纠缠,顾词   初自是求之不得。   锦瑟便脚步轻快地奔厨房而去。   这一月里,她可做了不少事。   学会了如何打理王府大小事。   还请了不止一个道士过来做了法,超度了红杏那死鬼的亡魂。   几位道士都说,她可以跟男人圆.房了。   那么今夜……   正好顾词初那女人不在,也省了麻烦,她完全可以跟那个男人颠.鸾.倒.凤了。   虽然男人说自己有那方面的问题,但是,大婚那夜,她给他下了猛药,他明显抵抗不住,有需求的。   那么今夜要用药吗?   还是说,先试试看行不行?不行再用药?   嗯,就这么决定了。   锦瑟想想都觉得兴奋。   去厨房看了看晚膳的菜单,她又添了一份炒蚕蛹、一份鹿血粉丝、以及一份排骨山药。   这些都是极其燥热的膳食,换句话说,就是壮.阳效果极强的膳食。   反正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没有食材可以出去买,完全来得及。   交代完厨房,她想起得去买件新兜衣。   毕竟是第一次,她得以最好的样子给那个男人。   正准备出门,碰到前来拜访的萧鱼。   是叫萧鱼吧。   虽然没什么交集,就冬至节那日,在宫里见过,然后郁墨夜坠湖,此人跟郁临归一起来过府里,但是,她对此女的印象那可是极深。   那身材火爆得连她一个女人看得都心痒痒的。   不仅身材凹凸有致,还穿着紧身的衣衫,且敞着领子,那风情万种的样子,是让她又羡慕嫉妒,又嗤之以鼻。   为了彰显自己女主人的身份,她笑着迎了上去:“萧姑娘。”   “听说四王爷回来了?在吗?”萧鱼问她。   草莽终究是草莽,一看就没什么规矩,也不知道行礼。   锦瑟心中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笑道:“萧姑娘消息倒灵通。”   “是我们大当家的说的,他让我前来找跟王爷借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   “王爷在吗?”   见对方一副要见到郁墨夜本人才说的样子,锦瑟心中又不悦了几分。   “萧姑娘随我来吧。”   自己是女主人,不能失了气度。   ******   厢房里,顾词初大概将行李包袱收拾了一下,就坐了下来。   青莲也回了自己的耳房收拾。   顾词初缓缓环顾厢房。   这不是她的厢房,是郁墨夜的。   想起郁墨夜,她又想起方才在龙吟宫里的情景。   她让帝王给她一张空白圣旨。   帝王没有给她,说要考虑考虑,让她以四王爷的身份先回府,明日给她答复。   明日?   是要找人商量吗?   起身站起,正准备让青莲去打壶水,锦瑟带着一人进了门。   萧鱼。   顾词初一怔。   “王爷,萧姑娘说想找王爷借样东西。”锦瑟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啊。”萧鱼也随后出了声,只是大大咧咧的,连称呼都没有。   顾词初笑笑:“是啊,好久不见,不知萧姑娘要借什么东西?”   “是大当家的让我来的,我们天明寨有个行动,想要借你的小鸟跟短笛一用。”   顾词初眸光微闪,袍袖下的小手不由的一点一点攥起。   小鸟跟短笛?   她几时有过小鸟跟短笛?   她   好像也没有看到郁墨夜有过这东西啊。   不敢贸然回答,青莲又不在。   眉眼一弯,她指了指软椅,“萧姑娘先坐吧。”   然后,便朗声唤隔壁耳房的青莲。   青莲闻声过来,顾词初让她给萧鱼看茶。   萧鱼本就是一个直性子,见顾词初没有回答自己,且又是看坐,又是看茶的,以为她是故意避开话题不想借。   “小鸟跟短笛我们只是暂借一用,我们大当家的也在京城,我们就在京城用的,用完马上还你,不需要你去,反正上次你已经教过我怎么使用短笛。”   顾词初眼梢轻掠,眼尾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青莲。   青莲提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几不可察地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什么小鸟和短笛呢。   顾词初心里便有些慌了。   想来应该是那次在天明寨用到过小鸟和短笛。   那次青莲没有随行,而她自己是后来去的,她只知道他们捉了萧章,萧章用银针射了郁墨夜,被郁临渊挡了中了毒,其余的她并不知晓。   那么现在……   略一沉吟之后,她弯唇一笑:“不是不愿借给萧姑娘,是本王去了东北一个多月,鸟儿托了他人在照顾,不在王府,萧姑娘急用吗?要不,明日早上过来取?”   萧鱼也不知道到底急不急,萧震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行动时间。   而且,现在鸟儿不在身边,就算急也没有办法不是。   “那行吧,我明日早日再来,你先休息吧。”   萧鱼告辞。   锦瑟主动提出送萧鱼。   第一当然还是因为她是女主人啦,得有姿态。   第二嘛,她想私下偷偷问问这个女人的兜衣在哪里买的,真是将她的胸型勾勒得特别好看。   两人一起往外走。   萧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嘴里禁不住嘀咕。   “才一个月就学会端着了,以前在我面前,可不称本王的。”   “而且,刚开始我说鸟儿跟短笛,她好像不知道的样子。我记得以前她好像跟我说过,鸟儿跟短笛也是跟朋友借的,刚刚却又说是托人照顾......”   只当萧鱼是因为没有如愿借到要借的东西,所以忍不住嘴上抱怨几句,锦瑟也没有放在心上。   “能问一个萧姑娘一个私密的问题吗?”   “什么?”   “萧姑娘的兜衣是自己缝的,还是在成衣店买的?”   ******   厢房   顾词初问青莲:“姑姑就没听王爷平时提起过什么小鸟跟短笛?”   青莲摇头,“没有。”   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小鸟跟短笛?她故意这样说的,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来试探?”   “不会,”顾词初摇头,“萧鱼应该是那种直性子的人,看她方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做戏,应该是的确有此事,我估摸着就是上次王爷跟皇上去天明寨的时候用过小鸟跟短笛。”   “嗯,”青莲眉心微拢,“那要不这样,奴婢现在就去宫里一趟,问问皇上,既然当时王爷是跟他一起的,他就应该清楚此事。”   “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让人家明天早上过来拿,拿什么?我又不能变出来。你趁早去问问清楚,还有充足的对策时间。”   “好!”   厢房窗口的外面,锦瑟悄然转身。   耳边嗡嗡、心跳砰砰,脚下踉跄,她却一步都不敢停。   小手攥着胸口的衣袍,她脸色苍白,逃也似的跑了起来。   若不是萧鱼跟她说,兜衣是在翠微成衣店买的,但是尺寸是自己提供的。   若不是她准备回房偷偷量一下自己胸围的尺寸。   若不是她没有尺子,想来跟青莲借一把。   她怎么可能会听到厢房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她耳边炸响的对话。   难怪萧鱼抱怨。   他们本来就真的不知什么小鸟跟短笛。   还说什么萧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试探。   知道了什么呢?   更骇人听闻的是,那个自己是王爷的人,一直说着王爷王爷。   他不是王爷吗?   那他是谁?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青莲要进宫去问当今帝王小鸟跟短笛的事。   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说明帝王也参与了其中?   老天。---题外话---谢谢【落芯-160409】亲的荷包~~谢谢【738002】亲的花花~~谢谢【18747402881】、【panjiangjue】、【13602681158】、【13862519691】、【猫卿】、【宝贝多多111】、【yanyuan223366】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堂堂大齐四王爷,是个女人?   龙吟宫   “萧鱼来借鸟儿跟短笛?”帝王自奏折里抬起头。   青莲颔首:“是的,奴婢跟王妃根本不知道这些,先打发萧姑娘回去了,让她明日早上来。惧”   放下手中奏折,帝王微微眯起凤目鹊。   这回府还没一个时辰吧,萧震就让萧鱼找上了门,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呢。   “鸟儿跟短笛是樊篱的,你找他便是,只是……萧震动机未明,你们要小心为是。”   “是!”青莲躬身告退。   刚走到门口,就碰到大步前来的太后的随侍大太监孔方,将她拦住。   “太后懿旨,让青莲姑姑随杂家去一趟凤翔宫。”   青莲一震,她又不是主子,只是一介下人,太后找她做什么?   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吗?”   “对,就现在。”   青莲抿了抿唇,瞥了一眼边上同样诧异的王德,微微颔首道:“是!”   “稍等杂家片刻,杂家去通知一下皇上。”   青莲愕然抬眸:“皇上也要去吗?”   “嗯。”   孔方随王德一起进了内殿。   青莲站在那里,心中疑惑更甚,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让她一人过去面对。   有那个男人在,她安心。   因帝王要更衣,青莲便随孔方先行。   大殿里,太后端坐在主位上,雍容饮茶。   让青莲意外的是,锦瑟竟然在,就坐在太后的右手下方。   她记得锦瑟说去送送萧鱼,然后要出门买点东西,怎么一会儿的时间,又坐在这凤翔宫里?   锦瑟没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一直在低头绞着手里的一方丝巾,不知在想什么。   青莲跪地行礼。   太后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又收了视线,娴静饮茶。   青莲心里越发没底,不知她意欲何为。   似是在等。   等帝王吗?   没一会儿,帝王就来了。   锦瑟起身行礼。   帝王对着太后施了礼,太后示意他坐。   一撩袍角,帝王从容不迫地在一张软椅上坐下,眼梢轻掠,扫过跪于殿中的青莲,以及坐于太后身侧的锦瑟。   “母后,四弟跟青莲刚刚回朝,原本四弟是准备前来凤翔宫给母后请安的,朕看当时的时辰正是母后平日小憩的时辰,所以,朕便让他们先回府了,让四弟明日早上过来给母后请安。”   帝王声音徐徐。   青莲微低着脑袋,其实她的怀疑跟帝王是一样的。   太后生气的是,四王爷回朝,进宫给帝王请了安,没有给她这个太后请安。   不然,她想不到其他。   所以,帝王现在等于将这一罪责揽在了自己头上。   然,太后却是没有过多反应。   只是将手中杯盏放在身侧的案几上,不咸不淡道了句:“等老四来再说吧。”   帝王略略扬了扬眉尖,没有做声。   宫女上前给帝王看茶。   青莲依旧跪在前方。   气氛静谧又诡异。   好在不多时,顾词初就到了。   看着殿中的架势,顾词初眉心跳了又跳。   被紧急召进宫,虽不知何事,却心知不好。   每次跟太后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过。   所幸那个男人在。   她跪地行礼,跟太后,也跟帝王。   太后并未让她起身,而是   tang示意立于身侧的孔方。   孔方领命,举步走过去,在顾词初面前站定。   顾词初抬起头,孔方蓦地伸手。   众人都以为孔方是要扇她耳光,包括顾词初本人亦是这样认为。   可当意识到孔方的手,是落在她脸颊边缘的时候,她才惊觉过来,也反应过来,大骇。   也不及闪躲,就听到“嘶”的一声,她感觉到脸颊上一疼,戴于脸颊上的面皮就被孔方撕了下来。   啊。   顾词初抬手捂脸。   帝王瞳孔剧敛。   青莲面色变白。   在场的所有人惊错。   随着面皮下顾词初原本的眉眼映入众人视线,太后跟锦瑟也惊住。   是震惊。   震惊竟然是顾词初。   是女扮男装的顾词初。   “若不是锦瑟不小心听到了你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你们这个惊天大阴谋,是要瞒多久?”   太后骤然出声。   顾词初跟青莲皆是一震,然后齐齐看向锦瑟。   原来是她!   帝王眸光也动了动,眼尾扫过锦瑟。   面上却未动声色。   太后森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冒充皇室血脉,是乃死罪?”   顾词初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一颗心慌乱不堪。   在来的路上,她已做过种种假设,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太后寒眸如刀,凝着顾词初不放。   “而且,老四呢?是不是已经被你们谋害、不在人世了?否则你做什么要冒充他的样子回来?”   顾词初眼帘一颤,连忙否认。   “没有,妾身没有,妾身怎敢做这样的事情?王爷是妾身的丈夫,妾身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太后冷哼:“不敢?你都冒充顶替了他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敢?而且,你说没有谁能证明?老四呢?老四人在哪里?”   “王爷他……”顾词初顿了顿,有些犹豫,眼角余光所及之处见帝王低敛着眉目,只手在轻掸着衣袖上的浮尘,无反应也无暗示,她才回道:“王爷在后面。”   “后面?哪个后面?”太后咄咄相逼。   “就是……”顾词初紧紧攥住袍袖下的小手,“就是会在后面回来,只是妾身走在前面。”   太后就笑了,嗤的一声笑出来,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猛地笑容一敛,一掌拍在边上的案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盏一晃,也震得众人心口一颤。   “你当哀家是三岁孩童吗?”   末了,丹凤眼一斜,瞥向一直坐在边上沉默不语的帝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讲?”   帝王不徐不疾放下手臂,抬眼看向太后,薄薄的唇边忽的抿出一抹浅笑:“儿臣之所以不言,那是因为儿臣清楚事情始末。”   太后一怔。   所有人都看向帝王。   帝王自位子上起身。   “王妃所言不假,四弟的确在后面,东北禁毒,之所以难度大、阻力大,是因为那些毒.枭阴险狡诈,四弟在东北代表皇室禁毒一月,怕是被那些毒.枭早已恨之入骨,东北回京师路途遥远,恐路上遭变,为了四弟的安全,王妃乔装成四弟,跟青莲走在前面,而四弟则是秘密从另一条路回京。”   众人恍悟。   原来如此。   顾词初微微低了头。   青莲轻轻抿起唇瓣。   太后一双丹凤眼锐利不减,睨着顾词初,半响,又看向帝王:“皇上如何知道的?是这个女人告诉皇上的吗?她的话未必可信!”   “是朕授意这样做的。”帝王迎上太后的视线。   太后眼波闪了闪,撇过目光,沉声道:“就算是皇上授意的,没有看到老四,哀家就是不放心,这里面有太多的变数,谁能保证这个女人没有借皇上授意耍手段?所以,在老四回府之前,这个女人必须先关起来,哀家亲眼见到老四的人了,再放人,如此做,皇上没意见吧?”   帝王眸色极深,面上却淡笑点点,“当然没意见,只是,要委屈王妃两日了。”   顾词初颔首:“只要能证明妾身的清白,妾身不怕委屈。”   太后冷嗤:“又不是关进大牢,有什么委屈的,就关在哀家的凤翔宫,只是等同于禁足、少点自由而已。”   顾词初躬身:“谢太后娘娘体恤。”   太后冷着脸吩咐宫人将顾词初带下去,自己也在孔方的搀扶下起身:“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都回吧。”   ******   王德没有跟帝王一起去凤翔宫,不知道凤翔宫里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帝王回来后,心神就有些不宁。   没有批阅奏折,就只是坐在桌案边,似是在想事情。   不时靠在椅背上轻阖着眼睛小憩,又不时坐起身子去看更漏的时辰。   如此反复。   他鲜少看到这个男人这般样子。   在给男人上茶的间隙,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是不是在等谁?”   男人没有回答,接过杯盏,呷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启唇,出来三字。   “等天黑。”   ******   锦瑟回到府中,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也没想到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   她并非有意告状,而是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她一人根本承受不了。   真的承受不了。   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跟太后一样的。   郁墨夜被害了。   郁墨夜是她的丈夫,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岂能坐视不管?   就算帝王牵扯其中,她有太后不是。   所以她才……   她错了吗?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现在只能等了。   等郁墨夜回来。   扭头,看到走廊的另一头,青莲脚步匆匆,似是要出府。   ******   青莲锁着眉头,出了府门,径直奔西街而去。   樊篱在京师里的时候,就常住在西街的怡园客栈。   现在顾词初被太后禁在了凤翔宫,她就必须去帮事情做好。   答应了萧鱼明日来取小鸟和短笛的,她得去找樊篱拿到。   进了怡园客栈,小二以为她投店,连忙迎了上来。   青莲笑笑:“我是来找住在贵栈丁卯号厢房的客人,不知他有没有外出?”   “人来人往的,还真没注意呢,你可以上楼去看看。”   “多谢!”   青莲颔首施礼,便顺着木质楼梯而上。   随后而入的锦瑟,看着青莲的身影消失在木质楼梯的拐角处,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给小二:“我要丙寅号厢房。”   小二赔笑:“不好意思,这位姑娘,丙寅号厢房已经有人入住了。”   “有人了?”锦瑟一怔。   按照六十甲子排,丁卯前面是丙寅,后面是什么来着?   哦对,戊辰。   “那戊辰号呢,不会也有人吧?”   “没,戊辰号倒正好是空的。”   “那就这间,先将钥匙给我,我连夜赶路,一天一.夜没合眼,想赶快睡一觉,你们暂时不要来打扰,送茶水什么的,有需要我会找你们。”   “好叻!”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斜铺进厢房中,一室的红红暖暖。   郁墨夜坐在窗边,双手执埙,一边送到唇边,一边垂目看着摊开在面前桌案上入门曲谱。   轻吹。   如葱般纤细的手指按照书上所标,在埙的窟窿上按上、拿开、再按上……   清幽的声音透埙而出,虽有些断断续续,却也能基本成调。   这可让郁墨夜开心坏了。   她这是失去记忆前原本就会吹呢,还是脑子太好无师自通?   哈哈。   看来,她上午让梁子去乐行买埙买曲谱是对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能吹了。   按她这种悟性,只要再练练很快就会娴熟的。   等夜里某人来的时候,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应该是惊喜吧?   想想心里就雀跃得不行。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   发现戴着面皮不太方便用力,因为吹的时候,要中气足,鼓起腮帮子,戴着面皮有些牵扯受限,她索性将面皮揭掉。   果然就好了许多。   又练了几次。   当她非常流畅地、非常悠扬地将一首曲子完整地吹出来的时候,她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   “梁子,梁子…….”   迫不及待想将这种喜悦分享出去,她大声唤着梁子,她要吹给他听。   没听到梁子的回应,她才想起那小家伙说去菜市买只鸡去了。   嗯。   那就再练。   夜里的时候,争取不看书上的曲谱,也能将其吹出来。   她甚至能想象出来某人惊艳的眸子。   哈哈。   果然乐声能治疗产前郁症,她此刻觉得心里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身心都完全陶醉其中。   ******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锦瑟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坐于窗边的女子是谁?   那跟郁墨夜眉眼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   玉手执埙,眉目低垂,悠扬的埙声流泻,女子一脸的喜悦,落日的余晖将她整个人轻拢。   乌黑的长发、胜雪的肌肤、如画的眉目,以及她不时微微鼓起的腮帮,还有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微细表情,让她看起来是那样明艳,那样动人。   明明就是个女人。   是自己在做梦吗?   还是看花了眼睛?   锦瑟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疼痛袭来。   不是梦。   她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女子依旧。   也不是看花了眼。   可是,怎么会这样?   今日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事情接二连三的来,让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让人惊错害怕的事情。   下午她跟踪青莲去了怡园客栈,青莲见的那人在丁卯号,她就要了隔壁的戊辰号。   她以为两间厢房就隔着一堵墙,应该能听到对方的谈话。   然而,怡园客栈墙壁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听清隔壁在说些什么。   就在她沮丧得打算作罢的时候,隔壁厢房的门开了。   青莲出门,青莲见的那人相送。   青莲问了那人一句话。   她趴在自己厢房的门后边。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完完全全。   青莲问:“她现在住哪里?安全吗?”   对方回:“住城中林亭桥附近的那个小山坳里,很安全,放心。”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他)是谁?她甚至不知道是男他,还是女她?   她只知道,一定是个很重要、且见不得光的人,不然,为何那般神神秘秘,还问安全吗?   所以,她寻了过来。   寻到了这个林亭桥附近的小山坳里。   然后,就甚是意外地看到了这个女人。   如果,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喊“梁子”。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声音没有变。   她绝对会以为此人只是跟郁墨夜、她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然而,没有如果。   太震惊了。   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丈夫,堂堂大齐四王爷,是个女人?   这……   这简直……   让她如何接受得过来?   她想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且还不回府,偷偷住在这里避世。   而顾词初这个王妃,却又顶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胸口就像是塞了厚厚的棉花,呼吸也变得困难。   想起自己嫁给这个男人之后的种种,嫁到四王府以后的种种。   什么不能人道。   本就是个女人。   难怪大婚那夜下药,她明明有需求,却推开她冲了出去,还跳了湖。   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轻笑摇头,她踉跄后退。---题外话---传说,明天加更~~谢谢【此间良人】亲的荷包~~谢谢【qingwufeiyang@8】、【738002】亲的花花~~谢谢【q-koyoazlx】、【15061531219】、【觉悟人参】、【13990486988】、【断线风筝00】、【qingwufeiyang@8】、【18679229799】、【棒棒我爱】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他都要死了啊【第一更】   今日在怡园客栈,那人告诉青莲郁墨夜住在这里,说明对青莲毫不避讳,也就说明青莲早已清楚郁墨夜是女人。   而青莲是当今帝王的人,所以……   所以,青莲、顾词初,还有帝王,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鹊。   阴谋。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惧。   不行。   得去告诉太后。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   让太后也不要召见这个、召见那个,让他们有对策之机,直接将太后带到这里来。   对,将太后带来。   心中打定主意,锦瑟扭头就走。   快步出了院子,她急急走着,心中被震撼激荡着,又急又乱,也未看路,直直撞在一人身上。   “对不起……”两人同时道歉。   嘴里说着对不起,却也只是本能地这样说着,锦瑟根本没心思去看对方是谁。   脚步未停,越过对方的身边,继续向前。   被撞的梁子,却是一眼就识出了她。   甚是意外。   意外在此处见到她。   抬眸,透过院子的栅栏,他下意识地看向某个窗口。   依稀可见远远的窗边,眉目如画的女子正专注地吹着埙,埙声清幽,女子眉眼喜悦。   眉眼!   梁子呼吸一滞,那可是没有戴面具的眉眼,是四王爷原本的眉眼。   又想到锦瑟方才的匆忙慌乱,梁子脸色大变。   扔了手中的鸡,他一个箭步追上锦瑟,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锦夫人……”   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大人的心智,也没有大人的婉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又慌又乱,除了拉住对方,不让对方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锦瑟浑身一震,苍白着脸回头。   梁子是戴着面皮的,但是,毕竟在四王府呆过一段时间,从他的身形,他的声音,以及方才郁墨夜喊过的,她已猜到是谁。   又是一个乔装易容的。   “你们…….”锦瑟同样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两三步开外,一只被绑住双脚的母鸡在扑腾,锦瑟见梁子是丢掉鸡来拉住她,突然回过神。   “放开我!”锦瑟大力甩开梁子的手,作势就要离开,却是再次被梁子抓住。   “不行,锦夫人不能走,不能走……”   四王爷是女人,如此惊天秘密,被这个女人知道,她肯定会告诉别人,肯定会散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心中慌乱到了极致,梁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将她拉进屋,让四王爷处理,四王爷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先将她关起来,等帝王夜里来了处理。   这般想着,梁子就开始将她往回拉。   意识到他的举措,锦瑟怎会想不到他的用意。   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肯定会被灭口,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她大力挣脱。   梁子死死攥住不放。   “放开我!”锦瑟一边拼命挣脱,一边拿脚踢梁子。   梁子猝不及防,被她踢在小腿骨上,吃痛差点摔跤,却依旧没有松手。   锦瑟就急红了眼,也疯狂起来。   咬他手臂。   拼尽全力咬。   梁子闷哼,痛得眼泪都掉出来,却还是没有撒手。   不仅没撒手,还拖她。   也是拼尽全力将她往回拽。   两人扭扯在一起。   见又踢又咬又挣都甩不掉这个讨厌的人,锦瑟气极、怒极,也乱极、急极。   情急之下,她拔了头上发簪,刺   tang向梁子。   发簪锐利,一簪刺在梁子的肩头。   梁子再次闷哼。   见有效,锦瑟又连刺了下去。   胡乱大力地猛刺下去。   梁子闪躲,可是因为一手必须抓住她,根本躲避不开,顷刻,肩上、手臂上、胸口都被刺伤。   殷红的鲜血透衫出来。   梁子眸色痛苦,喘息着,却依旧不打算放开这个女人。   看着他身上的血,锦瑟猩红了眼。   她再刺。   狠狠刺向梁子的胸口。   梁子试图夺下她的发簪,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又身形单薄,个头都不及她,又加上身上腿上都吃痛,他夺了几次都未能如愿。   他的举措更加激怒了锦瑟,也让锦瑟彻底疯狂。   一簪连着一簪,就这样落在梁子身上。   梁子身上一件浅灰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   她却依旧不停手。   一簪深深刺入梁子的心口。   原本就眸色痛苦的梁子霎时瞳孔剧缩,他颤抖着,站立不住,栽倒在地。   终于没了钳制,锦瑟扭头就跑。   可刚转身,脚还没迈开,脚腕就蓦地一重,后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锦瑟低头。   是梁子抱住了她的脚。   浑身是血,俨然一个血人,倒在地上。   都这般样子了,竟然还拖住她的脚不放。   锦瑟嗜血的眸子再次一寒:“找死!”   挥舞着手中发簪,她再次刺向梁子。   因为梁子是趴伏在地上,她正好刺在梁子的头上。   鲜血从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流下,瞬间就污了一脸。   梁子终于痛得哭出来。   深知自己要拖不住这个女人了,梁子开始哭喊,哑着喉咙哭喊,喘息着哭喊,虚弱地哭喊:“姐,姐,快来,姐…….”   窗边,郁墨夜正吹着起劲,埙声悠扬。   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一怔,停了下来。   埙声戛然而止,梁子的声音就清晰起来。   声嘶力竭的、痛苦虚弱的哭腔。   郁墨夜脸色大变,手中的埙跌落在地,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埙四分五裂。   她往外跑。   寻声往外跑。   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幕。   那让她终生都忘不掉的一幕。   梁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抱住锦瑟的腿,锦瑟疯狂地在刺梁子。   郁墨夜脑子一嗡,惊惧地睁着眸子尖叫、失控尖叫、凄厉尖叫、绝望尖叫——   锦瑟自是也听到她的声音,正好此时梁子已被她刺得头颓然委了下去,箍住她腿的双臂也失了力气。   她拔出腿,准备跑。   郁墨夜却是疯狂地扑打了过来。   锦瑟攥着发簪,疯狂刺向郁墨夜,眼见着就要刺上,锦瑟却是痛苦地闷哼一声,手中发簪掉地,自己也是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颤抖垂眸,她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柄银剑从她的背心穿膛而过,剑尖从胸口出来,殷红的鲜血在汩汩往外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大痛的心口再次传来剧痛。   是对方又蓦地将长剑抽回,一股血泉被带出,锦瑟呜咽一声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   “四王爷,没事吧?”   瞳孔慢慢溃散前,她看到黑衣黑裤黑布蒙面的男人将脸色煞白如纸、失魂落魄的郁墨夜扶住。   她看到这样的男人不止一人,一个,两个,三个……总共有六人。   六人都   腰挂玉制小牌。   隐卫。   是隐卫。   专属保护帝王的隐卫竟然在保护这个女人,竟然……   果然有阴谋。   只可惜,她不能揭穿他们了。   直到最后一口气落下,锦瑟都睁着不甘的眸子,未能闭上。   这厢,郁墨夜甩开隐卫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起浑身是血的梁子,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往外漫,她颤抖地唤他,用手拍他的脸,“梁子,梁子……”   六个隐卫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蹙眉。   他们的使命是保护郁墨夜的安全。   他们的行事风格是,一般白日不现身,除非对方有危险,或者得到对方的召唤。   因为白日要藏得深,不像是夜里,靠夜色就可以很好的掩藏。   方才,他们就是听到郁墨夜尖锐瘆人的叫声才现身的。   如今看来,是不是现身得晚了点?   锦瑟已然死了。   而梁子……浑身是血,满脸鲜红,双目阖着,似乎……也死了。   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为首的隐卫吩咐另一人:“速去告知皇上。”   而这些郁墨夜看不到也听不到,此时的她满心满眼,只有梁子。   “梁子,你醒醒,你醒醒……不许睡……梁子…….”   她哭着、拍着、晃着,无助又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梁子终于睫毛颤动,缓缓眯开了眼。   郁墨夜大喜,眼泪却是更汹涌了。   “梁子,梁子……”她激动地唤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嘶吼:“快找大夫,快!”   一隐卫正准备领命而去,却是被梁子虚弱喊住:“不用了。”   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瞟见锦瑟倒在边上的血泊里,面色微微一松。   再又吃力地将眼珠转回来,对着郁墨夜虚弱地牵了牵嘴角:“姐……梁子怕是…..怕是要先走了……”   郁墨夜心中大痛,慌乱斥他:“不,别瞎说,不会的……”   末了,再次扭头,对着还站在那里的隐卫怒吼:“怎么还不去?”   隐卫飞身离开。   梁子想阻止,却是被郁墨夜按住:“别说话,保存体力,等大夫来。”   “没用了…….姐……让他回来……大夫不能请……姐把面皮戴……戴上……”   梁子吃力地、喘息地、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地说着,郁墨夜只觉得一颗心痛到颤抖。   都什么时候了,他想的还是她的安全。   他都快死了,他想的还是不能找大夫,会让外人发现,提醒她戴面皮,恐被外人发现。   他都要死了啊。   虽然不知道锦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跟锦瑟有过怎样的交涉,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啊!   这个傻孩子。   “别说了,快别说了……”她哭着制止他再消耗体力。   可他身上的血、头上的血还在往外冒,特别是头上和胸口处。   她试图按住,却怎么也按不住。   鲜红的血水从她指缝间流出,将她的双手染红。   她哭着,颤抖着。   梁子在她的怀里抽.搐着,大口喘息,出气多,进气少。   “姐……谢谢……谢谢姐……也谢谢皇上……”   他只是一个乞丐,记事起就是一个乞丐。   风餐露宿、乞讨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受尽白眼。   是她跟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给了他做人的机会,让他活得像是一个正常人。   虽然   时间短暂,但是,在他看来,这段时间里的记忆比他乞讨那么多年的记忆更多、更深刻、更难忘。   知恩图报,也是作为一个人,最起码该有的。   而且,对他有恩的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天子,这是他梁家祖上积了德,才会让他碰上这么尊贵的两人。   他不遗憾。   郁墨夜将梁子抱在怀里,终于哭出了声。   “傻梁子,该说谢谢的人,是姐啊,从来都是姐啊……”   哭了一会儿,郁墨夜才意识到怀中之人没有反应。   她慌痛垂眸,看到梁子果然闭上了眼睛。   “梁子——”   她大叫。   如同方才一样,她再拍打他的脸,摇晃他,叫他。   然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能让他醒来。   “梁子,梁子……”   “你不能丢下姐一人……”   “梁子,醒过来啊……”   怀里的人体温慢慢流逝,似乎再也温暖不了。   郁墨夜抱着他的尸体,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   郁临渊赶到的时候,郁墨夜已经没有在哭了。   却是如同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梁子的尸体。   梁子浑身是血,她也浑身是血。   郁临渊颤抖上前,躬下身,自后面将她轻轻拥住。   薄唇蠕动了几下,却是找不到任何语言。   隐卫已经将事情大概跟他说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还想着夜里过来跟她商量的。   他不知道锦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早知道会如此,他就不应该留她的命到今日。   良久。   郁墨夜眸子空洞地转,缓缓回头,看到是他,再度“哇”的一声哭出来:“郁临渊,梁子死了……”   郁临渊眸色一痛,因为双手在拥着她,他就低头,凑到她的颈脖处,用自己的脸轻轻磨蹭着她的脸,试图以此来给她安慰。   “他还那么小…….他还没成年……他……”   郁墨夜泣不成声。   郁临渊一边蹭着她的脸,一边哑声道:“我们先进屋好不好?虽然这里没什么人来,但是难免意外……”   毕竟是在外面,天色虽然已经暗下来,却还有光亮。   “若被人发现,梁子就白白牺牲了……”   郁临渊准备将她抱起。   可她却是紧紧抱着梁子的尸体不放。   郁临渊便连带着她跟梁子的尸体一起,抱了起来,大步走向院子。---题外话---第一更,今天加更,第二更在晚上~~孩纸们有月票的撒一张鼓励鼓励素子舍~~谢谢【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小北辰】、【弱弱妖娆】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才不得不想出了这个对策【更新毕】   太后接到锦瑟遇害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晚膳。   她当即就丢了玉筷,让孔方准备马车,直奔四王府而去。   四王府里通火通明,虽还没挂起白缟,但是气氛已是一片肃穆。   一走进正厅就看到里面摆着的两具尸体惧。   一具摆在正前方,一具摆在侧下边,皆躺在凉席上。   不少人在,包括帝王,包括樊篱,也包括这个王府的主人,四王爷郁墨夜。   帝王负手立在那里,面色冷峻。   郁墨夜跪坐在一个蒲团上,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目光呆滞,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   当然,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一身男儿装扮。   青莲跪在正中央的地上,低垂着眉眼,一摞一摞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家丁报告太后驾到。   众人跪地行礼。   帝王眸光微闪,一脸凝重地迎了上来,代替孔方,虚扶了太后手臂。   郁墨夜原本就是跪坐在地上,几乎没有动,只是微低了脑袋。   太后脸色也不好,没有说话,只扬了袖示意大家平身,而她自己脚步未停,直直奔锦瑟的尸体而去。   帝王虚扶陪在边上。   锦瑟死相凄惨,死不瞑目,睁着大大的眸子,连嘴巴都是张着的。   胸口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看得出是一剑毙命。   正中胸口的一剑,穿膛而过。   虽已经停了流血,但衣裙半边都殷红一片。   太后蹙眉看着她,胸口微微起伏,片刻之后,转眸问向身侧的帝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接到王府派人送到凤翔宫的消息是,锦夫人去接四王爷不幸遇害。   帝王低叹。   “听说是锦瑟从青莲那里得知四弟从哪条路回京,且夜里会到京城,她便差了马车亲自去城外迎接了,在城外雪松岭那里碰到四弟跟梁子,为了躲避那些毒.枭的一路追杀,四弟跟梁子本是易了容的,锦瑟都没认出四弟,是四弟认出了她,锦瑟太激动,直呼他王爷,然后,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惹来了杀身之祸,锦瑟跟梁子遇害,四弟也是府里的车夫拉他藏到了巨石的缝隙里,才幸免于难……儿臣也是从载锦瑟出城的这个车夫口中得知的,四弟可能受惊过度,又伤痛过度,回来后一直未发一言。”   帝王语气沉重,说到载锦瑟出城的车夫时,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男家丁。   太后挑起丹凤眼,瞧向该人。   端详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便又侧首看向下方凉席上静陈的梁子的尸身。   衣袍还算整洁,但是脸上却是极其可怖。   一脸的血,应该说满头满脸的血。   虽看不到伤口,但是也不难想象,伤在头上。   也是一剑毙命吗?   这些人太残忍,一个一剑穿心,一个一剑穿头…….   太后蹙眉,不忍再看。   又转眸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面白如纸、双目无神。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倒不像是装的。   只是,今日刚刚关了顾词初,就出这样的事情,她难免多想。   眸光微微一闪,她缓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拂了拂郁墨夜的发顶,然后又倾身,慈爱地捧了郁墨夜的脸。   “孩子,你的心情哀家能理解,锦瑟是你的女人,也是一直伺候哀家的人,哀家也痛心不已。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已经走了,活着的人就要节哀顺变,往前看……”   对于太后忽然有此举措,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怔。   青莲跟樊篱简直有些难以置信,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看向帝王。   帝王微微敛了眸光。   郁墨夜怔怔抬眼,看向怜爱摸着自己脸颊的妇人,没有做声,眼眶却   tang又红了。   太后低低叹,松了手。   回头问帝王:“可知凶手是谁?”   帝王颔首:“母后请放心,儿臣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   “嗯,”太后点头,然后又低低叹,“哎。”   “儿臣之所以微服去兰鹜参加选丝会找潇湘云帮忙,实在是东北那些毒.枭太过猖狂,在东北只手遮天,让禁毒工作举步维艰,这次,儿臣都已经让王妃扮作四弟的样子回了府,那些追杀的人竟还这般锲而不舍,这帮毒瘤必须剔除,不然,长此以往,必定国将不国。”   帝王声音沉冷,语气愤慨又不失坚定。   太后没有做声。   侧首,又看向锦瑟的尸身。   “锦瑟也算是因公去世,给她风光大葬吧,另外,要速速抓住真凶,才能让逝者安息。”   “是!”帝王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母后先回宫休息吧,儿臣再陪一下四弟,另外,也有些情况想跟她了解一下,毕竟在东北呆一月的人是她,此次的当事人也是她。”   太后“嗯”了一声,唤了孔方,“回宫吧。”   众人恭送。   太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回头:“哀家等会儿会放顾词初回府,老四这样了,也不知几时能恢复,就只能指着她这个王妃撑起来了,将王府的丧事办好。”   说完,便收回了头,离开。   青莲和樊篱再度看向帝王。   这个女人就这样走了,并且答应放顾词初,虽然为了面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放顾词初,是想让她办好丧事的理由。   所以,她是相信了这一切吗?   帝王抬手捏了捏眉心,一直冷峻的脸色终于显现出一些疲态。   “都先下去吧!”   帝王示意众人。   众人告退,纷纷离开。   青莲和樊篱停留到最后,也退了出去。   出去前,青莲关了窗,也随手带了大厅的门,并跟帝王道:“奴婢就在外面,皇上若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   青莲是想告诉这个男人,她在外面守着,以防有王府的人贸然进来。   帝王没有做声。   偌大的厅中,除了两具尸体,便只剩下了郁墨夜和帝王两人。   帝王缓步走过去,将郁墨夜抱了起来,自己坐在蒲团上,让郁墨夜靠在自己怀中。   她有孕在身,哪能长时间跪着?   郁墨夜也没有抗拒,就安静地靠在他胸口,很颓废,也很疲惫。   帝王轻轻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眼角。   下午她的男装是他给她换的,还有公子髻,也是他帮她盘的。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就只能这样陪着她。   梁子对她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他当然知道。   就像在兰鹜,他就跟她说过,梁子是她的人。   哪怕面对他,梁子也会先忠于她。   是这世上唯一全心全意忠于她的人。   与其说是她的下人,不如说是她的亲人,她的弟弟。   而且,还是朝阳一般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他都很难过,何况是她!   而且,她肯定觉得是因为她,梁子才没的,是她导致了这一切,她心里自责,他感觉得到。   其实,该自责的人是他啊。   他是帝王,却从来不能随心所欲。   他是帝王,也不能护身边的人周全。   他还算个什么帝王?   “饿吗?”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他问她。   晚膳也没吃,她现在可是两人。   郁墨夜摇摇头,依旧不声不响。   他便不再问了,就抱着她。   有时,他真的觉得上天是最会开玩笑的高手,计划似乎永远都跟不上变化。   原本,他将她从兰鹜带回来,并没有想让她回四王府的,就只是想她离自己近一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而已。   可是顾词初突然回来了,以她的身份。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打算让她回府。   可谁知,出了个锦瑟识破顾词初的假冒身份,顾词初被囚。   而唯一能证明顾词初清白的是,真正的四王爷出现。   他还准备夜里去跟这个女人商量这件事情。   他不会逼她,如果她愿意出来,自是解决了面前的问题,但,如果她不愿意出来,他也可以另想它法。   可谁知,还没等到夜里,就发生了锦瑟和梁子这件事。   他不知道锦瑟如何找到那里的?或许是发现了梁子,跟踪梁子去的,这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他知道的是,锦瑟的死是瞒不住的。   他想过毁尸灭迹。   但是,不行。   如果毁尸灭迹,就等于失踪,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只会让太后更加猜疑,毕竟刚刚出了顾词初假冒这件事,而且,人还在凤翔宫囚着。   所以,他才不得不想出了这个对策。   因为解释顾词初为何假冒王爷,理由便是躲避毒.枭的报复。   所以,干脆将这一切继续推到毒.枭的头上。   毕竟同时死了一个梁子,可信度高了许多。   当然,不能让她发现梁子是被发簪刺死的,所以,他让人给梁子换了身衣服,人已死,血已凝,也不会再流。   太后是个多疑的人,心思缜密。   能从当年血雨腥风的后宫争斗走到今天这个位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   所以,他另外还安排了车夫,载锦瑟出城的车夫,这样就等于多了一个证人。   车夫是他的人,他早已给了车夫说辞。   当然,最让太后信服的自然是郁墨夜的出现。   她的出现,等于证明了顾词初的清白。   而顾词初清白了,就等于证明了他们没必要灭锦瑟的口。   方才太后摸这个女人的脸,别人可能会真的以为,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关心?   印象中,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关心。   叫得最亲密的也是“老四”,何时叫过“孩子”?   只有他知道,太后是在确认。   确认这张脸上是不是同顾词初一样,也戴着面皮,是不是也是别的人在假冒?   确认脸是真的以后,她才终于相信。   当然,是不是百分之百相信了,他不敢肯定。   毕竟精明如她,多疑如她。   但是,至少,她没有证据不信。   只是,怀里的这个女人回了四王府,今后到底还有多少不可预知的纠复,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朝堂上的动作他要加快了。---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晚安~~谢谢【3508712067】亲的花花~~谢谢【a曾经最美】、【千奈】、【wany1971】、【顺其自然的KAKA】、【13602681158】亲的月票~~爱你们,素子叩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瞧你心虚得那个样儿   钦天监择的出殡日,在三日后。   第二天一早府中上下就开始布置。   萧鱼和萧震来到四王府的时候,王府已经一片素白。   白布、白绸、白幡、白花……府中众人也都头缠白巾惧。   满府肃穆。   萧鱼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问才知道是锦夫人过世。   她震惊不已。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还问她兜衣在哪里买的呢,怎么…..怎么……突然就过世了?   又不好细问,只知道是死于非命。   “那大当家的,我们还要跟四王爷拿鸟儿和短笛吗?”萧鱼问向同行的萧震。   “既然来了,又出了这事,自然是要进去慰问一声。”   萧震微抿了唇,在家丁的带领下,走去前厅。   萧鱼跟在后面。   前厅里,入眼更是一片雪白。   锦瑟跟梁子都已入殓,只是还没有封棺。   郁墨夜跟顾词初都在,皆身穿丧服。   只不过顾词初在吩咐家丁忙这忙那,而郁墨夜则是一人站在那里,低垂着眉眼,满面落寞颓然,不知在想什么。   青莲在烧纸钱。   见到他们二人前来,顾词初跟青莲都迎了过来。   “大当家的、萧姑娘。”顾词初面色凝重地朝二人颔了颔首。   萧震亦略略颔首示意:“王妃请节哀。”   青莲问萧鱼:“萧姑娘是来拿小鸟跟短笛的吧?请稍候,奴婢这就去拿过来。”   青莲出了前厅。   萧震举步走到厅中央,对着锦瑟的棺木,微微鞠了一躬,算是祭奠。   萧鱼学着他的样子也做了一遍。   可这些都未能引起郁墨夜的注意,她就像没看到一般,神识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直到顾词初过去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她:“天明寨大当家的来了。”   郁墨夜这才怔怔回神,朝萧震看过来。   萧震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被她那几分空洞、几分伤恸、几分茫然的眸子怔住。   “你们来了。”她开口,声音沙哑。   萧震从她的话里并未听出一丝情绪,似就是随口的那么一句搭讪,完全不经过心。   他跟她其实已经很久没见了。   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没见,她似乎丰满了不少。   当然,他知道这其间的原因。   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腹上。   大概是因为月份还小的缘故,暂时还没有显怀。   锦瑟跟梁子的事,他昨夜就听说了。   梁子跟她在兰鹜相依为命,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清楚。   所以,他一宿没睡,在自责。   他在想,是不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他昨日让萧鱼前来借小鸟跟短笛的确是故意的。   他只知道,郁临渊将她带回来了。   但是,他觉得,既然她怀孕了,郁临渊就应该不会再让她回王府。   她住在哪里,他并不知。   他让萧鱼前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回到府里的这个四王爷,是她,还是别人。   仅此而已。   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昨日萧鱼来借小鸟时的四王爷不是她。   是锦瑟和梁子的死,让她不得不出现在王府吧?   是他害了她吗?   心中低叹,他拾步走向她。   千言万语终化作最老套   tang的一句:“你好吗?”   虽然老套,却是他此刻心里最想问的。   她真的好吗?   生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真的好吗?   郁墨夜勉力牵了牵唇角,笑笑:“我没事,大当家的呢?最近怎么样?好吗?”   不好。   很不好!   “嗯,还好。”萧震点点头。   这时,青莲取了小鸟跟短笛过来。   交给萧鱼。   萧震便提出了告辞。   ******   出殡当日,四王府甚是热闹。   连太后跟帝王都来了。   王爷跟公主也是悉数到齐。   郁书瞳原本也是准备参加的,但是头日被帝王安排人送回去了。   就连萧鱼也来了。   说是代表萧震前来的,因为天明寨有个行动,萧震无法脱身。   见到郁临归在,萧鱼想起上次得亏这个男人相救,不然指不定就被那几个恶徒给玷.污,卖给边国去了。   她上前打招呼:“九王爷。”   郁临归见到她,眸光一亮,可是在看到她的装扮时,又当即蹙了剑眉。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或者说,完全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你是来参加丧礼的吗?”他问她,声音微凉。   萧鱼怔了怔,有些莫名,点头:“当然啦,来四王府不是参加丧礼,难道是来看戏的不成?”   说话不经大脑惯了,说完,见郁临归脸色不好,才意识到“看戏”这个词用得似乎有点……   毕竟人家府里死了人。   稍稍有一丝难为情,她准备走开,却又听到郁临归开口。   “既然知道来参加丧礼的,还穿成这个样子做什么?没人会看,四哥更没心情欣赏!”   萧鱼汗。   顿住脚步,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穿成怎样了?   只不过衣服紧身点而已,领口的扣子都扣上了好吗?   就是为了来参加丧礼,她还专门穿了件素色的。   平时她可不喜欢这种颜色。   这样也犯着他了?   而且,关郁墨夜屁事?   “莫名其妙!”她回头瞥了郁临归一眼,也懒得理会,扭扭腰肢,走开。   留下郁临归一人站在那里,脸色沉郁得厉害。   她竟然说他莫名其妙!   她自己也低头看了看,是不是没觉得自己穿衣有问题?   一股无名的怒火直直往上一窜。   好!   那他今日就告诉她,她的问题在哪里?   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了她的腕。   萧鱼吓了一跳。   “跟本王来!”沉沉丢出一句,郁临归拖着萧鱼就走。   萧鱼更是莫名,“做什么?”   郁临归没有理她,大力攥着她往院子里走,脚下的步子也跨得大。   众人都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萧鱼蹙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会武功,若是反抗,她完全可以跟他动手。   但是,毕竟是在人家的丧礼上,而且,这么多人,看到也不好。   最主要的,她竟然也想知道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难得发起疯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直走到院子里水榭边,郁临归才放开萧鱼。   “平时你都不照镜子的吗?”郁临归问她。   “照啊。”萧   鱼不解。   哪有女孩子家不照镜子的?   郁临归脸色冷沉,问她:“照的时候,只看脸吗?”   萧鱼瞅着他,不做声。   郁临归便抬手按了她的后脑,让她看水榭下面,“看看自己的样子。”   萧鱼垂目。   清澈的水面将她和郁临归两人的身影都映入其中。   她怔了怔。   “看到了吗?”郁临归问她。   她回过神,抬眸,“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爽快点,直说嘛,一个大男人至于……”   “这里!”萧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临归打断。   与此同时,郁临归还脸色极不自然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她侧腰的地方。   她侧目看过去。   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一道痕迹。   确切地说,是里面兜衣印出来的痕迹。   因为春日不似冬天,衣衫已经单薄,她就里面着了一件兜衣,外面穿了一件外衫,下身是一条长裙。   因为外衫特别紧身,所以将里面兜衣的边缘都勾勒了出来。   萧鱼无语。   就为了这个将她拉到水榭边来看吗?   大概是见她不以为然,郁临归脸色又不悦了,连着指了好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都可以看到。”   萧鱼无力扶额。   “我尊敬的九王爷,不过一个痕迹而已,什么叫全部都可以看到?”   “因为痕迹都能看到啊,所有的痕迹连在一起,不就是一件衣服,看到这些痕迹,都能知道你里面穿的怎样款式的兜衣。”   萧鱼再次无语。   好吧,她败了。   见她不语,还以为她不服气,郁临归又继续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穿你觉得对吗?那做什么不干脆将兜衣穿在外面?上次的教训是不是还不够?是不是非要弄得吃个大亏才懂得悔改?”   郁临归语气灼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之姿。   萧鱼撇撇嘴,摇头。   然后,伸出手臂豪放地搭在他的肩上,倾身凑近。   “请问,你是我爹,还是我哥啊?那么喜欢管我!”   她看着郁临归,勾着嘴角轻佻地笑。   两人的脸不过方寸之间。   郁临归僵了身子、红了脸。   没有做声。   萧鱼唇角的笑意便愈发浓了几分,一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凝着他,“不会……”   拖长了音调,然后顿了顿,才继续道:“不会是你喜欢我吧?不然,谁那么无聊,去盯着人家衣服的印子看,不仅看,还看得仔细,不仅看得仔细,还想象着里面衣服的样式,对,你肯定喜欢我!”   “瞎说!谁……谁……谁喜欢你了?本……本王是见你上次吃了亏,好心…….好心提醒你!”   郁临归僵硬着脖子,急急反驳道。   萧鱼便“哈哈”笑了。   因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手就正好在他脸的附近,她顺势轻拍了拍他的脸:“瞧你心虚得那个样儿,话都说不清楚了,有本事,就跟方才拉本姑娘过来时一样理直气壮啊!”   郁临归噎住。   身子也被她大胆惊人的举措搞得无法动弹。   将手臂自他的肩上拿下来,萧鱼瞥了一眼他涨得如同猪肝一样的脸,轻笑,婀娜多姿地离开。   ******   大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因为出殡的时辰还没到。   太后坐在一侧的软椅上等着。   帝王坐在她的边上,陪她聊着天。   郁墨夜作为王府的主人,死者的丈夫,就站在锦瑟的棺木边上。   有人过来给死者行礼祭奠时,她就负责躬个身回个礼。   这几日郁临渊夜夜都来,陪着她、安慰她、开导她,她的情绪也稍稍有所平复。   五王爷郁临旋是半中间的时候到的,给锦瑟行完礼后,就直接行到了郁墨夜的跟前。   “四哥,好久不见!”   话落,又蓦地凑到她的面前,快速低声问道:“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郁墨夜汗。   这人开玩笑不看对象也就算了,这连场合也不看吗?   瞥了他一眼,她没有做声。   “东北好玩吗?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以防挡住了郁墨夜的视线,有人前来祭奠没看到,郁临旋挪了一下位置,与郁墨夜站在了并排。   “去东北是公干的,又不是玩的。”   顾词初替她去了东北这些事,青莲统统都已告诉她。   回答的同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厅边上跟太后交谈的男人。   厅里人多喧嚣,男人并未看她这边。   “那礼物呢?”郁临旋自是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礼物?”郁墨夜将落在男人那边的目光收回,侧首看向郁临旋,眉眼一弯,“太贵的礼物我买不起,一般的礼物又入不了五弟的眼,所以,什么都没买。”   郁临旋就不干了,惊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都将我送给你的礼物拿去当了,还没钱买个礼物送给我?”   郁墨夜呼吸一滞,愕然看向他。   郁临旋朝她得意地晃了晃手。   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的,赫然是她生辰那日,他送给她的那枚玉扳指。   离京的那夜,她拿去当铺当掉了的。   “你……”   “大概是玉认主人吧,机缘巧合,又到了我手上。”郁临旋低敛了眉眼,缓缓转动着指上的扳指。   郁墨夜窘迫难堪极了。   这世界真小。   怎么又跑到他那里去了呢?   最尴尬的事,莫过如此了。   “对不起,是这样的……我担心去东北要花钱,然后见你送给我的这个扳指最值钱,所以......”她试图解释,却是被郁临旋无所谓地打断。   “哎呀,没事了,这样我还占了便宜呢,你想啊,反正我已经送给你了,人情在的吧,然后,东西又回到了我手上,我不要太划算哦。”   郁墨夜将信将疑:“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当然!”   好吧,就算不这样想,也事已至此。   郁墨夜低了头,没再说话。   “对了,”郁临旋又碰碰她的胳膊,“东北的水土是不是养人一些?”   “怎么了?”郁墨夜疑惑。   郁临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深深浅浅,“你看你,才去了一个月,就胖了那么多,不是那里的水土养人,就是你在那里没干实事,好吃懒做,日子过得滋润,才会养成这个样子。”   郁墨夜嘴角抽抽。   却又不能说实话。   “没干实事是真的,好吃懒做也是真的,但是,日子过得并不滋润,每天水深火热,不然,锦瑟跟梁子也不会被那些人杀死。”   郁墨夜低低叹。   郁临旋眸光微闪,垂眼弯唇。   这些骗外人的话就不要跟他说了吧?   就如此防备着他?   这厢,郁临渊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太后聊着,眼角余光不时瞥向郁墨夜跟郁临旋那边。   人家是久别胜新婚,他们两个也是吗?   才一个月没见而已,话就那么多?   因为梁子的死,她这几日都很沉默。   能让她话多起来本也不是坏事,可   是偏偏是郁临旋。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似乎还说不完的样子。   他便起了身。   “母后先坐一会儿,丧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儿臣去问问四弟悼词有没有写好?”   “嗯,”太后点头,“去吧。”   郁临渊举步朝某两人那边走过去。   走了几步,一人蓦地行至跟前,对他鞠礼:“皇上。”   郁临渊顿住脚步。   是顾词初。   “何事?”他问她。   顾词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外面走。   郁临渊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看了看郁墨夜那边,又不动声色侧首瞥了一眼太后,这才举步,也朝外面行去。   顾词初站在走廊边上。   他上前。   凌厉目光一扫左右,问她:“到底何事?”   “妾身叨扰皇上,是想问一下,空白圣旨的事,那日皇上说考虑考虑,不知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词初眉眼低垂,谦逊有礼。   郁临渊眸光微敛,轻抿了薄唇。   没有回答。   而顾词初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继续道:“想必皇上早已答应了,既然如此,妾身也跟皇上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   说完,对着郁临渊恭敬地鞠了鞠身,便回了大厅。   郁临渊微微眯了眸子,眸色转深。   片刻,也举步回了厅中。   厅里面,顾词初正在吩咐几个家丁再检查一遍等会儿抬棺的木梁。   郁墨夜跟郁临旋两人竟然还在说话。   郁临渊沉了脸,正准备走过去,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闷响,重物委地的声音。   他一怔,还未及循声望过去,就已听到家丁婢女们惊呼的声音:“王妃,王妃……”   顾词初晕倒了!---题外话---孩纸们周末愉快~~谢谢【13993082463】亲的花花~~谢谢【我曾经是海】、【doudouyuan】、【zhangyingyy】、【梅梅++】、【114237802】、【ygamj】、【fyt2011】、【tommygirl】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个女人,甘愿如此付出,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都围了上去。   帝王眸光微敛。   太后自座位上站起惧。   郁墨夜跟郁临旋也停了交谈,疑惑看向聚拢过去的人群鹊。   “你不快过去看看吗?”郁临旋碰了碰郁墨夜的胳膊。   郁墨夜这才想起,对哦,自己是人家的丈夫呢。   遂举步往那边走。   青莲已经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并吩咐家丁:“快,将王妃抬过去平躺着!”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顾词初抬到边上的一个长椅上。   青莲蹲于椅边,撩了一截她的袖襟,给她探脉。   大家都停了说话,全都看向青莲。   脉搏入手,青莲瞳孔一缩,面露惊愕。   凝神再探。   依旧如此。   青莲愕然抬眼,首先看向人群后的帝王,又转眸看向正走过来的郁墨夜。   “王妃怎么了?”太后突然开了口。   青莲回神。   缓缓起身,心里却是百折千回。   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能贸然如实回答吗?   后又一想,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她不说,也会请别的大夫过来探。   便对着太后的方向微微一鞠:“回太后娘娘,王妃她有喜了。”   啊!   全场震惊。   郁墨夜脚步滞住。   帝王眸色深邃。   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表忠心。   虽然在丧礼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众人还是纷纷跟郁墨夜道喜。   “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   郁墨夜略略颔首算是示意。   这厢,顾词初也醒了,撑着身子从长椅上坐起,青莲连忙将她扶住。   “我怎么了?”顾词初疑惑,准备站起来,可头一晕,她又坐了下去,蹙眉。   “回王妃,王妃有喜了,然后这两日又太过操劳,所以就晕了……”   青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词初一把抓了手臂,没有做声,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想要跟她确认。   郁墨夜已行至跟前,顾词初又抬眸看向她,“王爷……”   郁墨夜垂目看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却不说话。   半晌。   大厅里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郁墨夜。   疑惑又莫名。   有了喜脉,不是应该高兴吗?   而现在这般,是意欲何为?   是突知喜讯,惊喜过甚,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还是……   意识到气氛的诡异和冷凝,一旁的青莲手心冒汗,偷偷地睨了一眼人群后的帝王。   帝王面色平静,只看着两人。   似是也在看着郁墨夜想要做什么一般。   而这厢,顾词初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她从未见过郁墨夜这样。   不见生气不见怒,无悲无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让她莫名地心口一颤。   就在包括太后在内的众人,纷纷猜测着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郁墨夜终于出了声。   “如此大事,王妃怎么没告诉本王?若有个闪失怎么办?”   话落,当即吩咐青莲:“快扶王妃下去休息!”   与此同时,微微躬身,亲自将顾词初扶了起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原   tang来是责怪对方没告诉自己呢。   可是,也不对啊。   看顾词初的样子,似乎之前自己也不知情啊。   就在青莲搀扶着顾词初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出了声。   “王妃怀孕可喜可贺,最近皇室中需要有点喜事冲冲喜了,怀世子是大事,青莲毕竟不是大夫,安全起见,还是召个太医前来看看。”   说完,随即便吩咐随侍大太监孔方,“去,宣孙太医来王府给王妃瞧瞧。”   孔方领命而去。   帝王微微抿了薄唇。   郁墨夜瞥了一眼顾词初。   顾词初在青莲的搀扶下,对着太后的方向恭敬鞠身:“多谢太后娘娘。”   郁临旋看着顾词初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帝王,再看看郁墨夜,眸色转深,若有所思。   丧礼继续。   先封棺。   封棺的时候,众人看到郁墨夜又来到锦瑟的棺木前,很是不舍的样子。   甚至俯身到棺木里面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锦瑟的尸身片刻,才直起腰,拂袖背过身,让大家封棺。   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   然后念悼词。   锦瑟本只是一个妾室,在太后的要求下得到了如此风光大葬,所以尚仪局将悼词写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为大齐捐躯呢。   甚至连梁子也在悼词中出现了,虽然笔墨只有一两句,却也是肯定了他的为主忠心、为国忠心。   当然,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差异自然还是天差地别的。   锦瑟葬的地方,是钦天监专门挑选的风水宝地。   而梁子葬的地方,则是王府郁墨夜自己让樊篱挑选的另一处。   出殡之前,孙太医就来了。   给顾词初请脉以后,结论跟青莲的是一样的。   喜脉。   很明显的喜脉。   两月有余。   众人齐贺。   郁墨夜致谢。   太后也终于相信。   帝王也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目光却是深深浅浅。   葬礼结束已是下午。   送走所有宾客,天已经擦黑。   毕竟快三个月的身子了,又忙碌了一天,且一直是站着,连坐一会儿的时间都没,郁墨夜累得不行,一双脚都浮肿了。   简单地用过晚膳,简单地盥洗了一下,她就躺到了床上。   想着帝王是跟太后一起回宫的,且白日一直在王府里,夜里应该不会来了,她便也没有等。   可是她一觉醒来,却发现他不知几时已经来了。   正背对着她,负手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就从背后看着他,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   或许是她刚醒过来,视线有些惺忪,心绪太过柔软,又或许是在春寒料峭的夜里,还或许是桌案上烛火太过氤氲婆娑,她忽然觉得衬着他的背影是那样苍凉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转过身,一个抬眼就撞进她一瞬不瞬凝着他的黑瞳,他一怔。   “醒了?”   拾步走向床榻。   她也从薄被里起身。   “躺着。”他声音不大,语气却依旧是那种让人不得拒绝的霸道。   “其实,你不用夜夜都来的。”   郁墨夜却还是坐了起来。   他便连忙拿了软枕塞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   “怎么?不想我来?”   床沿一重,他坐在了床榻边上,专注地望进她的眼睛。   未等郁墨夜回答,又   接着问:“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懵。   她为什么要生气?   气从何来?   见她没有做声,郁临渊大手捧起她的脸。   “关于顾词初怀孕这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顾词初怀孕?   哦,郁墨夜眼帘微颤,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要说这件事,她还真没生气。   不对,生气了。   的确生气了。   只是生气的点不一样。   不过,真是非常难得,这个男人主动跟她说,有必要解释一下。   “难道她怀孕不是假的?”略略挑了眉,她反问他。   郁临渊有些惊讶:“你知道?”   就连青莲,跟太后的亲信孙太医都确定的喜脉,她竟然知道是假?   “难道不是跟池轻一样,用了药使自己呈现怀孕脉象?”郁墨夜不答,继续反问。   郁临渊便也不问了,就看着她。   深凝着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都不用解释了。   她都懂。   白日里,得知顾词初怀孕的那一刻,她这样直逼上前,他还以为她误会了呢。   毕竟顾词初演这一出,太过突然,他都没有心理防备,何况是她。   而且,当时人多,他也没有机会跟她解释。   以致于后来,他都不敢对这件事做出太多回应,就是恐她误会越深。   后来虽跟太后一起回宫,但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   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跟顾词初本就有些说不明白的关系在,突然又发生这事,是谁都难免误会。   必须跟她解释清楚。   所以,太后回了凤翔宫后,他就回龙吟宫换了身衣袍,然后就赶回了四王府。   看来,是他多虑了。   应该说,是他低估了她。   不对,应该说,她真的变了很多。   或者说,她对他的信任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眼角,他启唇:“那你做什么让我不要来?”   既然懂,既然没有误会他。   郁墨夜汗。   将他的手捉住,拿下,“我几时让你不要来了?我是说你不需要夜夜来!你那么忙,夜里要来这里,然后四更之前又要起来回宫,五更要上朝,白日又要批阅奏折,还要处理各种棘手的国家大事,你这样根本休息不够。”   她说的是事实,不是都说要以龙体为重,龙体为重吗?   他这样,她都替他累。   睨着她小嘴喋喋不休,一口气说一长串的样子,他轻弯了眉眼。   “我愿意。”   薄唇轻启,逸出三字。   好吧。   既然这样。   “那你随意。”郁墨夜耸耸肩。   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说顾词初怀孕这件事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吗?解释吧,我洗耳恭听。”   郁临渊怔了怔。   “不是,现在还要解释吗?”   “当然。”郁墨夜笃定点头。   “你不是知道?”   “我只知道怀孕是假,以及猜测她的假孕大概跟我有关,可能是替我开脱,其余一概不知。”   郁墨夜说得一本正经。   “我不知道是你让她如此,还是她自己要如此?如果你让她如此,为何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当然,你一   向考虑事情周全,而且你是帝王,你可以不跟我商量,但是,至少,我觉得你应该跟我打声招呼,你就不担心毫不知情的我会误会,会搞出什么纠复吗?”   一口气说完,她灼灼问向面前的男人。   末了,也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继续咄咄道:“如果不是你让她如此,而是她自己要如此,那就更奇怪了,先是甘愿顶替我去东北一月,后又顶替我回朝,甚至被太后所囚,如今又甘愿为我假孕,这一切看起来,都是为了我,其实换个角度想,又何尝不是都为了你,如此相帮,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换句话说,又岂是一般关系愿意去做的?”   这其实就是她生气的地方。   无论是他让顾词初如此,还是顾词初自己要如此,她都心里不舒服。   极度不舒服。   一个女人,甘愿如此付出,意味着什么?   这也是她今日得知顾词初怀孕后,直直逼过去,盯着顾词初半天不说话的原因。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   如果是他让顾词初如此,却又没有事先跟她打招呼。   那她就假装误会,做出要为难顾词初的样子,急急这个男人。   如果是顾词初自己所为,她就更要给顾词初一点颜色看看。   让顾词初明白,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不想挑破,别想觊觎她的男人。   大概是被她长篇大论惊到,男人微微张了嘴巴。   她拍拍他的手背:“好了,我问完了,请你解答。”   男人凝眸,“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你怎么怀个孩子,脑子反而变清明了?”   虽然长篇大论,却并没有语无伦次,而是条理清楚,意思明显。   郁墨夜汗。   “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嗯”了一声,挪了挪身子,又朝她坐近了一分,反手裹了她的手背。   “是她自己如此的,当然,她是有条件的。”   然后,便将回朝那日,以及今日想要空白圣旨的事讲给郁墨夜听。   郁墨夜听完就震惊了。   空白圣旨?   那可不是一般东西。   说白,只要帝王不易位,那可是比免死金牌更有用的东西啊。   免死金牌只能免死,而空白圣旨,除了可以免死,还可以做其他任何事。   只需要将内容填在那张圣旨上。   她还从未想过文文弱弱的顾词初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给她了吗?”   郁临渊摇头,“还没。”   “那你是准备给她的吗?”   郁墨夜一颗心不由地拧紧。   这件事真的可大可小。   不对,这件事只会大,不会小。   空白圣旨在手,就等于帝王必须实现顾词初任何,不管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要求。   郁临渊又回了那两个字:“还没。”   还没给顾词初,也还没准备给顾词初。   “可是,如果你不给她,她倒戈不帮怎么办?”   郁临渊微微眯了凤眸,轻轻摇了摇头,“目前不会。”   “你怎么如此肯定?”   “你想啊,一切都是她自己主动做的,怀孕的消息也都已经散播了出去,其实,如今的她,已是箭在弦上,没了回头路,说白,就是已经跟我们在了同一条船上,倒戈不帮,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欺君,她又何尝不欺君?”   郁墨夜想想似乎是那么个道理。   但是……   “好了,这些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交给我就好了。”   郁临渊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吧。   她也懒得想呢。   想这些事,她   头疼。   自倚靠的软枕上坐起身,她主动乖顺地依偎进他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那你早点回去睡吧,今夜就不要在这里睡了,现在那么晚了,四更之前又要起来,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梁子刚走,她还未从那份阴霾中走出来,他本就打算这几夜都陪着她的。   而且,她现在这般柔顺娇嗔的样子,让他哪能移得动脚?   “既然时辰不早了,那我们早点睡吧。”   大手将她的身子扶起,自己便起身开始宽衣脱鞋。   掀被上来,他轻拥着她躺下。   为了不打扰他休息,郁墨夜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是想要让他能早点入睡。   静谧了一段时间。   男人却又忽然开了口:“话说,我刚刚说,你怀孕后变了许多,不是说着玩的,是说真的,除了变得聪明了,你也变得理性了很多。”   “此话怎讲?”郁墨夜小猫一般窝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道。   “变得能隐忍了,也变得会做戏了。”   什么意思?   郁墨夜扬起小脑袋看他。   大手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他道:若是换做以前,锦瑟杀了梁子,你绝对是恨不得将锦瑟鞭尸的人,如今,你都忍了不说,今日封棺的时候,竟然还当着大家的面,做戏,去拥抱锦瑟的尸身,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听到这里,郁墨夜就笑了。   男人莫名。   郁墨夜学着他的样子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难道不知道,世人为何只用金器银器或者铜器陪葬,从未有人放铁器吗?因为,若是棺木里放有铁器同葬,此人会永世不得超生!”   男人一怔,这个他自是知道的。   所以……   “所以,我只是趁拥抱她之际,将一把铁剪刀放在了她的棺木里,铁器加锐器,她更是生生世世都别想超生!”   好吧。   男人嘴角又抽了。---题外话---孩纸们久等鸟,见谅~~谢谢【小白乖乖1211】、【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唯止】、【闲暇一刻】、【小白乖乖1211】、【bigthree】、【0302031231】、【雨墨茵菲沫】、【q-5j9zeycb5】、【h-5w3nmar72】、【丁丁妈妈832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兴奋的是,终于有人认识她   南山   一座修建得特别讲究的新坟前,郁墨夜跪在地上,吹明火折子,将摞好的纸钱点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头七了惧。   纸钱嗞嗞烧起来,郁墨夜终是没能忍住眼里的潮热,让它流了下来鹊。   世事真是无常,前不久,她跟梁子还在兰鹜印这种纸钱卖给别人。   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阴阳相隔,变成她来给他烧纸钱。   吸吸鼻子,她在边上拾起一根小树枝,拨了拨纸钱,让其烧透。   “梁子,拿去花吧,这些纸钱都是姐自己印的,在那边你也不要太省,没钱花了就托个梦给姐,姐就会来烧给你的……”   “听说京南观特别灵,姐等会儿就去烧香拜佛,这一世,你过得太苦,希望下一世你能投胎一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都是姐不好,是姐害了你,如果你不认识姐,现在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充其量还住在桥洞下面,跟那帮人一起乞讨,但是,至少,你活着,你能活着长大……”   郁墨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想起什么,继续道。   “对了,你知道吗?姐在锦瑟的棺木里放了一把铁剪刀,让她永世都不得超生,另外,刚刚,刚刚姐也去给她烧了纸钱,只不过,姐在给她印纸钱的红墨里加了狗血,狗血是对付恶鬼的东西,你知道的,姐就是要她投胎做人不能、做鬼也不得轻松…….”   “梁子,姐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姐真的好想你,想你能陪姐说说话,想吃你做的饭菜…….”   “这几天一直不相信你真的走了,一直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希望一觉醒来,你就出现在姐面前,喊我姐,朝我笑,问我饿不饿,给我炖汤喝……”   青莲远远地等着。   是郁墨夜让她在这里等的。   郁墨夜说,自己想单独跟梁子待一会儿,单独跟梁子说说话,她便没有上前。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是她知道,那个女人在哭。   其实,她的心情她懂。   当日骗过她,骗过樊篱,骗过所有人,离开王府,独独带走了梁子一人。   可见这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   何况两人又在外面相依为命了一个多月。   这份感情早已不是主仆,早已不是别人能够相提并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郁墨夜从地上起身,青莲连忙跑过去将她搀住。   “姑姑,顺路去一趟京南观。”   青莲怔了怔,“去烧香拜佛吗?”   “嗯。”   青莲便没有再多问,说:“好。”   其实,她知道,这个女人怀着孩子,这样到处乱跑并不好,若有个什么闪失,她绝对绝对担待不起。   但是,她也深深地知道,也就现在不太显怀,还能跑跑。   没多久了,肚子会大得很快,绝对是房门都出不了。   那是监牢般的生活,且还得过好几个月。   一想起这个,她就不忍心,她就特别心疼这个女人,她又怎能不答应她现在的那么一点点要求?   何况,还有她们看不到的隐卫在跟着。   ******   京南观,香火极旺。   每日善男信女都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   听说,此观最负盛名的是,姻缘结。   就是男女双方前来祈祷,各取一根红绸带写上自己的愿望,男方的系于观中南面的一棵阳树上,而女方的则系于观中北面的一棵阴树上。   若他日良缘成,再来观中,取下两人的红绸带,打成结系在观中院子里正中的一棵合欢树上,此二人便可以白头到老、天长地久。   郁墨夜不求姻缘,自是也不关心这个。   她此次前来,只为两个。   一个,为了梁子。   tang   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一个,为了腹中孩子。   希望能平平安安出生。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她不太信这些的,特别是知道樊篱法师的盛名,不过也是招摇撞骗得来后,她更加不信。   可是,或许人生真的太无常了,或许珍贵的东西失去得多了,又或许是有了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总之,她现在信了。   她甘愿信。   观中大堂里,巨佛高坐,木鱼声声,香雾袅绕。   一身海青大袍的老尼姑盘腿坐于侧前方的巨佛脚下,一手捻动佛珠,一手轻敲木鱼。   信徒上香跪拜之后,尼姑就会停下,询问对方求什么。   若是求签,便会将摆于面前的签筒交给对方摇签。   摇好后,会告诉对方什么签,解签有另外专门的地方。   若是男女双方求姻缘,便会取出红绸带,一人给一根,告诉双方如何做。   若只是求神拜佛许愿之类,尼姑便会继续敲击木鱼、捻数佛珠,念一段经文。   郁墨夜跟青莲二人进了大堂。   青莲识趣地站在大堂的门里边上等着。   郁墨夜上前,跪于佛前蒲团上。   上香,虔诚磕头跪拜。   “请问施主求……”   木鱼声停,老尼姑抬起眼,看向郁墨夜,在看到她的样子时,微微一怔,才继续相问:“请问施主求什么?”   郁墨夜恭敬回道:“求能超度弟弟亡魂,希望他能早日投胎,且投个好人家。”   “还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是男人装扮呢,总不能说求腹中孩子平安。   略一沉吟,继续道:“还有,求自己未出世的孩儿能够平安降生。”   老尼姑微微颔首。   然后,便敲击木鱼捻珠诵经,一段毕,对着郁墨夜试了一个礼:“阿弥陀佛,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果,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因,施主想要弟弟来世安好,自是需得弟弟今世为善,既然弟弟已逝,施主亦可替弟弟向善,求得来世好果,孩儿亦是,只要施主多行善事,自可修得善果。”   郁墨夜颔首躬身:“多谢大师指点。”   就是让她积德行善嘛。   这点不难。   正欲从蒲团上起身,忽又闻老尼姑略显迟疑地问她:“方才听闻施主说弟弟已逝,那敢问,施主是否还有个孪生姐姐,或者妹妹?”   孪生姐姐,或者妹妹?   郁墨夜呼吸一滞。   老尼姑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又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尼认识一位姑娘,跟施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老尼才会有此唐突一问。”   一位姑娘?   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郁墨夜脸色都变了。   一时间脑子里有多个念头同时闪过。   她虽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就算她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她也是生在皇室。   可从未听说过自己有个孪生的姐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老尼姑见过的人,是她,是她自己女装的样子。   自有了记忆,她可从未来过此处,那说明,是失忆前来过这里。   这般一想,她又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既害怕又兴奋的那种激动。   害怕的是,竟然有人认识她。   兴奋的是,终于有人认识她。   失忆以来,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就像是一个空心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只能闷着头往前走。   其实,心里有多想了解那段缺失的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顾词初曾经跟她讲过一些。   可是她只是讲了在岳国她们两人相识后的一些经历。   而且,从现在的顾词初来看,她完全不相信她所言的那些过往。   所以……   强自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略做惊讶:“哦?大师认识舍妹?”   不知对方底细,自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转,承认自己有个妹妹。   “嗯,算认识吧,”老尼姑点头,“因为当日她跟另外一位公子来求姻缘结时,正碰上本观的厨房失火,令妹跟那位公子都会武功,帮我们扑了火,是本观的恩人,所以,虽然时隔快一年了,但老尼印象还是很深刻。”   郁墨夜听完就傻眼了。   彻底傻眼。   跟另外一位公子求姻缘?   这不像是她做的事。   会武功?   更不是她能做的事啊。   “大师确定没有认错人?”   郁墨夜有些失望。   此人肯定不是她。   “老尼阅人无数,还从未认错过人。”老尼姑却是非常的笃定。   于是,郁墨夜就真的懵了。   忽然想起什么,眸光一亮:“对了,大师是说舍妹是跟一位公子前来求姻缘结的是吗?”   “是的。”老尼姑点头。   郁墨夜眸子一转,计上心来。   当即就愁了脸,低叹:“不瞒大师,在下已经很久没有舍妹的消息了,在下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尚在人间?”   老尼姑听闻恩人如此,自是非常紧张,“怎么会这样?”   郁墨夜没有正面回答。   “听闻来贵观求姻缘的男女会各自写一条红绸带,系于观中的阴树阳树上,在下能去找找看舍妹的那条吗?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关于舍妹的线索。”   老尼姑自是应允:“当然可以,因为平时大家都是搭乘梯子系上去的,令妹是直接飞身上去系的,所以,老尼还记得她大概系在哪个方位,老尼带施主前去。”   说完,老尼姑就起了身,吩咐边上另一个尼姑过来接替她。   “有劳大师了。”郁墨夜也起身站起。   却不忘对着巨佛又连着鞠了几躬,心里默道:实在是逼于无奈,才不得不对大师撒谎,请菩萨莫怪,请菩萨莫怪,请菩萨莫怪……   青莲以为她结束了,连忙过来搀扶她。   “我随大师去取样东西,姑姑在此稍候片刻。”   青莲自是不依:“奴婢随……爷一起。”   “不用,我很快就会回来。”   郁墨夜并不想青莲知道太多,毕竟她是郁临渊的人。   如果当时真的是她,她可是跟一个男人来求姻缘的,若是传到郁临渊的耳朵里,那个男人可不会让她好过。   青莲还是不愿意。   老尼姑出声了。   “佛讲有缘人,你家爷是,你不是,又做什么要一起?放心,老尼不会吃了你家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青莲好为难。   郁墨夜又拍拍她的胳膊,“没事,放心,我很快。”   青莲想了想,反正有隐卫在,应该不会有事,而且,人家是主子,若主子执意,她一个下人,也只得应允。   郁墨夜虽老尼姑穿过大堂来到北院。   院中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系着很多大红的绸带,迎风飞舞,时值春日,树叶吐绿,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树下面还有人正搭着梯子在将红绸带系在树枝上面。   老尼姑指了指其中一根粗壮的树枝,“应该在那根树枝上。”   郁墨夜仰头看了看,虽然只是一根树枝,但是,上面还是挂了很多很多条。   搭梯子上去一根一根找?   她可是怀着孩子,若有个闪失怎么办?   见她蹙眉望着那红绸带犯愁,老尼姑猜到她可能不会武功,便差人取了梯子来。   郁墨夜见梯子并不是树下那些人用的竹子做的那种,而是木质的,且没有空的地方,就类似台阶那种的,都是实木,且台阶还挺宽。   这种应该安全。   她轻提了袍角,就顺着台阶而上,站在顶部,那根树枝就在自己的胸口位置。   正好,都不用仰头踮脚的,很方便找。   顺着顺序一条一条看过。   都是一些女孩子家的美好期许,有落名字的,也有没留名的。   一直看下来,她就更加肯定了老尼姑说的肯定不是她。   跟一个男子一起,还会武功,怎么可能是她嘛?   觉得自己有些无聊,正准备放弃下来,蓦地一条红绸入眼,她瞳孔一敛。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她就变了脸色。   因为,因为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可不就是她的。   难以置信,她将那条取下拿在手中,再仔细端详。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只有这两句,没有留名。   但是,那一笔一划、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真的就是她的字迹。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懵,有些乱,完全反应不过来。   恐自己太激动有什么闪失,她强自压抑着心里各种激涌的情绪,先下了梯子。   “找到了?”老尼姑问。   “嗯。”她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可有什么线索?”   她又摇摇头。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师,我还想看看跟舍妹一起来的那位公子的红绸可以吗?”   问完,又觉不对。   “哦,似乎不行,舍妹是因为我认识她的笔迹,而那位公子是谁我都不知道,根本无从找起。”   老尼姑笑,“可以找,老尼的红绸带都是成双成对,有编号的,这也是为了他日许愿男女良缘结成后,方便寻到各自的红绸,再结成姻缘结系在合欢树上。”   编号?   郁墨夜垂眸看向手中红绸。   还真的。   在红绸的最下角有个编号,字很细小,所以方才没有注意到。   壹仟捌佰叁拾叁   那也就是去南院的阳树上,找到编号壹仟捌佰叁拾叁的那条就是了。   心中甚是激动,郁墨夜又随着老尼姑来到南院。   这一次因为不知道具体方位,就只能满树找。   满树红绸何止成千上万条?   幸亏老尼姑差了多名尼姑一起帮她找。   找编号是壹仟捌佰叁拾叁的那条。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找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小尼姑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郁墨夜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赶紧下了梯子,迫不及待地将那条红绸接过。   上面也是只有寥寥数字。   “愿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   同样没有留名。   郁墨夜左看右看,并不认识。   也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说明她失忆之前有心仪之人呢?   不会吧?   她被自己的认知吓坏了。   如果有,如果有……   不会,不会,她又很快否定。   这里面的疑问太多太多了。   比如,她不会武功。   老尼姑却说她帮扑过火,还直接飞上树挂的红绸带。   又比如,如果她真有心上人,为何她回朝之后,此人从未找过她?   回朝?   她眸光猛地一敛。   对啊,她不是在岳国为质,一直在岳国为质吗?   老尼姑说,此事发生快一年了。   她回朝也才半年还差点,这怎么可能?   可老尼姑说那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事实。   而她现在手上拿的红绸上的字迹,也是跟她的一模一样,这也是事实。   她彻底糊涂了。   怕青莲在外面久等,而且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郁墨夜跟老尼姑提出,想将这两条红丝绸带回去研究看看,或许身边的亲人朋友能认出来。   老尼姑应允。   郁墨夜刚走出南院,就碰到急急找过来的青莲。   “奴婢久候不见爷,所以就寻了过来。”   “没事,回府吧。”---题外话---谢谢孩纸们的祝福,大家一起快乐哈,么么哒~~谢谢【717小雨】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738002】亲的花花~~谢谢【wanghui1998】、【athena-lan】、【aa404ye】、【q-2468fbh2】、【18702329496】、【717小雨】、【奇迹11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郁墨夜的心里早已是万马奔腾   回府以后,郁墨夜将自己关在厢房里,反复研究两条红绸带。   先是自己的那条。   她不看红绸,重新用笔墨在宣纸上随心写下“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十字鹊。   然后再对照红绸上的字惧。   她震惊地发现,真的不差毫厘。   那,那个人是她吗?   如果是她,她的武功呢?轻功呢?   就算失去记忆,她也只是关于过往没了记忆,一些基本技能应该还在的,比如,识字,比如说话,比如生活常识等等。   武功应该也跟这些一样的吧。   可是她分明没有。   她在想,会不会自己其实会武功而不自知?   于是,她故意将厢房里的桌椅移开,尝试着像看到的郁临渊他们会武功的人那样,凝气,然后脚尖点起,朝上跳跃。   没有。   没有功夫。   就是平常人跳起来的高度,并没有身轻如燕地一蹦蹦老高。   那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是她最想不通的。   还有一点她也想不通。   她在岳国为质,难道可以随意出来?   老尼姑说这条红绸带,她写了快一年了,她回大齐才半年时间而已。   心中的疑问很多,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张巨大的网里,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方向。   没人能给她解答。   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除了……   她眸光一亮。   除了另一条红绸带的主人。   可是,她到哪里去找这个男人?   丝毫没有记忆,又完全不认识的字迹。   这个男人真的爱她吗?   如果爱,为何她回朝那么久,都不来找她?   是在意她失去了记忆吗?   还有,她真的爱这个男人吗?   看各自的两句诗。   男人的“愿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倒是能看出来,有目标对象的,希望执此人之手,与此人偕老。   可是,看她的。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就觉得有些太广了,可以理解为跟对方的情诗,希望与对方白头不离。   也可以理解为只是美好的愿望,希望能遇到那样一心的一个人,与此人白头不离。   啊啊啊啊,她也搞不清楚了。   一直在想这件事,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想,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用过晚膳、沐浴之后,她又坐在灯下研究男人的那条红绸。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此人。   找到此人后一问便知。   也不知道郁临渊今夜会不会来?   给他看看,或许能认出字迹的主人?   哎呀,不行!   她也是太急切,急切糊涂了。   怎么能让他看到这些?   那个小气鬼,她岂不是找死啊找死?   那怎么办?   目光触及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她眼波一动,对了,可以临摹。   临摹几字,让他看。   愿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拆四字出来,打乱顺序。   比如:手老执与,就完全看不出任何意思。   对,就这么办。   将红绸在桌案上铺展开,再将薄薄的宣纸覆在上面,执笔,一笔一划临摹起来。   临摹得太过认真了,也没有意识到窗口有人影飞入。   直到郁临渊灼热的气息凑到她的   tang耳畔,忽然开口:“在练字?”   她才惊觉过来。   手中的毛笔顿时就吓掉了。   脑子里也瞬间一嗡。   完了,还说绝对不能让他看到的。   没想到他今夜来得这么早。   现在怎么办?   僵硬着身子,目光所及之处,是白色的宣纸将红绸带覆盖在底下,宣纸上是她刚刚临摹好的一个手字。   若不注意,或许发现不了红绸,毕竟在纸下,虽然那纸那么薄,红色明显映了出来。   心念电转,她瞬间转身,双臂就缠上了郁临渊的颈脖,娇嗔道:“现在什么时辰,怎么就来了?”   成功将郁临渊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墙角的更漏上。   她也随之起身,腻歪地吊在郁临渊的身上,挡住他的视线。   郁临渊笑,心情似乎特别好,又加上她如此举动,他自是求之不得,双臂顺势将她托住,略略歪了头,对着她那红嘟嘟泛着光泽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好一番需索,才缓缓放开她。   却也只是放开了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暗哑的声音流泻:“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吗?”   今夜?   郁墨夜怔了怔。   不知道。   刚想摇头,又蓦地想起什么。   “梁子的头七。”   郁临渊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回答的也没错。   却不是他问的。   这般缠绵的气氛,他怎么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是,是你满三个月了……”   边说,郁临渊边抱着她往床榻边走。   郁墨夜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是说她腹中的孩子满了三月。   因为满了三月,所以可以......   汗。   难怪来那么早呢。   难怪都没发现那块红绸。   否则眼尖心细的他一眼就能看到吧?   肯定满脑子都是…….   郁墨夜涨红了脸:“你……真是!”   郁临渊眉眼弯弯,眸光粘稠,“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多辛苦吗?”   郁墨夜无语,身心却也被他的话语跟他的样子撩.拨得微躁起来。   被放在被褥上,郁临渊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她的衣衫,却是被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你怎么知道已经三月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虽然不知道你最后一次月事是几时,但是,知道你倒数第二次的的月事啊,就是我们从江南回来,去到忘返镇那日,顺延四月,不就是你腹中孩子满三月了?”   好吧。   这样也可以?   容不得她多想,男人已经将自己的手抽出,三两下就解开了她的寝袍。   然后又动作极快地除掉了自己的。   当男人健壮的身子一览无余地呈现在面前,郁墨夜耳热心跳,小脸红了个通透。   却也同时发现,她竟然也在等着这一日的到来。   “你轻点……”   终究还是有些怕。   “嗯,我有分寸,”男人的亲吻一路不停,“乖,你在上面……”   男人托起她的身子……   ******   以前就很佩服这个男人。   每次完事后,她都浑身散架走路打偏偏,而他神清气爽,没事人一样。   可经历过今夜这次,她才真正的,对这个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因为,以前,她都是处在被动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都是他在动,她只是承受。   而今夜,为了顾及到腹中的孩子,她在上面。   明明也不是全部靠她自己,明明靠的还是他,靠他双手的托举,但是,她还是觉得累得要死啊。   一番极致过后,她一团烂泥般瘫在榻上,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一动都不想动。   郁临渊帮她清理身上两人留下的东西。   清着清着,又不知餍足地想做了。   郁墨夜自是不同意,她连手指头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郁临渊却磨人得很。   “这次我来。”   他将她抱下榻,让她站在床边的地方,双手撑在床沿上,背对着他。   可发现床沿的高度正对着她的腹,怕她双手撑不住,撞上去,会伤到她的腹。   他又转战到桌边。   桌子比床榻矮,桌沿在郁墨夜腹部下面的位置。   这样比较安全。   可是,没冲刺两下,郁墨夜就招架不住了,身子又朝桌面上趴。   没办法,郁临渊只得将她翻转过来。   长臂一挥,哗哗啦啦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将她抱坐在桌上,他自己则是站在地上,从正面进行。   七荤八素中,郁墨夜一个垂眸,就看到了被男人挥到地上,正落在男人赤足边上的大红绸带。   而且,最要命的是,好巧不巧,字的那一面正好朝上。   郁墨夜呼吸一滞。   原本潮红满面的小脸一瞬间就失了血色。   男人自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循着她的视线垂目,便看到了那红绸黑字。   直到男人抬脚,一脚踩在那红绸上,郁墨夜才蓦地回过神来。   怔怔看向男人,发现男人也在盯着她。   定定攫着她,一瞬不瞬攫着她。   眸子里玄黑一片,就像是夜里她研磨的浓墨,又像是四更前黎明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任何影子。   她又慌又乱,心里自是知道他已经看到了。   可是……   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而且此时,她也根本顾不上解释。   下面遭重重一顶。   她只觉得眼前煞白一片,灵魂也像是被冲撞了出去一般,她失声叫了出来……   ******   终于结束,郁墨夜觉得自己都死了几回。   每次处在要晕过去的边缘,男人又将她带了回来。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让人身心都特别满足的感觉。   极致的尽头,却也很累。   想躺着,想睡。   却不行。   男人将寝衣替她套在身上,穿好,自始至终,没有做声。   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拾起地上自己的衣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郁墨夜就看着他。   赤足站在地上看着他。   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浓浓的欢.爱的味道,但是,她却莫名感觉到了冷。   她最怕他这个样子。   又不像发怒,却又不说话。   除了眸子里还带着一丝未退尽的情.潮,她看不到其他一分情绪。   很可怕。   其实,他是生气的,她知道。   后面要她,明明是发了一些狠的。   该怎么跟他解释?   就在她站在那   里轻咬唇瓣思忖着如何开口的时候,男人走过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重新坐在那张桌案上。   末了,甚至还用自己的大掌裹了裹她两只赤足。   虽是春天,夜里气温却并不高,而且地上没有铺蒲团,是玉石的,很凉。   将她的两只脚放在温热的掌心里捂了捂,拂了拂脚底的浮尘,他转身,取了布袜套在上面。   这一切依旧是在沉默中进行的。   看着他的样子,郁墨夜却是心中一动,展臂抱住了他的颈脖。   他是生气的,却还是不忍她受到伤害,不是吗?   这个男人。   “郁临渊……”   本想撒娇地跳到他的身上,然后跟他解释的。   男人却是将她的手臂掰开,后退了一步,让她继续坐在桌子上。   郁墨夜怔了怔。   男人高大的身形躬下,伸手将那枚红绸带,以及那张她临摹了一个字的宣纸自地上拾起来。   一手一个。   郁墨夜霎时就紧了呼吸。   她看到他先将那条红绸带举起来看了半晌,放下,又举起另一只手她临摹的那张宣纸凝了片刻。   然后举步走向她。   挺拔身姿在她面前站定,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红绸,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出来:“说吧,老五几时给你的?”   老五?   郁临旋?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郁墨夜耳边炸响。   郁墨夜心中猛地一撞,人就从桌案上滑了下来。   所幸男人就在跟前,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再次将她放在桌上坐着,然后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郁墨夜的心里早已是万马奔腾,凌乱一片。   这个男人果然认识这红绸上的字迹。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是郁临旋的。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会是他?   她难以接受,也难以置信,她一把抓了男人的衣袖,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是五弟的?”   男人不意她是这种反应,微微眯了眸子,攫住她不放。   然后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那是怎样送到你手里的?”   什么?   郁墨夜怔怔看着他,脑子里早已混沌一片。   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是以为郁临旋以红绸传情,写了情诗让人送给她的。   能说实情吗?   显然,不能!   本来她是真的打算说实情的。   毕竟这些都是失忆前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心里的人是他。   可是,现在那人是郁临旋。   事情性质就变了。   不能,绝对不能说实情。   刚才两人在做着男女最亲密之事的情况下,他看到红绸带,都当即变了态度。   定然就是因为识出了是郁临旋的字。   而且,他早就对她跟郁临旋意见颇大。   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她失忆前,心中之人是郁临旋,两人甚至还一起去了京南观许愿求姻缘,那不仅她死定了,郁临旋更是死翘翘。   大概是见她半天不响,男人丢了手中的宣纸,抬手捏起她的下巴。   “说话!”   手上的力度并不大,声音也不大。   但是,气势却是逼人得很。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伸手将他落在自己下颚上的大手拿开,然后,就   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今日去梁子的坟前烧纸,今天不是他头七嘛,然后,这条红绸就掉在梁子的坟头,我觉得奇怪,明明下葬的那一日,并未看到这个,今日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梁子的坟头,所以,所以就捡回来了。”   梁子,对不起了,只能用你做一下幌子。   如果说在路上拾的,他绝对不会相信。   反正,青莲也没有去梁子坟前,她让她远远地等着的,说青莲没有看到也正常。   男人黑眸深邃,一点一点望进她的眼,薄唇抿着,没有做声。   好半响才丢出一句:“倒是用心良苦!”   郁墨夜怔了怔,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是说郁临旋用心良苦,知道今日是梁子的头七,知道她会去坟前祭拜,所以,故意事先将写好的红绸放在梁子的坟头,是么。   她微微拢了眉。   是不是不应该编这个理由?   她是不是给郁临旋挖了个坑,将他害了啊?   转念一想,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识出并且认定这条红绸带是郁临旋的,其实,什么方式到她手上的,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心里肯定是对郁临旋意见更大了。   不知道会不会对郁临旋不利?   心里正兀自瞎想着,男人又指了指地上的那张宣纸。   “不知道是谁送的,你还那般用心地去抄对方的诗句?”   郁墨夜汗。   还怀疑她呢。   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借力跳下桌案,她弯腰拾起那张宣纸,举给男人看。   “我只是临摹了一个手字,因为不知道是谁,却又想知道是谁,心想你阅人无数,阅人的字迹也无数,兴许能认出来,但是,又怕你误会,所以就想在这里面挑出几个字临摹下来,等你来了,给你看,谁知道……你那么早就来了…….”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睨着男人脸上的神色。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   这一段她说的是实情,所以也不惧,毫不心虚地承接了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良久,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朝自己面前一拉,“站我鞋上!”   郁墨夜愣了愣。   站他鞋上?   垂目,发现自己只穿着薄布袜,才明白过来。   怕她凉呢。   心中一动,她举步踩上他的脚。   一脚一只。   身前相贴,他的大手扣上她的腰。   两人的脸就在方寸之间。   “知道该怎么处理吗?”他垂目看着她,灼热的气息呼打在她的面门上。   “嗯”她点头。   “怎样处理?”   “明日一早就亲自去还给他,就像当初还小五那只小白狐一样。”她回得快且干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迫不及待。   太多太多的疑问,她要亲自问郁临旋,如果这红绸真的是他的。---题外话---孩纸们莫急,静候真正的真相哈~~谢谢【13994130955】、【水苹水争】亲的荷包~~谢谢【1041671187】、【13585229625】、【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Xiaoyudiangood】、【晓风追月2015】、【灵感活力橙】、【lilyelim】、【h-23euyzhc】、【真水无香sy】、【18679229799】、【Apple780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明显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翌日   郁临旋下朝回府,管家就过来禀报,说四王爷来了,在大棚里。   郁临旋很意外,也很惊喜惧。   上朝的时候,还在想,要很久看不到那个女人了呢鹊。   因为锦瑟的去世,帝王特准许她在七七之内不用上朝。   没想到竟然主动来府中找他了。   朝服都来不及脱下,就直奔大棚而去。   大棚是他养小动物的地方。   远远地,他就看到她弓着身子在小动物的笼子边,望得特别专注。   心中微微一动,他举步走了过去。   “你这么来了?”   没有外人在,他也不用唤她四哥。   郁墨夜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笼子里的一只小貂,“回来了。”   只三字,却是又让郁临旋心里蓦地一阵澎湃。   回来了?   这句话不是在家的妻子,面对出外回府的丈夫最常说的吗?   而且,她的样子,那非常随意,只是瞟一眼他,又继续做自己事的样子,更像是对待自己最亲密的人。   “等很久了?”收了思绪,他行至近前。   “紫貂不是应该食鱼的吗?”   郁墨夜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面前笼子里的那只小貂,问他。   郁临旋眸光微微一敛:“你知道?”   “我不仅知道紫貂应该食鱼,我还知道,为何你不给紫貂喂鱼,而是给花生饼它吃,”郁墨夜缓缓直起腰身,侧首看向他,“因为有个女人讨厌鱼腥味。”   郁临旋如遭雷击,瞬间僵硬在了当场。   脸色都变了。   一双眸子愕然看着她,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   心跳砰砰,他找不到语言。   好半响,才颤抖着,很不确定地、迟疑地、试探性地开口:“你……恢复记忆了?”   郁墨夜瞳孔一敛。   不答反问:“我就是那个女人?”   郁临旋抿了唇。   深深地看进她的眼。   郁墨夜也看着他。   两两凝视。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   她只是想起以前,她第一次来五王府的时候,他跟她说过,他之所以养了那么多的小动物,是因为他喜欢的女子喜欢。   而方才,她随管家过来的时候,有个家丁正在喂这只小紫貂花生饼。   管家问那个家丁,紫貂吃吗?   家丁说,比前几日刚买来的时候要好多了,毕竟是食鱼的动物,突然不给鱼它吃,换了口味,是有个适应的过程。   她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为何不给鱼它吃呢?   管家说,好像是五爷的一个什么人不喜欢鱼腥味。   管家还说,起初,我们还以为是五爷自己不喜欢鱼腥味,所以,王府从不烧鱼。   后来有个新来的家丁不知道这些,采买食材的时候,买了条黑鱼回来,被我们骂,让五爷看到了,他说,没事,他食鱼的。   我们觉得奇怪,我就问五爷,那为何让那些食鱼的小动物都改了食别的?   五爷说,因为他(她)不喜欢。   听到了这些,郁墨夜又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郁临旋说的那些话,她就想着,故意试他一试。   不然,直接问他,他有可能否认。   不是可能否认,是肯定会否认。   否则她回朝这么久了,为何他从不跟她说起这些事?   这样措手不及,才能让他道出真相。   果然。   她果然是那个女人,是吗   tang?   从袖中掏出那条红绸带,抖开,“这是你写的吗?”   她问他,口气灼灼,目光一瞬不瞬。   她清晰地看到他面色霎时失了血色。   他瞪大眼睛,惊错地看着那条红绸带,好一会儿,才艰难转眸,难以置信看向她。   眸底有慌痛掠过。   对,有慌乱,有痛楚。   那是郁墨夜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指着那条红绸带,问她。   指尖在颤,难以抑制。   他又连忙收回,攥握成拳,掩于朝服的袍袖下。   方才,她说,为何不喂鱼,而喂花生饼,是因为有个女人讨厌鱼腥味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可后来她又问他,她就是那个女人吗?   他才发现,没有。   她没有恢复记忆。   不然,也不会问他,她是那个女人吗?   而应该很肯定,她就是那个女人。   可是,这条红绸带……   她又是如何知道,如何拿到手的?   “你就只需回答我,是不是你写的?”   郁墨夜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自己问的。   郁临旋看着她。   良久。   才艰难点头:“是。”   郁墨夜身子一晃。   郁临旋大惊,连忙伸手将她拉住,却是被她一把挥开。   轻笑摇头,后退了两步,扶在笼子的边上,她微微喘息。   虽然,虽然昨夜郁临渊已经识出是这个男人的字。   但是,她依旧心存着侥幸。   她依旧侥幸地想着,天下之大,字迹相像之人何其多。   或许,这字迹只是跟郁临旋的字迹很像,然后,又因为郁临渊打心底就对郁临旋存着猜疑,所以就难免误会成他的。   可是,现在,他亲口承认。   如同一记闷棍敲在头顶,她终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这个男人,这个被她一直称作五弟的男人,曾经是她的心上人?   他们还一起去过京南观求姻缘,可见他们的关系……   既然,既然,她有心上人,她又怎么能再爱上别的男人?   就算失忆。   失忆能成为背叛的理由吗?   她不知道。   现在要让她如何自处?   摇头,一直摇头,她眸色复杂地看着郁临旋,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   “既然是你,你做什么不跟我说?既然是你,你做什么从不找我?就算我忘了以前的事又怎样?你也可以告诉我啊!”   说到最后,她几近嘶吼。   刚刚回朝的时候,她还没有跟郁临渊有任何纠缠,她也没有爱上郁临渊。   如果这个男人告诉她,如果这个男人第一时间告诉她……   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局面?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喜欢我是假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趁我失忆了,你正好装作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这样吗?”   她依旧笑着,笑靥如花。   而郁临旋却是被她的笑容刺痛,也失控地低吼了出来:“我若不喜欢你,做什么屡次拒绝太后和皇上的赐婚,到现在还孤身一人?我若不喜欢你,做什么要养这么多你喜欢的小动物?若不喜欢你,为何你的喜好、你的厌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若不喜欢你……”   若不喜欢,为什么看到你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我会如此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若不喜欢…….   后面的,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说了也是无益,只会让自己更痛,丝毫改变不了什么?   郁墨夜看着他,看着他眸色痛苦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然如此,为何不找我?为何不跟我言明一切?”   郁临旋忽然颓然了下去。   “我有我的苦衷,而且,谁知道一个毫无记忆的你,会在那么短的时间爱上他,不顾伦常、不求名分、不求任何回报、甘愿见不得光地爱上他,甚至为他怀了孩子!”   郁墨夜脚下一软。   若不是胳膊一直倚靠在笼子边上,她肯定站立不住。   原来,他连她怀了孩子的事都知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又笑了,几分嘲弄,嘲弄他,也自嘲。   “我不明白,我想不通,一个男人心胸要有多开阔,才会放任自己喜欢的人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要有多无私、多大度,才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怀孕生子?郁临旋,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见她如此咄咄,郁临旋也火了。   “别来质问我!心长在你的身上,我能左右得了吗?做出这一切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凭什么来问我?我不放任又怎样?你会选择我吗?曾经是,现在还是。我只是一个王爷,没有任何后台的王爷,人家是皇帝,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郁墨夜一震。   为他第一次发火的样子。   也为他说出来的话语。   什么叫“曾经是,现在还是”?   什么叫“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五王府,也在这间大棚里,他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对,他说过。   他问过她,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说过,在他的认知里,他比天子差的,就只是一个皇位而已,论用心,论用情,论其他,他觉得自己并不比天子差一分。   所以,他觉得,她之所以选择郁临渊,之所以会爱上郁临渊,是因为郁临渊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吗?   曾经是,现在还是,是什么意思?   是在没有失忆前,她就已经选择了郁临渊吗?   可是,她不是回朝才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吗?   而且,郁临渊也从未跟她说过,他们以前认识。   乱。   很乱。   看着郁临旋紧紧抿着薄唇,胸口急速起伏的样子,似是气极、盛怒到了极致,即将要崩溃发狂。   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认识的郁临旋,邪魅不羁、幽默风趣、没有正形......   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   垂眸,她弯了弯唇。   罢了。   过去的已然过去。   谁是谁非,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算搞清楚了谁是谁非,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人生没有回头路。   她只知道,曾经的她就算讨厌鱼腥味,现在的她,也没有了这个憎恶,在樊篱的偏苑,她为郁临渊炖过鱼汤,当时除了杀鱼费了点劲儿,她并不抵触。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男人,只有一个,她还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   其余的,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她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怪郁临旋没有及时告诉她一切?   就如郁临旋所说,做出这一切的人是她。   见异思迁的人是她,背叛对方的人是她。   他这样认为着。   她就只能这样受着。   毕   竟,这是事实。   比起她的难堪境地,比起她的不知如何自处,他更难受,更痛苦吧?   她不能再做伤口上撒盐那种残忍的事。   她不能那么自私。   那么,一切就让她来背吧,背叛,爱慕虚荣,贪恋荣华富贵,追求权势地位等等。   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爱的是郁临渊,而不是大齐皇帝,她甚至还希望他只是郁临渊,而不是大齐皇帝。   缓步上前,默然将手中的红绸放在郁临旋的手里,她经过他的身边,拾步朝大棚外面走。   那一刻,她甚至都不想问,他们是怎么相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还有,她不是在岳国做质子吗?怎么会有机会回到大齐,与他结识?   还有,他知道不知道他跟她不是姐弟关系,如果知道,是几时知道的,如果不知道,他难道不担心乱.伦吗?   等等等等。   原本心中的疑问很多,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很多。   此刻,她却不想再问。   就算要问,也不是此刻。   后面再问吧。   他需要静静。   她也需要静静。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手臂一重,是郁临旋追上来攥住了她的胳膊。   “别走……”   暗哑的声音就像不是他的。   郁墨夜顿住脚步,回头。   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   他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当讲,哪些不当讲?   说,与不说,他都是那个失败者。   嘴唇动了又动,却发不出一个音,他正打算松手放她走,却蓦地听到有道沉冷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放开她。”   他一震。   郁墨夜亦是一震。   两人都循声望过去。   白衣胜雪的男人,在大棚的门口长身玉立。   郁临渊!   两人同时眸光一敛,忘了反应。   男人凤目微微眯着,看着他们这边,看着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手。   男人蓦地举步。   郁临旋呼吸一滞,松了手。   郁墨夜脸色一变,慌乱不堪中,快速思忖着对策。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她跟郁临旋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刚刚才来,那还好。   可,如果,如果早就在了…….   怎么办?   男人脚步从容淡定,白袍轻荡,衣袂翩跹,一步一步走近。   郁墨夜跟郁临旋都没有动,就看着他。   看着他走近。   他却只是走到一半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然后朝郁墨夜伸出手,启唇:“过来。”   声音不大,很清淡。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轻咬着唇瓣默了一瞬,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郁临旋,这才拾步朝男人走过去。   走了两步,干脆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边跑到近前,边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未语,手还伸着,手掌摊开朝上。   郁墨夜犹豫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男人,这才缓缓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放进他的掌心。   五指一收,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的手裹住,男人这才开了口:“你能来,我怎就不能来?五弟难道不欢迎朕吗?”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男人徐徐扬眸,朝郁临旋望过去。   郁临旋没有做声。   没有敷衍的逢迎,也没有直面的对峙。   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郁临渊唇角轻勾,点点头,和颜悦色,一双黑眸却是深邃如潭:“不错,有几分风骨。”   边上郁墨夜一颗心高高拧起。   很显然,她跟郁临旋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不然,他不会这样做。   他明显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从站在这里让她主动过来,到让她将手给他。   以及后面的“你能来,我怎就不能来?五弟难道不欢迎朕吗”这句话,跟她,他用的我,跟郁临旋,用的是朕。   无一不在告诉郁临旋,她是他的。   且不是他强迫,而是她自愿。   除了在樊篱、王德、青莲,这几个他自己的人的面前,还有梁子,在外人面前,他可从未这样直白暴露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男女,一旦暴露,那可是惊世骇俗、势必掀起轩然大波的。   理智如这个男人,却还是选择了这样公示。   所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听到了他们的话。   意味着,他知道郁临旋知道他们的关系。   意味着,这两个男人的矛盾拿到了桌面上?   所以,她担心。   担心郁临旋。   “我想回去了,大概是有些累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郁墨夜轻轻晃了晃郁临渊的手。   她只能拿腹中的孩子来救场。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不会不舒服了。”   话落,转身,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既然五弟如此有风骨,那要不,也一起去?”---题外话---传说明天加更,后天还加更~~谢谢【容默默】、【q-kk37qh67】亲的荷包~~谢谢【h-22764ydq】、【lilylilysmile】、【断线风筝00】、【ouyangdanfeng1975】、【q-l340n1k6】、【容默默】、【qq2232】、【q-5d1s6odjy】、【地狱的流星】、【金色的胡杨】、【caoqqm】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她心里一阵哀嚎,这下完了【第一更】   郁墨夜疑惑。   去什么地方,能让她原本不舒服变成舒服?   而且,还要带上郁临旋惧?   本想开口询问,可抬头看着男人侧脸,完美的轮廓明显带着几分紧绷,她想还是算了鹊。   乖乖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车夫也未问男人去哪里,马车就缓缓走了起来。   看来,事先已经交代好了。   也就说明,这个男人进五王府之前就准备带她去这个地方了,不关听没听到她跟郁临旋谈话的事。   这般想着,一颗心微微安定了一些。   一路上,也不说话。   平时同乘马车,都会让她过去他怀里,今日没有。   上了马车之后,两人面对而坐,他就微微阖着眸子似是在小寐。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他面色不是很好,也不是憔悴,就是带着几分疲态,眼窝处甚至还有两团淡淡的青灰之色,就像是熬夜未睡的样子。   昨夜她主动说,今日早上会将红绸带送还给郁临旋之后,他就走了,回宫了。   原则上说,不是应该比平素在四王府休息得更好些吗?   怎么会如此?   不去打扰他,郁墨夜扭头,撩起窗幔的一角,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不敢撩得太大,以防强光进来扰到他。   后来索性不看了,也学他的样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只不过此时的她,如何能静下心?   到现在,她还没有从失忆前她跟郁临旋竟然是那种关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如今细细一想,其实很多事是有端倪的,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回朝第一次夜宴时郁临旋看她的目光。   后来庄妃的小狗出事,她身陷困境,他不仅拿出了自己的狗,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免死金牌保她。   事后,她跟他致谢,他说,自那日夜宴看到四哥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一见如故,不知四哥是否跟我一样?   再后来在忘返镇,他直言自己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后来还送她小五,她离开王府后跟那些乞丐为伍时,他甚至去桥洞下找过她。   她生辰,他送她玉扳指,她拿去当了,他却又将其弄回到了手上。   是高价赎回的吧?   等等等等,好多。   只是她没有多想。   难怪郁临渊一再警告她离郁临旋远一点,他都看出来了,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哎。   心里面好乱。   马车停了下来。   是到了吗?   郁墨夜刚想要不要叫醒对面似是睡得香沉的男人,男人却已缓缓睁开眼。   然后问她:“到京南观了吗?”   京南观?   郁墨夜呼吸一滞。   京南观可不就是她昨日来拜佛的地方,也是她跟郁临旋曾经一起来求姻缘结的地方。   难怪他让郁临旋也跟着呢。   “来……来京南观……做……做什么?”   郁墨夜又心虚又紧张又担心,话都说不利索了。   男人却似乎并不以为意,随随撩起窗幔望了一眼外面,声音也很随意。   “哦,就是青莲说,在梁子的坟头,并未看到什么红绸带,虽然她没有近前,但是也是一览无余,若有大红的东西,她不可能没看到。不过,她说,昨日你们来了京南观,然后有个尼姑说有东西给你,并支开了她,我在想,是不是五弟让老尼姑将红绸给你的,特来确认一下。”   郁墨夜汗。   堂堂一天子,专门为这事儿来确认,不嫌小题大做吗?   不过,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却快速活动   tang开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她跟郁临旋曾经来京南观求姻缘结一事。   方才在五王府,她也只是问红绸带是不是郁临旋写的。   郁临旋说是的。   然后就在那里各种纠缠质问。   自始至终,她跟郁临旋都未曾提过京南观,更未曾提及过求姻缘结的事。   撩开门帘,他先弯腰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她。   她下车后发现,郁临旋竟然真跟着来了。   正从他们后面的马车里下来。   朝服已经换了,着一袭绛紫色软袍。   想想也是,郁临渊是帝王,帝王将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他也只能是来吧?   只是,只是……   她心里一阵哀嚎,这下完了。   随着郁临渊正准备朝京南观的门口走,忽然听到马蹄“哒哒”由远及近,还有急急的人声:“爷,三爷!”   几人一怔,循声回头。   是樊篱。   风尘仆仆,打马前来。   似是有急事。   喊的三爷便是郁临渊,因为在外面,人来人往,也不好喊皇上。   “出了什么事?”郁临渊蹙眉。   快行至跟前,樊篱扯了缰绳,马都还未停稳,他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张嘴正欲说,又止住,看了看郁墨夜,又看了看郁临旋。   郁临渊眸光微闪,唇角一抹弧光乍现,却又很快掩去,他抬头望了望天。   正值晌午,太阳有些艳。   收了目光,他握了握郁墨夜的肩:“外面日头烈,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郁墨夜撇撇嘴,当真是日头烈吗?   还是不想她跟郁临旋听到樊篱说的什么事情?   哼,她还不想听呢。   而且,让他们先进去,她正求之不得。   她正好可以先跟昨日的那个老尼姑打声招呼。   她想过了,方才在五王府里,她跟郁临旋的对话,不管郁临渊有没有听全。   就算听全了,她也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因为她失忆了,以前的事本就不记得,所以,她没有提自己曾经对郁临旋的情感,只是在问他为何不找她,为何不跟她说明这一切?   是郁临旋说的比较多,吐露得比较多。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态度并不明朗,并未说过任何喜欢或者爱郁临旋的话。   也因为这样,郁临渊虽然有些生气,却并没有特别生气。   所以,只是宣示自己的主权吧?   让郁临旋清楚明白,她是他的,让郁临旋知难而退。   可如果知道他们两人曾经是两情相悦,甚至到了双方一起来京南观才姻缘结的程度,他绝对会很生气。   那样,只会对郁临旋更不利。   所以,得先跟老尼姑打声招呼。   让老尼姑就按照郁临渊猜想的那样说。   就说,自己就是帮忙传了一下红绸带而已,其余并不知情,也不知个中细节。   这样的话,郁临渊也不至于太生气,既然如此猜想,说明已有心里准备。   而且,也不会怪罪老尼姑。   因为老尼姑只是毫不知情地帮了郁临旋一个小忙而已。   对,就这样做。   郁墨夜面色如常、脚步如常地进了观门。   郁临旋走在后面,跟她稍稍保持了一段距离。   走了一段之后,她回头,见看不到郁临渊了,便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与此同时,并喊郁临旋:“快点!”   郁临旋莫名。   她一边急急走着,直奔大堂而去,一边告诫   郁临旋:“等会儿,你就保持沉默,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定要保持沉默。”   郁临旋蹙眉。   言语间,进了大堂。   见昨日的那个老尼姑坐在巨佛的下面,郁墨夜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好有一个信徒在求签,老尼姑在让此人摇签。   她就只得站在边上等了等,心中急切,又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外面。   还好,郁临渊还没来。   终于,求签之人结束,老尼姑一个抬眸,便看到了她。   “施主来了,昨日的红绸可是有何发现?令妹有消息了吗?”   郁墨夜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郁临旋,有些些难为情。   老尼姑便也循着她的目光,侧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郁临旋。   然后疑惑问她:“怎么了?”   郁墨夜怔了怔。   没认出郁临旋吗?   不过,没认出也正常,每日香客络绎不绝,也不可能每个来京南观的人都记得。   昨日老尼姑也说了,对她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她。   并未说,对那位公子印象也深刻,也记得他。   时间紧迫,郁墨夜也顾不上介绍,直奔主题。   “有件事想请大师帮个忙。”   “施主请讲。”   “大师也知道,我正在查舍妹的事情,现在有了一点点眉目,却还没有查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想请帮忙骗一个人。”   老尼姑眉心微拢:“骗谁?”   “等会儿会有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进来问大师昨日红绸带之事,大师千万不要提姻缘结,就当只有男方写的那一条,就说,你是代男方转交给我的,其余的都毫不知情,事先也不认识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帮个忙而已。”   老尼姑怔了怔,没甚听明白。   就连当事人郁临旋都听得怔了怔。   郁墨夜正准备再解释一下,有香客进来了,她只得作罢。   香客是一对男女,也是来求姻缘结的。   郁墨夜心里就如同小鼓咚咚擂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帝王高居庙堂,且迷信之事都是有樊篱亲办,应该是不知道京南观里有求姻缘结这种俗事。   而且,阳树在南院,阴树在北院,前院和大堂里都看不到。   可是,如果,如果这个时候,那个男人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对男主埋头写红绸的一幕,一定会怀疑到她跟郁临旋也是如此。   心里急得不行,惟愿这一对人快点快点,快点离开。   不过,另一方面,却又挺感激这对人的,因为他们,她才想到老尼姑身后的那一捆空白红绸得藏起来才行。   两人好不容易离去。   她以飞驰电掣般的速度将老尼姑身后的那一捆红绸藏到了供台的下面。   供台的黄色台幔一直垂坠于地,正好掩个严严实实。   老尼姑惊讶地看着她。   郁临旋亦是。   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迅速归位,正准备跟老尼姑解释,眼角余光蓦地瞥见白衣胜雪的男人已经举步入了大堂。   她呼吸一滞,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并连忙微微侧了身子,挡住男人的视线,快速朝老尼姑作了个揖。   就算不是特别明白,只需按照她说的那样说就可以了。   感觉到有人进来,老尼姑也抬眸朝门口望去。   外面阳光正好,堂内除了供台上的两根供烛,光线相较就暗不少,来人身形挺拔高大,光影偏逆,只见白衣蹁跹,一时看不清脸。   待渐渐走近,走入视线,老尼姑眸光一敛。   郁墨夜也迎了上去。   “没事吧?”   樊篱那么急找他。   不过,有没有事,她其实只是这么一问,既然方才不想让她听到,现在自是也不会告诉于她。   “没事。”郁临渊面色平静,摇摇头,黑曜般的凤目却是落在老尼姑的脸上。   老尼姑也是看着他。   待两人走近,老尼姑先开了口:“公子……”   末了,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尼不知道你们为何要让老尼骗人?就算曾经来求过姻缘结,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而且,你们要老尼骗的人到底是谁?”   郁墨夜就崩溃了。   无力扶额,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师,能有点眼力价儿吗?   要骗的人,就是这个男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已经说了吗,等会儿会有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进来。   然后,她方才又迎上了人家,这样还不明显吗?   现在好了,这样一说,比不隐瞒直接讲实情,还要严重好吗?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错过了什么吗?怎么听不懂?”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这样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扶在额头上的手没有拿下来,顺势就遮挡在自己的脸侧,然后偷偷朝老尼姑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讲了。   老尼姑似是懂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郁临渊另一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再次让她崩溃。   “公子也没有这位施主的妹妹的消息吗?”   好吧。   大师你是专门坑我的吗?   她的妹妹,某人又要听不懂了。   然,某人的反应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大师是说她的妹妹吗?”男人伸手优雅地指了指她,然后笑道:“有啊,一直跟我在一起,只是经历了些变故,失忆了。”   郁墨夜汗。   看来,这个男人知道所谓的她的妹妹,其实就是说她自己。   也是,聪明如他,怎会想不到?   那老尼姑的第一句话,他真的没有懂?   正想着如何主动将话茬子接过来,然后让对话变正常点,老尼姑又出声了。   “难怪这么久没有看到你们过来绑姻缘结,原来是姑娘失忆了。”   郁墨夜呼吸一滞。---题外话---今天加更,还有一更,只是很晚,十一点之后,孩纸们可以明天看~~谢谢【2286318198】亲的璀钻~~谢谢【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738002】、【1041671187】亲的花花~~谢谢【qq2232】、【lisa-zqnb】、【q-21hmze3p】、【13868088407】、【bigthree】、【13602681158】、【xiaoyudianGOOD】、【h-5vymp3rq6】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章 有种你别出来!【万字毕,求月票】   将手自脸侧拿下,她愕然看向老尼姑。   什么意思?   什么叫“难怪这么久没有看到你们过来绑姻缘结”?   你们是谁惧?   回头看看郁临旋,只见他微微抿着唇,脸色不大好。   她又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浅笑,是对着老尼姑的,“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大师还记得我们。”   郁墨夜震惊。   我们?   我们又是哪们?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尼姑亦是笑:“当然记得,当日,若不是公子跟姑娘,本观厨房的那场火,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扑灭了,公子跟姑娘都是本观的恩人,老尼自是会铭记于心。”   郁墨夜就彻底石化了。   错愕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连老尼姑转眸过来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   直到老尼姑重复了一遍,她才回过神。   “既然令妹已经寻到,也平安,施主可以放心了,也无需再查了,对了,等会儿施主口中的那人来了,老尼还要继续帮你们骗吗?”   郁墨夜竟无言以对。   她们两个永远不在一个界面啊啊。   当然,眼下这个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所以,当日来贵观求姻缘的是我……我妹妹跟他吗?”   她伸手指着郁临渊,问向老尼姑。   老尼姑也被她问糊涂了,疑惑看着她,点头:“是啊,施主不知道吗?不对啊,若不知道,又怎么会一起过来?”   好吧。   郁墨夜风中凌乱了。   郁临渊的字迹她认识,明明那条红绸不是他的字迹。   明明他自己说的那是郁临旋的字迹。   明明郁临旋也承认了那红绸是他所写。   而且,昨夜郁临渊跟她做那事时,第一次看到红绸,他当时的反应,只是觉得郁临旋通过红绸给她传了情书。   如果他曾经跟她来过这个京南观,求过姻缘结,在看到红绸的那一刻,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就会联想到姻缘结上来?   心细如尘、心思缜密如他,当时却没有。   现在突然说,当日一起来求姻缘的人是她跟郁临渊,让她如何能不震惊?   也难以置信。   虽然,看老尼姑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也没有必要骗她。   虽然,郁临旋对老尼姑说的话也没有一丝反驳。   虽然,她心底深处也极度极度希望那人是郁临渊。   但是,此刻,她要的是事实。   转身,她问向郁临旋,“那条红绸你带来了吗?给我再看看。”   难道是她认错了笔迹?然后郁临渊又故意试探她,说是郁临旋的?再然后郁临旋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说是他写的?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多凑巧,郁临渊也没有那么无聊,郁临旋更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迫不得已。   但是,除了这样,她想不到什么理由,想不到其他的什么合理的解释。   郁临旋没有动,只看着她。   也不知是红绸没有带来,还是不愿拿出来。   郁墨夜也看着他。   她看到他眸子里一瞬间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一一掠过,似是有纠结、有无奈、有痛苦、有失望、有颓败、有倔强,还有不甘……   郁墨夜怔了怔,这是第一次,她从他的眼里看到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也是第一次,她看懂了一个男人眼中的那么多情绪。   那情绪甚至将她的眼睛灼到,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见她微微撇过眼,郁临旋启唇,正欲说话,却是被另一个男人抢了先。   “五弟也可谓是用情至深、用心良苦啊,但是,这世间所有   tang事,靠的都是自己,指望上天是没有用的,五弟以为将我的许愿绸换下来,换上自己的许愿绸挂上去,上天就会真的让五弟如愿以偿吗?”   是郁临渊。   声音不大,语气清淡,也不逼人,但是却还是让人听出了灼灼的味道。   郁墨夜愕然睁大眼。   难以置信看向说话之人郁临渊,下一瞬,又转眸,难以置信看向话中的主人公郁临旋。   所以……   所以,跟她一起来求姻缘结的是她跟郁临渊,只不过郁临渊的那条红绸被郁临旋偷偷换掉了是吗?   郁墨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强烈,无以名状。   她不知道是该怪这个男人,怪他竟然背地里做这种偷偷摸摸之事,还是该心疼这个男人,这是爱得有多卑微,才会在背后做这一切?只能在背后做这一切?   她也终于明白了方才他眼中为何会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郁临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是被她的样子刺痛,还是被她喊他却又无话可说的举措伤到,郁临旋突然出了声。   只不过,不是对她的。   而是对着帝王郁临渊。   且口气跟他的目光一样灼灼。   “我为什么这样做,三哥应该心里清楚!”   是的,是他换了许愿绸。   其实,也不是换。   许愿绸还是那条许愿绸,还是帝王自观中尼姑那里拿到的那条许愿绸。   他不过是加了一句话。   当日,得知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来此观求姻缘结。   那一刻的心情,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放不下,他好奇,他想知道,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他找到了女人写的那条,看到了女人写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又根据女人那条的编号,找到了男人的那条。   让他意外又震惊的是,男人的那条竟然什么都没写。   除了原本尼姑们写在下方的那个编号,只是一条空白的红绸。   这就是他们求的姻缘结?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当时他甚至想,这个男人什么都不写,系一条空白的许愿绸,难道就不担心,他日若真的良缘佳成,要回来还愿,将两人的许愿绸编成姻缘结系在合欢树上的时候,女人会发现吗?   后来,他想明白了。   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知道,他们两个不会真的有良缘佳成的那一天。   或者说,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跟她有良缘佳成的那一天。   这就是一个帝王的承诺吗?   空白承诺。   也是,纵观天下帝王,有几人能一生一世只给一个女人爱的承诺的?   一人都没有。   他不明白,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倾心相待?   他不是没暗示过她,也不是没提醒过她。   可是,男女之事,又岂是旁人能左右得了?   他想过将那条空白红绸拿去给她看,后来终是作罢。   因为一来可能会让自己暴露,二来,他深知,对于已经执迷不悟的她来说,不可能让她死心,反而只会让她伤心。   所以,他就自己在上面写了一句。   “愿执子之手,愿与子偕老!”   他当时想的是,既然她跟那个男人不可能有良缘佳成的那一日,他写的这个就不可能被那个男人看到。   可,女子心思不同于帝王心思,指不定哪天她偷偷跑去看那个男人写了什么愿望,至少看到的不是空白许愿绸,就也不会伤心。   当然,私心肯定也是有的。   既然都说京南观灵验,既然都说京南观求姻缘结灵验,那么,从不轻信这些的他,宁愿相信一回。   然而,世事无常。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隔快一年后,竟然被失忆的她发现了这条红绸。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的?   且,还让帝王知道了。   方才在王府的时候,帝王毫不避讳地、直白地、用行动告诉了他,自己跟这个女人的关系。   也就意味着,他也没必要掩匿藏掖了。   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白日化。   其实,没有这件事,也迟早白日化。   他灼灼看着郁临渊。   郁临渊很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尖:“清楚,当然清楚得很,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五弟用情至深啊。”   郁临旋冷笑。   看来,是要他道实情了吗?   转眸,他看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也在看着他,似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那没了记忆以后,清澈见底的眸子,那殷殷的眼神,那心思浅薄得都表现在脸上的表情,让他突然又没有勇气说真相了。   她跟那个男人的关系虽不是夫妻,却已然有了夫妻之实。   她的腹中甚至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   这样的时候,他道出实情,真的好吗?   对她真的好吗?   曾经,她没有失去记忆,她还是那个强大厉害的她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她道明。   如今,她没了记忆,她单纯干净得就像张白纸,他要跟她道明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个男人也是吃定了他这点,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吧?   而且,以这个男人的狡诈,这个时候就算他道了实情,他也会否认。   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证人。   红绸上是他的字是事实。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换的,包括这个女人。   那个男人只要说是他诬陷就可以轻轻松松化解掉。   所以,无论从哪一点出发,都已经失去了道明实情的意义。   “算你狠!”   他咬牙,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迸出来。   帝王轻嗤,“五弟是觉得自己很无辜是吗?”   郁临旋抿了唇。   紧紧抿了唇。   虽未做声,却直直迎上帝王深邃不见底的目光。   袍袖下的手一点一点攥握成拳,他的身子紧绷到薄颤,他知道。   他同样也深深地知道,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如此觉得那个皇位是这样非夺不可!   “还是那句话,无不无辜,三哥心里有数!”   冷冷丢出这一句,他一拂袍袖,举步离开。   留下大堂里的三人,头也未回。   郁墨夜看着他脊梁挺得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缓缓转眸,她看向郁临渊。   心里也跟昨夜一样,有无数个疑问。   郁临渊同样将落在门口的目光收回,薄薄的唇边轻轻抿出一丝寒凉的弧度,转眸看向她的时候,黑眸中的冷肃才一点一点褪掉,消匿不见。   微微一笑,他对着目瞪口呆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老尼姑颔首一鞠:“实在抱歉,失礼了。”   老尼姑这才回过神,回礼。   “阿弥陀佛!”   “我还有事,就不叨扰大师了,告辞!”   老尼姑颔首:“慢走!”   郁临渊便也转身往外   走。   郁墨夜怔了怔。   汗,这是丢下她不理她了吗?   正疑惑间,看到男人又忽然停了脚步,回头,依旧是对着老尼姑的。   “大师方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相瞒、不欺骗,这真是值得世人学习的一种品质。”   说完,也未等老尼姑做出回应,便已转回头,大步出了堂门。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吧?   说她方才想要老尼姑帮忙骗他的那件事吧?   果然为这件事生气了。   她哪里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若是知道,打死她也不会去骗的。   撇撇嘴,她觉得无辜又委屈。   就算她动了骗人的念头,可不是也没骗成吗?   而且,他是个大男人。   还是天下之尊的帝王。   至于那么小气吗?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还怀着孩子呢。   就不能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不跟她这般斤斤计较?   就这样丢下她,有没有一点风度?   而且,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呢。   以防出去,马车都走了,那她就倒大霉了,此处离四王府可不是一丁点的距离。   所以,她赶紧跟老尼姑道别,然后也出了门。   当她赶出京南观的观门,她悲哀地发现,她还是迟了一步。   竟真的如她所料的那般,不见了马车。   难怪郁临旋刚才说那个男人,算他狠!   他的确狠!   竟然这样狠心对她一个孕妇。   她气死了。   气得她胃痛。   一屁股坐在观门口的石凳下,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胃。   就在她慢慢佝偻了身子,低下头去的时候,一双黑底鹿皮软靴蓦地出现在视线里,静静站在她的面前。   她一怔,歪着头,视线顺着靴子缓缓往上,就看到了白衣的袍角。   再往上,就是男人伟岸的身姿。   还往上,就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俊美到如法比拟的脸。   虽然此刻毫无情绪。   她依旧佝偻着身姿,歪着脑袋仰视着他。   他伸手牵了她的腕,将她从石凳上拉起来,然后带着她往前走。   在京南观围墙的拐角处,马车停在那里。   男人没有说话。   郁墨夜被他牵着,走在他一步之后,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却是忍不住对着他的后脑咬牙切齿、挤眉弄眼,还暗暗挥了挥拳头。   哼!   就知道你没走远,就知道你在哪里看着,所以她故意佝偻了身子。   有种你别出来!---题外话---万更毕,弱弱求月票,明天继续加更~~~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738002】、【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bela85】、【h-5vymp3rq6】、【15876612405】、【晟世妖蓝】、【生命之透明】、【沉寂000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第一更】   回去的路上,某人又跟来的时候一个死样。   上车就开始闭目小寐。   她原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的,却又不好去打扰他的休息。   只得一人悻悻地在边上自己玩自己的手瞎想惧。   到了四王府,他醒了。   她还以为,就算他不跟着她一起去四王府,他也会先下车,然后扶她下车。   没有。   他没有起身。   不知道是为了避嫌,怕被人看到不好,还是怎么的,就坐在那里未动,只沉声吩咐前面的车夫拿踏脚凳。   踏脚凳摆好,郁墨夜也没有做声,提了袍角,就准备弯腰下去。   心里面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忽然,她将袍角放下,转身,撩开的门帘也放了下来,她倾身,一双手臂就缠上了男人的颈脖。   飞快地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红着小脸娇嗔道:“夜里见。”   然后,也不等他回应,她就再度转身,撩开门帘,顺着踏脚凳下了马车。   头也未回,拾阶而上。   一直走到王府的大门口,她才回身,马车已经走远。   郁墨夜心里面说不出的感觉。   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震惊。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想不明白。   夜里他会来吧?   等他来了,再寻机问他。   ******   因为一直等着太黑,就突然觉得一天好长。   好不容易熬到夜里,用过晚膳,郁墨夜就坐在窗前等着。   等了好久,都过了平时他来的时辰,他都没有来。   等到最后,实在太困了,她就坐在那里打瞌睡。   在不知多少次头点得就像是鸡啄米之后,她头往前一栽,差点磕在窗台上,一片温热的掌心及时地接住了她的额。   她惺忪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男人。   “可以吗?”   他问她。   什么?   她懵懂地看着他,没明白。   “我松手了?”男人又问。   她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掌还托着她的额头呢。   连忙朝后坐好,离开了他的手掌。   他从窗外飞身进来。   “都困成那样了,怎么不到榻上去睡?”男人返身关窗,语带责备。   “等你啊。”郁墨夜张嘴打着哈欠。   男人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也可以睡着等啊。”   “没事,”郁墨夜起身,主动示好地挽上他的胳膊,眉眼弯弯道:“我喜欢醒着等。”   男人轻嗤:“就你方才那样,叫醒着等?若我稍微来晚一点点,你就一头磕在窗台上了,破相不破相还是其次,光痛就有得你受的。”   “知道啦——”郁墨夜鼓鼓腮帮子,“下次躺着等。”   白日不是还不理她吗,现在话又多了?   那是不是可以问他问题了?   黑白分明的水眸狡黠一转,她松开他的手臂,“正好你在,我也去窗外,然后跟你一样嗖的一声飞进来试试看,若没飞好,你可以接着。”   说完,作势就要去开窗,被他大手落在她的衣领上给扯了回来。   “那你还是去睡觉吧,在梦里面,随便你飞,没人拦你。”   郁墨夜汗。   回头。   “可那老尼姑明明说我会武功的,当日跟你一起飞身救火,后来又飞身挂红绸,哎呀,想想,我都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想起那个场景,她璀然笑着,满脸满眼的灿烂。   可是,只一瞬,又黯淡了下去,她蹙眉忿忿道:“为什么我现在不会?   tang”   男人眸光微闪,将她揽至跟前,“你不是失忆了吗?”   “失忆连武功都会失掉吗?”   她歪着脑袋看他。   心里表示怀疑。   “应该是吧,不然你为何现在不会?”男人反问她。   郁墨夜就无语了。   是她要问他的好不好?   好吧,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她迟早会找出原因,现在腹中怀着孩子多有不便,等以后孩子生了,她再找回武功也不迟。   “你原本的许愿绸上写的是什么?”   郁墨夜边问,边伸出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衣袍胸口绣的一条暗龙上,顺着纹路轻轻描绘。   男人喉结一动,捉了她的手。   “别乱动。”   乱动?   郁墨夜怔怔回神,才意识过来自己的举措。   她只是在他胸口随便划了划,也不叫乱动吧?   好吧,她不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将手腕抽出,郁墨夜自袖中掏出一方红绸,笑容甜蜜地朝他晃了晃:“我写的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你呢?”   男人看向她手中的许愿绸。   红绸黑字。   字字刺目。   不知是被那红绸映的,还是她看花了眼睛,有一瞬间,郁墨夜发现他的眸子竟然也带着一抹血色。   只是,很快,他垂眸,弯唇轻笑了一声,再抬眸时,眸子依然如平素一般的黑如琉璃。   “真想知道我写的什么吗?”他问。   “当然,”郁墨夜点头,将自己的那方红绸拢入袖中,见他一直左右而言其他,眸光一敛:“你不会写了什么自己忘了吧?”   男人笑,大手揉上她的发顶,“怎么可能?”   自己写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会忘?   只是——   那日不是他。   是另一个男人。   她是跟另外一个男人去京南观求的姻缘结。   是那个真正叫郁临渊的男人。   而不是跟他。   “既然没忘,怎么不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写了什么不好的,对,肯定是的,不然,五弟也不会说,他为何换掉,你心里有数,是不是这样的?快说,必须实话实说,如实讲了,我可能还会原谅你,否则的话…….哼哼……我不仅从此以后不理你,现在我还乱动给你看。”   郁墨夜笑着闹他,作势又要去划他的胸口。   被他长臂扣进怀里,“好了,真磨人,告诉你就是。”   “是什么?”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男人微微眯着凤目,看着桌案上摇曳的烛火,一字一句道。   郁墨夜怔了怔。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   些些意外,她没想到会是这句。   嘴里嚷嚷道:“哎呀,什么嘛?我们是求姻缘结,许愿绸上应该写的是我们两个的美好心愿,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嘛。”   嘴上这样叫着。   心里却是欢喜得紧呢。   这一句对于常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却实为不易。   弱水三千,正是帝王后宫的写照。   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这便是帝王的女人。   而他,独取一瓢。   这是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承诺吗?   郁墨夜喜不自禁。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自禁的性子。   当即就开心地笑出了声。   怕他取笑她,又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口笑。   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佯装一本正经地质问他:“那为何五弟那样说你?”   男人眸色转深,挑眉:“很简单啊,嫉妒,想挑拨你和我的关系,这个还用问吗?”   边说,边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她吃痛皱眉,想了想,似乎是有道理。   但是……   “我觉得五弟不是那种人。”   男人便笑了,垂目问她:“那你说,一个都能将人的许愿绸偷偷换掉的人,应该是哪种人?”   郁墨夜语塞了。   好吧。   虽然她依旧觉得郁临旋不是那种人。   暂时不说这个。   她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呢。   “既然是你跟我去京南观求的姻缘结,昨夜看到那条红绸的时候,应该第一反应就会想到姻缘结上来,为何你的反应是觉得五弟以红绸写信给我传情?这可不是你这种睿智如神的人会做的事。”   这一点,她最想不通。   “还有,今日去京南观,下马车的时候,你还说,是去跟老尼姑确认一下,是不是五弟让她传的信?你都到了京南观门口,都想不到姻缘结吗?”   说完,郁墨夜又禁不住嘟囔:“就是因为你这些表现,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觉得跟我求姻缘结的人是你?也不会想到让老尼姑一起骗你了。”   男人低低笑:“所以,怪我咯?”   郁墨夜嗔他:“快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第一个嘛……”   因为跟她去京南观求姻缘结的本就不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应该的第一反应?   “第一个,是因为我一看到是五弟的字,气就不打一处自来,有些失了理智,而且,也打心里觉得,你不可能会跟五弟去求姻缘结,所以,根本没往那上面想。第二个嘛…….”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第二个是我故意的。”   郁墨夜一怔。   “我故意这样说,有两个原因,第一,让你相信,我并没有跟老尼姑串通,第二,看你会不会骗我?结果……我、很、失、望!”   最后四字一字一顿,咬得极重。   郁墨夜连忙笑着又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瓮声瓮气道:“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无奈,弯唇。   哪里还有脾气?   其实,今日他是真的很生气的。   也不光光是生她的气,是生好几个人的气。   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气。   下午,他一人在龙吟宫里沉淀了一下午,夜里才过来的。   低低叹,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郁墨夜忽然想起最严重的那个问题。   猛地抬头。   “对了,我不是在岳国做质子吗?二十年来从未返朝,刚刚回来才半年,而跟你去京南观求姻缘结却是快一年的事,这怎么回事?”   男人眸光微闪,牵了她的手,走到边上的矮榻上,双方坐下。   “你虽然在岳国做质子,却只是质子,又不是囚犯,岳国并没有囚禁你,只是让你住在他们国家而已,你顽劣贪玩,时不时偷偷女装溜回大齐,所以就……”   男人看着她。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清丽水眸。   终究是心性简单,郁墨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那,我们两个早就知道不是亲兄妹是吗?”   “嗯,”男人点头,“我也是你告诉我的,至于为何不是,你当时不愿多说。”   “哦。”   郁墨夜撅噘嘴,对自己失去记忆,有些无力。   握了他的手,低头,惆怅道:“好想恢复记忆,好想能想起以前的事,好想知道我跟你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   男人凤目中再次染上一丝血色,薄唇抿起,没有做声。   “对了,既然我们曾经是那种关系,我回朝以后,你为何不跟我说,为何不告诉我这些?”   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还回朝第一天就杀了华妃给她下马威,将她吓个半死。   后来还出了很多事。   总之,她怕他怕得要死,每天日子过得战战兢兢,避他都唯恐不及。   “因为你失忆了,我说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你会信吗?你若不信,搞出什么纠复来,对我不利,对你自己更不利,只有让你自己觉得要自保,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郁墨夜想想,似乎是那么个道理。   到今日,她都不太相信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是真的,何况刚刚返朝刚刚失忆那会儿。   虽然心中的疑问,他都一一给了回答。   但是,她依旧觉得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记忆,所有的事情,都是靠另一个人来说的。   又或许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茬一茬,让她一下子没法接受过来。   总之,她的心里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见她半天不说话,男人坐近一步,将她轻轻拥住。   “夜已经深了,我们几时睡觉?”   郁墨夜顺势将脑袋靠在他的身上,依旧心潮难平。   望着桌案上的烛火,她幽幽开口。   “郁临渊,等我生完孩子,我想去岳国看一看。”   旧地重游,或许能让她想起一些东西吧。   以前她还没有这般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   如今得知跟他竟有这般纠缠,她真的很想很想记起以前的事。   男人眸光微敛,说:“好。”   “生完孩子,我还要试着找回武功。”   “嗯。”   “去岳国的时候,我顺便看看半路上那个,我被人埋炸药陷害的地方,我经常梦里会梦到,稍微有点点印象,似乎是在一栋废弃的房子里,到时也去看看。”   男人微微抿了唇。   没得到男人的回应,郁墨夜疑惑抬头。   男人唇角略略一勾,“好。”---题外话---还有一更,同昨天一样,比较晚,可明天看~~另外,孩纸们莫急,其实随着故事的发展,人物关系已经一点一点在明朗,马上肿瘤君也要面世了。谢谢【2286318198】、【此间良人】亲的荷包~~谢谢【13771255785】、【zhuchunxiao】、【宝贝多多111】、【caoqqm】、【tommygirl】、【lvdiweilian】、【错了流年】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手段耍得不错嘛【第二更,求月票】   春日的御花园姹紫嫣红一片。   最壮观的,当属园中另僻的一个小园,牡丹园。   因位子好,土肥地沃,阳光充足,又加上平素培育精心,还未到真正的花期,都尽数开了惧。   一大朵一大朵的,争芬斗艳,红得似火,美不胜收鹊。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三日前,太后在御花园转了一圈,看牡丹园的牡丹都开始裹了花骨朵,估摸着三日后必定是盛景。   所以,当日就让大太监孔方下了懿旨,让各府王爷女眷、文武百官三日后前来御花园赏牡丹,另外,还叫了几个官员的儿女。   阳光明媚、和风煦暖。   众人缓缓穿梭在牡丹园中。   欣赏着满园开到极致的牡丹,不得不感叹,到底是阅尽人间无数春的太后,时间估算得真真好,可不就是开得最盛的一天。   郁墨夜和顾词初也漫步在这人间美景之中。   虽然两厢无话。   青莲和顾词初的婢女小翠跟在后面。   遇到认识的,便停下互相打声招呼。   也有不少新面孔,有意气少年,也有娇俏女子。   远远地,看到了郁临旋,一人站在一株牡丹前,定定看着随风轻曳的花儿,一动不动。   不知是欣赏牡丹花欣赏得入了神,还是想心事想出了神?   郁墨夜心口微微一疼,本想过去打招呼,想了想,还是决定作罢。   曾经如何的过往,她不知道。   但是,他对她的心,她现在已知道。   若不能成全他,若不能抚慰他,就不要拖泥带水给他希望,也不要去过多地打扰他,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而且,多跟他交往,被郁临渊发现,只会更加对他不利。   她还碰到了郁临归。   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身体欠安,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整个人看起来,明显精神不济,憔悴不少。   她跟他打了招呼。   他似是有问题要问她,欲言又止。   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问她,最近看到萧鱼没有?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过来,他的憔悴跟萧鱼有关。   萧鱼打击他了吗?   伤害他了?   她没问。   只回答他,没看到,应该是已经回了天明寨吧。   他“哦”了一声有些黯然地离开。   郁墨夜突然觉得,这就是红尘中的男女吗?   每个人似乎都在为情所困,每个人似乎都逃不掉情字纠缠。   无论你是高居庙堂的帝王,还是辗转江湖的草莽。   都一样。   都平等。   王德开心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并将不知哪个宫的娘娘赏赐的一盒香粉偷偷塞给了青莲。   郁墨夜看在眼里,会心浅笑。   她扬目朝远处的太后和那些妃嫔们小憩的亭子里望去。   王德来了,说明某人也到了吧?   果然,一袭明黄的高大身影在一众莺莺燕燕中甚是打眼,似是正在跟太后说笑着什么。   撩袍落座的时候,好像抬眼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但是,她感觉是这样。   饶是这样,她都一阵耳热心跳。   收了目光,她继续缓缓逛着。   又逛了一会儿,太后派人过来跟大家传话,让大家去长亭那边休息一下,喝点茶,吃些点心。   郁墨夜微微攥了袖襟,随众人一起。   主亭中,坐着帝王和太后,边上坐着一众妃嫔。   大家行礼,郁墨夜跟着一   tang起。   帝王扬袖,让大家平身,与此同时,目光扫过众人,在郁墨夜的脸上微顿。   郁墨夜一直在看着他,自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对视的那一瞬,朝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帝王收了视线,让众人坐。   众人谢恩。   太后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年轻女子,笑着问帝王:“皇上,还记得那丫头吗?”   帝王抬眸看过去。   年轻女子一身杏色罗裙,面容姣好,清丽素雅,妆容装扮都十分得体,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的范儿。   只是,帝王并不眼熟。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眸疑惑看向太后。   太后便又笑了:“你呀,肯定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那丫头也小,随着她父亲一起来宫里参加先皇的寿宴,为了个寿桃,你们两个还打了一架呢,怎么也拉不开,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她已经出落得如此知书达理、娴静内敛了。”   帝王面色极淡地“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她是……”   “兵部尚书庞思安之女庞淼。”   帝王眼波微微一漾,点头。   郁墨夜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自是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在耳中。   毕竟回朝已快半年,呆在这深宫侯门久了,且上朝也上得不算少,多少她也是能看出一些门道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来今日太后召众人赏花,真正的目的不是赏花,而是让帝王赏人吧?   秦碧被打冷宫,池轻是庶出之女。   左相一党前段时间又被端光。   被大损元气的她,想要扩充手中势力吧。   兵部尚书呢。   既可笼络兵部尚书,又可用女人来牵绊帝王,这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她身为太后不用,谁人用?   竖着耳朵听的又何止郁墨夜一人?   那些妃嫔亦是。   特别是池轻和庄妃,最清楚不过太后的意图,心里面自是不悦得很,只是苦于不能表现出来。   好在帝王的态度并不见多热烈。   或者说,根本就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当然,仔细听着这一切的,还有坐在不远处的当事人,庞思安和庞淼父女。   庞思安微微拢眉,为帝王的反应。   庞淼则是低着头,绞着手中的丝绢,一声不吭。   这厢,太后也微微有些难堪和不悦了,但还是强压着性子,直接开门见三,笑问帝王的意见,“皇上觉得那丫头如何呢?”   帝王薄薄的唇边抿出一丝浅笑。   “儿臣记得母后是让大家今日来赏牡丹的,若母后问儿臣,觉得那牡丹花如何呢,儿臣定能回答得出来,可让儿臣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品头论足,儿臣还真有些为难。”   太后当即就变了脸色。   同时白了脸的,还有庞思安和庞淼。   只不过两人都装没听到。   可再怎么装,总觉得脸上挂不住。   这厢太后更是,气得红唇都在发抖。   果然是现在翅膀硬了是吗,敢跟她对着干了。   以前,只要她看上的女子,他无论喜欢不喜欢,都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遂她的愿。   今日虽然没有明言拒绝,可这话说得比明言拒绝更狠更难听。   妃嫔们心里窃笑。   池轻更是得色难掩。   她也是太后引荐的。   她那时,帝王可是一见倾心。   今日这个什么庞淼,哼!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冷凝的时候,忽然一人起身站起,走上前来,对着帝王跟太后撩袍一跪。   “太后娘娘、皇兄,方才在赏花的时候,我有   幸跟庞淼庞姑娘有过短暂的交集,庞姑娘清丽脱俗、温婉大方、贤淑得体,我对她一见倾心,恳请太后娘娘和皇兄能替我赐婚,我想娶庞姑娘做我的王妃!”   所有人震惊。   包括太后,包括帝王。   更包括庞思安和庞淼。   当然,也包括郁墨夜。   因为跪求赐婚之人不是别人。   而是五王爷郁临旋。   场下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众多王爷中,除了九王爷,就是这个五王爷了。   至今孑然一身,听说王府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还听说,曾经太后跟帝王都提过赐婚之事,都被他婉言谢绝。   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跪求赐婚。   真是太意外了。   在女人方面如此慎重的一人,有此举措,看来,还真是对人家庞姑娘上了眼、入了心呢。   郁墨夜也没想到郁临旋会有此举。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那日京南观的事伤害了他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是真的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那敢情是好,可若不是,若只是赌气,又或者只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念想,又或者……   哎,她也说不清楚。   这厢,太后震惊之余,稍稍缓和了脸色。   看来,还是有识时务者之人的。   唇角略略一翘,她看向帝王。   帝王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微微眯了凤目,看着虔诚跪于前方的男人。   好一个郁临旋。   手段耍得不错嘛。   这般迫不及待就要跟他斗上了吗?   他的用意,他清楚得很。   庞淼是兵部尚书庞思安的女儿,明显,娶了庞淼等于就得到了兵部尚书的支持。   这也是太后笼络此人的原因。   跪求赐婚。   实则是逼他做决定呢。   因为这个男人很清楚,他的决定无外乎两个。   一个,防止这个男人借机揽权、借机集结势力,他不同意他的请求。   不同意的话,也会有两种方式。   一种,他自己将庞淼纳入后宫,这种处理起来比较圆。   一种,直接拒绝,直接不同意,这种处理就比较方。   第一种,等于遂了太后的愿。   而第二种,会彻底将庞思安得罪。   哦,你不要我的女儿,你还不许别的人要我的女儿。   另一个决定,就是同意这个男人的请求,将庞淼赐婚于他。   那么,这个男人就会得了兵部尚书的势力,且,绝对是死心塌地的。   因为他扫了庞思安父女的颜面,而这个男人却为他们挣回了颜面。   所以,无论哪样,这个男人都不亏。   太后做出一副甚是为难的样子,问向帝王:“皇上,如何是好呢?”   帝王微微笑。   “难得五弟开这个口,五王府早就需要一个女主人了,朕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说完,又转眸看向庞思安。   “庞尚书,同朝为官,五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令爱嫁给他做王妃,一定不会受委屈,五王爷专情、自律,今日主动请婚,那是真的将令爱看到心坎里面去了,你放心,他娶了令爱,绝对是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的。”---题外话---本章为以后的事件做个小小的铺垫,对了,明天小肿瘤君就要出来见各位干妈了哦,哈哈~~谢谢【13539181897】亲的璀钻~~谢谢【h-l7v19z7d】亲的荷包~~谢谢【Bufangbian】、【dididuck】、【1083   89443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郁临渊,看你以后怎么补偿我?   郁墨夜无语。   至于这样损人不带脏字的吗?   他分明就是用郁临旋写在红绸上的话来膈应他惧。   微微抬了眼梢,朝郁临旋看过去鹊。   他依旧保持着虔诚请赐的垂目颔首之姿,看不到眸中神色。   这厢,兵部尚书庞思安,带着他的女儿庞淼起身,也来到亭中郁临旋边上跪下。   “微臣遵旨!”   末了,又转眸看向郁临旋,微微一鞠:“谢五王爷抬爱。”   做为父亲,他其实更中意嫁入王府,虽然做皇上的女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在朝堂沉浮多年,他清楚得很,那些女人光鲜背后的心酸和痛苦。   而做王妃就不同了,已然是一府的女主人。   何况还是五王爷郁临旋这种的,唯一的女主人。   郁临旋亦略略回之一躬。   帝王随即吩咐王德:“等会儿回龙吟宫便拟旨!”   “是!”   郁临旋、庞思安、庞淼三人磕头谢恩。   “好了,都起来吧。”帝王优雅扬袖,心情似是不错。   可边上的太后,脸色就明显不好。   她还以为半路杀出个郁临旋,会逼得这个男人不得不改变主意,将庞淼纳入后宫呢。   虽然这个郁临旋手上没有什么实权,不像郁临归掌握着帝王的隐卫,但是,此人的心机却是十个郁临归都不及的。   最重要的,他手上还握着先帝赐的免死金牌。   有护身符在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有恃无恐的事来。   哪还能让他得兵部势力?   她以为这些道理,身为一国之君的人应该比她更懂,谁知……   三人起身,郁临旋起得快,还体贴地轻轻扶了一下庞淼,庞淼小脸瞬间就红了,娇羞满面。   众人看在眼里。   庞思安自是非常满意。   三人各自退回自己的位置。   郁墨夜看到郁临旋在撩袍坐下时抬眸瞥了她一眼。   很快的一眼,却很深。   她不知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去想,因为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厢,帝王端起石桌上的一盘芙蓉糕,笑着递到太后面前:“母后,您也吃。”   太后瞟了一眼芙蓉糕,又瞥了一眼他,冷着脸捻起一片。   帝王笑容温润地将瓷盘放下。   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声:“四王爷怎么了?”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四王爷郁墨夜在呕吐,只手扶在亭下的一棵小树上,只手捂住胸口呕个不停,小脸煞白。   看样子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要吐了,所以赶紧离开了长亭,想要跑远一点吐的,结果没忍住,跑到亭下就吐了。   青莲、顾词初连忙上前。   郁临旋正欲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忍住未动。   眼梢一掠看向帝王,帝王已从座位上站起,蹙眉朗声问向青莲:“青莲,怎么回事?”   青莲搭上郁墨夜手腕上的脉搏。   “回皇上,奴婢正在查看。”   众人议论纷纷。   “吐成那个样子,应该是吃坏了肚子。”   “不会是中毒吧?”   “别瞎说!你想找死啊,也不看看在什么场合?”   太后年纪又不是很大,耳聪目明着呢,自是将这些议论声听在耳里。   今日吃的糕点和喝的茶水,可都是她凤翔宫准备的。   岂能让人误会了去?   丹凤眼一挑,睨见太医院院正也在今日赏花文武之列,遂唤了人家:“刘院正,快去看看四王爷怎么回事?”   刘院正领命。   郁临旋微微变了脸色。   腹中孩子都三个月了,刘院正一探,岂不是就……   一颗心拧起,他看到帝王也随刘院正下了亭子。   亭下,青莲还在凝神探脉。   郁墨夜终是止了吐。   可是看地上的秽物,那可是将什么都吐了个干净,刚刚吃的芙蓉糕、早膳吃的小米粥,甚至黄色的胆水都给吐出来了。   顾词初和小翠,一左一右将她扶着。   郁墨夜还是一副站不住的样子。   刘院正近前。   “姑姑可探出什么?”他问青莲。   青莲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刘院正让先将人扶到边上坐下。   轻挽袍袖,他蹲身在旁,屏息静探。   脉搏入手,他就惊了。   而看到他脸上一惊的表情时,郁临旋还呼吸一滞,以为是发现了喜脉。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帝王很镇定,当事人自己除了虚弱,也很镇定。   青莲同样很镇定。   郁临旋自嘲地笑了。   “刘院正,怎么样?”帝王负手立在边上。   刘院正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行医多年,他还从未看到过这么乱的脉搏。   不仅乱,还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病。   没有中毒,没有受凉,没有吃坏肚子,胃也未见有何问题,肠道食道都不见问题…….   又探了许久,还是没探出什么名堂。   见帝王跟太后,以及众人都在等着,刘院正只得硬着头皮撩了袍子跪下:“恕微臣无能,微臣实在查探不出王爷有何病?”   帝王还没做声,太后先开了口:“那也就是并无什么问题?”   刘院正蹙眉摇头:“也不是,王爷的脉象很乱,应该问题还是有的,只是微臣……”   “哗啦——”太后猛地甩袖将面前石桌上的几盘糕点拂到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   太后戴着长长玳瑁指套的手指,直直指着刘院正。   “你身为太医院院正,连个脉象都瞧不出来,你的院正之位是怎么坐上来的?”   原本就被帝王搞得一肚子气,正没地儿撒。   然后郁墨夜又疑似中毒。   身为太医院院正,却连是个什么问题都瞧不出来,她不朝他发火朝何人发?   “孔方,去将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太医都给哀家召来!”   孔方领命离开。   太后又转眸瞥向刘院正:“等会儿,要是你下面的人给瞧出来了,看你的脸往哪里搁?”   刘院正勾着头。   帝王眸光微微一敛,上前问向郁墨夜:“四弟现在感觉如何?”   郁墨夜苍白着脸,勉力牵了牵嘴角:“还好,多谢皇兄关心…….”   没多久,七八个太医就随着大太监孔方急急而来。   瞧见自己的人孙太医也在其中,太后一颗心稍稍安定。   “快,都给四王爷看看,看他是怎么了?”她扬袖吩咐几人。   几人朝她和帝王行了礼,便纷纷上前。   依次轮流探上郁墨夜的脉搏。   见他们的院正跪在那里,自是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轻怠。   前三人也是同院正一样,只探出极乱的脉搏,并未探出何问题。   第四个探的是柳太医。   他探完脸色就变了。   众人以为他也是被郁墨夜天下第一乱的脉搏给惊到了,谁知,不是。      对着太后和帝王躬身施完礼:“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如果微臣没有看错,王爷应该是得了耗症。”   耗症?   众人一怔。   太后更是疑惑了眼神。   这听说过哮症、癔症,耗症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什么是耗症?”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发病时会传染…….”   柳太医的话音还未落下,人群中就传来一片哗然,离得近的人更是避瘟疫一般连忙朝远了挪。   太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掏了帕子假意咳嗽,轻掩口鼻。   郁墨夜自己也是伸手推顾词初:“王妃怀着孩子,快离本王远些。”   柳太医笑:“大家不必慌张,暂时只是初发,还没问题,等到身上起了红斑,才会传染。”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后拿下帕子,略显嫌恶地瞥了郁墨夜一眼,蹙眉问向柳太医:“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能医吗?”   “微臣也只是小的时候,随父亲出诊,见到过这种病人,当时微臣还小,不是太记得父亲说的成病原因,应该是食用了未烧熟透的野生走兽的内脏……似乎是这样的,四王爷近段时间可曾食过呢?”   郁墨夜蹙眉,在想,有些迷茫。   边上青莲出了声:“难道是在东北的时候食的那些?”   郁墨夜点点头:“是啊,在东北倒是经常食一些兽类的肉和内脏,那边山高林密,走兽特别多…….回来后,没有食过。”   “嗯,那就对了,”柳太医点头,“就是这个原因,有些兽类内脏有毒性,有的会有寄生在内脏上的虫啊或者病菌之类,若没有烧熟透,吃了,就会得这种耗症。”   众人恍悟。   太后微微摇头,一副觉得郁墨夜不可理喻的样子。   “老四,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呢?派你前去东北,是代表皇室,安定百姓、威慑毒枭的,你倒好…….现在好了,自作孽了吧?”   末了,转眸问向柳太医:“可有药医?”   “有是有,就是有些麻烦,药并不麻烦,就一些平素杀毒灭菌的草药,但是,药引麻烦……”   “药引是什么?”   “秋菊上的露。”   太后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深秋菊花花瓣上的露水,必须现取的。大家都知道,菊花本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秋露又性寒,积了日月的精华……”   柳太医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再次传来一片哗然。   秋菊上的露水,还得现取的!   现在才春日,深秋还得好几个月呢。   柳太医的话继续:“这也是耗症这个病名得来的因由,感染上此症的人,不仅胃口大减,吃什么吐什么,全身还会长出红斑,奇痒难耐,还传染性强,甚是痛苦。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凑巧,患上此症,就恰逢是秋日的,这种情况毕竟少之又少。通常,都得等,等深秋的到来,在此期间,就得忍受闭门不出、生不如死的折磨,干耗着,所以叫耗症。”   原来如此。   众人觉得,这病症,光听着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看来“病从口入”这句话是太有道理了。   以后可不能乱吃东西了。   郁墨夜苍白着脸,有些颓废。   顾词初都快要哭了出来。   太后微微抿了唇,不知怎的,方才所有的坏情绪在这一切都消失殆尽。   帝王拢眉:“除了等,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柳太医颔首:“是,唯有等。不过,微臣倒是有家父的一个偏方,可以减轻一些王爷平时的痛苦,让王爷可以稍微喝些稀粥什么的不吐,身上的痒意也可以稍微轻一些,只不过,这偏方治标不治本,要根治,还是得等秋日的到来,而且,这偏方用久了,容易造成腹内生瘤结块,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用。”   帝王叹息,看向郁墨夜。   众人也是纷纷议论,各人眉眼,各种心思。   郁临旋唇角始终一点微弧浅浅。   太后略略垂了眉眼,不动声色。   再抬眸,已是想好了语言。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叹只叹老四命运多舛,这种罕症也能落到头上,也难怪刘院正没有诊出来,说到这里,对了,余下的几个还没轮到诊脉的太医,都过去瞧瞧四王爷的脉,下次再遇到这种病症,心里就有数了。”   “是!”   几个太医领命,上前,依次探过郁墨夜的脉搏。   孙太医探完,退让归位的同时,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对上他的视线,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的确是他没有见过的脉象,奇乱。   本就吐得天昏地暗、腹中毫无残剩,现在又得知自己得了如此不是绝症,却跟绝症一样让人绝望的病症,郁墨夜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她艰难地想要起身,青莲跟顾词初连忙将她扶起。   她对着帝王和太后各鞠了一躬:“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也防止传染,我就先告退回府了。”   帝王还未说完,太后先出了声:“去吧,好生休息,你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自己坚强些。”   郁墨夜颔首。   看着主仆四人缓缓离去的背影,太后真的觉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秋天,还要等到秋天。   大概还有半年吧。   至少,这半年,此人不会再讨厌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而且,想想这半年此人将要过的日子,能熬得过来吗?   帝王示意太医们都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吩咐柳太医道:“趁四王爷身上还未出斑、不会传染之前,你配好药送去王府给他。”   “是!”柳太医颔首。   睨着帝王面色凝重的样子,太后微微笑:“皇上也不用太担心了,老四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这世上很多东西等不来,但,天晴下雨、春秋四季,这几样是每个人都能等得到的。”   “嗯”帝王点了点头,眸光微敛,扬袖示意刘院正起来。   太后又朗声吩咐众人,赏花继续。   ******   宫门口   如同来时一样,顾词初跟小翠主仆二人一辆马车,郁墨夜跟青莲主仆二人一辆。   一上马车,青莲就赶紧掏出一粒药丸给郁墨夜:“快服下!”   郁墨夜接过送入口中,青莲又自车厢里取出水袋拧开,递给她,她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袋。   喘息着放下,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向青莲:“那让我呕吐和乱脉象的药真的不会对孩子不利吧?”   “不会,两个时辰之内绝对不会。”青莲笃定点头。   其实,那药不是她弄的,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有如此神药。   她之所以敢如此肯定地点头,完全来源于另一个男人的笃定。   她不知道这药帝王从哪里弄来的?   她只知道,如果对孩子有一丝不利,这个男人就不会用。   他吩咐她,两个时辰之内,解药必须让这个女人服下,就一定没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可以最大的利用这两个时辰,这个女人进宫前都没服,愣是坚持拖到赏花的时候才干吞的。   “有吃的吗?”郁墨夜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笑问道。   这解药一服下,瞬间就恢复了元气,只是腹中的东西都被呕空,饿得紧。   “有,奴婢早给王爷备着呢。”睨着她俏皮的样子,青莲也笑了。   自坐垫下面掏出一包糕点,打开。   “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郁墨夜捻起一块便吃。   “唔,好吃,姑姑你也吃。”   <   p>青莲笑:“奴婢不饿,你慢点吃,别噎着。”   一口气吃了五块糕点,又将剩下的半袋水也喝光了,郁墨夜打着饱嗝,精神回来了。   “王爷,从今日开始,你就得呆在厢房里,闭门不出了,直到小皇子出世。”   听到这里,郁墨夜刚恢复的精神又蔫了。   “是啊,还有六个月呢,我觉得自己可能会闷疯。”   都怪那个男人,是他执意要如此。   原本她想跟顾词初换一下,既然顾词初曾经扮过她去东北,呆了一月也没露馅,那就让她继续扮她好了。   她去做一张顾词初的面皮便是。   但是,那个男人不同意。   男人说,为了她们母子的安全,她还是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好。   他说,还有六个月,难保又发生什么纠复,还是让顾词初装大肚子在外面,她好好休息,好好待产便是,这样,他才放心。   为了名正言顺地闭门不出,才有了方才御花园发生的一切。   对,就是他们计划好的,她服了一粒可以让人呕吐,还可以乱人脉象,看不出怀孕,也看不出任何病症的药丸而已。   只是,六个月呢。   六个月呆在厢房中不能出来,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嘤嘤嘤……郁临渊,看你以后怎么补偿我?---题外话---艾玛,果然传说素说的明天,就是后天,幸亏孩纸们也没有当真,囧哩个囧~~谢谢【靓女游游wang】、【15988816907】、【蓝莓花开】、【风吹哪页读哪页】、【m5907000】、【18519696982】、【athena-lan】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看来,得走第二条路了   赏花会一结束,太后没回凤翔宫,而是径直去了龙吟宫。   郁临渊也是前脚刚回,正在更衣。   见到她来,也不意外,上前行了礼鹊。   遣了下人,太后直接开门见山惧。   “临渊,你怎么那么糊涂?哀家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哀家的心?竟然将庞思安的女儿赐给了别人。”   郁临渊笑笑,虚扶着太后在软椅上坐下。   “母后,儿臣有那么多的女人,而五弟孑然一身,难得有个看上眼的女子,儿臣怎能跟他争?”   太后冷哼:“明明是你自己不愿,别将责任推到老五头上,哀家跟你介绍的时候,你若提出纳入,他又怎会请求赐婚?是你将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一个女人而已嘛。”郁临渊不以为然,嬉皮笑脸。   太后便越发气结:“一个女人而已?你倒是说得轻巧,她可是庞思安的女儿,庞思安位居兵部尚书。”   郁临渊垂眸弯了弯唇。   “不错,庞思安的确位居兵部尚书,但是,若是他真的权势滔天,母后也不会到今日才将庞淼介绍给儿臣,应该早就是儿臣后宫的女人了,对吧?”   一句话竟问得太后语塞。   的确,庞思安贵为兵部尚书,但是,尚书下面还有左右两个兵部侍郎。   虽然兵部尚书为上,但是,三人却又都有自己各自负责的部分。   当年先帝就是为了防止兵部尚书一人揽权,才这样安排分配的,毕竟兵部掌管着大齐的军事装备。   而且听说,前不久,这个帝王还借了一件事将右侍郎给换了。   所以,现在有恃无恐了是吗?   她也是看着朝中,除了右相庄文默的人,便都是他的人,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没几个了,才挑中庞思安的。   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不悦道:“就算庞思安没有权势滔天,但是,势力也不可小觑,而且,你赐给的不是别人,是老五,他手上可是握着先帝的免死金牌,你就不怕他动什么心思?”   “若要动心思,有没有免死金牌都会动,而且,皇家婚事历来讲究门当户对,若是他看上了民间的什么女子,母后也不会同意吧?既然,要娶的人迟早会是名门望族之人,那让他娶了庞淼,总好过,他娶御史台台主的女儿或者右相庄文默的小女儿吧?”   太后再一次哑了口。   平素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禁不住青一阵、白一阵。   御史台台主是她的人。   庄文默是另一股势力。   看来,这个男人将朝局看得透透的。   也将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   更是翅膀硬了,运筹帷幄,太有主见,不听话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   长此以往,她这个太后,就真的要在凤翔宫里颐养天年了。   可她还那么年轻,四十岁都没有。   看来……   她微微眯了丹凤眼,眸中寒芒一闪。   看来,得走第二条路了。   收回思绪,见男人正看着自己,她眼睫一颤,连忙柔和了脸色,低低叹。   “好吧,哀家的临渊大了,像个真正的皇帝了,考虑得也比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周全,以后这些事啊,哀家也不管了,相信临渊能处理好,哀家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快点给哀家添个皇孙,这样哀家就有事做了,也不会那么寂寞。”   郁临渊笑。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儿臣答应母后,尽力,一定尽力。”   “听说,这段时日,你去步云宫去得挺勤的?”   太后语气微凉。   想到自己跟他是母子,竟然势力被他一点一点削弱。   而庄文默是一个外人,却还好好的,他的女儿庄妃这段时间还得盛宠,她的心里真是要多不快有多不快。   “也没有,就去了三次,   tang轻儿身子不方便。”   听到这里,太后才面色稍霁,摇摇头,“哀家最不要听到身子不方便这句了,说明这个月子嗣又没戏了,哎。”   郁临渊倾身,握了太后的手。   “母后莫急,儿臣还年轻不是,以后一定会有一堆的皇孙、皇孙女来烦母后的,今夜,儿臣会去看轻儿的。”   “嗯,”太后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赏了半日的花,哀家也乏了,便先回宫了。”   “儿臣恭送母后。”   待太后走后,郁临渊坐回到位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捏了捏隐痛的眉心。   她说的庞思安这件事,他也明白。   的确,虽然不是权势滔天,却也不容小觑。   但是,他有他的思量。   首先,当然是不想让某个女人伤心。   为了他,这个女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不要名分、不求回报、不畏艰难、不惧世俗,心甘情愿、甘之如始地做着他身后见不得光的女人。   甚至,在他提出,让以后就呆在厢房里闭门不出,直到孩子生下时,这个女人也只是鼓了鼓腮帮子,满口应允。   他又岂能在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再纳新妃?   另外,郁临旋迟早会动。   这一点,他很清楚。   特别是今日,郁临旋如此逼他,动机实在明显不过。   既然,是早晚的事,那他还不及于推郁临旋一把,让他早点动起来。   当然,不可否认,私心他也是有的。   同样是为了那个女人。   郁临旋娶了庞淼,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一种,跟庞淼成为真正的夫妻。   如此一来,他或许会淡了心中的执念。   就算执念依旧,他却已然没了资格。   另一种,跟庞淼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那,他真的能得到庞思安的势力吗?   ******   是夜。   郁墨夜坐在灯下,泼墨挥毫,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准备让青莲明天一次性采买回来。   六个月呢,可不是六天。   在一间屋里呆六个月不出门,她得找些事做。   不然,不是憋死,就是闲死,又或者得那什么郁症而死。   刻刀、刻木雕的檀木、埙、乐谱、布料、女红的书、鞋样儿、针线……   还有……   她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对,关于失忆和恢复记忆方面的书。   正埋头将这一项加上,背上忽的一暖,男人温热的气息逼近:“又在写什么?”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差点掉了。   又?   她抬眸看看窗,又侧首看看男人,嗔道:“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弄点动静出来?老这样神出鬼没的,吓我不要紧,吓到你的孩子,我可不负责。”   郁临渊低低笑。   “好,下次来之前,先下个圣旨到四王府,或者让王德先来传个口谕,通知你接驾。”   男人边说,边走到她的对面一撩衣摆坐下。   郁墨夜无语。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今日在御花园里,辛苦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垂目添上最后那项,郁墨夜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抬眼:“没事啊,你难道不是应该知道会没事才让我吃的那药吗?”   男人挑挑眉尖。   “自是知道,但还是担心。”   郁墨夜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   男人顺   势揽住她的腰。   “你说,太后真的会信吗?”郁墨夜有些担心。   “当然,刘院正、柳太医、孙太医都不是我的人,你可是他们轮番看过的,而且……”   而且,太后怕是巴不得她得病闭门不出吧?甚至得病死掉最好。   当然,这句他没有说出来。   郁墨夜吃惊:“柳太医也不是你的人吗?”   明明……   “面上不是,或者说,没有人知道是,在今日之前,我也从未用过他。”   郁墨夜怔了怔,“那实际上,是的,对吧?”   男人点头,“那当然,不然,谁会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条条朝我们心坎儿里去,自然是我先告诉他怎么说的。所以,就算太后不召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我也会召的。一者,柳太医必须来,二者,孙太医必须在。”   郁墨夜点点头,伸手调皮地捏他的脸:“果然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男人不怒,反而一副被捏得特别享受的表情:“多谢夸奖。”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真的将那个什么庞什么淼的女人赐给五弟了?”   “是啊,圣旨下午就下到了五王府和庞府了,怎么?你不愿意?”   男人黑眸转深,看着她。   “我既不是娶的人,也不是嫁的人,几时轮得到我愿意不愿意?我的意思是,太后明明是想促成你们两个的。”   “那你也想促成我们两个吗?”男人问,“或者说,你是想庞淼嫁给我呢,还是嫁给老五?”   郁墨夜晕。   没有做声。   却是被男人握了手:“必须回答!”   郁墨夜有些无奈。   好吧。   “我当然不希望庞淼嫁给你,但是,我也知道,你身为帝王,有帝王的无奈不是,你如此一来,不是就等于当众拂了太后的面子,这样对你,也不好……你现在已经将后宫的那些女人晾在那里,我也不能太自私…….”   郁墨夜低头说着,垂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却是被男人用力一攥:“看着我!”   郁墨夜一怔,抬头。   “记住,无奈不无奈,是我的事,跟太后如何相处,也是我的事,我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用操心,你只需负责你的事,你完全可以自私、可以嫉妒、可以对我明言禁止。”   郁墨夜又恍惚了。   怔怔看着他。   歪着脑袋看他。   良久。   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男人疑惑。   “你要不要说得那么感人啊?这是我听到的你说得最动人的话了,快告诉我,你不是在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是来真的,快告诉我!”   男人顿时嘴角就抽了。   这还像是一个快要做娘的人吗?   日后怕是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吧?   在郁墨夜看不到的方向,男人禁不住弯了唇。   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没维持多久,又一点一点僵了下去,面色变得凝重。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夏天了。   郁墨夜的肚子也明显大了起来。   为了打发时间,不让自己觉得闷,她都提前一月做好每日的计划。   比如,什么时辰起床,什么时辰三餐,什么时辰刻刻木雕,什么时辰午休,什么时辰吹吹埙,什么时辰做女红,什么时辰看书,什么时辰睡觉等等,她都有一套详细的安排。   而且,她也严格按照安排执行。   所以,倒也不觉得日子难捱。   而且,她也能见到两个活人,跟他们说说话。   一个是白日出现的青莲。   另一个就是夜里偷偷出现的郁临渊。   青莲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为掩人耳目,做给府里的人看,每日进来之前,青莲都戴着口罩避免传染。   还不时让府里的人拿石灰水满府消毒。   郁临渊不是每夜都过来,但大部分时间会来,除了有事脱不开身。   有时会缠着她做那男女之事,但是,每次都要得很温柔,而且,也不会像以前一.夜要几次。   有时实在硬得不下去,她就用手帮他解决。   肚子一日一日变得更大了。   青莲让她不能一直坐着,要多走动。   可房间就那么大,又不能出门,她就只能在房里走。   有一次快要下暴雨了,房间里实在闷得透不过气。   她想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应该不会有人在外面,就偷偷打开窗户想要吹吹风。   谁知,天下就有那么巧的事,正好碰到两个家丁在收晾晒的什么东西,从窗外跑过。   然后,然后,然后就看到了她。   她吓得赶紧关了窗,那两人也吓得跑得飞快。   然后就有传闻传出来。   说,她为了减轻耗症的折磨,长期服柳太医开的那个偏方药物抑制,结果导致腹中长瘤结块,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甚是恐怖。   当然,这些是青莲告诉她的。   青莲说,幸亏小翠当日也一起进宫,知道这一切,所以,当家丁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小翠就这样推测的,众人自然是信的。   是啊,幸亏。   也幸亏她嫌女子发簪麻烦,扎的还是男式的公子髻。   还幸亏她嫌女人的衣裙穿着麻烦,穿的同样是男式的长袍。   不然,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经过此次以后,她再也不敢乱开窗了。   只能在厢房里面转悠。   转悠多了,她将整个房间,宽多少步,长多少步,从床榻到门口多少步,从桌案到窗边多少步,她都搞得一清二楚。   她在想,就算夜里没有掌灯,她都不会撞上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也能准确地拿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虽然闭门不出,也不是完全不知外面的事情,每日就靠青莲和郁临渊告诉她。   当然,大部分还是通过青莲啦。   那个男人夜里来,来了就顾不上说其他的事情了,两人就腻歪在一起。   青莲说,顾词初的肚子跟她一般大。   想想,也真是够难为她的,大热天的,肚子上裹那么厚的一团东西。   听郁临渊说,空白圣旨还没有给她。   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因为什么,或者说到底要什么,还是在等,等郁临渊给她?   她还听青莲说,郁临旋跟庞淼大婚了。   因为青莲陪顾词初参加了,所以亲眼见证了那一场喜事。   青莲说,五王府特别热闹,太后、帝王、王爷公主、满朝文武都参加了,礼炮长鸣、高朋满座,宴席从早上摆到夜里。   青莲说,五王爷特别高兴,喝了很多很多酒,最后宴席未散,他这个新郎官已是醉得不省人事,是被几人抬下去的。   听到这些,她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记不起前尘往事,但她有感觉,娶庞淼,郁临旋并非出自本意。   自己又不能做什么,惟愿他好好的。   好好对眼前人,好好珍惜眼前人。   其实,大婚了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郁临渊应该不会再对他有那么敌对。   而且,他身边有个女人知冷知热,挺好。   她还听郁临渊说,东北的最大毒.枭被抓住了,东北禁毒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这一切,得于潇湘阁阁主潇湘   云的帮助。   日子一天一天从指间划过。   天气一天凉似一天,炎热的夏日终于过去,迎来了盼望已久的秋天。   郁墨夜拿着一本几乎被她翻破了的老黄历,打开。   上面被她画满了圈圈。   因为,日复一日地过着闭门不出的生活,她怕自己不知今夕何夕,所以,过一日,在黄历上圈一日。   终于,只剩三日了。   离青莲给她推算的分娩日,还剩三日。   轻轻抚上自己隆得老高的腹,她期待着,马上,这个小生命就要降临了。   希望能一切平安。---题外话---汗哒哒,还没生,明天加更,加更哈~~孩纸们手上月票都不撒出来,是不是准备留着明天给小肿瘤做见面礼啊?哈哈哈~~谢谢【15215830258】、【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棒棒我爱】、【fellsys】、【yxy9911】、【176053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肿瘤出世【万更求月票】   龙吟宫   帝王低垂眉目,手中朱砂笔洋洋洒洒在奏折上落下几笔,左手一甩,奏折合上,拾起,掷于批好的那摞上面。   又随手拿下一本,展开惧。   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向王德鹊。   “朕方才下朝回来,听一些宫人在议论凤翔宫,凤翔宫怎么了?”   王德颔首:“回皇上,奴才听说,太后娘娘请了一个奇门术师在凤翔宫做法,驱邪避晦。”   奇门术师?   帝王怔了怔。   不是有现成的樊篱吗?   不过,想想也是,她不喜樊篱。   只是,最后宫里又没出什么晦事,驱什么邪祟?   不予理会,他垂眸,看向摊开的奏折。   王德又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听说,好像……好像还在替皇上求皇嗣。”   帝王眸光一顿。   求皇嗣?   想想近段时间太后的表现,他也不觉太意外。   自从上次想将庞淼介绍给他,被他拒绝后,这个女人似是消停了不少。   然后就致力于想要抱皇孙这件事情上。   隔三差五过来催他一催。   唇角略略一勾。   爱折腾折腾去吧。   他的子嗣何时需要她来求?   还有三日,还有三日……   “琦玮这个名字怎么样?”他突然问向王德。   王德一怔,对他突然跳跃的话题根本反应不过来。   “财货琦玮,珠玉白璧,琦玮乃美玉,如果是女孩,就叫琦玮,郁、琦、玮,是不是有些不够温婉?”   直到帝王再一次问向他,他才意识过来这个男人问的是什么。   在给他即将要出世的孩子取名呢。   张嘴,正准备回答,却又听到帝王自说自话道:“那就换一个……碧,玉也,而璎,则是似玉的美石,碧璎碧璎,希望她能像玉一样美好,性子又能像美石一样坚韧、坚强,嗯,这个好,就叫这个。”   王德汗哒哒。   “皇上如何知道一定是位公主呢?”   做为帝王不是应该希望是位皇子吗?   可见他取名字,怎么都是女孩名字?   “朕不知道啊,男孩女孩朕都喜欢,朕只是觉得男孩的名字好取,女孩的名字,就有些头疼。”   当然,男孩女孩他都得取好了,可不能让那个女人取。   想想梁男梁女,他到现在还佩服得五体投地。   ******   夜如期而至。   用过晚膳,敬事房又端来绿头牌,还顺便捎来了太后的话。   无论是星象,还是卦象,都显示今夜是良辰,利于君王得嗣,让他务必翻绿头牌,施人雨露。   得嗣良辰?务必?   郁临渊有些无语。   不过,翻绿头牌本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他也无所谓。   平素他也没少翻。   垂目瞥了一眼敬事房太监手中的托盘,他将池轻的牌子翻了过来。   既然是太后捎话,自然是这个女人了。   郁临渊来到秋实宫的时候,秋实宫的众人早已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池轻一袭淡蓝色的纱裙,魅惑飘逸,带领秋实宫的宫人跪礼接驾。   纱裙极薄,里面大红的兜衣若隐若现,曼妙身姿也是一览无余。   帝王躬身将其虚扶起来:“秋日夜里凉,轻儿应该多穿点才是。”   池轻微红着脸,娇嗔噘嘴:“女为悦己者容,臣妾这还不是为皇上所穿。”   帝王笑,“原来是为朕啊,为朕的话,就   tang应该……”   “什么都不穿。”倾身凑到池轻耳畔,帝王邪魅低语。   立即换来池轻的粉拳轻捶,“哎呀,皇上真坏,宫人们都在呢。”   打情骂俏进了内殿,池轻便将宫人们都遣了下去。   如同平常这个男人来秋实宫的每夜一样,池轻先亲手跑了一壶花茶。   给帝王的杯盏倒上。   风情万种地坐在帝王的腿上,池轻双臂缠上男人的颈项:“皇上今夜还是要先看臣妾跳舞吗?”   这个男人每次来,两件事必不可少。   一件,喝她亲手泡的花茶。   一件,看她跳舞。   然后才……   “当然。”   “好!”她起身,翩然从男人怀里旋转出去,“既然方才皇上说,为了皇上,臣妾应该什么都不穿,那臣妾就以一舞达成皇上所愿。”   一边羞红着脸说完,一边柳腰款摆,舞动了起来。   帝王眸光平静,淡淡地瞥着,转眸,端起桌案上的杯盏,小呷了一口。   池轻水蛇一般,舞得妖娆,展臂、踢腿,媚眼如丝。   玉足轻点,细腿甩开,一双绣花鞋就这样被她脱掉。   旋转。   蓝纱如海浪如波涛,翩然。   随着她的动作,不时有片片蓝纱被抛起,在空中飞舞、跌宕,最后飘于地上。   一片,两片,三片……很多片。   原来这件纱衣是多片纱拼凑的,缝制起来的时候,应该针线也用不多,所以,池轻葱指轻轻捻动,便能扯下。   帝王垂眸,再次小啜一口花茶。   看来,还真是花了些心思的。   再抬眸时,池轻身上袖子的蓝纱已被扯光,裙摆的亦是,只剩身前的一片和仅仅能包到臀部的短裙。   “累吗?先喝口茶再跳吧。”   帝王提壶也给她撞了一杯茶水,不动声色指尖一弹,一粒小药丸入到茶水里面,顷刻融开。帝王将杯盏放在桌案上,招手示意她。   池轻手中舞蹈动作未停,十指纤纤,玉臂轻摆,脚下翩然转动。   旋转,从房中往桌案边旋转。   一直旋转到帝王的跟前,依旧没有停下。   伸手握起帝王的大手,引着来到自己的身前,让帝王修长的手指捻上她身前的一片蓝纱。   她娉婷后退。   蓝纱就随着她的动作被帝王的手指带下。   大红的紧身兜衣乍现。   如此一来,她身上便只剩这件兜衣,和一条仅仅前后两片纱、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裙。   依旧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   帝王含笑起身,端了给她倒的那杯杯盏,举步上前。   “轻儿辛苦了,轻儿今夜的舞蹈,真是深得朕心,朕一会儿定会好好奖赏你。”   轻佻地说着,帝王将一手端的杯盏递给她,另一手轻轻落在她的短裙上。   似乎只要他手指一动,便能将那两片纱的短裙扯下。   池轻粉面含春,也未伸手接杯盏,而是凑到杯盏面前,直接以自己的嘴来接。   就着他的手,准备直接就这样饮下,外面忽然传来宫人们行礼的声音:“太后娘娘。”   两人一震。   帝王端着杯盏的手更是一斜,杯盏里的茶水尽数撒泼在了地上。   帝王转身,将空杯盏放在桌上,眸光微敛,拾起边上的一件披风披在池轻的身上。   池轻连忙拢住披风,将自己裹好。   帝王开了内殿的门。   太后在孔方的轻扶下,正来到门口,宫人们跪着。   帝王眸色转深,上前迎了过去:“母后怎么来了?”   池轻拢着披风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太后先瞥了一眼近前的帝王,又眼梢一掠,看向狼狈裹着披风赤足站在门口的池轻,自是了然什么情况。   唇角一勾,甚是满意道:“哀家并不想惊动你们,原本只是想让宫人搬个软椅过来,坐在这门口的。”   坐门口?   帝王跟池轻不解。   太后又解释道:“哀家请的那位奇门术师算出,今夜是皇上的良辰佳夜,也是皇上得嗣之时,他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之所以无所出,是因为皇上在临幸妃嫔之时,一直有股煞气相随,而能镇得住那股煞气的,唯有凤体。秦碧已被废后打入冷宫,哀家就只能亲自上了,哀家就守在门口,你们不用理会,该怎样还怎样。”   边说,边推帝王回内殿。   还吩咐池轻:“你也快进去,小心染上风寒,母体违和,对怀的龙嗣也不利。”   池轻颔首,赤足入了内殿。   帝王真是懵了。   所以,太后现在的意思是,让他回内殿去临幸池轻,她自己坐在门口守着、镇住煞气?   汗。   “不是,母后,这种话你也相信?”   “为何不信?哀家为了能抱上孙子,可是苦心费尽,你还不快给哀家争点气,这么长时间,你后宫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这是事实,上次轻儿难得怀上,却也不能保住,这也是事实,所以,大师说的话,哀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去!”   将帝王推进了内殿,吩咐宫人将殿门拉上,太后又对着门里朗声道:“放心,窗户哀家也让人将桃木条和艾条封上,再厉害的煞气也定然入不了里面。”   帝王无语。   是彻底无语。   蹙眉,走到桌案边,一撩衣摆坐下。   这都什么事嘛。   让他跟一个女人行欢,她在门口听着?   池轻显然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裹着披风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不时传来动静。   宫人将软椅搬了过来。   太后又命人燃了香。   然后,除了孔方,太后遣了所有人。   听着这一切,殿内两人相对无言。   仅隔着一扇门板,外面的动静里面听得如此一清二楚。   那里面的动静,外面又岂会听不到?   最让里面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是,太后竟然还敲了敲门板,道:“轻丫头,承雨露的时候,别忘了将软枕垫在腰下,这样容易受孕。”   任殿内只有男女两人,池轻还是红了脸。   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是要做那事。   而且,既然大师算好了今夜能得子嗣,她自是求之不得。   盼望子嗣的人,又何止太后,她比太后更盼啊。   一直以来,承恩露并不少,无奈肚子不争气。   原来,是有煞气在。   那今夜……   指尖轻挑,身上披风滑落于地。   她赤足迈着莲步,娉娉婷婷走向男人。   帝王皱眉,提壶,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水,忽然腹下一热,手中的茶壶没拿稳,跌在桌上。   他瞳孔一敛,愕然转眸,看向池轻。   “你……”   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抑不住他眸中跳跃的愤怒,“你在朕的花茶里加了什么?”   池轻被他的的样子吓住,连忙上前解释:“皇上放心,不是伤人的东西,是……是……”   “媚.药?”帝王咬牙切齿。   “不是不是,”池轻连连否认,“是太后娘娘给臣妾的,让臣妾想办法让皇上临幸之前服下的,说是可以保孕的良药。”   帝王低咒。   明显也带了媚.药的成分。   ******   四王府   郁墨夜不知第几次走到窗边,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男人说好今夜会来的呀,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如果像以前,不提前说来不来,过了时辰,她就先睡了,因为他肯定有什么事脱不开身。   可是,只要跟她说过会来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何况她只剩下三日便要生了,他说过,最后几日会每夜都过来陪她的。   又不敢打开窗户看外面,就怕像五个多月大的时候那样,不巧被家丁看到。   那时的肚子还能说成长瘤结块。   现在这么大的肚子,换谁看到,都知道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肚子大,本就很吃力。   无论站着、坐着、躺着,都吃力。   又这样等着,心里不免就生出了躁意。   就在她心烦意乱地准备去睡了的时候,门口传来细碎的敲门声:“王爷。”   是青莲。   郁墨夜微微一怔,缓缓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青莲闪身进来。   她正欲关门,又有一人闪身而入,吓了她一跳。   是王德。   她有些意外,青莲连忙将门关上。   “四王爷。”   王德跟郁墨夜行礼。   多日不见,突然见到她如此大肚子,王德也有些不适应,眸光惊叹地看着她。   “王公公怎么来了?皇上呢?”   不知为何,郁墨夜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他……”王德欲言又止,“皇上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奴才前来通知一下四王爷。”   “哦,”郁墨夜点点头,“他……还好吧?”   她看在眼里,王德跟青莲明显反应不正常,特别是王德,一直不敢看她,眼神闪躲。   显然有事瞒着她。   “皇上很好,只是有事在忙。”王德颔首。   末了,又迫不及待告辞:“奴才已经将信送到,王爷好好休息,奴才也不能出宫太久,得赶快回去,奴才告退。”   说完便走,却是被郁墨夜一把拉住。   “跟我说实话,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有,真的没有。”王德否认。   但是郁墨夜还是不信。   深更半夜的,让王德来四王府通知,而且王德跟青莲又明显不对头,绝对有事。   “没事,王公公,你告诉我,我承受得住,不然,我一直担心他,一直提心吊胆,会更加难受,希望公公能明显我的心情。”   王德看看青莲,有些为难。   青莲低低叹。   王德略一沉吟,反正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明日肯定宫里就会传开了,宫里一传,迟早也会传到这个女人的耳朵里。   “是这样的,平素皇上翻池才人的牌子,都会先去池才人的秋实宫陪陪池才人,然后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脱身离开,而池才人自己浑然不觉,每次都是奴才陪皇上一起去的,皇上让奴才约莫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样子,便可自行回龙吟宫,说他自己已经不在秋实宫了。”   王德一边说,一边睨郁墨夜脸色。   郁墨夜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些她是知道的。   青莲搀扶着她在边上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王德继续。   “但是今夜,今夜皇上却被太后娘娘堵在了秋实宫,太后娘娘请了一个奇门术师,说是今夜是皇上的良辰,若临幸嫔妃,可得龙嗣,另外,还说,皇上之所以一直没有子嗣,是因为一直有道煞气跟随,而能镇住煞气的,唯有凤体之人,皇后秦碧已被废,所以,只有太后娘娘自己,她便搬了凳子坐在秋实宫内殿的门口,   亲自守着皇上临幸池才人,不仅如此,还用桃木条以及艾条封住了内殿的窗,所以…….”   王德的话还没有说完,郁墨夜的脸就失了血色。   呼吸收紧,变得困难。   幸亏青莲扶着她坐下了,如果是站着,她肯定会倒。   “所以,他让你通知一下我,让我不要等了,今夜他是不能来了,是吗?”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声音,艰难开口。   “不是,”王德摇头,“皇上根本就没有机会吩咐奴才这些,太后娘娘就坐在内殿门口,是奴才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知道今夜皇上原本是要来四王府的,怕王爷等,奴才自作主张出宫来通知的,为了不引人怀疑,奴才假装有急事来王府找青莲。”   郁墨夜脸色苍白如纸,怔怔道:“多谢公公。”   睨见她的样子,青莲蹙眉,轻轻握了她的手:“王爷。”   “我没事,”郁墨夜勉力笑了笑,精神有些恍惚,“有劳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公公快回吧。”   王德也有些不放心。   “王爷没事吧?希望王爷不要往心里去,皇上他也是迫不得已,想必他此刻也心急如焚呢,而且,他是皇上,这种事情也在所难免……”   “王公公!”王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莲快声打断。   王德连忙噤了声。   青莲示意他走,王德行礼告退。   郁墨夜从凳子上起身,却不知突然牵扯到了哪里,痛呼一声,跌坐了回去。   青莲大惊:“王爷,你没事吧?”   刚走到门口的王德也停了下来。   疼痛再一阵从腹中袭来,又快又剧,郁墨夜反手握了青莲的腕,眸色痛苦。   青莲被她的样子吓到。   “王爷,怎么了?”   “我……肚子痛…….”郁墨夜喘息着,只片刻的时间,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   青莲呼吸一滞,连忙顺手探上她的腕,片刻,脸色大变:“王爷怕是要生了。”   啊!   郁墨夜震住。   王德也震住。   “来,王爷,奴婢扶你先去床榻上躺下来。”青莲一边扶着郁墨夜起来,一边吩咐王德:“麻烦王公公去准备一些热水,就在门口的这个小厨房里烧,别去前面。”   就是想到生的时候要烧水之类的,早几月前,就以耗症会传染,所以饮食单独分开做为由,在厢房的外面另僻了个小厨房。   “好!”王德自是满口应允。   郁墨夜躺下以后,发现疼痛更厉害了,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她又想坐起来,被青莲按住。   “王爷,先躺着保存一些体力,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刚开始是阵痛,后面会越来越痛,王爷忍忍,奴婢先准备一下。”   郁墨夜咬着唇点头。   额上已从细密的汗,变成了大汗淋漓。   前段时间看过这方面的书,阵痛,她知道的。   可是,不是说阵痛是,痛一阵,会歇一阵,然后再痛吗?   为何她没有歇的,一直痛一直痛的?   青莲动作麻利地打开壁橱,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切器具都拿了出来。   崭新的剪刀、干净的棉布、还有参片,甚至还准备了艾条。   其实,青莲的心里也是忐忑和慌乱的。   虽然她会医,但是,她毕竟不是稳婆。   只是曾经一次出宫,遇到一产妇临盆,她将人送去医馆,给人家稳婆打了一次帮手接了一次生。   从未自己一人真正接生过。   而且,此次接生的对象也绝非一般,是帝王的女人,她要接的是大齐的皇子。   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没有办法,又不能叫稳婆。   <   p>帝王信任她,将这一切交给她,她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取了一些参片放在香炉里燃起来,将所有等会儿要用的东西,都拿到了床边,放在了一个凳子上,以便随手可取。   她再次探向郁墨夜的脉。   郁墨夜已经痛得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好怕。   以前的记忆都没有,现有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谁生孩子,仅有的一些印象,都是从书中看到的。   可,书中写的却是甚是恐怖的,书上说,妇产子,一足入棺材。   “姑姑,姑姑……”   她真的好怕,很慌。   又痛,又慌。   她抓着青莲的手,青莲想好好探一下脉都不行,只得先安抚她。   “王爷,没事的,奴婢刚才不是说了吗?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可是,我…….好怕,又好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慌又痛,又急又迷茫,又紧张又无助,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别怕,到时照着奴婢说的做就可以了,没事,没事哈,王爷不哭,就只是痛,王爷忍着痛,省着力气,到时候用力就好了。”   拿着帕子替郁墨夜擦掉眼泪,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青莲耐心抚慰。   可汗水根本擦拭不净,很快就濡湿了头发,濡湿了枕头。   而且,郁墨夜还是很紧张,越来越紧张。   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哪里还能省着到时候用力?   为什么他不在?   为什么偏偏今夜他不在?   想起王德方才说的事,她觉得腹中绞痛得更加厉害。   她咬着唇忍着,可忍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轻轻地哼吟了出来。   青莲将棉布撕成一块一块做着准备。   见她痛成这般,连忙放了手中棉布,再次探向她的脉搏。   惊呼:“怎么那么快?宫门已经开了一些。”   郁墨夜听不懂,只觉得心里更加紧张。   青莲将她的长袍推上去,褪掉她的亵.裤,检查她的下面,蹙眉:“羊水还没破,只能先等等。”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青莲又连忙将她的长袍放了下来。   王德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用脚将门带关上,他走到房中,将桶里的热水倒在铜盆里。   “还要做什么?”   看着床榻上大汗淋漓、痛得哼吟的女人,王德觉得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青莲示意他将铜盘放在桌上,“谢谢公公,公公回宫吧。”   虽然是个太监,却终究还是个男人,在这里也不能帮什么忙。   看到郁墨夜这个样子,王德怎敢离开?   “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叫我。”   ******   秋实宫,内殿   池轻看着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的男人,心里面早已滋味不明。   他打坐了多久,她就站在这里看了他多久。   她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原本不就是要跟她做那事的吗?   如果太后没来,他们方才也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要扯下她的短裙,就会如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极尽鱼水之欢。   可是,太后一来,他怎么就完全变了一副态度?   甚至喝了她放了保孕药的花茶,都宁愿坐在这里打坐调息,也不愿意碰她。   是生她气了吗?   怪她不该给他喝保孕药?   还是怪她不该跟太后一起操控与他?   其实,太后会来坐在门口   ,她事先也并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   太后还坐在那里没走。   最重要的是,大师说了,今夜是怀龙嗣的良机,她不能错过啊。   咬着唇,她犹豫了良久,终是缓步上前,轻轻抱住他。   帝王睁开眼,满目赤红。   却并没有将她推开。   她便胆大了几分,收了收手臂,更紧地将他箍住,柔软的身子也更紧地贴向他。   突然,男人抬手。   她一怔,下一瞬,就感觉到头上一轻。   原来是男人拔掉了她头上的发簪。   满头青丝散落,她心中大喜,知道他要来了。   羞涩地将自己红唇送过去,谁知道男人却是一把将她挥开,然后,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做了一件让她更加震愕的事。   用她的发簪戳破了他自己的指尖。   她终于明白,他拔她发簪的用意了,不是要跟她去榻上缠绵,而是让自己清醒,刺破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清醒。   池轻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这时门口忽的传来动静。   “太后娘娘,”是王德的声音,“能让奴才见一下皇上吗?奴才有要事禀报。”   “不能!”太后斩钉截铁,“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会儿再说。”   “可是不能等啊,方才四王府的人来说,四王爷……病危。”   “病危?”太后一震,还未做出反应,内殿的门就“嘭”的一声洞开。   太后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门开处,一袭明黄的男人满身戾气地走出来。   殿内,可以看到慌乱捡起披风拢在身上的女子身影。   “临渊……”   太后起身,瞟了一眼殿内,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成了还是没成。   男人穿戴如此整齐,而池轻又那样一副模样。   太后蹙眉。   可男人压根就没看她。   出门,直接唤了王德:“去王府!”   然后明黄身影就如同风一般,从她的身边掠过,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王德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太后微微颤抖地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许久才回过神,吩咐边上孔方,“去问问池才人成了没有?”   “是!”孔方领命入了内殿。   太后复又坐下,头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很快,孔方出来,池轻并没有跟过来。   “怎样?”   其实看池轻这情形,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孔方神色黯然地摇摇头。   她的脸顿时就黑了,一股怒火从心底深处往上一窜,她蓦地起身。   “备轿!”   孔方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半夜三更的,娘娘是……”   “去四王府,哀家倒是要去看看,那个早就该死的人,是不是报应真的来了?早不病危,晚不病危,偏偏今夜这个吉时给哀家病危。”   *******   王德只有跑着才能勉强跟上男人。   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四王府那边的情况。   “难产…….听青莲说,是胎位不正……孩子头朝上,脚……脚先出来……”   “然后,然后还出血……王爷……身体虚……气血不旺……”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眼前明黄一晃,等他再看,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   啊,他怔了怔。   就这样驾着轻功走了,那他呢?   他要不要去   ?   答案是肯定的。   必须去。   现在人命关天呢,多个人,多双手。   他庆幸自己今夜去了四王府,也庆幸青莲让他离开的时候,他没离开,就候在外面。   不然,出现这样难产的情况,青莲就一个人,该怎么办?   如何来宫里通知皇上?   ******   厢房里,如火如荼。   郁墨夜浑身湿透躺在床榻上,就像刚从水里拧出来一般,身上衣衫没有一丝干处。   下面的袍角除了湿,还有红,被鲜血染红。   她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唇瓣已经被自己咬破、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嗓子也已经叫哑了,只能低低地、痛苦地闷哼。   青莲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浑身湿透。   只不过,郁墨夜是痛的。   她是急的。   本就是个生手,结果,结果还胎位不正,难产。   这不是要母子二人的命,这是要她的命啊。   没有办法,她只能凭学到的理论方法,以艾条熏她的右脚脚趾的至阴穴。   据说此方法会让孩子在母亲腹中将位置顺过来。   可是,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郁墨夜在出血,孩子要出来,她……   她有种感觉,今夜可能会一尸两命,真的,真的可能会。   哦,不,是三命。   加上她的。   “王爷……忍耐一下…….奴婢正在烧艾条让孩子将身子转过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明显说得心虚。   心虚的尽头,她自己也哭了起来。   只是,她强自抑制住,不让郁墨夜听到,哭得寂静无声。   郁墨夜自然是感觉不到,别说不发出声音,就算发出声音,她怕是也感觉不到了。   她甚至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身下的疼痛了,就虚弱地躺在那里,任眼泪直淌。   她要死了吗?   她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她要他们的孩子……   郁临渊破窗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房中一片凌乱、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床榻上躺着浑身湿透、气若游丝的她。   床边上跪着同样浑身湿透,拿着艾条在熏的青莲。   主仆二人都在哭。   都泪流满面。   闻见动静,青莲回头。   看到是他,就如同垂死的人看到了救星一般,眸光一亮,哭着跪爬过来:“皇上,皇上……”   “怎样?”   “孩子……一直不转过来……”青莲声音也嘶了。   饶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惊动床榻上的女人。   她依旧平躺在那里,眼睛虚弱地一张一阖,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长长的水痕。   直到郁临渊上前,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湿透的发,贴着她的耳畔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才稍稍恢复了神识。   眸子虚弱地转,看向他,认出他的那一刻,眼泪再次汹涌漫出,她吃力地攥了他的衣袍:“孩子……”   “别说话!”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郁临渊吩咐青莲:“快去将顾词初给朕找过来,另外,让人出去请稳婆,要快!”   青莲怔了怔,男人蹙眉,沉声:“快去!多派几人出去,多请几个稳婆!”   青莲连忙起身出了门。   顾词初很快就来了,挺着个假的大肚。   见到屋中情景一惊。   郁临渊从袖中掏出两样东西,将其中一样掷给她:“空白圣旨给你,你先帮朕做四王   爷!”   顾词初伸手,将明黄锦帛接住,微怔。   郁临渊已经将另一样东西摊开,贴在怀中女子的脸上。   原来是一片面皮,她顾词初的面皮。   顾词初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抱着怀中女子经过她的身边出了门。   ******   这夜,四王府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披衣而起。   因为四王妃要生了,还难产。   胎位不正,大出血。   偏生自己的丈夫四王爷又得了耗症这种怪病不能出门。   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守在自己妻子的身边。   好在王府人多。   皆被惊动。   不仅惊动了王府所有人,还惊动了京师多名产婆。   八人。   光产婆就请了八人。   八名产婆往四王妃的厢房里一站,再加上忙进忙出、打帮手的奴婢下人,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叹的。   最让人惊叹的,是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深更半夜,御驾亲临。   让那些平民产婆们有幸睹得龙颜。   而更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当今圣上竟然一直呆在产房里面。   都道产房有血光之灾,天子不能入,入了不光对自己不好,也对大齐国运不好,但是,谁也拦不住那个男人。   他不仅入了,还坐在床榻边抱着是别人王妃的女人,亲眼看着她生产。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其间,他甚至还亲吻对方,不停地跟对方说着什么,不停地给对方输着真气。   一直到孩子生下来。   虽然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事后都被打了招呼禁了言。   但是,后来,坊间还是有传闻流出。   当然,这是后话。---题外话---艾玛,肿瘤君终于来了,素子也是吐血,这章一万二哦~~谢谢【aa404ye】、【石榴花下】、【738002】、【0302031231】、【aa404ye】亲的花花~~谢谢【yzuxiatian】、【15976044639】、【q-2468fbh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郁墨夜这个男人也真是个窝囊废   郁临渊抱着粉糯一般的小糍团,一颗心都颤了。   他竟然也有孩子了。   他竟然当爹了。   小家伙好小惧。   真的好小。   他伸出一只手掌,比了比他的脸,比他的手掌还小。   小家伙睁着小眼睛,也在看着他,与他对视。   虽然,青莲说,应该现在还看不到,婴儿的视力是一天长一寸的。   可他视线的角度就是直直对着他的。   那样干净、那样清澈、基本上都是晶亮黑眼珠的小眼睛,就那样对着他,看得他觉得心底深处的某一块,柔软到不行。   抱着怀中的孩子,他爱不释手,却又僵着手臂不敢乱动,那么小、那么脆弱,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坏了他。   生命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这就是他跟她生命的延续吗?   眼角潮热,他转眸看向床榻上阖着双目静静躺着的女子。   青莲说,她是劳累过度、且气血亏空,昏睡了过去,无性命之忧。   看着母子两人。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叫做感动的东西。   很强烈的情绪。   原来,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种强烈到无以名状的情绪。   青莲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帝王正在低头亲小家伙的小脚丫子。   青莲微微一笑,上前。   “皇上,给奴婢吧,刚出世的孩子不能这样抱的。”   帝王脸色一变,“啊?那要怎样抱?”   “小皇子的骨头还没长好,特别是背脊骨,还很柔软,撑不起他的头,所以,刚出世的时候,不能竖抱,只能横抱。”   青莲边说,边伸手去接。   帝王却是没有给她,当即就换了姿势,将小家伙横在自己宽阔有力的臂弯里,然后问青莲:“是这样吗?是不是这样?”   忽然想起什么,“姑姑先看看,朕方才竖着抱了一会儿,有没有伤到他的骨头,快检查检查。”   青莲笑:“皇上不用那么紧张,那么一会会儿没事,以后注意便好。现在这样抱就对了,要托住他的背。”   “哦,好。”   帝王照做,然后笑着感叹:“他真的好小,朕的一巴掌可以托起他整个背。”   蓦地,又抬头,一本正经问向青莲,“那么小,是不是营养不够?”   “没有,”青莲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小皇子健康着呢,其实也不算小,体重有六斤多呢,很正常。”   帝王点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有六斤多?还真没感觉到呢。书上有云,九斤姑娘的故事,朕的这个小家伙六斤多,那么,小名就叫六六吧,至于大名,朕心中已有几个,待六六他娘醒过来再做决定。”   虽然某人取名字让人叹为观止,但是选名字,应该没问题吧?   “六六好啊,六六顺,小皇子必定一生安顺。”青莲也喜不自禁,都差点忘了进来的正事。   从袖中掏出一顶小帽子,“来,让奴婢将帽子给六六小皇子戴上,现在他的天灵骨还没有长起来,这个地方一定不能受凉,否则以后大了,一直要流鼻涕。”   “哦。”帝王听着,任青莲小心翼翼地将一顶小帽戴在小家伙的头上。   心想,原来生个孩子有那么多要注意的禁忌。   可是,他们小的时候……   微微失神,直到青莲说:“好了”,他才回过神来。   “戴上帽子,小脸更小了。”   却也更惹人怜,惹人爱了。   帝王目不转睛地看着。   “皇上,让奴婢来抱吧,看皇上脸色不好,皇上先休息一会儿。”青莲伸手。   这一次帝王没有拒绝。   甚是小心地将怀中的小糍团交给青莲   tang之后,他才发现他的手臂竟然僵得酸麻了。   他哑然失笑。   想自己练武都没酸麻过,抱个孩子竟然将手臂给抱酸麻了。   他这是有多不会抱啊,姿势有多僵硬啊?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他想起夜里的事。   其实他脸色不好,并非没有休息,而是因为那放了什么保孕药的花茶。   在秋实宫,强自用内力抑制住药性,已耗损了大量的真气。   到这里来之后,他又输出真气。   所以,身子的确有些受不住。   正准备在边上的矮榻上躺一会儿,外面传来女子急切的声音:“青莲姑姑,青莲姑姑……”   帝王蹙眉,看向青莲。   青莲也凝重了脸色,对帝王说:“是王妃的婢女小翠。”   末了,便抱着孩子开了门。   “什么事?”   “不好了……”   ******   四王府的大厅里,太后端坐在主座的位置,端着杯盏,冷脸饮茶。   管家恭敬地立在边上,紧张地攥着袖襟,不时看看大厅中央,又不时转眸看向外面。   厅中,王德趴俯在一条长长的板凳上,正在接受杖责。   因深更半夜出来得急,太后只带了孔方一人,所以,杖责是吩咐四王府的两个男家丁执行的,没有内务府的那种专门用来杖责的板子,就用两条扁担。   孔方手执拂尘在边上指挥。   “哎呀,你们两个是夜里没吃饭,还是没睡醒啊?用点力,用点力知不知道?”   看惯了宫里杖责的冷酷,孔方对这两个家丁还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   “你们是给他拍灰尘的吗?需不需要杂家先杖责你们一人十板子,让你们感受感受一下应该用多大的力气?”   在孔方的威逼之下,两个家丁只得硬着头皮,大力抡起扁担,大力落下。   一扁担,一扁担重重落下。   王德痛得五官都皱巴在了一起。   他今夜也是倒霉。   他其实在宫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的。   他正准备出宫的时候,看到孔方朝宫里的马厩而去。   他猜想,他说四王爷病危,且皇上那样不顾一切地离开,太后定然也是让孔方准备马车来四王府的。   他当时就急了。   怎么能让太后来四王府?   四王府里正发生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太后出现,定然会撞破一切,发现一切。   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太后。   可是,明着来,他不敢,也根本阻止不住,他只是一介奴才。   而且,还会此地无银、适得其反。   只能暗地里来。   可,已然没有时间让他去想周全之策,孔方准备好马车就要出宫了,情急之下,他只好放了一把火。   当然,其实是一把小火,只是烧了御膳房的一个小柴房。   之所以选择烧这个地方,他是基于几点考虑的。   第一,此处其实基本已荒废,柴火早已都放在新建的大柴房里。此处烧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然,就算他是为了帝王着想,可他终究是一个奴才,能做的主和能承受的范围只能是那么点儿。   第二,此处比较独立,没有跟任何宫殿相连,就算烧毁没有来得及扑灭,也不会烧到别的地方。   第三,也是因为此处荒废,没人把守,也无人巡视,放把火不会被人发现。   果然,这场火将太后留了下来。   她是后宫之首,自是要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没有来四王府,就待在宫里,静观其变。   一直等到火灭了,太后   吩咐人去查了,让各个披衣起来的主子都回去睡了,此事过去。   他估摸着时辰过了那么久了,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了。   而且天都快亮了,没多久就是上朝的时辰,又加上折腾了一宿,太后应该不会再去四王府了。   所以,他就出了宫。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太后竟然在他的后脚。   在门口停马车的时候,就碰个正着。   所以,才说他倒霉。   还有更倒霉的,那就是他们在门口,正好碰到出门离开的八个稳婆。   太后拦住一问,得知是四王妃产子,已产下一小世子,母子平安。   然后,入了府,是管家接的驾,一问四王爷是否病危。   事先没有通气的管家,自是实话实说,说没有。   太后当即就让孔方抓了他。   罪名大得很。   说他欺君、欺她。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个大厅里,接受杖责。   也没说杖责多少下,就让打。   他有种感觉,今日他可能会死。   会被打死。   因为这个女人对皇上心中有气,很大的气,却又不得发作,所以,只能在他这个皇上的奴才身上撒气。   理由也正当。   欺君。   杀鸡儆猴,杀了他给皇上看。   他死死地抠着板凳的凳脚,紧紧咬着唇,忍受着那扁担一下一下落在早已刺痛难当的身上,大汗淋漓。   可饶是两个家丁如此卖力,孔方还是嫌弃用力不够。   将手中的拂尘往桌上一放,他夺了其中一个家丁手中的扁担:“杂家来!”   王德虚弱闭眼。   同为宫中多年的太监,自是很清楚,宫里人的那些手段。   杖责其实很有学问,换句话说,很有猫腻,原则上是杖打腰以下,但是,有歹心的人,就会专门照着腰打。   毕竟棍板无眼,说自己不小心打到了,也情有可原,而且,从来也没有人去为一个受罚之人追究过。   咬紧牙关,正等着那致命的一板落下,谁知却并未等到,而是等来了一场小小的sao动。   “皇上。”是管家和家丁行礼的声音。   皇上?   王德心中一撞,睁眼,艰难转头,就看到一身明黄的男人,一手握着孔方高高扬起的手臂,一脸冷凛。   然后衣袖一扬。   孔方的身子便飞出老远,跌坐在地上。   “皇上,你做什么?”太后“啪”的一声将手中杯盏重重置在茶几上,沉声。   “儿臣还要问母后做什么呢?”   帝王轻勾了唇角,一抹弧度凌冽。   太后气得脸都白了,咬牙冷笑:“一个欺君的奴才,哀家教训不得?哪怕是哀家让人将他一刀给砍了,也是天经地义。”   “欺君?”帝王亦是轻嗤,“儿臣是君,儿臣怎不知道他几时欺过儿臣?”   “明明是四王妃临盆,他却谎称四王爷病危,这不是欺君是什么?不仅欺君,还欺哀家,甚至还诅咒老四。”   太后说得义愤填膺。   帝王微撇了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原来母后说的是这个,这个是儿臣让他这样说的,怎么,不可以吗?”   一撩龙袍的袍角,他坐在太后茶几对面的位子上。   与此同时,扬袖示意随他一起来的青莲。   青莲会意,连忙上前,将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王德从长凳上扶下来。   一人扶不住,她又唤了两个家丁。   两个家丁见帝王来了,且跟太后杠上了,明显在帮这个叫王德的公公,唯恐会治罪于自己,自是求之不   得青莲喊他们,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皇上为何要让他这样说?”   太后冷冷地盯着帝王。   “因为避嫌。”帝王接得也快。   太后听完却是又笑了,笑意冷然。   “皇上也知道要避嫌啊,一个四王妃产子,又不是后宫的哪个嫔妃产子,用得着皇上深更半夜,弃轻儿不顾,弃哀家不顾,专程亲临四王府吗?”   帝王点头:“儿臣觉得用得着。”   太后的脸越发煞白了几分。   听着他不知所谓的话,看着他不知所谓的样子,太后不可理喻地摇头。   “老四恶疾在身,不能出门,皇上如此之举,不觉得有失稳重吗?若传出去,就不怕被世人说,皇上乘人之危,跟四王妃有问题吗?皇上置老四的颜面何地?又置四王妃的妇誉于何地?”   “这么严重,”帝王面色一紧,起身,“那儿臣要赶快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说完,便疾步往外走。   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要行礼,停住脚步,回头。   “母后几时回去?若母后还想坐会儿,那儿臣先告辞了,马上也要上朝了。”   优雅一颔首,帝王转身,举步离开。   留下太后坐在那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凤袍下的指尖紧紧攥着中衣的袖襟,微微颤抖。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是这样。   王德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做奴才,且也不是一般宫的奴才,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就是这个男人的授意,要不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如果是这个男人的授意,说明这个男人早就跟四王妃有牵扯。   不然,事出突然,这个男人在秋实宫,如何来授意王德,定然早就授意好了的。   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王德自己这样说的,那也说明这个男人早就跟四王妃有牵扯。   若王德不深知其中关系,不深知四王妃在这个男人心中的重要性,又怎敢信口开河、如此胆大妄为地当着她的面来打断帝王施雨露?   所以,她得出一个认知。   这个男人跟四王妃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所以,她刚才故意那样说。   虽然他没有承认,可他也并没有否认。   其实想想,老早不是就有端倪吗?   当日庄妃的狗跑进龙吟宫,翻出那枚岳国的辟邪扳指,也就是顾词初的扳指。   这个男人为了保顾词初,甚至承认说是自己杀了萨嬷嬷。   虽然后来给她的解释是,因为萨嬷嬷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当时也跟她说,后面会跟她细说。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她,萨嬷嬷发现了他什么秘密。   要不是今日发生了这茬儿,她都忘了这事儿。   堂堂一个帝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然跟自己弟弟的女人搞在一起,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太后胸口起伏,气结到不行。   郁墨夜这个男人也真是个窝囊废。   真是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在他国做了质子,长得一副窝囊的样子不说,这性格怎么也窝囊成这样?   她就不信,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染,他这个做丈夫的不知道。   定然是看到对方是君王,自己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难怪一直觉得帝王对这个质子回朝的弟弟不错,在天明寨,甚至替这个弟弟挡有毒的银针。   现在想想,除了心中愧疚想要补偿对方,还需要留着这个弟弟的性命来替自己行苟且之事遮人耳目吧?   “你们两个,去将小世子抱过来给哀家看看,四王爷四王妃喜得贵子,这也是整个皇室的喜事,哀家心里也特别高兴。   ”   太后吩咐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孔方,以及王府管家。   她现在极度怀疑,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帝王的种。   记得刚回朝那会儿,郁墨夜说自己是不能人道的。   锦瑟大婚那夜,虽然对其用了药,锦瑟说,对方其实有反应,但是却投了湖。   后来到底行,还是不行,她也未问,锦瑟也未告诉她。   两人很快回来了。   孩子是青莲抱过来的。   “太后娘娘,小世子身上的血污还未洗干净,恐脏了娘娘凤袍,就让奴婢抱着吧。”青莲抱着脏兮兮的小家伙对着太后行礼。   沾产血最是忌讳,会有血光之灾,太后自是知道,便也没有强求,只是行至青莲跟前,细细端详小家伙眉目。   初生儿还太小,根本看不出什么。   似乎有些像帝王,又似乎有些像郁墨夜。   只能大些再看。   扬袖,示意青莲抱下去:“好生照料。”---题外话---此处只能贴300字,你们这些干妈们太盛情了,送了那么多道具给六六,此处贴不下了,素子就贴在文下面评论区的那个置顶帖上哈,替六六谢谢干妈们的钻石、花花、荷包、月票、咖啡、留言、订阅哈,群么么~~【另外,干妈们有木有什么好名字给黄桑,黄桑取名无能啊,六六大名该叫什么捏?有好建议的,快留言告诉黄桑,黄桑会下旨让素子明天加更回报滴】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是要恢复记忆的征兆吗?【万字求月票】   青莲抱着六六回到厢房,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拿了帕子,沾了些温水,轻轻将刚刚故意涂抹在小家伙脸上的血污拭干净。   帕子绵软,又被温水沾湿,摩挲在脸上,大概特别舒服,小家伙竟是睡了过去。   青莲勾起唇角,看着这疼人的小模样,她的心里也喜欢得紧惧。   想着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都还没有尝过做母亲的滋味,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和惆怅。   床榻上,郁墨夜还没有醒。   青莲上前,将怀中小家伙轻轻放在郁墨夜的边上,让母子二人相挨而睡。   替两人掖好被褥,出门吩咐小翠照看着,她便回她的耳房拿了金疮药。   客房的矮榻上,王德趴在上面。   见青莲终于推门进来,王德苍白着脸,虚弱地打趣:“说去拿药,半天不见回来,还以为你把我晾这儿了呢。”   青莲笑笑,走过去,将手中装药的小瓷瓶递给他,“方才太后娘娘要看六六,我抱去给她看了。”   “六六?小皇子叫六六吗?”王德眉眼喜悦,甚是激动的样子。   “嗯,”青莲点头,“小名。”   边说,边晃了晃手中药瓶。   王德这才伸手接过,小声嘀咕道:“自己怎么擦?”   “什么?”青莲没听清楚。   王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没什么。”   青莲睨着他,忽然想起太后让人杖责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去通知帝王的时候,说四王爷病危,便忍不住笑了。   “公公倒是胆子不小。”   王德有些懵。   “四王爷病危这个理由,公公也敢找。”   原来是说这个。   说起这个,王德也是一声叹息。   “哎,当时情况危急,太后又守在秋实宫的门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既不能实话实说,也不能说四王妃临盆,那太后要想了,四王妃临盆关皇上什么事,所以……所以,情急之下就只能说四王爷病危,这样皇上来四王府就天经地义。谁知道,结果连累了皇上,为了维护我,跟太后娘娘闹翻……”   王德觉得有些内疚。   青莲笑:“没有,公公做得对,青莲说公公胆子不小,其实是说公公勇敢,昨夜得亏了公公,若是青莲一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公公叫了皇上前来,王爷母子才得以平安,青莲感激公公,皇上也感激公公,所以,维护公公是必然,公公不要自责。”   王德听完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   那你可以帮我擦药吗?伤在后面,我自己擦不到,反正我又不是什么真男人,也不用避讳那么多,而且,也只是后面,而且,就我们两人,又没其他人。   王德在心里面组织着语言。   这样说可以吗?   会不会太冒犯?   就在他在那里七想八想着,青莲开了口:“公公先躺会儿,青莲去找人过来帮公公擦药。”   说完,青莲就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王德趴在那里郁闷不已。   ******   当王德一瘸一瘸回宫的时候,正逢下朝。   文武百官们结伴出宫,议论纷纷,甚是热闹。   “皇上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是啊,好几个请奏,皇上先前一直说考虑考虑,迟迟没有答复的,今日都应允了。”   “可不是,殷大人请奏的时候,事情还没说呢,皇上就说‘准!’,为官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他这样。”   “早知道,我也应该将上次请奏被驳回的那个折子,再请奏一遍,指不定皇上就答应了。”   “哈哈哈,你是想浑水摸鱼啊,事后皇上想起这事儿,你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说说而   tang已嘛。”   “对了,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呢?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皇上这样。”   “可能是因为四王爷的小世子出世吧?”   “嗯,有可能,上朝的第一件事,不是就宣布四王府的这个好消息吗?皇上跟四王爷兄弟情深,皇上自己又无子嗣,四王爷能喜添贵子,皇上自然也高兴。”   “嗯。”   众人纷纷点头。   五王爷郁临旋和九王爷郁临归也走在其中。   郁临旋一直没有做声,薄唇却是越抿越紧。   而郁临归则是跟众臣一样,也很开心。   只不过他开心的原因,除了替郁墨夜开心,还有一个小私心。   以萧震跟郁墨夜的交情,孩子满月的时候,天明寨应该会派人来参加吧?   ******   凤翔宫   池轻候在外殿,大太监孔方从里面出来。   对着池轻略略一施礼:“池才人请回吧,太后娘娘昨夜一宿没睡,现在还在歇着,等娘娘醒了,奴才会跟娘娘说,池才人来请过安了。”   池轻有些失望,水眸直朝里厢瞅,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颔首:“那就有劳公公了。”   太后昨夜一宿未睡,她又何尝不是一宿未眠?   早上听说四王府昨夜喜添世子,她有些懵。   不是说四王爷病危吗?   怎么变成喜添贵子了?   还是说,这两件事同时进行的,比如,因为四王爷病危,刺激了四王妃,然后就产子了?   可是,她找人打听了,没一人听说过四王爷病危。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夜,太后让孔方备车说要去四王府,她是听到的。   所以,她想过来借请安之际,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后来,她想了很多。   那个男人从未像那样对过她。   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算他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对她,也一向是极好的。   可是,昨夜…….   她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他并非真的喜欢她,对她的好是假的,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   所以,太后的势力日益削弱,他不惧太后了,也不想跟太后周.旋了。   这一点,从先前群臣赏牡丹,他公然无视太后想要将庞淼纳入后宫的意思,将人赐婚给郁临旋就可以看出。   因为太后失势了,所以,也就不用再给她这个太后的棋子的面子,想对她如何,便对她如何,也不用顾忌她的感受。   是这样吗?   可是,昨夜在太后来之前,他对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挺好的,两人差点就要做上了。   所以,她觉得最大的是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他是真的喜欢她,对她的好也是真的,却不喜她是太后的人。   比如,生气她不应该听太后的话,给他的花茶下什么保孕药。   还比如,以为昨夜太后的举措都是跟她商量好的,以为是她们两个合起伙来算计他。   所以,宁愿打坐调息,宁愿刺破指尖,也要让自己清醒,也不愿意要她,只是因为生气?   是这样吗?   不知道,她同样不知道。   她很迷茫。   见池轻蔫蔫地出了门,孔方返回内殿。   太后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双目轻阖未抬,“走了吗?”   “走了。”孔方回道。   只是他不明白。   “娘娘为何要避才人不见?”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抬眸看向他:“那丫头过来肯定是想跟哀家打探虚实的,哀家现   在自己也乱得很,而且……”   太后微微敛了瞳仁,才幽幽道:“对哀家来说,她似乎用处不大了。”   ******   王德回到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正在跟司珍房的玉师在讲解着什么。   他听了听,似乎是要打造一块玉,样子必须按照帝王亲手画的图纸来。   不用想,他都知道那玉是送给小皇子的。   看来,那些文武百官说的没错,他们的帝王是真的心情不错呢。   从未见他如此耐心地跟人去解释一个细节,只是一个玉佩的细节。   包括图案花纹、颜色、光泽,甚至连挂绳,都一一做了详细的要求。   待玉师走后,王德一瘸一拐地进了内殿,刚准备请罪,帝王已先开了口:“昨夜的那场火是你放的?”   王德“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这个男人的眼睛。   “皇上恕罪,奴才是因为……”他正欲解释,却是被帝王打断:“你何罪之有?”   末了,还自座位上起身,走到近前,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的用意朕明白,做得好,朕要赏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除了让青莲来照顾你之外,什么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青莲要照顾六六,没办法照顾你。”   王德汗哒哒。   怎么又扯到青莲身上去了?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提这样的要求好吗?   他也不敢提这样的要求。   虽然他很想提。   “身为奴才,为主子分忧,本就是本分,奴才烧了小柴房,皇上没有怪罪已是大恩,奴才怎敢还要赏赐?”   “真的不要?”帝王挑眉,“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不要后悔。”   王德眼帘一颤。   也来不及思忖,便硬着头皮道,“那还是提一个吧,就是……就是希望皇上能给奴才多一些去四王府的机会。”   “这个……”帝王顿了顿,见王德当即紧张起来,帝王就笑了,“这个好办,以后每日派你出宫采买,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   五王府   庞淼站在院中的几株秋菊前面,看着一朵开到荼蘼的白菊黯然失神。   贴身婢女海蓝碰了碰她的胳膊,“王妃,王爷下朝回来了。”   庞淼怔怔回神,转眸看过去,只见郁临旋一袭绛色朝服,从门口走进来。   秋日的阳光正好,就像是金子一般,洒满他的全身。   挺拔的身材、俊美的五官,这样从金光下走来,就像是天神一般。   庞淼心中一动,迎过去。   可对方也不知道是在想心事,没有看到她,还是看到了,因为眼里没有,所以视而不见。   反正,就目不斜视地朝养小动物的大棚而去。   庞淼眸色一痛,脚步停了下来。   她发现,他对那些小动物比对她还好,出门前去看它们,回府第一件事,也是去看它们。   虽然,他对她也好。   很温润,也很体贴,给她吃好、穿好、用好,甚至王府的账目都交给她来管。   但是,这种好,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一个女人,她要的是一个男人的爱,一个丈夫的爱。   大婚当夜,他醉得不省人事,她一人坐到天亮。   后来的每夜,不是有事让她先睡,就是说自己累了,自己先睡了,总之,从来没有一起同时去睡的时候。   就算是躺在一张床榻之上,甚至盖着一床被子,他都从未碰过她。   是她不够好吗?   还是她哪里做得不好?   她问过他。   他说,她很好,是他的问题。   他什么问题?   如果是心里的问题,当初赏花会上,他为何要主动提出让皇上赐婚?   所以,是身体的问题吗?   如果是,她其实不在乎的。   也难怪那些王爷们接二连三成家,就他一直孑然一身。   他的孤独、他的寂寞、他的挫败,她能感受得到。   她只会更心疼他。   庞淼来到大棚的时候,郁临旋正躬身在给一只雪狐喂着吃食。   “王爷,今日下朝好早。”   璀然了笑容,她走过去。   郁临旋直起身,回头,见是她,点点头,“嗯,朝中没什么事。”   口气跟脸色一样,都淡淡的。   “王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妾身等会儿跟管家一起出去买。”庞淼又上前了两步。   她发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在找话。   不然,就会冷场,就会尴尬。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不用亲自去做。”将手里的最后一点吃食丢在笼子里面,郁临旋拍拍手上沾染的尘。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成天无所事事,妾身怕自己闷出病来。”   庞淼边说,边睨着郁临旋脸色。   郁临旋没有做声。   庞淼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讲:“对了,四王妃生了,你几时出去街上的时候,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买?满月的时候送。”   就生了?   庞淼怔了怔,“是世子还是郡主?”   “男孩。”   “哦,那王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或者有什么建议没有?”   “没,你看着办就行。”   “好。”   ******   “郁临渊——”   郁墨夜大叫一声坐起身,气喘吁吁。   “王爷,你醒了。”守在边上的青莲惊喜上前。   郁墨夜没有理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眸中还有未褪的惊恐,大汗淋漓。   青莲蹙眉:“王爷是不是又做梦了?”   郁墨夜怔怔转眸,看向青莲,又缓缓环顾屋内,好一会儿,似乎才回过神来。   “嗯,又做噩梦了……”   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她喘息得厉害。   眼前又浮现出梦中的情景。   那是一个没有星光和月光的夜,没有一丝光亮,很黑,很黑。   她拿着一把匕首,走在一栋废楼里。   有风,吹得破旧的窗户或“吱呀”,或“啪啪”地响,瘆人得很。   还打雷。   有闪电。   电闪雷鸣。   这些,都是已经多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情景。   可是,接下来,接下来就有了新的内容。   雷声还未尽消,眼前霎然一白,一道闪电劈过,视线所及之处瞬时一亮,又顷刻淹入无边黑暗。   在稍纵即逝的电光中,她看到了——那个人。   一袭白衣,头顶冠玉束发,长身玉立在一根圆柱边上,本是背对着她,正好扭头过来。   她看到了他的脸。   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熟悉的脸。   竟然是,竟然是郁临渊。   她脚下当即做出反应,黑暗中快速朝对方移动。   那时外面好像又起风了,风声大作,“哐当”一声不知吹开了哪里的窗户,冷风迎面灌入,掀落了她脸上的黑纱。   顾不上拾捡,她脚步未停,步履如风。   <   p>   对,提着轻功,那时她有武功。   忽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接下来的又跟以前的梦一样的了,爆炸,她被凌厉掌风击中胸口。   然后惊醒。   怎么会是郁临渊?   她当时的样子,怎么像是要去杀他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梦,还是她的记忆?   “王爷,王爷……”   青莲的声音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她怔怔回神。   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啊,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不是在生孩子吗?   她记得她是生下来了才晕过去的,因为晕过去之前,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青莲笑,伸手指了指她边上,“小皇子睡得正香甜呢。”   郁墨夜侧首,便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   顿时就怔住了。   这是她的孩子?   她跟他的孩子?   好小。   好惹人怜爱。   心底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柔软,说不出的柔软。   她伸手将小家伙缓缓抱起来,抱在怀中,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端详。   小家伙似乎梦到了吃奶,小嘴一吸一吸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郁墨夜被他逗笑了。   抬眸问青莲:“姑姑,我昏睡了多久?”   “回王爷,现在是下午,小皇子是昨夜生的,皇上也一直守到五更回宫上朝。”   郁墨夜点点头。   昏过去之前,她虽然意识混沌,痛傻痛懵了,但是,浅薄的记忆还是有的。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她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那么久,那这小家伙岂不是一直饿着肚子?”   “没有,皇上已让人请了奶娘过来,已经喂过几次了。”   郁墨夜放心了,又去看怀里的小东西。   心中喜爱得紧,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蛋,捏捏他的小鼻子,抱起来亲了又亲。   “王爷该饿透了吧?厨房里炖着老母鸡汤,也熬了黑鱼汤,王爷想喝哪个?”   郁墨夜想起上次看书的时候,上面写着产妇喝鱼汤,奶水多,虽然有奶娘,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多喂自己的奶。   “黑鱼汤吧。”   “好。”   青莲走后,她又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从头到脚地看。   越看越喜欢,都恨不得将小东西弄醒了来玩。   “小家伙,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大名就等你爹给你取吧,免得被他嫌弃,娘就给你取个小名儿,叫什么呢?嗯~”   她歪着脑袋略一思忖,想起在兰鹜的时候,她、郁临渊、梁子、樊篱一起吃饭,大家都在讨论孩子名字的问题,她说了一句“郁闷”,大家都以为她给孩子取名叫郁闷,一个一个瞠目结舌。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只可惜,梁子不在了。   心里又生出无限的伤感。   吸吸鼻子,她对着怀里的小东西说:“那就叫你闷闷吧,这个名字,你梁子舅舅也有参与,要是你梁子舅舅还在就好了,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   青莲端了黑鱼汤推门进来。   郁墨夜连忙抬手揩了揩眼角的潮湿,将小家伙放回到边上的原地方躺着。   伸手接过汤盆。   热气袅袅,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郁墨夜只觉得胃里一种翻搅。   她连忙将汤盆递还给青莲,侧首干呕了起来。   青莲吓住:“怎么了,王爷?”   将手中汤盆放在床头柜上,青莲伸手探上她腕上的脉搏。   除了气血两虚以外,并未发现什么。   可郁墨夜却越呕越厉害,腹中什么都没有,只是干呕。   青莲蹙眉:“王爷……”   “快……快将鱼汤端走,鱼腥味太呛人……闻着很难受……”郁墨夜气喘吁吁,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哦哦,好,好,奴婢去换鸡汤过来。”   青莲连忙端了汤盆出去。   出了门,又疑惑地凑到汤前嗅了嗅。   很香啊,一点点腥味都没有。   怎么会觉得鱼腥味太呛人呢?   里厢,郁墨夜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   气息稍定的同时,她猛地意识过来一件事。   原本她并不怕鱼腥味的,上次不仅帮郁临渊做过鱼汤,自己还挺喜欢吃鱼的。   但是,她记得,五王府的管家说,郁临旋是因为某一个人厌恶鱼腥味,所以,那些本是食鱼的小动物,都强行改变了它们的吃食。   那日,她问郁临旋,她就是那个女人吧?   郁临旋没有否认。   所以……   所以,她现在,是在慢慢恢复吗?   是要恢复记忆的征兆吗?   ******   是夜。   郁临渊破窗而入,返身关上窗,回头,就被屋里的情景吓到。   郁墨夜抱着六六在哭,青莲在边上也是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样。   “怎么了?”他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这终于醒过来了,怎么又哭成那样呢?   郁墨夜红着眼睛,侧首瞪他。   “有门不走,走什么窗?是不是爬窗爬习惯了?今夜有没有爬错厢房啊?是不是先爬到别人的厢房里才过来的啊?”   连珠炮一样一连几个质问,问得帝王那叫一个懵怔啊。   总不至于为这个哭吧?   扬袖,他很无辜地指指窗,“这不走窗安全一些吗?而且,是我让你跟顾词初交换的,我怎么会跑错房间呢?”   郁墨夜不理他了,转回头又开始哭,一手横抱着六六,一手抹眼泪。   “姑姑怎么办?他不会吃,我也不会喂,难道就要一直吃.奶娘的奶吗?可是,我……我胀死了…….呜呜呜……..”   郁临渊这才看到,女人开襟的衣衫是敞着的,里面的兜衣一侧也是掀了起来。   无力扶额,郁临渊拾步走过去。   “别过来!”   某人带着哭腔一声吼。   郁临渊只得脚步顿住。   “没看到我在喂奶吗?你一个大男人不懂害臊、不懂避嫌吗?”她吸吸鼻子忿忿问他。   郁临渊再次无语。   他跟她什么关系,还要避嫌,有没有搞错?   若不是青莲在,他真要反问她一句,她身上哪个地方他没见过?   见青莲已经被搞得面红耳赤,一脸不好意思,他只得噤了声。   “好,你们先喂。”   他一撩袍角,坐在桌案边的凳子上。   好整以暇地等着。   等着,等着,就从一人哭,变成了两人哭。   母子两个都在哭。   小家伙吸不出来,“嗷嗷”哭着。   大人涨得又痛,心中又急,更是眼泪哗哗的。   青莲在边上也是急死。   “王爷,这样不行,你是胀得太厉害了,都结块了,小皇子还是力气太小,吸不出来,你看,你也破了皮,他的小嘴唇也破了皮……”   “那怎么办啊?”就是看到小家伙嘴唇破皮了,她才急的。   “奴婢冒犯了,让奴婢帮忙挤挤看。”   青莲躬身,用手去帮忙。   刚用力挤下去,郁墨夜就痛得龇牙咧嘴地直叫。   屋里的某个男人真是看不下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拍桌案,起身站起。   “姑姑,你先出去!”   他径直走过去。   无视某个女人制止的目光。   “姑姑别走……”郁墨夜哭着,伸手抓青莲,无措又无助。   青莲看看男人,男人头一偏,让她走。   她只得行个礼,退了出去,并带上房门。   郁墨夜红着眼睛瞪着男人。   男人也不以为意,伸手将她怀里的小家伙抱过来,放在边上的摇篮里,顺势摇了几下。   小家伙很快就止了哭。   他又在郁墨夜疑惑的目光中走到近前,在床沿边坐下,看着她。   郁墨夜莫名,蓦地意识到自己的一侧衣服还掀在上面,连忙伸手去扯。   却被他的大手按住。   “别动。”   “你要做什么?”   “上次你看的那本书上不是写了吗?你现在这种情况,头胎女子很多会遇到,通常,如果孩子实在吸不出,就只能靠丈夫了。”   啊!   郁墨夜两颊一烫。   “你偷看我的书!”   男人撇撇嘴:“哪有?是你摊开放在桌上,我正巧看到而已。”   “可是,可是…….”   耳热心跳,郁墨夜觉得自己手足无措起来。   可是,他不仅是丈夫,也是一个帝王啊。   让一个帝王做这事儿?   男人黑曜一般的凤目,映着床头跳跃的烛火,看着她那里,明显炽热和暗沉了几分。   “看样子胀得不轻啊,那么大。”   沙哑磁性的声音低低嘀咕了一句,他倾身低头。   郁墨夜瞬间如同被一团火焰击中,僵着身子,颤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她只知道,她舒服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男人又从摇篮里将玩自己的小手玩得起劲的小家伙抱起来,给她,“再喂喂看。”   她乖顺地接过,抱在怀里。   小家伙脑袋蹭了蹭,很快就找到了,然后叼住就吃。   “可以了可以了,他会吃了!”郁墨夜激动得不行,惊叫着告诉男人。   男人笑笑,摇摇头。   果然是要养两个孩子啊。   “闷闷真能干,这样吃得饱饱的,就不会饿肚肚了,不饿肚肚,就会……”   “你叫他什么?”男人惊讶。   “闷闷啊,”郁墨夜抬头,见男人那个样子,连忙解释道:“哦,这个只是小名,你不是不让我取名吗?大名我就留给你了。”   “哪个men?”   “郁闷的闷啊。”   男人再次无语。   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女人,人家取名字,都是挑最美最好的词用,要不就是寄予美好期望,要不就是给予美好祝愿,你倒好,郁闷的闷,你说,大齐文字那么多好字你不用,你竟然用个……小名,我早就取好了,青莲没告诉你吗?叫六六,因为他出生六斤多,所以叫六六。”   鲜少看到这个男人如此数落,郁墨夜委屈地嘟囔:“我还不是看到这个名字取的时候,梁子还在,然后就想着……梁子要是在,看到我们的孩子出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所   以,就……”   郁临渊怔了怔,没想到是这样。   低低一叹,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就叫闷闷。”   “可是,我觉得六六好听呢,怎么办?”郁墨夜抬头看他,“要不,叫六闷?或者,闷六?”   郁临渊嘴角就抽了。   “那还是叫闷闷吧。”   “不行,还是叫六六,我觉得你说得对,郁闷,这个词太不好了,闷闷,闷闷不乐这个词也不好,都是不好的词,我可不想用在我儿子身上,我要他快乐,每天每天都快快乐乐,就叫六六,六六大顺,让他人生顺风顺水一路顺。”   郁墨夜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才继续:“至于梁子,没事,等六六稍微大点,我会带去他坟前送给他这个舅舅看看。”   看着这个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女人,郁临渊也是没辙。   点头:“嗯,依你。”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名我取了几个,你挑一个。”   “嗯,说来听听。”   “郁耀灵,取自‘耀灵晔而西征’,耀灵,太阳的别称;郁紫珩,紫,象征富贵,紫气东来,珩,横玉也;郁怀信,怀抱忠贞诚信之心;郁齐光,与日月兮齐光;又或者郁凌寒,取自‘凌寒独自开’,象征梅一样无畏、坚强;郁瑾瑜,取自‘怀瑾握瑜兮’,美玉也,形容人的品格高尚纯洁;还有,郁瀚轩,郁琞烨,郁瑾昊,没了,哦,对,还有一个,郁颢琰,颢,洁白的,琰,良玉,一起,便是洁白的良玉。”   郁墨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压根就没听明白好吗?   “哪一个好?”男人问她。   她抬手捏捏眉心,很想问他,他确定不是在为难她?   “是不是没听清楚,要不要再说一遍?”   “不用不用,”郁墨夜抬眸,“就最后一个吧,洁白的玉,洁白的玉挺好,我不求他富贵,不求他闪耀光鲜,不求他无畏坚强,不求他多么高尚,只希望他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平平安安,就最后一个。”   “好,那就叫郁颢琰。”   小家伙白日睡了一天,吃饱了,人就特别精神。   又加上两个大人逗他,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郁临渊,你说,他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   郁墨夜盯着小家伙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儿,半晌,又抬眸,看男人俊美如俦的脸。   “还是像你多点比较好。”   “那是,”男人得意挑眉,“男孩自然会更像我一些。”   郁墨夜嘴上轻嗤,心里却是欢喜的。   她也希望更像他。   哎呀,不对。   “不行!”郁墨夜蓦地意识过来,“怎么能像你?这可是四王爷跟四王妃的孩子,怎么能够长得像当今皇上?这……这……这让别人怎么看?怎么办?现在还小,还看不出来,但是,姑姑说,满月的时候,五官虽然还是没有长开,但是,依稀能看得出眉目的样子了,如果,如果那时候,真的长得像你,可怎么办啊?郁临渊,你说怎么办?”   郁墨夜想着就急得不行。   男人却很淡定。   “怕什么?大不了,你四王爷的头上戴顶绿帽。”---题外话---谢谢干妈们帮取的名字哈,所以,素子奉黄桑旨意,加更了哦,虽然一章,却是一万一千字哈,再次谢谢你们,么么哒~~谢谢【亲亲wo宝贝】、【13771255785】、【专属zskl】、【澄澈的日光】、【yymei105106】、【水牟樱花】、【wan1】、【xiaoyudianGOOD】、【cljtszy2012】、【zheng-jing】、【13261282892】、【唐吉尔泰】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她需要他的指点迷津   小家伙瞌睡来得也快,刚刚还在那玩得开心,小眼睛一眨一眨,说睡着就睡着。   郁墨夜准备将他放在边上让他睡,郁临渊却是伸手要抱。   “让我抱会儿吧,白日在宫里,见都见不着,别说抱了,也就夜里难得有一会儿机会。鹊”   郁墨夜撇嘴,轻嗤:“说得好像自己有多想抱似的。”   心里却是欢喜的惧。   将小家伙小心翼翼交给他。   他伸手抱过,坐在床边的软椅上。   体力消耗太大,郁墨夜也虚脱得很,便也捡了软枕塞在身后靠在床头上。   “郁临渊,难道以后我都要做顾词初吗?”摸着脸上的面皮,郁墨夜闷闷道。   “当然不是,等你月子满了,你们就换回来,你又不会口技,说不来顾词初的声音。”   是啊。   郁墨夜差点忘了,这是最大的问题。   现在月子里,都不用见外人,所以无所谓。   满月还得办满月席呢。   郁临渊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低头在他的小脸上啄了一口,想起什么,又侧首看向郁墨夜。   “而且,已经是秋天了,秋菊也开了,你的耗症也可以好了,可以出来见世人了。”   “嗯。”郁墨夜点点头。   反正她还在王府里,还可以自己时时照顾六六。   只是吧,原本是孩子的娘,要变成孩子的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正感叹着,忽然听到郁临渊“呀呀”叫了起来。   “怎么了?”   只见郁临渊将小家伙托起来,探头看他下面,然后就笑了。   “我说呢,怎么突然身上一热呢?原来小东西尿了。”   郁墨夜见他腰部的锦袍一片濡湿,还腾腾袅着热气,禁不住也笑了。   “郁临渊,你也有今日,平时,怕是灰尘都不沾身吧?”   郁临渊笑笑,没有做声,起身。   又探头左看右看小家伙身上。   “他的衣服都湿了,要换一件,看,他好像也不舒服了,在动呢,眼睛都没睁开。”   郁墨夜依旧靠在床头看着他,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初为人母,她已是觉得孩子的一切都那么新奇,没想到,还有一个比她更觉得新奇的。   倾身在床头柜的下面取出干净的小裤和尿布。   “那,给你。”   既然那么新奇,那就让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动回手,换回尿布。   郁临渊怔了怔,欣然接过。   他先将小家伙放在摇篮里,扯了原本垫在裆下面,已经濡湿的尿布,丢在一边。   又开始十分笨拙地,却很小心翼翼地给小家伙脱小开裆裤。   本来挺顺利的,可是小家伙醒了,然后一双脚就在那里蹬啊蹬的。   郁临渊就手心冒汗了。   依平素的性子,那是一只大手一按,两条小腿绝对不能动弹的。   可是,他不敢啊。   那么小的腿,那么嫩的骨头,他怕他大手一按,弄坏了怎么办?   郁墨夜就靠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就像夜里刚来的时候,他看热闹不嫌事小地旁观她喂奶一样。   “六六乖,六六别动,湿裤子要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某人试图给某小东西讲道理。   小家伙自然是听不懂,还以为是逗他呢,开心得双手双脚动得更起劲了。   某人没辙了。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给他换,只是,那动作,那叫一个缓慢和小心。   郁墨夜看着便笑了。   心里头暖暖的。   谁   tang曾想过,那双拿御笔的手,那双指点江山的手,有一天会用来换尿布。   谁又曾想过,一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有一天会对一个孩子无措。   可是,看到后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算了,让青莲姑姑进来换吧。”   然,某人却是杠上了。   “我还不信了,换个裤子和尿布我换不来。”   好不容易,将小裤子给脱下来了,她清楚地看到某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笑:“那要不,你将他抱过来,我们两人,一人抱着,一人穿。”   “不用。”   某人谢绝好意。   好吧。   然后她就看着父子二人在那里折腾。   折腾了好久,才总算好了。   某人就特别有成就感一般,将六六抱给她看。   “看看,是不是穿得特别好?尤其是尿布,是不是垫得特别平整?”   郁墨夜哭笑不得。   很想回他,堂堂一帝王,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啊?   ******   秋实宫   池轻端坐在铜镜前面,无精打采、神情憔悴。   婢女腊梅在给她梳妆。   见扑了两层粉都没能遮住池轻脸上的疲态,以及那大大的黑眼圈,腊梅就忍不住开了口。   “才人,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你已经两夜没有怎么睡了?原本皮肤多好啊,吹弹即破,都不用施任何粉黛,就明艳动人,哪用得着这样扑粉?”   池轻没有做声,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好?   可是,她是真的很颓废。   或许是一直受宠惯了,或许是平素站得太高了,这突然一受打击,她还真觉得,就像是闷头一棒的感觉,完全受不住。   她很迷茫。   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她只是一个庶出之女。   秦碧如此有背景的人,说被废就被废,说被打冷宫就被打冷宫。   又何况是她?   说白,她靠的就是太后,和帝王的宠爱。   如果这两样都失去,她将什么都不是。   蓦地,她想起一个人。   或许,那个人能给她帮助。   “腊梅,快帮我更衣,我要出宫一趟。”   ******   城郊,青云寺   池轻吩咐腊梅:“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是!”   池轻提起裙裾,拾阶而上。   大概是位置比较偏的缘故,此寺中香火并不鼎盛。   偶能看到三三两两的香客。   院中,有小和尚在清扫落叶。   池轻径直进了大殿,因为那人跟她说过,要找他,就找住持。   大殿里,有两个香客在上香,主持正好在。   她上前,略略施礼:“请问主持大师,无大师在吗?”   住持有些怔愣,打量着她,“姑娘找他何事?他……不在,云游去了。”   云游?   池轻有些失望。   “我叫池轻,当日,无大师曾给我指点迷津,并告诉池轻,他日若有何事,可以来此处,找主持大师,便可找到他。”   “哦,”住持点头,眸光微闪,“今日他不在,不过,云游也快回来了,姑娘若不嫌麻烦,三日后再来,他应该在的。”   “好,多谢住持大师。”   ******<   /p>   三日转瞬即至。   一大早,池轻便带着腊月赶到了青云寺。   无大师还真的云游回来了,真的在。   池轻欣喜不已。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将所有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叫无大师的男人身上。   当日,之所以认识他,也算是机缘巧合。   佛讲有缘人,他们算是有缘吧。   那时,她奉太后旨意,离开家乡,前来京城。   太后的信中很明确地说明了,是打算将她介绍给当今皇帝,让她做皇帝的女人。   在她的家乡,女子出嫁的时候,逢庙必须进香,以求吉利。   她虽不是出嫁,而且皇帝看不看得上也不知道,但是,毕竟是太后的人,太后信中的语气,也是有十成的把握。   所以,她就当自己是出嫁,而且,拜佛这种事,做了总归比没做的好。   当路过此地的时候,她就进了青云寺。   在大殿上香的时候,便遇到了那位无大师。   当时,无大师盯着她看,开口便问她,是不是进宫?   她很惊奇,她只带了一个婢女,从哪里看出她是要进宫的?   对方说,是面相,因为看她的面相,会是要成为娘娘的人。   对方甚至看出她是千里离家的,更神奇的是,还看出她在路上,曾失窃过钱财。   如此神通,她彻底服了。   不过,对方说她的名字不行,会影响她的前程,最好换一个。   她原本叫池沁,对方说,沁不好,本就姓池,已是水,又叫沁,水太多,灭火阻金,不利于富贵。   而且,水自心发,寓意眼泪,也不好。   她问,那换个什么字好呢?   对方算了半晌,说“轻”字。   并说,天地万物,都是此消彼长,一头轻,一头便重,人名表面上,是指人的姓名、人的名字,深的上,又指人的名气、名利。   名字直接叫轻,名利一定会重。   她自是深信不疑,遂改了。   进宫后,她跟太后大概说了一下此事。   太后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改个名字而已,便改吧。   她记得,她当时还问过无大师,进宫多久,她能得盛宠?   对方说,一入宫便可得。   这些都被他算到了。   但,对方也说,盛极必衰,可能会有些波折,希望她能轻松化过。   她在想,现在是不是就是他口中的波折?   她不知道如何化解?   她需要他的指点迷津。   跟这种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大师,她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出自己来意。   这一次,男人问了她很多问题,并要求她如实回答。   其实,他不要求,她也会如实,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家。   “进宫后,给皇上侍寝的日子多吗?”   “多,自从我入宫后,皇上基本上都是翻的我的绿头牌,庄妃可能有过几次吧,其余的女人,皇上根本没有问津过。”   “皇上临幸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有,先喝我亲手泡的花茶,看我跳舞,然后才……”   “你跳舞后,会让你去沐浴吗?”   “当然,跳舞会出汗,皇上天生爱干净,而且,有汗味,我自己也不喜。”   “算算你入宫也有十来月了,腹中可有孩子?或者曾经可曾怀过孩子?”   池轻顿了顿,想起自己曾伪装有喜滑胎除掉了秦碧,虽说要如实回答,可毕竟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她还是有些犹豫。   见她不做声,对方开口了。   “其实,所有事情我都能够算出,之所以现在问你,只是确认,只是跟你确认,不是真的等你回答。”   对方这样说,她便只能招了。   “没有,没有怀过孩子。”   对方还探了她的脉搏。   然后给了她一个小盆栽,是她不认识的一株草。   “回去吧,将这株仙草放在寝殿里面,你只需等,什么都不用做,很快便会柳暗花明,重拾盛宠。”   可把池轻给高兴坏了。   当晚就睡了一个好觉。   ******   郁墨夜觉得以前大肚子的时候,一天一天都是掰着指头过的,那叫一个慢啊。   如今有了小家伙,一天一天过得快如流水。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小家伙长得也快,好像一天一个样儿。   这让她很欣喜,却也让她很头疼。   欣喜的,自然是看到了他的成长,而且,越长越好。   刚出生的时候,皮肤还有点红红的,现在皮肤白皙如瓷,嫩得拧得出水,五官也越长越好看。   然而,头疼的是,她发现,真的是越长越像郁临渊。   那眉眼,那五官……   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他的影子越来越重,而她的影子,几乎没有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办满月宴了,照这个长势长下去,只会更加像吧?   而郁临渊似乎从不为这件事烦恼。   当然,这种人,心思深,烦恼不烦恼,她从来是看不出的。   他基本上每夜来,除了有事,会提前跟她说。   他会亲手做很多事情。   比如,给六六把尿,给六六洗澡。   用他的话说,在这里,他只是六六的爹。   所有当爹的做的事,他都要做一次。   他说,他的父皇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他不希望六六也是。   她安慰他,至少,他跟他父皇生活在一个宫里,而她,在岳国为质,只能跟母亲相依为命,听说她十岁那年,母妃去世,她想,她的母妃又当爹又当娘的,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结果,没想到,不仅没将他安慰到,反而让他一.夜都变得很沉默。   关于她做的那个梦,那个她看清楚男人是他的梦,她没有跟他说。   因为,她不确定,到底是梦,还是记忆。   她已被困扰,她不想他困于其中。   一切等她恢复记忆吧。   她不想捕风捉影,不想胡乱猜疑。   关于恢复对鱼腥味的厌恶,她对他说了。   她说,味觉、嗅觉在恢复,或许下一步,会恢复肢体上的,比如武功,再下一步,就会恢复记忆了。   大概是跟她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样震惊激动,他当时手里拿的一片尿布都掉了,还被她取笑了很久。   ******   凤翔宫   太后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几株秋菊开得正欢,忽然想起郁墨夜。   “孔方,有没有听说四王爷的病怎么样了?当初不是说,只需等秋日的菊露吗?”   “回娘娘,奴才前几日有听太医院的人说,好像好了许多,一直在服药,大概再过些日子便可痊愈。”   太后勾了唇角冷笑。   “没想到人窝囊,命倒是大,死里逃生,也不是一次了,也好,他活着,后面才有戏看。”   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了,池轻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来凤翔宫给哀家请安了。”   “就这两日没来,听池才人的婢女腊梅说,好像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太后怔了怔,旋即又冷冷一哼:“兴许是苦肉计,想博皇上的同   情,皇上去秋实宫了吗?”   孔方摇头,低叹,“自上次那件事之后,皇上再也没有踏过秋实宫半步,庄妃的牌子倒是翻过两次。”   太后眸光微敛。   “池轻也没去找过皇上?”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会主动找去龙吟宫的。   “也没有。”   太后一怔,“那倒是奇了,这次怎么那么沉得住?哀家不理她,皇上也不理她,她就按兵不动?”   说完,转身。   “走,去秋实宫看看,看看她有什么新花样玩出来?”   ******   池轻是掩着面纱出来迎接的。   太后发现,这才数日不见,她整个人至少瘦了一圈,又加上鼻子以下掩着面纱,原本灵动的一双眸子,深深地凹陷下去,更加显得人清瘦和憔悴。   “这段时间哀家身子不舒服,一直卧榻休息,这两日才稍稍见好,便听说了你身子不适,哀家遂赶来了秋实宫,你这是怎么了?有宣太医看吗?”   大概是许久没有听到这样关心的话语,池轻当即就哭了。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滚。   太后微微蹙眉:“到底怎么了?”   池轻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她跟太后。   然后,伸手,揭掉脸上的面纱。---题外话---现在开始,会将前面所有的伏笔一个一个解出来哈,么么哒~~~谢谢【h-5x90sjndl】、【落芯-160409】亲的荷包~~谢谢【xibuxiaoxue】、【沉寂0000】亲的花花~~谢谢【h-5w1cbajj3】、【xibuxiaoxue】、【bbc03907203】、【lylsh93】、【fuwey】、【暗夜星辰lxy123】、【1383564317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七十九章 狠心起来,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无情!   当面纱下的脸进入视线,太后惊错地睁大了眼睛。   天。   在池轻的朱唇周围,赫然长着黑黑的……胡须?   是胡须吗惧?   虽然没有男人的浓密,只是类似汗毛,但是,颜色是黑的……   原本是多么美的一张脸,可谓倾城的一张脸,此刻……   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   要多丑有多丑。   “怎么会这样?”太后难以置信。   池轻摇头,眼泪更加肆意地流出来,她将面纱再次戴在脸上。   “我也不知道……就这两天长出来的,我也不敢刮……怕会像男人的胡须那样,越刮越盛,越刮越硬……”   池轻哽噎着,一副崩溃的样子。   太后蹙眉:“有没有宣个太医看看?”   池轻又是摇头。   她不敢。   这种病不同于其他的病,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让她如何见人?   如果传出去,别说再重拾帝王宠爱了,她自己都没脸在宫里面呆下去。   她昨日又出宫去青云寺了,她想找无大师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是,无大师不在。   住持方丈说,又云游去了,估计三个月、半年的样子回来。   三个月、半年?   她三天都不能等了。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   她准备明日再严重了,就出宫偷偷找个外面的大夫看看。   曾经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帝王能来她的秋实宫,可这两日,她都提心吊胆,生怕帝王来了。   如果帝王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不得恶心死。   “姨母,你说轻儿该怎么办?轻儿都不想活了……”   太后伸出带着长长玳瑁指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眼底却是掠过一抹嫌恶。   “没事,哀家先替你宣个太医看看……”   “别,不要!”池轻当即惊慌起来,摇头拒绝。   “放心,孙太医是哀家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便侧首大声唤了门外的孔方,“去宣孙太医来秋实宫!”   不多时,孙太医就来了。   池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脸上的面纱接下来给孙太医看。   孙太医看第一眼也惊住了。   “先看看是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长出了男人的胡须?如果不是,那就肯定是有邪祟了。”太后在边上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孙太医先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给池轻诊脉。   然后,又检查了瞳孔、舌苔等一些部位。   最后,起身,在内殿里找了起来。   太后跟池轻皆莫名。   “你在找什么?”   “找罪魁祸首。”   很快,他就发现了那盆放在床头柜上的仙草。   然后,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摆在窗台上的那盆水仙。   将两盆东西都搬了过来,放在桌案上,孙太医躬身回太后:“就是它们,因为它们,池才人才长出男子的胡须。”   太后愕然。   池轻更是难以置信。   她拿起那株草,“这是无大师给我的,是可以辟邪,可是给我带来好运,让我时来运转的仙草。而那一盆水仙则是老早就在这殿里,我住进秋实宫的第一天,尚花局就送过来的。”   当时送过来很多花,摆在各种地方,这盆水仙就摆在窗台上,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移动过。   怎么会?   孙太医指着无大师给她的那株草,徐徐道:“这种草叫逆阴草,并不多见,最早用于江湖武林上的高手提高内力   tang,据说,食用此草者,可以瞬间增强几倍几十倍的功力,但是,与此同时,副作用也很大,男子极易走火入魔,而女子则会变得像男子,比如长胡须、喉结变大、声音变粗等症状。”   “可我并没有食用。”池轻激动地将他的话打断。   孙太医点头,“嗯,微臣知道,微臣还没有说完,再后来,有人发现,就算不食用,此草跟避子香、或者绝子香一起,久置卧室,同样会让女子发生上述变化。”   “你说什么?”池轻身子一晃,所幸就站在桌边,伸手扶了桌案,才稳住自己,“避子香?绝子香?”   太后也同样惊愕。   “嗯,是的。”孙太医又伸手指了那盆水仙。   “你是说这水仙有问题?”太后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不是,水仙没有问题,”孙太医摇头,“有问题的,是盆里的花泥。”   边说,他边用手指拨了拨那些花泥,声音继续:“这里面混有避子香和绝子香……”   孙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池轻就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避子香、绝子香……怎么可能?   她苍白着脸,面薄如纸,越发显得嘴唇边上的汗毛漆黑。   “可我从未闻到过香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犹不相信。   “嗯,因为制香的时候,已经特意用别的原料去掉了人能闻到的香味,但并不妨碍它的功效,而且,制成了泥土的样子,所以,很难被发现。”   池轻摇头,苦笑着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我一直承帝王的恩露……一直侍寝,却怀不上孩子……原来……”   忽然眸光一敛,眼露凶光,咬牙:“是谁?是谁这般恶毒?是谁如此处心积虑?是谁如此害我?”   说完,猛地从凳子上起身:“不行,我要去找皇上,我要皇上给我做主,我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我要……”   边急急而语,边快速往门口走。   没走几步,却是被太后冷声喝住:“你确定这个样子去找皇上吗?”   池轻脚下一滞,这才想起,自己还长着胡子呢。   不行!   不能这个样子见他,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幅丑样子。   “孙太医,有办法让我嘴边的这些脱掉吗?”她回头。   “将这两盆东西拿走,然后,微臣开些药,应该是可以让才人恢复过来,只是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毕竟是要将身体里的各个条件全部调理扭转过来,一日两日肯定不行,至少半月一月的样子。”   半月一月?   池轻眸光一亮,那也还好啊,她能等。   “孙太医快开药吧!”   太后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行至她的跟前。   她这才发现太后的脸色不知几时,已变得极其难看。   “姨母......”   “上次滑胎是怎么回事?”太后冷声开口。   池轻眼帘颤了颤。   想起,如果那花泥在她进来的那一日就在,说明她根本不可能怀孕,所以,不可能怀孕,又如何会滑胎?   池轻眸光微闪,“我……”   “说实话!”太后声音更沉。   池轻咬了唇,有些慌,不过,转念一想,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都早成了既定事实。   而且,她也是太后的人,太后若是讲出去,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遂实话实说:“滑胎是假,是为了陷害秦碧,谁让她在冰嬉的时候,在我的冰鞋上做手脚,想要置我于死地!”   再次说起此事,池轻还是觉得义愤填膺。   “啪!”太后却是蓦地扬臂,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池轻猝不及防,被扇得头一偏。   她抬手捂着灼痛的侧脸,难以置信看向太后。   “糊涂!”太后咬牙切齿,胸口急速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池轻却觉得委屈不已。   本来惊闻被人下避子药和绝子药,对她来说,就犹如晴天霹雳,如今,太后还如此对她!   眼睛红了,眼泪哗哗流下来。   “姨母偏心,在姨母心里,最重的还是秦碧对不对?秦碧差点用冰鞋害死我,姨母为何不抽她的耳光?我就不信,姨母不知道是她所为?可是,姨母却装聋作哑,佯做不知。现在,姨母却这样对我,公平何在?我只是害她丢了凤位、进了冷宫,至少,她还活着,姨母有没有想过,我差点死在她的手上?”   面对池轻的质问,太后的脸色越发黑沉。   目呲欲裂,森冷的声音从她的牙缝里迸出来:“可是,你的愚蠢行为,却会让所有人都死在你的手上,包括你自己!”   池轻呼吸一滞,怔怔看着她,没有明白过来。   太后瞳孔微敛。   “你以为是谁将避子花泥和绝子花泥放在你的寝殿的?”   池轻没有做声。   她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一定要将那个人给杀了。   是秦碧吗?   还是庄妃那个女人?   “你觉得在整个后宫之中,有谁明知道你是哀家的人,明知道你是宠妃,还敢用这种方式陷害你的?”   太后咄咄而问。   没有。   池轻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   除了……   “秦碧,除了她,没有人。”池轻愤然而语。   没想到说完,太后比她还怒,摇头,一副觉得她完全不可理喻的样子。   “简直愚不可及!你自己也说了,水仙是你进秋实宫的第一日就送过来了,你觉得秦碧贵为皇后,会在还没有摸清你底细,也还没有搞清楚皇上对你的态度之前,就对你下这样的狠手吗?”   池轻怔了怔。   不是她?   那是?   忽然脸色巨变。   “难道是……皇上?”   最后两个字,她艰难说出,只觉得呼吸骤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一般朝她压过来。   她根本承受不住。   脚下一软,她伸手抓住太后的衣袖,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她问,气喘吁吁:“是他吗?”   太后没有做声,唇瓣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已然给了她答案。   真的是他!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个宠着她、爱着他、要着她的男人,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胸口就像是被棉花塞满,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所以,你害秦碧,他心知肚明,却还是顺水推舟,目的就是借你之手,除了秦碧,断哀家一臂,然后再来对付你,所以,哀家才说,因为你的愚蠢行为,害了我们所有人!”   太后将她落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拂开,声音如同她的眸光一样,寒如腊月飞霜。   池轻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   太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以为你是谁?没有哀家,你什么也不是!哀家权势在手的时候,至少,他至少要对你做做假宠的样子,如今呢?如今怎么样?直接将你弃之敝履!”   池轻面如死灰。   太后拂袖离去。   临出门之前,丢了一句给目瞪口呆的孙太医:“药开给池才人,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孙太医领命。   池轻还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顾不上回应太后,也顾不上恭送。   就傻傻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   假的。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以前常听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只是听听,第一次,她这般深切地感受着这句话。   在这四角方方的深宫,没有爱,没有亲情,只有利益,只有逢场作戏,只有虚与委蛇。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跟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这样狠。   真狠啊!   不想她怀上龙嗣,放避子药就好了。   竟然连绝子药都放上了。   太狠了!   只是,那个无大师不是说,一切会柳暗花明吗?   让她只需等。   不对,无大师给她的明明是逆阴草,并不是什么仙草。   他为何要骗她?   难道……   难道用这种方式,就是为了告诉她,她的寝宫里面被人放了避子药?   想起他问她的问题,关于侍寝的各种问题。   她肯定了这点。   是了,就是这样。   孙太医上前。   “池才人,药方已经开好了,微臣这就让宫人去太医院抓药,只是,那两盆东西如何处理?”   孙太医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两盆盆栽,问池轻:“是要拿去丢掉吗?反正不能再放在寝殿了,不然,池才人吃药也没用。”   吃药也没用?   池轻苦笑,她现在可不就是吃药也没用。   她已经可以预知自己接下来的路。   或许,独守秋实宫,便是她的一生。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走到桌案边,伸出手臂,一把将桌上的两盆盆栽扫落到地上。   四分五裂的声音。   一如她此刻的心。   ******   太后走得极快。   孔方蹙眉,紧步跟在后面。   这个女人生气了,他知道。   其实她生气的时候不少,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气成这样。   甚至让他觉得,如果不是青天白日的,如果不是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如果不是要保持她太后的威仪,她肯定要暴走,或者狂奔了。   “娘娘,慢点走!”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穿着那么繁复的凤袍,头上的发饰又那么重,他真担心她会摔着。   大概是想着在自家奴才面前也无需掩饰,太后闻言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朝花径边上的一个石凳上一坐,胸口就像是风箱一般,起伏得厉害。   “果然是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啊!”   咬牙切齿,太后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原来,一直是在跟她做戏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还有多少事瞒着她,不用想都知道。   心机如此深不可测,是想要将权利一点一点都收入手中吗?   她又不是朝臣,她只是一个太后。   而且在他的眼里,她应该还是他的母后。   就算权势滔天,也不会谋了他的江山,他至于防她防成这样吗?   竟然给她的人下避子药、绝子药!   亏她这半年来,还一直在忙于子嗣的事,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让池轻能够怀上。   却原来……   却原来,人家在看戏一般看着她在那里蹦跶呢。   绝子药!   果然不愧是先帝的儿子!   果然是父子二人!   狠心起来,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无情!   当年,他的父皇给她食绝子药。   现在,他给池轻用绝子香。   真是一路货色啊!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了,长此以往,她   绝对会变成空有太后头衔的废人。   自从那次赏花会,她将庞淼介绍给他,他当面拒绝后,就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为了一个顾词初生孩子,公然忤逆她的意思。   后来在四王府,为了一个阉.奴,还跟她对着干。   想想,她就气得胸口痛。   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她要振作。   她要从长计议。   她要仔细斟酌斟酌第二条路到底可不可行?   ******   是夜。   四王府。   郁临渊推门而入的时候,郁墨夜坐在灯下正泼墨挥毫。   抬头见他进来,连忙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对他“嘘”了一声。   他还以为让她别吵着六六了,当即放轻了动作,却又见她指了指离自己比较远的凳子,示意他坐。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噤声的动作是让他不要打扰她。   而不是六六。   六六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呢。   他没坐,直接去了摇篮边看小家伙。   就一个白日没见,似乎又大了呢。   伸手轻轻晃动摇篮,他回头看向坐在灯下专注写字的女人。   不对,不是写字。   是在画画。   画几笔,又停下来想一想,再画。   如此反复。   有时还闭起眼睛来想。   似是在凭着记忆画什么。---题外话---谢谢【离离云夜】亲的璀钻~~谢谢【738002】、【离离云夜】亲的花花~~谢谢【我是红袖迷】亲的荷包~~谢谢【13986591929】、【q-21hmze3p】、【q-5qwpn4cz7】、【棒棒我爱】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章 是不敢给我看,还是不能给我看?   郁临渊眉心微拢,松了手中摇篮,举步走过去。   “在画什么?”   郁墨夜正闭着眼睛冥思,被他突然近前开口,吓了一跳鹊。   “哎呀,你吓死我了。惧”   郁临渊垂目看向她面前的宣纸。   显然不是画画的料,线条歪歪斜斜、粗粗细细、乱七八糟,他一眼还未识出是个什么东西。   郁墨夜又在某一处添了几笔,“好了。”   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双手捻起那张画,问郁临渊:“你说,像不像是一只蹄鸣报晓的公鸡?”   郁临渊敛了敛眸光。   “怎么突然想起画这个?”   郁墨夜低低一叹,将手中的画纸放下,“我跟你说起过的,我不是经常做一个梦吗?就是我回朝遇到火药爆炸的那个梦。”   “嗯。”郁墨夜点头,俊眉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在梦里,我是拿着一把匕首的,虽然梦里面很黑,我并没有看到匕首,但是握在手上有感觉的,匕首的柄上,有个图案,雕刻的图案,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郁临渊再次垂目,看向宣纸上的那只鬼画符一般的公鸡,薄唇抿起。   “你见多识广,看到过这种图案吗?”   郁墨夜扭头问他。   郁临渊眸光微闪,伸出大手将那张画拿起。   郁墨夜以为他要拿起来细看,谁知,他竟是两手一揉,将那张画揉成一团,弃在边上的纸篓里。   “你……”郁墨夜不意他会如此。   郁临渊唇角一勾,将她拉起,自己坐下去,再将她面朝自己抱坐在自己腿上。   “你知道自己为何一直做那个梦吗?”他问。   郁墨夜摇摇头。   她不知道。   “都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是因为你太想知道当时埋火药意图谋害你的人是谁了,才会一直做这样的梦。”   郁墨夜看着他,没有做声。   或许的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她所思的是,想恢复记忆。   当然,他说得也不假。   恢复记忆了,说不定就知道埋火药害她的人是谁了。   郁临渊伸出大手捧起她的脸,“其实,梦只是梦,是你想出来的梦,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并不适合胡思乱想,会很伤身伤神,你放心,我已经重新派人去查了,会查出真凶的。”   “嗯。”   郁墨夜点点头,没有多说。   他都说梦只是梦,是她想出来的,那如果说,在梦里,也有他,她似乎拿着匕首,想要杀他,他肯定会说,她到底是有多恨他啊,做梦都想着他死吧。   大概是见她很沉默,郁临渊又继续道:“还有,匕首上有图案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目的只是为了抓握,如果是光柄,容易手滑。”   “再者,退一万步说,在梦里,那也是你的匕首,又不是凶手掉落在现场的,所以,你真的没必要为这些事虚无的事情去伤脑筋,小心产前郁症没得,结果得个产后郁症,书上说,这种病可是很不好治。”   说完,郁临渊又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听到没?”   郁墨夜撇嘴。   哪有那么严重?危言耸听。   不过,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   遂眉眼一弯对他施了个礼,“好,六六他娘遵旨!”   暂时不想,出了月子再说。   ******   秋日的清晨,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却还是凉意深深。   长长的宫道上,郁墨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王爷是不是觉得冷?”走在边上的顾词初问她。   郁墨夜看了她一眼,“还好。”   或许一直芥蒂在心   tang,她早已不习惯这个女人的嘘寒问暖。   她也一直跟她保持着那份并不需要刻意保持的距离和分寸。   身后青莲也提醒:“风有些大,王爷将披风的帽子戴上吧,还没出月子呢,吹了风,日后老了要头痛的。”   “没事。”   她今日可是男装呢,让她戴起风帽,不会太夸张吗?   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娇贵。   在青莲的悉心照顾和调理下,她觉得自己早就恢复了。   停住脚步,她回头问向抱着六六的青莲,“姑姑还抱得动吗?要不,我抱一会儿吧。”   “不用,六六又不重,而且,这在宫里呢,哪有让王爷亲自抱孩子的?没事,奴婢很轻松,也很乐意。”   好吧。   郁墨夜低低一叹,转身,继续往前走。   是的,从今日开始,她要做回郁墨夜了。   因为还有三日六六就满月了,她总不可能正好满月那日耗症好。   而且,已是深秋了,耗症再不好,秋菊都要谢了。   之所以一直拖着,是郁临渊的意思,是为了让她坐月子,郁临渊让她稍稍提前两天便可。   既然病好了,按照理制,自然要进宫给皇上和太后请安的。   何况还喜添新丁。   所以,今日他们一家三口就进宫来了。   先去了龙吟宫给帝王请安。   帝王正刚下早朝。   因为都是他昨夜安排交代的,所以,他们的到来,他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看得出,还是很高兴。   还抱着六六逗了一会儿。   给龙吟宫请完安,再去凤翔宫。   太后正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花枝,看到他们来,很意外。   看得出,也很高兴。   只是,她的高兴,跟帝王的高兴,自然不是一样的。   “老四身子好利索了吗?”   “托太后娘娘福,都好利索了,所以,今日便带着妻儿一起来给娘娘请安。”   “那就好,那就好!”   将手中剪刀交给宫人,太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过来看六六。   郁墨夜当然知道她的目的。   生产那夜后来发生的事,青莲都跟她说了。   这个女人又老谋深算、心细多疑,难保不多想。   一颗心拧起,她攥紧袖襟,要命的是,小家伙长的就是像郁临渊。   没办法,这种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又不能不让六六见天日。   大不了,如某个男人所言,她这个四王爷头上戴顶绿帽。   太后看着青莲怀中的六六,细细端详。   郁墨夜正煎熬地想着,她会做何种反应的时候,就看到她蓦地眉开眼笑了:“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粉团儿似的,看着就疼人得紧。”   说完,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又道:“走,进屋,哀家前段时间让司珍房打了一副童镯,原本是打算送给皇上的孩儿的,但是,皇上不争气,老让哀家失望,后宫女人那么多,到现在也没给哀家添个孙儿抱抱,这小家伙太讨哀家喜欢了,哀家决定先送给他了。”   也不知道这段话里,几句真心,几句假意,反正郁墨夜是听得一阵一阵肉紧。   太后赏赐,却也不得拒绝。   只好谢恩领过。   原本以为请个安会很快,谁知进屋以后,太后一直跟闲聊。   聊她的耗症,说她数月闭门不出受苦了。   又聊六六,问六六的名字,问名字是她这个做爹的取的吗?   又问顾词初月子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聊到最后,大概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了,便笑着跟她们解释:“哀家是真的太想添孙儿了,六六虽   不是皇子,却也是世子,同样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是太高兴了。”   郁墨夜只是听着,跟着太后随话答话。   终于请完安出宫之后,郁墨夜又带着六六去了一趟梁子坟前。   回府都是下午的光景了。   夜里,郁临渊问她,太后有没有为难她,她便将太后的反常反应都告诉了他。   是的确很反常。   以前那般不喜她,有时甚至都不屑跟她说话。   今日却嘘寒问暖、说不完似的。   郁临渊听完就笑了,冷笑,说,他就知道她会这样,果然。   郁墨夜将太后送童镯的事也告诉了他,他当即就将镯子自六六腕上取下来。   说,先让樊篱去找人看看,镯子有没有机关、有没有藏毒、有没有什么问题,再戴。   虽然,她觉得,太后又不是傻子,就算起了歹心,也不会做那么明显的事。   但是,谨慎总归是对的。   何况镯子是戴六六手上,她的心情跟郁临渊的心情是一样的。   ******   三日转瞬即逝,六六的满月酒在四王府大摆。   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这一次不仅太后跟帝王亲临,连后宫妃位以上的女人都参加了。   是太后让参加的,据说是太后想给这些女人些压力。   龙嗣啊龙嗣啊,要大家早点怀上龙嗣啊。   郁临归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萧鱼。   是代表天明寨萧震前来道喜的。   郁临归这几日一直在想,见到萧鱼,该怎样打招呼,第一句该说什么。   毕竟上次两人是闹得有些尴尬的。   其实上次,他很受伤。   她嘲弄的话,她轻佻的样子,她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很受伤。   所以,他才纠结这次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事实证明,他根本不需伤神想这些,因为萧鱼见到他,就过来跟他打招呼了。   只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九王爷,萧鱼今日的着装有没有什么不妥?”   他顿时就语塞了。   也再一次感觉到了受伤。   边上有人呢,她就这样问他,笑着问他。   让他如何自处?   他没有回她,只在边上一些人好奇的目光中,默然走开。   是的,如她上次所说,他又不是她的谁,不是她爹不是她哥,凭什么管她?   就算她赤.身.裸.体,都跟他没有关系。   虽然今日的她,其实穿得让他还算满意。   毕竟深秋了,衣物本就穿得比较厚,虽依旧很紧身,但好在外面套了件披风,所以,还好。   这厢萧鱼站在那里怔了好一会儿,没想到郁临归会不理她就这样走了。   最后“切”了一声,也懒得理他,小气的男人。   转身去找郁墨夜道喜去了。   五王爷郁临旋是跟五王妃庞淼一起来的。   这是自春天的那次赏花会以后,郁墨夜第一次看到这一对男女。   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郁临旋似是瘦了不少,性子似乎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很体贴地站在庞淼边上,不时扶一下庞淼的手臂,或后腰,庞淼微微笑着。   他们送给六六的礼物是一块锦,双面绣的装饰锦。   两面绣的都是鱼,寓意鲤鱼跃龙门,年年有余。   很精致,锦底和绣工都是一等一。   郁墨夜道谢接过。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走出来了。   他不是知道她憎恶鱼腥味吗?   怎么会给她送条鱼?   就算这个礼物是庞淼挑的,也肯定会征求他的意见,就算不征求,也定会告诉他的。   礼物既然送到了她的手里,说明他是同意的。   或许,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他已经将她放下吧。   也好。   她惟愿这样。   既然自己不能给予,她当然希望他能收获别的女人给予的幸福。   大齐孩童满月的习俗是,满月酒开席之前,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孩子洗澡。   寓意,洗去一身疾病,洗去一身晦气,从此健康、平安、富贵。   满月酒席结束之后,要请专门的剃头师傅给孩子理发。   也就是常说的“满月头”,寓意一切从头开始,理去一切烦忧。   给孩子洗澡是要孩子父母一起。   可是洗浴的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都围过来观礼的时候,却不见了顾词初。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皇上也不见了。   青莲准备将怀中六六给郁墨夜:“王妃可能有事去忙了,奴婢去找她。”   被郁墨夜止了:“不用了,本王去找。”   说完,就大步出了大厅的门。   青莲见状,将六六给了奶娘,也紧随其后出了门。   众人议论纷纷。   洗澡可是有时辰的,错过良辰吉时可不好。   这顾词初是怎么做娘的?   怎么这个时候不在?   还有,皇上又去哪儿了?   看着郁墨夜和青莲前后相继离开的背影,太后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眸色转深。   郁墨夜顺着走廊,往前找。   青莲紧步跟了上去。   忽然,郁墨夜脚步一停,青莲就差点撞在了郁墨夜身上。   见郁墨夜盯着一个地方,青莲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便看到了水榭的边上,一男一女站在护栏旁。   男人一袭明黄耀眼,丰神如玉、龙章凤姿,正是当今帝王。   女人一身淡紫色对襟衫裙,粉黛淡施、清丽可人,正是她们要找的顾词初。   顾词初的手里拿着一枚东西在看。   刚开始,她以为是一枚铜钱。   很快,她就发现不是。   因为隔得并不远,而且那东西是金属的,正反着光,顾词初在晃动的一刹那,她正好看到了上面的图案。   不由地嘀咕了一句:“好像是王爷那夜画的那个图案,金鸡报晓的图案。”   那日她清扫的时候,看到了纸篓里的那幅画,后来,郁墨夜让她撕掉,所以,她有印象。   郁墨夜其实也看到了,眸光微微一敛,便举步朝两人走过去。   “王妃不知道这个时辰六六要开始洗澡了吗?”   生意微凉,她朗声相问。   两人闻声转头。   看到她,帝王薄唇一动,逸出两字:“收好!”   是对面前的顾词初说的。   声音不大,但毕竟隔得也不远,郁墨夜自是也听到。   脚步未停,一直走到近前。   “皇兄送什么宝贝给王妃呢,可否给我看看?”   在两人面前站定,她朝顾词初伸出手。   顾词初长睫颤了颤,转眸看向帝王。   帝王没有做声。   顾词初就轻轻抿了唇,没有动。   紧紧将那枚铜板攥在手心。   “不给?”郁墨夜微微挑了挑眉,“是不敢给我看,还是不能给我看?”   顾词初略略低了头,依旧没有要给她的意思,未动,也未响。   郁墨夜伸出的手也一直没有收回来,就掌心摊开朝上,伸在顾词初的面前。   后面传来青莲行礼的声音:“太后娘娘。”   还有纷沓的脚步声。   郁墨夜全然就像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伸手要的姿势,站在那里。   顾词初依旧不给。   帝王终于出声了:“今日六六满月,朕只是送个礼物给六六。”   “嗯,”郁墨夜点头,“多谢皇兄,那么,让我看看是什么礼物?”   郁墨夜不愠不怒,却也不依不饶。   顾词初很是为难,眼梢轻抬,再次瞥向帝王。   帝王没有做声。   顾词初便依旧不动。   身后太后出了声:“世子沐浴的吉时已到,你们这对父母在那里磨叽什么呢?四王妃也是的,不是哀家说你,皇上送给小世子的礼物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快给老四看了,看完回大厅给世子行沐浴礼。”---题外话---孩纸们久等鸟哈,见谅~~谢谢【0302031231】、【沉寂0000】、【738002】亲的花花~~谢谢【Linyuchen-0601】、【我是小胖妞】、【连涵宝宝】、【琳ll宝宝】、【qingw333】、【bigthree】、【q-5uu7cku2b】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怀不怀得上龙嗣,完全取决于朕   太后一句话让顾词初更加为难了。   也让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众人更加伸长了脖子。   顾词初再次看向帝王惧。   郁墨夜便也循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帝王鹊。   帝王却是眼梢轻抬,扬目看向围观的众人,略略一扫,然后落于某处,眸光轻敛。   当郁墨夜扭头,想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又见他将目光收了回来。   太后再次开了口:“你们怎么了?”   郁墨夜又瞥向顾词初。   顾词初就像是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一般,轻呼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摊开掌心。   就在所有人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帝王骤然扬袖,一道掌风带出,又倏地收回,顾词初掌心那枚刚刚显露出来的铜板就被帝王的内力给吸了过去,攥于手中。   动作一气呵成,也快得惊人。   大家根本都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帝王修长的手指轻动,将那物捻入指尖,略一用力,然后再次明黄衣袖骤扬。   那枚东西脱手而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黄的弧度,一声脆响落于众人面前的地上。   所有人都凝目看过去。   包括郁墨夜。   赫然是一枚铜钱。   铜钱?   有人惊讶,有人唏嘘,有人难以置信。   堂堂一帝王,世子满月,礼物就送一枚铜钱?   而且,搞得神神秘秘的,半天不给人看,就只是一枚铜钱?   就在众人哗然之际,宾客中有孩童的,也不知个中状况,见有铜钱,便跑上前去拾捡,被大人看到吓得连忙喝止。   孩童又将铜钱扔在地上跑回去。   这一次,铜钱就跟先前翻了一个面。   众人震惊地发现,这一面上的花纹图案被毁掉了,模糊一片。   大家又不是傻子,自是当即想到方才帝王指尖捻动。   原来就是用内力捻掉铜钱这一面上的图案。   不就是正常的铜钱图案吗?   为什么要捻掉?   大家的心思又不由地纷纷动了起来。   先是顾词初死活不给人看,后准备给人看的时候,又被帝王抢了回去,然后毁了这一面的图案,再给人看,所以……   所以定然不是正常的铜钱图案?   也是,人家是帝王呢。   是全大齐最尊贵的男人,也是全大齐最富有的男人,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只送一枚铜钱。   所以,一定是枚特殊的铜钱。   怎么特殊呢?   定制的吗?   定制的图案?   可是,什么定制图案要单独在这种地方送给四王妃,连四王爷都不能看呢?   这般一想,答案似乎就变得明显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有看向帝王的,有看向顾词初的,当然,也有看向郁墨夜的。   特别是一些眼尖心细之人,想起方才在大厅里看到的小世子,眉眼可不像爹娘,反而像......   所以,更是心知肚明。   太后眸色转深,嘴角略略一翘,转身吩咐众人:“一枚旧铜钱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都回大厅去。”   末了,又看向水榭边的三人:“你们也快点,再耽搁,吉时真的就要过了。”   说完,自己带头走在了前面。   大家跟随其后。   帝王看了一眼两人,没有做声,也举步离开。   经过那枚铜钱的时候,脚步未停,掌心一动,将那枚铜钱收入手中。   顾词初走在后面。   tang   郁墨夜默然走在最后。   ******   沐浴礼进行。   郁墨夜跟顾词初二人在青莲和奶娘的帮助下,帮六六洗着澡。   确切地说,应该是青莲在洗,其余三人在打帮手。   一见到水,小家伙可高兴了,手舞足蹈,咯咯咯笑个不停。   水花四溅,溅得四人的衣衫上都是。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惹人喜爱的样子,方才不快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众人纷纷道喜祝愿。   沐浴礼结束,便是宴席。   同曾经郁墨夜办寿辰时一样,没有酒,全部都是喝的果茶,还是梁子介绍的那个妇人提供的。   觥筹交错,甚是热闹。   虽然郁墨夜和顾词初这两个主人有些沉默,但是,丝毫不影响众人的雅兴。   宴席结束之后,便是剃满月头了。   防止剃头的时候,小家伙醒着会乱动不安全,提前,青莲让奶娘将小家伙喂饱,然后,自己用摇篮将其摇睡着。   她抱着睡熟的小家伙坐在指定的椅子上。   按照习俗,第一剪是要由孩子的母亲来剪的,当然,都是象征性地剪几根发丝,后面就交给专业的剃胎头的师傅了。   顾词初拿起剪刀。   庄妃自人群中走出来,行上前去。   因为民间有说法,久久不孕的人,若能求得福禄双全的孩子满月头剃下的第一缕胎发,放在自己的枕头下,枕发而眠三十三日,便可助自己怀上孩子。   今日来之前,她的婢女告诉她,听宫里的人私下议论,太后这次让她们参加满月宴的目的就在这个地方。   而且,其他几个妃子都跃跃欲试呢,准备博这个头彩。   虽然她不知道民间的这种说法到底灵验不灵验,但是,既然民间广为流传,必定是有道理的。   而且,她自己怀不上,也绝对不能让别的妃嫔先怀上。   再说了,今日来的妃嫔中,数她分位最高,她也不能落得下风。   一向得宠的池轻池才人因分位太低,今日都没能轮到出席呢。   想起这个,她的脚步就变得轻盈了几分。   刚行至跟前,准备开口,婢女小翠端着铜盘急急过来,大概是走得太快,又没看路,就直直撞到她的身上。   她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避,承接了一盆水淋在身上不说,还被小翠撞得朝前扑踉了几步,撞上顾词初。   顾词初也被她撞得一踉,手里的剪刀跌落。   而剪刀下方的位置赫然是——六六的小脑袋。   啊!   场下众人惊呼。   就在不少人闭眼不忍看,以为要血溅当场的时候,青莲闻声抱着六六侧身扭头,想看身后的顾词初怎么了,于是,那把跌落的尖尖的剪刀,就掉在了她的肩上,然后落在地上扑的彩毯上。   场下再次一阵惊呼。   好险。   好险啊!   若不是青莲的那一下侧身扭头的本能反应,那剪刀砸向的就是六六的头。   才一月的孩子,天灵骨都没长全。   那样尖的剪刀,就算不一定尖锐的剪尖先刺向头,后果也还是不堪设想。   郁墨夜顿时就怒了。   厉声斥向小翠:“你怎么走路的?不带眼睛吗?”   小翠早已吓得不轻,又见郁墨夜发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恕罪?”郁墨夜轻嗤,“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让人恕罪,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若是世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郁墨夜脸色很难看。   小翠磕头求饶。   被淋得一身狼狈的庄妃也准备开口斥责小翠,却蓦地听到有人先   出了声,且还点了她的名。   “庄妃对此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帝王。   声音很冷。   全场顿时雅雀无声。   庄妃怔了怔。   帝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抬眸朝帝王看过去。   男人就负手立在人群的前面,跟她所站的位置几步开外的地方,瞥着她,凤目中冷色昭然。   庄妃轻抿了唇,没有做声。   人群中的庄文默亦是微微敛了眸光。   帝王沉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撞上王妃,差点酿出无法挽回的大错,你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庄妃错愕。   先前那一句,她就怀疑这个男人在怪她,但是,她犹不相信。   因为,错不在她呀。   虽然是她撞的顾词初,但是,是小翠撞了她,她才会撞到顾词初的。   看着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她觉得很委屈。   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一盆热水淋在身上,虽然不烫,但是,自己已经狼狈成了落汤鸡。   而且,她是他的妃子,她是庄妃,是今日前来的妃嫔之首,是右相庄文默的千金,他这样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她几时受过这种气?   委屈、屈辱、不甘一涌而上,性子也跟着上来了,忘了惧意。   她指了指小翠:“你她撞上了臣妾。”   “是你撞上了王妃。”帝王的话接得也快,且“你”字咬得极重。   “可是,是因为她先撞上了臣妾,臣妾才会撞到王妃,有因才有果,皇上为什么要把责任怪到臣妾的头上?”   “你在质问朕?”帝王冷声反问。   “臣妾不敢,臣妾的意思是…….”庄妃气急,却又组织不了更好的语言,一跺脚,“哎呀,臣妾也说不清楚了。”   “你的意思,就是你没有错,全部都是那个婢女的错。”   帝王帮她说了。   庄妃没有做声。   本来就是这样。   “那朕问你,你如果不站在那里,婢女会撞到你吗?”   庄妃汗。   如果要这样强词夺理,那她也没办法了。   帝王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家,包括朕,包括太后娘娘,都在后面看着,你跑到前面去做什么?你若不出现在那里,又怎会撞到你?”   “臣妾…….”庄妃咬了咬唇,“臣妾前来是想跟王妃求得小世子的第一缕胎发,拿回宫放到枕下的。”   难道给他求皇嗣也错了吗?   帝王轻嗤:“那些东西你也信,你难道不知,怀不怀得上龙嗣,完全取决于朕?”   帝王话落,场下传来一片压抑的、低低的哗然。   庄妃脸都白了。   人群中的庄文默更是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紧紧攥住已被淋湿的袖襟,庄妃强自让自己冷静,冷静,却还是气得浑身薄颤。   怀不怀得上龙嗣,的确是取决于他。   首先,需要他翻绿头牌、召她侍寝。   其次,需要他在她体内留下他的东西。   然后,需要他经常做以上的事。   但是,有必要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吗?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   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她,告诉众人,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怀上龙嗣,是因为他没想让她怀上。   是这样吗?   是这个意思吗?   气得她眼圈都红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转眸,她看向人群中的父亲庄文默。   <   p>帝王自是将她的举措尽收眼底,也当即侧首看向了庄文默,并开了口。   “右相,方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吧?”   庄文默抿着唇,恭敬颔首。   “是!”   他是看到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呢。   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只是,他是帝王。   是可以指鹿为马的帝王。   没多做声,庄文默等着帝王继续。   帝王声音沉沉。   “不管怎样,庄妃身为朕后宫的女人,也是妃嫔之首,一言一行,早已不仅仅代表她个人,应该做众人表率才对。可是她,明明撞上王妃,却对自己的行为不想负一丝责任,人家小翠一个婢女,还懂认错求饶,而她,身为一个主子,犯了错,却是连句最起码的道歉都没有,右相觉得她这样做对吗?”   全场一百多号人,声息全无,所有人都看向庄文默。   太后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郁临旋微微眯了眸子,眸色转深,眸光在帝王、顾词初、郁墨夜脸上略一盘旋,再落在庄文默的身上。   其余的人,特别是同朝的文武百官,眼神也都是复杂得很。   都是都不是瞎子,都是明白人。   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帝王如此不给庄妃面子,实在让大家有些意外。   怎么能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嫔妃,去跟一个低贱的奴婢相比呢?   这样置庄妃于何地?又置庄文默于何地?   庄文默广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他低头,闭了闭眼,回道:“皇上教训得是,她的确做得不对。”   末了,徐徐抬起头,看向站在前面浑身湿透、眼圈红红、脸色发白、狼狈不堪的女儿庄妃,咬牙,艰难开口:“为父平时怎样教育你的?还不快跟王妃和皇上认错道歉!”   庄妃蹙眉,气得脚下都几乎站立不稳,小脸上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她想说“不”,她想说“凭什么?”   顾词初只是一个王妃,让她一个帝王的妃嫔,跟一个王妃认错道歉?   她不想这样做。   可是,她不能。   她看到她的父亲也红了眼。   她只得强自忍住。   终于,她屈膝一跪。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撞到了王妃,差点给世子带来伤害,请皇上恕罪!”   话,是对帝王说的,跪,是对着顾词初的方向。   众人惊愕之余,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为何庄文默让庄妃跟王妃和皇上认错道歉,而不是跟王妃王爷道歉?   这件事就以庄妃的这一跪和这一声道歉结束。   但是后来却成了不少人饭后的谈资。   就连太后回宫后很久,想起此事都忍不住发笑。   孔方没有她这般通透,自是不明白这个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太后心情甚好,就忍不住问了。   “奴才觉得,皇上今日对庄妃娘娘似乎有些过了,竟然连右相的面子都不给,是右相哪里惹着皇上了吗?”   太后摇头,“当然不是。”   “那皇上为何要这样做?看皇上平时也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的人,何况今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竟然去维护一个下人奴婢,而这样对庄妃娘娘。”   太后笑,眉眼弯弯。   “这你就不懂了?哀家问你,你知道庄妃宫里的四个婢女叫什么吗?”   孔方摇头,“大宫女奴才是知道的,其余婢女奴才不知。”   “嗯,那你知道陆昭仪宫里的婢女叫什么吗?”   孔方再摇头,“奴才也不知。”   太后依旧笑:“皇上   却明明白白道出了那个犯错婢女的名字,叫小翠,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认识小翠,不对,应该说很熟,因为皇上高高在上,哪会去记一个下人的名字,何况这个下人还不是宫里的,只是四王府的,既然能脱口而出,应该是很熟。”   太后点头,“嗯,你总算明白了一回。”   “可是,奴才还是不明白,就算跟一个下人熟,也不应该会为了她,而去做有违英明神武的事,这不像是皇上作风。”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眸。   “据哀家所知,小翠是王妃顾词初的婢女,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最重要的是什么?”孔方好奇。   太后却没再做声。   怪只怪庄妃那女人倒霉。   也不看看那一剪刀下去,伤害的是谁?   若不是小家伙有惊无险,绝对不是一个跪、一句歉就能了结的事。---题外话---孩纸们莫急,素子在铺一件大事,明天万更,应该能出来,孩纸们久等鸟,么么哒~~谢谢【Lxlhcq】亲的荷包~~谢谢【勿严忘俊】、【15209115178】、【13435192621】、【015985380021】、【1357487663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皇上昏迷不醒,太医说过不了今夜   庄文默黑着脸回府,径直去了书房。   提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都没能让心头的火给降下来。   今日真是将他给气死了。   想他庄文默在先帝在位时就在朝为官,先帝都不曾给他受过这般羞辱,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渤。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在收权,在将朝堂上的势力一点一点揽入手中。   太后那边,从废皇后秦碧,再到上次的端掉左相一党。   太后元气大伤。   而他这边,以前他微服私访,都让他主持朝政和批阅奏折,后来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一些方案,也大多数被驳回。   还有今日。   今日就着实太过分了。   已经不仅仅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而是羞辱。   分明羞辱了他和他的女儿。   不问青红皂白已经罢了,竟然让他的女儿堂堂一皇妃,跟一个王妃下跪道歉。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就算是他女儿撞到顾词初,差点给那个眉目分明似他的孩子带来了危险,可最终不是有惊无险吗?   既然没什么事,又何必如此对他母女二人?   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咽得下?   昨日他安排在宫里的人跟他说,皇上又派人去调查当日王德被人调换的那件事了。   不仅派人去了当初真王德被困的那个地方,还派人在查假王德六福的亲人朋友。   那人还说,皇上似乎在怀疑是他所为。   看来,先是太后,现在轮到他了。   要对他下手了是吗?   要说这么个黄口小儿,他其实还是有些惧怕的。   的确有他的手段,心机也深沉。   而且,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晚膳也没用,庄文默就睡了。   一直没有睡着,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刚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忽然管家过来敲门。   说有人要见他。   他不禁心中疑惑,这深更半夜的,谁要见他?   ******   因为耗症已全部痊愈,郁墨夜又开始上朝了。   众人发现,郁墨夜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   在朝堂之上,几乎一声不吭,也不跟大家寒暄聊天,变得很孤僻。   下朝之后,也是一个人走,就算郁临旋跟郁临归主动搭讪,也只是敷衍几句了事。   这一日,下朝后,她又一人边想着心事,边走在宫道的花径中准备出宫回府。   忽然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宫女。   跟她行了个礼:“四王爷。”   她“嗯”了一声,也未在意,继续朝前走。   经过宫女身边的时候,宫女突然塞了一个字条在她手中,“有人让奴婢给王爷的。”   然后,也不等她反应,就转身跑开了。   郁墨夜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   环顾一圈,发现四下无人,她才缓缓展开那张字条。   白纸黑字。   纸很薄。   字大大小小,字体也各不一样。   很显然,写字条的人非常谨慎。   不想让人识出字迹,所以,上面的每一个字应该都是从书上临摹下来的,因为是从不同的书,所以才会字大大小小、字体不一。   是一句话。   若想知道四王妃和皇上的秘密,午时来城东蹴鞠场。   郁墨夜眸光敛了敛,将纸条攥进掌心。   用过午膳,趁青莲将六六抱去午睡了   tang,郁墨夜就一人出了门。   也未用王府的马车,而是出门就近租了一辆马车,直奔城东蹴鞠场而去。   她到的时候,蹴鞠场里似乎一场比赛刚刚结束。   蹴鞠人员跟围观群众正从蹴鞠场里出来。   她以为找她的人就在这些人当中,便站在门口。   可等所有人都散去,都没人找她。   看来不是这些人。   也是,午时还没到呢。   蹴鞠场是朝廷建的,供百姓们平时娱乐,是开放式的。   她干脆进去坐在看台上等。   一直等到午时,却并未见有人前来。   心想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等了好久。   直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见人影。   敢情逗她玩的?   起身悻悻地下了看台,打道回府。   马车行至繁华街市的时候,因为车多人多,非常拥堵,马车走得极其缓慢,不少小商小贩就拦车兜售各种东西。   基本上都被车夫回绝了。   可是有个卖字画的,车夫回绝都没用,死缠着不放,还不停地透过门帘跟坐在车厢里面的郁墨夜介绍着自己的画。   “小人的字画虽不是什么大家之作,却也绝对能上得了台面,无论是家中装裱,还是赠送他人,都是极好的,且价格还公道,仅此一家,也仅此一日。”   小贩自信满满、口若悬河。   车夫驱赶。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眼波一动,让车夫停了车。   她撩了车幔,看向小贩。   小贩满脸堆笑,立即就探进头来推销。   边推销,边将手中一副字画快速塞给她。   然后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切秘密都在这幅画中,只要王爷将此画呈给当今皇帝,他看后一定会做出反应,届时,王爷就知皇帝跟四王妃到底什么关系,又为何是这种关系?”   说完,也不等郁墨夜反应,便转身离开,又朝别人兜售去了。   郁墨夜怔了怔,不是让她在蹴鞠场等的吗?   为何那里不见人,反而半路拦截?   想了想,不得不再次感叹此人的谨慎。   约她去蹴鞠场是为了先试探她吧?   试探她会不会来,对郁临渊跟顾词初的秘密感不感兴趣。   虽然她没有看到对方,可她肯定在对方的视线里。   知道她来了,且还等了那么久,所以才现身的。   让车夫马车行起,郁墨夜解了字画上的系绳,缓缓展开字画。   是一副山水图。   郁墨夜细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就非常普通的一副山水画啊。   好吧,既然说让给某人,某人就会做出反应,那便给吧。   ******   翌日的早朝,上了很久。   因为关于秋收赋税的征集和减免问题,众臣们意见不统一,讨论了许久都没能确定下来。   最后帝王只得散了朝,仅留了几个跟这方面有关的大臣去上书房再议。   在上书房里,几人还是各抒己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正争执不休之际,帝王突然吐血。   几个大臣吓住。   而且,还不是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直往外漫。   “皇上!”   “皇上!”   帝王蹙眉,张嘴想说话,却已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反而让更大口的血涌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      还是右相庄文默最先反应过来,大喊:“快,快宣太医!”   早已吓得脸白如纸的王德这才慌乱往外跑。   ******   四王府   郁墨夜正抱着六六在厢房里,偷偷喂奶。   外面传来敲门声,和青莲的声音,说是宫里来人了,让她速速进宫一趟。   来传话的不是王德,是个不认识的小太监。   她问何事召见得如此急,小太监说不知。   郁墨夜知道,这些下人通常说不知,其实是不能说,或者不敢说。   也不想为难人家小太监,郁墨夜当即就跟他一起出了门,直奔宫里而去。   当她来到龙吟宫的时候,龙吟宫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那几个早朝后被留下来商议赋税改革的大臣,太后也来了,后宫的各个妃嫔也来了。   还有很多太医。   每个人脸色都很凝重。   瞧见她进来,太后当即喊人将她拿下。   几个宫人上前,七手八脚就将她按在地上。   郁墨夜挣扎,质问怎么回事?   太后吩咐庄文默:“右相,既然这件事都是你在调查,你就告诉他怎么回事?”   “是!”   庄文默颔首领命,然后转身,甩手将一张字画丢到郁墨夜的面前。   郁墨夜垂目一看。   是昨日的那张山水画。   “听龙吟宫的宫人说,这幅山水画是王爷送给皇上的?”庄文默问。   “是啊,怎么了?”   这是事实,郁墨夜也不否认。   昨日小贩说,呈给帝王,帝王会有所反应,所以,她下午就进宫以自己画的为名,送给帝王了。   “还怎么了?”庄文默冷嗤,“王爷应该很清楚怎么了。”   见郁墨夜一怔,没有做声,他又继续道:“画上有毒,皇上中毒了,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过不了今夜!”   “啊!”郁墨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让我去看看皇上!我要见皇上!”   说完,挣扎着就要起来,想要进去内殿。   却奈何自己一人,又怎能敌几双宫人的手?   徒劳无功,反而换来几人更紧的钳制。   郁墨夜还在叫:“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毒?有毒我自己还摸呢,有毒右相方才不是也碰过,为何我没有中毒,右相没有中毒?”   庄文默冷笑:“这就是王爷高明的地方。”   “什么意思?”   “王爷先给皇上下了一种洛条夏的毒,然后将另一种叫坏亚的毒荼在山水画上,这两种毒,单独并不为毒,对身体也无任何危害,只有两毒碰在一起,才是剧毒!这也就是为何,王爷自己碰字画无事,微臣碰也无碍,而皇上却中毒吐血昏迷的缘故。”   “胡说八道!”郁墨夜自是不承认,“右相说的那两个什么奇怪的毒,我听都没听说过,如何下?”   “虽然,皇上原本身上的洛条夏的毒不知王爷几时下的,如何下的,可是方才太医已检查过了,这山水画上荼有坏亚是事实,这也足以证明,前面的,也是王爷所为,若不是居心不良,好好的一副字画,怎么会有坏亚?”   庄文默口气灼灼,掷地有声。   “我没有!”   没做便是没做,郁墨夜也态度坚决。   “我那字画也是昨日别人给我的。”   然后,郁墨夜便将昨日之事,讲了一遍。   从昨日下朝的时候,那个宫女塞给她字条,到后来约到蹴鞠场见面,再到拦车兜售字画,送她这张山水图,让她给皇上等等等等,她都讲了一遍。   在场的,却无一人信。   郁墨夜又道:“如果你们不信,那个宫女给我的字条我还在的,我可以给字   条给你们看。”   庄文默却并不想看。   “那张字条能证明什么呢?能证明这张画不是王爷给皇上的吗?能证明这画上没有坏亚的毒吗?什么都不能证明!”   郁墨夜摇头,无言以对。   “王爷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庄文默举步行至跟前。   “不!”郁墨夜依旧否认,笃定坚决,“杀人犯罪都讲动机,我为何要谋害皇兄?曾经在天明寨,他还救过我的命,我怎会恩将仇报?”   “动机?”庄文默鼻子里发生了一声轻哼,“动机方才王爷自己不是交代得很清楚吗?”   “什么?”郁墨夜疑惑。   交代得很清楚?   她说过什么吗?   “王爷说,宫女给字条给你,字条上的内容,是说皇上跟王妃的关系,然后说,小贩给字画给你的时候,也是说的皇上跟王妃的关系,就连杜撰个故事,王爷都不忘拿皇上跟王妃的关系说事,足以证明,王爷有多在意皇上跟王妃的关系,这便是王爷谋害皇上的动机!”   说完,也不知道是担心她没听懂,还是怕众人没听明白,庄文默又补了一句。   “当然,王爷是王妃的丈夫,妻子做出这种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不了。但是,王爷也不能因此就起了杀心啊!”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咬牙。   “如果说动机,右相也有谋害皇兄的动机,前日在四王府,皇兄没给右相和庄妃娘娘留情面,让庄妃娘娘给王妃下跪道歉,右相怀恨在兄,所以起了杀心。”   庄文默脸色一白:“信口雌黄!”   庄妃亦是气得不轻:“那件事本宫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就算当时有些委屈,那也绝对比不上让自己的女人给戴了顶绿帽的王爷委屈,怀恨在心的人是王爷。”   庄文默瞥了一眼庄妃,庄妃噤声。   庄文默将话接过:“血口喷人是没用的,难不成那幅画是我给皇上的不成?所以,无论王爷如何狡辩,都证据确凿。”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下毒,我没有害皇兄,我没有!”郁墨夜嘶吼,“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我要见皇兄,让我见他!”   郁墨夜环顾殿内。   殿内所有人都看着她。   庄文默、太后、庄妃、陆昭仪,所有的妃嫔都来了,就连池轻都来了,还有那几个大臣,以及待命在外殿的太医,加上宫人。   很多人。   各人眉眼。   唯一相同的,是无一信任她的。   趁牵制她的宫人不备,她猛地挣脱,就想往内殿里面冲,却是再次被众人牵制住。   “放开我,我要见皇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要见皇兄!”   庄文默示意宫人拿绳子将她手脚绑起来。   “说了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你都将皇上害成了这样,谁知道你进去会不会再对皇上不利?”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将我怎么办?”   “自然是先绑起来,等各位王爷进宫再商量如何处置!”   庄文默说完,便示意宫人取了绳索将她绑了。   大概是知道挣扎也无用,反正也逃不掉,这一次郁墨夜就任由他们将她五花大绑了。   太后满面愁容,低低叹,吩咐孔方:“传哀家懿旨,让所有王爷都即刻进宫!”   “是!”   孔方领命而去。   太后忽然想起什么,自座位上起身,追了出去,“孔方等一下!”   不知在外面跟孔方又交代了一番什么,复进了外殿,回到位子上坐下。   然后外殿就陷入了沉寂。   几十号人都声息全无。   没过多久,接到懿旨的王爷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五王爷郁临旋也来了。   踏进殿门就看到郁墨夜五花大绑站在那里,眸光敛了敛走了进来。   郁墨夜也看向他,他却视线没过多在她身上停留,就收了回去。   跟太后行礼。   听完庄文默的汇报,王爷们都惊骇不已,然后,就要入内殿看帝王。   太后带他们一起进去。   内殿里,帝王躺在龙榻上,双目阖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青紫,一动不动,像是沉睡,又像是已经死了。   边上太医院刘院正一直在探着帝王的脉搏。   见太后跟众王爷进来,刘院正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王爷…….”刘院正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太后皱眉,几个王爷也是心急如焚,“快说!现在什么情况?”   “只要会医的人都知道,洛条夏加坏亚是人间绝毒,所谓绝毒,就是根本没有解药的,且毒性走得快急,所以……所以……请娘娘跟各位王爷还是早做打算吧,皇上……皇上……没多长时间了……”---题外话---孩纸们,不好意思,是明天万更哈,明天万更,么么哒~~谢谢【h-5xeyrhpvv】、【楠淓】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738002】亲的花花~~谢谢【yuan2yuan1】、【lilyelim】、【于宏139】、【sunshinezy0080】、【h-jabyssbu】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拟什么旨?朕还没死呢【万字求月票】   天黑了下来,龙吟宫里灯火通明。   太后让后宫的那些个嫔妃女人们都回去了,太医也退到门外守着,宫人们都屏退了下去。   外殿里便只剩下了她,和众王爷,以及几个大臣。   当然,还有被捆绑的郁墨夜渤。   气氛非常压抑,每个人脸色都极其凝重。   太后最先开口:“太医说,皇上……过不了今夜,若……果真如此,你们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后声音沙哑,眼圈红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疲惫。   几个王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做声。   王爷不说话,几个大臣更是不敢先多言。   沉默了良久之后,还是庄文默最先出了声。   “国不能一日无君,微臣觉得,必须将皇位的继承人先定下来,这样才不至于让大齐的百姓因为帝王的骤然驾崩而人心惶惶,也不至于让其他边国趁虚而入、打齐国的主意。”   太后眸光微闪,问其他几人:“你们觉得呢?”   众人纷纷点头,庄文默的话不无道理。   只有郁临旋没有做声,而是眼梢一掠,瞥了一眼木桩一般站在那里的郁墨夜。   “那大家觉得定谁好呢?”太后再度出了声,问话的同时,一双精明的眸子从几个王爷的脸上扫过。   庄文默这时才发现郁临归不在。   “九王爷怎么没来?”   “或许通知的时候,不在府中,若得到了消息,应该会来的。”太后转眸看了看门外的夜色道。   “嗯。”   太后收了视线,继续刚刚的话题。   “原则上讲,皇位历来是传嫡的,但是,大家也知道,皇上并无子嗣,”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后叹出一口气,“所以,只能……”   抬眸看了看几位王爷,她的声音顿了顿。   意思是只能从几个王爷身上选了。   庄文默当即就接了话。   “皇上有子嗣啊!”   众人一怔,齐齐朝庄文默看过来。   就连绑缚在一旁的郁墨夜都看向庄文默。   庄文默略一沉吟,便开了口:“事到如今,微臣也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了,相信大家都知道,只是不说,那就由微臣来将这件事捅破吧,四王府刚满月的小世子,实则就是皇子,乃皇上跟四王妃所生。”   众人眸光皆动,却都未表现出过多讶异。   的确,大家都是明眼人,小世子眉目间有帝王的影子,大家或多或少地都有所觉得。   如果说那只是凑巧,还不能说明问题,今日四王爷郁墨夜荼毒谋害帝王一事,就足以证明这一切。   连自己的亲兄长都杀,连堂堂帝王都敢杀,这是心中积着多大的仇恨。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耻辱,怕就是自己的妻子生下的儿子不是自己的。   众人都没有做声,也等于没有任何异议。   庄文默的话继续。   “所以微臣觉得,当立小世子,也就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为帝,诸位王爷当面,微臣向来一片赤诚,光明磊落,有事说事,虽然世子还小,但是,至少没有竞争,且,他是皇上的亲骨肉,理所当然也应该是他,而如果,传位于王爷,传位给谁呢?王爷众多,且都是人中龙凤,个个俊杰,传位于其中一人,其他人定当不服,如此一来,反而会引起动荡。再者,皇上中毒突然,外界难免猜测,如果传位于王爷,世人肯定会想,此事如此突然又蹊跷,会不会又是兄弟之间的政变?也不利于人心安定和社稷安定,大家觉得呢?”   几个王爷没做声,但是几个大臣觉得甚是有道理,纷纷点头,跟着附和。   太后也“嗯”了一声。   郁墨夜低着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看他们,也没有出声,就好像几人的谈话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事实上,也的确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压根没让她参与讨论,她现在是重犯,就算说什么,   tang也根本没有人听。   “可是,就算世子是皇上龙种,毕竟生在四王府,身份还是世子,这样突然立帝,会不会惹人口舌?”   其中一官员蹙眉提出了目前的问题。   其余人也觉得这的确是个麻烦。   庄文默却不以为然,“所谓舆.论,都是人造的。既然,我们要立世子为帝,我们肯定要造出舆.论。比如,四王妃本就是皇上的女人,一直都是,之所以嫁给四王爷,是因为当初四王爷在岳国为质,皇上派四王妃去照顾,没名没分没法呆在王爷身边,为了方便,才不得不做假夫妻,其实两人根本无夫妻之实,类似于这样的故事传出去,就可以解了这个问题。”   说完,又补充道:“这样做,不仅仅解决了世子的身世问题,还彰显了皇上的仁心,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好处,遮住了皇室的这个丑闻,否则,传出去,当今帝王跟自己的弟媳有染,还生了孩子,弟弟怀恨在心,荼毒弑君,天下人会怎么看?”   众人听完,纷纷觉得似乎是那么个理儿,虽然有点牵强。   比如派人前去照顾,为何会派自己的女人?   但是,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而且,还一箭三雕,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问题。   “只是,世子才刚满月,实在太小了,立他为帝,怎么处理政事?”   又有一个大臣提出自己的疑问。   庄文默轻叹,“这也没有办法,所幸太后还年轻,还有微臣,还有诸位王爷,古往今来,虽然鲜有这样的,但是毕竟还是有这样的先例的,如今的大桑国帝王便是出生那日就被立为帝王的,现在大桑还不是国富民强,如今的情势下,立帝并不是真的要其处理国事,而是为了稳民心、稳朝局、稳大齐江山社稷。”   众人便不做声了。   似乎目前的确也只有这条路可行。   “如此一来,四王爷怎么处置?”有官员问。   大家便齐齐转眸,看向郁墨夜。   大概是听到自己被点名,郁墨夜也抬起眸子。   庄文默开口:“谋害皇上,自是不能留,以免引起世人误会,可秘密处置,大家觉得呢?”   郁墨夜瞳孔一敛。   秘密处置?   汗。   紧紧抿起唇,她灼灼看向庄文默。   庄文默也不以为意,收了视线,看向众人,等大家的回答。   见众人都没做声,庄文默又补充道:“微臣都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向来无半点私心,微臣……”   “当真无半点私心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沉冷的男声打断。   声音来自门口。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人从外面急急而入。   是九王爷郁临归。   只见他行至跟前,对着太后行了个礼,然后转眸看向庄文默,眸色冷厉。   庄文默心头一颤,不知其为何意?   “九王爷这是……”   郁临归再次沉声打断他的话:“来人!将庄文默拿下!”   两个黑衣隐卫闻声而入。   众人惊住,不知发生了何事。   庄文默更是脸色大变,从座位上站起。   两个隐卫已身手敏捷地上前,将其禁锢住。   “九爷这是何意?”庄文默问向郁临归。   郁临归冷哼一声,转眸看向门口:“带进来!”   只见一前一后,两个人被隐卫押入。   前面被押之人,是个宫女。   后面被压之人,是个男人。   郁墨夜发现,那个宫女正是昨日塞给她字条的那人。   而那个男人,是昨日兜售字画,将那副有毒的山水图给她的那个小贩。   随着两人被押进来,跪于殿前,庄文默原本苍白   的脸更是失了血色,眸底掠过慌乱,他转眸看向太后。   太后却并未看他,面色波澜不惊。   郁临归示意其中一个隐卫去将郁墨夜身上的绳索解开,并徐徐开口,道明缘由。   “今日孔公公去九王府传太后娘娘懿旨,宣所有王爷即刻进宫,孔公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都跟本王说了,且说太后娘娘另外有懿旨给本王,就是,让本王先速速去查四哥所说的那个给她字条的宫女,以及兜售字画的小贩,看四哥所说是否属实,是否真的是被人陷害。”   众人一怔,庄文默更是愕然睁大眼,难以置信看向太后。   太后却依旧没有看他。   郁临归声音继续:“本王查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两人,两人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宫女说,字条是庄妃娘娘让她给四王爷的,而卖字画的这个,说,这一切都是右相的指示。右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震惊。   特别是几个大臣官员,意外到不行。   而庄文默自己,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半天回不过来神。   他怔怔看向太后。   忽然连声否认:“不是微臣,不是,太后娘娘知道的,知道不是微臣,不是微臣对不对?”   庄文默盯着太后。   太后冷嗤,终于与他对视。   “哀家怎么知道?哀家只认事实,哀家庆幸,幸亏多了个心眼,让老九去调查此事,不然,可真要冤枉了老四,却任由你这个谋杀帝王,谋杀我儿的凶手逍遥法外!”   庄文默脚下一软,若不是手臂被左右两个隐卫攥住,差点跌倒。   他摇头,难以置信地摇头。   一瞬不瞬看着太后。   “看来,是我庄某低估了太后,也错信了太后,明明这一切,是太后授意,庄某所为,如今太后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将屎盆子都扣在庄某的头上!”   一句话如同闷雷,在龙吟宫的外殿炸响。   众人惊错。   太后愤然:“你血口喷人!”   庄文默同样胸口起伏:“庄某有没有血口喷人,太后心里有数,是谁前天深更半夜去我庄府,说服庄某,跟庄某结盟的?”   太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丹凤眼,指指自己,问向庄文默:“莫非你是说哀家?说哀家半夜三更去你庄府?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笑至极!”   庄文默简直气得不行,忽然想起前夜情形。   “庄某府中的管家可以作证,明明是你主动来找的庄某。”   “是吗?”太后挑眉,不以为然,转眸看向郁临归:“老九,找人去将庄府管家带来,这个老匹夫临了了,还想找个人垫背的,拖哀家下水,既然他说管家可以作证,便将其带来,哀家身正不怕影子歪。”   说完,还摇摇头,一副庄文默不可理喻的样子,“右相啊右相,你若想找个人作陪,也请动动这里。”   边说,边指指脑袋,“皇上是皇上,却首先是哀家的儿子,你说,哀家专门跑去你们庄府,让你来害死我儿,谁信?有谁相信?”   郁临归吩咐一个隐卫前去庄府。   庄文默忽然就笑了。   低低笑出声来,露出森森白牙,笑得身子摇晃。   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生气一般,跟不久前还坐在这里说得头头是道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摇头,盯着太后,目眦欲裂:“是庄某瞎眼了,是庄某糊涂了,是庄某活该,像你这种为了权利地位,心狠手辣,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放过的妖婆,庄某本就不应该相信……”   他并没有含血喷人,他说的都是事实。   前天夜里,都下半夜了,这个女人突然登门造访。   他当时还非常吃惊。   这些年他们并不亲近,因为各自有各自的势力,还免不了时不时有些暗斗。   怎么会找上门来了?   他们在书房见面,太后开门见山,直接跟他道明来意。   <   p>   她说,哀家今日前来,也不跟右相兜圈子,就是想跟右相结盟。   为官两朝,看惯朝堂沉浮,他自是谨慎,并没有答应。   然后这个女人就给他分析现下局势。   说,皇上已经除掉了她的主要势力,下一步就是要对付他了。   不给他批阅奏折,不让他帮忙打理朝政,朝堂上鲜少采纳他的意见,等等等等,便是最好的证明。   还说,在四王府,让庄妃下跪,不给他面子,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个女人还说,就算她失了势力,最起码,她还是个太后,虽然可能只剩下一个头衔,但是,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他不同。   前面的左相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帝王不动,只要动,就一定会置他于死地。   其实,这一点太后不说,他也知道。   特别是得知帝王在查真假王德的事,且怀疑是他,他就已经心慌了。   若查出,以这个少年天子的狠辣,必定不会让他活着。   但是,这毕竟不是小事,他不能贸然。   而且,他有他的疑问,帝王可是这个女人的儿子。   这个女人似是知道他的顾虑,跟他道,虽然帝王是她的儿子,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而且,还做出跟自己的弟媳苟且之事,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大概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这个女人甚至将四王府顾词初生产那日,她、还有池轻,以及帝王发生的事都和盘托出告诉了他。   女人说,自己不甘做一个只顶着太后头衔,什么权利都没有,在凤翔宫里呆到老呆到死的女人,她还年轻,所以,她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就是这一点,他相信了。   这么多年,他了解她,的确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其旺盛的女人。   为了自保,为了揽权,选择舍弃自己的儿子也不是没可能。   权衡再三,他答应了。   因为,首先,他不想死,不想家人跟着遭殃,其次,他同她一样,也喜欢无上的权利。   他们达成协议,事成之后,辅佐幼帝,两人平分权势。   一拍即合后,两人就密谋。   决定从郁墨夜身上入手。   所以,才有了昨日那一出。   谁知道……   谁知道,这个女人临时倒戈,将他出卖!   看她那般笃定地让郁临归去将管家请过来,结果是怎样,不用想他也已经猜到。   管家肯定已经被她收买。   是他一时糊涂了,是他为了保命就一时乱了分寸。   像她这种追求至高无上权利的女人,这种不惜害死自己儿子,也要将权利紧紧攥在手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跟他平分权势?怎么可能跟他一人一半?   所以,借刀杀人,利用完他,再顺势将他一并除掉。   以后,就可以一人扶持幼帝,一人独大!   想想真是可悲可笑啊!   想他庄文默在官海沉浮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阅人无数,谁知道到头来,竟然栽在一个老女人的手上!   他不甘啊!   “妖婆,你不会有好报应的,大齐江山落到你这种女人的手上,不会长远!你会死得很难看,大齐也会毁在你的手上!”   庄文默失控嘶吼。   若不是被左右隐卫钳制,他恨不得冲过去撕了这个老女人道貌岸然的脸。   太后完全不为所动,一副根本不屑理他的样子。   庄文默气急,又转眸看向几个大臣和王爷。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虽然种种证据对我不利,我也承认是我所为,我也没有想过要开脱,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罪魁祸首,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是她,是她同我一起害的皇上,是她想要垂帘听政!”   “庄文默!”   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后终于出了声。   “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哀家垂什么帘,听什么政?哀家只是一个女人,朝堂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哀家已经决定了,立皇上唯一的子嗣世子为帝,在新帝未长大、不能亲政之前,由在场的每个王爷轮流监国!”   众人一怔。   几个王爷也甚是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郁临旋垂眸弯了弯唇,瞥向郁墨夜。   郁墨夜一直在低头揉擀着自己被粗绳绑痛的手腕。   太后侧首,吩咐孔方:“拟旨!”   “拟什么旨?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一个就在这里商量着如何处理朕的皇位?”   一道清冽凛然的声音骤然响起。   所有人一震。   循声望去,皆惊错。   只见一身明黄的男人,正负手立在内殿的门口,微微眯着凤目,瞥着外殿中的众人。   “皇兄……”   “三哥……”   “皇上…….”   “临渊…….”   众人都傻了,包括太后。   有人反应过来,准备上前,却是被帝王扬袖止了:“朕没事。”   没事?   中了洛条夏加坏亚这种人间绝毒的人会没事?   那方才,是谁死人一般躺在龙榻上一动不动?   可现在看他——   皮肤白皙、面色沉静、五官俊美、风姿阔绰,黑眸映入烛火,熠熠生辉......   哪里有一丁点中毒过的样子?   众人疑惑。   帝王看向郁墨夜。   “怎么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四弟站着?”   末了,帝王侧首,吩咐王德:“还不快给四王爷搬张软椅过去!”   “是!”   王德领命,连忙自内殿搬了张椅子过来。   “四王爷,请坐。”   郁墨夜抬眸与帝王对视了一眼,唇角几乎可察地翘了翘,也不客气,撩袍坐下。   就在殿中众人还在为骤然出现,且毫无中毒迹象的帝王目瞪口呆之际,庄文默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突然大叫起来。   “皇上,微臣错了,微臣知错了,微臣听信太后蛊惑,才铸下如此大错,皇上,皇上,请皇上一定要明察啊!”   就算两臂被隐卫钳制,庄文默还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一点一点转白,她其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会……还活着?   难道……   她呼吸一滞。   转眸看向郁墨夜,见她平静地坐在那里,她又再次看向帝王。   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自己被耍了。   她跟庄文默都被耍了。   他根本没有中毒。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洛条夏她可是早就给他下了,自小时候起,每三年给他下一次。   因为洛条夏在人身体内的有效期就是三年。   为了永远能控制住他,有备无患,三年一次,她一直没有间断过。   目的就是为了像这次这样的机会。   只要让他沾上坏亚,他就得死。   因为他太不听话了,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所以,她才不得不走这第二条路。   除掉他,另立新君,自己把持朝政。   可是,他为何没有中毒?   除非压根就没有碰字画。   在她心绪正在激烈地翻腾之时,帝王举步,缓缓走到庄文默的前面。   负手站定。   她顿时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皇上……”   帝王扬袖,示意她不要说。   “你们所有的对话,朕在内殿都听到了。”   太后噤声,脑子又快速活动开,努力想,想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似乎还好,似乎都是庄文默在说。   她就算说,也应该不会说什么不好的,毕竟,为了后面揭穿庄文默,她前面也很谨慎,一直很谨慎。   她看着帝王,心中甚是忐忑。   帝王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庄文默。   “实话跟你们说了,朕并没有中毒,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朕所做的,就是在引君入瓮。”   众人虽然已经猜到,可听到他亲口道出,还是吃惊不小。   特别是庄文默,脸色滞了又滞,心中一片绝望。   太后亦是眸光一荡,抿了唇。   帝王的声音继续。   “从六六满月那日开始,朕就一直在引,包括故意跟四王妃见面,故意送东西给她,故意不让你们看是什么东西,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四王爷的配合,是她跟朕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让居心叵测的人上钩。”   众人再次震惊。   愕然看向郁墨夜。   没想到,没想到郁墨夜竟也参与其中,跟帝王一起唱双簧。   只有郁临旋勾了勾唇角,似是并无过多意外。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郁墨夜眼帘颤了颤。   说实在的,她还生怕自己做戏做不好,坏了郁临渊的事呢。   还好,还好。   事情还得从她和顾词初带着六六进宫给太后请安那日说起。   回来后,她将太后的反常反应跟郁临渊说了,郁临渊说,果然,他就知道她会这样。   郁临渊跟她说,太后之所以这半年来,一直致力于求子,一直想要池轻怀上他的孩子,就是想要诞下龙子后除掉他,扶幼帝登基,自己把持朝政。   虽然她搞不清楚,太后不是他母亲吗?为了权利,为了把持朝政,会杀了他?   但是,既然他这样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她信。   然后,他说,他也不想再等了。   六六一日一日长大,他不可能一直让她们母子两个过着这种见不得光、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   而且朝中这些毒瘤不除,她们母子也时刻面临危险。   他说,他要速速铲除掉这些势力,早日将政权集中于手上。   所以,他决定主动引蛇出洞。   引太后跟庄文默出洞。   他说,太后现在势力单薄,如果想要扶持幼帝,一定会借力,比如,会拉上庄文默。   所以,他还得逼一逼庄文默,逼他出手。   于是,他就设计了一套计划。   就在六六满月那日,趁人多。   先是跟顾词初密会,送个礼物给顾词初,让她故意前去撞见,唱一出戏给大家看看。   目的就是让太后和庄文默更加确定,她这个四王爷跟帝王之间有嫌隙了,因为顾词初。   然后就是六六剃满月头的时候,小翠撞上庄妃,庄妃撞上顾词初,剪刀掉落那事。   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他让人在宫里散出话,说后宫的几个妃嫔都想要拿到六六的第一缕胎发,来枕发而眠求子。   庄妃好胜,且位列嫔妃之首,定然不会让别的女人拿去,肯定会上前来求。   然后让小翠瞅准时机撞上她,让她撞上顾词初。   当然,就算她不撞上,顾词初也会故意让她撞上。   然后做出手中剪刀落下,差点伤了六六的样子。   之所以选择六六,是为了让太后和庄文默觉得不是刻意,不会怀疑他们在做戏,毕竟,谁会用自己孩子的生命安全来做赌注?   他们自是更不会,所以,剪刀其实是把假的剪刀,是硬纸板做的,上了漆。   怕纸糊的剪刀掉在地上露陷,当日地上还专门铺了彩毯。   这样,无论是铁器,还是纸器,掉在上面,都没有声音,不会让人生疑。   这件事,她跟帝王再一次针锋相对。   她怪罪小翠。   他归罪庄妃。   且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压了一番、甚至可以说是羞辱了一番庄妃。   打压羞辱庄妃,等于就是打压羞辱庄文默。   再加上头一日帝王也让人先放了话出去,他在调查当日真假王德之事,且怀疑是庄文默所为。   帝王说,其实这件事,他当日就怀疑了,跑去龙吟宫弄翻一切的,可是庄妃的狗,虽然狗不懂事,但是哪有那么凑巧?   只可惜后来假王德六福自尽了,没有证据才不了了之。   他旧事重提,也是为了给庄文默施压,让庄文默觉得他下一步就要端他了,逼他行动。   果然,一切都按照帝王的想法在走。   真的有人开始动了。   传字条给她,约她见面。   给字画给她,让她给帝王。   其实,她一回府,就让青莲检查了字画,知道画上有坏亚。   庄文默低低的笑声响起,将郁墨夜的思绪拉了回来。   庄文默仰脸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帝王。   “所以,皇上本就是想要除掉微臣的是吗?”   他自己也说了,引,他引他出手,就是为了除掉他。   “是,”帝王语气笃定,下一瞬又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赤诚忠心,就算朕引君入瓮,你不为所动,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帝王其声朗朗。   庄文默一时语塞。   “比如像他们,”帝王声音继续,扬袖指了指从内殿出来的以刘院正为首的几个太医,“他们就用实际行动表现了自己的忠诚。”   众人怔了怔,恍悟。   就说今日吐血之时,让这些太医诊过脉,明明都说是中毒。   而且后来,也的确是中毒症状,昏迷、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等等。   原来,也是事先跟这几个太医有过交代的。   原来,这几个太医也是在帮忙做戏呢。   吐血、昏迷、嘴唇发紫都是作假的吧?   太后攥紧了凤袍广袖下的手,强行忍住身子的薄颤。   是她太相信他中毒了,是她大意了。   她竟然没有发现,今日孙太医不当班。   “另外,朕想跟你们说一下,朕跟四王妃的种种,全部都是朕放的迷雾,目的就是为了今日。朕跟她其实清清白白,也正因为四王爷非常清楚这一点,才会跟朕同仇敌忾。朕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因为六六眉目似朕,说白,朕之所以想到用此次之计,端掉居心叵测之人,也是因为看到了六六像朕,但是,六六的的确确是四王爷的孩子,至于为何眉目像朕,可能就像那些眉目长得像叔叔的孩子一样,因为都像爷爷吧。朕这样说,你们肯定不信,没关系,可以将六六跟四王爷滴血认亲。”---题外话---虽是一章,是一万字哈,是的,是两人演戏的,孩纸们可以倒回去看看,素子憋得连夜夜的心里都不敢带,哈哈~~对了,月底鸟,孩纸们手上的月票快出手啊快出手,砸素子吧,嘻嘻~~谢谢【Xiaoyudiangood】、【13727777851】亲的花花~~谢谢【18911495265】、【练习生练习生】、【aa404ye】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他要的只是一个谁也代替不了的人   众人怔住,郁墨夜也是无力扶额。   滴血认亲?让孩子跟自己的娘滴血认亲,也真是亏这个男人想得出。   将手自额上放下,她抬眸,就正好撞上郁临旋看过来的目光,她心口一撞,有些心虚,与此同时,也忽然想到一件事,郁临渊一直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郁临旋拆穿他吗?   郁临渊让王德去四王府接六六,并让郁临归将庄文默带下去。庄文默不走,还在那嚷嚷着是太后的主意渤。   太后面薄如纸。   郁临渊笑:“虎毒都不食子,你是说做娘的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吗?你没有任何证据信口开河,就是污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再说了,若是她跟你一伙,做什么要让九王爷去调查宫女和卖字画的小贩,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她是朕的母后,她待朕如何,朕心里有数,休要在这里挑拨!”   一席话说得庄文默哑了口。   他倒不是无言以对,原本还想说,这个女人之所以宁愿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因为想要顺势除掉他,自己独大。   想想终是没说,事到如今,说了也没用,的确,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们也的确是母子。   庄文默被带了下去,郁临渊又当即下旨,将庄妃打入冷宫,还命禁卫统领霍谦带人去封了庄府。   这是注定不平静的一.夜。   再次想起这件事,郁墨夜已带着六六回了四王府,一切就像做梦一般,但是,她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跟他携手并肩的豪迈之感来。   以前,他总叫她蠢货,这次她表现得很不错吧?只是滴血认亲可怜了小家伙。   看着六六细嫩的小指尖上针刺的小孔还在,她就心疼不已,低头将他的指尖放入口中,轻轻吮了吮,十指连心呢,自己刺的时候,都觉得疼,何况六六还那么小,当时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因为回府已经是半夜,又想着某人折腾了一天,应该是不会来的,就自己带了六六睡。自从满月,她跟顾词初的身份换过来之后,六六就跟青莲和奶娘睡了。   可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某人就来了,脱了衣袍就往床榻上挤。   “你怎么来了?”郁墨夜睡得正糍糯,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下一瞬又被他摇醒,“等会儿再睡。”   “做什么?”连续几夜都没睡好,郁墨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先把大事办了再睡。”男人一边说,一边脱她的衣袍。   直到她衣衫尽褪,凉意透体,她才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汗,大事?这就是他的大事?连忙扯了被子将自己盖住,“六六还在旁边呢。”   “他睡他的,我们办我们办的。”男人边说,边扯了扯被褥,想再次扯开,见被她抱拥在身前紧紧按住,遂直接将手伸到被褥里面各种不规矩。   “别……别,郁临渊……等会儿将六六搞醒了…….”被他的大手一碰,郁墨夜片刻就紧绷得厉害。   “没事,醒了就醒了,他那么小,又不懂,看着我们做也没事。”男人咬着她的耳垂,气息如火。郁墨夜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就也跟着乱了,“醒了,醒了他会哭……”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是哑得不行。偏生男人还不停地蹭着她,大手更是在被褥下实施着各种折磨,“那要不,先将他放在摇篮里睡一会儿?”   郁墨夜没有做声,男人以为她不同意,吻着她的鼻翼唇角问她:“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我可是想你想疯了。”   郁墨夜汗,“又不是多久没见面,我不是才从宫里回来了的吗?”   男人脸当即就沉了:“你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说的想,是想要你,你自己说说,我们多久没做了?生六六前三个月不能动你,你坐月子不能动你,四个月,我们已经四个月没在一起了,不对,不止四个月,前面也不是正三个月,还有这几天,一起四个月多没有做了,你是想要将我憋坏吗?”   郁墨夜无语,这些日子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而且……   “哪有让你受憋,中间不是用手帮你过吗?”郁墨夜说得都不好意思,满脸通红。   男人笑:“手是没有办法,哪有你里面舒服。”   说完,就起身将六六抱到摇篮里去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覆了过来。   其实,郁墨夜又何尝不想着他,真正算算,毫无顾忌的又何止四个月?自从怀上六六,应该都算,即使后来满了三月,两人有做,也都非常小心翼翼。   许久两人没有这般忘情过了,可是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六六醒了,在摇篮里哭。男人还不想停止,被郁墨夜拍了几次,没办法才咬牙切齿起身:“明夜继续让青莲带着睡!”   以为摇两下摇篮,小家伙可以继续睡,谁知摇了几下,还哭,郁临渊真是恨不得叫他的饶了。   衣服也未穿,就在那里摇着摇篮,见摇了还在哭,他又将小家伙抱起来颠哄着,那画面,郁墨夜都不敢看。   然而,小家伙似乎专门跟他这个老子作对似的,平时哄哄也挺管用的,今夜也没用,照哭。   “可能是饿了,给我吧。”郁墨夜实在看不下去了,准备坐起身,却被男人止住:“你就躺着别动,侧躺着。”   然后,他走过来将六六放在她怀里,小家伙一入怀就哼哼唧唧地蹭,很快就找到了,吃了起来。   当滚烫的体温自背上贴过来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他为何让她躺着别动?因为他好从后面来。   晕死,真是一刻都不想耽误啊。可是,这样就苦了她了,前面小家伙在喂着,后面……那感觉让她几乎受不住。   ******   凤翔宫   内殿,一片狼藉。衣橱、衣柜的门都大开着,桌上、椅子上、凳子上、地上,到处凌乱着各种衣物和衣物碎片。   太后脸色非常难看地坐在桌边,手执锋利的剪刀,还在剪,用力剪、使劲剪、飞快地、一刻不停歇地剪。顷刻时间,一件孩童的上衫就在她的剪刀下面,化成碎片。   剪完一件,又拿过一件继续剪。   孔方站在边上,眉心皱着,几次想劝,几次作罢。   他知道她是气啊,心中有气,无处撒,又不能摔东西,乒乒乓乓宫人们会听到,就剪衣物,自龙吟宫回来后,就翻箱倒柜,将以前帝王小时候穿的衣服全部都找出来,一件一件剪成碎片。   宫里无人知道帝王不是她亲生,除了先帝,她自己,便是他了。   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是应该有些感情的吧?所以,走出这一步,想要荼毒将对方害死,她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艰难做出这个决定的吧?   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终于下了决心走这条路,谁知竟没有成!不仅没有成,还为帝王做嫁衣铲除了庄文默,她如何能不气?   哎,心中低叹,孔方终还是开了口:“娘娘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娘娘要这样想,这次能脱身,没被牵扯进去,已是万幸。”   太后眼帘动了动,唇瓣紧紧抿着,手中的剪刀依旧未停。   的确,最后被庄文默那个疯狗那样死咬着,帝王依旧没有追究她,她是应该觉得万幸。   幸亏啊,幸亏为了顺便铲掉庄文默,她让郁临归去查那个传字条的宫女和那个卖字画的小贩,并且让孔方想了点办法,故意让郁临归找到这两人,不然,她今日就死定了。   但是,她也心知肚明,今日帝王虽然放过了她,那也只是因为没有证据。那般厉害的一个男人,那般擅长操控人心的一个男人,那般心思缜密的一个男人,不可能对庄文默的指控丝毫无动于衷。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他如此厉害,已经厉害到可怕的地步,竟然还玩起了引君入瓮。   早知道他羽翼渐丰,会这般碍她的事,她就应该早点走这条路的。   哎,若不是他一直没有子嗣可供她扶持,她也不会等到今日。   这都是天意啊,天意。   现在庄文默已除,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朝中基本上都是他的势力了,她以后的路,更是举步维艰。   心中恨得不行,手中剪刀更加用力地剪了下去!   ******   床榻上,郁墨夜和郁临渊平躺着,被子都盖在睡在里厢的六六身上,他们两人什么都没盖,却还是热得大汗淋漓。   郁墨夜更是喘得厉害,胸口急速起伏,浑身瘫成了烂泥。   果然是憋了四个月,这个男人简直要了她的命。就像是饿牢里放出来的兽一般,不知餍足,要了一次又一次。   “你睡吧,我不睡了,回宫洗洗差不多就要上朝了。”男人作势就要起身,却是被她一个翻身,腿架在他身上。   他便没再动,眉目弯弯地看着她:“怎么了?不让我走?是不是还想来?”   黑曜一般的凤目里还带着未褪的情.潮,呼吸灼热,呼打在她的鼻尖的位置。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只觉得那低醇沙哑的声音,连带着他的气息,都钻入了她的呼吸里面,直达心底深处,撩.拨。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很有魅力,撇开他的身份不讲,也是让女人看了一眼就会心动的那种类型。   “郁临渊,你为何会喜欢我?”   他那般尊贵,那般闪耀,那般优秀,那般天下无匹,而她……她的优点是什么呢?她想了想,竟一个也没有想到,善良?其实她也不够善良。所以?   他歪头,似是在想。就在她想着他会给她什么答案,心中隐隐期待的时候,他开了口,“喜欢便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   郁墨夜顿时就不悦了,“一个理由都说不出,说明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若你要是问我,为何喜欢你,我可以列至少一百条出来,而你倒好,哼!”   说完,水眸狡黠一动,换个方式?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身上有哪些优点?”   男人又只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头,“似乎没有。”   郁墨夜无语。   男人却又紧接着出了声:“我又不是要找一个好人,要那么多优点做什么?”   他要的只是一个谁也代替不了的人。   郁墨夜却听不懂了。   “不找好人,难道找坏人?你的意思,哪怕我是个坏人也无所谓?”   她本来是想挑他话里的漏洞的,谁知道,他竟是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郁墨夜就再次无语了。   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梦,她又问道:“那,如果我是细作,想要杀了你,也无所谓吗?”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眼波一动。   轻凝了眸光,她专注地望进他的眼睛,他唇角一勾,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脑袋都想些什么呢?就你这种水平还做细作,那不是去杀人的吧?是送去给人杀的还差不多。”   她抬手打掉他的手,不服气,“别小瞧我,我只是没有恢复记忆而已,你也知道的,曾经我不是也有很强的武功吗?可以跟你一样踏风而行呢。”   男人笑笑,没有做声,作势又要起床,却是再次被她按住。   “对了,有个问题要问你呢,那日,你就跟我说,会在六六满月当天故意送个东西给顾词初,然后被我撞到,引起误会,你既然提前跟我打招呼了,你随便送个什么就可以了呀,我都会故意闹的,你怎么还要那般用心地去做枚铜板,铸上我画的匕首上的那个金鸡报晓的图案?”   男人眼帘闪了闪。   “这不是做戏要做真吗?而且,也为我后面故意捻掉图案,吊起大家的好奇心和猜疑心提供方便。”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其实他要故意送给顾词初的东西还没送呢,那枚铜板是顾词初在大厅里面拾到的,然后两人见面后,顾词初拿出来给他看,说自己拾到了一枚很奇怪的铜钱。   两人正看着,她就来了,没办法,他就只能接着演,佯装那东西就是他送给顾词初的。   很显然,铜钱是宾客中的人掉的。其实,他已猜到是谁。   郁墨夜点点头,自是他说什么她都信,“你还真是心细如尘。”   男人挑挑眉,笑得神采飞扬,“多谢夸奖!”   “还有,你不是跟我说,派了九弟跟隐卫一直在暗中跟着我,怎么最后变成太后娘娘让九弟抓的那个宫女和小贩?”   “嗯,”听到这里,男人慢慢敛了笑意,眉心微拢,“所以说,太后是只老狐狸,她利用了庄文默,又出卖了庄文默,就算她不派老   九去抓这两个人,老九也会将这两个人抓来的,但是,既然她吩咐了,老九就只能顺水推舟,说是按照她的吩咐办的。太后想好了退路,就连庄府的管家她都收买好了。”   “所以,这次,只是推翻了庄文默和庄妃,真正的罪魁祸首太后却毫发无伤?”   “也不是,这次我们是完胜,虽然没有证据所以暂时放着太后未动,但是,她短时间内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而且,这几日我会将御史台的人员重新编制,瓦解掉她最后的势力,她现在也不敢阻止。她今日自己说的,朝堂是男人的天下,她只是一介女流。”   郁墨夜点头,“那就好。”   虎毒尚且都不食子,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会害的女人,简直就不是人,是畜.生,畜.生都不如。   若是按照她的脾气,这种人就应该先给她下洛条夏,再给她下坏亚,让她自己尝尝那种人间绝毒是个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她忽然好心疼这个男人,摊上这样一个娘,还不如她这样一个没娘的。   展臂抱了抱男人,她鼻音浓重地唤他:“郁临渊……”   “嗯?”男人大手摸上她的发顶。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对了,你没有中什么洛条夏吧?”   “没有。”男人眸光微敛,有人中的,只是不是他。   郁墨夜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将头靠在男人身上,“还有,今日滴血认亲一事,也甚是冒险,青莲姑姑说,那个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也有极少数时候,就算是亲子血缘,也可能不相融,如果我跟六六,凑巧就是那极少数,就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不会的,我既然要做,自然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男人笃定道。   郁墨夜怔了怔,“你做了手脚?”   男人笑:“嗯。”   好吧,郁墨夜彻底服了,彻底服了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他想不到的,似乎也没有他办不到的。   只是,找这样一个男人,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呢,她岂不是什么小手段都不能在他面前玩?   ******   五王府,厢房   庞淼一觉醒来,发现房中亮着烛火,郁临旋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本书卷,似是在看,又似是在想事情。   庞淼撑着身子坐起:“王爷几时回来的?”   郁临旋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太后娘娘那般紧急让王爷入宫,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右相和庄妃出事了。”郁临旋淡声道。   庞淼一震,虽然她不懂朝政,但是多少也听说过右相庄文默,那可是两朝为相,势力不小,怎么就出事了?本想问,却见郁临旋又低头看书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没再问,只道了句:“夜已深了,王爷早点休息吧。”   “马上要上朝了,索性就不睡了,下朝回来再睡,你先睡吧。”   庞淼滑下冰凉的被褥,翻了个身,脸朝里躺着。   其实,她还有一个疑问的,那日在四王府,帝王送给四王妃的那枚铜板,她怎么觉得他好像也有一枚,她曾经看到过两次这个男人一人坐在书房里把玩那枚铜钱。---题外话---孩纸们,趁甜蜜,月票赶快出手,赶快,哈哈~~谢谢【千奈】、【小白乖乖1211】、【水苹水争】亲的荷包~~谢谢【闲暇一刻】亲的花花~~谢谢【地狱的流星】、【开心宝贝19663】、【bigthree】、【chachacool】、【吃得空】、【tommygirl】、【花妖小茉莉】、【深海微澜】、【小白乖乖1211】、【caoqin】、【宠辱不惊看云卷云舒】、【ontime008】、【爱你宝贝0608】、【闲暇一刻】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为何要让她改成池轻呢?   翌日早朝,帝王一连颁出数道圣旨。   右相庄文默谋逆,斩立决。   庄妃被打入冷宫,永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庄府查封,庄府家奴男的充军,女的随女主人庄夫人一起去边疆军营后勤,做缝洗军奴渤。   除此以外,平素与右相走得近的官员也一个一个因各种原因需接受调查。   还有,御史台也进行了人员调动,以前只有一个台主,现新增一位,分左右台主两名,且以右为大,原台主为左。   数道圣旨颁出,朝堂等于大换血,朝野震惊。   ******   秋实宫   池轻倚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深秋的太阳,微微眯着眸子,只留了一条缝的视线,看着秋阳透过树叉投过来的残光,一动不动。   婢女腊月急急行至近前,还以为她睡着了,便也没有打扰,直到她忽然开口:“何事?”   腊月吓了一跳,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将刚刚听到的巨大惊喜告诉池轻,“才人,庄妃被打入冷宫了!”   池轻一震,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坐起身。   “什么情况?”   “奴婢刚刚去御膳房,听大家都在说,右相谋逆,给皇上下毒,皇上英明,识破了右相的奸计,如今右相被判了斩立决,庄妃也因此被打入了冷宫。”   池轻震惊。   昨日帝王突然中毒,庄文默查出下毒之人是四王爷郁墨夜,她当时就很吃惊,后来太后让她们都各自回宫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最后,王德派人各个宫里通知了一下,让她们放心,说皇上并未真中毒,只是做戏引蛇出洞,龙体无碍,事情已了,让大家早些歇着。   她当时还在想呢,引蛇出洞引哪条蛇?引四王爷郁墨夜?却原来是引庄文默啊。   “方才奴婢经过步云宫门口,正遇上庄妃被人带去冷宫,奴婢差点没认出她,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抱着一只狗,很落魄的样子。”   腊梅还在绘声绘色地说着,池轻冷冷勾了勾唇角,轻嗤:“她也有今天。”   当日,秦碧在冰鞋上做手脚想害死她,结果害得郁墨夜坠湖,帝王最先便是让庄妃调查此事。   庄妃调查了许久,突然提出自己查不出,要交给刑部查。   她不是傻子,想也想得到,个中原因,肯定是庄妃查出了罪魁祸首是秦碧,却忌于对方是皇后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干脆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刑部。   老天有眼,终于帮她惩治了这个女人。   “腊梅,我忽然有些饿了,方才你说早膳有什么?端点过来吧!”   腊梅闻言,欣喜不已,一连说了几个“好”,接着又道:“有燕窝,有莲子羹,有小米粥,才人想吃什么尽管说。”   这段时日,这个女人胃口很不好,有时一日只吃一顿,就算偶尔两顿,也只是稍微吃一丁点,难得听到她开口说饿,腊梅自是开心。   “莲子羹吧。”   “好,才人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腊梅走后,池轻又靠回到了躺椅上,微微阖起了眼睛。   食了孙太医开的药,她嘴边的黑胡须是都脱掉了,但是她的身体和精神却都大不如从前了,浑身没有力气,胃口不好,不想进食,夜里也多梦睡不好。   她知道,肯定跟那逆阴草有关,损伤了她的元气,但是,她也清楚,跟她最近的心情也有莫大的关系。   她后来又去了一趟青云寺,这次住持也不在,她就问了里面的小和尚,几个小和尚都说,他们寺里根本就没有无大师这个人。   其实,她也没有多意外,这倒是跟她猜想的相吻合。   在得知那什么仙草其实是逆阴草的那一刻,她就有了这个认知,她被人骗了。   只是这个人为何要骗她?骗她的目的何在?或者说,为何故意让她发现寝殿里被放了避子药和绝子药?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是帮她吗?明明不是。如果帮,完全可以直言,而不是用个什么逆阴草,让她长出男人的胡   tang须,差点害死她。   “才人,莲子羹来了。”腊梅的声音响起。   池轻睁开眼睛,坐起身,接过腊梅手中的瓷碗,手执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对了,才人,奴婢还听说,昨夜右相被抓住的时候,一口咬定此次谋害皇上一事,太后娘娘是主谋,是他们联盟的,只不过没有证据,皇上说他是故意挑拨。”   池轻的手一顿,太后?主谋?   一直以来疑惑不解的东西忽然有了答案,难道……   是了,就是这样。   那个无大师故意将逆阴草给她,让她发现寝殿里被帝王放了避子药和绝子药,而近来很长一段时间,太后都致力于让她怀上子嗣,所以,让她发现了这些,其实就也等于让太后发现了这些。   所以,这个无大师如此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挑起太后跟帝王的矛盾,确切的说,是挑起太后对帝王的极度不满?   所以,才发生了昨日的事?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虽然她不是很懂朝堂之事,但是,因为长期以来,视庄妃为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所以,对庄文默也有一定的了解。   此人并不是鲁莽之人,不然,也不可能两朝为相,还一直权倾朝野,这次之事,定然是有把握才做,所以,说是太后有参与其中,她信。   “皇上说右相故意挑拨,没对太后娘娘怎么样?”她问向腊梅。   腊梅点头,“嗯,没有,就让太后娘娘回了凤翔宫,不过……”她又想起那些宫人私下的议论。   “不过什么?”   “奴婢听说,刚刚早朝皇上颁了圣旨,另封了一人为御史台右台主,位居原本的台主左之上,奴婢还听他们说,原台主好像是太后娘娘的人。”   池轻眸光微微一敛,这点她知道,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   可以说,御史台是太后最后一支比较强的势力了,如果连这支都被剥夺了,那么剩下的那些零碎的,根本不值一提。   这也更加证明了,庄文默说的太后是主谋,帝王也是信的,只是没有证据,但是,其实已在变相地削弱太后的势力。   顿时又没了胃口,将手中的瓷碗还给腊梅:“端下去吧,太甜了,不想吃。”   腊梅怔了怔,“那奴婢再重新给才人做一份,少放点糖。”   “不用了,下去吧,我躺一会儿。”   “是。”   腊梅走后,池轻抬手揉向自己的太阳穴,颓然靠向身后的躺椅,看来,她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   曾经以为帝王真的宠爱着自己,所以,从未想过自己失宠后会是怎样的境地?后来,一直到今日,她还想着,至少还有太后这根救命稻草。   可是,现在......太后也倒了,虽然没倒台,却与倒台差别不大。   她无依无靠,她该怎么办?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她得从长计议,她得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出路。不然,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那个男人的狠,她已是切身体会,绝子药,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就对她用绝子药,让她这辈子都丧失掉做母亲的权利,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忍?   想想秦碧那般有势力,还贵为皇后,那个男人也是说废就废,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还有庄妃,也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个男人也曾给过庄妃荣宠,前段时间不是还翻了几次庄妃的绿头牌,照样是说打冷宫就打冷宫,不念一丝情义。   何况是她?无任何背景,无任何势力的她!   忽然,她又想起那个无大师。会是谁呢?是谁想要挑起太后跟帝王的矛盾,让他们两个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呢?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如果,无大师是假,是骗她的,是利用她的,那么最初让她改名也是骗她的吧?   池轻,为何要让她改成池轻呢?   池轻,池轻……她喃喃念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日在长乐宫,庄妃拾到一枚   木雕,木雕上刻着池轻的名字,当时,庄妃以为是她掉的,还喊住了她,结果,是四王妃顾词初的,顾词初说,她的小名叫池轻,在她的家乡岳国“池轻”跟“痴情”发音一样。   当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所以,也没放心上,现在将所有的事串起来一想,蹊跷得很。   这世上的事,都是无风不起浪。太后何其精明谨慎,庄文默又何其老谋深算,既然他们能拿顾词初的孩子来说事,说是帝王的孩子,就一定是有他们的把握。   如果四王妃顾词初是池轻,如果帝王跟四王妃顾词初有问题,是不是说明,帝王跟池轻有问题?换句话说,帝王心中的女人是池轻?   所以,那个无大师,故意让她改名池轻,其实就是为了引起帝王的注意,或者是故意给帝王压力,因为她是太后的人,一个太后的人,跟帝王的秘密相好是同名,是不是会让帝王心虚?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且一定是跟帝王有关系。   她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她两次见那个无大师,对方跟她说的所有话,从头到尾地想,一句不落地想。   其中有一处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让她觉得莫名和蹊跷。   对方问她,帝王临幸她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她说,有,都会先喝她亲手泡的花茶,看她跳舞,然后两人才做那事。   接着对方问她,跳舞后,会让她去沐浴吗?她说,当然,跳舞会出汗,帝王天生爱干净,而且,有汗味,她自己也不喜。   对方怎么知道跳舞后会沐浴?不对,应该说,对方为何会问她跳舞后会去沐浴吗?   这个应该跟避子药、绝子药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   当池轻出现在龙吟宫门口的时候,王德露出意外的表情,怔了一瞬,他上前行礼:“池才人。”   池轻如同往常一般“嗯”了一声,也未让他通报,就径直经过他的身边,朝内殿走去。王德连忙跟在后面。   内殿,帝王坐在桌案边上,眉目低垂,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池轻定睛看了一眼,似是一块玉佩,晶莹剔透,很奇特的造型,像是一对蝴蝶。   闻见脚步声,帝王将玉佩拢进袖中,抬头,看到是她的那一刻,也微微怔了怔。   这一切都被她捕捉在眼里,她已经很久没来龙吟宫了,不仅没来龙吟宫,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自那夜太后守在门口,男人弃她而去的那夜之后,他就没再踏入过秋实宫,她也没有再找过他。   前日他中毒,她们一起来龙吟宫,太后也没让她们这些女人进内殿见他,就只是让她们在外殿呆着。   一个多月没见吧?她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男人依旧龙章凤姿、丰神如玉、俊美得无法比拟,而她,她是花了一个时辰梳妆打扮,才勉强遮盖住自己的一脸憔悴。   “皇上。”她眉眼一弯,如同寻常的无数次一样,笑容璀璨上前。既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她就装,装不知道避子药一事,装不知道绝子药一事,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事吗?”男人声音淡然,面色如同他的声音一样。   池轻眼帘颤了颤,所以,现在,连跟她装一装的耐心都没了吗?心中涩然,她还是撅起了嘴,如同寻常一样娇嗔道,“皇上好久没去臣妾的秋实宫了,臣妾一直等啊等,都等不来皇上,所以,就只能过来了,皇上是还在为那夜的事怪臣妾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桌案上的一本奏折翻开,寡淡道:“哪夜什么事?”   “就是……”池轻刚准备回答,下一瞬又蓦地意识到,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在问她,而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哪夜?什么事?他是在说,他根本早就忘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没去她那里,跟那夜无关,跟那事无关,没去就是没去,是他不愿去,是他不想去。   是这意思吗?   池轻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既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她也不是不识趣之人,虽然她并不是出身什么名门,但是,自尊她还是有的。   这样的待遇本就是意料之中的   事,她今日来,也不是为了热脸来贴他的冷屁股的。   好吧,她直接开门见山。   如花笑靥依旧挂在嘴角:“皇上可知臣妾池轻这个名字的由来?臣妾今夜在秋实宫等皇上。”说完,也未等男人回应,她便躬身行了个礼退出了内殿。   ******   夜,如期而至。   池轻屏退了所有宫人,独坐灯下,等。   其实,她也没有把握那个男人会不会来,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来。这也是她想了两日,才决定这样做的。   一个失宠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了骄矜的资本,所以,她不能放肆,不能挑战男人的底线,她只能用这个。   毕竟她也没有撒谎,如果他来,她就将青云寺无大师让她改名的事告诉于他。   她并非威胁他,也并非跟他谈条件,更不是想要通过这个求得他一次宠幸,她只是有件事想要搞个清楚明白。   而且,用这个理由让他来,如果他真的来了,也就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池轻一定是他心里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时,男人来了。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臣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   这是第一次,他来她的秋实宫,她行礼,他没有扶她,虚扶都没有,径直脚步翩跹,衣袍轻荡,从她的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凉薄的衣风。   长睫颤了颤,池轻从地上起身,男人已走到桌边,一撩衣摆,坐下。   “臣妾先去给皇上泡一壶花茶。”走到桌边,池轻端起茶壶,正欲转身,就被男人淡声止住:“不用了。”   池轻脚步微微一滞,连这个也省了吗?将茶壶放回到桌上,她自嘲地笑:“皇上是担心臣妾又在花茶里做什么手脚吗?”   “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朕吗?”男人将她的话打断,一副不打算跟她多做纠缠的样子。   池轻很受伤,但是,好不容易将这个男人请来了秋实宫,今夜她一定要将那件事搞清楚。   继续不知廉耻地笑:“臣妾新学了一个舞蹈,先跳给皇上看看,再说事也不迟。”   这一次男人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高大身形往椅背上一靠,优雅地环抱起胳膊,看着她。   若是往常,她会觉得他这个姿势,是好整以暇,是慵懒惬意。   如今,却只让她觉得,那是不屑,那是势在必得,就是那种不屑地看着你,然后,看你能玩什么花招的模样。   心里的殇和屈辱越发放大,她咬了咬唇,舞了起来。因为前段时间,身子被逆阴草所伤,这段时间又没胃口,睡眠也不好,她跳了一会儿,体力就有些跟不上。   她边跳边看着男人,男人似乎也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她只能感觉到他是看着她的方向,却感觉不到那种凝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当跳到额上有汗冒出,她就停了下来,盈盈走过去。男人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开口。   “皇上,如果臣妾跟皇上讲了,皇上能否今夜留下来?”指尖攥紧了水袖的袖襟,她听到自己如是道。   当然,“留下来”只是委婉的说法,帝王从不在任何嫔妃宫里留宿,就算临幸,也是完事后便走,她的意思,其实就是能不能再临幸她一次?   虽然很无.耻,虽然很卑微,她也是鼓足了所有勇气,睁着水眸,她殷殷地看着他。---题外话---这一章必要铺垫哈~~马上就有孩纸们想看的了~~谢谢【15004711113】、【bigthree】亲的荷包~~谢谢【738002】、【elvis990814】、【18684732740】亲的花花~~谢谢【18684732740】、【wangmm123】、【衰哥真衰】、【vincent05】、【bigthree】、【13886045701】、【静夜探戈】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叫出一个名字   其实,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心里准备。   已经如今的他,连跟她做戏的耐心都没有分毫,又怎会奢侈地再施雨露给她?她只是在赌,赌自己心里的猜测。   “威胁朕?”帝王轻勾唇角,微微笑开,笑意一丝都未达眼底。   她屈膝跪下:“臣妾不敢。辂”   如今的她是真的不敢,所以,她早已想好了说辞,“皇上可能永远都明白不了一个女人对心爱之人的望穿秋水,没有自尊,没有自我,有的只是卑微,只是……”   “好,朕答应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帝王蹙眉打断。   对,是蹙眉,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因为被她的话感动到了,而是失了耐心,不想再听她啰嗦、不想再过多纠缠的模样。   她的呼吸一沉,心里面的那份猜测越发肯定了几分。她启唇,将自己进宫前,路过青云寺,碰到无大师,对方让她改名的事告诉了他。   当然,只说了这件,后面的,关于逆阴草的,她自是不会说。   帝王听完有些怔愣,危险地眯着眸子,失神了一瞬,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她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之后,也未说什么,端起自己的那杯饮了起来。   池轻眸光微闪,“跳了一身汗,臣妾先去沐浴了,请皇上稍等。”   边说,边端起他给她倒的那杯,饮了一口,然后,便款步去了里间。   秋实宫是后宫妃嫔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宫殿,寝殿里面有单独辟开的一间里室,专供沐浴之用。   池轻关了浴室的门,第一件事是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   是的,她没将茶水吞下去,而是含在口中,她怀疑这个男人给她喝的茶水有问题,因为以前每次喝完、沐浴完出去,跟他做那事,她就觉得脑子不够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曾经,她以为,那是世间男女情事的美妙之处,以为那便是世人所说的欲.死.欲.仙,这两日她却在想,或许不是,所以,今日,她多了一个心眼,不吞。   吐完,她也并未去洗澡,而是快速爬上了早已摆好在一旁的小梯,上了屋顶的横梁。   浴室的门对着的是一个小过道,视线的盲区,看不到寝殿里面,而横梁上面有几个眼是通着寝殿的,她已经试过了,可以将寝殿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屏住呼吸,她透眼望去。   她看到帝王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然后起身站起,举步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门,然后轻轻拊了一下掌。   片刻之后,便有身影飞入,对方背对着她而立,未能看到脸,只能看到身形跟帝王相仿。   紧接着就看到帝王自袖中掏出一张面皮给对方,对方贴在脸上,然后,两人交换衣衫,然后帝王飞窗而出。   两人一系列的动作都快得惊人,从进来到交换,似乎只在眨眼之间。   池轻是看得一眼都未眨。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无法相信这一幕是真的;若不是心里面早有准备,她差点从横梁上掉下来。   虽然身子还在横梁之上,但是,那一刻,她的心,如坠冰窖,不,如坠深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原来长期以来,宠幸她的根本就不是帝王,原来,这便是她所受到的荣宠。她在给谁侍寝?她在谁的身下承欢?   难怪那般轻易就答应了她的条件呢,因为不是自己,所以无所谓是吗?   避子药、绝子药、连临幸竟然都是找人代替的……郁临渊,你真狠,你真的好狠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狠的东西,你都用在了我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梯子上下来的?又是怎样将身上的衣袍换掉换成了寝衣?   她只知道,她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痛恨,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绞了条湿毛巾将脸抹了一把,用弄湿了些些头发,她闭眼强自冷静的好一会儿,才开门走了出去。   “帝王”迎了过来,伸手,欲拉上她的手臂,被她微微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好想伸手撕下对方的面具,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脏,她甚至都不知道每次是不是都是同一个男人。   tang   “启禀皇上,方才臣妾沐浴的时候发现,臣妾……臣妾来月事了,不能伺候皇上,请皇上恕罪!”   可就算这般恨,如此如此恨,她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对方怔了怔,“嗯”了一声,淡声道:“好生歇息。”说完,转身便走。   待“帝王”离开,她“嘭”的一声关上门,走了两步,脚下一软,便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   良久,感觉到自己满口血腥,她才意识到自己将唇咬破了,嘴巴一咧,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   四王府   郁临渊从窗而入的时候,郁墨夜正站在衣柜前面,将六六比较单薄的衣服都叠起来放进去,又将一件一件厚实的衣服拿出来。   “在忙什么?”他走过去,自身后将她抱住。   “马上就要入冬了,将六六的衣服整理一下。”   “明日再整理,”郁临渊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朝着自己,然后自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在她手里。   郁墨夜垂目,是枚玉佩。   “六六出生就开始做了,原本打算满月那日送给他,结果没好,今日司珍房才送过来。玉佩是千年紫玉的,戴着能辟邪,也对身体好,样式是我设计的,好看吗?”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她虽不懂玉,但是看玉质晶莹剔透,无一丝瑕疵,便知是好玉,最重要的,竟然是双蝶的形状。   她见过的玉佩不少,通常反面是一片式,正面上有图案,而这枚就是双蝶的造型,无论正面、反面、侧面看,就是栩栩如生的两只蝶。   这两只蝶让她不禁想起在江南时,他给她买的那枚发簪,还有后来在成衣局他给她剪绘的那件衣袍,都是双蝶的。   只不过,这两只蝶的形状跟那不同,或许是因为那两样都是送给她,而这块玉佩是送给六六的缘故,这两只蝶丝毫不带女气,反倒是带着锋芒,一看便是男孩持有的东西。   “你当真是有心了,”抬眸,她由衷道,“很漂亮,很精致,我很喜欢,六六肯定也会喜欢,谢谢。”   男人弯唇,双手落在她的肩上,“做什么跟我说谢谢?六六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郁墨夜笑,没有做声,将玉佩攥在手心,拦腰将他抱住。   其实这段时间,她还一直在想呢,六六都快两个月了,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也不是爱慕虚荣,只是,通常情况下,稍稍有点家底的人家,生了孩子,父亲也都会送个什么东西给孩子做为信物,何况是他。   男人便顺势也将她拥住,忽然吸吸鼻子,在她身上嗅嗅。   “怎么了?”郁墨夜疑惑。   “你身上做六六身上的味道。”   “六六身上什么味道?”郁墨夜还是没懂。   男人低头,薄唇贴上她的耳廓,暧昧吐出两字:“奶香。”   郁墨夜汗,红着脸将他推开,嗔道:“无.耻。”   男人笑:“无齿的是六六,我的牙齿齐着呢,”边说,边指了指她胸前,“很多吗?”   什么?   郁墨夜怔了怔,垂眸看去,当胸前的两团濡湿印入眼底,她瞳孔一敛,再次汗颜。   夜里六六没吃她的,早早就被奶娘带去睡了,她多得都溢出来了,竟也没有发觉。   她今夜穿的是青蓝色的寝衣,两团濡湿特别明显,然后,又正好一左一右那个位置,真是,真是……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通透。   幸亏是在家里,如果在外面,她一个男儿身,搞出这种状况来,那真是要闹大笑话了。   睨着她娇憨的模样,男人眸色转暗,伸手捉了她的腕,将她拉到桌边坐下,然后拾起桌上的一个空杯盏,递给她。   “做什么?”   男人挑眉:“帮你挤出来啊,难道你让它这样溢一.夜?”边说,边动手解她领口的盘扣。   郁墨夜无语。   “那也是我自己来呀。”将他的手按住,郁墨夜的脸涨   得通红。   “没事,我非常乐意效劳。”   “别……我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以前嘴都用过不是吗?”   “……”   ******   五王府   庞淼轻轻阖着眼睛,她清晰地感觉到床榻往下一沉,男人掀被进来,她依旧动也没动,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直到身边的人躺了下来,许久没了动静,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这样了,只记得,似乎她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他醒着,她就装睡着,等他睡着,她才醒着。   不然,两个人躺在一张床榻之上,盖着同一张被子,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都睁着眼睛,又没有话讲,那场面会很尴尬。   曾经,她以为他不碰她,是因为身体的问题,近日她发现,不是。   她自小体寒,一入秋就睡不暖,以前冬日,都是让婢女海蓝跟她一起睡,帮她暖脚。   自从嫁给郁临旋后,因为两人微妙的关系,她睡觉都很谨慎,夜里翻身都很少,经常平躺着睡下去,早上醒来还是那个姿势。   可能近来天气越来越冷,她睡着以后,就本能地找热源,几次偎向身侧的男人,通常她都会当即醒来,连忙回到自己的位子。   可是,昨日清晨,她实在睡得沉,就直接将脚翘在了他的身上,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翘的地方,赫然是男人的那里。   她又羞又惊,吓得不轻,所幸男人当时也睡得沉,她连忙轻轻将脚拿开。但是,她震惊地发现,他是硬的。   很硬,那里鼓得老高,所以她很清晰、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今日白日里,她偷偷去了医馆,她不好意思直接问,就胡诌了一个,她问大夫,她丈夫早上的时候,人是睡着的,什么都没做,那里却是硬得厉害,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大夫听完就喷了,说,看你既然说自己的丈夫,也应该不是未经人事之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大夫告诉她,每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那样,那叫晨.勃。   大夫还告诉她,既然她的丈夫硬得厉害,说明她的丈夫很健康啊,让她不用担心,那是正常,不是病。   她的丈夫很健康,很正常,没有病?   听到这个消息,她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最终还是难过的,很难过。   他说过,是他的问题,可是,明明身体没有问题,所以,是心的问题吗?   他的心里有人,那人不是她?那为何要主动提出赐婚?   又或者是心里面有那方面的障碍?   这般想着,她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试一试。   这么久,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在作祟,面对他的寡淡,她也从未主动,因为她一直觉得,她不要卑微的爱,更不要祈求来的爱,她要真正的两情相悦、身心交融。   可是,现在,她忽然想,如果真是心里面有恐惧,有障碍,她可以主动带着他走出来。   毕竟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对的?   这般想着,她就慢慢挪了身子,朝身边的男人依偎过去。有馥郁的酒气袭来,她眼帘颤了颤,他饮酒了?   伴随着酒气的,还有男人阳刚温暖的味道,那味道对于一个一直未将她那一半被褥睡热的人来说,无疑是种诱.惑。   她闭上眼睛,更紧地朝对方靠了过去,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男人睡得很沉,甚至还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于是,她的胆子也大了几分,贴上他,靠在他的怀里,并伸出手臂将他拥住。   男人的体温透过两人的衣衫,传递过来,她顿时就觉得自己暖了,身子暖了、心暖了,脚也暖了,脸上更是烧得滚烫起来。   听着他的心跳,强劲有力的心跳,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男人猛地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睁开眼睛完全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男人的举措,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   倒流,全部冲到了脑门上。   是凑效了吗?是她的主动起作用了吗?   心头狂跳,兴奋、激动、期待、紧张……强烈到无以名状。   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他低头凑过来,她颤抖闭上眼,她以为他要吻她,却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叫出一个名字。   她却听清了。   浑身一震,如同瞬间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来,那股寒意一下子渗透到了四肢百骸,庞淼冷到发颤。   与此同时,男人似乎也睁开眼睛发现是她,脸色一变,在她伸手准备推开他的同一瞬间,他已从她的身上快速下来。   “对不起。”   不仅翻身下来,还直接下了床,鞋子也未穿,就直接赤足走向桌案,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饮尽。   床榻上,庞淼也早已回到自己的那边,脸朝里侧身而躺。   听着那“哗哗”的水声,和男人急切的吞咽声,她只觉得,一颗心就像是同时被千百只手在蹂.躏,痛得她蹙起了眉,慢慢蜷起了身子。   ******   秋实宫,腊梅推门而入的时候,便看到池轻坐在铜镜前面,手执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垂腰的长发。   “才人怎么还没睡?”她也是看到寝殿的灯还亮着,所以才进来看看,老早她便看到帝王已经离开了。   池轻没有回答,没有理她,依旧坐在那里梳着头发。   “让奴婢来吧。”腊梅走过去,才发现她在笑,明明在笑,却是笑得泪流满面,腊梅一时吓住,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且,在梳妆台上面还摆着那盆水仙,一直以来,这盆水仙都是放在窗台上的,那日被这个女人摔碎之后,女人又吩咐她去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盆过来,重新种上。   “才人怎么了?”   池轻这才怔怔回过神,将手里的木梳放下,抬袖揩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面色又瞬间平静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没事。”   腊梅却是清晰地看到,她的眼底有寒芒闪过。   ******   日子过得很快,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转眼秋天过去,真的入了冬了。   郁墨夜每日似乎都很忙,早上要上朝,白日里要带六六,夜里还要跟郁临渊纠缠。   六六长得特别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儿,却也越长越好看,越来越讨人喜欢。   已经开始认人了,认她,认青莲,认奶娘。   可能真的是血缘的关系,虽然见郁临渊见得少,白日里见不到,夜里大部分时间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了,但是,小东西也认得他,而且,跟他很亲,只要他抱,小东西就开心得不得了,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郁临渊也很忙,忙着肃清朝堂,忙着实施新政,忙着改革,他跟她说,让她再等等,年前,过年前,一定会给他们母子俩一个交代。   其实,她不急,她也从不在意这些东西,六六一天大一天,她只是希望至少能在他记事前,知道谁是他真正的父母。   记事也差不多要两三岁吧,所以,不急,她不想给他压力,也从不给他压力。   很快,就迎来了六六的百日。   大概是想缓和一下跟帝王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一下跟郁墨夜之间的关系,太后提出,百日那天正好是立冬,宫里原本就要办立冬宴,干脆王府不要办了,六六的百日宴同立冬宴一起,就在宫里办。---题外话---铺垫完毕,明天......孩纸们懂滴~~谢谢【linashchchen】、【南湖小死鱼】、【kitty-0919】、【心心相印2009】、【deng0503】、【断线风筝00】、【honglwenyan】、【h-5vymp3rq6】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一大早,郁墨夜跟青莲就开始捯饬小家伙。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然后还在小家伙眉心的位置点了一点红。听说,百日这天点红于眉心会很吉利,孩子可长命百岁、富贵延绵。   另外还戴上了帝王送的那块紫玉玉佩,以防被有心人看到误会,怕引起什么纠复,郁墨夜将玉佩戴在小家伙的中衣里,没有露在外面匀。   收拾完小家伙,才开始收拾自己,王府里面,她、顾词初、青莲和奶娘出席,当然,还有六六,这小家伙是主角。   几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只是,开心之余,郁墨夜有些伤感。百日礼,也叫认舅礼,民间这一日都要请家族舅族的亲友参加。只可惜,梁子不在了,她一个舅族的亲人都没有。   ******   宫里早在前两日开始,就被布置一新,特别是举办宫宴的长乐宫更是被装饰得金碧辉煌、花团锦簇,一派喜气洋洋掇。   司乐房的乐师们一大早就进驻在了里面,丝竹声声、瑶琴铮铮,各种喜乐连绵不绝。宫人们忙上忙下,忙进忙出,一个一个也都是一脸喜气。   御膳房里所有的锅灶齐开,所有的大厨都上,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后宫的女人们也各个对镜贴花巧梳妆,将自己捯饬得光彩照人。   毕竟,见到帝王的机会太少了,难得有一次;毕竟她们的机会来了,庄妃被端,池轻被冷落,以后说不定好运就落到她们的头上。   龙吟宫里,帝王亦是心情不错,趁百日宴和立冬宴还未开始,在快速地处理着当日的奏折。   其实,让六六太多在公众场合下露面,并不是好事,但是,百日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很重要的日子。   就跟曾经的满月一样,是比生日更重要的日子。生日年年有,满月跟百日,一辈子只有一次,他自己没有经历过,他不希望六六再如此,他希望给他风光地过。   所以,太后提出这个建议,他本可以不同意,但是,想想这些,还是准了,六六是他的儿子,他自是希望百日宴他来办,在宫里办。   忽然想起什么,他抬头问向王德:“朕让司木房做的玩偶还未做好吗?”那可是他今日要送给六六的礼物。   王德躬身上前一步:“奴才方才去问了,司木房的工匠师傅说,已经好了,在最后的烤漆,一会儿就会给皇上送过来。”   “嗯。”帝王点头。那就好,别上次满月的玉佩拖了后来那么久才送,百日的礼物又搞同样的事情。   ******   郁墨夜、顾词初、青莲,奶娘,以及六六一行五人到的时候,长乐宫里已经很多人已经来了。   此次是立冬宴和百日宴同时进行,文武百官和王爷公孙都到齐,各府女眷也一同参加,后宫的女人亦全部出席。   因为六六是主角,所以除了帝王和太后的主座,右下方最前面的位置便是四王府的。   郁墨夜一行落座后,不少人过来打招呼、祝贺,郁墨夜和顾词初都客气回礼。   相对于满月那时,已经满百日的六六明显大了许多,也开始了对外界事物的感应,看到那么多人来逗他,又看到满殿的金碧辉煌,听着喜乐,开心得不得了,一直咯咯笑着,手舞足蹈。   人陆陆续续都来了,郁临旋带着庞淼,进来的时候也过来打招呼。   郁墨夜知道,自京南观许愿红绸那件事之后,郁临旋跟她之间生疏了许多,看得出来,他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当然,这样很好,毕竟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这样做,也是对庞淼负责。   后宫的女人一个一个盛装盛容,打扮得光鲜亮丽,郁墨夜看到了久未露面的池轻。   不知道是因为太后失势的缘故,还是她本身身体的缘故,整个人明显清瘦了,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深凹,显得整张脸,似乎就剩一双眼睛,而且精神也不济,原本灵动的双目,毫无神采,就像是大病初愈。   快午时的时候,帝王跟太后到了,众人起身行礼。   “平身!”帝王眼梢一掠,扫过全场,最后目光落在郁墨夜这桌。   众人起来,落座,郁墨夜起身的同时,扶了一下边上的青莲,因为青莲抱着六六,小家伙疯玩了半天,玩累了,现在正在青莲的怀里睡得香甜。      帝王优雅扬袖,喜乐止,帝王开始致辞,关于立冬宴,关于百日宴的致辞。   百日宴致辞的时候,甚至示意青莲将六六抱上前去,他接过,抱在怀里。   致辞结束,众人齐贺郁墨夜,并给六六送出祝福,郁墨夜和顾词初起身面朝众人还礼。   帝王将六六还给青莲,见小家伙睡得糍糯,便吩咐青莲和奶娘先带六六去附近的客歇殿休息。   宴席开始。   宫人们手端托盘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给各桌上菜、布菜、斟酒。哦,不是酒,是果茶。   在帝王的带领下,宫里早已不饮酒了,都改喝果茶了,听说,在民间也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都以喝果茶为阳春白雪的尊贵品味。   宫女将太后和帝王的杯盏斟满。王德示意边上的太监,太监拿着银针,蘸入帝王杯盏中的果茶。   银针无任何反应,表示无毒,太监颔首退后。   太后看着这一切,垂眸弯了弯唇,按照规矩,原本送入长乐宫的一切吃食,内务府已经先进行过了试毒,也就是都是安全的,才会送过来。以前也不见这个男人如此谨慎,今日当着她的面如此,大概是有两个目的吧。   一,做做样子给她看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对她并不相信的态度。二,是真的担心有毒,真的检测。   无论哪一点,说白,都是基于对她的不信任,毕竟这一次宫宴,是她提出来的,且也是她吩咐人去办的。   其实,这一次他还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没有那么傻,前面事情的影响还没抹去,她不会如此迫不及待跑出来作的。   她之所以提出这样办宴席,其实,只是想缓解一下各方的关系而已。   帝王伸手,纤长的手指将杯盏端起,忽然想起什么,侧首问王德:“宫人侍卫们的果茶都发下去了吗?”   书上记载,几百年来的传统,百日宴那日,百日酒喝的人越多,孩子将来的福源就越多,他见反正宫里花茶多,也难得全员发放一次,而且,是花茶而已,不是酒,误不了做事,所以,他便下旨,所有宫里的宫人,无论大小,无论身份,每人分得一壶花茶,与大家同庆。   “回皇上,已经发下去了。”   帝王举杯,面向众人:“来,大家共同饮这第一杯酒,共庆立冬,祝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祝四王爷之子郁颢琰百日大吉,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众人端起杯盏,并声势震天地将他的话齐齐重复了一遍:“祝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祝四王爷之子郁颢琰百日大吉,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帝王扬脖,一口将杯中果茶饮尽。众人也纷纷将自己的喝光。   池轻亦是,水袖轻拢杯盏之前,掩住口鼻,缓缓饮尽,放下空杯盏的同时,水眸一扫全场众人,末了,又眼梢一掠,瞥了帝王一眼,唇角弧光点点。   庞淼坐于席间,静静饮茶,眼角余光睨了睨身侧男人,又轻抬眼帘,看向坐于一众姹紫嫣红、明艳照人的妃嫔之中的池轻,池轻一身素衣,尤为打眼。   因为六六还在吃奶,郁墨夜在吃喝方面很是注意,前段时间就因为她贪嘴,结果害得六六拉肚子,她非常自责。   自此,她都严格禁嘴,今日她最爱的果茶她也不喝了,就喝白水。   第一杯喝光,宫女们又将众人杯盏满上,帝王再度出了声。   “今日难得双喜临门,诸位无需顾及君臣之礼,吃好喝好,尽管尽兴!”   帝王话落,太后端起杯盏,“临渊,我们母子二人喝一杯。”   帝王唇角一勾:“好,儿臣敬母后。”大手端起杯盏,笑容和煦,面色温润,眸色却极深,似海水,似井潭。   两人各自饮尽。   前有帝王发话,后又见帝王跟太后都如此,众人便都活跃了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置盏,喜乐再次响起,殿中一派热闹景象。   在第三杯果茶被斟满的时候,帝王忽然眸光一敛,怔了怔,似是想起什么,侧首跟王德低语了几句,王德离开。   不少人起身前来敬酒,敬帝王和太后的,也敬郁墨夜和顾词初的。池轻亦是提壶随着众人一起过来凑热闹,只不过,她没敬帝王和太后的,只敬   郁墨夜和顾词初。   “恭喜四王爷和四王妃,上次世子满月,我分位低,没能前去道贺,今日这第一杯果茶,就将那日的满月酒补回来,我先干为敬。”   池轻说完,一掩袍袖,将杯中的果茶一饮而尽,喝完,笑着将空杯盏亮给郁墨夜和顾词初看。   “多谢池才人。”郁墨夜和顾词初也双双将各自杯盏里的喝光。   也未等边上的宫人给两人斟,池轻已经提起自己随手携带的那壶果茶,主动将顾词初的空杯盏满上,然后,又作势要给郁墨夜倒,被郁墨夜伸手掩住杯口。   “谢池才人,只是,我耗症痊愈不久,柳太医交代,暂时还不宜喝酒及果茶之类,所以,在喝白开水。”   池轻眼波动了动,“不能喝果茶呀?”   “嗯。”郁墨夜点头,自己提起桌上专门吩咐宫人准备的白水,给自己撞了一杯。   池轻看了她一瞬,垂目将自己手中的空杯盏倒满,再次看向顾词初,开口:“这第二杯,还是我敬两位,贺世子百日,祝锦绣富贵、长命百岁,同样,我先干为敬。”   说完,又是爽快地将自己的那杯喝了。   郁墨夜在想,这池轻可是难得对她们这么客气,想必是表现给某个男人看的,人家既然盛意,她们也只能陪着。   看着顾词初跟她都喝光,池轻似乎甚是满意,颔首,笑着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惊叫声:“站住,站住!拦住她,拦住她!”   郁墨夜呼吸一滞,似乎是青莲的声音,很急切、很尖锐。   与此同时,殿中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包括帝王和太后。   帝王敛眸:“怎么回事?”   边说,边起身,举步走出去,太后紧随其后,郁墨夜也跟了出去,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席,出了门。   郁墨夜一出来就被入眼的一幕镇住。   一个宫女抱着孩子,正被青莲和几个侍卫拦堵,僵持、对峙,那孩子,那孩子的装扮,那小衣、那帽子、那鞋子,都是她今日亲手穿的,她一眼就识了出来,是六六!   更让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门上一冲的是,宫女一手抱着睡着的六六,一手拿着一把匕首抵在六六的颈脖处。   什么情况?   郁墨夜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切,根本反应不过来。   全部涌出门口的众人亦是被这一幕骇住,太后也甚是意外,满目震惊。   青莲在语无伦次地跟帝王禀报着事情的经过。   “奴婢......奴婢方才去恭房了,腊梅突然来了客歇殿......跟那里的侍卫和奶娘说,说,皇上让她将世子抱来长乐宫,奶娘不懂这些,侍卫们见是腊梅,是宫中熟人,便让她抱走了世子......奴婢回来惊觉不对,如果皇上需要将世子抱来,也只会派人过来通知......或者,或者让王公公前来,也不会让别的宫的宫女来做这件事,所以,奴婢就追了出来......”   众人惊错。   腊梅?不是秋实宫池轻池才人的宫女吗?大家的目光齐齐转向池轻。   池轻脸色苍白,满目慌乱,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抓了身前的人,同样一把匕首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啊!众人惊呼,郁临旋变了脸色:“庞淼。”   对,池轻突然钳制的人就是五王妃庞淼。   “淼儿……”见自己的女儿被擒,人群中的兵部尚书庞思安亦是吓得不轻。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后眸色转深,大概猜到了几分。   “走!”池轻推着庞淼往前走,庞淼轻咬着唇,看了郁临旋一眼,在池轻匕首的威胁下,往前走着。   因对方有人质在手,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对方只是一介女子,可匕首就架在人家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动,只需稍微一动,就......   直到走到腊梅面前,主仆二人汇合,池轻才停住。   “才人......”腊梅有些慌乱,其实,原计划是要将孩子抱去秋实宫等池轻,但是,被青莲发现追赶,没   办法,她一人应付不来,只能往这里跑。   池轻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主仆二人背靠背,以一个戒备的姿势面对着众人,且一人手中一个人质。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帝王面色冷峻,沉声相问。   池轻冷笑:“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知道皇上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帝王眸光微微一敛,睇着她。   池轻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   片刻之后,帝王眼底掠过了然。   “放了他们,朕或许可以赐你一个全尸!”森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就像是淬了冰,帝王眸中冷色昭然。   池轻轻嗤:“皇上如此自信,大概还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吧?”   帝王睥睨着她,没有做声,抿了薄唇。   池轻声音继续:“事到如今,我就不妨跟皇上明讲了,第一,我在今日的果茶里下了内力散,也就是喝了此茶,有武功的人一个时辰之内,提不起内力。”   众人再次惊错。   内力散?!这个女人竟然给大家下了内力散!送来长乐宫的果茶内务府不是都检查过吗?而且开席的时候,他们也亲眼看到帝王的头杯还单独验过。   哦,不对,内力散不是毒,只是让人暂时提不起内力,无色无味无毒,所以,银针根本检不出来。   众人哗然,不少有功夫之人,暗暗提了提内力试试,果然,不行。   帝王眸中冷色又凌厉了几分,薄唇轻启,腊月飞霜一般的声音逸出:“第二呢?”   他知道果茶里有内力散,只可惜,他是在喝了两杯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当时,他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下,而且,那时,大家,包括他自己,已然饮下,所以,他干脆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女人。   “第二,我给皇上最爱的女人下了绝子药,解药只有我有,不过,我没有带在身上,所以,皇上不能杀我,否则永远都别想拿到解药。”   全场传来一片抽气声。   绝子药?!有没有搞错?下了内力散不说,还给人下绝子药,断子绝孙,何其狠毒!   只是,皇上最爱的女人?是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纷纷将目光投向后宫的那一群姹紫嫣红的女人身上。   帝王也微微变了脸色,青莲跟郁临旋明显白了几分脸,帝王未动,只盯着池轻,后两人却是转眸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六六在对方的手上,早已慌急到了极致,就一直盯着腊月,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匕首碰到六六,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   帝王发现,池轻说完转眸,冷瞥了顾词初一眼。   当然,在场的也有不少人捕捉到了这一眼,原本,在他们的眼里,帝王跟四王妃的关系本就扑朔迷离,世子长得像帝王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跟四王爷滴血认亲过,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作假,到底真实情况如何,旁人不得而知。   这一眼当事人顾词初自是也感觉到了,她瞳孔微微一敛,所以......所以,被下绝子药的人,是她?池轻口中,帝王最爱的女人,是她?   是了,肯定是给她下药了,方才,池轻过来敬酒,第二杯给她倒的,就是池轻随手带过来的自己的壶里的果茶。   只是,明明池轻自己也喝了,如果里面有绝子药,池轻自己岂不是也要被绝子了?有谁那么傻,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毁别人?   顾词初不解,只轻轻咬了唇,看着场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帝王显然已经失了耐心。   事到如今,池轻也不惧了,冷声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想皇上放我离开,安全后,我自是会放了世子跟五王妃,到时,绝子药的解药也会让五王妃带回。”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给顾词初下绝子药;二,带走这个孩子。   既然这个男人那么狠,给她下避子药、又给她下绝子药,还让别的男人代替他来行房,她就也要还回去,她要让他心爱的女人也断子   绝孙,她要带走他们的孩子,让他们永远都没有孩子。   绝子药没有解药,她也不可能放回这个孩子,现在她这样说,只是想稳住这个男人。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她就将他们的孩子养着,再慢慢折磨,将自己所受的屈辱一点一点讨回来。   这是她的计划,计划里,她跟腊梅分开行动,腊梅负责想办法抱走孩子,她负责给顾词初下药,然后两人在秋实宫碰头,再乔装跟着送菜进来的菜贩一起出去。   没想到腊梅那么快就暴露了。   “如果朕不答应呢?”帝王问,扬目,微微眯了眸子。   “那就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手上也有两条人命,两命换两命,不吃亏。”池轻咬牙说完,手中匕首就蓦地朝庞淼颈脖推了一分。   众人惊呼,郁临旋瞳孔缩敛,庞思安差点站立不住。   边上的腊梅如法炮制,也将锋利的匕首朝六六小小的脖子上逼近,郁墨夜吓得失声大叫:“不要乱来!”   郁临旋也出了声:“放了庞淼,我给你做人质。”   池轻理都未理会,只看着帝王,逼问:“答应不答应?”   这厢,郁临旋还在说:“反正我们都中了内力散,我提不起内力,就等于毫无武功,我给你当人质,跟庞淼给你当人质无异。”   池轻还未做出反应,一直沉默不语的庞淼却是骤然先出了声:“不需要!”   笃定坚决的三字让在场的所有人一震,包括郁临旋。   郁临旋眉心微拢,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庞淼应该一直是在他身边的,他们跟池轻明明隔得有些距离,后来怎么她会在池轻边上,池轻随手一抓,便抓到了她做人质?   他生出一种感觉,庞淼是凑上去的。   为何要凑上去?跟池轻一伙的?   不可能啊,她们两个并无任何交集,而且,从她的脸色,从她薄颤的身子,可以看得出来,在池轻的匕首下,她是害怕的,如果是一伙的,又怎么可能会害怕?   可是,既然不是一伙儿的,既然害怕,为何要如此坚决地拒绝他的交换?   “我跟庞淼换。”他坚持,并举步准备上前,却是被两道女声同时喝止:“站住!”   一道是池轻的,一道时庞淼的。   池轻道:“你若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庞淼道:“王爷若执意如此,我就先死给王爷看!”   郁临旋脚步滞住,皱眉,众人怔了怔,只道是夫妻情深,互为彼此,庞思安微微叹息。   这厢,郁墨夜也是慌乱不堪,她六神无主地看向帝王,她不知道六六在她们手上,这个男人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当然,他向来不是情绪会外露的人,就算泰山崩于面前,也能面不改色,只是,那也应该快点想办法不是吗?   六六在她们手上一刻,就是一刻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不测。人家郁临旋还知道以身去换庞淼,可他呢,还在那里气定神闲地丝毫不让步。   不行。   她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六六还是个孩子,哭闹起来会很烦人,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只能学郁临旋了,郁墨夜大力撕下自己衣袍的袍角,绑缚住自己的双手,用牙齿咬住打了一个死结。   她举步朝池轻和腊梅走过去:“我不会武功,且我现在还绑了双手,我跟你们走。”   大概是见她没了任何攻击能力,池轻没有像阻止郁临旋那样阻止她。   可是另一个人却出了声:“回来!”   低沉的声音,命令的口气,是帝王。   郁墨夜脚步不停,她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定力,或许他有了解救方案,但是,他怎么就能那么肯定她们不会伤害到六六?   “郁墨夜,朕让你回来!”帝王怒了,极少极少喊她的名字。   郁墨夜依旧不为所动,置若罔闻。   帝王骤然扬袖,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掠过她的身边,直直朝腊梅而去。   也是一把匕首,阳光下,锋利的刀尖闪着幽兰的寒芒,破空疾驰,逼向腊梅。   众人惊呼。   郁墨夜脚步滞住。   腊梅脸色大变,眼见着那枚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咽喉,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地将怀里的六六往上一举去挡,那枚匕首就不偏不倚地刺在六六的背心上。   深深刺入!还在睡梦中的小家伙甚至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啊!   郁墨夜只觉得眼前煞白,强光、嗡鸣,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目眦欲裂、脸色如纸,忘了动,忘了反应,忘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世界在这一刻戛然安静,天地万物都不见了,嗡鸣声没了,众人的惊呼声也入不了她的耳,她惊惧的眸中,被定格的,死死定格的,只有六六被匕首刺穿的身影。   众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还未回过神来,猛地听到一声痛苦的嚎叫划破所有的声音:“不——”   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如受伤的困兽,咆哮痛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心中一悸。   是郁墨夜。   只见她仰天大叫,两臂一展,手腕上绑缚的布条顿时化成碎片,纷扬。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她蓦地冲向腊梅。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几个男人,手持长剑,护在了池轻跟腊梅的边上。   池轻面色一喜:“你们来了。”   在场的宫女有人识出,这几个男人是今日拉板车送采买的食材进来的菜贩,竟然是池轻的人。   而郁墨夜就像是感觉不到危险一般,还在朝腊梅而去。   帝王脸色一变,疾步上前去拉她,“不是六六。”   然,此时的郁墨夜已然疯狂了一般,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个扬臂,就挣脱了他的抓攥,且将他挥出老远。   帝王踉跄后退了很多步,差点摔跤,所幸郁临归和另一个王爷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见郁墨夜不顾死活地冲上来,两个男人眸色一寒,手持长剑砍向她。   动作之快,招式之狠,让众人大骇尖叫,帝王更是瞳孔剧缩,郁临旋亦是变了脸色,两人都飞奔上前。可没有内力的他们靠的是跑,如何能快得过已然落下的长剑?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惨剧就要发生的时候,就在不少人吓得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相看的时候,只见郁墨夜身形敏捷一旋,就轻松避过一人的长剑,然后又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快速避过另一人的长剑。   与此同时,她手一伸,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扼住了腊梅的咽喉。   众人都没发现她是怎样掐住的,只看到,她一手夺下腊梅手中的六六,一手只轻轻一带,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腊梅就被拧断了脖。---题外话---孩纸们,只剩两天了,月票快丢,哈哈~~谢谢【vincent05】亲的璀钻~~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我爱喝茶茶0】【738002】【月光依旧2013】【yuzhen3312】亲的花花~~谢谢【coffee1001】【q-5d28qla1m】【13602681158】【┌;韓尛蕥`】【sandra-xi】【windows123456】【wawa8080】【hsx1012】【hechen123456】【13258261863】【13601100638】【qq-147321519723】【zbrook】【vincent05】、【13808044951】【rose1582】亲的月票~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尽管刺激我好了   众人惊呆了,包括帝王,包括郁临旋,也包括太后。   所有人目瞪口呆。   好快的身手,好霸道的武功撄。   一声闷响,腊梅的身子重重委顿在地,再无声息。   池轻大骇,惊叫:“住手,不然,我就对五王妃……偿”   边说,边准备将手中的匕首朝庞淼的脖子上推进,可话还没有说完,腕上就骤然传来一痛,手中匕首“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郁墨夜一手抱着六六,一手将庞淼往自己面前一拉,拉离池轻,下一瞬,又只手蓦地一推。   庞淼便被推得老远,直直撞向震惊在那里忘了反应的郁临旋,郁临旋被撞得后退两步回过神,连忙将庞淼扶住。   几个男人一窝蜂围攻向手无寸铁,还抱着六六的郁墨夜。   帝王也惊觉过来,拊掌,召唤隐卫。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微微抿起薄唇,他快速拔了边上一个侍卫的长剑,上前支援。   见帝王如此,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准备出手,虽然提不起内力。   可事实证明,根本不需要。   帝王才刚行至跟前,就看到郁墨夜从包围圈里旋身而起,身轻如燕、衣发翻飞,脚尖踏在几人的剑身上,翩然旋身而飞的同时,双脚快速斜踢了一圈,只听到“嘭嘭嘭”的声音,几人的脑袋就尽数被她踢到。   倒地一片。   而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轻盈地、稳稳地落在一侧。   这时,隐卫也到了。   纷纷落下,与刚刚爬起来的几个男人打斗在一起。   郁墨夜凌厉眸光一转,看向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池轻,正欲举步上前,忽然眼前一黑,她就直直朝一旁倒去。   帝王睨见,快步奔过去,长臂一揽,将她扶住,却见她双目轻阖,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帝王发现,这个傻女人,自己都已经昏迷了,抱住孩子的那一只手依旧紧紧桎梏着不放,腕上、手背上都依稀可见青筋凸起。   帝王抬眸瞥向青莲,青莲会意,连忙跑过来,先探向郁墨夜的脉搏。   “皇上放心,四王爷只是受了刺激昏了过去,无大碍。”   帝王微微松了一口气,“嗯,先扶她去客歇殿休息。”   “是!”   青莲知道,众目睽睽呢,总归是要避嫌的,连忙将郁墨夜的身子扶了过来,这时,顾词初也过来帮忙,两人便将郁墨夜扶了下去。   隐卫很快便制服了那几个男人,并生擒了池轻。   待这些人被带走,众人还未从这场变故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大家不知道,池轻为何会要如此疯狂报复?又是内力散,又是绝子药,又是挟持世子。   帝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因为失宠吗?所以如此嫉恨?   还有,四王爷郁墨夜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厉害得让人害怕!   另外,池轻方才说,她给帝王最爱的女人下了绝子药,那个最爱的女人是谁?是谁中了绝子药?是顾词初吗?可看顾词初的反应相当平静,似乎并不像是被绝子之人。   还有,六六是怎么回事?是假的吗?   方才看顾词初和青莲将郁墨夜扶着离开之前,帝王从郁墨夜手里强行接下了六六,看帝王的动作,就应该不是六六,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个孩子,帝王就像是拿什么东西似的,接过,拔了插在背心上的匕首,未带出一滴血,然后递给青莲,青莲因为要扶郁墨夜,只手接过,将其夹在腋下,怎么可能会是个人?   只是,如果不是人,腊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误以为是六六呢?   大家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缓不过神。   庞淼亦是怔怔看着池轻被带走的方向失神,直到郁临旋问她:“没事吧?”她才缓缓将目光收回,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面色凝重。   庞淼摇摇头,“没事。”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因为担心她而如此凝重的,只是,没办法,她也帮不了他。   方才她已送过去让池轻挟持了,可谁知四王爷那么厉害,池轻终是没逃掉。   这厢,太后心里亦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毕竟池轻是她的人,难保她不会受到牵连,虽然她是太后,没有证据也不能将她怎样,但是,她跟帝王之间的信任已经是少得可怜,现在又雪上加霜。   而且,此次两宴合起来办,是她建议的,难免不让人多想。她实在没有想到,池轻那个蠢女人会在此次宴席上搞这些,真是白亏了对她的培养。   还有,老四那厮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样的身手,在场的就算不中内力散,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看来,她得重新认识这个男人了,一直以为他懦弱窝囊,是她低估了他,一个能藏匿得如此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帝王让人清理了一下现场,宫宴继续。   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气氛已经被破坏,宫宴没进行多久就草草结束。   ******   宫宴结束,帝王就来了客歇殿。   郁墨夜还在睡着,青莲守在旁边,见帝王进来,青莲起身行礼,被帝王扬袖止住。   帝王走到床榻边,垂目看着睡得安静的女人,沉默了好半响,转身往外走,并唤上了青莲:“出来一下。”   青莲怔了怔,紧随其后。   出了门口,帝王问青莲:“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青莲微微拢了眉,“这个奴婢还不清楚,人的记忆这种东西不同于身体上的问题,看脉搏是看不出来的。”   帝王抿了薄唇,静默了一瞬,道:“她恢复了武功不是吗?”   “虽然恢复了武功,但是也有可能没有恢复记忆,医书上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虽不多,但,奴婢也曾看到过。书上说,人在特别危急的情况下,是有可能会记起自己曾经的某种本领来自卫,而关于往事就不一定记得。当然,记忆跟本领一起恢复的,也是有的。所以,王爷有没有恢复记忆,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等王爷醒了,看王爷反应。”   帝王点头,微微叹出一口气,正欲再说什么,里面骤然传来郁墨夜的惊叫:“六六——”   两人立即回了屋。   屋里,郁墨夜坐在床榻上,大汗漓淋,喘息,一双眸子里还带着未褪的恐惧。   “你醒了?”帝王上前,因为没有其他宫人在前,也不避讳,坐于床边上,双手扶住她的肩。   郁墨夜怔怔抬眼看向他,脸色苍白,哑声问道:“六六呢?”   帝王弯了弯唇,“放心,六六没事,现在在偏殿,奶娘带着。”   郁墨夜不相信,“那……方才……”   “方才是他。”帝王自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东西,送到郁墨夜的面前。   郁墨夜垂目。   一时怔住。   分明就是六六,却又不是六六,是个玩偶,长得跟六六一模一样的玩偶。   不得不惊叹,太像了,竟然还有睫毛,连皮肤的颜色都一致,除了不会动,细节都做得非常到位,不,也会动,不知帝王捏了哪里,玩偶的眼睛便闭上了,就像是六六平素睡着了一般。   难怪可以以假乱真,难怪连腊梅都没发现,如此逼真,当时情况又紧急,心里又慌乱,没发现自己抱的是个玩偶,也属正常。   只是……   “既然你们有计划,为何事先不告诉我?”她问向帝王。   “事先并无计划,我也是临时起意的。这个是我让司木房的工匠师傅做的,原本是准备送给六六的百日礼物,按照六六的样子做的,想它既可以当六六的玩具,也可以陪着六六,像个小伙伴。然后,宴席的时候,我喝了果茶,发现提不起内力,当时已经两杯下肚,我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知道,一定会有事发生,所以,就赶紧让王德过来通知青莲,将六六转移,将玩偶装扮成六六,以防万一。我也只是防备而已,而且,也没机会告诉你。”   郁墨夜明显松了一口气,垂了垂目,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玩偶还给帝王,“我头有些痛,再睡会儿。”   说完,便缓缓躺了下去。   帝王看着她,细细睨着她脸上神色,犹豫了一下,才略带试探地开口:“你不是一直想要恢复武功,现在恢复了,怎么没见你有多高兴?”   按照她的性子,不应该是欣喜若狂吗?   他还觉得,她会迫不及待地下床耍几通武功来验证,还会迫不及待、叽叽喳喳跟他分享。   都没有。   郁墨夜撇撇嘴,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也不知道度个眼色暗示暗示我,我差点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哪还顾得上高兴?武功也是这样被吓出来的,对了,说到这里,似乎还得感谢你,若不是这一吓,也恢复不了武功。”   看她的样子……帝王轻凝了眸光,望进她的眼底,又似乎……并无异常。   “你就光恢复了武功,没有记起其他事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郁墨夜面色黯然地摇摇头,忽然眸光一亮,伸手攥了他的袖襟:“要不,下次你再搞个什么强烈刺激,事先不告诉我,就像这次一样,突然刺激刺激我,指不定我就恢复记忆了。”   帝王汗。   看来,是真的没恢复记忆呢。   也只有那个傻女人才会想出这种馊点子。   那一刻,他竟然听到自己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的声音。他在紧张吗?在怕?怕她恢复记忆?   抬手刮上她的鼻子,他笑道:“你就不怕记忆没恢复,结果自己被吓死了?”   “不会的,”郁墨夜也弯着唇角笑,璀璨明艳,“所以,你尽管刺激我好了。”。   她想,他已将这世上最大的刺激给她,如今的她,怕是再也没有什么刺激能将她吓到了吧?   帝王笑,低头,作势就要亲上她的额头,却被她脸一偏,轻松避开。   帝王怔了怔。   她拿眼白他,低声道:“有人在呢。”她指的是青莲,“而且,我的头真的好痛,能不能让我先睡会儿?”   “嗯,”帝王点头,起身站起,“你好好休息,我先回龙吟宫了。”   末了,又吩咐青莲:“姑姑再探探脉,看头痛有无大碍?”   青莲领命,过来探上郁墨夜的腕,郁墨夜缓缓阖上眼。   得知没有什么问题,帝王才离开,青莲也去了偏殿。   郁墨夜睁开眼,翻了个身,面朝里而躺,定定看着面前白色的帐幔,久久失神。   ******   傍晚的时候,帝王又来了客歇殿,郁墨夜也已经起床,一行人正在收拾,准备出宫回府。   帝王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唇角一勾,回身,接过紧随其后的王德手中的拂尘,然后,扬手。   拂尘脱手而出,朝正在床榻边挂蚊帐的郁墨夜飞过去。   郁墨夜没有回头,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依旧在做她的事。   眼见着拂尘就要擦耳而过,砸到床上,却见她蓦地抬臂,不偏不斜、稳稳地将拂尘握在手中。   她回头,看向帝王。   帝王笑着走进去,“看来武功是彻底恢复了,我还在想,会不会只是当时刺激太大,才突然恢复,然后,事情过去,又会忘记了,所以故意试你一试。”   郁墨夜笑,没有做声,也骤然扬袖一甩。   手中的拂尘同样脱手而出,直直朝一人飞去,只不过那人不是帝王,而是顾词初。   顾词初正拿起桌上的那只玩偶,完全没有注意到郁墨夜有此一举,所以,拂尘就直直砸在她的背心上面,跌落在地。   郁墨夜没有用内力,故并不重,但还是砸得顾词初闷哼了一声。   顾词初错愕回头,看到是她,露出难以置信和疑惑不解的表情。   不止顾词初一人,屋里几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措震住,齐齐看向她,包括帝王。   她眸光微微一闪,连忙一脸歉意地走向顾词初。   “哎呀,有没有砸痛你?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也跟我一样,会武功,自己不知道,然后,在紧急情况下,本能一反应,或许就有了......所以......对不起哈。”   弯腰拾起地上的拂尘,她甚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顾词初。   顾词初的脸色隐隐有几分白,下一瞬,弯唇一笑,摇摇头,“没事,拂尘而已,砸得能有多痛?”   郁墨夜还是有些难为情,她指指青莲,“若不是姑姑抱着六六,我就试姑姑了......”   几人汗。   帝王嘴角抽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啊,等会儿回去是不是要将全王府的人都试一遍?”   郁墨夜撇嘴,“不是,我前段时间看过关于这方面的书,书上说,人的潜能是巨大的,紧急情况下,或者突发情况下,往往最能激发人的潜能,所以,我才.......”   帝王无奈摇头,“潜能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啊,你是本来就会武功,只是忘了,而她们根本就不会,又不是失忆,怎么激发都不可能会。”   郁墨夜歪头想了想,恍悟,“对哦。”   忽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池轻是不是说,她给谁下了绝子药?那个谁,是王妃吗?”   她指着顾词初,问向帝王。   帝王眸光微微一敛,顾词初眼波轻荡,微抿了唇瓣。   “池轻她误会了。”帝王道。   郁墨夜一听就不淡定了,“听你这么说,是真的给王妃下药了?那怎么办?王妃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以后还要嫁人的,怎么可以中这种狠药?”   几人怔了怔。   幸亏奶娘也是自己人,这女人真是一急就各种口不择言。   帝王跟顾词初还未回应,郁墨夜又忽然想起什么:“对,池轻呢?还没死吧?千万不能让她死了,一定要让她先交出解药再杀她,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快点交出解药......”   边说,边蹙眉思忖。   “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来想办法。”   帝王上前,将她手里的拂尘接过,还给王德。   “我怎么能不操心?都是因为我,让王妃一直背黑锅,这次还搞出这么大的事出来,这份人情,让我怎么还?”   郁墨夜看着顾词初,眸色转深。   当顾词初对上她的视线时,她略略垂了眼帘。   她的确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还?   “你那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可以登大雅之堂的办法?”帝王抬手,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吃痛皱眉,“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你的能登大雅之堂的办法。”   ******   回到王府后不久,郁临旋就来了。   自从上次许愿红绸的事之后,郁临旋再没单独主动来过四王府找她。   可,这次她并不意外。   在客厅里,她见到了郁临旋。   见面的一句话,是她说的,她说:“我知道你会来。”   郁临旋当即就变了脸。   “你……如何知道?”   她发现会武功之后,有很多好处,自卫啊,防身啊,救人啊,等等就不必说了,还可以听出人的气息,猜出人的心情。   比如,此时,她清晰地听到郁临旋的气息微乱,在薄颤。   她是如何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呢?   “因为……”她顿了顿,拖长了尾音,她看到郁临旋凝眸定定望进她的眼睛里面。   因为你心虚啊,太心虚了。   “因为我救了你的王妃呀,所以知道你会前来感谢。”   ---题外话---谢谢【落芯-160409】亲的荷包~~谢谢【elvis990814】亲的花花~~谢谢【q—5n5m0z9e1】、【溪水长长】、【q-20ojdi7j】、【妮妮050211】、【vhhzhang】、【tina009】、【sdy66860】、【烧不尽的灰烬】、【xibuxiaoxue】、【我滴蕾宝】、【13707878215】、【专属zskl】、【honglwenyan】、【守守守守守守候】、【nbda903387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欠他一条命   郁临旋怔了怔,旋即便笑了,点点头:“是啊,我的确是前来表达谢意的,庞淼固执,怎么也不肯同我换,幸亏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郁墨夜同样浅笑:“那说明你们夫妻情深啊,五王妃她宁愿自己受制,也不愿意让你涉险。”   郁临旋垂了眸,只弯弯唇角,没有接声。   “你娶她是心甘情愿的吗?”郁墨夜凝眸看着他,忽然问。   郁临旋一怔,抬起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为何这般问?”   郁墨夜笑笑,摊摊手:“不为何,就随便问问,我只是觉得,你曾经不是为了我一直孑然一身吗?然后还在许愿绸上写着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还以为你会一生一世一个人下去呢。”   “我…….”郁临旋更是意外她的直白,本能的,就想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说纺。   “你在意吗?”他问。   “我应该在意吗?”郁墨夜不答反问,“我自己结婚生子,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都不能给你,如果还在意你娶别的女人,我难道不自私?”   两个问句问得郁临旋语塞,他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郁墨夜从袖中掏出一个木雕,“上次你大婚的时候,我正得耗症闭门不出,未能参加你的大婚之喜,虽然顾词初代表四王府有前去送礼道贺,但毕竟我未参与,以我们两人的交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单独送个礼物,可一般物件,你又不稀罕,便只好将这个亲手雕的木雕送给你,礼轻心意在,祝你跟庞淼百年好合,不许笑,不许嫌弃我雕得不好,不许不收!”   郁临旋看向她手中,蓦地呼吸一滞。   虽然刀工很差,虽然缺腿断翅的,虽然一下子很真分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这些不是重点,毕竟,她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比如什么“金鸡独立”和什么“只手遮天”,他都见识过,所以,他早有心理准备。   让他心跳骤停的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还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他怎么觉得,她刻的是两只金鸡报晓?难道……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是不是嫌丑不想要?我的好弟弟,这已经是我的最好水平了,你不知道鸳鸯有多难雕刻?我都几次划到手。”郁墨夜依旧伸着手,将手里的东西递在他面前。   郁临旋眼帘颤了颤,所以,是鸳鸯,不是金鸡?   “你送的礼物我怎会嫌弃呢?谢谢!”郁临旋将木雕接过,又看了看,说是金鸡,又的确像鸳鸯,说是鸳鸯,又有几分像金鸡。   可能是他多心了吧?雕刻的东西四不像,又四像,才是这个女人的风格。   将木雕拢入袖中,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临告辞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除了恢复武功,你就没想起一点别的?”   “别的是什么?”郁墨夜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就是以前的记忆。”   “哦,”郁墨夜笑,“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还没,”她摇头,又接着道:“不过,我有种感觉,应该不会太久了,武功都恢复了不是吗?总归一点一点来,我不急。”   唇角笑靥如花,郁墨夜看着郁临旋,眸底转深。   郁临旋垂目点点头,转身离去。   ******   晚膳之前,郁墨夜跟青莲说,她去街上买点雕刻木雕用的檀木。   青莲瞅瞅天色,已经擦黑了,“今日已经很晚了,王爷若不等着用,要不明日再买吧?或者让下人去?”   郁墨夜笑,“姑姑觉得我现在的身手还怕别人欺负我不成?而且,我等着用,夜里等皇上的时候,没事情做,想雕木雕来着。”   “那,奴婢陪王爷一起去吧?”   郁墨夜再度笑了:“可以是可以,我只是担心,姑姑能不能跟得上我?”   说完,便拉了青莲的手,“哎呀,姑姑,我又不是小孩子,实话跟姑姑说了吧,我就是想趁天黑,出去溜达一圈,用用自己的轻功,有功夫太神奇了,今日在宫里,打那一架,还没过到瘾,所以……嘿嘿,姑姑懂的。放心,我绝对不惹事。”   被郁墨夜一磨,青莲无奈   tang,只得任由了她去。   其实今日她还在想呢,依这个女人的性格,恢复了武功,且还是那般强大无比的武功,应该乐坏了才对,怎么一天就没见什么反应?这可不像她。   好了,终于反应来了,原来是等天黑呢。如此,她也放心了。   ******   郁墨夜先去木雕店买了些香檀木,返程的时候,路过一家医馆,走了进去。因为天已经黑了,医馆里,坐堂的大夫已经打烊不在了,只柜台可以买药。   “不知这位公子要买什么药?”见她进来,柜台后的伙计连忙笑脸起身。   “潮来草。”   伙计怔了怔,略显疑惑地看着她,又问:“请问公子有大夫开的药方吗?”   “没有。”   “没有就有些难办了…….”伙计蹙眉,“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这潮来草的作用?”   “自是知道。”   “公子既然知道潮来草的作用,就应该也知道,买这潮来草必须要大夫开的处方才可以。”   潮来草,用药后,会强行让女子的月事提前,而且,药性极强,要特别注意药量,否则,极易引起大出血。一般情况下,这种药都只用于治疗女子月事不调时,放入少数剂量做为配药。   因曾经出现过药量用得不当,而导致女子大出血死亡的事故,且不止一例,所以皇室太医院有下过指示,不可单独卖此药,买此药者必须附上大夫药方。   “没有大夫开的处方,你可以少卖一点给我。”郁墨夜讨价还价。   “那也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出了什么事,医馆要关门不说,我可是要蹲大牢的。”伙计态度坚决。   “放心,我知道把握药量,若真出了事,也不会扯你头上。”   “不行,不能卖就是不能卖。”   郁墨夜皱眉,抬手抚上两人面前柜台上的算盘,纤长的手指摸着算珠只轻轻一捻,两枚算珠顿时就在她的指尖下化为粉末。   伙计傻了眼,脸白如纸。   “卖还是不卖?”郁墨夜冷着脸,收回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指尖上沾染的灰沫儿,抬眼瞥向伙计。   伙计吓得腿都软了,“卖……卖……”   赶紧慌手慌脚地给她包了一包来潮草。   “另外,来一包镇头痛的药。”郁墨夜又道。   伙计依言照办。   郁墨夜将那包来潮草拢进袖中,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提起那包镇头痛的药转身往外走。   “公子,还没找零给你。”伙计在后面喊。   “不用了,剩下的,当赔你算盘,另外,若有人来问,我只是来买了一包头痛药。”郁墨夜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馆。   难保没有隐卫跟着她。   ******   夜里,郁临渊来的时候,郁墨夜已经睡下了。   郁临渊有些意外,平时都是会等他的,今夜他还来得比较早,她怎么就睡了?后又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想起她说头痛,在宫里的客歇殿也睡了很久,便想着她可能依旧不舒服,所以先睡了。   也未叫醒她,自行宽衣脱鞋,掀了被子进去躺在了她的边上,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头发上带着沐浴花的清香,身子软软的,也散发着属于她独有的淡淡的体香,很是惑人,他抱了一会儿,就起了反应。   他本不是重.欲之人,但是这个女人却是一个例外,无需撩.拨,无需逢迎,经常只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让他不能自持地想要更多。   见对方睡得香沉,他强自调息忍了忍,可偏生这女人睡得不安稳,也不知道是被梦魇所缠,还是想找温暖,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地往他怀里钻。   他如何受得了?   又忍了忍,实在抑制不住,他干脆捧了她的脸吻她。   对方想睡,被他的举措搞得不满,闭着眼睛、蹙眉眉,像小猫一样呜咽,他更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   直接加深了那个吻,他   翻身覆上,这时,女人才醒了过来,睁着惺惺松松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连忙伸手推他。   他怎会愿意就此作罢?无视她的推搡,后来干脆捉了她的双手,握住,压在她的头顶。   然,今夕不同往日了,他只手想要捉住她双腕钳制住她又岂能那般容易?   被她挣脱开来,再推他,不让他吻,他又去攥她的腕,强行亲她,她偏不让他如愿,最后两人竟然过起了招。   郁临渊汗,有些头疼,“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煞风景?”   可郁墨夜却似乎彻底睡通了,精神抖擞,还让他快,快出手,正好练练她的手。   郁临渊就真的有些无语了,练武也要分分场合吧?不过想想,这才符合这个女人的性格。   耐着性子陪她过了几招,假意让她占了上风,他迫不及待道:“好了好了,今夜就练到这里,明夜再来,我们先办正事。”   又是正事?郁墨夜笑,调皮道:“可是今夜本姑娘身子欠安,不能侍奉皇上,皇上要不自行解决,要不回宫召她人侍寝,皇上请便。”   郁临渊被她逗得低低笑了,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与她额头相抵,薄唇贴着她的鼻尖,哑声低语道:“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阴阳一调和,百病尽消,不信,等我们办完,你看看你的头还疼不疼,绝对好了。”   嘴上说着,一双手早已在被褥下放肆起来,却是再一次被郁墨夜按住。他以为她又要拒绝,却又发现她在引着他的手往下。   郁临渊心神一旖,自是乐享其成,就任由她带着往下,再往下,带到她的腰带里面,然后再往下稍微一点点,停住,她忽然问他:“感觉到什么了吗?”   郁临渊怔了怔,被她握着的手指动了动,厚厚的、绵软的触感,似是棉布的布头,只一瞬,他就明白了过来。月事布。   原来引着他的手,是让他知道这个,郁临渊惊讶:“你又来月事了吗?不是刚过没多长时间?”   郁墨夜点头,撇撇嘴:“是啊,可是就是来了。”   郁临渊蹙眉:“让青莲看过吗?”   “没,”郁墨夜摇头,“夜里刚刚来,就沐浴的时候,而且,我看那些孕产的书上说,刚生过孩子,特别是六个月之内,哺乳期间,月事不调,是很正常的,过了六个月就好了,上面还说,有些人甚至前几月都不来月事呢,所以,我尊敬的皇上大人,无需大惊小怪好不好?”   边说,她边伸手点上他的鼻尖。   睨着她调皮的样子,郁临渊叹出一口气,那今夜又不能碰了。正欲翻身下来,忽又想起什么,以这个女人的古灵精怪,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捉弄于他,故意搞个月事布垫在那里也不是没可能。   “你不会骗我吧?我要看看。”说完,郁临渊就掀了被褥,长指挑开她腰间罗带。   郁墨夜鼻子里哼哼,“还不信我,这种事情我骗你作甚?”却也没有动,任由着他检查。   当看到月事布上面真有殷红,郁临渊只得泄气地下来,躺在边上,“好吧,只能受憋了。”   躺了一会儿,他又道:“安全起见,明日还是让青莲看看。”   “嗯。”郁墨夜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颈下枕着,微微低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在他看不到的方向,一点一点敛起眸光。   ******   青莲一早起来就没看到郁墨夜。   因为百日宴发生的事情,且这个女人说头痛,所以,帝王特准在家休息三日,可不上朝。   青莲刚开始以为她还在睡着,便没去打扰,后来看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见动静,便敲门唤她。   无人回应,她推门进去,才看到厢房里根本没有人,床榻上被褥叠得好好的,厢房里的灯还亮着,那就说明,已出门多时。   青莲蹙眉,现在这个女人会武功了,还真是拿她没办法,以前吧,至少要从前门走,再不济,也会走后门,无论前门后门,都有家丁看着。   现在好了,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根本就看不住。   想着她可能又出门去办什么事去了,反正她武功高强,就算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暂时没有理会。      可到午膳的时候,依旧不见人回来,想了想,她也应该没什么地儿可去的,青莲再等了等,未见人回,她觉得还是安全第一,进宫找找看,如果在,最好,如果不在,她可顺便告诉一下那个男人。   否则的话,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可是绝对承担不起的。   ******   南山   郁墨夜靠坐在梁子坟前,一动不动,任由冬日的山风吹乱了她的发和袍角。   面前的纸钱早已烧尽烧透,成了一堆灰烬被风吹走,撒泼在坟前的酒水也已被日头晒干,不见了痕迹,她却依旧不想起来。   不想起来,不想走,就想靠坐着,坐到天荒地老。   “梁子,你知道吗?姐想起以前的事了,你是不是也替姐高兴?只是……”   郁墨夜垂了眼,面容黯淡:“只是,只是姐……”   “姐不知道怎么说?姐的心里很乱,也很难过,真的好难过……”郁墨夜伸手攥住自己胸口的衣襟,蹙眉忍住心中的痛意,弯唇苦笑,“你永远都不知道那种感觉,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突然之间,身边的所有人都变了,不再是姐认识的那些人,不再是姐以为的那个模样,就连姐自己,都不是姐以为的样子……”   “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姐一直生活在一个假的世界里面,看到的、听到的,是所有人一起编织的谎言,就姐一人蒙在鼓里,还甘之如饴……”   “梁子,你说可笑不可笑?你说姐是不是个傻子,就这样让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曾经那么想那么想恢复记忆,如今的我,却宁愿永远没有想起,永远活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至少可以自欺欺人,至少……不要那么难过,至少,心不会那样痛……”   “我那般信任他,那样一心一意为他,我不要名分、不惧眼光、不求回报、满心满眼只有他,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我视他为我的命,我的全部,我依赖他、理解他,他说什么我都相信,谁知道,到头来,到头来……”   郁墨夜闭目,两行清泪自眼角流出,她仰起脸,任由泪水在两颊上划过长长的水痕。   郁临渊赶到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幕,看到她抬头望天,不,没有望,因为眼睛是闭着的,却是泪流满面的样子。   郁临渊心脏骤然一缩,不知发生何事,他颤抖上前,缓缓蹲在她的面前,张开手臂将她拥住。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郁墨夜也没有感觉到人来,被人这样一抱,她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是郁临渊,她有些无措,连忙抬手抹了脸上的泪,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为何哭?”他凝着她红红的眼睛,不答反问。   “我……”   郁墨夜低了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一瞬,却又被郁临渊的大手将脸捧起,“告诉我,怎么了?”   因为他霸道的动作,郁墨夜被迫与他对视,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良久,她撇开眼,泪水再次漫眶而出。   郁临渊将她扣进怀里,她终于嚎啕哭出声来:“郁临渊,我就是想梁子了,好想好想他,我过来告诉他,我恢复武功了,如果当日我有武功,他或许就不会死,这辈子我欠他,我欠他一条命……”---题外话---孩纸们想知道夜夜想起了什么,明天来哈,明天会加更,么么哒~~对了,本月只剩最后两小时了,有月票的孩纸快丢快丢,两小时后就清零了,哈哈~~谢谢【0302031231】、【18684732740】亲的花花~~谢谢【heheda222】、【huangwxian】、【15072922889】、【Ohnoryo】、【cocolee22】、【猴尾巴】、【幽兰66】、【13962696908ny】、【静夜思木】、【暗夜星辰lxy123】、【开心宝贝19663】、【云淡风轻风似轻风似轻】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章 没有之一,你是唯一【第一更】   郁临渊叹息,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抱着她,大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梁子是她心里永远的殇,她会记着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的孩子一辈子沿。   许久,大概哭累了,郁墨夜才慢慢停了下来,吸吸鼻子,抬起头,红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郁临渊抬手,指尖轻轻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痕,冷哼,“现在能耐了,隐卫也能甩得掉。”   青莲去宫里告诉他,说一日不见她的人,他召来隐卫问,隐卫说也正在找她,因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他是想来想去,她既没亲人又没朋友,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去,猜测是来了梁子坟前,便寻了过来,果然纺。   郁墨夜撅嘴,再次吸吸鼻子:“我只是想单独跟梁子呆一会儿,被那些隐卫跟着,我会很不自在,连哭都不敢哭。”   说到这里,她主动挽住郁临渊的胳膊,略带着哭腔道:“郁临渊,以后不要让隐卫跟着我了,好不好?你看,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武功不是,应该自卫绰绰有余,而且,我也难得出门,哪有那么多危险?一直被人跟着,感觉就像是被监视的犯人一样。”   郁临渊看着她,没有做声。   她便又挽着他的胳膊晃了起来:“行不行吗?你说,我一个女人,他们隐卫都是男人,总归有不方便的时候,真的,我真的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能不能答应我嘛?”   边说,边红着眼睛殷殷地看着他,郁临渊垂目,似是在考虑,终于等到他开口,却是道:“那改日收几个女的。”   汗。   郁墨夜顿时就生气了,一把甩了他的胳膊,气鼓鼓道:“哎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呢?这不是重点,而且,女的你说有几人能有我的武功?再说了,历朝历代,有几个帝王的隐卫有女子,我可不想女子跟着你,你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自己想招女的找借口。”   见她又气恼又娇憨的样子,郁临渊低低笑了,无奈摇头,“真是拿你这个女人没办法,好了,都依你,以后不派人跟着你便是。”   “真的吗?”郁墨夜眸子当即就亮了。   “君有戏言吗?”郁临渊挑眉反问。   郁墨夜“嘿嘿”一笑,“应该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们回吧,下次再来看梁子。”郁临渊起身,也顺势将她从地上扶起。   因为久坐不动,郁墨夜的脚都麻了,一下子没站住,身子一晃,好在郁临渊的手一直扶在她的胳膊上,才没让她摔下去。   “现在有隐卫吗?”郁墨夜突然问。   郁临渊怔了怔,摇头,“没有,就带了王德出来,他赶马车,等在山脚下。”   郁墨夜脑袋一歪,璀然笑道:“那敢情好,你背我下山,我脚麻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是担心有隐卫在,看到一个帝王做这些不好。   “好,乐意效劳。”郁临渊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比六六大不了多少呢,不久前还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这一转眼,又开心起来了。   转身,半蹲,郁墨夜跳上他的背,双臂缠上他的颈脖,他将她背起,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贴着男人宽阔厚实的背,郁墨夜抬头,看着他的后脑,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她却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不,不是梦,是她真实的经历。   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那栋废弃的房子里,她发现了目标——她奉命要除掉的人,质满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那夜风雨飘摇、雷电交加,黑暗中,她握着匕首,直直朝目标而去,感觉马上就要刺上目标了,突然一道闪电煞白,让她看清楚了目标的脸,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震惊、错愕,连自己脸上的面纱掉了都浑然不觉。不过,她也当即作出了反应,帝王远在京城,她出发前还跟其见过面,不可能此时出现在该处,所以,此人不可能是帝王,或许易容成帝王,或许……跟帝王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她再次持刀上前,却忽然传来爆炸声,而且,对方身手比她还快,她还未出刀,对方已经一掌重重   tang击向她的胸口……   “睡着了吗?怎么不说话?”   男人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眸光微微敛起,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道:“第一次被你背着走这么远的山路,感觉很幸福,正静静体会这种感觉,不想说话,怕破坏了,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   男人轻笑了一声,“只要你愿意,天天可以背你。”   郁墨夜弯了弯唇角,没有做声。她又想起,曾经郁临旋也这样背过她。那次因为气恼帝王跟池轻,她一脚踢在龙吟宫的暖炉上,踢伤了脚趾,无法走路,郁临旋将她背出宫的。   都是骗子!   王德牵着马车等在山下的路边,看到帝王背着她出现,还以为她受伤了,连忙着急迎上前来。   “王爷怎么了?”   如此一问,搞得郁墨夜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郁临渊的肩,示意他放她下来,跳下他的背,她讪讪笑道:“我没事。”   见她好手好脚、灵活得很,王德当即明白了过来,就搞得比郁墨夜还不好意思,连忙不做声去牵了马车。   郁临渊和郁墨夜相视一笑。   上了马车,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等会儿要经过京南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边说,边抬手扯了自己头上的发带,公子髻散开,满头青丝漫肩撒了下来。   郁临渊怔了怔:“做什么?”   “我以女子的身份进去吧,上次冒充自己的哥哥寻人,害那位尼姑大师担心,这次正好跟你一起,让她知道我没事,而且,那里不是我们两人求姻缘结的地方吗?路过上柱香也应该。”   说完,还脱了身上男装外袍,只着中衣,中衣是白色的,且不是斜襟的,男女都适合。   郁临渊蹙眉,侧首撩了窗幔看外面天色,“已经半下午了,再耽误回去怕是要黑了,要不,下次再来?”   郁墨夜撅嘴,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不要,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难得跟你一起,我可要抓住机会,天黑就天黑嘛,跟你在一起,我又不害怕。”   郁临渊微微低垂了眉目,薄唇抿起,没有做声。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很快匿掉。   在京南观,再次见到了那个老尼姑,看到郁墨夜,老尼姑又惊又喜,一直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郁墨夜的要求下,郁临渊和她一起上了炷香,郁墨夜又提出想去当时失火的厨房看看。   郁临渊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郁墨夜却兴致勃然,“怎么没有?现在我不是会武功了吗?可以再体验一回啊。”   郁临渊汗,“你难道还准备放火烧了人家厨房不成?”   “没,只是说体验一下那种飞的感觉,就一下下,一下下而已,”郁墨夜拉了郁临渊,讨巧道:“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武功,突然之间就拥有的人的那种心情。”   郁临渊无奈,只得依她。   郁墨夜拉着他一顿乱走,“厨房在哪边?这边,还是那边?”   郁临渊眉心微拢:“都过去一年多了,现在也不知道搬没搬?”   正好边上有个小尼姑,他连忙出声相问:“请问小师傅,贵观的厨房还是老地方吗?”   小尼姑被问得莫名其妙,伸手指了指一处,“一直在那里呀。”   “多谢。”郁临渊反手裹了郁墨夜的手背,由她拉着他走,变成他牵着她走。   郁墨夜紧步跟在边上,唇角微翘,一抹冷弧点点。   可能是因为一直要给那些远地而来的香客们提供斋饭,所以,厨房还真不小。   两人来到厨房的前面,郁墨夜抬头望着屋顶,“当时,我们是怎样飞上去的?也是从这里吗?是你带着我飞?还是我们先后飞?”   郁临渊同样仰脸望着屋顶,没有做声,眸光微微敛了几分,眸色也同时略略转深。   下一瞬,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因为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就直接将她带了起来。   这样   的动作有些粗.暴,如果是没有武功的人,这样被只手拉飞,整个人的重量就都得承受在这只托攥的手臂上,一般人手臂会受不了。   好在郁墨夜会武功,感觉到手臂上拉扯的重量,便立即也提了轻功,所以,两人便手拉着手翩然飞上了屋顶。   在郁临渊的带领下,绕着厨房的上空转了一圈后,稳稳落在屋顶的琉璃瓦上。   郁墨夜看向身侧的男人,俊眉星目、龙章凤姿,因为站得高,背景是蓝天白云,风又大,衣发翻飞,真的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她笑:“原来你当时如此不温柔,就直接将我这样攥上来的。”   明明不是!   当时的他们,是在前院看到厨房的方向有浓烟的,然后,她先,他后,直接在那里就飞身过来了。   救火又不是表演,手拉手如何救火?你不是心思缜密吗?就算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想要哄骗,也应该找个合理一点的吧?   是因为怕露馅,所以生气吗?一生气动作就变得粗暴,连合不合理都不想考虑了,直接拉起她敷衍了事?   郁墨夜怔怔看着他。   男人微微冷着脸,似乎的确是生气了,转眸瞥向她:“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郁墨夜眉眼一弯,笑容明艳璀璨:“好看,从未站这么高看你,第一次如此,心情很澎湃,你长得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你是唯一。”   阳光下,男人眼波微动,唯一么?   心中滋味不明,他终是弯唇笑了:“女人,难道不站高,在地上,我就长得不好看了吗?”   “不是,就是那种感觉,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那种高处不胜寒、与你携手并肩的感觉。”   “嗯。”这句男人受用,似乎方才些些而起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他同样凝目看着她。   看着她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没有一丝束缚,被风带起,白衣黑发交缠盘旋、素若流风回雪的样子。   “你也很好看。”黑曜一般的凤目映着头顶的日辉,光华万千,他启唇,由衷道。   他以为她会红脸,会娇羞,会不好意思,没有,她只是笑着,“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很般配咯?”   男人怔了怔,不意她说出这句,垂眸浅笑:“你可以这样理解。”   见她又眯眸看向观中四处,他道:“如今飞也飞了,体验也体验了,回去吧。”   “好!”   ******   回到四王府,郁临渊本不准备下车,后又想起,一下午都在外面,很多公务都没处理,干脆夜里就不来了,现在进去看看六六。   当然,这是说给郁墨夜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便是,她还在月事,又不能碰她,又睡在她边上,那种干看着又吃不到的感觉简直是种折磨,他还是不来算了。   两人入了府,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顾词初一人独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真的被池轻下了绝子药吗?”郁墨夜皱眉,问道。   郁临渊眸光微动,没有做声,却是被郁墨夜微微攥了袖襟,停住脚步。   “绝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严重,我们都清楚,不管她是不是曾经要过空白圣旨,至少,她现在还未提出任何条件,但是,却是一直在帮我们,这次还被下了绝子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总归要主动给人家一个说法。”   郁临渊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做声,却是转了身,举步朝凉亭走去。   她跟在后面,看着男人脚步稳健、俊逸挺拔的背影,水眸的眸色转深。   路遇一家丁,家丁正欲行礼,被郁临渊止了,并吩咐道:“让青莲来凉亭。”   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太过入迷了,顾词初并未发现他们前来,直到他们进了凉亭里面,顾词初才回过神来。   见到郁临渊,连忙从石凳上起身,被郁临渊说在了前面:“不必多礼。”   顾词初便轻抿了唇站着,看看他,看看边上的郁墨夜,不知何事,就垂眸颔首,静静候着。   不一会儿,青莲就来了。   “替王妃探一下脉搏看看具体是怎样的问题?”郁临渊吩咐青莲。   “是!”青莲领命上前。   顾词初却是轻抱了胳膊,“不用了。”   “为何不用?池轻说她下了绝子药,绝对就是下了,先让青莲看看什么情况,再想解决办法。”郁临渊再次示意青莲。   青莲让顾词初坐。   郁墨夜走到凉亭的护栏边上,一撩袍角,坐在栏边的长椅上,看着三人。   她倒要看看,一个四王爷,一个四王妃,一个忠仆,三人如何处理这件事?---题外话---第一更,二更在十一点以后,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谢谢【13585229625、ruiyurong@163.com、chengzhengquan、yymei105106、千奈、羽殇妖妖、顾笙季婳、qq-147321519723、错了流年、0302031231、kt2005309704、zzf123456789、970596826、chenlan0413、sandra-xi、晴月牙1981、honglwenyan、13886045701、13707878215、Nancy-13、xflegend、AMDY、failed、王二锦、gdtglx37、18602616565、平宝贝亲】亲,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她就这样丢了?【更新毕,求月票】   顾词初似乎还是不愿意,郁临渊冷了脸,她才极不情愿地坐在了石凳上,迟疑地伸出手臂,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青莲拂了裙裾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轻撩衣袖,探上她的腕沿。   郁墨夜看了看负手立在亭中的郁临渊,见其面若秋水,看不出一丝情绪,她又眼梢一掠看向顾词初,顾词初轻抿着唇,眉目低垂。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想起那段最让她意料之外的记忆。   还是在那栋废弃的房子里,她胸口被郁墨夜击了一掌之后,身子飞出老远,与此同时,爆炸声轰隆,她晕了过去,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纺。   然,她没有死,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不能动,但是有意识,房子似乎都倒了,一片废墟。   她躺在一堆瓦砾之间,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她听到附近有声响,似是有人在搬动倒塌的砖块和横梁的声音。   不多时,她就听到女子急切的声音,喊:“玲儿,玲儿,你醒醒,醒醒!”   然后,就是那个叫玲儿的人虚弱的声音,说:“王妃……”   对,王妃,因为当时四周很静,她清晰地听到玲儿喊王妃。   然后女子问:“怎么回事?我就出去打了一趟水,怎么就……王爷他……”   女子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她又骤然大喊“玲儿,玲儿……”   然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听得出来,玲儿死了。   而这个时候,她第二次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辆马车上了,睁开眼便看到顾词初坐在旁边,当然,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叫顾词初。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顾词初,顾词初先开的口:“醒了?”   只两字,她就听出来了,是她第二次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声音,也就是“王妃”。   警惕性极强的她并没有做声,想先搞清楚状况,顾词初正在捣碎什么草药,车厢里一股药味。   捣得差不多了,顾词初又从水袋里倒了一点水和了和,然后将她扶坐起来,让她服下。   她不知道什么药,自然是不肯服,既然她是王妃,她来杀她的丈夫,她不可能那么好心救她。   顾词初说,“若是想让你死,就不会救你。”   她想想也对,她晕在那里,想让她死,有上百种方法,且不费吹灰之力,没必要大费周折地将她救到马车上,然后再专门弄药毒她。   所以,她喝下了,她以为是疗伤的药,可谁知喝下去不久,她的喉咙就传来灼烧刺痛,她惊觉不对,问顾词初那是什么药?   话一出口,她自己惊了。明显不是她的声音了,粗了很多,又带着几分苍哑,咋一听,都分不清是女人的声音,还是男人的声音。   顾词初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眸中寒气腾腾,忽然伸手点向她颈脖处的穴位,速度快得惊人,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这是失忆前最后一段记忆。   再醒来,就在四王府了,她失了记忆,失了武功,成了质满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很显然,她被点穴昏迷后,被强行封了记忆,封了武功。   有如此身手的顾词初会接不住她扔的一个拂尘,笑话。冷冷勾了一下唇角,她便看着她装吧,既然大家都在装,她也会。   “启禀皇上,”亭中青莲起身,对着郁临渊略一躬身,郁墨夜收回思绪,看了过去。   “王妃的确中了绝子之药。”   郁墨夜眸光微微一敛,虽然是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如这个男人方才所言一样,既然池轻说下了,定然就是下了,而意料之外,是因为每个人的反应都太不正常了。   绝子药,多狠毒的药,断子绝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狠的了吧?   试想,如果是她中了,她指不定要郁闷难过到什么程度,可是他们,四王爷、四王妃和忠仆的他们,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特别是当事人顾词初   tang自己,更是一副没有当回事的样子。   “如此事情发生,朕也很遗憾,朕只能尽可能的补偿,说吧,有什么要求,王妃尽管提出来,只要朕能满足的,一定答应。”帝王非常有诚意地出了声。   顾词初从石凳上起身,微低了脑袋,“谢皇上体恤,妾身没什么要求。”   若没有恢复记忆,郁墨夜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这种无私忘我的大仁大义感激涕零,然而……   她也站了起来,蹙眉,一脸歉意担忧,“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解药,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事,哪有人会不在意的?就算王妃没说出来,心里也肯定是难过遗憾的,而且,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郁墨夜说完,问向帝王:“池轻还没处置吧?”   “没有,朕还在查,看看她幕后有没有人指使。”   “我明日去见见她,看看能不能套出解药。”郁墨夜低低一叹。   “王爷,”青莲抿了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顾词初,大概是怕伤害到她,却还是最终实话实说道:“绝子药没有解药。”   郁墨夜眸光闪了闪,她当然知道。   “凡事没有绝对,池轻自己也说有的,指不定就真有呢,总之,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青莲点点头,便不做声了。   帝王看了她一眼,扬袖示意顾词初和青莲先下去。   待两人走后,郁墨夜还沉浸在这件事上,一脸的郁闷,惆怅道:“她心里肯定很痛苦的,特别是每天看到六六,想到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滋味。”   帝王走过来,伸手,本能的是想抚抚她的脸,意识到是在外面,大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两拍。   “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责,跟你无关,是我害的,因为我给池轻下绝子药,她发现了,她才会给顾词初下这个药。”   “那当初难道不是因为我,你才给池轻下绝子药?”郁墨夜歪头问他。   帝王就被问住了,哪能这样算?   “走,去看六六吧,那个小睡猪,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睡觉?”说到六六,帝王脸上立马神采飞扬起来。   郁墨夜亦是,“别说,还真有可能,小家伙每天下午必有一觉,雷打不动。”   两人一起出了凉亭,顺着走廊,去奶娘的厢房。经过郁墨夜的厢房外面,郁临渊一眼看到被丢弃在走廊拐角一堆杂物里的那个玩偶。   眸光一敛,他走过去,将其拾了起来,大手拍了拍玩偶身上的灰尘,蹙眉道:“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郁墨夜“哦”了一声,“我丢的。”   郁临渊汗,抬眸疑惑地看着她。   这只玩偶,可是司木房的好几个工匠师傅,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逼真。   而且,他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让司木房做这个的,怕六六一人孤单,做个玩偶给他作伴,他就记得自己小时候,他母妃用手工缝的一只很粗糙的小猴子,陪着他度过了整个阴暗的童年。   这样用心的礼物,被她就这样丢了?   见对方看着自己,郁墨夜连忙解释道:“不是,六六不玩,好像有些怕,而且,我也不喜欢,六六只有一个,为何又搞一个赝品出来,我一点都不习惯。”   郁临渊微抿了唇,没有做声,垂眸看着手中的玩偶,静默了片刻,复又将玩偶丢回了远处。   “走吧。”   郁墨夜睨着他的反应,见他举步走在前面,连忙紧步跟上去。   “你不会生气了吧?不是,我……我就是……我也没别的……”她着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要不,我先收起来,等六六大点再给他玩。”   “没事,既然你和他都不喜欢,便扔了吧。”---题外话---月初孩纸们有月票的撒张鼓励鼓励素子哈,文正渐渐明朗,简介的内容也不远了。谢谢【浅草茉莉】、【fallengong】、【2286318198】、【yyx182376117】、【丁丁妈妈8325】、【cljtszy2012】、【吴沉香001】、【跳跳071203】、【18069120699】、   【晓风追月2015】、【18728448294】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 理智告诉她,要报仇【第一更】   郁临渊走后,郁墨夜回房便睡了,晚膳也未用,让青莲和大家都不要打扰她。   其实她是一日三顿都没吃,却不觉得饿,只觉得累,很累,心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愤懑、太多的失望、太多的心伤和难过沿。   郁墨夜成了郁临渊,她成了郁墨夜,那真正的郁临渊哪里去了?那个她曾经一见倾心,曾跟她海誓山盟、曾带她去京南观求姻缘结的男人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敢想,一直回避去想,一直刻意不去想,可是,却是一直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头纺。   她回朝已经一年过了,说明真正的郁临渊已经消失了一年多,这么久不见人,而现在的这个男人做帝王又做得如此毫无忌惮,只有一种可能,郁临渊已经不在人世了。   郁临渊是太后的儿子,郁墨夜是淑妃的儿子,他们怎么可能会长得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平素帝王跟她提起太后,从不叫母后,而是说太后,却原来早已此帝王非彼帝王。   既然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却以同一张脸出现,还坐上了帝位,坐得如此心安理得,只能说明一点。   一切都是蓄谋。   他没有戴面皮,这一点她可以肯定,而且,这两日亲昵之时,她又再次确认过。   是换脸吗?如果是,就更加说明一切都是阴谋,真正的郁临渊肯定死了,死在他的手上。   她的心里很乱,非常乱,一团乱麻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恨,恨他杀了她爱的男人,恨他占了她爱的男人所有的位置,恨他布下这么一大盘棋,将她拉入局中、欺她感情、瞒她一切;还是在恐惧,在害怕,在失望,他真的为了皇位,兄弟残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哪个男人?一直以来,她以为他就是他,突然之间,变成了两个人,且一人还被一人所杀,她的世界乱了。   这两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心中很明白的事实,其实根本用不着试探。   或许她是一种变相地逃避,逃避已经很显然的事实,却在努力试图证明什么,证明什么呢?证明这一切就是事实吗?   理智告诉她,要报仇,为自己爱的男人报仇。   现在的这个男人不仅夺去了她爱的男人的命,夺去了他的皇位,还夺去了他的她,让她在弥天大谎里活着,让她身心全陷这个仇人,甚至和仇人有了孩子。   但是,理智是理智,理智只是理智,她已经乱到失了理智。   若想杀他,太过简单,随时都可以,如今的他对她,根本就不设防。包括顾词初,取她性命同样简单。   但是,很奇怪,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或许是她觉得他对她不错吧。   撇开杀郁临渊的大仇不说,撇开他欺骗、蒙蔽她不说,他的确是对她很好的,她不是木头人,不是傻子,她有感觉。   他或许是爱她的,可能最初是出于利用,或者出于报复,将她拉入局,但是,后来慢慢地爱上了她。   不然,也不会有了她之后,再未去碰过后宫其他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王妃顾词初的眼皮底下,对她极尽宠溺之事,甚至还有了孩子,甚至还一直让顾词初背黑锅。   但是,一码归一码,并不是因为他现在爱她了,就能抹去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他杀了她爱的人,他欺骗了她的感情,今日她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些她抹不掉。   她很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翌日早朝,郁墨夜出现在朝堂上,帝王有些意外,因为他准许她休息三日的,没想到她竟然来了。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启奏,可一直等到下朝也没等到她出声。   退了朝,郁墨夜没有跟随百官一起出宫,而是来了龙吟宫,帝王便更意外了,问她:“有事吗?”   郁墨夜瞅瞅王德,低着头,不做声,帝王抬眼示意王德,王德会意,连忙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内殿的门。   “怎么了?”帝王疑惑地看着她。   郁墨夜咬着唇走到他的桌前,双手绞着身前朝服的衣襟,有些局促   tang不安,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帝王怔了怔,放下手中的御笔,轻凝了眸光。   郁墨夜又继续道:“我就是过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那个玩偶你用了心,我不应该就这样丢掉你的心意,其实,不是六六怕,是我怕,我一看到那个玩偶,就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就像是噩梦一般,所以……所以才丢了,我已经捡回来了,就放在青莲和奶娘的房里给六六玩,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郁墨夜一边低头嘟嘟囔囔说着,一边抬眼偷看帝王神色。   帝王自是将她几分怯意、几分委屈、几分娇憨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一动,问:“就为了这个所以来上朝?”   郁墨夜咬唇点点头。   帝王便笑了,朝她伸出手:“过来。”   郁墨夜扭捏了一下,走了过去,帝王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我没有生气。”   “你有!”郁墨夜撅嘴,委屈地瞪着他,“昨日后来你看六六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然后走的时候,也不做声,夜里又不来,我都担心你不理我了,所以就跑来上朝了,朝堂之上,你也不看我,下朝也不召见我,我……我就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帝王汗,抬手捏捏她的脸:“女人,你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了呢?昨夜没去不是早就跟你说好了吗?而且,朝堂之上,你既不启奏,又不发表政见,我怎么盯着你看?下朝也找不到借口召见你,所以才没有。”   “真没生气?”郁墨夜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嗯。”帝王点点头。   郁墨夜瞬间就乐了,双臂勾上的脖子,扬起小脸看着他,“郁临渊,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这句话帝王自然很受用,唇角勾起一抹迷人浅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是好事。”   “可是我觉得不好,”郁墨夜蹙眉,“你是帝王,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儿女情长?而且,也因为你是帝王,三宫六院在所难免,可我,越来越依赖你,就会占.有欲越来越强,就会变得越来越自私,就会想要你无论是身,还是这里,都必须只有我一人。”郁墨夜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左心房。   帝王垂眸,将她的手裹在掌中,“我不是曾经跟你说过吗,你完全可以自私、可以嫉妒、可以对我明言禁止。”   郁墨夜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那我可以让你不再想池轻吗?”   郁临渊一震,郁墨夜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大牢里的那个池轻,是你心里的那个池轻,我可以明言让你扔掉她送给你的木雕吗?”   郁临渊抬眸看着她,专注地望进她的眼。   她与他四目相对,也凝着他一瞬不瞬,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男人好一会儿没有做声,直到郁墨夜眸色一黯,哑声道:“算了,是我强人所难了。”男人才开口:“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在意她。”   “为什么没必要?你说了,我可以自私,可以嫉妒,我现在就是嫉妒她了,你那么在意那个木雕,一直带着,那时陈落儿不小心将木雕摔了,你还差点杀了她,而且,我刚回朝不久,你隐疾发作,意识不清,还将我当成了她,喊她的名字,就因为这个,我还误会你男女通吃,跟迟尚书有一腿呢,这样住在你心尖上的人,我为何没必要在意她?”   关于这一点,她最不明白。   是,她便是池轻,木雕是她送给郁临渊的,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倒并不稀奇,人都被他杀了,夺个东西不算什么,就像顾词初为何有另一个木雕一样。   顾词初的那个是她随身带的一个,顾词初封了她的记忆和武功后,将她身上的木雕拿走了。   她不明白的是,这个男人为何那般宝贝这个木雕,又不是送给他的。   如果勉强解释为,因为那是她送的,所以他珍惜,那也应该是后面,他不可能一见面就喜欢上她这个杀自己的女人吧?隐疾发作叫她名字,那时她刚返朝没多久。---题外话---还有一更,要十一点之后,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清袂琬约】、【tutu871206】亲的璀钻~~谢谢【素素浅唱】、【MissJing.梅占】、【清袂琬约】亲的花花~~谢谢【q-20ojdi7j】、【15532129900】、【茜茜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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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说,她想不通的就通了。   的确,解药跟木雕有关,跟池轻有关,毒性发作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时,会喊出这个名字,也正常。   “你应该早些跟我说的,害我心里膈应那么久,”郁墨夜撅嘴,“既然是跟你身上的隐疾有关,那自然是要留着,希望能早点找到解药。”   男人笑,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有你吗?要不要解药都无所谓了。”   郁墨夜亦是笑,心里却很无语,无语这巧合。   郁墨夜甚是开心、甚是满意地离开后,男人大大松出一口气。   幸亏他脑子转得快,找了这么个理由,骗她其实并不好骗,他想过了,除非跟生死有关,所以,他就扯上了隐疾。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郁墨夜心情很低落,浑浑噩噩的。   其实,她起那么早跑过来上朝,然后又跑到龙吟宫来道歉,哪是真的觉得他生气了?   她就是冲着心中疑问而来,关于木雕的,关于意识不清喊她名字的。   可他的答案让她更加痛苦了。   还有,方才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六六长得像他,说明他不是换脸。   那这世上没有易容,没有换脸,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一种可能。   两人是孪生兄弟。   既然是孪生兄弟,就不可能一人是太后所生,一人是淑妃所生,定然是同一个母亲,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分开养了而已。   其实这样一想,也通了。   前段时间,她还在想,虎毒不食子,就算太后重权,也不至于要毒死自己的孩子?如果郁临渊不是她的亲生骨肉,那就可以理解了。   虽然现在的帝王是郁墨夜,但是太后并不知道不是吗?她在觉得是郁临渊的情况下,还想下毒毒死他,所以,不   tang是她亲生就完全说得通。   还有,上次那毒,要洛条夏加上坏亚才能成为绝毒,庄文默的字画上只有坏亚,说明洛条夏早已下,她那日问过帝王,身上有没有中洛条夏,他说没有。   现在想来,那肯定是郁临渊中了。   虽然她是个杀手,但是,她完全接受不了兄弟之间为了权利地位互相残杀这样的事。   就好比当日,郁临旋让她在半路刺杀质子回朝的郁墨夜一样,她起先拒绝了这个任务。   后来,还是郁临旋跟她说,因为他掌握了郁墨夜跟岳国勾结的事实证据,他返朝只会对大齐不利,她才去执行的。   同父异母的手足相残已可谓毫无人性,何况孪生兄弟?   怎么下得了手?她想想都觉得害怕,那还是人吗?   啊啊啊啊,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感觉到胸口要炸了,她抬手撩开马车的窗幔,想要透透气。   正逢闹市,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更觉耳边聒噪,正欲放下窗幔,一个抬眼,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前方路边的一家医馆里出来。   顾词初。   她一怔,她来医馆做什么?府中不是有青莲吗?而且,看她两手空空,也未提药。   难道是为了身上的绝子药而来的医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当即便让车夫靠边停了下来,待顾词初走了有一段距离,她才从马车上下来,入了医馆。   因为是清晨,医馆里的生意还比较冷清,除了两个正在柜台前抓药的,坐堂的大夫正好空着。   她走过去,直接开门见山,“请问大夫,方才那位夫人来看什么病?”   说完,她还将刚刚看到的顾词初的装扮描述了一遍。   大夫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官爷,替病者保护隐私,这是每个大夫必须遵守的道德法则。”   “她是本官的夫人。”郁墨夜用的本官,因为穿着朝服,她想,有身份总归好办事一些。   可是对方还是不愿意说。   “实在见谅,无凭无证,谁知是否是真夫妻,如果是,官爷大可回去亲自问夫人便可,而且,就算是夫妻,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我们一样也是不能随便透露病者隐私。”   郁墨夜扶额,怎么所有医馆的人都是一根筋呢?   前日她买个潮来草也是,死不卖,今日问个病情亦是,死不说。   这是要逼她动粗吗?   猛地将手自额头上拿开,伸臂一探,就直接将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大夫给拧了起来。因为自己个子矮,她得举着手,才能让对方双脚离地。   大夫吓得不轻,医馆里的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都紧张地朝他们看过来。   柜台里面有两个伙计准备出来帮忙,郁墨夜眼角瞥见,便直接擒着大夫,带着他只一个闪身,便进了边上的一间诊室,衣袖一甩,“嘭”的一声带上房门。   “你……你……做什么?”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即可!”郁墨夜松手,对方瘫坐在地上。   “开门,快开门!”门口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接着又撞门。   想来是医馆的伙计,郁墨夜蹙眉,只扬袖一甩,都没碰到门,门外便传来“哎哟哎哟”倒地的声音。   她只是想要知道答案,并不想无辜伤人,所以只用了小成内力,让人摔跤而已。   大夫却已是被她强大的武功吓得一张脸毫无血色,只得实话实说。   “方才……方才那位夫人,是过来让我……看她身上中的绝子药的……”   果然是为了这个,郁墨夜眸光微敛,“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能不能从脉搏上看出她是个石女?”   石女?   郁墨夜错愕。---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久等鸟,么么哒~~谢谢【静静打天下6】、【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LA草草】、【yanyuan223366】亲的月票~~爱你们,   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 如果连宠她爱她,也只是一个阴谋   郁墨夜不知道怎样出的医馆,也不知道怎样上的马车,又是怎样回的府,满脑子充斥的都是,顾词初是石女。   石女就是天生不能跟男人行房的女人,顾词初原来竟是石女啊。如果她是石女,如果她是…沿…   难怪被下了绝子药会如此平静淡定,难怪呢。   难怪那个男人跟她在她这个原配的眼皮底下过着夫.妻生活,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怪她跟她的男人生了孩子,她都愿意背黑锅。难怪啊…纺…   回到王府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院子里青莲抱着六六在晒太阳,边上顾词初在逗着六六。这画面……   眸光微微一敛,她举步走过去。   青莲是背对着她的方面,顾词初侧身对着她的方向,两人一边逗着六六,一边在说着话,也未注意到她的近前。   “姑姑,谢谢你昨日给我留足了面子,没有将我是石女的事说出来。”   顾词初只手在六六面前摇晃着,微笑轻语。   郁墨夜脚步稍稍一滞。   对哦,方才医馆的那个大夫说,因为石女没有月事,所以脉搏是可以看出来的。昨日青莲探脉,只说中了绝子药。   也是,青莲是帝王的人,怎会不知道帝王跟顾词初的关系?   如此通透的青莲,自是知道帝王清楚这一切,所以,她昨日探脉后的所谓诊断,其实,只是说给她一人听的是吗?   微微苦笑,郁墨夜继续拾步向前。   青莲的声音传来,“王妃言重了。”   顾词初低低叹。   青莲见状,安慰道:“王妃不必太在意自己是石女的事,奴婢相信上苍是公平的,这方面让你没有,定会让你收获别的。”   顾词初笑,“没事,这不还有六六吗。”边说,边再次逗起六六来。   郁墨夜却是听得眉心一跳,还有六六?还真把六六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吗?加重了脚步声,她走过去。两人闻见动静回头,便看到了她,“王爷。”   “嗯,”她笑着走过去,瞥见六六正玩得欢,又道:“六六醒着正好,”边说,边左右看了看,见没其他人,红着脸着急道:“我正胀得厉害呢,赶快喂给他吃。”   青莲闻言亦是笑,连忙将六六给她,她接抱在怀里,一刻也未耽搁,转身便快步回了厢房。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一屁股坐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那举措就像是生怕别人抢走了她的孩子一般。   事实上呢?   将六六放在摇篮里,她脱了朝服,再抱起六六坐下,撩高上衣,小家伙蹭了蹭,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听着小东西吧嗒吧嗒的吮.吸声,郁墨夜陷入了沉思。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寒。如果,如果这又是一个阴谋,如果连宠她爱她,也只是一个阴谋……   顾词初是石女,可那个男人是正常的男人,有需要,且,还是帝王,必定要有自己的子嗣,否则江山后继无人,所以,她最为合适。   一,在顾词初的眼皮底下,二,身份是王爷,这样隐晦,不会轻易暴露两人的关系,三,她是假身份,想要除掉的时候容易。   是了,就是这样。   不然他为何从不避讳将六六暴露在众人眼前,六六长得那么像他,外人怎会不揣测他跟顾词初的关系?   就算上次搞了个什么滴血认亲,那种东西,大家都知道的,作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六六的长相已经说明一切。   这些都是铺路吗?为以后坐实他跟顾词初的关系铺路吗?她不知道。   还有,顾词初的那张空白圣旨,是准备几时用的?这种种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多想。   ******   五王府   庞淼端着杯盏走进书房的时候,郁临旋正在垂目研究着一张地图。   “王爷,喝杯热茶吧。”将杯盏放在郁临旋的手边,庞淼看了看那张铺开的地图,“皇宫地图”四字入眼,她怔了怔。   郁临旋抬起头,见到是她,“哦”了一声,又道了句“谢谢!”便   tang一手端起杯盏,另一手顺势将地图一折,将其遮住。   庞淼何其敏感,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弯了弯唇,“王爷先忙吧,妾身先回房了。”   郁临旋呷了一口热茶,点头,“嗯,天儿冷,早些歇着吧。”   庞淼转身,正欲出门,突然眼前金光一冒,她身子一晃,情急之下,她伸手想要扶住桌子,却是没有够着,人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郁临旋一惊,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怎么了?”   庞淼虚弱地笑笑:“没事,就有些头晕。”   “让人去请个大夫看一下吧。”   “没关系,老.毛病了,不碍事。”庞淼忍着腰和后脑上的痛意,轻拍着身上的灰尘。其实,心里比这两个摔痛的地方更痛。   她这样直挺挺摔下,他首先不应该是关心她有没有摔到哪里吗?找个大夫看看,好敷衍、好不走心的关心。   “不打扰王爷了。”庞淼捡了一步,又觉得眼前一黑,便连忙停住脚步。   郁临旋蹙眉,握了她的手臂,伸手探上她的腕,庞淼一怔,有些意外:“王爷会医?”   “会一些。”郁临旋面色淡然,随随回道。   庞淼便不做声了,任由他凝神静探,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以前看过大夫的,她体寒、体阴、宫寒、还有一些妇科上面的,发头晕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止一个大夫跟她说,等嫁人了,这些症状都会得到缓解。   等嫁人了,意思很明显,就是男女行.房了,她的病就会得到缓解。如今,她嫁人都快一年了……   他既会医,自是应该也探得出这些吧?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庞淼轻抿着唇瓣,看着男人脸上的反应。   没有一丝表情,男人将手自她腕上拿开,抬眼看向她:“有些寒体,本王等会儿让人去给你抓点药。”   药若能治好早治好了,也不会拖至今日,一入冬,有多难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谢王爷。”庞淼璀然笑着。   ******   房里燃了暖炉,被褥也很厚,可庞淼依旧觉得就像是睡在冰窖里一般,几次想要像在娘家时一样,喊婢女海蓝来跟她一起睡,却终是忍住。   最后实在熬不住,她就将手炉放在被褥下,暖着双脚。如此总算是暖和了,她就慢慢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久,就醒了,是被烫醒的,确切地说,是痛醒的。   掀开被褥,看到脚踝处烫伤了一大块,灼烧刺痛,钻心一般,她连忙伸手想拿走手炉,手炉在被褥里面一蒙,烧得极旺,烫得她手一痛,没拿住,就直接扔在了床边的地上。   吮.吸着被烫痛的手指,她发现床单也被烧黑一块。   脚踝痛,手指也痛,又没有药,她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忍了很久的眼泪终是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郁临旋进房便看到她坐在床上默默抹泪的情景,床边的地上手炉歪倒,炭火撒了一地。   “怎么了?”他蹙眉上前,看到她脚踝上的伤,大概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低低一叹,转身去壁橱找药箱。   找来药膏,他坐在床边上,伸手握住她的赤足,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拧开药盒食指掠了一坨,轻轻涂抹在她烫伤的脚踝上。   刚烫伤,已是痛得要命,又突遇药膏,更是蜇人,庞淼脚一颤,本能地就想收回,却是被郁临旋眼疾手快按住。   “别动,忍着点,不上药,明日更严重。”   庞淼咬着唇看着他,看着他眉目低垂,专注地、温柔地将药膏一点一点轻擦在她的伤口上。   那一刻,她有些恍惚,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温情在的。   “又不是三岁小孩,手炉能放在被褥里用吗?人醒着的时候还好,睡着了,那可是非常危险的,没听说过手炉放在被褥里失火的事情吗?”   庞淼低着头,没有做声。   她是太冷了。   擦了药,郁临旋又找来纱布将她的脚踝包好缠好,“睡吧。”   他起身,将药箱收拾好,又拿起墙边的扫帚开始扫撒泼在地上的炭火。   滚落在地上的炭粒子差不多已经灭了,还有一小些燃着,他将其都扫在簸箕里,然后加在房中的暖炉里。   庞淼本来想说,可以让海蓝进来收拾的,想想算了,夜已经深了,他愿意收拾就让他吧。   她扯了被褥准备再睡下去,脚蓦地碰到一片厉硬,她才想起床单也被烫焦了一块呢,得换掉才行。   她挪身下床,单脚站着,先将被褥叠起,抱在怀里,单脚跳着,想放到边上的凳子上,郁临旋回头,见她如此,放了手中扫帚,举步走过来,将她怀里的被褥接过。   “你先坐着,本王来换。”   因为被褥厚且蓬松,很大,交接的时候,完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结果,两人的手就碰在了一起。   庞淼心跳踉跄,郁临旋很快拿开。   庞淼坐在桌边看着郁临旋,看着烛火下的他将烫坏的床单揭下来,看着他走到壁橱里取出新的床单,看着他将新的床单铺在床榻上。   动作不徐不疾,优雅迷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做声。   庞淼忽然想,他对她其实也没有不好,可是,她宁愿他对她不好。   至少那是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团和气,和气得如同一团死水。   那日被池轻威胁,他要换她,她宁死不愿,事后,她以为他会生气,至少会说她几句,就算不是说她,也应该就这件事说上几句吧。   没有,都没有,一起回府,他也未问她为何这样做,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一路无言。   “好了,睡吧。”   磁性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撑着桌面起身,准备单脚跳过去,他却已拾步近前,将她扶住。   一只脚,就算是被他扶着,也还得是跳,跳了两步,他忽然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那一刻,眼前视线一倒,庞淼觉得她的心也跟着一起倾倒,她双手攥着他的衣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天旋地转的感觉,神魂颠倒的感觉。   她抬眸看着他,跟他的脸不过咫尺之间,宽阔的胸膛、阳刚的气息,她第一次希望,从桌案到床榻的距离能远一点,再远一点。   郁临旋将她放在床榻上,她怔怔回神,连忙往里面自己平素的位置挪了挪,然后滑下被褥,躺好,却依旧掩饰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郁临旋也开始宽衣脱鞋。   庞淼非常意外,平素两人一起睡的时候少之又少,都是她睡着了,他还在看书,或忙别的。   今日,是要破天荒的那么早就准备睡了吗?   郁临旋掀被躺下来,庞淼便连忙阖起了眼,佯装睡着,连呼气都不敢太大,微微僵硬了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感觉到身上倏地一重,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拥住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做梦,猛地睁开眼。   她难以置信看向男人,男人却是已经阖上了眼。   庞淼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他是主动在抱她吗?   奇怪的是,原本一颗狂跳的心竟然渐渐沉了下去,她没感觉到惊喜,反而感觉到了心殇。   他们本是夫妻,可这样的相拥而眠,却是用她的病,她的伤才能换来一个。   他是在可怜她吧?他探过她的脉,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方才又看到她的脚踝伤成那样,所以,他同情她,才会这样抱着她。   所以,怕她误会,怕她以为他会有什么进一步的举措,他连话都不想说一句,就闭眼装睡?   两人很近,呼吸可闻,她看着他俊美的睡颜,忽然想,忽然想,如果她主动亲上去......   这般想着,便这般做,她头皮一硬,凑过去,刚要吻上他凉薄的唇,他却正好脸朝边上一侧,她的唇便落在他里衣的衣领上。   他依旧闭目不睁,也未说话,就好像真的睡着了,方才那一下侧过脸,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一般。   庞淼弯唇苦笑,她懂。   她也   有自尊。   在男人的怀里轻轻翻了个身,她面朝里而躺。   郁临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女人微微躬着的背脊,轻抿了唇。他其实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但是他......   微微眯了眸子,打在蚊帐上的烛火氤氲迷离,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从前他手把手教那个女人射弓弩时的情景。   那个女人也像现在这个女人一样背对着他的怀里,他双臂环拥着她,教她如何拉弩,如何瞄准,如何发射。当时,他怎么就没觉得美好,后来却又频频追忆。   与此同时,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庞淼其实也是睁着眼睛,她甚至听到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   第一次,他们两人都在清醒的情况下,贴得那么近,可她反而觉得,怎么好像越来越远了?   ******   这个时候,四王府的厢房,却是另一番景致。   郁墨夜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把刻刀,在专注地刻着木雕。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一次,她没有样书,没有照葫芦刻瓢,没有辅助材料,也没用辅助工具,就一把刀,一块料。   动作娴熟,手工精湛,且速度特别快,一刀一刀落下,一刀一刀连贯,丝毫不停顿,木屑边料自刀口成串剔出。   不一会儿,两朵栩栩如生的并蹄莲花就彻底显现出来,然后,她又并蒂莲翻了过来,刻刀轻挑,三下两下,池轻二字就刻在了并蒂莲下方。   没想到失去记忆前,她有这么多绝活,失忆后,她为了学木雕,可是没少下功夫,指头都受伤不少,却也没有现在这个水平的十分之一。   耳廓蓦地轻动,她感觉到窗外有动静传来,目光一敛,她连忙将手中木雕扔到了床榻底下。   与此同时,窗门开了,男人飞身进来,她的木雕刚险险扔进去,悄无声息、掩匿不见。   有武功就是好,能提前听到他来,能随手掷物无声。   见她坐在灯下,男人有些意外,“今夜怎么还没睡?”   “在学刻木雕。”   因为手里拿着刻刀,而且桌上撒了很多的料屑边料,来不及藏,她只得随手拿起桌上一个以前刻的,完全四不像的东西,做样子。   男人眉心微拢,甩袖带上窗,举步走过来,“木雕太难了,就别学了,学点别的吧。”   将她手里的刻刀和四不像接下,放在桌上,他倾身,自身后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的颈脖处轻嗅,然后哑声问她:“月事还在吗?”   郁墨夜汗,“尊敬的皇上,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哪有月事今天来,明天走的?至少也得五天以上吧。”   男人低低叹,显得有些无奈。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蓦地就笑了,“不过,对于一个明明是来月事,却以为自己用力过猛的人来说,会这样以为也不是没有可能。”   男人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嗤她,“那是因为当时你的月事来得太巧了,谁会想到你初.夜的翌日就来月事了?”   “那还有人洞房的时候来月事呢,”郁墨夜撇撇嘴,眸光微敛,自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   “郁临渊,你说你这方面那么厉害,而且需要也那么强烈,在我之前,你是怎么过的?你跟我说实话,后宫的那些女人,你碰过吗?池轻我是知道没有的,我问的是,在我之前,或者说,在我之前,你碰过其他女人吗?你尽管实话实说,在我之前的事,我不会在意的,但是,我很好奇,就特别想知道。”---题外话---孩纸们莫急,大概两章必要铺垫,然后事件~~谢谢【231507679】亲的璀钻~~谢谢【yymei105106】、【231507679】亲的花花~~谢谢【hujl999】、【xiaoyudiangood】、【沉寂0000】、【231507679】、【花信未晚】、【13539181897】、【云淡风轻风似轻风似轻】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也只能这样解解馋了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还问得如此郑重,怔了怔,唇角一勾,道:“亲算不算碰?”   “不算,我问的你知道的,就是……按照宫里的说法,叫临幸,当然,是真临幸,不是池轻那种的,你有没有?沿”   男人也轻敛了几分眸子,看着她,静默了一瞬之后,道:“若我说没有,你信吗?”   在她返朝之前,帝王登基已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半年一年,而是已经登基三载,后宫有那么多女人,还有皇后,说从未碰过后宫的女人,说出去,他都不信。   但是,他却并没有做那么久,然而,这些又不能与人言,所以他才反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纺。   还以为这个女人肯定说,“不信”,谁知,她竟是一本正经点头,“我信。”   郁墨夜是真的信。   其实,她问他这句话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在有了她之后,对她一心一意,不碰别的女人,还是原本就不碰别的女人?   若原本就不碰,是因为顾词初吧?   如果是因为后宫的那些女人是真郁临渊的人,他不想碰别人碰过的,那后宫还有很多从未被翻过绿头牌的完璧女人,他同样没有碰不是吗?   而之所以最后选了她,除了白日想的那几个理由外,还有一点,是因为他碰她的第一次是个意外。   当时他中了账簿上的蛊,为了解蛊才强要了她。   男人还在想着要怎样解释自己为何在她之前,那么几年从未碰过别的女人,郁墨夜已经先开了口:“我知道了,睡觉吧。”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男人有些意外,就这样算了?   “你似乎对我这个答案不满意的样子?难道你希望我在你之前,身经百战?”男人任由她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满意了?弱水三千独取一瓢,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呢。”   郁墨夜边说,边走到床榻边,宽衣脱鞋,掀被上去,“你如果觉得躺在边上太受憋,太难受,你也可以另外睡那里。”   郁墨夜指了指房中的矮榻。   男人自然是不依,三下两下褪了衣袍,躺了进来,“受憋也是一种锻炼,我乐意。”   郁墨夜笑,依偎进他的怀里,“好,那你就锻炼着。”   男人低头,吻上她的唇,狠狠地一顿需索之后,才气息粗重地将她放开,“也只能这样解解馋了。”   “郁临渊,今日上朝听百官们说,过几日是太后的寿辰?”郁墨夜忽然问。   男人汗,大手捏了她的下巴,“女人,别告诉我,我在亲你,你在想太后的寿辰?”   “不是,我是突然想起来的,”郁墨夜眸光微闪,伸手将他落在下巴上的手拿开,“皇上要为太后办的吧?”   “当然,毕竟是太后,肯定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   “嗯。”   ******   凤翔宫   太后捂着手炉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低叹:“这天儿一天儿比一天儿冷,眼瞅着怕是要下雪了。”   身后的大太监孔方笑道:“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而且这天气虽冷,宫里可热闹着呢,大家都在准备八日后太后娘娘的寿辰庆典。”   太后微微敛了眸光,“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其实,都不想过寿辰了,过一次寿辰,就会提醒哀家,又老了一岁。”   “哪里?娘娘明明还年轻着。”   太后笑,侧首瞥了孔方一眼:“就你嘴甜。”   “没有,奴才是实话实说,”说到这里,孔方还上前一步,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斗胆说句不该说的,娘娘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宫里的那些妃嫔们老,她们可都是娘娘的晚辈呢。”   太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你呀你,就惯会哄哀家开心。”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哀家让你派人去秘密调查四王爷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大前日派去秘密调查的人说在回来的路上,算算脚程,今日应该会到。”   <   tangp>   “嗯。”   ******   天牢   池轻抱膝坐在一堆枯草上,身子蜷了又蜷。   算一算,她已经被关进来几日了,却迟迟没有下令给她任何处置。   她不知道帝王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因为她曾经放话,说自己身上有绝子药的解药,所以没杀她,那也应该来找她要不是。   都没有,就像是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一样,将她丢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天牢里,让她自生自灭。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处置她当然最好,只是,这里面真的太冷太冷了,夜里根本冷得睡不着,所以,她这几日都是白日睡觉,夜里醒着,醒着还冷,她就跳舞,整夜整夜地跳。   正准备埋着脑袋睡一会儿,牢门口传来开锁的声响,她一怔,抬起头。   门开了,一双厚底鹿皮软靴映入眼底走了进来,顺着鞋子朝上,是一身朝服,再往上,才将来人看清。   是四王爷郁墨夜。   她眉心一跳,想起那日此人就像是一个杀神一般,不费吹灰之力,拧掉腊梅颈脖时的情景,本能地就朝后面墙边挪了挪身子。   郁墨夜看着她,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池轻也不敢站起来,就仰脸恐惧地看着她,靠屁股往后挪,瘦得只剩巴掌那么大的一张脸早已血色全无。   “解药呢?”   走了几步,郁墨夜停住,朝她伸出手。   池轻怔了怔,原来是来要绝子药解药的。眸光微动,看来此招有用,虽然她没有解药,绝子药根本没有解药。   “那日我就说了,不在我身上,先放了我,我给王爷解药。”池轻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刚准备好好跟郁墨夜谈条件,谁知郁墨夜闻言,当即就转身往外走,“不给拉倒。”   脚步不停,径直出了门。   待牢房的门再次被锁上,池轻还半天回不过神。   汗!就这样过来要解药?就过来手一伸,问解药呢,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说不给拉倒就走了,这是要解药?   做样子的吧?一个被戴绿帽的丈夫,怕是巴不得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食下绝子药吧?   再次颓然坐在稻草上。   没多久,牢房门口又蓦地传来开锁的声音。   池轻一怔,郁墨夜又回来了?所以刚才是故意离开的?目的是跟她玩心理战,谁先妥协谁先输?   她扶着墙起身,门口,一袭湖蓝色小袄长裙、黑色披风的女子一瘸一瘸走了进来,不是郁墨夜,而是五王妃庞淼。   池轻很意外。庞淼眼尾扫了一记站在门口的狱卒,瘸着腿走向池轻,做了跟刚才郁墨夜同样的动作,手一伸,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解药呢?”   池轻没有做声,只疑惑地看着她,印象中,庞淼跟顾词初似乎并无太多交集,几时这两个妯娌之间,竟然好到了庞淼亲自来牢里帮顾词初要解药?   “那日你掐我颈脖的时候,给我下了什么?这几日我身子奇痒,却又看不出任何症状,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快将解药拿出来!”庞淼逼近。   池轻汗,原来是为自己来要解药的。   对她,当时她也是随手抓的,她就在自己近前,除了钳制她做人质,其余她没做什么啊。   正欲开口否认,却见对方忽然朝自己使眼,她一愣。   对方却已伸手扯了她的衣领,摇晃:“你到底给不给?给不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其实,池轻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这几日本就没吃好,又没睡好,身子虚得很,哪经得起这样摇晃,所以,她就本能地去抓对方的手,想要将其拿开。   四手纠缠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手心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掌中,她再次一怔,对方却已经将手抽出拿开。   “不给是吗?也不说话是吗?好!就看你能死撑到什么时候?”   庞淼愤然离开。   待牢房的门锁锁上,脚步声离开,池轻又是好半会儿没回过来神。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来要解药,还没开始要,就转身走了,另一个又莫名其妙跑来要什么奇痒的解药,还塞给她......   对,塞给她什么?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是一个小瓷瓶和一张字条。   眸光一敛,她迫不及待打开字条,白纸黑字入眼————   “瓶中是迷香粉,洒向对方之前,自己别忘了掩住口鼻。”   她一震,此时,又有什么东西自胸口的衣襟滑下来,砸在自己脚尖上,她低头看去,落在枯草上的赫然是一枚出宫腰牌。   所以……她瞳孔一缩,难以置信。   所以庞淼是来救她的?救她逃走的?   为什么?   她们非亲非故,也从未有过交集,不仅如此,那日她甚至还拿匕首威胁了她,她为何要救她?   百思不得其解,她坐下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那个小瓷瓶和出宫腰牌。   就是普通的小瓷瓶,将瓷瓶夹在两膝间,她只手掩住口鼻,屏住呼吸,只手拧开瓷瓶的盖子。   乍一看,还以为里面什么都没有,再定睛,才发现,里面装满了药粉,因为是透明无色的、且是微尘一般细腻的粉末,所以,几乎没有存在感。   她见过迷.香,就是必须点燃的那种,见过迷.药,必须让人服下的那种,这种厉害的,只需要撒向对方,就能将人迷倒的,且还是无色透明的微尘一般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想来也应该非常不容易得到。   而腰牌就是宫人出宫的那种腰牌,通常宫女或者太监,或者侍卫出宫时,所持的那种。   想来腰牌应该是庞淼拉扯她衣领的时候,塞进她领子里的,冬日衣服厚,隔着中衣和里衣,所以当时没有感觉到。   这两样东西都没有问题,她的问题还是庞淼为何要救她?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可是转念一想,她都这样了,都已经在天牢里面了,还能诈她什么呢?   想要她死,以她犯下的罪行,直接拖出去斩了就好了,又何须这般周折?   所以……   所以,不管庞淼出于什么目的,出于什么居心,她都愿意一试。   ******   下午的时候,郁墨夜给六六喂完奶,刚准备出门办点事,宫里忽然来人了,说是传帝王口谕,让她速速进宫。   她不知道何事,传口谕的太监说也不清楚。   她来到龙吟宫的时候,龙吟宫的外殿里气氛一片凝重,帝王坐于案前,面色冷峻。   殿中站着郁临旋、庞淼、禁卫统领霍谦、还有两个男人,一个狱卒装扮,另一个大牢牢头装扮。   她疑惑进去,行礼。   “霍谦,由你来审理此事。”帝王看了她一眼,沉声吩咐霍谦。   “是!”霍谦领命。   霍谦转身,对着几人微微一鞠,“请问四王爷,今日早上,是否去天牢见过犯人池轻?”   郁墨夜点点头,“是啊,去跟她……”   原本准备说,去跟她要绝子药的解药,意识到当日池轻也未点名顾词初,只说帝王最爱的女人,她不能不打自招,便停了口,转口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池轻越狱逃走了。”   郁墨夜震惊。   池轻?越狱?   那可是皇宫大牢,又不是普通的牢房,且不说牢里那里多狱卒把守,宫里还有禁卫,单说几道宫门进出都要查,又岂是能轻易逃出去的?   而且池轻又不会武功。   肯定是有人相助。   她明白过来,“所以,霍统领是怀疑本王帮助池轻潜逃的是吗?”   “不是,末将现在是奉命在查这件事,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今日任何一个进出池轻牢房的人都有嫌疑。”霍谦恭敬抱拳。   郁墨夜没有做声,其实是有些无语。   她今日去找   池轻,其实只是做做样子给帝王和顾词初他们看的,毕竟自己说了,要找池轻要解药。   没想到出了这事,微抿了唇,她抬眸看了一眼帝王,又侧首看了看立在边上的郁临旋和庞淼,心中疑惑,这对夫妻也在,难道也去了牢房?   霍谦再度开口:“今日,午膳过后,池轻迷晕了大牢里的狱卒以及看守,换下一套看守的衣服逃走的,众所周知,出宫必须有腰牌,而池轻关进去之前,已经经过搜身,身上什么都没有。据看守天牢的狱卒报告,今日去牢房见过池轻的就四王爷和五王妃两人,不知二位前去所为何事?”   郁墨夜怔了怔,果然庞淼去了,她去做什么?   略一思忖,她决定实话实说,“本王去要解药,池轻轻信谣言,误会皇兄跟本王的王妃,对王妃下了绝子药,那日她说她有解药,所以,本王前去跟她要。”   “嗯,”霍谦点头,又问庞淼,“五王妃呢?”   “我也是前去要解药,那日被池轻挟持,回去后就身子发痒,却又看不出任何症状,想来是被她荼毒,所以,前去找她索要解药。”   “二位拿到解药了吗?”   “没有。”郁墨夜跟庞淼异口同声。   “二位见池轻的时候,边上可有人证?”   “看门的狱卒一直在。”两人再次不约而同。   霍谦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郁墨夜跟庞淼都一一回答,都没有疑点可挑。案子陷入了僵局。   最后,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众人的帝王终于出了声。   “朕本来是打算给你们自己承认的机会,看来,你们是不想要了。实话跟你们说了,朕之所以当日没有立即处死池轻,就是想要揪出池轻的幕后之人,朕早就派了隐卫在天牢附近潜伏,别说送迷香和腰牌,就是有人送她一对翅膀,她也逃不了!”   沉冷的声音铿锵落下,郁墨夜一怔,想起前日她问这个男人,池轻处置了吗,他是说没有,因为想看看其身后有没有人。   庞淼白了脸,呼吸也跟着紧迫了起来,她低垂着眉目,心中渐渐慌乱。   所以……池轻被抓住了是吗?   郁临旋抬眼看了看郁墨夜,又侧首看了看庞淼,眉心几不可察的一拧。   “老九!”帝王朗声喊向门口。   脚步声响起,众人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郁临归和两个隐卫一起钳制着一人进来,可不正是一身看守服的池轻。   庞淼一张脸更是失了血色,她紧紧攥住手心,强自镇定。好在池轻进来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心头莫名一跳,帝王又再度出了声:“将池轻先带下去,朕不想看到她,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是!”郁临归三人又将池轻钳制着带走。   殿中几人怔了怔,就只是让池轻过来露个脸?   恢复记忆后的郁墨夜何其敏锐,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池轻方才是张了张嘴的,却没出声,应该是被点了哑穴,在这之前肯定是反咬了她,说迷香跟腰牌是她给的,不然,不会刚刚进来,谁也不看,独独就看向她。   帝王定然也是觉察到了,怕她又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措,所以让郁临归赶快将人带走。   她转眸看向帝王,对上他正看过来的目光,极快的一眼对视,他撇开,她已确定,就是如此。   心中瞬间安定,她垂了垂眸,不过,疑惑还在。   不是她,就是庞淼了,庞淼跟池轻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救池轻的动机啊。   “池轻你们也已经看到了,她已经全部交代,朕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是你们自己承认,还是由朕讲出来,你们看着办!”---题外话---这两天的铺垫有些无趣,素子知道哈,但是是必要滴哈,等事件出来,孩纸们就懂鸟,明天加更~~谢谢【13993082463】亲的璀钻~~谢谢【13993082463】、【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0302031231】、【panjiangjue】、【13816530821】、【1363229728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往往就是这样,关心则乱   庞淼轻轻咬了唇,一颗心已经慌乱到了极致,却依旧没有做声。   她想过了,池轻应该是没有将她供出来,毕竟她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如果真如帝王所说,池轻什么都交代了,那也没必要将郁墨夜也找来,那么多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肯定是诈。   对,是诈,她不能不打自招沿。   一时场下四寂纺。   等了好一会儿,也未等到人开口,帝王轻嗤:“好,你们不说是吧?那就……”   话说到一半,刑部尚书急急走了进来,对着帝王一鞠:“皇上,在天牢外面的草丛里找到了池轻扔弃的迷香粉。”   边说,边双手呈上一个小瓷瓶。   庞淼身子一晃,被边上郁临旋不动声色自身后扶了一下。   大手攥住她手臂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痛意,他用了大力,明着像是扶了她一下,实则就像是恨不得捏碎她的臂骨一般。   庞淼心脏一缩,他肯定知道了是她所为,他肯定在怪她,怪她害了池轻,也坏了他的事。   她只是想帮他而已,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一人独坐在书房黯然神伤而已。   看到他在研究皇宫地图,她想来想去,想不到他研究这些做什么,除非劫狱,关池轻的天牢就在皇宫里。   前方,帝王示意王德将瓷瓶拿过去,刑部尚书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莫要打开瓶盖,此粉非常厉害,据微臣调查,是兵部的暗器毒器司刚研制出来的一种新型迷香粉。”   帝王眸光一敛:“兵部?”   庞淼听到自己心中“嘣”的一声,她慌乱转眸,看向身侧男人,看到男人蹙眉闭眼、紧紧抿起唇、愤怒隐忍的样子。   她低下头,难过极了。   前方帝王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兵部暗器毒器司的,那就传兵部尚书庞思安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听到提自己父亲的名字,庞淼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扑簌扑簌滚下来。   “都是妾身一人所为,是妾身的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迷香粉是妾身在父亲那里偷的,父亲不知道,王爷也不知道此事,妾身是背着他做的,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郁墨夜还是微微震惊,没想到真是庞淼,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前方帝王唇角轻轻一勾,将手中瓷瓶放在面前的桌案上,高大的身子朝身后椅背上一靠,凤目略略扬起,瞥了郁临旋一眼,又落在跪于地上的庞淼身上。   “朕实在没想到五王妃是池轻的幕后之人,难怪那日,池轻正好劫持了五王妃。”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庞淼苍白着脸,红着眼连连否认,“不是这样的,妾身不是池轻的幕后之人,妾身跟池轻根本就没有来往。”   边上郁临旋眉心越蹙越紧,也蓦地一撩袍角,跪于地上。   “皇兄,庞淼是一时糊涂,才铸下如此大错,但,她绝对没有与池轻为伍,请皇兄明察!”   帝王看着郁临旋,努努唇,点头,“嗯,跟池轻没有任何来往,也绝对没有跟池轻为伍,那朕就不明白了,为何要冒险救她?是为了专门跟朕作对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妾身岂敢跟皇上作对?”庞淼急得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将实情讲出来,如果讲出来,如果说郁临旋喜欢池轻,池轻是帝王的女人,那也就是说郁临旋觊觎帝王的女人。天,绝对不行。   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就在她慌乱无措之际,身侧的男人出了声:“庞淼是误会了,所以才做出这等傻事,至于误会什么了,皇兄心里清楚。”   在场的所有人一怔,包括庞淼和郁墨夜,也包括帝王。   众人莫名,连庞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帝王轻敛了眸光。   郁墨夜看了看两人,忽然明白了过来,是将那个池轻误会成了她这个池轻了么?   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样了。只是,郁临旋做了什么,让庞淼会误会到这个上面来?   这一刻,她是不是应该感动呢,感动郁临旋的用情至深?可是,当初,他为何想要杀人灭口炸死她?   tang   当日,刺杀地点定在那栋废楼里,只有她和郁临旋两人知道。火药又不同于别的东西,是必须事先埋好的,只有确定知道消息的人,才能做到。   而且最重要的,在出发之前,她亲耳偷听到有手下前来跟他禀报,说火药都准备好了。   种种迹象表明,就是他,郁临旋,想要在她刺杀郁墨夜之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抹掉一切。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推测,这两日,她已经开始在调查,调查当日之事。   收了思绪,她看向殿中的两个男人,特别是帝王,她想知道,郁临旋这样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寂静了良久,帝王终于开了腔:“就算不是与池轻为伍,就算是误会,但是,大齐律法你们不是不知,池轻是死囚,劫狱救死囚,同死囚罪,还有,庞思安身为兵部尚书,让部内研制的新品丢失,不管是不是他所为,都是从他的手里出来的,这是渎职,按照大齐律法,渎职罪,轻者罢黜、坐牢,情形恶劣者,就是死罪!”   说完,当即吩咐霍谦:“去将庞思安捉拿归案!”   庞淼一听急了,连忙磕头,声泪俱下:“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都是妾身一人所为,妾身愿意承担任何责罚,跟父亲无关啊,都是妾身一人的错,请皇上看在父亲年事已高的份上,能饶过父亲这一次,他真的毫不知情啊……”   帝王轻嗤:“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庞尚书,是渎职罪,并没有说他参与了劫狱,这与他知情不知情毫无关系,而且,大齐律法,上对天子皇室,下对百姓黎民,不分贵贱、不分男女、不分老幼,都一视同仁,五王妃让朕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饶恕他,这是要朕徇私枉法吗?”   庞淼被问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一边哭,一边以头撞地。   龙吟宫的地上铺的是汉白玉石,冷硬无比,“咚咚咚”一声一声让人无比心悸,众人都撇了眼不忍心看。   身侧郁临旋皱眉拉了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她,却被她一把挣脱,神情崩溃地继续。   帝王睥睨着她,丝毫不为所动,声音沉沉,一字一句:“你当初窃取迷香粉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会连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后果。”   话落,扬袖,示意霍谦快去办。霍谦领命,喊了门口的两个禁卫,一起离开。   帝王又吩咐刑部尚书:“将五王妃带下去!后面的事情就由刑部去办了。”   刑部尚书颔首:“是!”   他心知肚明,所谓后面的事情,指的就是执行死刑。劫狱救死囚,与死囚罪,而渎职情形恶劣者,亦是死罪,所以,庞淼以及庞思安,皆一个死字。   “五王妃,请吧。”他转身走到庞淼面前。   庞淼怔怔抬头,泪流满面,正欲从地上爬起,边上郁临旋骤然出了声:“皇兄,臣弟愿意以此免死金牌,保下庞淼及庞尚书。”   众人一震,庞淼愕然,所有人都转眸齐齐看向郁临旋,包括帝王,也包括郁墨夜。   只见郁临旋自袖中掏出一枚金牌,举起。   大家都很意外,庞淼更是难以置信,怔怔睁大眼睛。   帝王眼波微动,眯眸睇着他手中的那枚金牌,徐徐开口:“朕记得,这枚金牌曾经是不是用过一次?”   郁墨夜长睫颤了颤,想起那一次,顾词初刺死了庄妃的狗,帝王要她为狗守灵七七四十九日,郁临旋用此金牌保下她。   “是!”郁临旋颔首,“用过一次,免死金牌可用三次,所以正好可以救下庞淼和庞尚书二人。”   庞淼回过神,坚决不同意。   “王爷重情重义,妾身感激不尽,此事本就跟王爷无关,都是妾身咎由自取,怎么能用王爷的免死金牌来赎妾身?妾身知道,免死金牌是当年王爷的母妃以命换得,王爷怎么能够如此轻易挥霍?妾身不要!”   郁临旋顿时就恼了,脸色冷得如同腊月飞霜,咬牙道:“你是让本王眼睁睁看着你跟庞尚书去死?”   庞淼被他的样子吓住,眼泪再次流下来,她摇头:“不是,是妾身不好,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连累了王爷……要不,王爷用一次机会,救下妾身的父亲……妾身甘愿赴死……来世再做牛做马,报答王爷的恩情……”   虽然她不知道免死金牌的第一次机会是怎么   用掉的,但是,她知道总共只有三次机会,已用一次,只剩最后的两次了,如果全部都被他们父女俩给用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既然不想让他劫狱,而自己来为之,本就不想他牵扯其中,结果到头来,反而害他没了免死金牌,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前方帝王再出声:“五弟决定好了吗?救一人,还是救两人?”   郁临旋还未回答,庞淼已抢先接上:“一人,就只需救一人,救妾身的父亲……”   却是被郁临旋沉声打断:“两个都救!”   帝王点头:“好,既然是先皇赐的免死金牌,也是先皇定下的规矩,朕自当遵守,朕放过庞淼和庞尚书,免死金牌三次机会至此全部用完,这枚金牌朕收回,五弟可有意见?”   “没有。”   郁临旋放下举着的手臂,将金牌双手托起呈上,眉目低垂。庞淼依旧不愿意郁临旋这样做,在那里哭着:“王爷......王爷......”   郁墨夜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低低叹息,终究是一个情字惹的祸。看得出庞淼对郁临旋用情至深,人,往往就是这样,关心则乱,才会误以为池轻是她,甚是还冒死救人,到头来…….   哎……   帝王示意王德,王德上前,将郁临旋手中的金牌接过,回来交给帝王。   帝王拿在手里瞅了瞅,两面翻着看了看,确定并非是假后,五指骤然一收,金牌瞬间在他的大掌中变了形。   众人惊住,郁临旋更是脸色微白。   都未说话,都看着帝王,下一瞬,又见他修长的手指捻动,金牌便在他手中化为粉末,金色的,自他指间逸出,纷纷扬扬。   见大家目瞪口呆,帝王徐徐开口:“本是先皇留下的东西,不应如此对待,但是,这毕竟是免死金牌,历朝历代,为了一块免死金牌,惹出祸事的例子不枚胜举,既然机会已无,朕便当众毁之,本朝自此再无免死金牌!”   众人恍悟,纷纷点头,觉得帝王所举圣明。   一场劫狱引发的生死祸事,因郁临旋的免死金牌结束。   帝王让人去召回霍谦,此事作罢,不再追究庞思安。并让人带口谕给庞思安,原本免死金牌,只是免死,活罪难逃,但,因考虑到庞思安为官多年,也是克己奉公,对大齐有功,所以,仍保留其职位,愿他日后更多为国为民多做贡献。   庞淼也随郁临旋回府去了。   郁墨夜借故跟王德说话,磨蹭了一会儿,众人走光,她便成了最后。   见帝王起身入了内殿,她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帝王一直走到桌案边,却并未坐下,而是转身靠在桌案的边上,含笑看她:“有话要跟我说?”   郁墨夜很少见他这样,双手闲适地撑在桌面上,高大的身姿斜倚着桌演,似靠似坐,慵懒迷人的样子,让她怔了片刻。   回神,她璀然一笑,道:“是啊,特意留下来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   “哦?”帝王挑眉,饶有兴致的模样,扬目瞥了门口一眼,然后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郁墨夜也回头看了看门口,无人,但是,她还是扬袖一甩,凌厉掌风甩出“嘭”的一声带上内殿的门。   然后,举步走向帝王。   帝王伸手将她拉到面前,唇角笑意更浓,“是不是很享受自己的武功?”   郁墨夜点头,“当然。”   “你方才说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挡住了池轻的栽赃,她没有指出庞淼,而是反咬我的吧?”   帝王有丝丝震惊,“你看出来的?”   “嗯,我看到池轻嘴巴在动,好像发不出声音,而且,她进来的时候,就盯着我,所以,这样认为。”   帝王眸露惊喜,一双大手扣上她的肩,“你行啊,人家一孕傻三年,你生了六六反倒像是开了聪明孔,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是吗?”郁墨夜嘻嘻笑着,不急,后面有更多让你刮目相看的,“对了,另外也恭喜皇上收回免死金牌。”   帝王没做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边缘轻轻抚了抚,“你不会以为这次的事是我为了要废掉老   五的免死金牌而故意做的吧?”   “怎么会?”郁墨夜当即否认。她还真没这样想,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池轻,清楚这个中因由。   虽然她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权谋之术,真是用得炉火纯青,就像对待庞思安,是打个巴掌给个枣儿,恩威并施,日后庞思安定也不敢造次,且会忠心耿耿。   但是,此次庞淼之事,她知道,跟他无关。   “我只是有些好奇,庞淼为何会去救池轻?五弟说的那个你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误会是什么?”她仰着小脸看向帝王。   那个刹那,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郁墨夜,告诉我吧。   帝王眼波微微一动,静默了片刻,面色如常道:“哦,这个啊,五弟也说了,就是个误会,就是以前,你怀六六闭门不出的时候,有一次,王府和女眷进宫赏莲,然后在湖边,池轻差点滑倒,被五弟扶住,我跟庞淼正好看到他抱着池轻的那一幕,五弟当时解释了,我相信,但是,庞淼却误会了,可能因此一直以为五弟喜欢池轻。”   帝王一边说,一边专注地看进她的眼底,大手依旧捧着她的脸,手指在她眼角边上无意识地来回滑动。   郁墨夜“哦”了一声,“难怪呢。”   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信手拈来,他就不怕她又去问郁临旋,他们两人编的不一致吗?虽然,她没有那么无聊,真的跑去求证。   “太后的寿辰,四王府准备了什么礼物?”帝王成功转移了话题。   郁墨夜眉眼一弯,“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帝王轻嗤,顺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个小财迷,舍得送什么大礼?”   郁墨夜撇撇嘴,嗔他,“那是以前,现在不是还有你吗?有坐拥天下的帝王做靠山,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是什么大礼?”   “暂时保密,到时你不就知道了。”   帝王努嘴,耸了耸肩,一副,好,那就拭目以待的样子。   ******   一回到五王府,郁临旋就直接去了书房,庞淼心里很难过,几次想要进去道歉和致谢都没有勇气。   她知道,他肯定在气她恼她怪她怨她,因为她,他没有救成池轻,池轻定然是一个死字,而且,还害得他没了免死金牌。   她怎么这么没用?抬手敲上自己的额,那一刻,她恨不得死。   就在她不知第多少次徘徊在书房门口的时候,门终于“吱呀”一声,自里面被他打开,她有些无措,“王……王爷,妾……妾身就是过来问问,王爷午膳想吃点什么?”   郁临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对,应该是微微清冷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情绪地回了她二字:“随便。”   “哦,好的…….”庞淼躬身行了个礼,正欲离开,却是被郁临旋喊住:“等等。”   庞淼脚步一滞,心跳踉跄,缓缓回头,“请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上次在宫里,池轻事发准备逃走那日,是你凑过去送给她挟持的吧?”   郁临旋骤然开口,庞淼一怔,有些意外,这件事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原来他也知道,她轻抿了唇,没有回答。   而对方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答,微凉的声音继续:“这次又去天牢给她送迷香粉和腰牌,你是怎么想的?”   “我……”庞淼刚准备出声,郁临旋却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怎么想的,本王心里有数,本王不知道到底哪里让你误会了,但是,今日本王明确告诉你,不是她!所以,请你以后收起你那泛滥成灾的、愚蠢至极的好心,本王不需要。你只需安安分分做好你的五王妃,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再给本王添乱了,如此,本王便感激不尽。”   庞淼脸色一白,僵在当场,郁临旋已转身回了书房,并“嘭”的一声带上书房的门。   庞淼只觉得那沉闷的一声声响,就像是重击在她的心头一般,让她一颗心大痛起来。   呼吸都呼吸不上,她伸手攥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痛得微微佝偻了身子。   泛滥成灾、愚蠢至极的好心,本王不需要……   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再给本王添乱了,如此,本   王便感激不尽…….   声声回荡在耳畔,字字如刀,直戳她的心窝,戳得她一颗心鲜血淋漓。   还有,不是她,他说明确地告诉她,不是她,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搞错了是吗?他心里的女人不是池轻?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笑话。   又难过又自责,一颗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伸手扶住边上的廊柱,皱眉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书房里,郁临旋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阴郁地坐在桌案边,大手抓起桌上的皇宫地图,揉做一团。   免死金牌没有了,他的计划就彻底被打乱了,不是打乱,是根本无法实施了。   不行,得赶快停止,他起身站起。   ******   是夜。   一抹身影从龙吟宫内殿的窗户飞出,身轻如燕,飞上宫阙的屋顶,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王德在关外殿的窗户,正好看到这一幕。唇角勾了勾,王德将窗门掩上,其实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已经见怪不怪,而且,他知道帝王去了哪里,四王府么。   如同寻常每次一样,他回身吩咐负责守夜的小太监,“好生守着,皇上已经寝下,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任何人,知道吗?”   小太监领命。   冬日的夜没有一颗星子,浩瀚的天宇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万物。帝王身姿轻盈,踏风而行,几个无声的纵跃起伏,掠过重重宫殿的上空,掠过飞檐流角,很快便飞出了皇宫高高的围墙。   只是这一次没有直接飞向四王府的方向,而是朝相反的城北飞去。   穿过一片稻田,因为已经进入严冬,稻田都闲置,什么都没种植,显得天地空旷无比。过了稻田,便来到一片密林,帝王敏捷穿梭其中,衣袂不时带起一些枯萎的落叶,随风飞舞。   冬夜真的很黑,又在树林里,帝王完全凭着对树林的熟悉以及练武之人夜间的视力,轻盈飞过。   密林深处,一株大树前,他翩然落下,然后,提起内力,掌风击向树干,忽然,那株大树竟然移动起来,跟先前的位置挪开了几尺的距离。   帝王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直直飞上那株大树的树梢,在一根树叉的位置轻轻一按。   边上的数株大树也纷纷移动起来,变换着各自的位置,一番眼花缭乱、错综复杂的阵法移动之后,所有树都停了下来   。   帝王从树梢飞下,再穿过这些树往前,便看到了那一处小庭院。被密林所掩,小庭院极不显眼,若不是其中一间厢房还亮着烛火。   那一抹烛火如豆,亮在漆黑的夜里,犹如深山的鬼火,微弱低迷,帝王眸光微敛,径直朝亮着烛火的那间厢房而去。   抬手,有节奏地轻叩门扉,门开,露出樊篱的脸,拉开门,让其闪身进屋,樊篱再次关上门。   屋里烧着暖炉,很温暖,帝王解了身上披风,扔在椅翅上,问樊篱,“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樊篱走到桌案边,将自己看了一半的书,叠了个记号,抬头看他,“没有任何动静。”   帝王微抿着薄唇,走到书架旁,伸手拿下上面的其中一本书,只听“哗啦”一声,书架自动移开,出现一个暗间。   暗间不大,只陈列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棺,水晶棺里盛满幽蓝色的药水,一具尸体浸泡其中。其实,也不能说是尸体,因为还有心跳,只是没了脉搏和其他体征。   帝王微微眯着眸子,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躺在药水里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静默了片刻之后,喃喃道:“明日便是他的大限了……”   末了,又转头问向身侧樊篱,“人死之前不是应该都会有回光返照的吗?”   樊篱蹙眉,“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回光返照,很多人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何况,他,早已没了脉搏。”   帝王又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举步走向书架,将手中的那本书插回到原来的位置,书架又“哗啦”一声自动归到了原位。   返身,帝王拍了拍樊篱的肩,“这几日辛苦你了。”   樊篱轻嗤,“记得就行,日后还我。”见帝王弯   了弯唇,樊篱拿起椅翅上的披风,递给他,“好了,你不是还要夜会佳人,某人该等急了,你放心,若真回光返照了,或者有什么情况,我会燃烟花通知你,或者让它通知也行。”   樊篱边说,边指了指房中窗边鸟笼中的一只鸟儿。   “嗯。”   ******   四王府,郁墨夜身着一袭洁白的寝衣坐在铜镜前,手执木梳一下一下梳着披散下来垂至腰间的长发,双目定在铜镜里面自己的脸上,微微失神。   直到耳廓轻动,她才回过神,动静是来自窗口的,她知道,是某人来了。   没有起身,她依旧梳理着自己的发丝,透过铜镜,她看到男人飞身进来,看到男人缓缓走近。   “今夜那么晚了怎么还未睡?”男人展臂,自身后将她轻轻拥住。   他衣袍上沾染的夜露的寒气让她微微一颤,心细如尘的他当即就觉察到了,连忙松开了她,蹙眉:“怎么穿那么少?”   “炭火烧得很旺,屋里很暖和,不像你在外面,”郁墨夜起身,看到他的大手冻得通红,连忙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男人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丢在一旁,不明白她给手他的意思,以为想让他牵她,便裹了她的手背。   温暖软和入手,而他的很冰,他才明白过来她是想暖他的手,心中一动,也未立即松开她,而是拉着她来到暖炉边,执起她的手烘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而站,中间是暖炉,雕花镂空的暖炉盖子上方,四手交握,他眉目低垂,翻看把弄着她的手。   “还记得那时在龙吟宫,我们握着手,池轻突然闯入,你随机应变,说自己在给我看手相的情景吗?”男人笑着开口。   “当然记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过去那么久了,我记得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郁墨夜亦笑着,低声感叹。   “是啊,”男人眉眼未抬,指腹轻轻抚摸着她掌心上不是很明显的薄茧。   郁墨夜也垂眼看过去,开口:“其实,我以前还一直奇怪呢,我应该没干什么粗活儿吧,怎么会掌心也有茧子,虽然不重,最近才明白,原来是练武练的。”   “嗯,一个女孩子能练到这般身手,想来付出了不少努力。”男人又将她的双手捧在掌心,轻搓。   没搓多久,却是被郁墨夜反手握了,然后,便学着他的样子,她来回轻搓他的手,“我一直在屋里,需要暖起来的是你的手好不好?”   男人笑:“已经暖了。”   然后就想握她,却是被她的手灵活避开,她来攥他的手,又是被他闪过,四只手便在暖炉的上方纠缠起来。   一来二去,纠缠来纠缠去,两人就纠缠到了一起,是男人忽然扬手,用内力将位于两人中间的暖炉移开老远,然后另一手一拉,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撞上他结实的胸口,她想后退一步,却是被他的大手扣住后背。   “郁临渊,看到你方才移暖炉我想起刚回朝那会儿,那夜夜宴,就是萨嬷嬷被杀那夜,我躲到了你的龙吟宫,然后,他们追到了龙吟宫,你为了证明人不是我杀,故意让我去捡掉在青铜香炉下的一颗珠子,那时,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将重得要死的香炉搬开,我心里憋屈得要命,以为你故意整我,后来才知道你是帮我开罪......”   男人没有做声,低头,换换逼上她的脸,她笑着躲避,“如果放在现在,我轻轻松松就搬开了,那岂不是洗脱不了嫌疑?”   今日她去顾词初的厢房,以为青莲将六六抱过去了,所以过去找,顾词初不在房里,她却不小心看到了顾词初准备烧给萨嬷嬷的纸钱,上面写着萨嬷嬷收。   这说明什么?她心知肚明。   男人似是根本就没有在听她在说什么,唇瓣轻触上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鼻尖。   暗哑的声音逸进她的呼吸里面,“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唇还是凉的?要不,你方才怎么帮我暖手的,现在就怎么帮我暖唇行不行?”   他的话音刚落,唇上蓦地一热,郁墨夜已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男人一怔,有些意外,也同样惊喜,便没有动,只双手更紧地将她的身子扣向自己,任由她含住他的薄唇,包裹、辗转、描绘,一点一点让   其暖和起来。   男人轻轻阖上眼睛,郁墨夜长睫轻颤,同样闭上了眸子,两人温柔缱.绻。   不消片刻,男人的唇就变得火热起来,郁墨夜刚想撤离,却是被男人一把反吻住,然后,便变被动为主动,加深了那个吻。   虽然依附在他的怀里,可在他猛烈的进攻下,郁墨夜还是有些站立不住,她伸出手臂缠上他的颈脖,积极地回应着他。   两人吻得忘情,直到两人都粗噶了呼吸,才缓缓分开。   “青莲开的药在吃吗?月事是不是还在?”男人捧着她的手,轻吻着她的鼻翼唇角,呼吸粗重,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已经十来天了,一直不见干净,昨夜都还在的,所以,今夜男人其实也不抱希望的。   但,让他意外的,郁墨夜却是红着脸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羞涩低头道:“今夜……可以,已经没有了……”   话还未说完,脚下蓦地一空,男人已经打横将她抱起。---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周末快乐~~   谢谢【闲暇一刻】、【顺其自然的KAKA】、【717小雨】、【huoying12345】、【h-24pq7gjf】、【sandra-mar】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太后寿辰   一番极致之后,两人相拥而眠,男人满足地睡去,郁墨夜却躺在他的怀里,毫无睡意,虽然真的很累,浑身就如同一滩烂泥般,但是,脑子却是清醒的,且越躺越清醒。   半夜的时候,男人醒过来,又精力旺盛地要了他一次。   第一次,她还能配合、还能回应、甚至中间还能主动,虽然最后被他折磨得筋疲力尽纺。   这一次,她就毫无招架之力了,只能任由男人为所欲为、予取予求了。   四更起身的时候,他又覆了上来沿。   这一次被她坚决制止了,“白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了,将有你累的,龙体要紧。”   闻言,他也没有强求,就只是将她的头压在软枕里面,狠狠地吻了她一番,然后,咬着她的耳珠魅惑低语。   “你知道吗?生过六六,你的身子依然紧致惑人,且比以前更加敏感了……”   郁墨夜汗,比以前更加敏感是什么意思?   男人低笑起身。   男人离开后,郁墨夜一人又静静地躺了许久,今日太后寿辰不用上朝,但是宫里白日要举行寿宴。   当橘黄色的晨曦从窗棂投进来的时候,她起床开始准备。   夜里被男人折磨得两次都大汗淋漓,虽然现在身上汗已干,但是还是黏腻得不舒服,而且下面那里也很不舒服,所以她先让青莲准备热水,她沐了个浴。   身上到处都是那个男人留下的青紫瘀痕,特别是胸口部位,简直惨不忍睹,她用毛巾浸过热水,敷了敷,无济于事,她便只能作罢。   沐浴盥洗梳妆完毕,用了点早膳,她又将六六捯饬了一番,给小家伙穿了一身新,然后,跟青莲说,自己有点事先进宫了,让她后面跟顾词初一起。   “王爷一人带小世子可以吗?要不,奴婢先随王爷一起吧,或者,让奶娘一起?”青莲怕她一人带六六带不来。   她却不以为然,“没事的,我可以,以前抱着,可能体力吃不消,现在有武功了,根本毫不费力,而是,我是六六的亲娘,怎么可能带不来?”   见她如此说,青莲便也不好坚持,想着她娘俩提前入宫,定然是想见帝王,更不好不识趣。   郁墨夜抱着六六先出了府,也未乘马车,就徒步。   天气出奇地好,已经连续数日没见太阳,每天灰蒙蒙的,还以为要下雪了,今日忽然出太阳了。   以前听老人说,其实这样才是真的要下大雪了,这就好比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阳光之后便会大冷。   难得一个好天,街上非常热闹,小家伙第一次逛街,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琳琅满目,开心得不行,一直手舞足蹈、小嘴儿“咿咿呀呀”个不停。   郁墨夜先去市场买了一壶羊奶,然后又买了两套小家伙的新衣之后,才租了一辆马车直奔城东而去。   ******   郁墨夜还是比较早进宫的。   宫里早已被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这是继上次六六百日之后,宫里再一次举行大型宫宴。   虽然都是张灯结彩,都是花团锦簇,但是,与百日宴的布置风格还是截然不同,毕竟六六是孩童,以活泼风为主,而太后是长者,所以就布置得比较稳重。   与曾经的每次一样,宫宴依旧在长乐宫举行,郁墨夜到的时候,长乐宫里已是很热闹,乐师们在吹弹喜乐,宫人们在布茶水糕点,门口有专门登记收礼的礼官。   见郁墨夜前来,几位礼官起身行礼,郁墨夜回了个礼,便举步进了里面。   见她并未拿出任何寿礼就进去了,几个礼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意外。   “四王爷该不会不知道寿礼要在这边统一收录吧?”   “怎么可能?我们几人都给他行礼了,而且他也回礼了不是。”   “那怎么没准备礼物?”   “谁知道。”   “可能在四王妃那里吧,刚刚就他一人不是吗?”   “嗯,那倒有可能。”   郁墨夜进了长乐宫以后,发现自己来得太早,大部人都没到。宫女将她引到内务府安排好的四王府的那桌坐下,茶水倒上。   tang   郁墨夜低头把玩着杯盏,坐等。   因为揣着心事,时间过得也快,宾客陆陆续续来,王爷公孙、文武百官、后宫妃嫔,郁书窈和郁书琴来的时候,还过来跟她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儿。   她看到了郁临旋和庞淼。庞淼明显消瘦不少,也憔悴不少,两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朝她点点头算是招呼,她亦以点头回之。   很快,顾词初跟青莲也来了。见她一人坐在这里,青莲问:“王爷,小世子呢?”   “睡了。”郁墨夜没有多说。   青莲正准备问,是睡在帝王的龙吟宫,还是跟上次一样,睡在客歇殿,要不要她过去照顾,门口就传来王德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喜乐停,众人起身离位跪地行礼,青莲便没再问,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孩子的娘,且那般宝贝孩子,想来自是会有周全的安排。   帝王让众人平身,自己一撩龙袍衣摆,坐于前方高座的龙椅上,太后则坐于他右边。   帝王先开口讲话:“今日是朕的母后万寿无疆的日子,感谢各位前来贺寿,方才进门的时候,朕大概扫了一眼礼单,各位都有心了,朕在此跟各位道一声谢。”   说到这里的时候,帝王凤目轻扬,瞥了郁墨夜一眼,郁墨夜正看着他,自是就直直对上,从他的黑如琉璃的眸子里,她看到五个字,你的大礼呢?   郁墨夜对他眉眼一弯,几不可察地吐吐舌尖,帝王将视线收走,声音继续。   “朕感谢上苍,让朕成为母后的儿子,有了她,才有了朕,有了她的培育,才有了朕的今日,做为母亲,她含辛茹苦、言传身教,做为太后,她打理后宫、呕血沥血,朕祝愿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帝王端起面前桌案上的杯盏,起身,面朝太后,略略一鞠之后,扬脖,一口将杯中果茶饮尽。   众人全部举杯,山呼的声音齐齐响起:“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雍容华贵地笑,起身,将帝王虚虚一扶:“临渊有心了,坐吧。”   两人都归位坐好,太后亦端起桌上杯盏,面对众人,朗声开口:“谢谢诸位的祝福,得儿如皇上,得亲人如你们,得众卿如大家,也是哀家的福分,哀家知足了。”   说完,凤袍袍袖对着杯盏优雅一拢,亦扬脖将杯中果茶饮尽,场下掌声雷动。   郁墨夜弯了弯唇,这便是天家吗?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人前还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冠冕堂皇。   帝王扬袖,示意开始,王德便让宫人们上菜,并吩咐宫人通知司舞房的舞姬可以上场表演。   这时,门口跑进一个小太监,手持一封书函,跪于殿前:“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岳国的七王爷前来给太后娘娘祝寿,此时已在宫门口。”   岳国的七王爷?   所有人一怔,有几人还微微变了脸色,一人是当今帝王,一人是五王爷郁临旋,一人是四王妃顾词初,当然,还有四王爷郁墨夜。   帝王让王德将书函拿给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拆封、取信、抖开,动作一气呵成,优雅迷人。   是一封国书,通常两人邦交,使者拜见都会有这样一封国书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帝王看完,收起,瞳孔微敛,吩咐那个小太监:“速速请人进来。”   小太监领命而去,太后侧首看向帝王,“没想到岳国这次这么有礼节。”   帝王没有做声,这时丝竹弦乐也都响了起来,司舞房的舞姬上场,妖娆起舞、风情万种。宫人们也穿梭席间,上菜布菜,忙得不亦乐乎,一片歌舞升平。   郁墨夜捧着杯盏,饮茶,眉目低垂。   不一会儿,岳国七王爷一行就到了,帝王扬袖,示意舞姬们先退下去。   岳七王爷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尊贵清高,眉目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戾气,一看便知不是善茬的那种。   其一行五人,三男两女,两个女的,看装扮应该是随行婢女,而两个男的,从穿着也是锦袍来看,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随从之类。   五人来到殿中,因为是他国来使,所以不必行跪礼,只需躬身便可   。   “本王奉我岳国皇上之命,特前来给贵国太后娘娘贺寿。”边说,边示意随行四人,四人皆打开手中的匣子。   “这里有一株千年雪莲,一副血玉手镯,还有两颗岳国有名的参珠,聊表我岳国心意,请太后娘娘笑纳,祝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帝王和太后都自座位上起身。   有他国前来祝寿,太后自是颜面有光,甚是开心,朝岳七王爷笑道:“多谢贵国陛下,也多谢岳七王爷,太有心了,哀家感激不尽。”   说着,示意孔方,孔方会意,便带着几个宫人上前,将礼物接过。   “七王爷请坐!”帝王已让人在自己高座的下方右手边摆了一套桌椅,五人过去,三人落座,两个婢女立于身后。   宫人给其上菜上糕点斟满果茶。   帝王举杯,眸色转深:“感谢七王爷一行远道而来,辛苦了,王爷应该事先通知一下大齐,这样,朕就可以安排人前去迎接。”   七王爷笑:“本王是想给贵国太后娘娘一个惊喜,而且陛下政事繁忙,也不想事先叨扰陛下,本王不在乎这些虚礼。”   “那就多谢七王爷体谅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海涵。”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扬脖将手中杯盏的果茶一口饮尽。   “陛下客气了。”岳七王爷这边三人亦是端杯喝光。   众人都看着这一切。   郁临旋面色微黑,顾词初脸色略白,郁墨夜看向帝王,帝王面沉如水。   帝王朗声让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谨。寿宴继续,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觥筹交错、推杯置盏,不少人起身去给岳国的七王爷敬茶。   五王爷郁临旋自是也在这些人当中,等前面的几人都敬了,他上前。   在跟对方碰杯的时候,郁临旋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牙道:“不是已经通知王爷停止此次计划了吗?王爷做什么还是来了?”   岳王爷勾唇一笑:“因为有别的人找本王合作了,让本王前来。”   郁临旋一震:“谁?”   “五王爷怎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本王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是谁,就像本王也不会将五王爷告诉别的任何人一样,这是原则,本王唯一能说的就是,她开的条件可是比五王爷优越得多。”   郁临旋黑着脸道:“请七王爷不要乱来!”   岳七王爷挑眉:“五王爷以什么身份跟本王说这句话?我们既不是朋友,然后,交易又没有达成,就也不是盟友,五王爷凭什么对本王指手画脚?而且,本王也不知道什么叫乱来,所以,请五王爷说话注意点,本王现在可是在贵国做客。”   郁临旋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扬脖一口将杯中果茶饮尽,冷着脸回到自己的位上。   庞淼疑惑地看着他,见他脸色不好,担忧道:“王爷没事吧?”   “没事。”   这厢,岳七王爷又敬了太后一杯,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中空杯盏放下:“对了,不知四王爷在不在?”   郁墨夜拿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帝王扬眸看向她,太后笑着出了声:“自是在的。”   末了,便转眸吩咐郁墨夜:“老四,还不快上前敬岳王爷一杯,你在人家岳国呆了二十年,承蒙人家照顾,那么多王爷都上前敬酒了,你还坐在那里不动,是准备压轴吗?”   帝王轻敛了眸光,郁临旋微微缩了瞳孔,顾词初暗暗攥住自己袍袖的袖襟。   被点名的郁墨夜只得缓缓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端着杯盏上前,双手一执:“敬七王爷一杯,感谢曾经二十年的关照,也感谢此次辛苦前来,我先干为敬。”   话落,举杯,扬脖一口饮尽,然后笑着将空杯盏给对方看。   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一直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地打量她,从上到下的打量,然后疑惑开口:“你……是四王爷?”   郁墨夜点头,“正是,只不过……”   顿了顿,郁墨夜才接着道:“我在回朝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暗袭,失去了前面二十年的记忆,想来王爷应该也有所耳闻。因为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所以,若有怠慢之处,还   请王爷见谅!”   “遭遇暗袭和失忆,本王自是听说了,只是……”岳七王爷眉心微拢,又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只是,虽然王爷在我岳国为质期间,一直戴着一顶青铜头具,没人见过王爷的脸,但是……”   场下一片哗然,不少人窃窃私语、低低议论起来。   就连郁墨夜自己也微微怔愣,青铜头具,一直?   如此一来,她就明白了。   她还一直在想呢,如果郁墨夜跟郁临渊长得一模一样,就算大齐无人知道,岳国也会有人知道吧,不可能一丝风声都没有。   而且,顾词初也应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让她来顶替郁墨夜,毕竟是两张脸,难保露馅。   原来是一直戴着头具?   看到众人的反应,岳国七王爷疑惑:“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些?”   问完自己又点点头,“也是,记得四王爷去我们岳国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一直未曾回大齐,诸位不知也正常。”   然后,便像是知道多了不起的事一样,带着得色地给大家讲了起来。   “当年,第一次见四王爷,便是四王爷随其母妃一起到我岳国为质的那一日,四王爷还在襁褓之中,被其母妃抱在怀里,当时,好像是说正在出水痘,恐其传染,所以,四王爷是掩着面纱的,然后,四王爷母子二人被安排在了一处冷宫幽禁起来。”   “第二次见到四王爷的时候,四王爷好像是六岁,还是七岁,好像是四王爷的母妃病了,病得很厉害,冷宫里没有药,四王爷自己跑出来了,跑到太医院去偷药,被抓住了。”   “因为被抓住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当时的一味珍稀药品,被太医院的人吊起来打,本王前去抓药正好看到这一幕,看到还是个孩子,被打得遍体鳞伤,便让人将其放下来,那时四王爷的脸上已经戴了一顶青铜头具,就像个大头娃娃一样。”   “本王问明缘由,并跟他说,只要他取下头具让我们看一眼,我们就相信他的话,他说,头具是取不下来的,钥匙在他母妃那里,只有他母妃可以。我们不信,我们试着去取,还真的,他痛得嗷嗷直叫,头具还是没取下来。”   听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皆震惊、又震撼。   郁墨夜亦是。   高座上太后也露出讶然的表情,帝王略略垂了眉眼。   岳国七王爷的声音继续:“本王问过他,为何要戴头具?他说,他母妃说的,不想让人记住他这张做质子、做阶下囚的脸。”   “本王其实不是很理解,可能是他母妃觉得为质是一种屈辱吧。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副青铜头具有多重,大家应该知道,都要比他的体重重了吧,这样的重量密不透风地戴在头上,吃饭、睡觉、生活,有多痛苦是可以想象的。难道跟自以为的屈辱比起来,这些痛苦不算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小,是怎么熬过来的?”   男人边说,边觉得不可理喻地摇摇头。   “第三次见到四王爷的时候,是他母妃去世,当时,四王爷好像是十岁。那日我们正在上朝,有人来报,说囚禁大齐质子的冷宫起火了,我们赶过去才发现,是四王爷在冷宫的院子里,搭柴火化自己母妃的尸体。”---题外话---谢谢【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heheda222】、【18747402881】、【0302031231】、【13539181897】、【弱弱妖娆】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么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当朝四王爷是个女的   “本王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那一日的情景,也是一个冬天,就像现在这样,天气很冷,但我们到的时候,四王爷是光着膀子的,还满身是汗,原来,在我们到之前,他砍掉了院子里的一棵榕树。因为冷宫里柴禾的供应很少,根本不够火化一个人的尸身,但是,新砍的树木是湿柴,烧不起来,所以才浓烟滚滚,才被人误以为是起火了。”   “他趴在地上点火,在哭,虽然脑袋上带着头具,我们看不到他的眼泪,但听得出来,他在呜咽,肩膀也抖动得厉害,毕竟才十岁。沿”   “看他母妃的尸体,有些风干了,应该是已经死了有些日子,再不火化肯定就要腐烂了,我们建议他,请示一下可以让宫人们送出去埋了,他不同意,想来是不想让他母妃埋在异国他乡吧。”   “可他的柴禾一直烧不起来,我们逗他,说,以前不是说头具的钥匙在他母妃那里吗?现在母妃去世了,钥匙肯定交给了他,让他将锁在脑袋上的头具打开,让我们看看,我们就让人取干柴过来,他没有理会我们,径直去里面取了灯油出来泼在柴禾上。”   “冷宫的灯油也是有限的,按月派的,根本就点不了几天,每夜省着用,都不够维持一月的,有时宫人忘了派也是常有的事,那就得每夜摸黑。关键是,那一点点灯油泼在一大堆湿柴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丝毫作用不起。”   “后来,我们说,要不你就打开头具给我们看看,要不你就用那烧红的火钳烫自己,选择一个,我们就给你弄干柴来。纺”   “其实我们只是想看看他青铜头具下的脸,说火钳烫自己,那是吓唬他的,谁知道,他二话没说,就拿起那个一直在拨火的火钳,直接反手烙上了自己的背,我们当时都吓住了。”   殿中也是一阵倒抽气声,郁墨夜微微抿了唇。   “当时他上身不是没穿衣服吗?那烧红的火钳直接烙在光背的肌肤上,嗞的一声,烫得皮肉青烟一冒,我们都撇眼不敢看,可,十岁的孩子哼都没哼一声,我们也是惊了,便连忙吩咐人搬了干柴过来。”   殿中众人的目光齐齐朝站着的郁墨夜看过来,钦佩有之,同情有之,震惊有之,不可思议有之……   郁墨夜低垂了眉目。   其实这个时候,她很想转头看看高座上的男人,看看他什么反应,但是,她没有。   她不能看,否则就会暴露自己已然恢复记忆,眼梢轻抬,眼角余光看向顾词初。   还以为顾词初会看男人,也没有。   顾词初同样低垂着眉眼,不知心中所想。   男人背上有一条伤痕她是知道的,两人做那事时,她抱着他的背感觉到的。   当时,她以为是剑伤,或者刀伤痊愈后留下的疤痕,因为是一长条。   却原来是火钳留下的烫伤。   岳国七王爷的声音还在继续:“在那之后,本王就很长时间没见到四王爷,也没怎么听说他的消息。”   “最后一次,也是最近一次见到他,就是一年前他质满回朝之日,十年未见,他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虽然,依旧戴着头具,虽然依旧没见到脸,但是,高大挺拔,明明比本王还要高呀,怎么……怎么……”   他话没有说完,却是起了身,离席走到郁墨夜身边站了站。   郁墨夜比他矮一截,他疑惑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岳王爷什么意思?”郁墨夜冷了脸。   但,其实,岳七王爷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明白了,却没有人敢相信是自己理解的那种。   太后听闻此言,更是吃惊和难以置信:“七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有些怀疑,此人真的是四王爷吗?明显比本王见过的四王爷瘦削不少,若说一年未见,人瘦了也是有可能,但是,变矮那么多,应该不可能吧。”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所有人都傻了,难道,此四王爷非彼四王爷?   当事人郁墨夜更是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岳王爷的意思是,我不是四王爷?”   众人惊错,这怎么可能?!   不过细细一想,的确疑点重重。   没有人见过四王爷的真容,回朝后又说自己失忆了,就算有个四王妃,也是在岳国认识的人,谁知道真假?   全场雅雀无声。   太后看看帝王,秀眉轻蹙,低声征询道:“临渊怎么看?”   帝王只紧抿着薄唇没有做声。   七王爷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是对着四王爷郁墨夜说的。   “本王并没有肯定说你不是四王爷,本王只是说出心中的疑惑而已,”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接着道:“虽说用火钳烫伤自己那年,四王爷才十岁,但是,当时真的烫得很厉害,现在应该身上多多少少还留有些疤痕吧?”   众人反应过来,对对对,如果身上有烫伤的疤痕,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可,显然郁墨夜本人并不乐意这样做,唇角一勾道:“岳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在我大齐的皇宫里,在大齐太后娘娘的寿宴上,跟你一个岳国客人脱衣证明我的大齐王爷身份?”   一句话带了三个大齐,问得岳七王爷语塞。   殿中其他众人也纷纷觉得汗颜。   的确,岳国踩在大齐头上多年,在先帝时期,更是要大齐送皇子前去做质子,一做便是二十年。   就连今日太后的一个寿宴,都还要前来挑事儿,明明自己是客人,还一副主人之姿,不管他们大齐的四王爷是不是真假,也轮不到他一个岳国人来查明。   现场气氛瞬间就变了。   岳七王爷有些尴尬,脸色变得难看。   太后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请七王爷莫要见怪,老四就这性子,他并不是有意针对七王爷的。哀家知道,七王爷也是好心,毕竟这牵扯皇室血脉,是天大的事,七王爷也是为了我们大齐好。只是,我们有自己的方法。”   太后一席话不得罪、不讨好,又表明了大齐的立场,立即得到了场下众人的一致认同。   帝王也随即出了声:“不劳岳王爷操心了,在四王爷回朝的时候,我大齐已经验明过了他的身份,当日,在座的各位也都在现场见证过。”   被帝王一提,众人纷纷想起来,对哦,那日也是在这长乐宫里,举行的迎接四王爷回朝的夜宴上,太后和帝王有用过蛇胆酒对其试探过。   明明就是皇室子嗣。   如此看来,这什么七王爷还真是来挑事的。   郁墨夜礼貌地对着岳七王爷微微一鞠,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谁知道就在这时,岳王爷忽然一道掌风劈出,直直朝向郁墨夜。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全都变了脸色,帝王更是瞳孔一敛,瞬时提起内力,准备发出,却发现当事人郁墨夜已经做出了反应。   郁墨夜旋身一转,回过身来,作势就要接上对方的掌风,却已然太迟,岳王爷的掌风已经落在她的身上。   让大家错愕的是,掌风并没有伤郁墨夜,而只是着力在她的衣袍上。   原本她背朝对方的话,可能还有些难度,就因为她的一个翩然转身,掌风反而直接将她的外袍斜襟劈开。   而让大家更加傻掉的是,郁墨夜外袍里面竟然着的是一套粉色的女式罗裙中衣。   啊!   所有人目瞪口呆。   帝王脸色一变,顾词初面色转白,郁临旋手中杯盏差点跌落,王德跟青莲也都大骇。   太后错愕,就连七王爷亦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原本只是想扯掉他的衣袍,证明一下他的背上有没有火钳的烫伤,没想到……   郁墨夜快速拢了外袍,快步往自己座位上走,却是被太后沉声喊住:“老四。”   郁墨夜便滞了脚步,回头。   “怎么回事?”太后问。   众人自是知道太后问的是中衣的事情,目光便齐刷刷落在郁墨夜的身上。   “我……”郁墨夜低了头,轻咬着唇瓣沉默了片刻,小声嘟囔道:“我,我有偷偷穿女装的癖好……”   众人汗,不少人忍不住失笑,看不出啊,竟然有这么重口味的癖.好,不由地纷纷好奇起来,那好不好男.风呢,会不会有龙.阳之癖呢?   太后自是不会因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就此作罢,冷声道:“本想着   你回朝之时,的确已用蛇胆酒验明过身份,但你着实蹊跷,不得不让哀家多想,这样吧,你就当众将背上的烫伤给大家看看,也省得大家猜疑。”   郁墨夜自是不愿:“太后娘娘是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信我了?”   “这不是相信外人,不相信你的问题,哀家是替你着想,就算哀家相信,大家也不一定相信,你何不就此堵了悠悠众口?”   帝王蹙眉,也在边上出了声:“母后,今日是你的寿辰,有什么事寿宴结束之后再说吧。”   “无碍,”太后不以为然,“只是露个背给大家看看而已。”   末了,又朗声问郁墨夜:“老四,你没问题吧?”   郁墨夜低着头,不做声,却也没有任何动作。   全场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再一次声息全无,一片静谧。   帝王看着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薄唇紧抿,出乎意料的,没有做声。   太后等了片刻,见郁墨夜没有动静,便示意边上的宫人,宫人七手八脚上前,却是被郁墨夜挣脱。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郁墨夜这厢的时候,岳王爷再次劈出一道掌风,直直击向郁墨夜头顶的公子髻。   郁墨夜感觉到头上一轻,连忙伸手去捂,却已然太迟,满头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撒了满肩,垂顺至腰际。   啊——   全场错愕,几个动手的宫人亦是石化在了当场。   女的?   当朝四王爷是个女的?!   众人一个一个瞠目结舌。   顾词初闭了闭眼,青莲面薄如纸,王德亦是骇得不知如何反应,慌乱地看向帝王,帝王却是低垂了眉目,不知心中所想,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他拢起几分褶皱的眉心。   郁临旋手中的杯盏终于跌在了桌案上,里面的果茶撒了一身,也浑然不在意。   边上的庞淼亦是震惊郁墨夜是个女的,可她更诧异的是,郁临旋的反应,那慌乱无措,全然忘我的反应。   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她递给郁临旋,郁临旋却是目光紧紧盯在场上,对她的帕子视若无睹。   庞淼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缓缓收回。   太后拍案而起:“你是个女人?!”   郁墨夜撩袍跪地:“我并非有意欺瞒,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醒来便是王爷,所以也不敢声张,请皇兄太后娘娘恕罪!”   帝王没有说话,太后却是嗤笑了一声:“恕罪?堂堂王爷是个女人,简直骇人听闻!”   末了,凌厉眸光一转,瞥向顾词初:“四王妃,哀家想听听你的说辞!”   顾词初苍白着脸起身,来到郁墨夜边上跪下:“妾身在岳国认识王爷的时候,就是她呀,她一直就是王爷,只是……妾身……并不知道王爷是女子。”   一句话让场下哗然,太后也当即反问了过去:“不知道对方是女子,你们夫妻两个怎么生下六六的?”   两个女人能生孩吗?   顾词初无言以对,低了头。   众人便纷纷想起曾经的那些流言,关于顾词初、六六,以及当今帝王的流言,想来,是真的了。   太后也意识到这个,国丑自然是不能外扬,她咬牙道:“不管这里面有何误会,女扮男装就是欺君,就是死罪。”   末了,又转眸问向帝王:“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方才可是卖了他一个人情,没有就六六之事继续说下去,她希望这个男人懂。   帝王低低一叹,似是很疲惫的样子,“今日是母后的寿辰,此事容后再查吧。”   “嗯,”太后点点头,转眸看向场下,吩咐侍卫,“先将四王爷带下去关起来,待此事查清楚了再做处置。”   话落,又看向顾词初,原本是打算将她也一并先关起来的,后想到此人跟帝王的关系,还是有了一分顾虑。   “至于四王妃,念你府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世子,暂时就不行关押,但是,必须时刻配合调查。”   顾词初颔首谢恩,郁墨夜被侍卫们带走。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也未求情,就沉默地跟着侍卫们离开。   好好的一场寿宴,搞出这么一出大戏,气氛完全被破坏,虽然说宴席继续,但是大家明显已经意兴阑珊,都在四王爷郁墨夜竟然是女人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九王爷郁临归更是心中万马奔腾,震惊之余,他想起许多旧事。   想起郁墨夜不见了,帝王跟他一起去寻找,找到了帝王却又罢手托人。   想起他怀疑萧鱼喜欢郁墨夜,帝王跟他说,萧鱼跟郁墨夜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郁墨夜是女人,帝王是知道的对吗?萧鱼也知道?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寿宴结束,各自回府,岳国七王爷一行被安排入住外宾驿站。   帝王前脚回了龙吟宫,太后后脚就到了。   “临渊,老四这件事你怎么看?”   帝王眉心微拢:“儿臣已经让刑部去查了。”   “这个哀家知道,查归查,哀家是觉得,她横竖反正都是死罪,不管查出来的真相如何,对外,只能是一个真相,那便是此人杀了老四,冒名顶替他回朝。就算当年淑妃生的是个女孩,让她冒充皇子去了岳国,我们也不能对外这么说,否则,岳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只能是岳国质满后,才出的事情。”   “这些母后就不要操心了,儿臣自有主张。”   帝王如此一句,太后一时哑了口,还以为方才那般卖他面子,他会念她人情呢,遂微微一笑。   “嗯,有临渊这句,哀家就放心了,毕竟今日之事,皇室上下、满朝文武,还有岳国王爷,那么多人都看着,是要谨慎妥善处理才行。”   太后走后,帝王神色一颓,重重坐在软椅上,刚抬手捏向自己发疼的眉心,王德便领着青莲走了进来。   “皇上,奴婢先将六六抱回去吧,毕竟府中还有奶娘。”   帝王一怔,将手自额上拿下,抬眸看向她,青莲也环顾了一圈内殿,疑惑道:“咦?六六不在龙吟宫吗?奴婢方才跟王妃去了客歇殿,也不在那里啊。”   帝王当即变了脸色:“你们今日进宫带了六六吗?”   “嗯,”青莲点头,“王爷带的。”   然后,便将郁墨夜带着六六先进宫,让她跟顾词初后面一起,以及后来在长乐宫,她问郁墨夜六六,郁墨夜说睡了,等等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见帝王听完,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难看,青莲吓住,“要不,奴婢去问问王爷……”   帝王低垂着长睫,沉默了好半响,才幽幽开口:“若是她带走,你问她,她会告诉你吗?”   青莲不知道该怎么办。   帝王却是蓦地起身,举步往外走,边走,边吩咐王德:“去四王府!”   王德一怔,“这……这个时候…….去四王府?”   这青天白日的,而且又刚刚出事,正非常时期,这样大明大白地去四王府?   帝王脚步未停,回头冷剜了他一眼,“四王爷现在被关,朕去四王府亲查此事,有问题吗?”   王德被他如刀的冷眸瞥得心中一颤,连忙紧步跟上去,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青莲也蹙眉跟在后面。---题外话---孩纸们莫急哈,你们知道素子的,一切皆有可能哈~~另外这几天,素子都在倒时间,尽量早更,么么哒~~谢谢【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Athena-lan】、【飞飞天儿】、【18340815679】、【真水无香sy】、【15262873718】、【沉浮随心】、【落芯-160409】、【panchengcheng1】亲的月票~~爱你们,大么么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便是她口中的大礼?   四王府,郁墨夜的厢房,帝王负手立在房中,缓缓环顾。   青莲跟王德站在门口,皆面色凝重。   帝王走到壁橱前,伸手拉开,看了看郁墨夜平素穿的衣袍,又打开另一个橱,看了看六六的沿。   再来到桌案前,翻了翻桌上乱七八糟的书籍、刻刀、紫檀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转身的时候,碰掉了桌边的一本书纺。   帝王躬下身,将书拾起,正欲直起腰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床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眸光一敛,挥出一道掌风,将那物吸纳了过来。   一枚并蒂莲的木雕入眼,他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木雕很新很新,显然刻了没多久,刀工一流、栩栩如生,与他手上的那一枚,不对,是两枚,一模一样。   就连一朵绽放的程度都一般无二,还有下面刻上的“池轻”二字……   所以,他一直担心的,刚刚一直怀疑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她恢复记忆了!   是几时恢复的?他微微眯了眸子想。   是恢复武功的同时恢复的吧?   是了,就是那时,其实这段时间,他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所以,也未放在心上。   现在细细想来,早就有端倪,各种端倪。   从她恢复武功对付腊梅,他要拉她回来,被她甩开开始,她对他就带着情绪的。   武功一恢复,他用王德的拂尘逗她,她接住之后,当即砸向顾词初,现在想想,是故意试探顾词初的吧?   看顾词初会不会在紧急情况下暴露自己会武功。   还有,夜里,他去四王府,他想要她,她说来了月事,虽然她找了理由,现在看,她也是故意的吧。   因为前两日青莲探脉下来跟他说,虽然看症状有些类似是服了潮来草的样子,但是应该是刚刚生产完月事还不调的缘故,她开一副药给她调理调理。   他太相信她不可能没事自己跑去服潮来草,伤害自己、让自己出血,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   原来,是不想他碰她。   还有后来,甩掉了隐卫,一人跑到梁子的坟前哭泣,并让他撤掉了所有隐卫。   再到故意提出要去京南观,并要去厨房体验一回当初救火时的情景。   她都在试探他。   她问他,当时,他们是怎样飞上去的,也是从那里飞上去的吗?是他带着她飞,还是他们先后飞?   她确定了他不是真正的郁临渊,心里对他的意见更大,所以,将他送给六六的玩偶给丢了。   还跟他说,六六不玩,因为害怕,而且,她也不喜欢,六六只有一个,为何又搞一个赝品出来,她一点都不习惯。   因为害怕?六六只有一个?赝品?都是意有所指吧?   害怕他,真正的郁临渊的只有一个,他只是个赝品,她不习惯,也不喜欢,是这个意思么。   后来,还专门跑去龙吟宫问他,问他可不可以别再想池轻,让他扔掉池轻送给他的那个木雕。   他当时是怎样回答的?   他说,木雕不是他的,是一个朋友的,他每月十五隐疾发作,是因为中毒,这位朋友帮他找到了解药,当他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只发现那个木雕,木雕是解药的线索,所以一直带着。   他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听完,眸子是一敛的,当时他还在想,是不信吗?   现在才知道,那是恨,那是她再次肯定了他是害郁临渊的人、夺走郁临渊一切的人,也是欺她骗她的人。   低低笑,他身子轻晃地后退了两步,坐在桌案边上的凳子上,看着手里的木雕,指腹摩挲上那熟悉的池轻二字,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就这样看他?   难怪昨夜那么主动,难怪前天还有的月事,昨天就没了,原来,是给他最后一次。   想离开是吗?所以带走了六六?   不,不是离开,如果离开就不会出现在太后的寿宴上。   想报复是吗?   替郁临渊报仇?替她心底真正爱的那个男人报仇?   他还在想呢,这个岳国的七王爷怎么会来得那么蹊跷?   一般两国邦交,正常的出使,都会提前有通知,可是这个岳国七王爷毫无征兆地就这样来了。   是她约来的吗?此七王爷阴险狡诈,重名重利,大抵是给了丰厚的条件,所以才会前来帮忙。   是了,就是她。   以前的她,男装的时候,从不会中衣穿女装,就连里面的兜衣都不穿,而是用布条裹住胸.部,从里到外都是男衣。   今日中衣却穿了一套女式衣裙,且非常华丽的、做工精致的粉色女式衣裙。   就等着被七王爷衣衫挑开的那一刻吧?   她前几日就跟他说,太后寿辰,要送一份大礼。   他看过门口礼官的记录,她什么都没送,所以,这,便是她口中的大礼是吗?   以此种方式来逼他?   逼他主动承认一切、还出郁临渊的一切?还是逼他想办法保她性命,然后放她离开?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这一招置之死地,真狠!   青莲跟王德在门口站了很久,都未见男人出来,心里担心,便双双进了屋。   看到男人坐在桌案边上,低着头,水里拿着一枚木雕,眼睛也不知是闭着的,还是只是垂着的,被长睫尽掩,看不到任何表情,一动不动。   但是,整个人却莫名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之感。   青莲跟王德互相看了看,青莲蹙眉上前,轻唤:“皇上……”   连唤了两声,男人才怔怔抬起头,那一刻,青莲看到了他眼中的赤红,似是没休息好布满的血丝,又似是哭过一样。   只是一瞬,就那么一瞬,那抹赤红便被男人掩匿不见。   男人大手撑在桌上起身,哑声吩咐王德:“去将朕让你养的雪蝶取来。”   王德怔了怔,不明白怎么突然要这个?   “雪蝶能找到六六,只要他带着朕送的那块紫玉双蝶玉佩。”   当初就是为了六六的安全着想,制作的时候,他让司珍房的工匠加了一点物质在玉心,而雪蝶识得此物质。   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当初不想让那个女人觉得玉不纯,所以没有跟她说起这个是个多么明智的做法?   王德领命而去,虽然他依旧没明白怎么一回事。   雪蝶是樊篱送给这个男人的,当时,他记得樊篱说,就当是送给六六的满月礼。   他还以为只是一个玩具呢。   男人转手让他养着的时候,他还在想呢,不是送给小世子的满月礼吗?应该给小世子拿去玩才对,怎么会让他好生养着?   原来竟有如此大用场。   ******   城东,一处小院。   院中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孩子正在玩着屋檐下面挂的玉米。   孩子粉雕玉琢,流着口水的小嘴里咿咿呀呀的,伸着藕节一般的小手臂,一直试图将玉米扯下来。   每每当他的小手快要够到的时候,女子就抱着小家伙笑着一转,不让他碰到。   刚开始小家伙还挺开心,可被女子如此反复了多次之后,就失了耐心,“哇”的一声哭出来。   青莲走进小院的时候,就看到女子抱着小家伙边走边哄的样子。   “六六。”难掩心中激动,青莲唤了一声。   女子回头,疑惑地看着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陌生人,“你是......”   青莲笑着上前,“我是六六的亲人,是来接六六回家的。”   边说,边朝女子怀里的六六拍拍手,张开双臂。   小家伙看到青莲,顿时就不哭了,却是一副委屈得不行的小模样,红着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伸出双手要她。   女子却是身子一转,后退了两步,没让青莲抱六六,满眼戒备:“我不认识你,不能将他交给你。”   青莲连忙道:“是池轻姑娘将六六放在你这里的吧?池轻姑娘有点事,便让我来接六六了。”   这是帝王让她这样说的。   说完,又补充道:“你看,六六认我呢,说明跟我是很熟的。”   女子却依旧不肯将六六给她,“可是,池轻托付给我的时候说,除了亲手交给她,不能给任何人。”   青莲有些无奈,回头看了看院子门口,又扭过来继续想说服女子,“姑娘放心,我绝对不是坏人,六六还在哺乳期呢,这么久没喂奶,也会饿的,所以……”   “放心,他刚刚喂过羊奶。”女子将她的话打断,态度很坚决。   可是小家伙却不依了,一直拱着小身子,伸出小手臂非要青莲抱,女子又不给,小家伙就又“哇”地哭了。   “六六这样要我,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看着小家伙哭,青莲心疼不已,上前就要抱过来。   女子还是不给,因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答应了池轻,便不能失信。   两人就在那里纠缠,一个要抱,一个不给,小家伙哭得更凶了。   忽然,女子感觉到怀中一轻,六六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过去,她一怔,看过去。   是个男人。   高大挺拔、玉树临风、龙章凤姿、气度高洁,这是她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出现在脑中的词。   等这些印象一一掠过脑海之后,她才赫然发现,男人一袭明黄耀眼,胸口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似是要腾风飞起,衣襟和袖襟上的龙纹也依稀可见。   她呼吸一滞。   虽从未见过,却在戏文里看过不少,历朝历代,能穿这种衣袍的只有一个人。   所以,他是……   难以置信,她一时忘了反应。   小家伙被帝王抱过之后,瞬间就开心了,小手一手攥着帝王垂顺至脑后的墨发,就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另一只小手抠着他龙袍衣领上的精致绣纹。   帝王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凤目轻扬,看向女子,徐徐开口道:“六六朕带走了,谢姑娘照顾。”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一变,连忙拂了裙裾跪在地上:“民女段嫣见过皇上!”   “起吧。”帝王淡声道。   女子却是没有起来,依旧跪着:“民女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会让皇上御驾亲临来带走六六,但是,民女是受人之托,故也不能失信于人,还请皇上体谅民女的难处……”   帝王眸光微敛,没有做声,抱着六六缓步上前,然后蹲下,蹲在跪在的女子面前,将怀中的六六面朝她,薄唇轻启。   “好好看看朕的脸,再看看六六的脸。”   原本平民百姓是不得窥天子龙颜的,可既然他这样吩咐,女子只得依言抬眸看向他。   好俊美的一张脸。   又如此近,而且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她都不敢直视,只看了一眼,就心跳突突地将视线撇开。   虽只一眼,可一大一小两张脸都对着她,她已经发现了,那极其相似的眉眼……   所以,他们是父子?六六是皇子?   她正惊错,男人蓦地起身站起,“朕问你,池轻将六六送到你这里来的时候,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女子犹豫了一下,如实回道:“我们曾经一起学过歌舞,而且,她救过我,所以成了朋友。其实在今日之前,我们已经有一两年没有联系了,早上她抱着六六来找我,说六六是她的孩子,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先将六六放我这里,让我帮带着,让我千万不要假手于人。”   帝王眸光微敛:“就这些?”   女子想了想,“哦,还有,她带了一壶羊奶过来,六六的衣服也带了两套,另外,还给我留了一叠银票。”   羊奶、衣服、银票……   帝王薄唇越抿越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了句:“知道了”,   便转身举步往外走。   看着帝王跟青莲的背影,女子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步追了出去。   “民女斗胆请问皇上,池轻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女子一脸担忧,“早上她来的时候,精神不是很好,她还问了我一句话。”   帝王脚步一顿,回头,“什么话?”   “她说,听人说,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让他痛失至爱,真的是这样吗?”   ******   五王府   郁临旋站在书房的窗边,心乱如麻,一直想着今日寿宴上发生的事。   原本他是打算跟岳七王爷合作的,让他来参加太后的寿宴,然后指出四王爷郁墨夜是假,可是,在免死金牌的机会被用光之后,他立即停止了这个计划。   因为他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换句话说,他不能拿那个女人的安危去冒险。   原本有免死金牌在手,就算她身陷囹圄,他依旧可以确保她的周全,金牌用光,他便不能贸然。   那今日是谁让岳王爷来的呢?   岳王爷说,ta开出的条件比他丰厚得多,那个ta是男他,还是女她呢?   此ta显然知道不少。   他虽然跟岳王爷打算合作,但是,却并没有跟他说,四王爷郁墨夜有问题,暂时还只是让他来参加太后的寿宴而已,后面要怎么做,本来就打算见面谈的。   现在要怎么办?她被打入了大牢。   虽然他心知肚明,她是帝王的女人,帝王应该会想办法救她,但是,也不排除万一。   毕竟冒充皇室王爷,不是小事,有多严重,世人皆知,绝对是死罪无疑。   而且,还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到,悠悠众口难堵,帝王就算要救也难。   另外,他甚至怀疑,此次让岳王爷前来,会不会就是帝王所为?   那样城府的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从处理秦碧、庄妃、池轻就可以看出,决绝得不留一丝情面。   反正,他觉得,一个连许愿绸上都不愿意写只字片言的男人,怎么可能有真心?   或许,帝王就是故意借此事除掉她?   哎,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得要早做准备,否则只会措手不及,毕竟,从京师去天明寨得几日时间,将所有分寨的人召齐,也需要时间。   庞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拾步走进书房,已是黄昏时分,书房里没有掌灯,光影偏逆,有些暗。   她一直走到郁临旋的后面,站定,轻咬着唇瓣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王爷不用担心,皇上已经让刑部在调查池轻姑娘的案子了……”   “调查有什么用,女扮男装欺君、冒名顶替皇脉,桩桩都是死罪!”庞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郁临旋激动地回头打断。   话出口之后,郁临旋才惊觉过来自己竟方寸大乱至此,竟如此口不择言!   遂沉了脸:“本王上次好像跟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你的五王妃便可。”   庞淼“嗯”了一声,垂眸弯唇。   她方才故意说,皇上已经让刑部在调查池轻的案子了,而不是说在调查四王爷的案子,然后,他是这般反应。   原来,那个女人才是他心中的池轻。   正准备告退出去,郁临旋已经先她一步越过她的身边往外走。   边走,边道:“本王要出门几日,你让人去宫里禀报皇上,哦,不用去宫里,去九王府就可以,告诉九王爷,说本王因为免死金牌的事,去母妃的葬地去了,去跟母妃请罪道明缘由,毕竟那是母妃用性命换来的,明日上朝,让他帮忙跟皇上禀明一下此事。”---题外话---谢谢【Ginnysiawase】、【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深海微澜】、【沉寂0000】、【shiyang3073218】、【a曾经最美】、【lilylilysmile】、【yangsese1976】、【13585229625】、【chenpinpanva】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   p> ☆、第三百章 今生今世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七夕快乐】   刑部审讯房,郁墨夜双手双脚皆被镣铐所锁,披头散发跪在地上。   房中随处可见各种酷刑刑具,血迹斑斑。   刑部尚书坐于审讯桌前,旁边记录官亦是正襟危坐,四个五大三粗的刑部侍卫凶神恶煞地立在门侧两边沿。   “四王爷还是主动交代吧,免得皮肉受苦。纺”   刑部尚书有些头痛,问了这个女人半天了,愣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郁墨夜抬起头。   “该交代的我不是都已经交代了吗?以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说过了,我所有的记忆,就是从醒来后开始,我就在四王府,就是四王爷,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刑部尚书却并不相信。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皇室血脉,只有男子才会对蛇胆酒过敏,而你在回朝接风的夜宴上,喝下太后跟皇上赐的蛇胆酒后,也出现了过敏的症状,说明,你早有准备。”   “我没有。”郁墨夜依旧矢口否认。   “那你说说过敏是怎么回事?你明明是女子。”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就是过敏了,或许凑巧吧。”郁墨夜摇头,说得轻描淡写。   “凑巧?”刑部尚书轻嗤,“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原本还念着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四王爷,也是金贵之躯,我们对你存着几分客气,看来,不用点刑罚,你是不打算开口了。”   说完,便示意门口的几个侍卫。   侍卫领命上前,将郁墨夜从地上挟持起来,打开了她的手镣,正欲将她绑缚在屋中的十字木桩上。   “等一下。”郁墨夜忽然开口。   几人还以为她见要受刑吓住了,准备招供,刑部尚书示意钳制的侍卫将她松开,反正脚镣还拷着,也不能怎样。   双手终于获得了自由,郁墨夜并未开口说话。   而是低头撕掉了自己衣袍袍角上的一块布条,然后扬臂拢起自己披散的长发,三下两下束了一个公子髻。   再接着,双手张开伸至横着的木桩两头,说:“好了,绑吧。”   几人汗。   原来让他们等一下,是为了盘个公子髻。   见几人愕然,郁墨夜又道:“头发太长,披散着很不习惯,而且,也不利于你们行刑不是。”   几人再次无语。   刑部尚书脸色转黑,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在藐视他们,当即吩咐侍卫:“绑上!”   郁墨夜也未有一丝挣扎,面色很平静。   这样的她,刑部尚书倒是看得心头微微有些瘆意。   眼前的她,满头青丝被盘起,又加上身上的男式长袍,似乎又恢复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四王爷的模样。   想想这一年多以来,此人也未对他有何不利,而且每次见到他都很尊重。   他正犹豫着这鞭刑还要不要继续,还是说,先饿她几顿再说,门口忽然传来行礼的声音:“皇上……”   刑部尚书一怔,连忙自座位上起身,一袭明黄的高大身影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德。   刑部尚书以及房内其他人,连忙跪地行礼,却是被帝王提前一步扬袖止了,与此同时,暗哑的声音沉沉落下:“都出去。”   “是!”刑部尚书带着众人快步退了出去。   王德偷睨了面色冷峻的帝王一眼,连忙拾步上前去给郁墨夜解绑在腕上的绳索,却是被帝王喊住:“王德。”   王德一怔,回头,却见帝王并未看他,而是一瞬不瞬盯着绑缚在十字木桩上的郁墨夜,眸色一片玄黑,就算屋内有烛火,他的一双凤目里都不见一丝光亮。   郁墨夜同样也看着他,两人的眸子紧紧绞在一起。   王德不知道帝王突然喊他是什么意思,正准备开口问,“皇上……”   与此同时,郁墨夜也出了声:“郁临……”   帝王的声音却是先他们两人一步响了起来:“朕只问一个问题。”   王德又愣了愣,不知这句是跟他说   tang的,还是跟郁墨夜说的,是说让他不要给郁墨夜松绑吗?   这一点让他有些意外。   想着自己杵在这里也不好,颔了一下首,准备退出去,刚走两步,就听到帝王暗哑的、低沉的、略带薄颤的、又显然有些激动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   “我就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今生今世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爱?”   郁墨夜一怔。   王德的脚步也为之一顿,不仅仅因为男人的问题,更因为男人的声音。   那苍凉沉痛的声音,好像是承载了千年的风霜,又好似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问。   身后一片寂静,王德还是禁不住回头朝两人望去。   这时,门口传来行礼的声音:“太后娘娘。”   王德一震,扭过头,太后来了?   蹙眉,他又回头看向屋内两人,两人似乎并未受其影响,都没有动。   帝王背对着他的方向,只能看到挺得笔直的背脊,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而郁墨夜正面对着他,便一览无余,他看到郁墨夜唇角一勾,笑容如花般璀璨,黑白分明的清丽水眸凝着帝王。   她忽然朝前一凑,却因双手被绑缚并未能凑前多少,依旧与帝王保持了几分距离,一字一顿开口:“我当然有心,我当然懂什么是爱,只不过,我也是这几日才明白,我最爱的……”   略略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莫过于……我自己。”   王德心头一撞,与此同时,看到帝王高大的背影也微微一晃,而这时,一身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孔方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皇上也在?”   郁墨夜靠回到木桩上,帝王缓缓回头,王德被他眼中的血色吓住,太后亦是呼吸一滞:“临渊……”   帝王却是没理她,也未行礼,更未说一个字,径直转身,朝门口走,然后,又径直经过太后的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德心中低叹,连忙对着太后行了个礼,便紧步跟了出去。   留下太后跟孔方一脸莫名、面面相觑。   “皇上过来做什么?”太后问向郁墨夜。   郁墨夜怔了怔,一脸无辜:“娘娘是在问我吗?这个应该问尚书大人,或者皇上自己吧。”   太后脸色一白,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听说,你还没有招?”   “知道的都招了。”郁墨夜一本正经回道。   太后冷笑,下一瞬笑容一敛,沉声喝道:“来人!”   刑部尚书和其他几人鱼贯而入。   “既然绑都绑了,为何还不行刑?哀家倒要看看,是人的嘴硬,还是刑部的鞭子硬?”   ******   帝王走得极快,王德气喘吁吁地跑了好一阵才跟上。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应该说,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跟郁墨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务之急,最要紧的难道不是郁墨夜女儿身暴露吗?   可这样的紧急时刻,这个男人竟然专门跑去刑部问一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问题?   而郁墨夜的回答,也是,哎,当着他的面,还说是她自己。   可,就算如此,就算没说最爱的人是他,但也没有说别人不是,说的是她自己,他做什么要气成那个样子?   两人之间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这是可以肯定的,不然的话,郁墨夜也不会将六六藏起来。   可是,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夜,这个男人还宿在四王府不是。   王德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心里既担心,又难过,担心郁墨夜这件事如此棘手怎么处理,难过是因为帝王。   跟随他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很痛苦,很愤怒,又很失望,很颓败。   “皇上,四王爷方才估计是……见皇上不让奴才给她松绑……故意使小性子,故意说最爱的是自己,以此来气   皇上呢,皇上不要往心里去……”   太心疼这个男人了,特别是看到他眼里的那抹极力想藏匿,却怎么也藏匿不住的血色,王德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   男人便笑了,脚步不停,低低笑了起来。   王德皱眉,这样笑,这比哭更让人心悸的笑,他宁愿他不笑。   帝王垂眸,长睫遮住眸中所有情绪。   我也是这几日才明白,我最爱的……莫过于……我自己。   这几日才明白,才明白什么?   才明白他是赝品,才明白他占了另一个男人的一切,才明白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   莫过于她自己,呵~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她的委婉?大概是看到王德在,顾及了他最后一丝丝面子,所以,一句话停顿了两次,停顿了那么久之后,说的是她自己。   当真爱自己吗?他苦笑摇头。   置之死地,将自己送入大牢,这是爱自己?   宁愿将六六托付给一个外人,让六六无爹无娘,这是爱自己?他们两人无爹无娘的苦,还没受够吗?   说到底,终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   刑部的审讯房里,郁墨夜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刑部尚书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后:“娘娘,再这样抽下去,会不会将人给抽死了?都抽了那么多鞭,她始终不说,微臣看,再抽亦是如此,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容微臣再想想其他办法让她开口。”   太后敛眸,盯着那个绑缚在十字木桩上,耷拉着脑袋,浑身血迹斑斑的女人,冷脸抬臂,示意两个行鞭刑的侍卫停止。   “看不出来,骨头还挺硬。”太后缓步走上前,唇角勾着一抹冷弧,抬手捏起郁墨夜小巴,逼迫着她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来。   郁墨夜面色苍白,虚弱地跟她对视,她冷嗤,手中加了力度,咬牙道:“不管你招不招,都是死罪,而且,别以为你不招,哀家就查不出来!”   话落,捏住郁墨夜下颌的手骤然一松,郁墨夜的脑袋又不堪负荷地垂了下去。   这时,刑部侍郎急急进来。   看到审讯房里的情景,刑部侍郎怔了怔,见太后在,连忙行了个礼,然后,跟刑部尚书使了个眼色,刑部尚书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在门口,刑部侍郎蹙眉道:“方才王公公过来传皇上口谕,说,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轻易动刑,可现在……”   “刑是哀家让动的,出了什么事哀家兜着。”太后不知几时已站在门口。   两人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双双颔首:“是!”   太后轻搭上孔方的手:“回宫。”   众人恭送,太后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而且,你们若不说出去,皇上如何知道行了刑?他日理万机,不可能一直来大牢和刑部,找个嬷嬷给她换身衣服,反正脸上也没伤。”   今夕不同往日,对那个男人,她现在是越来越忌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   是夜,城北。   樊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见到帝王,就忍不住开口抱怨:“皇上总算来了,屋里的炭粒子烧完了,差点没把我冻死,昨日忘了说,应该让带点过来的。”   帝王没有理他,径直经过他的身边,走了进去。   樊篱怔了怔,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反手关了门,走过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帝王没有做声,脸色很不好,有些失神地往凳子上一坐,将手中的陶壶放在桌案上,樊篱眸光一敛:“酒?”   帝王“嗯”了一声。   樊篱汗,“我尊敬的皇上,我算是求求你了,体谅体谅樊篱好不好?你们兄弟两个,一个还在水晶棺里躺着呢,麻烦你消停点好不好?如果你再喝点酒搞个什么事出来,樊篱就算三头六臂,也是……”   樊篱边说,边上前准备将那壶酒拿走,却是被帝王按住。   一个要拿,一个不   给,两人争夺,帝王忽然抬起另一手,将樊篱重重一推,并哑声嘶吼:“朕喝了吗?朕只是闻一闻也不行吗?”   樊篱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他被男人的样子吓住,一时哑了口,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帝王意识过来自己有些过,低低道了声:“抱歉。”便沉默起身,走向墙边的书架,抽出书架的一本书。   书架“哗啦”一声移开,透明水晶棺和棺里浸泡在药水里的男人映入眼帘,依旧毫无生机。   他回头,问向还怔愣在那里的樊篱:“今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吗?”   “嗯。”樊篱点头,也举步走上前来,“虽说今日应该是他的大限之日,但是,我隔两个时辰便会看一次,他的心跳依旧在的。”   帝王沉默。   樊篱瞥了瞥他,见他很不对劲,就一日而已,那般风姿阔绰的一个人,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事,”帝王转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夜朕守在这里吧,你去弄炭粒子。”   樊篱一怔,“你今夜不去四王府吗?”   帝王垂眸弯了弯唇,“朕不想搬炭粒子。”   樊篱汗。   好吧。   待樊篱走后,帝王走到桌边,提起那壶酒,缓缓走向水晶棺,修长的手指一弹,壶盖“嘣”的一声被弹飞,跌落在地上。   双手捧住酒壶,放在鼻下深嗅,浓郁的酒香钻入呼吸来,他闭上眼。   片刻之后,睁眼,长长叹出一口气,身子一颓,他转身靠在水晶棺上。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顺着水晶棺滑坐在地上,双腿毫无形象地伸展开,后脑疲惫地靠在水晶棺的边缘上。   全然不顾地上的灰尘,也全然不顾水晶棺的冰冷刺骨。   “大哥,知不知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真的,从小到大,一直羡慕着你……”   ******   因为考虑到帝王五更要上朝,所以樊篱四更就返回了,提了一袋子炭粒子。   他推开门的时候,帝王正在整理身上的龙袍,拍打上面的灰尘,见他回来,只看了他一眼,也未做声。   樊篱怔了怔,心情还未调节过来吗?   浓郁的酒香扑鼻,樊篱蹙眉,看到酒壶在地上,已经碎成了两半,地上还有一团潮湿,应该是酒渍。   看了看男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不像是饮过酒的样子,樊篱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果然有方法,摔壶闻酒,既不用提壶,酒香还浓郁。”为了缓解气氛,樊篱笑着先开了口。   男人又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打理着身上的袍子。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墙边,樊篱举步走过去,帮他拍拂背上和后袍角他拍不到的灰。   看样子,夜里这个男人是躺在地上的。   屋里暖炉都没有,那么冷。   “皇上该不会跟四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吧?”樊篱禁不住开口。   因为他了解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早已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一般的人和事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而能让他方寸大乱、情绪大动的,只有那个女人。   若不是夜里,他早就去打听出来了。   深更半夜,他就只是找了个澡堂,好好地泡了个澡,小小睡了一觉,然后,敲了一家店买了袋炭粒子,就回来了。   他以为这个正在情绪中的男人又会不理他,谁知对方却是回身捏了一下他的肩:“朕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   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樊篱一人站在那里失神了好一会儿。---题外话---孩纸们莫急,明天加更,后天还加更,将这件事彻底写清楚~~谢谢【13906051679】亲的璀钻~~谢谢【13906051679】、【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q5082igzz1】、【13906051679】、【13539   181897】、【h-5x90sjndl】、【丹422】、【h-l7z5ih8u】、【a51993015】、【Twosoyar】、【h-kyf0364f】、【h-23evmq9i】亲的月票~~谢谢【匿名用户】的鸡蛋~~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一章 腰斩?三日后执行?   早朝过后,太后又来了龙吟宫,帝王正坐在龙案边看奏折,见太后来了,挑了眼皮,也未起身,“母后怎么来了?沿”   “哀家听说你早膳没怎么吃,便送些寿糕过来。”   边说,边将手里的一盘寿桃形状的芙蓉糕放在帝王面前的桌上。   瞥了一眼那盘寿糕,帝王弯了弯唇:“母后有心了。”   太后低低叹,“这些年委屈你了,身为帝王,却从未过过寿辰,每每哀家寿辰,都会想起这些,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那不是因为儿臣跟母后命盘不对,不能做寿吗?”帝王垂目看向手中奏折,一副全然不以为意之态纺。   “是啊,”太后点点头,叹息,“自当年算命的道士说我们母子二人命盘不对,哀家在世之时,你都不可过寿,一晃二十一年了,真是委屈你了。”   “没什么,比起母后对儿臣的养育,这根本不值一提。”帝王嘴里说着,面上却并无过多表情。   太后笑,“哀家知道你孝顺,好了,哀家也不打扰你公务了,别忘了吃糕,哀家回了。”   帝王这才起身站起,“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住,回头,“对了,老四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帝王眸光微敛,这才是前来龙吟宫的真正目的吧?   “依母后之见,应该如何处理?”帝王不答反问。   “原本后宫不应该干政,但是,此事其实已经不仅仅是政事,也是家事,而且是世人都看着的家事,稍微处理不慎,不仅会落天下人口实,可能还会引起岳国不满,哀家还是老意见,她必须死,但是,一定要想办法先让她交代出为何她是四王爷,真正的老四在哪里?临渊觉得呢?”   帝王点点头,“唔”了一声,“母后所言极是。”   太后一震,简直难以相信,“临渊想通了?”   帝王又坐了回去,低低一叹,“必须想通不是。”   太后眸子瞬间就亮了,连忙附和:“是啊,在天下苍生、家国利益面前,所有事都是小事。”   ******   大牢里,郁墨夜躺在潮湿发霉的枯草上,身子蜷了又蜷,可一动,就难免牵扯到身上的鞭伤,疼痛难忍。   好痛,好冷,也好饿,他们从昨夜开始,已经不给她饭吃了。   她好想六六,真的好想。   他们应该已经找到六六了吧?   六六带着玉佩,樊篱跟她说过,帝王在玉佩里加了东西,他送了雪蝶给帝王,纵使千里,也能寻到玉佩。   是了,肯定是找到六六了,不然,他昨日不会突然跑来刑部问她那样一个问题。   而且,他肯定也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有没有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他肯定以为岳七王爷是她找来的吧?   不然,不会那样恶狠狠地问她,不会王德说要给她松绑,他不让,也不会再也没来看过她。   想想,误会是有点大。   她恢复了记忆,却一直瞒着他;她说要给太后送个大礼,岳七王爷就来了;岳七王爷要看她背上的烫伤,她又正好穿了一件女式的中衣。   最最重要的,她还带走了六六。   如此种种,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会这样以为。   可,事实真的不是,岳王爷的到来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恢复了记忆,一直瞒着他,她是有她的纠结,有她的矛盾,她也的确想过报复,但是,那只是那样想。   那样想想而已。   若要真报复,她的方法何止千百种?他跟顾词初都在她的面前,都对她不设防,她想要怎样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她又可曾做过一丁点伤害他,伤害顾词初的事?   她只是在纠结,只是一下子忽然恢复了记忆,一下子所有事都颠覆了她心中原本的样子,太大的信息量,太大的意外,太大的震惊,让她一时承受不住,她很凌乱,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而已   tang。   心里一直两个声音在叫嚣着。   一个声音告诉她,若就这样继续装聋作哑,与他恩爱缠绵,那就对不起真正的郁临渊。   他或许就是那个杀死郁临渊的凶手,而她还跟他相爱生孩子,怎么可以?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真切地让她知道,她舍不得的。   就连寻常别人说他不好,别人对他不好,她都见不得一分,何况自己亲手报复?   毕竟这一年多,让她爱、让她痛、让她失望、让她惊喜的人,给她所有极致感受的人,是他。   一个一个夜里,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要着她的人,也是他。   他还是六六的父亲。   所以,她很痛苦,很痛苦,直到她跟庞淼被当成放走池轻的嫌犯,被召在龙吟宫的那一日。   为了不连累到她,他封了池轻的哑穴,为了不让池轻指认她,池轻带进来晃一下他就让郁临归将其带走,当时,她忽然觉得,他为何那么相信她?或许就是她所为呢?   庞淼跟池轻八竿子打不着,池轻又亲口供出是她,而且青莲已经明确说,绝子药是没有解药的,她还执意去了天牢找池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问都没问过她,依然相信不是她。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她想,或许她所有的猜疑都只是凑巧,或者说,都只是误会,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就好比当时所有的证据其实是对她不利的一样。   可他,依旧相信她,而相比,她却一直在怀疑,甚至还想过报复。   所以,她决定,要给他机会,要搞清楚真正的真相。   大家都走了,她留了下来,她借感谢他之名,故意问他,郁临旋说的他们两人心知肚明的那个误会是什么?   当时,她在想,告诉她吧,只要他告诉她,只要他跟她言明一切,她都信他。   他依然没有,依然在骗她。   她当时想,或许,只有放大招,来个狠的,他才有可能愿意跟她坦诚一切。   所以,她决定在太后的寿辰时唱一出戏,给他一点压力,她曾听人说过,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让他痛失至爱。   当然,她并没有那般自信,以为自己是他的至爱,但是,她绝对相信,六六是。   她故意带走六六,另外,准备在太后的宴席上,唱一出祝寿戏,她穿的中衣其实是戏服。   也只有中衣是女式戏服,里衣她依旧着的是男装。   岳国的七王爷挑开的,只是她外袍的斜襟,所以,只有中衣的前面露在了众人面前,其实,若从袖子看,就能看出是戏服的。   她曾经学过青衣,也学过花旦。   此出祝寿戏非常有名,也一直是男扮女装的青衣花旦来唱的,所以,对于太后以及众人来说,她唱此戏,并无不妥。   她也可以回太后,她是为了给她祝寿,这段时日专门学的,太后也欢喜。   而有没有专门学,别人不清楚,帝王很清楚,她每天做了些什么,帝王几乎都知道,所以,他肯定会由此想到,她恢复记忆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宴席结束后,不回府,也去段嫣那里,给他造成,她恢复记忆后,带着六六离开了的假象。   她知道,他能通过六六的玉佩找到她,她觉得,如此给他一吓,他应该会主动前来跟她言明一切。   可是,世事难料,世事也无常,谁知道岳国的七王爷会出现在寿宴上。   她当即放弃了唱祝寿戏的想法,她谨小慎微,可还是被七王爷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两国邦交,使者出访,都会有书函提前告知,此人出现得如此突然,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他的话题,他的目标一直在她的身上,很显然,就是为了揭穿她而来。   她不知道是谁让他来的,但她知道,一定有人。   所以,在女式中衣暴露的那一刻,她本打算说,这只是戏服,自己是打算唱花旦祝寿的,终是没有说。   既然是有备而来,随便她如何解释,他也一定会让她现行   ,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可是这一切却让帝王误会了。   昨日,他来刑部审讯房,她是准备告诉他的。   但,她连名字都没喊出来,他就兜头问了她那个问题,也问得她措手不及。   太后紧随他后面来了,她没法说太多,她只能说她自己,她希望他能懂。   可事实证明,他似乎没懂,或许懂了,却不再相信于她吧,反正,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近,她虚弱地睁开眼,吃力地从稻草上爬起来坐着。   刑部的那些人真狠,差点将她打死,却故意不打她的脸,然后,又让刑部的嬷嬷给她换了囚服,从外面看,什么伤都没有。   脚步声果然是来她这间的,就在她的牢门前停住,然后,就听到开锁的声音。   她心跳踉跄,以为是他。   谁知,门开处,出现的是大牢牢头,和一个小太监,太监手上拿着一卷明黄绢帛。   她眼帘一颤,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圣旨么。   她想起身跪下,却是连起都起不了,没有办法,只好磨挪着,由坐着的方式,艰难挪成跪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王爷郁墨夜本是女子之身,却冒充男儿,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特判腰斩之刑,三日后午时于东门刑场执行,钦此——”   郁墨夜惊愕,一时间,真的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腰斩?三日后执行?不可能,这不可能!   “接旨吧!”小太监卷起绢帛,行至跟前。   郁墨夜没有接,却是一把扯了他的袖襟:“公公,我要见皇上,请帮我转告皇上,我想见他。”   他误会她了,他肯定误会她故意以此来逼他承认自己就是郁墨夜,或者误会她故意求死来报复他。   所以,如果是前者,他干脆杀了她,他自己就安全了,而若是后者,他赐死她,就当是成全她?   不,不可能,这两者,他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狠心。   郁墨夜摇晃着小太监的衣袖,央求。   小太监蹙眉,还未做声,边上的牢头看不下去了,“皇上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死囚。”   郁墨夜摇头,“不,不会的,只要将我的信带到,只请你将我的信带到……”   小太监有些无奈。   “好吧,你先接旨,我会将你的话带给王公公,至于后面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郁墨夜一怔,对啊,王德呢?   “为何不是王公公来宣旨,而是你?”平时帝王的旨意不都是王德宣的吗?   “这个我一个做奴才的,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办事。”   小太监将圣旨塞进她手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那样子,就像生怕再被她抓住一般。   门“吱呀”关上的声音,牢锁落上的声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一直到恢复了一片静谧,郁墨夜还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良久,才缓缓垂目看向手中的圣旨。   明黄刺眼,她长睫颤了又颤,若不是这圣旨还在,真切地被她握在手中,她真的会以为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展开明黄绢帛,熟悉的字迹入眼,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   是他,是他的字。   身子一颓,她跪坐在自己腿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既然恢复了记忆,他就不怕她将他抖出来吗?还是说,他笃定了她不会将他抖出来?又或者他觉得,就算她抖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除了她一人,没有任何人证物证?   她不知道。   她最不愿意想的可能,便是这个,便是他知道她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要杀她灭口。   可是,似乎只有这个最说得通。   不见她,甚至都不让王德来宣旨,就是怕她求王德。   还有,刑部那边明明还在审,又是鞭刑,又是不给她饭吃,就是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何是四王爷?她一直都没招供,案子就等于没结,为何他要那般迫不及待地就给她下处死令?   会是什么计划吗?就像上次扳倒庄文默那样,故意演的一出戏,引蛇出洞,找出那个跟岳七王爷有勾结的人?   也不对,如果是计划,一定会事先告诉她,不可能这样见都不来见她。   不行,她要见他,一定要见他,如果是计划,他一定会给她暗示的。   小太监答应了她会将她的话带到,带给王德,王德肯定会转告他的。   她等。   ******   小太监将郁墨夜的话如实转达给王德,并告诉王德,郁墨夜似乎受了刑罚,因为接旨的时候,想要起来,没能如愿,后来还是挪跪下来的。   王德听完顿时就不淡定了,各种不淡定,他还不知道,帝王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呢。   腰斩之刑?老天。   昨日才刚刚让他去刑部传了口谕,不得用刑,今日怎么就下了杀令呢?   一刻也不耽搁,转身就进了内殿,内殿里,帝王在批阅奏折。   “皇上,四王爷的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开了个头,帝王就已抬眸沉声将他的话打断:“朕这样做,自然有朕的道理,休得多说!”   王德只得噤了声,可想了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将郁墨夜让带的话转达给他,“四王爷说,想见皇上。”   “不见!”   帝王“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奏折,掷在一堆批好的奏折上,斩钉截铁、决绝果断。   末了,似是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他,“你,也不许去见她,若是坏了朕的大事,你绝对承担不起。”   王德眼帘颤了颤,难道……   这个男人如此做,实际上是在保护郁墨夜?不然,为何说,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还说,若是坏了他的大事,他承担不起?   是了,肯定是这样。   不是三日后才执行吗?三日之内,可以发生一切可能,而如此旨意一下,刑部也不会再审郁墨夜,毕竟她现在是重犯,他又是帝王,身份不便一直关照于她,所以,他这是变相地不让她受苦?   这般一想,王德就释然了,颔首,退了出去。   ******   一直等到夜里,都没能等来那个人,郁墨夜越等越失望,越等心越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让她吃饭了,大概是怕她行刑之前饿死在牢房里,虽然是冷饭冷馒头,大冬天的就像是石头,不咀嚼半天根本无法吞咽,但是,她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将东西吃得一点不剩。   她要补充能量,她要保持体力。   可就算吃了东西,到了夜里依旧是难熬得不行。   白日牢房里的温度已是低得让人无法抵御,到夜里,更像是置身冰窖里一般,她忍着疼痛,强行提了内力护体,还是冻得她浑身发抖,牙齿磕磕颤个不停。   睁着眼睛到天亮,男人依旧没有来。   她开始撞门。   若不是双手双脚都用千年玄铁打制的镣铐锁着,牢房这样的门根本困不住她。   无奈她现在一身伤痛,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撞门。   既然求不来他,她只能要求见别人。   她要见五王爷郁临旋和九王爷郁临归。   牢头被她搞得很头疼,让她不要撞了,她如何肯听?最后牢头被她搞得实在没办法了,说去帮她问问看。   也不知是去跟谁问问看,反正出去了,好久才回来。   回来便告诉她,五王爷不在,去祭祀他母妃去了,九王爷也不在,被帝王派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都不在京师。---题外话---素子背脊好痛好痛,今天六千字,明天万更~~哎~~谢谢【0302031231】、【13180489185】亲的花花~~谢谢【h-5x90sjndl】、   【13970056937】、【靓女游游wang】、【eurekaka】、【q-2468fbh2】、【tiantian7788】、【1318048918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二章 提前行刑   天明寨,厨房   灶膛里柴火熊熊,锅里热气腾腾,空气中袅袅着小米粥的香气。   萧鱼站在灶台旁边,一边剥着手里的大蒜,一边扭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蹙眉低咒:“这鬼天气,怕是要下大雪了……”   萧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天明寨了,也不知道在外忙什么,如果下雪了,山路难走,怕是更加不会回了吧纺?   正郁闷不已地想着,厨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鱼回头,看到春熙快步走了进来,“六姑娘,大当家的回来了!”   萧鱼眸光一亮:“在哪里?”   “在老夫人房里跟老夫人说话呢……”   “照看一下小米粥,我去去就来!”   春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鱼打断,也不等春熙反应,将手中未剥完的大蒜往她手里一塞,萧鱼快步出了厨房。   ******   厢房里,老妇人坐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条狐裘毯子,面色难看,目光愤怒,狠狠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骤然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男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萧震被扇得头一偏。   脸颊边缘没有贴好的人皮面具也被扇得一角剥离了开来,垂吊在脸上。   “免死金牌那般得来不易,你竟然,竟然……”   手指指着萧震,妇人胸口急速起伏,激动得声音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都是孩儿不好,是孩儿辜负了娘的一片心……”萧震垂眸,声音微嘶道。   “一句辜负就可以了事了吗?你难道不知道,那块免死金牌是为娘用性命给你换来的?”妇人双手拍打着躺椅的两边扶手,一副愤怒到癫狂的模样。   萧震眸色痛苦,跪着向前移了一步,双手握住妇人的腕,不让她再这样拍打。   “娘,娘,你不要这样,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不好......”   躺椅木制坚硬,这样拍打伤的只有自己。   可妇人正在气头上,怎听得进去,双手挣脱出来,并一把将他推开。   “别叫我娘,在你眼里,外人都比娘强,你可以拿娘用性命换来的免死金牌救这个不相干的人,救那个不相干的人,就从未想过,要给自己和娘留一个机会。”   萧震蹙眉,“娘,她们不是不相干的人……”   “跟你怎么相干了?哦,对,一个是你培养的杀手,一个是你名义上的夫人,就这些相干,对吗?”   妇人一改平日的温润模样,咄咄逼人。   萧震痛苦摇头,幽幽开口:“一个是孩儿爱的人,一个是爱孩儿的人,孩儿做不到袖手旁观。”   “好一个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妇人咬牙,冷笑,“为娘是害你的人吗?为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为娘自己不成?”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萧震低叹,不知该如何讲。   他何尝不知道免死金牌的得来不易?   为了那块金牌,他的娘,也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一生,还差点死掉。   那年他五岁,他娘已经开始为他筹划他的一生。   那时,他娘还是先帝的宠妃,莲妃,因为她会武功,所以,先帝每次出宫微服私访都会带上她。   可也因为出身江湖,而非出自名门望族,所以,虽得宠,却也仅仅是得宠,在后宫地位并不高。   在得知自己有心疾,并无药可医,可能会命不久矣,她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五岁的他做了一个决定。   精心制造了一场刺杀。   在先帝带她微服私访之际,在一个叫苍廖的地方,让天明寨派出一名女刺客刺杀先帝,而她自己以身替先帝挡下。   匕首上有毒,她中毒“身亡”。   弥留之际,她求先帝,说他只有五岁,那么小就没了娘,怕他日后受欺负,求先帝赐一块免死金牌给他,她才能死得瞑目。   先帝本就宠她,又加上她不顾生死救先帝,先帝自是   tang应允。   为了防止先帝事后调查,她求先帝,说,刺杀先帝的是她的同门师妹,让先帝不要为她报仇,她的死定然会让她师妹收手,不会再对先帝不利。   当时正值夏日,尸体运回京会腐烂变臭,随行的她的人便跟先帝提出,就地寻一处风水宝地,将她安葬。   她的确中了毒,且食了假死药,只不过,她有毒的解药,也有假死药的解药。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免死金牌,她也没有真的中毒身亡。   只不过,世上再无莲妃,她回了天明寨。   当时,他才五岁,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听说,因为毒素停留在体内太久,她差点没醒过来。   所以,这些年,他很珍视这块免死金牌,因为他觉得,它的意义已经远大于能让他免死。   只是……   良久的静谧。   妇人盯着他,萧震垂着眼。   妇人似乎慢慢平息了几分,先冷声打破了沉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震抬眸,犹豫了一瞬道:“我准备起事了,就这几天,以最快的速度聚齐天明寨所有兄弟。”   “起事?”妇人愕然,难以置信道:“免死金牌在手上的时候,我让你起事,你跟我说,时机还不成熟,哦,现在,免死金牌刚一没,你跑来跟我说起事,你有没有搞错?”   “就是因为没了免死金牌,所以,我才决定赶快起事,趁其不备、速战速决。”   妇人没怎么太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微微眯了眸子看着他,片刻之后,斩钉截铁道:“不行,如今并不是好的时机。”   萧震便有些急了。   “那怎样才叫好的时机呢?免死金牌已用完,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而郁临渊这一年多以来,明显羽翼更丰,朝中势力一个一个被他铲除,我们只会越来越没有时机。”   “那也不能现在说起事就起事,总归要好好计划,做出周全的安排。”   “可是我不能等了。”萧震蹙眉,明显变得激动。   妇人一怔,“你为何不能等了?”   萧震这才惊觉过来自己一急就失言了。   不是他不能等,他是怕有个人不能等。   眸光微闪,他搪塞道:“我就是想让娘早点看到这一切。”   “那也得从长计议,否则就是让我看到你去送死!”   “可是……”   “好了,你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先休息一下,此事日后再议!”   妇人态度坚决。   萧震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见妇人已经靠在了躺椅上,轻轻阖起了眼睛。   低低一叹,他只得从地上起身,甚是苦闷地走向门口。   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人,是萧鱼。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萧震瞥了她一眼,并未对她的偷听做出什么反应,反手拉上房门的同时,心不在焉地唤了声:“六妹。”   萧鱼一直盯着他,一瞬不瞬,忽然伸手,将他脸颊边缘已经翘起来的一角面皮捏住,猛地一撕。   郁临旋眉目如画的脸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萧鱼瞳孔一敛,难以置信,微踉着后退了一步,轻轻摇头,“你竟然是五王爷......”   她跟他相处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层真正的身份。   跟五王爷,她也有过一些交集,印象最深的,便是宫里冰嬉那日,他跟她说过话的。   只是,那时,她丝毫也未觉察出,他是他。   难怪他呆在寨里的日子少,难怪一直在外面,原来是回去了王府,去做当今五王爷。   难怪只要五王爷出现的场合,他就从未出现。   譬如上次锦瑟出殡,他说自己有事,让她替他出席,原来他要以郁临旋的身份参加。   难怪帝王跟郁墨夜来天明寨的那一次,她就觉得他像是   跟这两个人很熟一般,特别是对郁墨夜,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像是喜欢了人家很久一般。   还有那次,还是冰嬉那日,郁墨夜坠湖,他下水也是下得极快。   急救的时候,郁临归将她扯开,嘴对嘴给郁墨夜度气。   后来,在四王府,他跟郁临归大吵了一架,甚至差点打起来。   当时,她完全不明白,现在想起来,一切原来这么简单。   难怪啊难怪……   如果他是五王爷,那他……岂不是已经成亲?   五王爷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做五王妃,她早已听闻。   所以,他心有郁墨夜,身有五王妃。   所以,她……   手中骤然一轻,她怔怔回神,是男人面色稍显不悦地将她手里的人皮面具接了过去,然后,对准五官,贴在脸上。   这时,萧逸急急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张字条递给郁临旋,“大当家的,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   郁临旋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抖开。   萧鱼的位置看不到字条上的内容,却能清晰地看到郁临旋的表情,只见他脸色一白,手中的字条跌落在地上。   萧鱼垂目看去。   因为字条已经摊开,且正好飘落在她脚边不远的位置,所以,白纸黑字赫然在眼。   腰斩,三日后午时东门。   萧鱼呼吸一滞,愕然抬眼看向郁临旋,是谁?谁要被腰斩?   ******   太后踏进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正在咳嗽。   王德端了热茶准备送进去,见到太后进来,王德本打算跟太后行礼,又见帝王咳声未断,便草草对着太后鞠了躬之后,急急进了内殿。   “皇上。”   帝王伸手接过茶盏,呷了一口,才勉强止住咳。   太后在王德后面进了内殿,见帝王面色不好,蹙眉问王德:“皇上龙体不适吗?有没有宣太医看过?”   王德还未回答,帝王自己已先出了声:“没事,只是方才烤火之时,吸了炭灰进喉咙,一时干痒。”   末了,扬袖示意王德退下去,转眸再次看向太后,“母后有事吗?”   “哀家听说,你已经判了那个冒充老四的女人腰斩之刑?”   “嗯,”帝王又端起杯盏啜了一口茶水,放下,“母后不是也说,她必须死吗?”   “死当然是必须死,但是,哀家想先查出她为何会是老四?而且,哀家听说,临渊下的圣旨上只写她女扮男装欺君,并未写其他,这样怎么可以?哀家说过,不管当年淑妃是不是生的本就是个女儿,一直女扮男装,还是这个女人杀害了老四,自己李代桃僵,我们都必须对外说,她就是李代桃僵的,不然,如何给岳国交代?岳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七王爷还在我们大齐呢。”   帝王弯了弯唇,反问:“都判她腰斩之刑了,难道还不足以给岳国交代?”   太后被问得一时语塞。   这世间之事最大莫过于生死,都让人死了,的确已是交代,只是……   太后低低一叹,见这个男人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听她的话了,只得自己妥协。   “好吧,就按照临渊说的办吧,哀家也已派人出去调查,希望在她行刑之前,能查出一些东西吧。”   帝王眸光微敛,没有做声。   太后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大好,声音温软下来,“外面已经在落雪子,眼见着马上就要下雪了,天寒,临渊要注意龙体。”   “嗯,谢母后关心。”   “哀家回宫了。”   “母后慢走。”   ******   郁临归因公离开了京城,郁临旋去了苍廖祭奠他的母妃,郁墨夜从未有一刻这般无助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曾经坠入冰湖,被湖水淹没的那一刻,甚至比那一刻更无助绝望,当时,至少她心中明白,而如今,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明明他就在,就在宫里,天牢也在宫里,明明他们那么近,离得那么近,他却始终不愿露面。   她方法用尽。   她说想见樊篱,牢头去帮她问了,回来说,樊篱法师已经多日不在京城。   她又说想见青莲,牢头直接说不行。   她说想见六六最后一面,牢头说,你一个女人,六六又不会是你亲生,而且,穷途末路之徒,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挟持世子,绝对不行。   她没辙了。   原本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掉了,如今身上身无分文,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想要贿赂贿赂这些人都不行。   她甚至用铺在地上的那些潮湿发霉的稻草,编了两只蝶,让牢头帮忙送给王德,却也是石沉大海。   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绞尽脑汁,想要让那个男人能来见她一面。   可是那个男人决绝得就像是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直都未出现,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她试图威胁他。   她说她知道真正的四王爷在哪里,但是,她只告诉皇上,她觉得听到这个消息他总归会来吧?   依然没有。   晚膳的时候,破天荒的有了两菜一汤,另外甚至还有一只鸡,和一壶酒,她惊觉不妙,问牢头怎么回事?   牢头说,好像是因为岳国的七王爷有事要返朝,等不到三日后看她行刑,所以,帝王就下了口谕,将行刑时间提前,由三日后改到明日一早。   郁墨夜脑子一嗡,跌坐在地上。   牢头走后很久,她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她以为这是梦,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用手掐自己,专门掐自己被抽得皮开肉绽的地方。   好痛,全身都痛,五脏六腑都痛,痛得她佝偻了身子,蜷倒在地上。   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心中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希望都彻底破灭。   如果是为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如果是为了护她周全,不是应该给她争取时间吗?   明日一早执行,一个夜里能发生什么引君入瓮的事情?所以,这种猜测根本就没有可能。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她一直否认一直否认,却像是毒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神经的可能。   只有除掉她这个知晓秘密的人,他才彻底安全。   她相信,曾经的恩爱缠绵不是假的,曾经的温柔宠溺也不是假的,她是人,她有心,她能感觉到。   只是,在他的心里,面对江山帝位和儿女情长的权衡时,他选择了前者而已。   不来见她,不让任何人见她,都是因为他怕自己心软吧?   特别是面对她今日为见他一面而做出的各种努力举措,他怕自己动摇,所以,干脆提前行刑。   是这样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夜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夜。   从地上爬起来,她又开始撞门,狠狠地撞门。   牢头甚是头疼地过来,“又怎么了?若不是见你明日就行刑了,你就算再将门撞破了,我都不会理你,明早就要行刑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好好吃一顿,至少,黄泉路上做个饱鬼。”   “能不能帮我拿一副笔墨纸砚过来?我想写一封信。”   “遗书吗?算了吧,你也不是什么寿终正寝的,你都这样了,还是不要连累活着的人吧。”   “你帮我拿过来,我的这壶酒和这只鸡都给你。”郁墨夜坚持,跟他谈着条件。   牢头自然不同意,“送终的酒菜我们才不要吃呢,晦气。”   “那……”郁墨夜想起了段嫣,“这样,我给你一封信,明日你可以带着信去城东的锦甸村,找一个叫段嫣的女子,她一定会给你银两,如果你不相信,你今夜能出去,或者让别人出去拿也行,这样成不成?我只需笔墨纸砚,而这些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她进宫前留了五百两银票给段嫣,让她拿出五十两给牢头,段嫣肯   定会给。   牢头想了想,说:“好!”   笔墨纸砚好弄,看守室里就有现成的,反正他也不损失什么,就当信她一回。   “那就给我两张纸,因为一张要写给你带给段嫣,另外,如果有信封给我一个最好,我可以加十两银子,给你六十两。”   “等着,现在就去给你拿来。”牢头离开。   ******   天明寨,萧鱼的厢房里,郁临旋、萧逸、萧腾、萧鱼四人坐于灯下,桌边上一笼白鸽。   萧逸裁纸、萧腾研墨、郁临旋写,写好后,萧鱼负责搓成细小的卷状,绑缚在鸽子的腿上。   “要是被老夫人发现了怎么办?”   萧逸还是有些担心,老夫人不同意现在起事,可是大当家的偏要,此时此刻,他们正秘密飞鸽传书联系各个分寨寨主。   “暂时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就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在六妹的房里做这事,大当家的厢房已经做出睡下的假象。”萧腾笑道。   “可是老夫人迟早会知道的,不对,明日一早寨子里的人都集合下山了,她就知道了。”   郁临旋没有做声,微微抿着薄唇,奋笔疾书。   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三日,三日的时间,就必须明早出发,日夜兼程,才能在行刑前赶到京师,所以,一刻都不能耽搁。   先将人救下来再说,他娘这边,事后他再好好请罪。   平时话很多的萧鱼非常难得的安静,一直沉默地做着属于她的分工,面色黯淡,神情有些恍惚。   “六妹没事吧?”郁临旋自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其实,他也清楚,她为何会这样?   因为知道他是郁临旋了么。   这些年,她的心意,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已辜负一个庞淼,不想再辜负更多的女人。   “没事,”萧鱼牵了牵唇,“如此仓促,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们的目标,到底是救人,还是夺位?”   郁临旋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先救人。”   ******   天牢里,郁墨夜最后还是将那些饭菜都吃了。   只是她吃得很慢,吃了很久,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边吃鸡,边喝酒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在天明寨的柴房里,跟那个男人度过的一.夜。   那夜,她也是这样吃鸡,也是如此喝酒,只不过,那夜她最后醉了,醉得人事不知。   可,今夜,怎么越喝,越是清醒?---题外话---素子颈椎今天去医院做了牵引,实在坚持不下去,本章七千,欠三千更,孩纸们放心,三天内会补全,请孩纸们体谅~~谢谢【Asyouwishwang】、【231507679】亲的璀钻~~谢谢【Asyouwishwang】、【231507679】【0302031231】【13993082463】亲的花花~~谢谢【琳ll宝宝】、【linashchchen】、【athena-lan】、【hujl999】、【asyouwishwang】、【h-5kh50lfg7】、【231507679】、【勿严忘俊】、【1595489149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三章 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又是一整夜清醒地睁着眼睛到天亮。   如她所料,一.夜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别说引君入瓮了,连个狱卒都没有出现过。   抬起头,她望着牢壁上方巴掌大的天窗,很亮,却不是阳光,是有些煞白的亮,不时有一两片雪花飞进来纺。   下雪了沿。   她撑着身子,缓缓站起。   身上鞭痕严重,又加上久坐,根本无力行走,所以,她想先活动活动,以免去刑场的时候,走不动,会再挨打。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她扶着墙壁,拖着沉重的脚镣,艰难地、吃力地一步一步朝前挪着。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她用脚准确地测量出了牢房的宽度和长度,比她四王府的厢房差不多小了一半的样子。   想当初闭门那么多月,挺着大肚子,却也从未觉得度日如年过,这才在牢里呆了几日,她便觉得这般生不如死。   早行刑也好,如果执意是要她死,让她多呆三日,她肯定又会像昨日一样,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找他,然后又一次一次失望。   何必?   就在她刚刚停下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有分沓的脚步声传来,伴有牢头的声音:“带犯人行刑!”   郁墨夜便没有坐下去,虚弱地倚靠在墙壁上,等着。   牢头、两个狱卒,外加多名侍卫,一起而来,牢门开,牢头看了郁墨夜一眼,“四王爷,该上路了,请吧。”   郁墨夜站起身,两个侍卫进来左右挟住她的手臂,将她连拽带拖地带出了牢房。   “等等。”   从袖中摸出那封写好的信笺,她缓缓递给牢头,“麻烦你等九王爷回来,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他。”   九王爷?   牢头怔了怔,还以为她昨天要笔墨纸砚是给四王妃或者谁写遗书,没想到竟然是给九王爷郁临归的。   垂目看向她递向自己的那封信。   信封装好的,上面写了九王爷亲启,封口处因没有蜡,也没有其他可以糊的东西,赫然骑缝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指印。   牢头弯了弯唇,他还真没兴趣去偷看,不过看在她承诺要给他六十两银子,今日当值结束,他就去找那个叫段嫣的女子拿的份上,转交一封信而已,举手之劳,他自是不会推辞。   伸手将信接过,揣进袖中,“放心,一定亲自转交到九王爷手里。”   “多谢。”   郁墨夜对他深深一鞠,在牢里几日,这个男人虽没有帮上大忙,但是,却也待她不错。   至少,她每一次撞门,他都来了,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   “走吧,去东门很有一段路程,误了时辰我们可担待不起。”   虽然练习了一番走路,但是脚镣沉重,又加伤痛在身的郁墨夜,明显跟不上他们的步子,最后两个侍卫干脆拖着她前行。   出了天牢,郁墨夜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入眼一片皑皑,果然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在天空纷纷扬扬,地上已经有了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在侍卫们的拖拽下,郁墨夜艰难地抬起头,轻盈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融化成水。   收了脸,她举目朝前望去,便看到了广袤得一望无垠的宫道上,那抹傲雪而立的身影。   她瞳孔一缩,是他。   他总算来了。   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在侍卫的挟持下,一步一步走近。   很奇怪,那般渴望见到他,这几天发疯了一般地想要见他,此时此刻,他来了,她竟平静了,很平静。   今日的他着一袭墨黑的金色滚边大氅,头顶冠玉束发,脑后墨发轻垂,背对着天牢的方向而站。   不知是在扬目眺望着远处,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动不动。   王德撑着一把黄油伞,亦是静静立着,却并未为他挡雪,而是立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郁墨夜一直看着他,不曾移目,不曾眨   tang眼,看着他黑色的大氅肩上,以及墨发的头顶都被皑皑雪花覆白,黑白分明,就像是立在雪中的雕塑。   看来,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忽然左右手臂一轻,挟持她的侍卫跪地行礼,牢头、狱卒们全部跪了下去。   突然失去支撑的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强自稳住,她没跪,依旧站着。   侍卫怒斥:“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她仿若未闻。   侍卫起身,扬起一脚重重踢在她的小腿上。   她痛得瞳孔一敛,朝前扑踉了两步,眼见着就要栽在地上,她硬是咬牙提了几分内力让自己稳住。   “四王爷……”   王德本能地朝前迈了一步,想要去扶她,却是只迈了一步,又连忙顿住,然后,抿着唇,怯怯地看向帝王。   郁墨夜微喘地稳住自己,朝王德投去感激又让他安定的一瞥,她没事。   依旧茕茕孑立。   她不是不想跪,而是怕跪了再也起不来。   以她现在身上的伤和体力元气,定然是起不来的,除非侍卫将她拖起,既然如此,便不跪了吧,反正已是死罪。   见她如此,另一个侍卫也起来了,两个侍卫抓住她的手臂,准备强行将她按倒,帝王高大的身姿终于动了动。   手臂抬起,做了一个扬手的姿势,示意侍卫罢手,却依旧没有转身。   侍卫们只得将她放开。   “我能问皇上一个问题吗?”望着男人伟岸的背影,郁墨夜开口。   男人没有做声,却是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大手优雅一挥。   王德会意,带着侍卫、狱卒、牢头,全部后退到数丈开外候着。   风雪越发急了,掀起郁墨夜肥大囚服的衣襟,不时拍打在脸上,生疼,郁墨夜用手臂按住衣摆。   “为什么?”   她只问了三个字,凛冽的寒风只往喉咙里灌,将她的声音吹散在风雪中。   他们离得很近,他足以听清。   郁墨夜看着他,看着他的大氅被风雪鼓起,簌簌飞舞,却是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意料之中。   她垂眸,弯了弯唇,准备作罢,却又蓦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冷,就像此刻大寒的天气。   “你不是已经心中有数吗?又何必再问?若你非要听朕亲口说出,那朕便告诉你,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郁墨夜长睫轻颤,落在睫毛上的雪花便融到了眼睛里,眼中一片潮湿,她微微笑。   的确,她早已心中有数,也的确,她只想听他亲口证实。看吧,他永远是那个窥透人心的高手。   如此,她懂了。   这一刻,她再无疑问,这一刻,她也心如死灰。   良久的静谧,他始终未曾回头。   所以,他今日前来,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   不,不是,若是如此,为何吝啬得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而且,等会儿行刑之时,岳国的七王爷会在场见证,那他做为一国之君,尽地主之谊,也定然会前去陪同。   所以,他是为了过来亲口告诉她这句话的,为了让她死得明白,让她死得瞑目?   “王德,走!”   男人举步往前走,王德连忙紧步跟上,经过她的身边时,王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说,追了男人而去。   侍卫前来,再次挟持了她往前走。   大概是见方才她死不下跪,让他们在帝王面前失了颜面,又或许看到了帝王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态度,反正,原本对她就极其粗暴的侍卫,更加的变本加厉。   “走快点!”一直推她搡她,还踢她。   她身上到处都是鞭伤,如何经得起推搡和脚踢?   凭着心里的一股心火,她强撑了很久,却终是在侍卫一脚踢在她受伤的膝盖上时,她再也坚持   不住,一头栽在雪地里。   也再也起不来。   “起来,快点起来……”   侍卫更加用力地踢她,开始骂骂咧咧,因为方才帝王耽误了不少时间,怕误了行刑的时辰。   她伏在地上,口鼻都埋在冰冷的雪里。   她也想起来,可那日受的鞭刑实在太重,若不是她会武功,若她还是曾经失忆的自己,怕是早已没命,可就算她会武功,也已经内外严重受损。   能坚持到现在,靠的都是她的强撑,一旦倒下,她终于再也没了爬起的力气。   这也是方才她为何不跪的原因,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看到侍卫们拳打脚踢,她伏在雪地里喘息闷哼,牢头终于看不下去,喝止了众人。   “她本来就起不来,再这样打她,她又怎么可能站得起?莫不要还未行刑,就让人死在了你们的手上,到时,腰斩的说不定就是你们!”   一句话终于让众人停了下来。   “反正宫门口有囚车,需要走的也就这里到宫门口这一段路,大家人多,轮流抬着吧,节约时间。”   侍卫们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七手八脚、攥胳膊攥腿的将她抬起。   他们的手落在郁墨夜的鞭伤上,而且,因为是四个人,分别攥着她的手足,几人又根本不去特意保持步调的一致,于是,随着走动,就难免出现快快慢慢,拉拉扯扯,几次险些将她的胳膊拽脱臼。   可能是痛的地方太多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痛,痛到了麻木,所以,她已经感觉不到了痛了。   她脸朝上,看着灰蒙蒙一片、广袤无边的苍穹,任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脸上、眼上、唇上。   她轻轻阖上眼睛。   ******   天明寨的院子里,众人集合,整装待发。   郁临旋面色冷峻,站在最前面,目光环视过众人,朗声开口:“我已命其他分寨的兄弟,直接去京城,再与我们总寨的人马汇合,我们只有三日的时间,必须全力以赴,雪大山路难走,我们都得克服,还有……”   “还有不用去了,去了也就只有你们这些人。”郁临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郁临旋一震,还有众人,都齐齐循声看过去。   是老妇人,不知几时出来的,就站在屋檐下面,盯着郁临旋,脸色很难看。   郁临旋蹙眉,喊了声:“娘。”   妇人再次沉声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跟郁临旋说的,而是对着众人。   “如果你们想跟着这个意气用事的大当家的一起去送死,我不拦你们,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别指望有其他分寨的兄弟帮忙,你们会放信鸽,我也会,我已经以萧震已故的舅舅,也就是天明寨老寨主的名义,给各个分寨发了信函,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众人错愕。   这么多年,老妇人给大家的感觉都是温婉的、娴静的、话不多,也从不干预寨子里的事务。   这是第一次见她一改常性、如此气势压人的样子。   郁临旋皱眉。   “娘,你为何要这般阻挠孩儿,是不相信孩儿的能力吗?”   郁临旋很无奈,也很无力,更多的是焦躁,已然没有时间的焦躁。   “原因昨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看到你舅舅辛苦建下的基业毁在你的手里,更不想看到天明寨一众兄弟这样莽撞前去送死!”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郁临旋坚持。   妇人轻嗤:“什么是时机?时机并不仅仅指对方,也指我们,就凭你仅仅是因为私心,就凭你意在救不该救的人,那就不是最好的时机。”   郁临旋震住,原来她知道,原来她知道他是为了救人。   转身上前,他撩袍对着她跪下,祈求:“既然娘已经知道孩儿是为了什么,就请娘成全孩儿,孩儿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任性,也是第一次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更是第一次哪怕拼上性命,都想救下那个人,娘,孩儿已经没有时间了。”   <   /p>   郁临旋跪在厚厚的积雪中,仰脸望着居高临下站在屋檐下走廊上的妇人,痛苦乞求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妇人眼波微动,却还是态度坚决。   “不行!这不是儿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失败,不仅会赔上所有人性命,世上也会再无天明寨。”   “既然起事,本就是有胜有负两种结果,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们不行动,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失败?天明寨那么多人,各个赤胆忠心、各个英勇善战,为何就一定会输?娘,这是孩儿第一次求你,孩儿真的没有时间了,求娘成全,求娘成全,求娘成全……”   郁临旋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撞在雪中,一下,又一下。   众人都惊了。   全场一片静谧,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以头抢地的男人。   一直觉得他们的大当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在他们的心中,这个男人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从未见过他这样放下身段,这样低三下四地去磕求一个人。   特别是萧鱼,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和痛楚,眸光敛了敛,她忽然也“扑通”一声跪下,抱拳,朗声道:“请老夫人成全!”   见她如此,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请老夫人成全,请老夫人成全……”   其声震天、经久不停。   老妇人眸色越发冷沉,垂目看着以头撞地的郁临旋,又抬起眼梢看向同样跪在大雪中的众人,扬手。   众人声止。   就在大家以为她终是拗不过众意,会同意的时候,却听得她道:“诸位不要浪费气力了,我是万万不会成全的。”   郁临旋身子滞住,缓缓抬起头,咬牙,一字一句道:“若孩儿执意为之呢?”   妇人眸光微微一敛,冷嗤:“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若执意,那你就去,搭上的就我们总寨的这些人……”   妇人的话还未说完,郁临旋已“噌”的从地上起身,大步走向众人:“我们走!”   说完,拉了边上的一匹马,翻身上马,妇人眸光一沉,飞身而起,落在了马前面。   “你非要去,就从为娘的身上踏过去!”   方才她只是那么激他一激,若不将全国各地的分寨聚集,总寨的人数只有几百人,前去救人,只是以卵击石,她以为他会罢手,谁知,这个疯子……   郁临旋拉着缰绳,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胸口微微起伏:“娘,你为何要这般逼孩儿?”   “因为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孩儿不怕死!”   “可我怕!”   母子二人僵持,众人看着。   这时,一只白鸽顶着风雪飞到了场中,在众人头上盘旋了一圈,落在了萧逸的肩上,扑棱着翅膀。   萧逸将白鸽抓起,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张小字条,也顾不上展开,便快步过来交给郁临旋。   郁临旋接过,打开,垂目看向字条。   众人只见他脸色骤然大变,正猜测着会是什么内容时,只见他直直从马背上栽下来,跌砸在雪地里。   众人大惊。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妇人更是从未见过他如此,连忙上前:“没事吧?”   郁临旋怔怔抬眸,看向妇人,好一会儿,幽幽开口,喃喃道:“娘终于不用威胁孩儿了……”   睨着他脸色毫无血色、失魂落魄的样子,妇人蹙眉,“什么?”   边说,边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字条。   行刑提前至今日。   骤然,眼前紫影一晃,她抬眸,就看到郁临旋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飞身上了马儿,一拉缰绳,打马疾驰而去。---题外话---谢谢【1041671187】亲的璀钻~~谢谢【0302031231】、【书海无边2015】亲的花花~~谢谢【蓝莓花开】、【bunbunjie】、【Orange211】、【奇迹119】   、【13261282892】、【灵感活力橙】、【hujl999】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四章 那种输得一无所有的挫败   城北,小院。   樊篱惺惺松松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平素这个时辰,阳光已透过木窗洒了一室,今日是……   他疑惑起身,探头看了看。   一片皑皑入眼,竟然下雪了纺。   跻了软靴下床,他扯过床头的衣袍穿在身上,边扣好斜襟上的盘扣,边走到书架旁边。   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男人的情况,然后,每隔两个时辰看一次,今日也不例外。   抬手抽出一本书,书架“哗啦”一声移开。   水晶棺里,男人一动不动躺在蓝色的药水里面。   他倾身探上男人的脉搏,还是没有,再探上对方的胸口,心跳也依然在。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醒来,但是,大限之日已经过去两天了,心跳还在,也算是万幸。   直起腰身,他走回书架,将抽出的那本书又插到原本的位置,书架再次“哗啦”一声归位。   他得去厨房弄点东西吃,一人在这里还真真不方便。   其实,一年多以来这里并无人看守的,只是帝王跟他偶尔会过来看看,帮男人检查检查,换换药水之类。   之所以这半个月守在这里,是因为男人的大限在这段时间,所以,帝王让他过来守着,防止对方醒了没人在旁,也防止对方死了无人知道。   可现在大限之日已过,人也未死,他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一直守下去?   等几时帝王过来,他问问,后面怎么搞吧?在这里简直憋死他了。   为了省事,他早膳就煮了几个白蛋。   揣着几个热乎乎的鸡蛋,他一边走一边自娱自乐地将鸡蛋循环抛起、接住、抛起、接住。   刚踏进厢房,就隐约听到了闷哼的声音,极轻,但毕竟是内力深厚的练武之人,还是捕捉到了。   他脚步一滞,凝神细听。   起先他以为是外面院子里的。   警惕之余,又不免疑惑,此处如此隐蔽,且外面被布了阵法,外界根本找不到此处,怎会有人进来?   可静听了半响,又什么都没有,他蹙了蹙眉,难道是他听错了?   摇摇头,他也没放在心上,外面风雪太大,他进屋关了门,屋里暖炉烧着,温暖如春。   走到桌边坐下,他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便敲碎了蛋,开始剥蛋壳,闷哼声再次响起。   他手中动作一顿,较第一次,这次明显清晰了几分,不是他听错了,而且,声音来自于屋内。   屋内?他眸光一敛,骤然想起什么,连忙将手中未剥完的鸡蛋掷在桌上,快速起身,疾步走到书架前,抽书,滑开书架。   果然就看到水晶棺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正蹙眉吃力地伸手,想要抓住棺木的边缘,借力让自己起来。   樊篱眸色大喜,快步上前:“你醒了?”   他不知道该叫他什么?皇上?可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叫另一个男人皇上,可如果直呼其名,他又的的确确是皇上。   对方见到他,也是眸光一亮,将手吃力地伸向他,并艰难开口:“樊……樊……樊篱……”   声音破碎沙哑得厉害。   樊篱怔了怔,对这个男人竟然认识自己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他们之前似乎并未曾见过面。   难道是某人跟他提及过自己?可是就算提及,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也还是让他意外。   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多想,见对方伸手,他连忙将他的手握住,然后用力带着他将他从水晶棺里扶起来。   “你不能离开药水,先就坐在里面吧。”将男人扶起后,樊篱让他靠坐在水晶棺的棺壁上,并伸手探了他的脉搏。   终于有了,只是很虚弱。   见男人脉搏虚弱,脸色苍白,而且,只是起身坐着这么个小动作,且还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都累得喘息不已,樊篱眉心微拢,心里并不乐观。   或许真的是回光返照了。   想起答应某人的事,若是此人回光返照或者醒来,他要第一时间通知给他,便连忙直起腰,转身,准备去院中燃放烟花。   可迈开步子,衣袍的袍角就蓦地一重,他一怔,垂目。   衣袍是被男人的大手攥住。   他疑惑回头。   “是……是我……”   男人面白如纸地看着他,声音虚弱、喘息连连。   樊篱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点点头,“嗯,我是受人之托守在这里,自然知道你是谁。”   实在没有力气,连抓攥衣袍的气力都没有,男人大手一松,虚弱地闭了闭眼。   樊篱却误以为他松手是了然了他的回答,便再次转身,大步朝壁柜的方向走,那里面放着传递信号的烟花。   “我是……郁……墨夜……”   男人虚弱苍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樊篱脚步一滞。   猛地想起方才对方的表现,樊篱愕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回头。   “你……你……你……”   太过震惊,太过错愕,樊篱“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是…….”樊篱脸色大变,折身奔了回去。   男人苍白着脸点点头,“嗯……是我……”   樊篱依旧难以置信,“你怎么会躺进去了?那……郁临渊呢?”   凝目看着男人,认真仔细地端详,男人知道他不信,又虚弱地道了句:“埙……生辰……你送了埙……”   樊篱这一次才彻底相信了,连忙将他从药水里面抱起来,放到房中的躺椅上,然后,将暖炉移到躺椅边上。   “到底怎么回事?”   边问,樊篱边在壁橱里取了干的衣衫过来,将他身上被药水浸透的湿衣服一件一件换下来。   因为两人关系甚密,而且樊篱多次帮他在温泉池里脱衣疗疾,且两个都是大男人,所以也没什么避讳。   男人微微眯了眸子,想起发生的一切,缓缓开口:“昨夜……我不是……提了壶酒过来嘛……”   “不是昨夜,是前夜。”樊篱将他的话打断。   男人怔了怔,有些意外,他竟在药水里泡了两夜。   “你继续。”   衣服换好,樊篱也搬了凳子坐在边上。   “我当时……心情不好,你走后,我就……坐在水晶棺边上…….跟他……跟他说了很多的心里话……”   他记得,他是真的说了很多。   从自己小时候在岳国的经历,灰暗的童年,以及他们母妃去世后,他一人的艰难。   当然,说得最多的,便是那个女人。   那个他深爱着,对方却深爱着他哥的女人,那个置之死地也要报复他的女人。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讲心事的人,也绝不是一个会轻易透露自己情绪的人,但是,当时,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糟到了极点。   他很难过,很失望,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那种输得一无所有的挫败。   那种感觉他毕生只经历过一次,就是十岁那年,他母妃离世,留下他一人在岳国的冷宫。   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也失去了活下去为之努力的目标。   所以,难以抑制的,他喝了酒。   他喝了壶里的酒。   然后,毫无意外的,他发病了。   可就在这时,他哥竟然醒了。   他欣喜若狂,可对方却趁他不备,也趁他酒后发病毫无反抗能力,忽然出手击晕了他。   再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樊篱听完甚是震惊,却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在酒上面,你吃的亏还少吗?上次已经差点死了,这次还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男人垂眸苦涩地弯了弯唇,没有做声。   他的心情旁人自是不会懂。   “他能让你脉搏没有,那肯定是给你封住了,将头低一点,我看看。”樊篱起身,在男人头顶的发丛中仔细找了起来。   果然寻到一枚银针。   樊篱小心翼翼地将其拔了出来,蹙眉:“难怪我早上买好炭粒子回来的时候,他在整理身上的龙袍,想来是刚刚跟你换下来,穿在身上。还有,龙袍的背上、屁股上到处都是灰,我还以为是你夜里躺在地上睡沾染上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将你击晕,你倒在地上弄上的。”   樊篱又想了想。   “其实当时蹊跷挺多的,我一直说话,他一直不说话,态度很冷,虽然你心情不爽的时候,态度甚至更冷,但是,他的那种冷,怎么说呢?说不上来的感觉,还有,最后,又跟我说了句莫名的话,说,朕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为好,我当时就在想,明明是你让我守在这的,怎么就变成管你的事了?当时他走得快,我还准备回一句,谁愿意管你的闲事?”   头顶的银针被拔了出来,男人顿时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他闭眸,微微调息。   樊篱的声音还在继续。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他醒了就醒了,是可喜可贺的事,而且,你们兄弟之间,又不是敌人,你在帮他,他也清楚,做什么要将你击晕,还封了你的脉搏,将你泡在药水里面,换你出来?难道……”   男人睁开眼,樊篱继续道:“难道是怕你做帝王做了一年多,贪恋权势、贪恋帝位,怕你不还政给他?”   男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也不是第一次顶替他坐皇位,以前他身子不好的时候,我也坐过,只是时间从未有这么长过,一般都只有几天,这次最长,或许他会真的这么想吧……”   樊篱却恼了,“就算他这么想,也不应该这样对你呀,这些年你为他做了多少?一直是你在帮他,一直都是。可是他……让你还政的方法有很多种,他用了最伤害你的一种,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命硬,指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愤然说完,樊篱又嘟噜了一句:“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回光返照?这样对你,就不怕你们兄弟两个都挂了,江山又落到了太后的手上?那样,你们兄弟两个这些年就白忙活了,苦也是白受了。”   “所以,他应该不会这么做,这也不是我大哥的作风,我觉得……他应该有其他原因。”   男人蹙眉,忽然想起天牢里的女人,脸色一变,噌的从躺椅上起身,吓了樊篱一跳,“怎么了?”   “快,快去打探一下,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不对,有些事情也不一定打探得出来。   心中一急,男人举步往外走,可只走了一步,就脚下一软差点摔跤,所幸樊篱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你喝了酒,本就身体大损,然后又被封了脉搏,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还在药水里泡了一日两夜,你这样的身子哪能到处跑?我去打听就好了,你就等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一颗心跳得好快,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你的身子……”樊篱并不愿意。   “没事,不是有你这个高手在吗?”男人坚持。   樊篱太了解这个男人,若是执意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谁劝都没用,就算他此刻不同意,等他走了,他肯定会自己跑出去,所以,只能遂他的愿。   樊篱走去梳妆台,自抽屉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走过来替男人贴在脸上,“戴上它吧,不然,两个皇帝,天下要大乱了。”   男人“嗯”了一声,催他:“快点。”   毕竟一日两夜,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一两个时辰都可能会发生任何变故,何况这么久?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打开厢房的门,风雪直直灌入,两人都浑身一颤,被风雪迷了眼,衣发翻飞间,男人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哑声喃喃了一句:“下雪了……”   天牢里肯定如同冰窖吧?   樊篱返身,取了一件厚披风披在男人的身上,系好,便挟住男人,脚尖一点,飞身进入纷纷扬扬的雪幕中。   他们直接回了宫。   <   p>   因为樊篱有随意进出宫的腰牌,看门的守卫大多都认识他,他说随行的男人是自己的师弟,守卫们就都放了行。   他们直奔龙吟宫。   龙吟宫里帝王不在,王德也不在,樊篱问其他宫人。   宫人们很奇怪:“今日四王爷行腰斩之刑,皇上去监斩去了,法师不知道吗?”   樊篱惊懵了。   男人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来,吓坏了龙吟宫的一众宫人。   樊篱连忙去扶他,他却踉跄上前,一把抓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宫人的衣领,嘶声逼问:“时间、地点?”   变故突如其来,宫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又被男人面色苍白、满目猩红、嘴角血迹斑斑、浑身戾气的狰狞样子吓住,“什……什么?”   “行刑的时辰和地点!”男人目眦欲裂,又咬牙重复了一边。   吓得魂飞魄散的宫人这才明白过来,“在……在东门,巳时……”   宫人话落,男人猛一松手,宫人重重跌坐在地上。   男人和樊篱同时转眸看向外殿墙角的更漏。   赫然已是巳时!   两人皆脸色大变,男人再次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他却也顾不上,喘息地抬袖一揩,便对着樊篱虚弱道:“快……”   樊篱也不敢耽搁,伸臂挟了他,在龙吟宫一众宫人惊错的目光中飞身而起,直直飞入大雪之中。   也顾不上还在宫里,施展轻功踏风而行是不可以的。   立即就有禁卫将他们当成了刺客,甚至还准备了弓弩手,准备将他们射下来。   樊篱不得不大喊:“是我,樊篱,皇上派我有急事!”   因为樊篱近一年来经常在宫里出没,很多禁卫都认识他,深知此人跟当今帝王的交情,又听说是帝王所派,且还有急事,哪还敢有半分造次?   樊篱带着奄奄一息的男人,疾飞出皇宫,直直奔东门而去。   ******   东门   虽然行刑来得突然,并未像以往一样,事先先贴出告示,后来再行刑,但是,东门的刑场内外,还是挤满了闻讯前来围观的民众。   哪怕是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也丝毫减少不了众人观刑的热情,就算朝廷派了很多禁卫在维持秩序,大家还是你挤我我挤你,想离近一点看。   因为,这次被行刑之人是当朝四王爷郁墨夜,而且,还是很少很少能见到的残酷之刑,腰斩。   高高的刑台上,厚厚的砧板已经摆上。   砧板呈长方形,长约一人的身长,砧板正中的位置是铡刀,砧板四侧有大约一尺高的栏板,据说是防止腰斩之时鲜血四处喷溅。   郁墨夜被侍卫抬着放在砧板上的。   仰面而躺,她望着大雪纷飞的浩瀚苍穹,心中早已没了一丝起伏。   风雪骤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唇上、睫毛上,片刻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听到监斩官的声音响起:“时辰到,行刑!”   她看到两个身材彪悍的刽子手走向铡刀,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两个刽子手能朝她上身斩一点。   她曾经看过书,腰斩是有学问的,朝上一点跟朝下一些是大有不同。   虽说都是一铡刀下去,拦腰切断,让手足异处,但是,如果腰斩朝腰上一些,人,会死得快,如果朝下,则就算拦腰切断,人成两截,却还是会不死,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慢慢痛苦死去,残忍至极。   她只求死得痛快一点。   她看到两个刽子手都朝自己的掌心啐了一口唾液,然后抓握住铡刀的柄。   然后,大力压下。---题外话---孩纸们都很聪明啦啦啦~~谢谢【h-l3xiatqe】亲的荷包~~谢谢【B奔波B】、【看谁不爽扔俩蛋】亲的花花~~谢谢【15954891498】、【fellsys】、【13577137316】、【soso678】、【13886074166】、【灵感活力橙】、【lylsh93】、【linash   chchen】、【Twosoyar】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五章 就地焚尸   刑场高台正对面的茶楼上,二楼,朱红色的窗门大开,窗门的里面倚窗而坐的两人正悠闲地品着茶。   一人是当今帝王,一人是岳国七王爷。   “为了不影响我大齐与岳国之间的友好邦交,朕特意将行刑提前至今日,让七王爷见证完才回国。添”   帝王边说,边将一个精致的朱漆锦盒推到对方的面前。   岳王爷垂目,伸手将锦盒略略打开了些许屋。   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入眼,且还不同于一般的夜明珠,普通的是白色或者透明色,这颗竟是极其罕见的紫色,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   唇角微微一勾,手指将锦盒盖上,岳王爷抬眼看向面前龙章凤姿的男人。   “陛下的诚意,本王深切地感觉到了,陛下放心,本王回去后定会好好跟皇上禀明此事。”   两人都优雅地举了举杯,各自垂目小啜。   将手中杯盏放下,帝王再次抬起眼帘,“此次七王爷来得突然,事先也未有通知,朕未能提前安排好一切,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七王爷海涵,对了,可是母后邀请的王爷?”   帝王语气淡然,边说,还边转眸,看向窗外的纷飞大雪,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那么一问。   岳王爷却是眸光微闪,听出对方话里的试探。   是谁的邀请,他自是不会说。   “没有,”岳王爷微笑摇头,“没有谁的邀请,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敝国有庆事,贵国不是也经常派人前来祝贺,本王只是想给太后娘娘和陛下一个惊喜而已。”   帝王也笑,眸色深邃,“七王爷真真是有心了。”   听到外面监刑官的声音传来:“时辰到,行刑!”帝王眸光微敛,起身站起,岳王爷亦如此。   两人走到雅阁中的另一扇没有摆放桌子的窗前,凭窗望去,便正好看到铡刀落下的那一刻。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岳王爷面色无波。   围观的民众倒抽气声、惊呼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铡完后,两个刽子手放下砧板四周挡血的栏板,被切成两段的尸体便赫然显露在众人眼里。   场下再次一片sao动。   窗边的帝王略略垂了眉目。   这厢,樊篱带着男人赶到的时候,便正好看到这一幕。   两人骇然看着砧板上已被切成两段的身子,如遭雷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两人皆忘了动,忘了呼吸,直到被边上激动的民众一挤,两人才猛地回神。   “不——”   男人眸色沉痛,哑声嘶吼,殷红的鲜血顺着白壁的嘴角汩汩冒出。   樊篱呼吸骤急,亦难以置信,手背上蓦地一热,他垂目看去,殷红刺目,是血,他才发现是身侧的男人喷溅出来的。   看到男人在抖,身子在抖、手在抖,唇在抖,眼睫也在抖,嘴角的鲜血更是止不住,樊篱心中一疼,连忙将他紧紧扶住。   可男人大力甩开他,想要上前,却脚下一踉,险些栽倒在地,他再次将其扶住。   男人一把抓了他的手,眸中的赤红比嘴角的鲜血还要妍艳妖冶,“带……带我上去……”   樊篱自是知道他所说的“上去”是上去哪里?   如今腰斩已经结束,回天无力,最重要的,众目睽睽,他们以什么身份上去?特别是这个男人。   樊篱有些犹豫。   窗边的帝王不经意的一个转眸,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樊篱和男人,他脸色一变。   看了两人片刻,他回头,沉声:“霍谦!”   守在茶楼雅阁门口的禁卫统领霍谦闻声而入。   “四王爷欺君罔上,罪大恶极,也不可能将其葬入皇家墓地,去通知他们,就地焚尸!”   就地焚尸?霍谦怔了怔,领命,快步离开。   这厢,樊篱跟男人还未上去,人群中再次惊呼声一片。   “啊,这是要做什么?不是人已经手足异处了吗?”   “在倒灯油呢,估计是要就地烧掉吧?”   樊篱和男人惊错,齐齐朝台上看去,只见两个刽子手正在将灯油倒在木制的砧板上,其中一人还拿出了火折子吹着,扬手将火折子丢在浇满灯油的砧板上,顿时,火光大作。   啊!   男人目眦欲裂,眸子猩红得如同下一刻要滴出血来,侧首,恨恨瞥了樊篱一眼,一把甩了樊篱的手,准备冲上前去。   樊篱皱眉,自是知道他在怪他,怪他的犹豫不决,与此同时,也当即做出了反应。   只不过,不是带着男人上前,而是扬手,一个手刀,对着男人的后颈劈了下去。   男人身子一颓,眼见着就要倒下去,樊篱将其扶住。   “对不住了。”   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性子,如果任由了他去,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而他的身子已然经不起再有一丝折腾。   他不能眼见着他送死,哪怕他怪他。   将已被劈晕的男人挟住,他抬眸看了一眼刑台上的熊熊大火,饶是如此大的风雪,也丝毫未影响到越燃越烈的火势。   樊篱低低一叹,转身,飞身离去。   窗边的帝王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两人离开,他也收了视线,微微抿起薄唇。   ******   再次回到城北小屋,樊篱将男人放在床榻上平躺着,伸手细细探向男人的脉搏。   微弱又凌乱的脉动入指腹,樊篱皱眉。男人的情况很糟糕,甚至比当日昏死在温泉池里的那次还要不好。   掏出帕子,他揩着男人唇边的血渍。   因血渍已半干,擦了好一会儿,也没彻底擦干净,他便干脆将男人脸上的面皮揭下来,然后,将他扶起坐着,自己也脱了鞋盘腿坐到了床上去。   他得度一些真气给这个男人,他必须先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然后出去抓药。   运功,掌心凝起真气,双掌覆在男人的背上,一点一点输度到他的体内。   一轮下来,樊篱已是大汗淋漓。   闭目,将内力收起,他微微嘘出一口气。   重新将男人扶着躺下,扯了被褥替他盖好,他直起腰,准备出去抓药,刚一转身,眼前金光一冒,他连忙顿住脚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抬手抚向自己的额,他走到桌案边坐下来。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内力消耗过度的缘故。   方才一直提着内力使用轻功,还挟着那么大一个人,飞了那么远的距离,刚刚又给他度了一圈真气,身子透支得有些厉害。   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再稍稍调息了片刻,才再次起身。   拉开厢房的门,迎面碰上门口正欲推门而入的男人。   樊篱一怔,后退了两步,男人带着风雪的湿气抬脚进来。   一身明黄刺眼,樊篱眼帘颤了颤,“郁临渊……”   男人却并未理他,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径直经过他的身边往里走,脚步微踉。   早上的时候,书架移开后并未移回去,男人脚步未停,走到水晶棺前。   然后,在樊篱错愕的目光中,抬腿踏了进去,缓缓坐下,让自己齐胸以下泡在药水里。   什么情况?   樊篱有些懵。   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身体受不住了,所以回来泡在药水里。   樊篱冷冷看着他,做为医者,这个时候,他应该上前去探一下他的脉搏,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不愿,不对,是他觉得这个男人不配。   十指攥了又攥,他才强行忍住上前去将男人揍一顿的冲动。   且自生自灭吧,他还要去抓药。   转身,正欲出门,忽的想起什么,他又脚步顿住。   他不能走,不能留下他们兄弟两人同处一室,若这个男人又对还在昏迷中的某人不利怎么办?   “嘭”的一声关上门,他又折了回来,一屁   股坐在桌案边上。---题外话---颈椎还是痛得厉害,素子实在坐不住,今天只能这么多了,孩纸们多包涵哈~~明天会万更,绝对不传说,囧哩个囧,哎~~   谢谢【宅十三妹】亲的荷包~~谢谢【13993082463】、【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亲亲wo宝贝】、【carolls777】、【18701373687】、【juliachang】、【caoqin】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六章 你亲手毁了这一切【第一更】   樊篱闷闷地坐在那里很久,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光,依旧没能压制住满腔的愤怒。   他嚯然起身,举步走到水晶棺前,盯着泡在蓝色药水里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冷声开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添。   樊篱以为他要回答,谁知下一瞬,男人又再度闭上双目,没有睬他,连抬眸瞧他一眼都没有屋。   樊篱汗,同时也更加气结。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前迈一步,正准备动手去掐男人的下颌,却发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眼前青衣一晃,坐在水晶棺里的男人已被拧了出来。   樊篱一震。   是郁墨夜,郁墨夜已经醒了。   他震惊的,并不是他醒了,他只是劈晕了他,醒来是迟早。   他震惊的是,他刚刚探过他的脉搏,他的身体他清楚得很,已是虚弱到了极致。   而且,此时此刻,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说明了这一切。但是……   但是,他的力气却如此之大,竟然只手就将跟自己一样高大的男人从水晶棺里提了出来。   或许不是力气吧,而是戾气,周身倾散出来的那种戾气。   男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突然醒来,突然有此一举,原本脸色就苍白,被这样一拧,更是失了血色。   而郁墨夜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另一手勾起一拳,就直直砸向他的脸。   因为衣领被这个弟弟钳制着,又加上自己身体正虚,男人根本没法躲避,不偏不倚受了那一记,一声破碎的脆响。   鼻骨断裂的声音。   有鲜血自鼻孔里流出。   郁墨夜自己也气喘吁吁,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的意思,下一拳又再次砸了下去。   男人被击得一声闷哼。   郁墨夜还不松开。   再打。   郁墨夜俨然癫狂了一般,一边痛苦地嚎叫着,一边挥拳猛揍。一拳一拳,如同榔头一般砸在那个他叫哥哥的男人脸上。   男人除了痛苦的闷哼,一句话都不说,当然,就算想说,也根本没有机会说,拳头雨点一般落下。   樊篱看傻了。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男人该揍,该狠狠地揍,该往死里揍,对,打死也不为过。   但是,他更清楚的是,此时的郁墨夜,虚弱得很,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挂掉,怎么能这样消耗体力去打一个人?   如此一来,别没将对方打成怎样,自己反倒赔上了性命。   他蹙眉,赶紧上前去阻止,却是被郁墨夜一个扬臂挥开。   樊篱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明明伤得那么重,明明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个纸片人一样一推就能倒,却愣是将他甩出了老远,他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   郁墨夜还在挥拳猛揍,疯了一般。   手下的男人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血污满面,而他自己也在透支力气的情况下再度吐血。   樊篱不得不再度上前阻止,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兄弟两人都会出事。   可能都会死。   就在他准备凝力拉开已然揍红眼的郁墨夜时,手才刚刚碰上他,还没怎么用力,郁墨夜便被他拉得“扑通”一声,高大的身躯直直倒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被郁墨夜钳制在手里的男人也终于没了桎梏,可此时的男人,已然站立不住,也重重跌倒在地上。   樊篱汗。   无语地看着一左一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一人被揍得面目全非,一人因吐血满下巴通红,他真恨不得一走了之,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也没有将两人扶起来的打算,樊篱走到桌案旁边的软椅上,一撩衣摆坐下,然后,看着两人。   他知道,只要将两人扶起,肯定又要继续。   可是,他发现不将两人扶起,又不行。   tang   他们两人的身子根本就不能这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人需要泡在药水里面,一人需要赶快吃药。   “我樊篱上辈子一定是欠你们兄弟两个,这辈子来还的。”   樊篱咬牙切齿,起身,准备将两人扶起来,一人扶去冰棺,一人扶去榻上。   可谁知,他扶郁临渊的时候,郁临渊不让,他扶郁墨夜的时候,郁墨夜不起。   樊篱终于抑制不住发火了,“你们找死是吗?如果找死,我也不管你们了。”   再度回到桌案边,樊篱一屁股坐下,气结。   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静谧。   良久。   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都一动未动,连喘息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樊篱眉心一跳,不会都死了吧?脸色大变中正欲起身确认一下,蓦地听到郁墨夜苍哑的声音自寂静里响起来:“你为何要这样做?”   樊篱怔了怔,以为是问他,下一瞬,又意识过来,是在质问郁临渊。   “我是为你好。”郁临渊的声音同样破碎得不像话。   “为我好?”郁墨夜突然笑了,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子因为这个笑抖了起来,像抖,又像是在抽搐,伴随着低低的怪异的笑声,让樊篱心中一痛,又无端生寒。   “用银针封了我的脉搏是为了我好?将我泡在药水里面是为了我好?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我最爱的女人也是为了我好?是不是我死在你封穴的银针下,窒息在水晶棺的药水里,或者,此刻,死在你的面前,也是为我好?”   郁墨夜声音不大,甚至都没对着郁临渊,躺在那里,沙哑低喃,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樊篱蹙眉,转眸看向郁临渊。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他也想知道男人怎么回答。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只能用银针封了你的脉搏,练武之人,如此封住脉搏三日之内是不会死的,至于杀死池轻……”   郁临渊忽然咳嗽了起来。   又咳嗽又喘,半天止不住。   饶是如此,郁墨夜依旧躺在那里不看他,没有一丝反应。   樊篱本想倒杯水给他,看郁墨夜没反应,又加上自己心中对此人也怒极恨极,所以,也坐在那里没有动。   良久,咳嗽终于止了,男人微喘着继续:“我此次出去,本就是为了要处死池轻……”   “为什么?”郁墨夜骤然一声痛苦嘶吼,也第一次在地上转过头,看向被自己揍得不成样子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处死她?她有什么错?如果你觉得她跟我在一起,是背叛了你,所以要杀她,那也应该杀我,而不是她,自始至终,都是我在骗她,她一直以为我就是你,她没有背叛,她从来爱的人都只是你,她以为是我杀了你,从而顶替了你,她为了替你报仇,甚至不惜赔上六六的幸福和自己的性命,这样一个一心为你的女人,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郁墨夜声音破碎又颤抖,双目赤红,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他一瞬不瞬看着不远处那个同他一样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被自己称为哥哥的男人。   男人弯了弯唇。   从来爱的人都只是他?一心为他吗?   弟弟,聪明睿智如你,为何看不透她爱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她从来爱的人都只是我,为何至死也没有道出你不是真正的帝王?   然而,你却坚信这一点,全然没有一丝自信,只能说明,情爱是这世上最让人智损的东西。   它蒙蔽了你的眼睛,降低了你的聪智,掌控了你的情绪,让你愚笨、让你不自信、让你患得患失、让你从一个滴水不漏的人变成一个浑身软肋的人。   这样的人怎能不除?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跟他说。   启动肿痛得厉害的唇瓣,他道:“既然你知道她爱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又何必在意我如何处置于她?”   “这是两码事!”郁墨夜再次低吼,“她爱你是她的事,我爱她是我的事,就算她爱的人不是我,我   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爱的她!”   “可我已经伤害了,已经杀了她,手足异处、灰飞烟灭,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郁临渊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挑衅。   樊篱担忧地看向郁墨夜,果然,就看到他嗷了一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努力了几次,却都没能如愿站起来,他喘息,双目红得吓人,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也是冷得如同腊月飞霜。   樊篱本打算去扶他一把,但是感觉到他浑身倾散出来的那一股腾腾杀气,便没有上前。   这些年,他了解这个男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试了几次未果后,郁墨夜一拳重重砸在地上,颓败地跌坐在那里。   郁临渊笑。   看着他愤怒至极、无处发泄的模样,又看看他已经砸出血来的拳头,郁临渊无一丝惧意地躺在那里,轻嗤:“想要杀了我吗?”   郁墨夜没有做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郁临渊敛了脸上笑意,咬牙道:“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样要死要活!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处死池轻吗?这便是我处死她的原因,我不想她毁了你,一个帝王,是不能有情爱的,成大事者,岂能女儿情长?”   “我不是帝王!”郁墨夜愤然将他的话打断,“我也不是成大事者,帝王是你,想成大事的人是你,她也从未毁过我,也毁不了我,因为她,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但是,你毁了这一切,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郁墨夜痛苦大吼,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   吼完以后,又张嘴喘息得厉害,他却并未歇息,而是忽然朝郁临渊爬过去。   对,没有力气站,没有力气走,他就用爬的,也不喊边上的樊篱帮忙。   一步一步爬向倒在地上的郁临渊,边爬,边冷笑咬牙。   “你不要再说什么为了我好,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为了一己私心,否则,怎会如此残忍?想杀一个人的方式那么多,你用了最狠毒的那个,你就是报复,报复她跟我的这一年多,报复她为我生了六六!”   见他爬了过来,郁临渊也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樊篱以为他是自卫,以为他是怕这个已然疯狂的弟弟过来对自己不利。   谁知,他竟是伸手攥了郁墨夜的衣袍,借力让自己起来,与此同时,手臂蓦地一扬。   “啪”的一声清脆,郁墨夜的脸上就不偏不倚地挨了一巴掌。   郁墨夜被扇得脸一偏,好一会儿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樊篱惊住了。   郁临渊喘息着松了郁墨夜的衣袍,又虚弱地倒在地上,声音却沉沉出来。   “我为了一己私心?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有什么一己之私?我就算报复了她又怎样?我还能多活些时日吗?而且,我不爱她,从来都未曾爱过她,当初跟她在一起,不过是无意间发现她是老五的人,我将计就计罢了。”   郁临渊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房梁,微微眯了眸子。   末了,又缓缓转过身,看向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郁墨夜。   “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何要对她用如此残酷又迂回的刑罚,因为我想引出郁临旋。这一年多,朝堂势力你已基本肃清,现在最大的、最隐蔽的、也是最危险的,便是郁临旋,我想逼他动,用池轻的死逼他动起来,所以,我判了池轻腰斩,三日后执行,我得给他一些举事的时间。”   三日?   樊篱一怔,不是没有三日吗?   郁临渊声音继续:“但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可能根本坚持不了三日,这是其一,其二,三日内你就会醒,会妨碍到我,最重要的,是太后已经派人去调查池轻了,恐她查出池轻不是郁墨夜,而你才是,就麻烦了,另外,不是也要给岳国一个交代吗?正好趁岳七王爷在,让他监刑,堵住他的嘴,所以,就干脆将行刑提前了。若郁临旋能动最好,便可以谋逆之罪一网打尽,若不动,就下次吧,下次你再想办法对付他,反正,你不是说,他的免死金牌已经没了吗?”   郁墨夜缓缓抬起头,他记得他说,郁临旋的免死金牌没有了,是那夜坐在水晶棺边跟他说的。   <   p>所以,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吗?   他当时是背靠着水晶棺而坐的,也未觉察到这些,原来,他早就醒了,早就在听他说。   那如果那夜,他说那个女人少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起杀心?   或许会,或许不会,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饮酒。   既然他已经醒了,既然他一直在听,既然他知道他不能饮酒,既然他知道他饮酒便会发病,他为何没有相拦?   是因为他需要他饮酒吗?   因为饮酒,他发病了,才没了抵御能力,他才可以轻易将他击晕,才可以用银针封住他的脉搏,是吗?   樊篱一直说他狠,今日他才发现,跟这个哥哥比起来,他远远不及,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此人都未曾顾及过一丝伤害。---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要十一点之后了,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另外,孩纸们要适应男主叫【郁墨夜】,哈哈哈~~谢谢【772662167】亲的璀钻~~谢谢【772662167】、【13898126326】、【738002】、【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Wangally】、【772662167】、【13898126326】、【彩虹那端的幸福】、【小白乖乖1211】、【cwl0988】、【738002】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零七章 而是连恨都不得【更新毕,求月票】   “大哥……”   他忽然出声,郁临渊跟樊篱皆是一怔。   为他突然的一句大哥,也为他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颓然屋。   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要找郁临渊算账的模样,怎会忽然……莫不是被一巴掌给扇醒了添?   “你知道什么话让人最无力又最无奈吗?”郁墨夜垂目看着躺在面前,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   郁临渊也看着他。   郁墨夜眉心一抹褶皱,眸色痛苦,哑声道:“就是‘为了你好’,似乎只要是为了对方好,似是只要一句为了你好,不管做了什么,不管是对是错,不管是好是坏,对方都得被迫接受。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做这件事的人,又可曾真正了解过对方,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就自以为是地去决定对方的人生,对方接受,是应该的,对方不接受,那是不懂苦心,那是忘恩负义。大哥,你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郁临渊眼帘一颤。   郁墨夜微微低了头。   “当然,我原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打记事起,我就戴着头具,我已经忘了那头具长得什么样子,因为我自己看不到,我也不敢照镜子,不敢去看自己怪物一般的模样,我只记得好重,那青铜头具真的好重,那时我还小,承受不起,我哭着让母妃给我卸下来,母妃说,你去躺着吧,躺着就不重了,可是我不能日日夜夜都躺着,而且,躺着也特别难受,特别是夏天,冷宫里热,头具除了五官的小洞之外,密不透风,我热得晕过不知多少次,母妃都不替我打开。”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地想要用铁丝、针头能将头具上的锁打开,结果,不仅没能如愿,还被母妃发现了,那是母妃第一次打我,用的是冷宫院子里的一棵柳树折下的柳条,抽我,狠狠地抽我,我痛得在地上打滚,那也是母妃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她边哭边打我。”   “她说,你知不知道若让别人看到你的脸,会是什么后果?会给远在大齐的孪生哥哥带来危险,致命的危险,所以,为了你的哥哥,为了你哥哥能平安地活着,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知道吗?”   “当时我太小,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我有个哥哥,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在我们的母国大齐,是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我们要保护好这个哥哥,不能告诉别人,不能认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   “当时,我好羡慕哥哥,也很自豪,每每受委屈,被岳国的人欺负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的哥哥以后是皇帝,我吃点苦不算什么,日后,让哥哥跟这些混蛋一点一点讨回来。”   “大哥你知道吗?就是大哥你,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个灰暗的童年。”   郁临渊没有做声,微微抿了唇。   郁墨夜声音继续:“十岁那年,母妃病重去世,弥留之际,她打开了我的头具,想要毁了我的脸,匕首已经划上了我的眉心,见我不哭不闹闭上眼仰着脸让她划,她又哭了,终是不忍心丢了匕首。所以,我到现在眉心正中还有一点疤痕,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也是这张脸,唯一跟你不一样的地方。   “毁容不成,母妃又将头具替我戴上,将钥匙交给了我,让我发誓,在岳国剩下的十年里,不得打开头具,回朝的时候,可以改成人皮面具,但是,绝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回朝后,一切以你马首是瞻,要绝对听命于你、绝对效忠于你、必要时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全你。我发誓了,母妃说,我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苦涩地弯了弯唇,“我在想,我现在落得这样,是不是因为我违背了誓言,在后来的十年里,练功习武,经常偷溜出冷宫,没有戴头具,这一年来,更是不仅以真面具示人了,还用着你的身份……”   “不要再说了!”   郁临渊哑声将他的话打断。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怪我是吗?”   “是!”郁墨夜也不否认,“我是怪你,我可以成为你人生的附属,但是,你也不应该杀了她。你知道我此刻心里的那种痛和无力吗?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怪的人又怪不了。”   郁临渊却不以为然:“我又没有一点私心,都是为了你好,我时日不多,以后便是你来接管大齐的江山,我只是替你拔掉了,做为一个帝王,你身上的软肋而已。”   tang郁墨夜低低笑,轻轻摇头,苍凉又无奈。   “又来了,又是为我好,又是没有一点私心,就是因为这个没有私心,我就得背负道德的枷锁。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让人痛的,不是恨,而是连恨都不得。”   郁临渊竟一时无言以对。   他的意思,他懂,他恨他,却又恨不得。   罢了,恨便恨吧,他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江山帝位面前,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女人而已,就算现在再痛,也只是现在,时间久了,便会忘了。   会忘了吧?   他竟然第一次在心里微微不确定起来。   “樊篱。”   樊篱一怔,第一次听郁临渊喊他。   樊篱起身。   “扶我去水晶棺里吧。”郁临渊撑着身子,再度想爬起来。   樊篱转眸瞥了瞥郁墨夜,见他没有做声,也未有不同意的举措,便走上前去,弯腰将郁临渊从地上扶了起来,送到冰棺里面,让其躺坐在药水里。   郁临渊看向樊篱:“送他回宫吧,大刑刚结束,皇帝就不见了,难免让人猜疑。”   樊篱还未做出回应,某人的声音就已先响了起来:“我何去何从,就不必你操心了。”   樊篱回头,看到郁墨夜扶着边上的凳子,借力让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往外走。   樊篱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却在下一瞬,又被他大手拂开。   樊篱怔了怔。   男人自己往外走。   看着他困难又倔强的背影,樊篱知道,他定然还是在怪他,怪他在东门的时候,没有将他带上刑台。   樊篱低低叹,不知该不该执意上前?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且不说,他这个样子如何回宫?就算回宫了,他这样一副大病未愈、大创未好的模样,更会让人猜疑吧?   蓦地想起什么,他折身来到床榻边,自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子,倒出里面唯一的一粒药丸,快步追上已走到门边的男人。   “这是回春丸,可以短时间内恢复真气和内力的,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至少可以管三个时辰,这个时候,你应该用得上。”   樊篱以为男人又不要,谁知,对方顿了脚步,伸手将药丸接了过去,送入口中。   虽一句话没说,但是,樊篱还是心中一喜,连忙返身来到桌案边,提壶倒了一杯水,刚准备送给来给男人,却见男人已经拉门而出。   待他将杯盏放下,追至门口,外面风雪依旧,一片白白皑皑中,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   郁墨夜先去了东门。   早上挤得水泄不通的民众早已经散去,刑场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落在高高的刑台之上,因为风雪暴急,上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积雪,将早上落在这上面的,脚印、砧板印、血印、焚烧印,都一一掩匿了干净。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他在早上她行刑的位置缓缓蹲下,大手刨着厚厚的积雪。   他刨了很久,指甲都刨断了,双手刨得通红一片,他也浑然不觉。   直到看到有焚烧后留下的黑色灰烬,他才罢了手。   是她的骨灰吗?   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展开,平铺在雪地上,又将那黑色的灰烬,一点一点捉起,放在锦帕上。   一颗心痛到颤抖。   ******   郁墨夜出现在四王府的时候,青莲跟顾词初都特别意外,差点都忘了行礼。   “六六呢?”   郁墨夜进门就问。   “刚刚吃完奶睡了。”青莲细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这几日发生的事,她自是知道,还有今日的行刑   ,她也知道。不过,她相信,这一切肯定都是金蝉脱壳,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了那个女人脱身而用的计谋。   毕竟太后寿宴那日,众目睽睽,暴露了女儿身,堂堂一皇室四王爷,却是个女人,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大事,总归要彻底给个交代,这件事才能了。   所以,这几日她就呆在府中,什么都没做,就连今日东门行刑,她们也没有去看,既然是戏,就没什么好看的。   “睡在哪个房里?”男人问她,举步朝里面走。   “奶娘的房中。”   青莲跟顾词初跟在后面。   一行三人顺着走廊朝前。   青莲咬了咬唇,本想问那个女人几时回来,后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就算是计谋,这些也是秘密,男人不说,她就不能问,想必该回来的时候,能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   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男人忽然顿住脚步,回头。   “你不是有空白圣旨吗?为何没有用它来救四王爷一命?”   青莲和顾词初一怔,甚是意外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意识到是问自己,顾词初脸色白了白,静默了片刻道:“妾身想,皇上定然会想办法让王爷脱困,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轻笑了一声,目光深深浅浅打在顾词初的脸上,什么都未说,转身入了厢房。   青莲跟顾词初都被那一声轻笑瘆到。明明是笑,却……   两人互相看了看,没太明白男人的意思。见男人进了里面,便也随着一起走了进去。   摇篮里,小家伙睡得正香,见帝王进来,奶娘起身行礼,被男人扬袖止了。   “都出去吧,朕要单独跟六六待一会儿。”   三人告退。   出门之后,青莲回身将房门带上,看到男人将睡着的六六从摇篮里面抱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王德找过来的时候,青莲正在院子里用铁锹清理着积雪。   王德说,帝王在东门观刑结束后就不见了,大家都在找。   他觉得可能会来四王府,便过来找找看。   青莲带着王德去厢房,厢房的门只是被她出来的时候带着掩上,里面门栓没有栓,大概是被风吹开了,是半掩的状态。   两人一走到门口,便通过半开的门,看到站在里面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门口而站,手臂紧紧抱着六六,脑袋微微低着,应该是跟小家伙脸贴着脸,又或者将脸贴在小家伙的胸口。   从后面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还有,宽阔的双肩在颤,背也在颤。   颤?青莲跟王德同时注意到,同时一怔。   在哭?   男人在哭吗?   青莲难以置信,看向王德,王德亦是一脸震惊。   是了,就是在哭。   虽然他隐忍不发、哭得寂静无声,但是,他们还是听到了细小的鼻息声,那是只属于痛哭的鼻息声。   两人震惊又意外,疑惑又担心,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办?   进去吗?似乎不妥,敲门吗?还是不妥。   青莲拉了王德,悄声走开。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两人怔怔地坐在亭子里等了好一会儿,男人才从厢房里出来。   青莲跟王德迎上去,男人脸色有些白,但是鼻头却有些红,眼睛更是蕴着一抹血色。   看来,的确哭过,虽然迹象已被男人处理得很不明显,但是,他们知道。   “皇上,九王爷刚刚公务回来,此刻正在龙吟宫等皇上,有事禀报。”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王德一眼,道了句:“朕此刻不想回宫,让他先回府吧。”   然后,便经过两人的身边往外走。   王德又跟青莲互相看了看。   虽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是不是四王爷的事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他们清楚,一定有事。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哭,痛哭。   王德想起什么,又连忙紧步追了上去:“皇上,九王爷是因为四王爷留给他的信,来找皇上的。”   男人脚步一滞,回头,凤眸微微一眯:“谁的信?”   “九王爷说,这几日他被皇上派出京城公务去了,都不知道四王爷行刑的事,还是今日回来才听说,然后,天牢的牢头找到他,将一封信交给了他,说是四王爷临刑前的夜里,也就是昨夜写的……”   “写给九弟的?”男人微微疑惑。   “是,”王德颔首,“九王爷说,他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写给他?可信封上就是写着他亲启,而且,牢头说,四王爷也是请他亲手交给九爷的……”   “回宫!”   王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眼前青影一晃,待他再看,男人已闪身出了府门。---题外话---万字更新毕,孩纸们砸张月票鼓励鼓励素子舍,如果动力足足,素子明天还万更,O(∩_∩)O。另外,囤文的孩纸可以动起来了,文文不会太长了哈~~谢谢【zhuchunxiao】亲的月票~~扑倒,狂么么~~~ ☆、第三百零八章 成全了所有人【第一更】   长长的宫道上,帝王在前,王德在后。   风雪还在肆虐。   宫道边的一条花径上,两个宫女抱着一堆衣物杂物之类的东西边走边抱怨添。   “这么大的雪,火场点得着火吗?屋”   “火场的大炉上面都有炉顶,应该没事。”   “天寒地冻的,做什么非要今日拿去烧了,明日不可以吗?”   “哎,这些都是四王爷的衣物,如今她已被处以极刑,她的衣物自然是不能留在刑部了,多晦气不是。”   帝王的脚步一滞。   王德自然也听到了,意识到帝王的反应,连忙上前斥责两个宫女:“不去做事在这里碎嘴子,是不是皮痒了?”   两宫女这才发现王德,一个抬头看到负手立在宫道上的帝王,两人更是大惊失色,慌忙从花径中弯出来,来到宫道边给帝王行礼。   帝王垂目,看向两人手中抱的衣物。   在看到衣物的破碎成缕和斑斑血迹时,眼波倏地一敛,一把将衣物接过。   “这是四王爷的?”他沉声问向宫女。   话一问出口,他就已知道了,的确是那个女人的,外袍是那日太后宫宴上穿的,还有那件女式的中衣。   只是,破成这个样子,还有,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抖开外袍只看了一眼,他便已了然,脸色瞬间一变,猩红爬上眼眸,他侧首,问王德:“不是让你传朕口谕,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可用刑吗?”   王德被他森然的口气吓住,连忙回道:“当时皇上一说,奴才便立即去刑部传达了。”   帝王五指收起,紧紧将衣物攥住。   默了片刻,伸手将宫女手上所有的衣物都接了过来,包括里衣和亵.裤。   “宣刑部尚书来见朕!”   沉沉丢下一句,帝王已拿着那些脏乱不堪的衣物举步离开。   留下王德站在那里愣了又愣,还有两个跪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宫女。   王德愣的并不是让他去宣刑部尚书,而是帝王的反应,反正跟那个女人行刑前很是不同。   而且,早上在东门,他明明穿的是一身龙袍,怎么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变成了一身青色锦服?   ******   龙吟宫里,郁临归看到帝王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三哥。”   “听说老四写了一封信给你?”帝王脚步未停,径直走进内殿。   郁临归怔了怔,他原本是打算先汇报此次出外公务的情况,然后再说信的,毕竟公务第一,而且是这个男人委派他去的,谁知,对方竟然直接问信。   回过神,他紧随其后进了内殿,“是的。”   将手中乱七八糟的衣物放在软椅上,帝王转身,朝郁临归伸出手:“信呢?”   郁临归自袖中掏出,递给帝王。   “是刚才我进宫的时候碰到天牢牢头,他给我的,其实也不是写给我的,而是让我转交给刑部的。”   刑部?   帝王眸光一敛,迫不及待打开信封。   目光触及到信封开口处,骑缝按上的一个鲜红指印,他瞳孔剧烈一缩。   凝了那刺目的指印片刻,他才将信封里面的信笺取出,打开,有两张纸。   确切地说,是一张整的和一张半张的。   帝王先展开半张的。   白纸黑字,熟悉的笔迹入眼,帝王微微眯了眸子。   【九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也请九弟最后一次帮我这个忙,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刑部。   九弟一定很疑惑,我为何要那般辗转,为何要等到九弟回来帮我转交,为何不交给其他人?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也相信九弟一定会将这封信交到刑部,谢九弟!】   帝王在那句“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托   tang付的人”上定定了好久,直到郁临归出声,他才回过神。   郁临归说:“是一份供词,内容有些…….”   话没有说下去,郁临归蹙眉,内容有些骇人听闻。   帝王的注意力却在供词二字上面,根本就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   薄唇抿起,他又迫不及待将另一封信展开。   站在边上的郁临归发现他的手在抖,以致于展开的时候,还将信笺撕坏了一角。   密密麻麻一张纸,写了很多。   【我叫池轻,对,就是跟后宫那个曾经宠极一时,后被打入冷宫的池才人同名同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但是,我说的是事实,我的确叫这个名字。   我不是郁墨夜,不是当今四王爷,也并非皇室子嗣,我只是一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孤女。   你们肯定要问,一个孤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四王爷?是的,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们。   这件事还得从四王爷岳国质满回朝那日说起。   因为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那日正好栖息在一处废弃的破楼里。   四王爷一行回朝路过此地,当时天已经大黑,眼见又要下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王爷便决定在破楼里暂过一.夜,等天亮再走。   当时我正饥寒交迫,我听到顾词初跟下人喊此人四王爷,心想既是皇室中人,定然随身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吧,便起了歹心。   趁顾词初出去找水之际,我准备上前施抢,我看到四王爷头上带着一个笨重的青铜头具,以为他身手肯定不行。   谁知,他的武功也很厉害,我们打斗了好久,我想逃,他不让,最终,为了求生,我失手杀了他。   我很害怕,毕竟我杀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四王爷,皇室肯定会查,也绝对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又用火药制造了爆炸。   这样便可以毁尸灭迹。   我怕万一爆炸不彻底,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便跟四王爷交换了身上的衣袍,这样就算有衣物残骸,也不知道是他。   爆炸结束后,我又回到了现场,我要将他的青铜头具拿走,这种东西爆炸肯定是炸不掉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未燃尽的火药发生了二次爆炸,我也被炸晕。   再次醒来就在马车上了,顾词初将我当成了四王爷。   我甚是震惊,不过,慢慢的,我发现,将我当成四王爷也很正常。   爆炸现场只看到我,且我穿着四王爷的衣袍,最重要的,因为四王爷一直戴着面具,顾词初也从未见过四王爷的脸。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我便成了质满回朝的四王爷。   我不是他,为防止露陷,我只能装作失忆。   我想过要逃,但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我的吸引力是致命的,我舍不得放手。   特别是当我无意中发现,顾词初其实是当今皇上派到四王爷身边的人,跟四王爷并无任何夫妻之实的时候,我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继续冒充的决心。   看到这里,你们肯定要问了,六六是谁的孩子?   你们眼睛看到的、心中猜想的,是谁的孩子,便是谁的孩子。   对,是当今皇上的,是皇上跟顾词初的孩子。顾词初本就是皇上的人。   你们肯定又要想了,不管我跟顾词初有没有夫妻之实,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做什么这样任由了她去?   是有原因的。   其一,顾词初被发现怀孕是在锦瑟出殡那日,当时是因为突然晕倒才发现,她自己事先也不知情。   其二,我自己做贼心虚,我自己是个女人,还是个杀了正主冒名顶替的货色,我不敢将事情搞大。   其三,既然众目睽睽,大家都知道四王妃怀孕了,而我又正好有个如此好的挡箭牌来掩盖我女子的身份,我自是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   其四,当然是因为孩子的父亲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皇上,我也不敢造次。   嗯,大概就这些了。   你们是不是又要问,昨日下午都动了鞭刑,我都死不开口,为何现在没人来审我,我又主动招了?   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事,意识到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些,既然他会查出真相,不如我主动坦白。   至少,这样对死去的四王爷心里也少一些愧疚。   其实,冒充的这一年多以来,我的心里压力很大,我经常夜不能寐,被噩梦所缠。   现在,也终于解脱了。】   落款,池轻。   名字上面,如信封的封口处一样,也按上了一个鲜红的血指印。   帝王身形一晃,跌坐在边上的凳子上,手中的信笺飘落,在空中盘旋了两下,委于脚边的地上。   他震惊了。   怔怔地坐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看着帝王失魂落魄的样子,郁临归蹙眉,上前弯腰将落在地上的信笺拾起,唤了一声“三哥”,帝王才回过神来。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交给刑部的,毕竟这是四哥……”郁临归顿了顿,“毕竟这是人家的遗愿,最后拜托于我的一件事,我理应帮她办好。”   帝王苦涩地牵了牵唇,幽幽开口:“或许这也是她为何让你转交的原因。”   所有王爷中,郁临归最正直、最善良、最有原则、最讲信用,也最一根筋。   池轻知道,将信交于他,他一定会帮她处理,不会因为她是罪犯,恐连累自己而坐视不理,也不会私心利用这封信而做任何文章。   “那我现在就去交给刑部?”郁临归问。   “不用了,”帝王伸手将他拾起的那张信笺接过,沙哑疲惫道:“人都已经死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郁临归却不这样觉得,他认为此信很有必要。   “这样便可以昭告天下事情的真相,虽然现在人是因为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被处了刑,但是,关于真正的真相大家还是不明不是吗?到底是一个公主从小女扮男装成王爷,还是后来李代桃僵的赝品,又或者……”   “朕心里有数!”   郁临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帝王微凉的声音打断,与此同时,帝王朝他颓然扬了扬袖:“朕累了,退下吧。”   郁临归本还想坚持,可看到帝王的脸色实在不好,犹豫了一下,终是行礼退了出去。   殿中便只剩下了帝王一人。   缓缓垂目,他又看向手中的信,眼皮跟手同时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揽下了一切。   这个傻女人揽下了所有的一切。   她说自己杀死了四王爷,目的是让他成为真正的三王爷,真正的帝王吧?   她说顾词初是他的人,是他派到四王爷身边的人,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也为了让六六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子,且父母双全吧?   这个傻女人!   帝王摇头轻笑,一颗心痛到颤抖,就像是有无数只手同时在蹂.躏,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要报复,既然,要以自己的死,来报复他,为何,为何又要用自己的死能成全他?   不,不仅他,她是用自己一人的死,成全了所有人。   成全了郁临渊,在她的心里,郁临渊已死,她死,便可与他共赴黄泉。   信中她说,自己主动坦白,这样对死去的四王爷心里也少一些愧疚。这里的四王爷其实是说的郁临渊吧?   也成全了郁临旋,她是郁临旋的杀手,当日前去杀他是郁临旋所派,她却全部揽下了这一切。   更成全了他,让他高枕无忧地继续做帝王,替他如何跟顾词初在一起,如何跟六六相认都铺好了路。   可是,女人,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五指一收,将那封信攥进手心,他深深地呼吸。   其实,那夜,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他准备第二日将一切公诸于世的。   虽然她以死相逼,但是他不能看着她死。   想要帮她脱罪,虽然不易,但是他自认为绝对能想到办法的,然而,他不想这样做了。   因为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想看到的,无非就是他亲口承认一切,或者让她死。   既然后者他做不到,那么他就选前者。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大哥醒了,且换了他。   所以,这都是天意吗?   他宁愿她恨他,宁愿她信上写的是他谋害了郁临渊,霸占了郁临渊的一切。   那样至少,她走的时候,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   可是,她却是揽下了所有罪责。   她这是要让他痛上加痛啊!   信的最后,她说,现在,也终于解脱了。   她解脱了,可他呢?   他怎么办?   谁来解脱他?   王德跟刑部尚书进来的时候,看到帝王坐在凳子上,身子前倾,整个伏在自己腿上。   王德第一反应,他在地上找什么或者捡什么东西。   可见他一动不动,他又觉得,他在倾身看自己的龙靴。   直到大概是闻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帝王缓缓直起身子,王德才发现,他是痛的,痛得佝偻了身子。   王德脸色一变,上前:“皇上没事吧?”---题外话---以下道具是上午十点之前的,十点之后的道具会第二更贴出来谢哈~谢【1041671187】、【2951167】、【专属zskl】、【panjiangjue】、【13435192621】、【18971397981】、【liuna1983】、【黄丽娟58】、【生来就是注定了命运吗】、【15932577105】、【lanwen000077】、【唯止】、【18971397981】、【chenlan0413】、【13146462272】、【bigthree】、【q-koyoazlx】、【13970056937】、【15876612405】【13828444426】、【231507679】、【如风随影飘】亲 ☆、第三百零九章 该是多无助绝望【更新毕,求月票】   王德明明看到他直起腰身的那一刻眸色痛苦,可是,仅仅他上前的间隙,帝王已经一切恢复如常。   “没事。”帝王淡声道。   话落,眼梢一掠,瞥向随王德一起来的刑部尚书,刑部尚书正跪地行礼:“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微臣,有何吩咐?添”   帝王扬手指了指放在凳子上的那些衣物,“跟朕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刑部尚书循着所指看过去,待看清是何物时,当即变了脸色:“四王爷的衣物怎会在这里?微臣明明让宫女拿到火场去烧掉的。屋”   “朕不是问的这个!”帝王骤然沉声,将刑部尚书吓了一跳。   “那皇上是……”刑部尚书一脸疑惑。   帝王眸色转厉,冷冽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朕记得,有让王德去刑部传过口谕,不许用刑。”   刑部尚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让他解释这件事。   他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茬儿,是因为人都已经死了不是吗?觉得应该不会来追究这种事情。   而且,什么叫不许用刑呢?   不是连最残酷的刑罚,腰斩之刑加火刑都实施了,跟这种直接让人死,还让人灰飞烟灭的刑罚比起来,他们的鞭刑,根本不算什么吧?   当然,他也只敢自己腹议腹议。   “说!”   见他不说话,帝王蓦地一声。   刑部尚书顿时手心冒汗。   要实话实说吗?说是太后的意思?还是说在口谕传来之前,就已经行刑了?   本来是想说后者的,可当他偷偷抬眼,想要看看帝王脸色时,撞到帝王沉怒的眼眸,他一吓,就脱口而出了前者。   “是…….是太后娘娘让行的刑,请皇上恕罪!”   太后。   帝王凤目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乍现。   刑部尚书还在磕头谢罪,帝王瞥了他一眼,薄薄的唇边,逸出一字:“滚!”   刑部尚书起身告退,刚退到内殿的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返了回来,对着帝王一鞠。   “启禀皇上,四王爷当日所着的中衣其实是一件戏服。”   既然这些衣物都到了这个帝王的手里,不管他发现了还是没发现,他主动示好一下总归是对的。   果然,帝王面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下一瞬就猛地从凳子上起身,快步走到放衣物的椅子边上,拿起那份粉色的中衣。   抖开。   虽说中衣没有外袍破碎得厉害,但是血迹却不比外袍上的少,帝王蹙眉,垂目端详。   宽大的袖子,两截,里面还有抖袖,可不就是戏服!   为何是戏服?   忽然想起什么,他心口一撞。   虽然他不会唱戏,但是却看过此方面的书,也看过几场戏,此类戏服,应该不是花旦,就是青衣。   而民间有不少唱花旦和青衣的,其实是男子,大齐有几个名角儿,便是男的,特别是有一出拜寿的戏,就是非常有名的名段儿……   拜寿的戏?帝王呼吸一滞。   那日正好是太后的寿辰!   所以,她是打算给太后唱青衣祝寿的?   所以,她并不是故意穿女子的中衣等岳王爷来挑开的?   帝王震惊。   犹不相信,他又开始翻那堆衣物,心跳徐徐极快,如果不是故意,如果不是故意的……   当男式的里衣入眼,以及用来缠胸的布带入眼,他彻底忘了呼吸。   果然不是故意的,果然不是!   如果是故意穿的女式中衣,故意想告诉大家她是一个女子,做什么里衣又穿的是男式的?   最重要的,做什么还要用布带一道一道将自己的胸缠起来?   她曾跟他说过,就是那个最难受,特别是对于现在还在哺乳期的她来说,缠胸完全就是折磨。   所以,她只是祝寿?   她口中所说的大戏,指的是给太后唱祝寿的戏?   岳王爷的事只是巧合?   不,不是巧合,此人突然来大齐,绝对不是巧合。只是她不巧穿了件女式中衣?   也不对,应该说,不管她穿没穿女式中衣,岳王爷都会揭穿她的女子身份。   因为,此人根本就是奔她而来的。   从寿宴之上,他一直提他小时候的事,将所有的话题和大家的关注都引到她身上就可以看出。   那么,是谁?   不是她,又是谁?   是谁跟岳王爷勾结,让其前来的?   此时的他,已顾不上去想这些,他满心满脑的,都是自责。   深深的自责,剜心剜肉的自责。   他一直以为是她,他一直以为她为了报复他,用这种决绝的自曝的方式赴死。   如果不是这样以为,他不会那样生气,也不会那样伤心。   如果不生气,看到她绑在受刑的十字木桩上,王德想要给她松绑,他定然不会阻止王德。   如果那时他让松了绑,后面就不会有那一顿鞭刑吧?   最主要的,如果他没有那样伤心,他也不会跑去小屋跟他大哥诉苦,不会跟他说一堆心里话,更不会喝酒。   那他大哥就不能够趁他不备换了他,她就不会被处死,对,她就不会死!   可是……   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是他,都是他。   是他害了她,是他害死了她。   见帝王身子在晃,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的模样,王德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他扶住:“皇上……”   帝王徐徐抬眼,睇向刑部尚书,眸中冷色昭然,他咬牙,森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为何发现之时不前来禀报?”   刑部尚书被他的样子吓到,“扑通”一声再度跪在地上。   他不明白,帝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女式中衣也好,女式戏服也罢,有什么区别吗?不是结果都一样?   “微臣……微臣也是今日准备将这些衣服拿去烧掉的时候才知道…….”   帝王杀气腾腾,他不敢实话实讲。   当时刑部的嬷嬷将那个女人的衣物换下来,就过来跟他讲了这件事,他真的没当什么事。   “身为刑部尚书,总是后知后觉,更为甚的,竟无视朕的口谕,自作主张。”帝王面色冷肃,语速极快地数落着他的不是。   末了,又未等他反应,便侧首吩咐身侧王德,“王德,拟旨,罢黜他刑部尚书一职!”   王德一震,刑部尚书更是大惊失色,刚准备磕头求饶,帝王扬袖说在了前头:“你若再纠缠,就不单单是罢黜官职了。”   刑部尚书吓得当即噤了声。   “滚!”   同样是一个滚字,这次明显比上次更戾气逼人。   刑部尚书一刻也不敢耽搁,仓皇告退。   早知道,刚刚让他滚的时候,他就应该滚了,本是揣着讨好的心思,才说起此事的,没想到反而……   他真是欲哭无泪。   待刑部尚书走后,王德将帝王扶到软椅上坐下,“奴才去给皇上倒杯热茶。”   王德刚转身,袖襟却是被帝王攥住。   王德一怔。   “王德,朕跟你说件事。”   极少看到帝王如此一本正经,又用如此口气跟自己说话,王德受宠若惊。   “皇上请讲!”   “嗯,朕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朕这几日为四王爷的事心力交瘁,竟忽然想不起昨日早上,到今日行刑之前,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你细细将这段时间朕做了些什么,四王爷有没有什么举措,都一件不落地告诉朕!”   ***   ***   樊篱踏进龙吟宫的时候,已是下午。   王德跟他说,皇上睡着了。   他轻轻走进内殿,便看到那抹伏案而睡的身影,他蹙眉。   看向王德,低声道:“做什么不让他去榻上睡?”   他身子本就虚弱至极,这大冬天的,这样睡很容易得风寒,虽然他身上已被披了一条薄毯。   王德叹息,“奴才请不动。”   樊篱轻脚上前,准备伸手探一下他的脉搏,却忽然发现他是睁着眼睛的。   樊篱吓了一跳:“你是想吓死我啊!”   “樊篱……”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就像是刚刚哭过。   樊篱眼帘一颤,转眸看向王德,“王公公能否出去帮我看一下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其实,他是想支走王德,却又不好直言。   王德自是心知肚明,颔首,“好!”   待王德退出,并帮他们带上内殿的门,樊篱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壶,拧了壶盖,递给男人:“知道你宫里不方便熬药,我在小屋将药熬好了,快喝了,趁还没有彻底凉。”   男人缓缓坐起身,却并没有接他的药壶,而是看着他,“樊篱,你知道吗?她想活,她很想想活下去,她并不想死……”   樊篱一怔。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看着男人憔悴不堪的样子,看着他沉痛颓败的眸眼,他忽然真正明白了郁临渊为何执意要杀死那个女人。   的确,这个男人的确对那个女人用情太深了,深到可怕。   “她已经死了。”樊篱残忍地提醒。   “我知道,”男人苍白着脸点头,“我是说,她想活,你知道吗?她一直想要让我去见她,用尽各种办法想要让我见她一面,她甚至……甚至用牢房发霉的稻草编了一对双蝶送过来,就是求我见她一面,可是……”   男人低了头。   樊篱看到他手中正握着两只草编的蝴蝶。   “没有一个人帮她,我也不去见她,她一个人在冰冷的牢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该是多无助绝望…...”男人低声喃喃。   樊篱眸色一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就像理解郁临渊为何要杀那个女人一样,其实,他更理解这个男人为何会对那个女人用情如此之深。   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是灰暗的,二十年的灰暗啊,非人一般的活着。一直都是一个人坚忍着一切,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像那个女人那样不求回报地为他、维护他、保护他。他不是铜墙铁壁,他也是一个人,再坚强,再坚韧,他也同样渴望被关爱。   还记得,那时因为池轻用香,导致那个女人差点流.产,女人离开后,他有一次无意中问他,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你?   他说,一个人在暗夜里久了,总需要那么一点阳光,不带一丝世尘的阳光。   而这些,江山第一的郁临渊不懂。---题外话---孩纸们莫急,池轻明天哈~~谢谢【tiantian7788】【欣怡520】【15954891498】【0302031231】【艾雪无暇】【13771255785】【欣怡520】【q-5n5m0z9e1】【529yuanyuan】【q-5tnha4z3o】【yanyuan223366】【lyjzym】【香味抹茶】【13310033718】【Mary5533】【静夜思木】【mercuryxia】【晓风追月2015】【┌;韓尛蕥`】【wendyfirstwjing】【sandra_xi】【wawa8080】【vincent05】【沉寂0000】【幽兰66】【xiaoyudiangood】亲,么么 ☆、第三百一十章 她竟然没死   望天楼,是京城最大的集酒楼和客栈于一体的商家。   临近街道的一栋楼是酒楼,后面院子里建的是客栈厢房。   正是用晚膳的时间,虽然风雪飘摇,可丝毫影响不了望天楼的生意,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庞淼点了一份营养羹,吃了两口,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熟悉的人,便起身往后面院子里走去戛。   两手攥着衣袍的袖襟,她边快步走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   来到一间厢房前站定,刚准备抬手敲门,门骤然自里面被人拉开,她感觉到臂上一重,一股外力将她往里一裹,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男人抵在了门板后面。   “侍……侍郎大人……”   几时跟除了郁临旋以外的男人有过这样的举措,庞淼早已吓得脸色发白。   “你挺守约的吗?”刑部侍郎笑,大手落在庞淼的下巴上,轻佻地一撩。   “可是……”庞淼蹙眉,身子绷得紧紧的,“可是,侍郎大人……并没有将人救下来……”   刑部侍郎直起身子,无谓地耸耸肩,“本来可以救的,但是皇上临时让就地焚尸,我也没有办法,我尽力了,所以,你就应该履行你的约定。”   今日四更,天都没亮,这个女人突然去他的侍郎府找他,求他想办法救下早晨行刑的四王爷郁墨夜。   他很惊讶,惊讶她会来找他,也惊讶她竟然想救帝王亲自下令要处死的犯人。   想当初,他可是让媒人去她家提过亲的人,却被她跟她那个兵部尚书的爹当场拒绝,现在终于知道他的能耐了?   他问她为何要救郁墨夜,她说,因为郁墨夜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求他,甚至跪了下来。   他说,他怎么救?帝王要亲自监斩。   她说,他可以的,他是刑部侍郎,所有的刑罚刑具都是刑部管,在刑具上做手脚。   他没有告诉她,此次刑具都是帝王自己在负责,他又如何有机会动手脚?   而且,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动。   他告诉她,很麻烦,就算动了手脚,那么多人观刑,总得有人死,还得找替死鬼。   她说,她愿意替死。   他当时就震惊了,甚至觉得她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跟他解释,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只是将命还给人家。   他理解了,但是,他还是不会救,不是因为要牺牲她,而是——她是他的谁?   他好不容易爬到侍郎的位置,凭什么为了她一个别的男人的王妃来冒这个险?   一旦败露,那可不是丢官的问题,那是小命都要搭上。   但是,难得这个女人来求他嘛,当年拒媒的事他可是每日每日都记得呢,便问她,若帮了她,有什么好处?   她说,只要他帮,条件由他提。   他提?哈哈。曾经穷疯的时候,他需要的是银子,如今一步一步爬到了侍郎的位置,他什么没有?   独独没有她。   所以,他回她,要她。   他以为她不会答应,当年那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人,那般清高,怎会同意他这样的条件?   谁知,她低头沉默了很久,却说,好。   然后便约了这个时辰,这家客栈,这间厢房。   他其实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因为他不可能救下人。   但是,今日行刑之时,帝王又搞了个就地焚尸,他一想,可以将责任推到帝王头上,说自己已经将人换下了,就在砧板里面,但是帝王又让当场将砧板烧了,所以……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赴约了,谁知,这个女人真的来了。   “你知道吗?今日我们刑部尚书被皇上罢黜了?”提壶倒了杯水,他递给庞淼。   他想告诉这个女人的是,他是侍郎,尚书被罢黜,自然会是他这个侍郎接替尚书一职。   那么,他就跟她那个当年狗眼看人低的兵部尚书的爹平起平坐了。   庞淼接过水杯,双手捧在手里,没有做声,心里面很乱。   见她没动,刑部侍郎挑眉:“喝啊,怎么不喝?怕我下.药吗?”   庞淼依旧没有喝,走过来将水杯放在桌上,咬了咬唇,看向他,诚恳道:“贾前,我前来就是想跟你当面道个谢的,谢谢你的帮忙,虽然……没有救下人。”   当面道个谢?   男人的脸当即就冷了。   “我们的约定是怎样的?”他问她。   见她无言以对,他又补充道:“是只要我帮忙,你就会报答,我尽力了,我冒着多大的危险,你不是不知道?虽然人没有救下,但是,那是意外,完全是意外。”   庞淼蹙眉。   男人上前一步,庞淼本能地后退一步。   “怎么?想反悔吗?”男人却还是大步近前,伸手一揽,将庞淼扣入怀中。   庞淼想要挣脱,“贾前,你不要这样。”   男人却紧紧箍住她不放,“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边说,边低头凑近,想要亲吻庞淼的唇,却是被庞淼嫌恶地扭头避开,男人的唇便落在庞淼的脸上。   男人有些生气,顺势就在她的脸颊上用力咬了一口,痛得庞淼瞳孔一敛。   男人松开唇齿,庞淼的脸上就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牙齿血印。   庞淼伸手去抚,男人已经大手扯开了她的衣领。   庞淼推拒,却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三下两下,男人就将她逼退在墙边上。   摁在墙上,他再次吻上她的唇,庞淼摇头,拼命摇头,却终是没能躲开。   男人唇舌肆虐。   庞淼胃里翻涌,终于拼尽全力地将他推开,她侧首低头干呕了起来。   她的举措深深地伤害到了男人,男人眸色一红,直接扯了她的衣领,就像是老鹰拧小鸡一样粗暴地将她甩扔在了床榻上。   看着男人脱衣逼近,庞淼吓住了,“你不要乱来,郁临旋若是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狞笑上前:“是吗?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五王爷若是知道,不会放过的人,是你呢?”   庞淼挣扎着起身,却是被男人重重推下。   “你想啊,是你深更半夜去我的侍郎府,而不是我去你的五王府吧?是你求我救人,不是我非要帮你救的吧?还有,你现在来客栈见我,是我绑着你来的吗?最重要的,所有的条件,都是你自己答应的,你说,五王爷知道,是不会放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庞淼脸色一白。   男人倾身压下,庞淼挣扎,拼命挣扎,可男人高大的身形如山一般,让她无法动弹。   男人的大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庞淼的衣袍里面,庞淼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逸出。   就在男人的手试图挤入她的兜衣里面时,她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拔下头上发簪,不顾一切地朝身上的男人刺去。   男人完全陶醉在丝滑一般的手感上了,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如此。   锋利的簪子尖尖直直刺在了他正胸口的位置。   男人闷哼。   趁男人护痛之际,庞淼大力将男人推滚下去,爬起来就跑。   然而,男人岂会就这般放过她?恼羞成怒,伸手一把攥了庞淼的头发,生生将庞淼拉了回来。   庞淼回身反抗,两人纠做一团。   毕竟男人胸口受伤,庞淼又疯了一般挣脱,终于挣开,欲再跑,却又一次被男人抓住,庞淼伸手将男人重重一推,男人就扑撞在桌子上。   “唔”的一声闷哼,男人竟不动了。   庞淼惊错,转到边上一看,天,庞淼慌惧捂嘴,大骇。   男人的喉咙处,竟然……竟然正好撞到了灯座插蜡烛的尖尖上,男人瞪着眼,一动不动。   “贾前……贾前……..”   不知道男人是死是活,庞淼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音都颤得自己认不出了。   男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庞淼又颤抖地伸出手,放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男人眼波一动不动。   真死了?   庞淼慌乱到了极致,不知该怎么办?又急又怕,就哭了起来。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他死了,是她杀了他,她杀人了,她竟然杀人了…….   又慌又惧,她无措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迷途无助的孩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郁临旋,你在哪里?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只知道,他说什么去祭奠母妃,肯定是为了那个女人去办什么去了。   可是,朝中之事,瞬息万变,帝王朝令夕改,先是判了那个女人腰斩极刑,三日后执行,后又改了,提前至今日清晨,这些他肯定不知道。   她联系不到他,他肯定也赶不回来,没有办法,她才不得不去找贾前。   结果,结果……   她是真的很没用,似乎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好,每次想帮郁临旋,每次都是给他添乱。   上次害得他没了免死金牌,这次又……   杀人偿命,她并不怕,本来,她去求贾前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替那个女人受腰斩之刑的心里准备。   她怕的是,又连累到郁临旋。   她是郁临旋的王妃,她摊上人命,又岂能不连累到他?   死的人又非寻常人,是刑部侍郎,是朝廷命官。   不行,不能连累他,他已经没了免死金牌,如果再摊上人命,绝对死路一条。   所以,所以,不能让人发现是她杀了贾前,逃!   对,趁还没被发现之前赶快逃!   这般想着,她撒腿就跑,可是跑了两步,她又意识到什么,返身来到男人前面,将插.在男人胸口的发簪拔了下来。   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攥了发簪,她仓皇逃窜。   ******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记不清梦里的景象,池轻幽幽醒转,脑子里空泛泛一片。   她已经死了吧?   她努力地想,努力地想,脑中最后的画面是她看到两个刽子手大力将铡刀压下,然后……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幸亏晕了,晕了才不知道痛。   所以,她现在是在地狱吗?   鬼魂应该不是半截吧?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腰。   还好,还在,手又颤抖朝下,腿也在的。   都在的,幸亏鬼魂是全身都在的。如果半截,她定然会自己被自己吓到。   只是,鬼魂会痛吗?   为何她伸手的时候,碰到了手背,手背一阵灼烧刺痛?   不对,书上记载,鬼魂应该没有痛感的,所以……   她心口一撞,猛地翻身坐起。   这下子,才感觉到全身都痛,她想起了身上的鞭伤。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也很痛,她又垂目看向刚刚感觉到刺痛的那只手背。   上面赫然有几个大泡,像是烧的,又像是烫的。   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是行刑前的那套囚服。   所以,她没死?   这个发现让她震惊了。   她竟然没死?   抬眸,她环顾左右,入眼是厚厚的青砖墙面,四面都是墙,应该说六面都是,地上是,头顶亦是,且都是一样的深青色。   杀手的第一反应告诉她,这是一间密室,没有门,没有窗,光亮来自于墙侧灯柱上的一颗夜明珠。   所以,她被人救了,然后又关在这间密室里面?   难   以置信,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怎么可能?   明明她看到两个刽子手铡刀压下。   而且,当时众目睽睽,不仅刽子手,还有监斩官,还有禁卫,还有挤满了东门的围观民众。   最重要的,不知在哪个地方,还有观刑的帝王和岳王爷,这么多人当面,谁能救得了她?   可她又真切地活着。   撑着身子站起来,她再次观察起这间密室。   密室挺大,但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她刚刚躺的地方有一张席子,哦,不对,那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方才她是坐着的,所以没有看到身后的那个墙角,那里似乎有一堆什么东西?   因为密室大,夜明珠小,光亮不够,一时看不清楚。   她走了过去,当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差点失声惊叫。   赫然是一副骷髅白骨!   她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可是,她并没有去处可逃,所以,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所幸她做过杀手、杀过人、会武功,再不是那个没有记忆的郁墨夜,不然,她铁定要吓哭。   镇定下来之后,她又看了看那副白骨。   既然都已经成了那样,想也想得到此人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将她关在这里?   她试着敲打墙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开门的机关,或者能不能惊动外面的人?   没用。   没有任何反应。   看这密室的湿度,她怀疑这是一间地下密室,要建这么一大间地下密室,也不是小工程,是谁呢?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哪里呢?   她试着提起内力喊了喊:“有人吗?”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她就放弃了,一来,她鞭伤太重,也提不起什么内力,二来,既然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吃的喝的都没,应该不会让她在这里面待太久。   或许救她之人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将她关在这里面。   眼前,她能做的,只有等。   复又回到那张席子上,她躺了下去,心中疑惑不解。   到底是谁救的她呢?这能耐绝非一般啊。   ******   龙吟宫里,帝王倚靠在躺椅上,阖着双目,樊篱在边上看着书。   地龙本就烧得暖和,又加了两个大暖炉,内殿里面温暖如春。   每看完一页翻过的时候,樊篱都会抬眼看看躺在边上的男人。   现在非常时期,他要守着他,要确保他好好休息,也要确保他吃药。   如今的他,身体本就几乎被掏空,虚弱至极,若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樊篱,你有没有跟她说过雪蝶的事?”男人骤然出声,吓了樊篱一跳。   侧首,见男人躺在那里看着他,樊篱蹙眉:“你没睡着啊?”   “有没有说过?”男人又问。   樊篱点头,“自是说过啊,将那么珍贵的雪蝶送给六六当百日礼,怎么的我也应该让她那个做娘的知道吧?雪蝶能找到六六的那块紫玉佩我也告诉她了,她听了可感激我了,说了一堆的谢谢……”   樊篱说得起劲,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时说太多那个女人,连忙噤了声。   男人再次闭了眸子,脸色变得苍白,只哑声说了两个字,“果然。”   “什么果然?”樊篱不解。   男人没有做声,心却再次痛做一团。   他一直不能明白的,就在这里。如果女式中衣是戏服,只是为了唱戏,并不是有意为之,岳王爷不是她请来,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要暴露自己,那么,为何会私自将六六带走?   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她只是想要他的   实话而已。   包括以前的试探,去京南观、让他不要想池轻、让他丢掉池轻送给他的木雕等等,她都只是想要他的实话啊。   她知道他可以用雪蝶找到他送给六六的那块玉佩,她依旧让六六带着,说明,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真的带走六六。   还有,如果她想要带走六六,她也不会刻意暴露自己是女的,这两件事本来就是矛盾的。   试想,一旦暴露是女的,她就会被抓起来,如何能带着六六远走?   是他当时情绪太重,一时就忘了思考,这么显眼的道理他却没有懂?   而且,她抓起来后,在刑部见过他一次,也没有跟他提起六六的事。   还有就算后来是郁临渊,听王德说,她也未曾向郁临渊提及过六六,说明,她已经很清楚,他已经找到了六六。   心又开始绞痛,就像是有把钢刀在里面翻搅,他蹙眉,紧紧捂上心口。   ******   等了很久,很久,依旧没有人前来,因为没有更漏,也没有窗,看不到天色,池轻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但是,很久,她是感觉到了。   越等,她越失望,越等,她越心慌,越等,心里的某种想法也越来越清晰地浮出水面。   这种感觉,让她似乎又回到了天牢里面。   她等他,他却不来。   所以,今日也不会有人来了吧?   因为救她的人是他,将她囚在这里的人也是他,是吗?   她想了又想,做了种种猜测,假设了各种可能,也将每个她认识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又一遍。   这世上,能有如此通天本事的人,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换下来。   是于心不忍吗?   既然于心不忍,现在又将她囚禁在这样的鬼地方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这个知道真相的人永不见天日吗?   天牢里至少还有吃的喝的,这里是要饿死她、渴死她,让她自生自灭吗?   如果这样,还不及于让铡刀一刀给她了断,倒落得爽快。   起身,她再次开始敲砖,一块一块地敲,凝神细听。   以前,她也见过密室,知道密室定然有开门的机关,不然的话,怎么将她关进来的?   通常,砖是空心的地方,就是门,空心砖跟实心砖,敲击的声响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敲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异样。   而且,密室极大,得废些时间,她敲累了,就停一会儿。   那堆白骨旁边有根棍子和一个瓷碗,想来棍子是用来当拐杖的,已经腐烂,但是还能用,她便用棍尖在敲过的地方划道痕做个记号,休息一会儿在顺着记号继续。   不过,敲到某一处的时候,她有个重大发现。   竟然烫得惊人,一连好多块砖都是。   难怪密室潮湿空荡,她却并未感觉到一点点冷。   虽然可能跟没有门窗有关,但是,这样的大雪天,就算屋里门窗紧闭,烧着暖炉,都没有这样的温度。   原来,有地龙从她的这边墙旁边经过。   可是,这世上有地龙的地方,只有一个。   那便是帝王的寝殿。---题外话---地龙,孩纸们百度哈,宫殿的地下有火道,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在外面烧火,热气通过火道传到屋内,称为地龙~谢谢【zyzyzyzyzy1234】、【zhuangzai】【wendywu119】、【wanghui1998】、【木头少年】、【q-21hmze3p】、【香味抹茶】、【h-5w0gwx2in】、【miaoyuyzm】、【dianalee】、【h-kyf0364f】、【顺其自然的KAKA】、【13693051642】、【幽兰66】、【彩虹那端的幸福】、【sunshinezy0080】、【q-k2hs89ef】、【烧不尽的灰烬】、【angelawang0917】、【q-k75tbiud】亲~   ~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从来都是两个人   因为这个发现,池轻彻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也彻底心灰意冷。   不敲了,她不敲了。   将她囚禁在自己寝殿的下面,就算她找到了出口,她也逃不出去撄。   而且,她不能再消耗体力偿。   关在此处,无水无食,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最后一次进食,就行刑前的那顿上路饭,早已饥肠辘辘,不过,饿,她还能忍受,渴,她快煎熬不住。   吞了几次唾液,吼中干痛无比,她又回到席子上颓然躺下,就像是脱水的鱼,奄奄一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是屋檐下的滴漏,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翻身而起。   凝神细听,终于找到了大概的方位,她循声走过去,果然就看到地上有一小团濡湿。   她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就看到密室顶上此处的青砖上有密集的水珠,然后汇成大水滴,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伸手接过一滴,水入掌心的感觉,让她欣喜,她从未有过为了一滴水如此激动过。   捂上自己的口,让干涸发裂的唇瓣碰上那滴水,那一刻,她想哭,却愣是忍住。   她不能哭,她已经缺水缺得厉害,怎能还哭?   一滴水碰上干裂的唇,根本毫无感觉,她喘息着仰脸张着嘴就着水滴去接。   也顾不上这是什么水,哪里来的水,有没有问题?   她只知道,总算有水了,哪怕水里混着穿肠毒药,她也已然顾不上。   一滴、两滴、三滴入喉,她终于理解了为何古人将“久旱逢甘霖”归为人生的大喜事之一。   的确如此。   一连接了数滴,先解了燃眉,她想起白骨前面的那只瓷碗,连忙转身取了,放在地上那团濡湿处。   水滴落入碗中。   她得存一些,一滴都不能浪费。   ******   龙吟宫   樊篱看着王德提着水壶在给殿中的那株落地屏煞青盆栽浇水,微微疑惑:“公公,这大冬天的需要浇那么多水吗?”   王德回头看了看坐在龙案边上批阅奏折的帝王,低声回给樊篱:“是皇上嘱咐奴才,这屏煞青要日日浇水,且一定要浇透的。”   帝王闻言眸光微微一顿,是他那个哥吧,他可没有如此嘱咐过。   他还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管一盆盆栽,虽然此盆栽据说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一直摆在那里,据说因为四季常青的叶子可以吸收毒烟毒气,所以得名“屏煞青”。   樊篱瞥了一眼帝王,点点头。   王德将一大壶水全部浇完,便退了出去,室内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帝王垂目看着手中的奏折,另一手中的御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落下几笔。   樊篱知道,他根本心不在焉。   “要不,这些奏折缓几天再看,先休息?”樊篱略带试探地建议。   帝王突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御笔置在砚台上,抬眸问向樊篱:“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俊眉冷蹙,声音不耐,一副甚是恼火的样子。   樊篱一怔,没听明白。   帝王的声音继续。   “我从小没上过学堂,没拜过先生,十岁前,都是母妃教我,冷宫没有笔墨纸砚,就只能用树枝在地上写,十四岁我才第一次握笔,那时我会了武功,我偷溜出冷宫,文房四宝我还是偷的。”   “你知道我第一次握笔时的那种激动吗?虽然从未研过墨的我将墨研浓了,第一次写的字奇丑无比,毕竟握笔不同拿树枝,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练好字。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偷偷溜回了大齐,因为我太想见见我那个传说中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哥了。”   “那时,大哥刚被立为太子,因为祭祖出宫,我偷偷藏在他的龙撵底下,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他。”   “大哥很震惊,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说,他只知道自己不是他母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的亲生儿子,他无意中听到的。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我便给了他讲了我跟母妃的一切。”   “他很高兴,他说太好了,当时时间紧急,我又不能露面,所以也未来得及细说,他给了我三样东西,一袋银子、一包烟火,和一本手抄的书。”   “他说,下次回大齐想见他,就放一支烟火,他会前来见我。还让我回去照着他给我的那本手抄书,练习他的笔迹,另外,让我记住他的声音,最好能模仿他的声音。我不明白,问为什么,他说,为了帮他,关键时刻还可以救命。”   “就因为他一句话,我回去后,又重新练字,从零开始,将自己的风格全部丢掉忘掉,一笔一划模仿他的字迹,模仿到完全可以乱真的地步。”   “还有声音,为了模仿他的声音,我专门溜出冷宫拜了师学口技,回冷宫后,我就自己跟自己说话,用他的声音跟自己说话,久而久之,我就变成了他的声音。”   帝王微微苦笑。   “你知道吗?樊篱,我完全忘记了我自己原本是怎样写字的,也完全忘记了我本来的声音是怎样的?我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个他。就因为他,因为他说,让我帮他,关键时刻还可以救他。”   “我的确在母妃临死前发过誓,一切以他马首是瞻,绝对听命于他、绝对效忠于他、必要时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全他。但是,你了解我的个性,我不是愚忠之人,我一身的反骨,我之所以甘愿如此,是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他,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可是,就是这个亲人,就是我一心一意为他的这个亲人,他杀死了我最爱的女人……然后,然后…….我还在这里做着他!”   说到最后帝王显然有些激动,红了眼眸。   樊篱蹙眉,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在脑子里搜刮了很久,想到了一个人。   “你不是还有六六吗?你要为六六着想,六六也只有你了,你不希望六六的童年像你一样对吧?”   帝王没有做声。   他当然不希望,所以,他小时候没有的,他都希望六六有,满月、百日统统都要过。   他绞尽脑汁设计紫玉玉佩、用心良苦地让工匠做玩伴人偶,他就是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六六,一样也不给他留下遗憾。   然而,他却让六六失去了最最重要的,母亲。   忽然想起什么,“王德!”   王德闻声而入。   “明日将偏殿收拾出来,将六六接进宫来住吧,青莲跟奶娘随六六一起入宫。”   王德原本一震,直接将六六这样接进龙吟宫来住?后又听到青莲一起入宫,他霎时心花就怒放了。   “是!奴才这就去收拾。”   说完,脚下生风,麻溜地就出去了。   樊篱蹙眉。   “那顾词初呢?这样做不是很妥吧?毕竟在外人看来,顾词初是六六的娘,我觉得,你要不就干脆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带着六六一起进宫来,反正大家已经在猜测你们的关系,而且四王爷又是女儿身,大家更加肯定了这点,要不,就什么都不动,继续让六六在四王府。”   “为何不妥?”帝王却不以为然,眸色微厉,瞥向樊篱,“六六他娘刚死,就让别的女人来当六六的娘,这才叫不妥!而且,自古以来,世子养在皇宫的例子又不是没有,有几人将自己的娘带在一起的?不断奶不成器,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我没有子嗣,将世子放在膝下培养,完全情理之中。”   樊篱被他说得竟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他有些恍惚,这还是刚刚那个一脸颓败、跟他诉说着往事、无助又无奈的男人吗?   其实,这也是他一直佩服这个男人的地方。   就算是在最痛苦、最艰难的低谷,他也同样可以保持那份思考和那份气魄。   这种气魄,他只在他身上见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甚至,真正的帝王郁临渊身上都没有。   他在郁临渊身上看到的是狠、绝,而在这个男人身上,虽然也有狠绝,却明显不及郁临渊,但是,那种气魄,那种天下尊者的气魄,他只会比郁临渊强,就像是与生俱来。   自古以来,身为帝王,是需要铁血,需要狠绝,但是,若是残暴残忍,那就未免过了头。   方才他说,他早已没了自我,彻彻底底地变成了郁临渊。   其实,他想说,他和郁临渊一直都是两个人,就算一样的字迹,就算一样的声音,也从来都是两个人。   “对了,夜里去城北小屋那边吗?”樊篱问男人。   毕竟郁临渊还泡在药水里面,虽然醒了,但是情况并不好。   “不去。”   男人回得干脆。   ******   夜已经很深了,风雪依旧,连夜市的灯火也一盏一盏灭了下去,路上看不到几个行人。   庞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失魂落魄地走着,发上、身上已经被大雪覆白,小脸冻得通红,她却好似浑然感觉不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就一直走着,一直走着,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回王府。   晚上的时候,她在望天楼的外面看到贾前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官府正在介入调查,当时,贾前的尸体正好被捕快抬出来。   所以,她不能回王府,如果找不到她的人,至少不会轻易定五王府的罪,至少连累不到郁临旋。   可是,她能去哪里?   庞府也是万万不能回的,她也不能连累她的父亲。   身上银子是有的,但她也不敢投店,就怕有人认出,说她是五王妃,本就住京城,为何还要跑去投店,那样反倒此地无银、嫌疑更大。   她就这样走着,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   京城如此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   密室里,池轻仰脸望着头顶的青砖,蹙眉。   怎么不滴了?   青砖上水珠都没有了。   不过还好,她喝了一碗,又接了一碗,也就是还有一碗存的。   将瓷碗端起,小心翼翼地回到席子边上,生怕溅出来一滴,现在对她来说,水比血精贵。   可是,她深知,这不是长远之计。   没有吃的,迟早也会饿死,靠这仅有的一杯水,她至多熬上几日。   睡吧,虽然不知时辰,不知外面是白日还是夜里,她告诉自己,还是睡吧。   睡着了,可以保持体力,睡着了,也不知道饿,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在席子上躺下,她缓缓闭上眼睛。   好想六六。   ******   帝王下朝回来,刚踏进外殿,就听见里面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面色一动,他快步走了进去。   就看到青莲正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看到殿里面很多新奇的摆件新奇得很,开心得手舞足蹈呢。   “六六!”   众人见帝王进来,全部行礼,青莲亦是,却是被帝王一把上前扶了她的手臂,没让抱着六六的她跪下去。   “都起吧。”   帝王朝小家伙拍拍手,小家伙便张开小胳膊,笑着朝前一倾扑进他的怀里,幸亏他接得快,青莲吓得半死,差点抱掉。   “六六……”   看着小家伙粉雕玉琢的样子,开心得根本不知道自己没了娘,全然没有任何忧愁的样子,男人眸色一痛。   等大了,他若问他,他娘去哪里了,他该如何回他?   “皇上,早膳想要吃点什么?”   瞧见帝王看到六六心情似乎有所松动的样子,王德连忙上前询问。   昨夜晚膳他都没有吃,连让传都没让传。   现在小家伙在,应该有些胃口了吧?   “就准备一些清淡的粥吧。”帝王抱着六六往内殿走,走了两步回头问青莲:“六六可以吃吧?”   “熬得特别烂的那种可以。”   “嗯,”帝王点头,吩咐王德,“那就让御膳房熬得烂一些,朕跟六六一起吃。”   “是!”王德领命,出去的时候,碰了碰青莲的胳膊,“一起吧,还得端一些小菜、糕点什么的,一双手怕不够。”   青莲点点头,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王德一颗心雀跃得不行。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也一起在龙吟宫当值,经常一起做这事那事,却并未有太多的感觉。   如今,能一起去御膳房端个膳食,他就开心到脚下的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当两人自御膳房回来,端着膳食走进内殿的时候,帝王抱着六六站在书架前,看着书架上的一个锦盒。   王德眼帘颤了颤,这锦盒是昨日这个男人让他去准备的。   他将锦盒给这个男人后,他看到男人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放了进去。   从锦帕微微有些鼓囊的样子来看,里面应该包了什么,他没打开,他也没看到。   男人让他传达下去,任何人都不可以碰锦盒。   会是什么呢?   闻见他们两人回来,男人抱着六六转过身,王德见男人眼里蕴着一抹血色,只不过,很快匿去。   “皇上用膳吧,小世子让奴婢来喂。”   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青莲过来准备抱六六,被男人拒绝。   “没事,朕来就可以。”   然后,便抱着小家伙坐在桌案边,让小家伙坐在自己怀里,只手揽着,只手拿起瓷勺,轻轻搅了搅熬得几乎成了糊状的米粥,舀起一勺送入自己口中试了试温度。   小家伙看着就等不及了,一双小手拍打着桌边,嘴里呀呀叫着,晶亮的口水顺着小嘴角往下流。   帝王连忙慰哄:“不急不急,六六不急哈,马上!”   抬起龙袍的袍袖给小家伙揩了揩嘴角的口水,丝毫也不嫌脏。   他又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因为怕他小手拍在硬木的桌边上,而他自己又不知轻重,会拍痛,故,离远一点,再手舞足蹈,也碰不到桌子。   青莲也去偏殿取了围嘴过来,系在小家伙的脖子上。   男人便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了起来。   大概是平时吃米粥吃得少,突然吃,觉得新鲜,而且又是男人喂他,反正小家伙开心得不行,小嘴吧嗒吧嗒的,一勺接一勺地承着,虽然一半进了小肚子,一半在围嘴儿上。   男人舀的时候,小家伙就抠着男人胸口的绣龙玩,还冲着男人笑。   笑得男人喉咙发酸,鼻尖也发酸。   ******   池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密室里一切照旧,夜明珠发出的冷辉没亮一分,也没暗一分。   她觉得,这样呆在这里,不知天明天黑,不知时日时辰,永远都是这种一成不变的状态,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永永远远、无穷无尽,她就算不饿死,也会疯吧?   当然,她不用这种担心,因为她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而且,她悲哀地发现,应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翻身幅度太大,脚不小心碰到了碗,碗里的水撒泼了一大半,只剩一浅兜儿。   她心疼得要命。   早知道就不应该将碗放在席子的边上,就应该放得远远的。   将那半兜儿水的瓷碗捧在手里,她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不哭,她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也没用。   她垂目看着那所剩不多的水,任眼泪簌簌落入碗中,她端起碗,扬脖,将里面和着眼泪的水,一口饮尽。   虽然她知道,这是最后的一点救命水,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太饿了。   实在太饿太饿了。   ---题外话---谢谢【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3850006340】、【十月一心】、【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q-knudbwz1】、【欣怡】、【觉悟人参】、【Nancy-13】、【3306918】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见小家伙吃得差不多了,帝王自己扒拉了两口,依旧没有什么胃口,便让王德撤了。   王德本想劝两句,知道这个男人是劝不动的主儿,遂算了。   依照往常一样,端了托盘来到外殿,将帝王吃剩下的粥和糕点倒在了墙角的排食口,用水冲冲干净岑。   然后,又命小太监将帝王一动未动过的糕点和小菜都送回去了御膳房。   这是规矩,历朝历代留下的规矩欢。   只要帝王动过的膳食,都不能回收,因为天子不与人共食,吃剩下的,都必须倒掉。   哪怕是咬过一口的糕点,或者夹过一筷的菜,都必须倒掉。   而从未动过的,则可以退回御膳房给别人吃。   龙吟宫的外殿就专门有这个一个排食口,用来倒掉帝王吃剩下的膳食,地下有一条排食道,一直连着宫外的护城河,帝王吃剩下的这些东西就会排到河里。   按照寓意是,天子福泽恩及护城河里的鱼虾,亦滋养着这片大地。   ******   池轻是饿得头昏眼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闻到了米粥的香气。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内心太渴望了,她觉得是自己想米粥想疯了。   但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是让她振奋了起来,她大力吸着鼻子,贪婪地吸着鼻子,哪怕是幻觉,哪怕只是她的想象,哪怕只是闻闻,总比闻都没得闻得强。   猛地她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爬起身,开始在墙角下边细细寻找起来。   她是知道帝王用剩的膳食是会经过地下排食道排到宫外的,既然地龙从密室的墙外边通过,会不会排食道也从墙外边通过呢?   虽然她知道,就算排食道从墙外边通过,可密室建得如此坚固,也是无济于事。   但是,既然有香气能闻到,是不是说明哪里还是有缝隙的?不然,怎么可能会闻到?   排食道应该不会跟地龙在一起,所以,挨着地龙的那面墙可以排除,她就在其他三面墙的墙角仔细找,边嗅边找。   没有,都没有。   最后,她来到那堆白骨的前面,白骨正好坐在墙角的位置,只有它的后面没有找了。   咬唇犹豫了片刻,她对着白骨合掌拜了拜,便倾身将白骨移到旁边。白骨一碰,散了架,骷髅头直接滚落下来,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蹲在那三面汇集的墙角仔细看,吸吸鼻子,感觉香味似乎就来自这里。   她又起身提了轻功飞身而起,取了墙边灯柱上的夜明珠,拿到墙角来照。   就是密合的青砖,没发现什么异样。她试着用手推了推,拐角处一块小青砖似乎有了松动。   她心中一喜,再凝了内力于手上,再推。   果然就将那块小青砖给推进去了一截,再咬牙拼尽全力推,“噹”的一声,小青砖终于被推掉了,一方黑漆漆的洞口赫现。   池轻拿着夜明珠趴在洞口,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她又试着推洞口上下左右的砖,不行,无论她用多大的力,都推不动。她猜想,其余地方可能都是实的,只有这个小洞口。   米粥的香气终于变得真切起来,她心跳踉跄。   看来,这个小洞口就只是通着排食道的。也不知道是当初建密室时,专门如此设计的,还是后来被那副白骨的主人给凑巧找到的?她只知道自己有多激动。   洞口很小,只比她的拳头稍微大一点,大概男人的拳头那么大。   她伸手朝下摸,便摸到了湿漉漉的,滑腻腻的……果然是米粥。她吃力地抓了一把,连忙跑到席子边,放进碗里,后又将碗拿着回到洞边,再掏。   掏了好久,终于掏到了半碗,还掏到了两片糕点。   开心地端着半碗米粥和糕点回到席子上坐下,可是准备吃了那一刻,她却忽然想哭。   她想起了做乞丐的那段日子,也是有点吃的,会高兴成这样。   那时,至少有梁子陪在她身边,如今的她……   看着那半碗米粥,里面混杂着很多的污垢秽物,毕竟是从排食道排下来的,道里面难免有脏物,以及以前的残留。   tang   这样的东西,她如何咽得下去?可是,不咽,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先将糕点掰着吃了,没有水,噎得她直翻白眼,只得用手抓了比较干净一点的粥吃了起来。   想起来真是好笑又讽刺,没想到她跟他在这般情况下,也能够共食。   曾经吃他吃剩的东西,也从未嫌过脏,满满的只有幸福,可此时此刻,她却味如嚼蜡,却又不得不吃。   不过,她也总算知道了大概时辰。   既然吃的是米粥和糕,说明应该是早膳,外面这个时候是清晨。   她起身用棍尖在墙壁上划了一横,以后,只能通过一日三餐来记录时日了。   吃完东西,她又打坐了一会儿,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不少,她又起身,观察起这间密室来。   龙吟宫的排食口在外殿,她知道的,然后,排食道从外殿,通过内殿的底下走,她也是知道的。   她方才伸手进排食道里掏东西的时候,能感觉到排食道的倾斜方向,也就是排向。   再加上地龙的位置,她就非常确定了,自己所处的这间密室,正好是在那个男人龙吟宫内殿的下面,且方向她也搞清楚了。   走到昨日接水的地方,她抬头望,脑中还原着上面内殿里这个地方是什么?   靠墙是龙榻,那边是桌案,这边有个屏风,这里……   她眸光一敛,是棵盆栽,比较大的落地盆栽,叫什么屏煞青来着,据说树叶可以吸走毒烟毒气,早在先帝,太上皇时期,就一直摆在龙吟宫的寝殿里面。   所以漏下来的水是——给屏煞青浇的水?   但是,她还是觉得奇怪,这间密室做得如此坚固隐蔽,进来之时,她还提了内力大喊了很多声,内殿里应该也没有听到。   若听到了,肯定会对她采取措施。   既然听不到,说明隔音效果非常好,更说明密室的封闭性极好,怎么可能盆栽的水会浸下来?   只有一种可能,建密室的时候,这些是设计好的。肯定设计好了什么方式,让盆栽浇的水能够渗下来,而不影响密室的封闭性。   还有那个通向排食道的小洞,那独独可伸进一只手的小洞,也应该是设计好的。   这样,可以保证关在密室的人有水喝有吃食,无需任何人送这些东西,也让密室更加隐秘安全,不被人发现。   盆栽有上百年的历史,说明密室也建了至少百年以上,当时建的时候,是为了囚禁某个人吧?或许就是那堆白骨的主人。   而这个密室的存在,应该只有帝王知道。   只是,无论是曾经的郁临渊,还是后来的郁墨夜,都未曾跟她提及过内殿下面还有个密室。   终究还是不够信任她吧?   想了想,她又觉得好笑,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计较这个问题。   自然是不信任的。   若是信任她,又怎会将她囚禁如此?就是因为不相信她会严守秘密,才会让她这样永不见天日。只是……   她抬头望着头顶,难道他在上面就从未考虑过关在下面的她吗?   难道他就从不担心她会被渴死、被饿死吗?   毕竟取水、取食是需要运气的,特别是取食,若不是她鼻子尖闻到了粥香,若不是她寻找,怎能找到那般隐蔽的地方?   至少应该确认一下她在下面的情况对吧?   她不知道他是太相信她的求生能力,还是本就无所谓她的自生自灭,她只知道,他将她丢进来之后,她就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似乎这世上,只有她一人一样。   ******   郁临旋疾步闯进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正将六六给青莲。   宫人们无一人反应过来,郁临旋就直直冲到帝王面前,勾起一拳砸在了帝王的面门上。   帝王身体本就还虚着,又根本猝不及防,郁临旋愤然之下又用了大力,帝王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若不是正好撞到桌边,伸手扶住,才稳住身体。   一众宫人都   吓住了,王德青莲都大惊失色。   可郁临旋根本就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疯了一般,又一拳扑砸了上去。   这一次帝王本可以躲开,但是没有,他就靠在桌案的边上,任由着郁临旋如同铁榔头一般的第二拳砸下来。随着拳头落下的还有郁临旋愤然的声音:“你这个混.蛋!”   帝王再次被砸得头一偏,鲜血自鼻孔嘴角溢出。   众人吓傻了。   敢打帝王的,开天辟地怕是只有此一人吧?而且,还是闯进龙吟宫来打?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打架,还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打,六六“哇”的一声哭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王德惊呼上前:“皇上!”,并大喊外面:“护驾,护驾!”   而此时郁临旋第三拳再度落了下来,这一次却是被帝王扬手握住了手腕。侧首,帝王吩咐青莲:“将六六抱出去!”   青莲苍白着脸,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哭得嚎啕的小家伙快步出了内殿。   侍卫冲了进来,帝王也让其出去,还有王德,以及所有宫人。   “皇上…….”王德担心得不行,看帝王口鼻都在出血,怕他吃亏。此时的郁临旋俨然失去了理智一般。   帝王沉声:“出去!”   见帝王怒了,王德便吓得不敢做声,连忙带着宫人全部退了出去。   “郁临渊,你就是一个混.蛋、一个畜.生!”   郁临旋嘶吼,红着眼睛,如同一头发疯的兽,一手被帝王攥着,另一手又想腾出来去揍帝王,却是被帝王头一偏避过。   “方才那两拳是朕让你揍的,并非朕觉得该你的,而是该她的,你若再动手,就休怪朕不客气!”   帝王歪头啐了一口嘴里的血,冷眼瞥着他。   “你为何杀了她?你凭什么杀了她?你凭什么?”   郁临旋连声质问了三次,大力挣脱被帝王攥住的手,展开一个招式劈了过去,“我今日就要替她报仇,反正我已经犯上,横竖一个死字,死也要拉上你这个狗.皇帝一起下地狱!”   帝王眸光一敛,抬臂接了他一招,同样嘶声质问:“你又凭什么来教训朕?你自己呢?你早干嘛去了?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朕宣布行刑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朕拼命?现在跑来马后炮,有什么用?”   第一次,他竟然第一次那般希望郁临旋当时能够举事谋反,只要救下那个女人,只要那个女人活。   提起这个,郁临旋更是怒火中烧,他咬牙,又一招过了过去:“谁让你一个九五之尊,说话就像是放屁一样,说好的三日呢?”   郁临旋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眼睛里赤红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帝王体力不支,便只是见招拆招。   “三日是死,一日也是死,有何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三日我说不定就能救下她!”   “如何救?搬救兵?搬救兵一日时间还不够吗?”   “不够!”   “你的什么救兵在京城之外那么远?”   帝王话落,郁临旋才惊觉上当。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分明是趁他失了理智,故意挖坑让他跳。心中气结更甚,手中使出的招式便越发狠厉,帝王闪避。   宫人们全部都聚在外殿,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打斗声、桌椅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个一个胆战心惊。   郁临归带着萧鱼踏进龙吟宫的时候,便看到青莲王德以及所有宫人心急如焚、焦灼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见带刀侍卫都在,郁临归蹙眉问道。   王德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忙上前:“九王爷来得正好,五王爷跟皇上在内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里面便传来一声巨响,还有清脆的破碎声,似是桌子被劈了,桌上茶壶、杯盏砸碎的声音。   郁临归瞳孔一敛,拔腿就冲进了内殿,萧鱼脸色发白,暗暗调了调息,才拿着手里的包裹也进了内殿。   内殿里,一片狼藉,两个男人打得难分难舍。   “你们这是?”虽不明所以,郁临归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将两人阻开,并钳制着郁临旋不让他动。   郁临旋愤然挣脱了两下,没挣开,见帝王也未再打,便只得站在那里任由郁临归攥着。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郁临归又问。   两个男人都没有做声。   见帝王口鼻流血,郁临归皱眉,沉声问向面前的郁临旋:“五哥,你说!”   跑来龙吟宫跟帝王干架,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岂料郁临旋还没有开口,帝王竟先出了声:“没事。”   末了,又眸光如刀,瞥向郁临旋,声若冰霜道:“今日之事,朕就不跟你追究了,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郁临旋扭过头,不领情,也不做声。   郁临归见他也不谢恩,还犟在那里,知道平素他也不是一个莽撞之人,既然敢来龙吟宫,敢将天子打成这个样子,定然是豁出去了,如果让他跪下谢恩,肯定是不可能。   又恐他继续做出什么冲动之举,所以,干脆将他大力往外推。   “五哥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跟三哥禀报,而且,还有客人在不是,别让人看笑话。”   郁临旋瞥了一眼萧鱼,脸色难看,当然知道郁临归所说的客人指的是她。   萧鱼却并未看他,对着帝王躬身行礼。   “皇上,这几日大雪,我天明寨兄弟猎到了不少狐鹿,我正好入京办事,我们大当家的便挑了两件上好的狐裘让我带过来送给皇上。”   说完,呈上手里的包袱。   接着又想起什么,再度开口道:“我没有令牌无法进宫,便去找了九爷,让他带我进来的。”   帝王掏出帕子揩了揩口鼻上的血污,凤目轻扬,看了看萧鱼,又眼梢略略掠了一眼被郁临归强行推出内殿的身影,唇角一勾道:“萧大当家的真是有心了,回去替朕多谢他。”   说完,便喊了王德。   王德闻声而入,帝王示意他将包袱收下。   宫人们进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帝王扫了一眼地上碎烂的茶壶杯盏、桌案椅凳,抬眸看向萧鱼。   “方才朕跟五弟因为一点小事都没控制住脾气,让萧鱼姑娘见笑了。”   萧鱼笑:“怎么会?说明皇上跟五王爷都是血性男儿、性情中人,再说,开了门,皇上跟五王爷是君臣,关了门,还不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有事说事、动动拳头,很正常,只会让兄弟情义更深厚。”   “没想到萧鱼姑娘懂得还不少,”帝王亦笑,黑眸深邃,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可能萧鱼姑娘从小长在江湖,不懂朝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纵然是兄弟,人前是君臣,人后亦是君臣。”   萧鱼脸色一白。   好在帝王当即就转了话题,“对了,每次你都让老九带你进宫,这般使唤人家,有没有给他带一件啊?”   帝王笑着,用半开玩笑的口吻。   萧鱼却莫名心里打起了鼓,笑着点头,“自是少不了九王爷的。”   “那四王爷呢?”帝王突然问。   萧鱼呼吸一滞。   “朕记得当日在天明寨,大当家的就是送了朕、九王爷、四王爷一人一件,虽然,如今四王爷出了事,但是,消息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到天明寨吧?至少萧鱼姑娘下山的时候,应该没到,想必,大当家的也让带了给四王爷?”---题外话---孩纸们放心哈,不会虐太久,文没多长了,这个月底不大结局,九月初也会大结局掉。另外,还有一个传说,传说素子下周整周每天万更,给素子打气吧,希望不做传说素,哈哈~~谢谢【qwretyrur123】、【沉寂0000】亲的荷包~~谢谢【晓风追月2015】亲的璀钻~~谢谢【晓风追月2015】亲的花花~~谢谢【13377888068】、【13880502885】、【123小心】、【bigthree】、【水苹水争】、【m5907000】、【q-5ps9yc7kz】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她怎么忍心再看她从此颠沛流离?   萧鱼瞬间哑了口。   心中不禁懊恼,当时情况紧急,郁临旋打马就跑,怕他一冲动做出什么祸事,所以赶着就下山了,也没想太多,随手就拿了三件狐裘。   早知道包袱里两件,就应该说一件给他的,一件给四王爷的。可是现在……欢.   脑中快速一思忖,她笑着回道:“大当家的的确也让萧鱼带了一件给四王爷,但是,萧鱼来到京中便听说了四王爷之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将四王爷的那件送给了一位友人。岑”   “原来如此。”帝王黑眸深深,似笑非笑。   ******   五王府,婢女海蓝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刚准备出门便看到失魂落魄踏进府门的郁临旋。   海蓝眸光一亮,连忙迎了上去:“王爷终于回来了,王妃她……”   海蓝的话还没有说完,郁临旋已经过她的身边往里走,就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一样。   海蓝怔了怔,又追了上去。   “王爷,王爷…….”   郁临旋没有理会她,继续往里走,脚步略显虚浮,海蓝蹙眉,打声道:“王爷,王妃不见了,自昨日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男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海蓝心中一喜,却见男人头都未回,稍带不耐的声音传来:“不见了就去找啊,找本王有何用?”   海蓝一震,不意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已举步离开。   留下海蓝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庞淼不见了,昨日说出去有点事,让她不要跟着,就再也没有回来。   早上她去庞府打听过了,也未曾回庞府。   既未回王府,又未回庞府,会去哪里?   她从小服侍庞淼,对她的性子清楚得很,她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算有,也绝对不会在外面彻夜不归。   所以,她很担心,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而且,这几日庞淼很怪,说不上来,反正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心急如焚,可她一个下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庞淼就嘱咐过她,王府里的事不要到庞府里去说,免得她父母担心,所以,她想去庞府又不敢。   好在郁临旋回来了,出去几日终于回来了。   她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他,谁知,态度竟是这般!   他可是王府的主人,庞淼可是他的妻子啊。   看来,她心中猜想的没错,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庞淼,根本就没有好好地、认真地对待过庞淼。   虽然庞淼从不跟她说这些,但是,她跟庞淼虽是主仆,却如同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庞淼的心事又岂能瞒过她的眼睛?   庞淼不快乐,很不快乐。   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一个人,自从嫁到五王府后,整个人就变了。   变得沉静,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喜欢望着一个东西发呆。   不行,男人不管,她不能不管。   她自己去找。   ******   萧鱼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大雪不知何时已经止住。   她现在去哪里?   她其实想去五王府的,心里还是担心郁临旋,虽然方才在龙吟宫,已被郁临归拦下,谁知道他现在怎样?   但是,她又没有什么借口去五王府,毕竟不像是九王府,她平素跟郁临旋的关系很一般。   而且,为了避嫌,不能轻易去吧?   方才帝王问她的那些问题,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帝王精明如狐,指不定看出什么,所以,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五王府。   连自己爱的女人说腰斩就腰斩,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若知道郁临旋就是萧震,郁临旋定然也是死路一条。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也未   tang看路,猛地就撞在一人身上。   对方显然也未注意,被直直撞倒在地。   萧鱼回过神,见是个女人。   刚准备弯腰将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目光蓦地就被掉落在两人脚边的一个已摔成两截的玉镯给牵引了过去。   萧鱼瞳孔一敛,这玉镯……   她愕然抬眸看向女人。   女人也定定盯着那已然两半的玉镯,苍白着脸,没顾得上自己爬起,就已双手将那两截玉镯颤抖地拾起,就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惜的宝贝,口中喃喃:“竟被我摔断了……”   “你是……五王妃庞淼?”   萧鱼略带试探地开口。   女人缓缓抬眼看向她,眸光戒备,又带着一抹愠色,微抿了唇,没有做声。   大概是因为觉得她们相撞,才将玉镯撞掉摔坏,心里有些怪责。   看来是了。   萧鱼躬身将女人扶起。   她其实是猜的,根据什么呢?   除了曾经在六六的百日宴上,见过此人一回,稍稍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外,就是根据这枚玉镯。   她认识这枚镯子,当日天明寨的一次行动,劫了一个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为非作歹的珠宝富绅的镖,这个镯子便是那次的胜利品。   只是,这个镯子并非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是一盒,一盒十个。   且,也并非什么上品,人家珠宝商是拿去卖的,算中品吧。   当时寨中的八个女人各拿了一个,剩下两个就放在大当家的萧震的房里了。   没想到,萧震送了一个给这个女人。   她意外的,不是他将这个镯子送给这个女人,她意外的是,他的敷衍。   不管是以萧震天明寨大当家的身份,还是以郁临旋五王爷的身份,想要送点特别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竟然将这个分剩下,分不出去的镯子送给了这个女人。   毕竟是五王妃,是自己的妻子,这么一点心都不上吗?   也是。   萧鱼微微苦笑,他的心,只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只对一个女人上心,其余的人,其余的事都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亏得这个女人还宝贝得什么似的,被扶起来站着之后,还一直傻看着手里的断镯子。   其实,依她寻常的脾气,真是恨不得说,赔她一个,将自己的那个陪她,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   她自己的那个也未带在身上,还得回天明寨去取,最重要的,她怕伤害到这个女人。   如果知道镯子的来历是这般,一定会难过吧?   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她可从来都是一个嘴巴比心走得快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也从不在乎话重话轻,会不会伤害到人。   第一次,她竟然照顾起一个几乎算陌生人的心情来了。   或许,从她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爱着同一个人的影子。   又或许,同病相怜吧,爱而不得的相怜。   “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家玉铺子,铺子的老板一手接玉的好绝活,听说,他接起来的断玉都看不出痕迹,要不……”   “真的吗?”萧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庞淼打断。   “嗯,”萧鱼点头,指了指前方,“不远,我带你去吧。”   庞淼心中有事高悬着,又加上昨夜一宿未睡,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又将郁临旋送给她的唯一的玉镯给摔断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忽闻可以接,自是欣然。   萧鱼便将她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宝玉轩。   老板看了看玉镯后,说没有摔碎玉料,只是摔成两截,可以接,庞淼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萧鱼发现,她还是明显地心神不宁、焦灼不安。   是也在担心郁临旋吗?   她也知道郁临旋的事?   以郁临旋的个性以及谨慎的行事风   格,应该不会让她知道啊。   等待的间隙,萧鱼见她坐立不安,双手一直无意识地绞着身前的衣襟,一会儿坐,一会儿起,一会儿又走到门口张望。   又一次起身去门口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广袖里掉了出来,而魂不守舍的她浑然不觉。   萧鱼连忙一脚将那东西踩住,趁无人注意,快速拾了起来,拢进袖中。   “我还有点事,所以…….”萧鱼开口,庞淼这才意识到她竟然还没走,连忙道:“你去忙吧,多谢你带我到这里来。”   虽然是撞上她,但是是她自己的责任,从昨日到现在,她一直混混沌沌的。   萧鱼出了宝玉轩,拐到一僻静处,拿出袖中的东西。   是一封信。   左右看看无人,她将信展开。   是写给一个叫海蓝的人的。   萧鱼眸光微敛,因为不知海蓝是男是女,她的第一反应,会不会是对郁临旋不利的东西。   一行一行看下去。   看着看着,她就傻眼了。   应该说是震惊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庞淼为何那般失魂落魄?   因为她杀人了,杀的还是刑部侍郎,原因竟然是,竟然是想替郁临旋救下那个女人。   庞淼甚至还准备自己去替那个女人受腰斩之刑。   信中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从信上的内容看,海蓝应该是庞淼的婢女。   因为庞淼让她看完信后烧掉,然后,让她决定自己的去留,回庞府也可以,留在五王府也行,两个地方都不愿留,出去买块地、买处房子也行,说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有自己的嫁妆,让她全部拿去。   然后,说自己走了,离开京师了,让她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因为她必须走。   因为只有这样,才连累不到郁临旋,就算查出是她,抓不到她的人,也不能随便定五王府的罪。   萧鱼真的很震惊。   震惊庞淼甘愿牺牲自我的举措,更震惊庞淼竟然对郁临旋用情已如此之深。   她还以为,她是这个世上最爱郁临旋的女人。   却原来还有人比她更甚,更不求回报,更无私忘我。   这个傻女人。   连她这种同样执迷不悟的人,都不由地叹息,这个傻女人啊。   ******   海蓝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庞淼的踪影,怏怏地回了府。   没办法,还得找郁临旋,毕竟她一个下人的力量单薄。   厢房里没有看到人,问了其他家丁,说是在书房。   她来到书房,叩了半天的门,都无人应,没有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推开了门。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海蓝蹙了蹙眉。   幸亏知道是书房,她差点以为自己走到了酒窖里,酒气呛人,她轻掩了口鼻,看到那个趴伏在桌案上的身影。   “王爷。”   她走上前去唤他。   对方没有理她,似是醉得不轻,喉咙里发出嗞啦的声音,还伴随着痛苦地轻哼。   海蓝感觉到自己要哭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出门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更不知道庞淼在这个男人出门之际去了哪里?如今又身在何处?   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上前,她推了推男人的手臂,“王爷,王妃还是没有找到……”   男人已然烂醉如泥。   海蓝很伤心,也很失望,却又不能放弃,无助得哭了起来。   “王爷,王爷醒醒吧,快想想办法,奴婢担心……担心王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爷……”   她开始摇晃男人,有些激   动,带着几分愤懑。   “海蓝,我没事。”   女人的声音骤然响在门口。   海蓝一震,愕然回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庞淼。   “王妃回来了!”海蓝大喜,快步奔了出来。   因为跑得太急,一脚踢在门槛上,差点摔跤,一头栽在站在门口的庞淼的怀里。   庞淼就势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了她。   抱住了这座金碧辉煌、花团锦绣的五王府里唯一的一抹温暖。   重重闭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漫出。   海蓝有些莫名,但是,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在薄颤,她便没有做声,就任由着庞淼抱着。   主仆二人抱了很久,庞淼才将海蓝放开。   “王妃你去哪里了?奴婢担心死了,奴婢到处找,奴婢怕王妃出了什么事?奴婢……”   海蓝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庞淼微红着眼睛轻笑,抬手替海蓝拭了拭眼泪,“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就是现在感觉有些累了,想睡觉。”   海蓝怔了怔,虽然她有些答非所问,但是,见她说困,也顾不上多问,连忙道:“那赶快去睡,奴婢去给你将暖炉烧好。”   庞淼点头。   饶是主仆二人在门口这般的动静,书房里趴伏在桌案上的男人依旧没有清醒。   庞淼瞥了瞥男人。意识到她的举措,海蓝道:“王爷喝醉了。”   庞淼没有做声,转身回房。   海蓝跟在后面,有些意外,意外庞淼的反应。   她竟然连书房都没进去,更别说去看一下男人。   ******   马蹄哒哒,积雪纷扬。   萧鱼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甩鞭,打马疾驰。   原本还打算留在京师些时日的,忽然不想了,也不是不想,主要是她觉得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本来是担心郁临旋,担心他因为郁墨夜的死伤心痛苦,又担心他因此做出什么冲动失控的事。   现在想想,就算他伤心痛苦,她也不能替他分担,就算他做出什么冲动失控之事,她也不能阻止。   因为她根本影响不到他,丝毫影响不到。   连庞淼这样倾心相对的女子,这样日夜跟他相对、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的女子,这样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女子,都未能让他的目光停留下来,何况是她?   放手吧,她告诉自己。   所以,她决定回天明寨了。不过,她做了一件事,帮庞淼做了一件事。   她让京师里的天明寨兄弟想办法去做一些证据,将刑部侍郎的死引到别人的头上。   庞淼写给海蓝的那封信,她也回宝玉轩,趁跟庞淼说话拍手臂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放回到了庞淼的衣袖里。   完全不在状态的庞淼这才想起问她是谁。   她说,她是京师衙门的女捕快,刚刚接到任务,要去捉拿杀害刑部侍郎的凶手,所以,要走了。   庞淼脸白如纸,差点没站住,问她:“查到凶手了吗?”   她说,查到了,是谁谁谁,然后,将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下,便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她看到庞淼震惊的表情。   这是她唯一能替这个可怜女人做的事。   用命去爱一个人,已是那么苦,那么苦,她怎么忍心再看她从此颠沛流离?   ******   密室里,郁墨夜又拿着棍子在一块一块地敲砖。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敲墙,而是敲地面。   因为她要解手啊。   一直喝水少,也未进食,竟然到现在快两日了才要解手。   大概是早上吃了些粥和两块糕,中午又吃了些剩饭,所以才……   可是,可是,在哪里解啊?   总不能随地进行吧?那不得熏死她,让她如何继续呆下去?   她想过了,既然这间密室设计了水源、食源,定然也应该设计了排泄的地方。   最重要的,里面有副白骨,说明已经关过人,且关的时日很长很长,但是,这里面却还算干净,除了有些潮气和轻微的霉味,并无异物,也无其他异味。   说明,这堆白骨的主人肯定有大小便的地方。   大小便肯定又不可能跑到墙上去,所以,只能在地面上。---题外话---谢谢【木头少年】、【羽殇妖妖】、【晓风追月2015】亲的荷包、谢谢【738002】、【elvis990814】、【欣怡520】、【15976044639】、【18679229799】、【athena-lan】、【13771255785】、【miaoyuyzm】、【yuyanyan7575】、【kitty-0919】、【bbc03907203】、【lilyelim】、【caoqin】、【h-ldkan1uj】、【738002】、【chachacool】、【晴月牙1981】、【平宝贝】、【18604533424】、【晓风追月2015】、【小妖朱朱】、【18902805456】亲,爱你们,群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是他的女人,一个爱他的女人   在池轻几乎快要憋不出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一方地砖。   凝起内力于掌心,将那一方地砖吸起。   果然就是一个小洞,深幽漆黑望不到底,想来就是用来排便的地方了。   池轻快速解了亵裤蹲上去欢。   她庆幸她恢复了武功。   如果是没有功夫的人,根本拔不出来这口地砖。   因为跟四周其他的砖吻合得太好,可谓天衣无缝,这里面又没有任何工具,如何能将那一口砖弄出来?   没有手纸……   她想了想,只能用棍子了。   可是棍子也不能丢下去,因为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面关多久,或许跟那堆白骨一样,是一辈子,所以,她得做长远打算。   只能掰一小节棍子专门用于此,然后用水冲一冲。   水,也是非常精贵的。上面龙吟宫里给盆栽浇水,她从下面接,昨日是因为刚开始没发现,所以接了两碗。   今日一浇她就注意到了,然后当即就接,她发现可以接三满碗。   因为碗只有一个,她取了放夜明珠的灯台,灯台原本装灯油的灯肚是凹碗状的,可以装一肚。   她接的第一碗喝掉,与此同时,用灯台接着,灯台接满,再用空碗接。   如此一来,可以存一碗和一灯台水。   碗里的,以备不急之需,灯台里的用来将就将就抹抹擦擦脸,然后二次利用,用来冲洗木棍。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如此辛苦、如此煎熬、如此痛苦的日子。   每日都在祈祷,祈祷王德千万千万不要忘了给盆栽浇水。   每日下午的那个时辰还不能让自己睡觉,以防错过了浇水,没有接到。   每日都祈祷,祈祷帝王胃口不好,这样,就可以倒掉的剩菜剩饭多一点。   还得祈祷帝王必须在龙吟宫用膳,如果外出,她就得饿肚子。   所以,捞到剩菜剩饭多的时候,或者是捞到可以存放的食物,例如糕点水果之类的时候,她就留着做一些库存。   每过一日,她会在墙上刻上一个记号。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特别慢,除了睡觉,她大部分时间,是抱着膝盖坐在席子上发呆。   她想过去,想曾经,想两人经历的点点滴滴,再想想后来,想想如今。   她越想越不明白。   曾经,他们一人在皇宫,一人在王府,隔得那么远,每夜每夜他还不辞辛苦地去王府找她。   可如今,他们只一墙之隔吧?   或许不止,但总归是在楼上楼下,总归是同在龙吟宫里,他却从未露面,就这样让她自生自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咫尺天涯吗?   ******   樊篱火急火燎赶到龙吟宫的时候,被告知帝王去了上善宫,他又连忙直奔上善宫温泉池而去。   他差点忘了今夜是十五了,因为已经很久很久十五不需要他了,乍然想起那个女人不在了,他才赶了过来。   上善宫里,男人上身赤膊,背对着门口,坐在温泉池中,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双肩、颈脖和后脑。   樊篱边走边甩脱掉了鞋子,衣服也未脱,就直接跳下了水,大步来到他的身后,急急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男人本来是阖着双目的,缓缓睁开眼睛,也未回头。   “没事。”   樊篱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男人身后盘腿坐下来,樊篱开始凝气运功,男人又忽然开了口:“他怎样了?”   樊篱怔了怔,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郁临渊么。   他就知道他迟早会问,虽然自从那个女人死后,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去过小屋,再也没有去看过他的那个哥哥。   其实,对郁临渊,他同样没法原   tang谅,只不过,看在他是面前这个男人哥哥的份上,他不能不管。   樊篱低叹,语气不悦道:“放心,还没死。”   男人没有做声。   樊篱看不到他的表情,凝内力于掌上,覆于男人的腰部,男人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樊篱眸光一敛,再大力推送真气。   边推送,边蹙眉开口:“你呀,也不派人去通知我一下,我都差点忘了今日是十五。”   “其实,你可以不必来的。”   男人微哑的声音响起,混着他击打在男人腰上的啪啪声和水声,显得尤不真切。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每月十五也发作的,不是也都挺过来了。”男人声音缓慢地继续。   樊篱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认识你之后,我每月十五就依赖于你,慢慢变成了习惯,后来,有了她,她能够让我安定,我又完全依赖她,习惯有她,忽然,她不在了……”   男人声音顿了顿,才继续:“你知道吗?依赖和习惯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樊篱眸色一痛,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不是圣人,我也会抱怨,也会不甘,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老天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我们还在母妃腹中的时候,母妃被发现遭人荼毒,虽服了解药,但是,毒素还有一些残留在胎盘上解不掉,也排不出,当时,太医已从母妃的脉搏探出,怀的是孪生双胎,于是,我的父皇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舍一个保一个,对外也说母妃只怀一个。父皇用内力、太医用针灸将余毒都驱到一个孩子身上,保全另一个。”   “很不幸,我凑巧就是舍的那一个,所以身负余毒。”   男人略带自嘲的声音落下,樊篱震惊。   他知道男人每月十五发作的隐疾,是毒发作。   但是,他一直以为,他是后来中的,却从来不知,他竟然是从娘胎中带出。   男人从未跟他讲过,从未。   当然,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很少会提自己过往的一个人,也从不跟人诉苦,从来都是自己受着,自己隐忍。   在岳国所受的点滴也极少跟他说起。   若不是上次在龙吟宫里跟他说过一些,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跟郁临渊字迹一样、声音一致的?   他在想,若不是那个女人去了,他或许今日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他难以想象,还在襁褓中的他,十五毒性发作时是怎么过来的?他的母妃怎么做的?   更难想象,在岳国的冷宫里,既没有温泉池,也没有任何可以帮他抑毒和驱毒的东西,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鼻子一酸,他真的好心疼好心疼这个男人。   “是谁那般狠毒,竟然对一个孕妇荼毒?”   “母妃说是太后,但是没有证据。”   樊篱怔了怔,其实也不意外。   “如此说来,你们兄弟二人其实都是被太后所害,只不过,你的毒是娘胎中带来,而郁临渊是后来成为太后的儿子后被太后所荼。”   关于郁临渊的事,这个男人当日让他在小屋帮忙照看郁临渊的时候,就跟他讲过来龙去脉。   说是太后每三年给郁临渊下一次洛条夏的毒。   因为洛条夏在人身体内的有效期就是三年。   洛条夏单独并不是毒,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不妥,所以根本察觉不出,只有跟坏亚在一起,才会成为人间剧毒。   郁临渊不知怎么就发现了此事,发现了太后给他下洛条夏的事,所以,他想尽各种办法抑制,想要除掉体内的洛条夏。   结果没想到竟误服了根本不是解药的解药,适得其反,才让身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樊篱,其实最先认识她的人,是我,不是我大哥。”   男人再度出声,将樊篱的思绪拉了回来。   樊篱愣了愣,没想到他又说到那个女人的头上,蹙眉。   “现在说,是三年前了……我又一次偷偷溜出冷宫回到大齐,来见我大哥,见完后,我担心出来时日有些长,恐被岳国发现,所以,回岳国的时候,走的是水路,这样节省时间。在船上,第一次遇见她。”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似是走进了自己的回忆。   “当时,也不知道是她要杀别人,还是别人要杀她,反正她处于劣势,我出手救了她,我忘了当日正好十五,刚救下她,我的毒就发作了,我当时正在船沿边上,一头栽下了水,她当即又跳下水里去救我。”   “你知道吗?她并不会水,并不会游泳,但是,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就跳下去了,我会游泳,但是,我正在发病,所以我们两人都沉了下去。”   “当时情况很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是我要救她,还是她要救我,反正,我们两人嘴对上了嘴,很奇怪,我当时就安定了,我顺势用嘴给她度着气,带着她游出水面,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池轻,她问我,我却因为不能暴露自己,而没告诉她。”   樊篱听着,有些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没想到他跟那个女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不意外的是,他其实也猜想过,他跟那个女人之间一定早就认识。   否则,冷心冷情如他,岂会轻易对一个女人那般好?   男人暗哑的声音继续。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再后来,我顶替我大哥做帝王,那是第一次替他,替了三日。我在龙吟宫的寝殿里发现了一个并蒂莲的木雕,上面刻着池轻的名字。”   “后来我故意问大哥,木雕是谁送的?池轻是谁?”   “大哥说,是他的女人,一个爱他的女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樊篱看到他微微低了脑袋。   虽然男人声音如常,但是,他感觉到了那一抹不易觉察的颓败,他动了动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男人却忽然笑了。   抬头,轻笑出声。   “从跟我见面的那一次,她问我叫什么名字可以看出,她那时应该还不认识我大哥,否则,我跟我大哥一模一样的脸,她又怎会不识?他们后来是怎样认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我认识她在先。但是……”   “但是,这世上什么都讲先来后到,唯独情爱不是,不是谁先认识,谁就占先机,而且,我没有先机,我在岳国的冷宫,我是被囚的质子,所以……”   男人甚是少见的叹出一口气。   “所以,我才说,老天真的不公,在母妃腹中的时候,负毒的人是我,生出来后,去岳国为质的是我,成日戴着头具,不能让人看到脸、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也是我,最先认识她却没能让她爱上的人,还是我……”   “似乎所有的,只要是出现在我跟大哥之间选择的东西,所有好的选择都会是大哥,所有坏的,都是我。”   “曾经我真的不在乎,我也甘愿替他承受一切,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要杀了她,一句为了我好就来诛我的心?我还得接受?还不能杀了他为她报仇?”   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有些激动,双肩在抖。   樊篱缓缓收起内力,却并未起身,依旧坐在他的身后。   虽然他们两人关系极好,但是,却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倾诉过。   他有些激动他知道,如果不激动,是不可能跟他说这么多。   一直隐忍,一直背负,或许真的在心里积压了太重太久,找不到突破口,无处发泄,无处释放。   那个女人走了,他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人,他愿意做那个听众。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知道,此时的他,其实也不需要安慰,他跟他说这些,也并不是想要让他安慰。   他只需静静的、沉默。   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知道她爱的是我大哥,我有刻意压制过自己,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情字入心,似乎越压抑越浓烈。”   “后来,发生了江南那件事,那是一个意外,你知道的,我中了蛊毒,我控制不住   自己夺了她的清白。其实,我很愧疚,对大哥愧疚,对她愧疚。”   “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我跟她之间更加变得不可收拾,我一边对大哥愧疚着,一边泥足深陷。”   “那日,大受打击的我,提酒去小屋在我哥躺的水晶棺前跟他说起这些,并跟他忏悔,我哥听到这一切,才去杀了她。”   “是我害了她,郁临旋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混.蛋,如果不是我做出这种事,我大哥如何会杀她?就算我大哥不爱她,只是因为知道她是郁临旋的人,故意跟她逢场作戏,但是,如果我不爱她,没有让她成为我的女人,大哥也不会觉得她是我的软肋,也不会杀她。”   “总之……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樊篱心中一痛,抬手轻轻握了他的肩。   其实,他想说,不是他的错,是郁临渊不懂。   郁临渊根本不懂。   一旦一个女人成为一个男人软肋的同时,这个女人又何尝不是让这个男人披上了盔甲。   没有软肋,就不会有为了保护这块软肋而披上的盔甲。   郁临渊虽然的确有王者的狠绝和魄力。   但是,登基在位两年半,却一直受太后掣肘、受庄文默掣肘、受朝中各种势力掣肘,这是事实。   虽然中间偶尔让这个男人替替,却也只是偶尔,时间极短,最多几日。   但是,这个男人在政,仅用了一年时间,废了皇后秦碧、除了左相,断了太后左膀右臂,端了右相庄文默,肃清了朝堂中最大的两股势力,这也是事实。   当然,他知道,这跟他的睿智精明,运筹帷幄,权谋帝术息息相关。   但是,谁能说,这一切跟那个女人没有丝毫关系?   谁能说,不是因为要保护那个女人,他才如此铁血果敢?   他记得很清楚,在兰鹜,当时他在临镇调查左相的事,他让隐卫飞鸽传书紧急通知他去兰鹜。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在兰鹜的醉仙酒楼里,他激动地跟他说,他找到那个女人了,他们的孩子还在,孩子还活着。   也是在那个酒楼里,他跟他说,是时候大刀阔斧了。   男人垂目看着面前的温泉波光粼粼。   流光溢彩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眉眼弯弯,对着她傻呵呵地笑。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说,自己说他可以,但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为了维护他,如同一个泼皮无赖跟人争吵。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傻傻地宁愿废了自己的腿,也要让他脱困。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以为他死了,喊得那样撕心裂肺、哭得那样肝肠寸断。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天真地问他,男女交.欢真的能度毒吗?如果真的,她愿意。   也再也没有人,宁死也要保全所有人,宁愿揽下一切,也要保全所有欺骗她利用她的人。   再也没有了……   见男人许久没有做声,樊篱又握了握他的肩。   男人回过神,这才意识到隐疾已经过去,撑着身子自水里面起身。   “回吧。”   说完,便举步走向岸边去取衣袍。   蓦地又想起什么,回身看向樊篱。   “对了,明日替我去一趟岳国,我会写封信给你,你带信去找岳国的三王爷,让他帮我查查,太后寿辰七王爷是我们这边谁请过来的?我派人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   樊篱怔了怔,说:“好。”   幸亏他已经习惯了,只要说到政事,这个男人瞬间就变回了那个睿智精明的皇。---题外话---孩纸们放心哈,素子也希望早点结局,但是有些事必须交代清楚,还有大事件之前,有些铺垫也必须有的。传说,明天开始爆更模式,你们信吗?反正素子是信的,哈哈~~谢谢【13946623449】亲的璀钻~~谢谢【q-21hmze3p】、【h-2138w29r】、【hong   lwenyan】、【13810183492】、【飞飞天儿】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不是池轻【第一更】   五王府   庞淼沐浴好便睡下了。   前几日还每天担心,刑部侍郎的案子会查到自己,虽然那日遇见的那个女捕快说,凶手是别人欢。   但是,她心情清楚啊,是她啊岑。   就怕哪日突然官府的人来五王府抓人,以致于这段时间有些神经兮兮,特别紧张,白日里浑噩,夜里也睡不好。   而这些,她的丈夫郁临旋统统不知道,因为他看不到,他从来看不到她的异样、她的不对劲。   因为她从来没有入他的眼。   况且,这段时日,他也基本不着家,每日清醒的时间就只有早上吧。   早上进宫上朝,上完朝回来换身衣服就出了门。   刚开始,她还以为他去哪里了呢,后来,半夜,他一身酒气、醉醺醺回来,她才知道,是喝酒去了。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最无助的绝望,还是说,一颗心早已痛到麻木,反正,面对这样的他,她反而平静了。   她任由他去,她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无视自己的心痛,还跑去安慰他。   他每夜回来的时候,她都睡了,其实,都没有睡着,但,就算没睡着,她也没有理会他。   他到榻上来睡,便到榻上来睡,醉得太厉害,趴在桌案上睡,便趴在桌案上睡,她也不去叫醒他,也不去扶他到榻上来。   一切随他。   有两次他摔到地上,她也愣是忍住了去扶他的念头,就任其躺在地上。   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她再爱也没有用。   今夜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因为今日她去打探到刑部侍郎的案子已经结了,凶手已经伏法。   原本她还挺内疚的,明明凶手是自己,却让别的无辜之人蒙受了不白之冤,还一度犹豫着要不要去自首。   后来,她听说,凶手是一恶霸,曾跟刑部侍郎狼狈为奸,此人从商,刑部侍郎为官,两人以权谋私,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便释然了。   翻了个身,她缓缓阖上眼睛。   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她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可下一瞬,她就意识到是谁了,也未翻身去看,就如同这几夜一样,又再度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门又“嘭”的一声,被踢关上,庞淼紧闭的长睫微微一颤,只觉得这沉闷之声,似是重重敲在她的心头一般。   她抿起了唇。   接着便是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声音,似乎还带翻了凳子。   然后便是“哗啦啦”的水声,是他提壶给自己倒茶。   大概是没有提住,茶壶砸在地上,“嘭”的一声清脆,响在静谧的夜里,尤其突兀刺耳。   庞淼依旧没有动。   “咕噜咕噜”男人在大口喝水,然后便是微微喘息的声音。   杯盏置在桌案上之后,男人便摇摇晃晃朝床榻边走来。   庞淼听到他踢到地上茶壶碎片的声音,听到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更紧地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得厉害。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不,应该不是在脱,而是在扯剥吧,反正她听到了布帛被撕裂的细响。   床沿一重,男人坐了下来,然后便是背脊一凉,男人掀开了被,躺了下去,被褥重新被拉上。   夜,再次恢复静谧。   庞淼却已然没了睡意。   浓郁的酒气充斥着厢房,耳畔传来男人似是痛苦地醉呓,含糊不清、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喉咙里嗞啦的声音。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尽快睡着,可是,那直直钻入呼吸的酒气就像是有毒一般,让她觉得缺氧,呼吸不过来。   蹙眉,又强自忍耐了一会儿,她缓缓坐起身,掀开被子,轻声起床,准备下去开窗透透气。   可刚一只脚踏下去踩在鞋子上,另一脚还未捡下去,手臂猛地一重,   tang一股外力将她倏地一拉,她一下子未能保持平衡,重重倒在床榻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上又是一重,男人已经翻身覆了上来。   庞淼心头一撞,惊错看向男人。   男人满脸通红、眼睛亦是布满血丝,就像是滴血的蜘蛛网,额头上还能看到根根青筋突起,那样子……   显然醉得不轻。   庞淼皱眉。   平素只要挨上他,就能让她心跳踉跄,何况是这样被他压着。   记得曾经有一次也被他这样压过,那一次,她激动得差点晕厥过去,后来,是他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将她生生拉到现实中来。   可是,很奇怪,此刻没有,没有那种如同小鹿乱撞的心跳。   或许是她知道,他又定然是神志不清,将她当成了别人。   “下去!”   她冷声开口。   男人没有动,一片赤红的血眸迷离地望着她,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庞淼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眼,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反应,可是,很快她就意识过来,摇头想要避开。   男人却是大手捏上了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动弹。   不知轻重地肆虐她的唇瓣,庞淼痛苦地紧紧咬住牙关,不让他进入。   男人明显有些恼,直接咬了她一口,她吃痛一哼,他的舌尖便顺势钻入她的口中。   浓烈的酒香夹杂着男人独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的神经,她感觉到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口中酒精的缘故,她自己竟也有一些微醺。   她对自己这样的反应感觉到了羞耻。   于是,她也反咬了他一口,用尽大力。   男人吃痛闷哼,放开了她。   终于可以说话,她便连忙厉声告诉他:“请王爷仔细看看清,我是谁?我不是池轻!”   男人身子似是微微一僵,她趁此伸手大力将他推开,翻身下床。   可是,刚刚双脚落地,又被男人给扯了回去,并大力掼在床榻上。   “知道你是庞淼,你难道不是在等着这一刻吗?不是在等着本王来上你吗?”   男人声音苍哑得厉害,也因为有些大舌头吐字不清,但是,庞淼还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庞淼震惊地看着男人,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与男人的满面通红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在等着他来上?   屈辱爬上眼眸,庞淼大力将他推开,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是再次被男人大手一扯,按倒在床榻上。   “难道不是吗?你伙同刑部侍郎贾前救池轻,你还因此杀死了贾前,你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感激你,让本王来上你吗?”   男人含糊不清地质问。   庞淼苍白着脸摇头,难以置信地摇头。   原来他都知道了。   定然是捡到她写给海蓝的那封信了吧?   那日她回来的时候,信还在的,原本是准备烧掉的,后来,海蓝伺候她睡了。   第二天,她忘了信的事,等到她夜里点灯的时候,才想起来,准备拿出来烧掉时,却发现不知道几时已经掉了。   为此她还担心了数日呢。   原来被他拾到了。   可是,他说的是人话吗?   既然他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他就应该知道,她最初的计划是准备自己替下池轻,去受腰斩之刑的。   一个都准备赴死的人,要他的感激作甚?   等着他来上?   人都死了,上什么?上鬼吗?   以前,她还只是伤心,此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或者说,绝望。   她可以无视他的真心,可是视而不见,可以看不到。   但是,他不应该这样践踏。   “郁临旋,你混.蛋!”她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如是道。   “装什么装,本王现在满足你!”   男人再次倾轧而下,大手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领。   庞淼心如死灰,双手推不开他,就弓起自己的脚,一脚踢在他的下身,趁他护痛之际,甩起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上下受痛,被打得有点懵。   庞淼又拼尽全力将他的身子一推,高大的身躯滚跌到地上。   庞淼翻身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拢了衣袍就跑。   赤脚踩在茶壶的碎片上,她也顾不上,快速跑到门口,拉门跑了出去。   眼泪夺眶而出。   厢房里床榻边的地上,男人爬着坐起,靠在床沿上,失神地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壶瓷片,也猛地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   龙吟宫   王德端着一碗煮鸡蛋踏进内殿的时候,帝王正坐在软椅上,怀里抱着六六,微微倾着身给小家伙穿蹬掉的鞋子。   “小东西,你就不能消停消停,一下午不知给你穿了几次鞋。”   青莲站在边上笑。   王德躬身走了过去,将煮鸡蛋放在男人面前的桌案上,“皇上,蛋来了,请问需要奴才剥好吗?”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今日又是怎么了,突然说要吃白煮蛋。   白煮蛋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男人“嗯”了一声,让他放在那里。   给小家伙的鞋子穿好后,男人拿起边上的毛巾揩了揩手,便拿起一个鸡蛋,在桌案边上敲了敲碎,剥了起来。   眼前又浮起去年今日的情景,那个女人还专门从四王府煮了鸡蛋,送到宫里面来找他。   当时他问:你深更半夜进宫,就是为了送鸡蛋给朕?   她点头,说,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看了些岳国的书,在岳国,每逢过生辰的时候,人们都会煮鸡蛋吃,因为蛋生鸡,鸡生蛋,无穷尽也,所以,鸡蛋象征长寿,这种习俗就像是大齐生辰要吃长寿命一样。   她还说,我在岳国呆了将近二十年,想必前十九年的生辰都是吃鸡蛋的吧?就算后面没有,前十年母妃在,母妃肯定会煮鸡蛋给我吃的吧?   她告诉他,生辰的鸡蛋不能一个人吃,一定要跟最亲的人分享,才能收获最大的幸福,所以,她就进宫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魂俱颤,到现在他还记得。   可是,他没有告诉她,那天真正过生辰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也没有告诉她,在岳国,他根本就没有过过生辰,就算前十年他母妃在,他也没有吃过鸡蛋,因为冷宫里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有鸡蛋煮着吃?   他更没有告诉她,那是他第一次过生辰,且,第一次生辰吃鸡蛋。   还以为自那以后,每年的生辰都会有她一起陪着过呢。   没想到今年又剩下了他一人。   去年除了她,还有樊篱在,今年樊篱都去了岳国。   寿辰的鸡蛋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一定要跟最亲的人分享,他跟谁分享?   这世上还有谁是他最亲的人?   那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为了掩人耳目,却不得不做了虚假生辰的孪生哥哥吗?   当年,他们兄弟两个一出世,他父皇就安排人将他哥哥送到了宫外。   听说,他哥哥是在两个月大的时候,抱进宫给现在的太后的。   名义是他父皇跟一民间女子所生。   当时,跟太后说的是,他哥哥三个月大,故意比实际报大了一月,跟他的生辰错开。   而在这之前,听说,为了造成他大哥是太后亲生儿子的假象,太后也假装了十月怀胎,假装了分娩,假装了孩子三月。   他不知道太后怎么会同意的?他只听说,这是他父皇跟太后之间达成的交易。      鸡蛋剥好,他垂目看着晶莹的蛋白,失神了片刻,送到嘴里,轻咬了一口。   怀里的小家伙看到,“咿咿呀呀”伸着小手想要。   对,六六是他最亲的人,唯一的、最亲的人。只是,那么小,能吃蛋吗?   稍稍掰了一点蛋白送入小家伙已经流着口水的小嘴里。   小家伙瞬时就开心了,挥舞着小手臂,吧嗒吧嗒着小嘴。   青莲连忙上前阻止:“皇上,六六还小,胃很脆弱,这样煮的整蛋不易消化......”   听到这样,帝王自是不敢再给他吃了,可小家伙哪里肯依?嚷嚷着非要。   没办法,帝王只能让青莲将小家伙抱走。   待内殿里只剩下帝王一人的时候,他又剥了一个放在桌案上,然后,拿起自己手里的这个,跟桌案上的那个轻轻碰了碰。   就如同喝酒碰杯一样,亦如同去年的今日一样。   只是,同样是鸡蛋,同样是没有一丝味道的白蛋,为何那夜觉得如此好吃,今日却是这般难咽?   ******   密室里,池轻捞到一个整蛋和一个吃剩的半边蛋的时候,怔了好久。   算算时间,应该是她的生辰,不对,是他的生辰。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拿着那一个半鸡蛋,她坐在那里失神了老半天。   想起去年的今日,她还以为是自己过生辰,拿着两个鸡蛋去宫里找他分享时的情景。   竟恍如隔世。   那时的自己真的好傻好傻。   对了,一直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日子,现在知道了今日是他的生辰,那具体日期等于就知道了。   她起身在墙上做标记的地方,刻上了日子。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记号,她略略一数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密室里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没有换衣服,一个月没有洗澡,一个月没有洗头。别说洗头了,一个月没有梳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跟气味融为一体了。   马上要进春了,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该怎么办?   其实存水是可以的,冬日她喝水少,而且也没怎么活动,更是不怎么喝水,三大碗水,她完全每日可以存两碗的,多积几日,便可以用来洗头洗澡。   只是,没有东西存。   咬了一口鸡蛋,她缓缓咀嚼,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她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的月事怎么没有来?   不会有了吧?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嘴里的鸡蛋直接滑下了喉,噎得她半死。   连忙端起瓷碗,喝了几口水,用拳头捶着胸口,才将鸡蛋咽下,她想想觉得不可能。   她记得在最后一次跟他同房之前,她连续服了几天潮来草,强行让自己的月事来了。   后来在太后寿辰的前一天,她停服,月事便也没了,夜里她跟他同房。   书上不是说,月事刚过,同房是不会有喜的吗?   另外,书上还说,刚生过孩子,六个月之内,有喜的可能性也小吗?   那她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关在这密室里,没吃好没喝好,营养跟不上,导致月事紊乱了,所以没有来?就像是她刚关进来的时候,两日没有大小便一样。   会是这个原因吗?   虽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她想了种种可能。   书上说,刚生过孩子六个月之内,有喜的可能性小,只是说小,也没有说绝无可能。   还有,如果潮来草来的不是月事,只是强行让内壁出血之类的,怎么办?   那她就完了。   她开始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有孩子,千万不能,只是紊乱,只是紊乱!   密室这样的环境,她活着,已是这般艰难。   若再怀上孩子,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已经摊在了她的头上,霉运应该已经被她用光了吧,不会再这么不走运吧?---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万更,晚上还有一更~~孩纸们有月票的记得砸张月票鼓励鼓励素子哈,素子今天开始万更,争取三天之内,让那谁谁谁见面,哈哈~~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棒棒我爱】、【草藤妈妈】、【星光点点愁】、【q-21hmze3p】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万更毕,求月票】   帝王走在前面,王德亦步亦趋地跟在帝王身后。   这是王德第一次进冷宫这种地方,原因是,被关在冷宫的池才人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失踪了。   若不是上午有小太监来冷宫派发粮油,发现关池才人的冷宫无人,还不知道要几时才会发现欢。   具体几时不在的,也没人知道,因为冷宫一般人平时是不会踏入的,内务府派发粮油也只是一个季度一次。   冷宫果然是冷宫,一片破旧荒芜,房子一看也都是经年失修的那种,不少的还塌了。   王德看到了秦碧,因为他们路过秦碧的冷宫外面。   秦碧就站在门后边,露半个脸,偷偷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走过。   王德不知道帝王有没有看到,反正他是看到了,若不是知道那里关的是秦碧,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明显消瘦了不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眼,正值风华的年纪,竟然花白了头发。   王德心中叹息,可看前面帝王步履稳健、目不斜视,他也不敢多言。   池轻的冷宫里,刑部跟禁卫已经有人在查。   他跟帝王到的时候,霍谦就跟帝王禀报着目前能知道的信息。   桌上的半碗米粥已经发霉得厉害,应该是失踪了很长时间。   不见尸,不见血,没有任何打斗、挣扎过的痕迹,初步判定是被人救走。   衣物未拿,首饰未带,当日关到冷宫来时所派之物都在,说明救人者与她应该不是事先联系好的,她应该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救走的。   而帝王在意的是,冷宫也在宫里,谁那么大的能耐,能在宫里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去?   只能说明这个人地位肯定不低。   会是谁呢?   原本这个女人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白,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是,如果有人冒险将她救走,那就不得不查了。   ******   老妇人大力推开酒楼雅阁门的时候,郁临旋正喝得热火朝天。   见到妇人进来,郁临旋眼波动了动,边提壶继续给自己倒酒,边僵着舌头,哑声问道:“娘怎么下山来了?”   妇人脸色甚是难看,径直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接过,甩手砸在地上。   “嘭”的一声脆响,酒壶四分五裂,里面的酒水撒泼出来,屋内瞬间被酒香充满。   “我再不下山,就任由着你这样行尸走肉吗?”   妇人厉声质问。   郁临旋看着地上濡湿一片的酒水,一副可惜了了的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   看着他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妇人真恨不得扇他一耳光,唇瓣抿得死紧,走到他对面,也拂衣坐了下来。   “不就是想喝酒吗?好!我陪你!”   说完,端起他面前的那杯已经倒满的酒盏,扬脖,一口饮尽,郁临旋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末了,又提起桌案上的一壶新酒,往杯盏里面倒。   郁临旋顿时就急了,蹙眉:“娘的心疾如何能饮酒?若是再犯了可怎么办?”   虽然满面通红、口齿不清,但是郁临旋意识还是有的。   妇人冷笑:“你又可曾顾忌过我有心疾?看着你喝,我的心疾只会更厉害,既然横竖都要犯,那还不及陪着你一起喝。”   话一说完,边端起倒好的酒又准备喝,被郁临旋拉住手。   一个要喝,一个不让,娘儿两个纠缠了起来。   毕竟郁临旋已经喝了不少,酒已微醺,手脚使不出多大的力。   而妇人又固执得很,明明刚刚喝了那一杯,已经让自己咳嗽了起来,也不管不顾,非要再喝,且力气大得很。   见终是拗不过对方,郁临旋只能妥协:“娘不要这样,孩儿不喝了便是!”   妇人这才放下杯盏。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妇人先开了口:“旋儿,不是娘   tang逼你,娘是不想筹谋了这么久,最后功亏一篑。”   妇人的口气明显温和了下来。   “可是,娘,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孩儿根本就不想要。”   妇人又当即面色一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   郁临旋垂眸苦笑,“以前,以前娘也从未问过孩儿心里怎么想的?娘让孩儿争,孩儿便去争而已。”   “那为何如今变了?就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吗?”   是的,就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   他一直觉得那个女人之所以选择郁临渊,就是因为他输给郁临渊一个帝位。   他就赌着这口气而已。   可是,现在,那个女人也死了,已经死了。   就算他坐上了帝位,她也看不到,争来又有什么意义?   见郁临旋沉默未响,妇人已经了然。   “做为一个男人,你如果真的爱她,难道不是更应该将皇位夺下来,替她报仇吗?”   报仇?   郁临旋垂眸弯了弯唇,“若要说报仇,最先报复的应该是我,因为,是我害了她。”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郁临渊身边做细作,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郁临渊?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刺杀回朝的郁墨夜,她又怎么可能遭遇变故,莫名其妙变成郁墨夜?   还记得她跟他摊牌的那日,记忆清晰得就像是昨天一样。   她跟他说,做为一个杀手和细作,要对主人忠诚,所以,她不想瞒他。   她说,她喜欢郁临渊,郁临渊也喜欢她,她没办法再做他的细作,她不会背叛他,也不会背叛郁临渊,所以,她才来跟他把话说明白。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将郁临渊的任何信息告诉他,当然,也绝对不会出卖他,绝对不会将他的任何信息告诉郁临渊,郁临渊并不知道她是他的人,细作就到此为止。   也就是那一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受伤,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他说,好,只要她帮他杀最后一个人。   她问谁。   他说,岳国质满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她开始不答应,说,四王爷是他的亲哥哥,就算是为了皇位,也不应该兄弟残杀。   他后来编了很多理由说服她,说对方跟岳国勾结,意图对大齐不利,他有确凿证据在手,不然也不会有此决定。   她信了,她才说,好。   然后,就有了后面一堆纠复,变故、失忆、她莫名成了郁墨夜等等等等。   所以,当初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做这些,她怎么可能会跟郁临渊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最终死在郁临渊的手上?   妇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蓦地起身。   “就算事情的最初是因为你,但是,最终错也不在你,错在那个女人爱错了人,更错在帝王的冷血无情。你在这里难过自责有什么用?娘只知道,这个世上想要杀一个人的方法,何止千种?那个男人偏偏用了最残忍、最极致的腰斩之刑,杀死了你爱的女人,让她手足异处不说,还让她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妇人垂眸看着郁临旋,声音继续:“你在朝中为官,你应该比娘更清楚,历来,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的,因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感觉,才有情绪。你别告诉娘,当今皇帝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皇帝就是行刑给你看的吗?”   郁临旋的脸色本来就通红一片,听到妇人如此讲,又绞了一些青黑,甚是难看。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想通了,能咽下这口气,那以后随便你喝死醉死,娘绝对不会再管你一下,保证呆在天明寨一辈子不再下山。”   妇人说完,也不等郁临旋做出任何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郁临旋一人坐在那里,久久失了神。   ******   池轻发现,她果然是最倒霉的人。   原本还心存着一些侥幸,或许是   环境,以及吃喝发生了改变,导致的月事紊乱。   可,随着害喜的到来,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从而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真的怀上了。   老天爷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般,曾经怀六六的时候也是,就一次没有来得及服避子药,就怀上了六六。   如今也是,她都成了阶下囚,还让她怀上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时能出去?她也不知道。或许遥遥无期,或许一辈子,难道让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受累?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哪天她倒下了,留下孩子一个人怎么办?   这是远的困难,近的困难也很多。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缺食、缺水、缺衣......   虽然帝王的吃食很不错,但是,毕竟都是从阴沟里捞上来的。   干净不能保证,也不能保证每顿都有足够的量。   喝的水还是浇花的水,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对孕妇有没有影响,她不知道。   还有,分娩的时候怎么办?   又没有稳婆,又没有大夫,难道她自己接生不成?   虽然她看过书上有不少人给自己接生的例子,且她已经有过一胎经验,但是,这里连把剪刀都没有。   连能剪断脐带的东西都没有。   还有,生六六的时候,她九死一生,如果这一胎也难产怎么办?   总之,困难很多,不是很多,是任何一切都是困难。   所以,只能流掉这个孩子,哪怕自己受点苦。   虽然,她真的很想要,她想六六,很想很想,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她自是求之不得,但是,她要对孩子负责任。   如果将他带到这个世间,却让他生不如死,那还不如不带他来。   所以,她开始跳,在密室里单脚跳、双脚跳,还每日靠在墙边搞倒立半天。   书上说,这些运动容易导致滑胎。   她还希望着楼上的男人可以吃薏米、甲鱼、山楂之类可以让人滑胎的食物。   然而,没用。   腹中的孩子就像当初的六六一样,顽强得很。   无论她怎么跳,怎么倒立,丝毫也未能影响到。   而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捞到排骨炖薏米的那一刻,她自己也失了送入口中的勇气。   她不忍。   孩子如此顽强地在她的腹中成长着,如此不容易地跟她相依相存,让她狠心扼杀,她真的下不了手。---题外话---万更毕,明天继续,为了早点结局,素子也是拼了~~对了,红袖客户端APP貌似签到可以送红袖币,孩纸们没有下载的,可以下载一个试试哈。谢谢【84685jj】、【lmh970】、【13835643175】亲的月票~~扑倒,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护城河里飘起了白骨【第一更】   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得努力。   这是池轻对自己一再说的一句话。   她开始用那块拆下来的青砖朝上抛砸密室的顶部,她希望能惊动到上面的人。   她希望郁墨夜能见她一面,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算不放她出去,至少改善一下她的生活条件,给她一些必需品欢。   可是,无论她怎么砸,上面似乎依旧丝毫听不到。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密室里转啊转,绞尽脑汁地想啊想。   这密室里能通向外面的,除了那个她不知道的出口之外,还有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排食道,另一个就是排大小便的。   排大小便的是通往哪里她不知道,但是,排食道是通往宫外的护城河,她是知道的。   ******   凤翔宫   孔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一碗杏仁露。   “娘娘,杏仁露准备好了,洛条夏也放进去了,娘娘是现在送去龙吟宫吗?”   自帝王三岁起,这个女人以杏仁露为名,给其下洛条夏的毒,到现在,每三年的立春,都下一次。   今日正好立春,又一个三年满。   太后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的两株桃树,不知在想什么,闻见孔方的声音,回头。   “先放桌上吧。”   转过身,她缓缓走到一旁的贵妃椅上坐下,面容惨淡,低低叹。   “哀家一直在想,庄文默倒台那次,皇上到底是没有碰过那副下了坏亚的字画呢,还是其实碰了,只是根本没事?”   孔方想了想,“当时,好像是说没碰。”   “不管碰没碰,对我们都极为不利,你想,如果没碰,为什么没碰呢?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不能碰。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会不会也知道是哀家给他下的?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所以,就等着今日?”   太后蹙眉,又紧接着继续:“还有,如果他碰了,却没事,那也同样可怕。明明每三年哀家都给他下了此毒,洛条夏跟坏亚一起是剧毒,他却没事,只能说明,他身上的洛条夏已经解了,既然解了,那也定然是他发现自己身上有,才想办法解的。那他发现身上有了,会不会也发现是哀家给他下的?”   孔方听得有些晕,没有接话。   太后瞥了他一眼,“哀家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会不会就等着今日哀家送上.门?”   孔方大骇:“不会吧?皇上并不知自己非娘娘骨肉,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生身母亲会对自己下毒吧?”   太后微微眯了眸子:“哀家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洛条夏,总归肯定会多心和防备的,我们必须谨慎才是。”   孔方甚是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今日便是三年之期,以后就不给皇上下了吗?”   太后面色凝重,有些头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就是哀家苦恼的地方,若下,又恐暴露,若不下,哀家就连最后一点控制他的东西都没了。”   “那这碗杏仁露......”   “换掉吧,换碗没有洛条夏的,给皇上送过去。”   ******   龙吟宫   樊篱在跟帝王汇报着岳国之行所经历的种种。   帝王蹙眉:“连岳三王爷都查不出我们这边是谁人请七王爷过来的,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樊篱点头,同样拢了眉心。   如此深藏不露,且就在他们身边,的确很可怕。   而且,他还听说,关在冷宫的池轻失踪了。诡异的是,刑部跟禁卫一直在查,却完全查不出此人去了哪里?就像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人看到,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想必也应该是身边人所为吧?   “会不会是太后请的七王爷?你上次不是说,太后也一直在派人查吗?   tang”   帝王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太后,以她的身份,知道了池轻是女儿身,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还要让岳七王爷过来,给对方好处,直接揭穿她是女儿身就可以,而此人,显然是既要揭穿池轻的女儿身,还要丝毫不暴露自己。”   “也是,”樊篱低低一叹,眉心却是皱得更加紧了些:“那会是谁呢?肯定是我们的身边人。”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漆黑的凤目中,眸光一寸一寸转寒。   王德入了内殿:“皇上,太后娘娘让孔公公送了杏仁露过来。”   帝王跟樊篱对视了一眼,吩咐王德:“让他进来。”   片刻,孔方就在王德的带领下,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内殿,托盘里一碗杏仁露。   孔方跪地行礼。   “皇上,太后娘娘说,今儿个又立春了,每年立春,娘娘都会亲手给皇上做一碗杏仁露,今年也不例外,一早娘娘就在小厨房里忙,杏仁露一做好,便让奴才给皇上送来了,还热乎着呢。”   帝王扬袖,示意王德端过去,微微笑道:“让母妃费心费力了,朕最喜欢吃母后做的杏仁露了,替朕谢过母后。”   王德将杏仁露端上前,放在帝王面前的桌上,并从边上的一个瓷盅里取出一片什么叶子,在杏仁露上蘸了蘸。   帝王蹙眉:“做什么?”   王德躬身:“回皇上,奴才在试毒。”   “放肆!”帝王蓦地沉声,一掌拍在桌上,“连母后送的吃食也敢试,难道母后会给朕下毒不成?”   王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息怒,奴才并非有意冒犯太后娘娘,奴才只是做奴才该做的,给皇上所有的吃食试毒,本就是奴才的本分,请皇上恕罪。”   帝王沉默了片刻,面色稍霁,扬袖示意他起来,并转眸看向孔方。   “等朕一下,朕马上喝完,你顺便将碗端回去。”   看着帝王三口两口喝完,将空碗端下,出了龙吟宫,孔方的背心早已冷汗一层,两腿还在打颤。   幸亏,这是一碗普通的杏仁露啊。   如果真有洛条夏,后果简直不敢想。   看来,太后猜得没错,帝王就是怀疑了。   试毒不是应该用银针吗?王德却用一片什么树叶,说明,试的就不是普通的毒,而洛条夏正是银针试不出来的。   另外,那片树叶还是放在手边的一个瓷盅里,说明早就备在那里的。   总之,好险啊!孔方抬袖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内殿里面。   王德退下之后,樊篱便忍不住打趣起了帝王,“你喝得那么爽快,就不怕里面有洛条夏?”   毕竟王德试毒的那片树叶,只是一枚普通的树叶而已,根本试不出什么东西。   帝王勾了勾唇,“王德在试毒的时候,我观察孔方,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此碗杏仁露无毒。看来,我猜得没错,那只老狐狸,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你已经知道今天的杏仁露没问题,还让我去搞什么破树叶,让王公公演这出戏做什么?”   “再给太后一些压力,让她明白,我不仅知道洛条夏的事,甚至在怀疑洛条夏是她下的,让她急一急,最重要的,让她消停一段时间,不敢乱来,我这段时间太累了,不想陪她玩……”   ******   然而,越是累,越是烦心的事多。   比如,朝堂之上,朝臣们开始提选秀充实后宫之事。   而且,一呼百应,百官空前的团结,力谏要举行选秀,说什么后宫凋零,皇嗣奇缺,选秀势在必行。   又比如,民间忽然谣言四起,说当今皇帝不是妖魔化身,便是在暗练邪功,因为在食人。   关于第一条选秀的事,帝王通常情况下,就听着,经常下面说得口干舌燥,他在上面面若秋水地听着。   可是,群臣锲而不舍啊。   每日每日早朝提,不仅早朝提,还奏折一本一本地上,一个一个全都为他的后宫操碎了心。      日子久了,实在被满朝文武逼得没办法了,他就只得应允了,选就选吧,反正是做样子的事。   而第二条,他听到的时候,正在喝茶,当即一口茶水喷出来。   说他食人?   所谓无风不起浪,据说,是因为在护城河里飘起了白骨。   官府已经介入调查,暂无结果。   而,关于帝王食人之说,是民间老百姓谣传的,因为他们觉得,护城河一向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理,且管理甚严,不会轻易出现白骨这样的东西。   而,唯一能朝护城河里排放的,是帝王龙膳的排食道。   ******   密室里,池轻一天一天等,一天一天失望。   是的,白骨是她扔的。   她知道,这是对死者的极不尊重,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密室里没有任何其他可以通过排食道排去护城河的东西。   原本她打算撕身上衣服,让布块通过排食道排去护城河里,但是,她有好几方面的顾虑。   她现在身上所穿,是大牢里的囚服,没有任何特色,所有的囚犯都穿的是这种。   如果什么都不写,就这样流入护城河,就一块破布而已,并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而,如果写,没有笔墨,且就算有,也得是防水的那种墨,更没有。   她考虑过用自己的血写,但是,血遇水,同样会化掉。   就算没化掉,她写什么呢?写她没死,在密室被困?还是写自己怀了孩子?都不行。   她只是想要让男人下来见她一面,并不想给男人带来任何麻烦。   一旦让人知道龙吟宫下面有密室,且她这个被处以腰斩之刑的人竟然藏匿于此,后果不堪设想吧?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她得做两手准备,做长远打算。   如果她出不去,孩子生在密室里,孩子穿什么?   她身上只有一套里衣,一套中衣,一套外衣,到时,得包裹孩子,得给孩子穿,如果现在撕了,就没了。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是扔白骨。   白骨扔出去,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才有可能传到帝王的耳中,毕竟护城河不同于一般的河,应该会禀报到帝王这里吧?   虽然可能也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但是,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够化解。   而且,若是一丁点麻烦也没有,他也不会下来见她。   必须是给他有些影响,却又不至于造成危机的那种,最好。   白骨便是。   所以,跟那堆白骨磕了几个头,又将自己的处境和不得已跟那堆白骨虔诚地做了一个说明,她就开始扔了。   因为要保证能排出去,所以,只能是比较小比较轻一些的骨头。   可是,也不知道是没传到男人的耳中,还是男人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她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   龙吟宫   帝王坐在龙案前,眉目低垂,看着铺展在面前的一张皇宫地图。   地图上,皇宫的地面建筑和底下建筑都画得很详细。   在龙吟宫的下面,就只有两条沟道,一条是通地龙的,一条便是排食道。   修长的手指点指在地图上,顺着那条排食道,一直指向宫外护城河。   眸光微微一敛,他起身,边卷着地图,边吩咐王德:“帮朕更衣,朕要出宫去看看。”   王德疑惑,取了一件普通的月白色软袍过来,“皇上要出宫看什么?”   “看白骨。”   他也想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主仆二人微服出了宫,沿着护城河的河堤而上。   帝王手拿着地图,一直走到一处停下来。   “这里便是龙吟宫排食道排到护城河的出口处。”   收起地图交给身后的王德,帝王跳了下去,冬末春初,河水不深,两侧露出松软泥沙的河床。   帝王站在河床上,倾身看向排食道的出口。   边凝目细看,边问站在河堤上的王德:“你相信白骨是从这排食道里出来的吗?”   “奴才当然不信。”王德回得笃定。   每日的残羹剩汁都是他负责倒的,倒了些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若说排食道里出白骨,那就是出了鬼了。   帝王“嗯”了一声,“听说,这两日都是巳时差不多在下游看到白骨,现在还是辰时,朕就在这里守一个时辰看。”   “皇上上来吧,奴才下去守着。”   “没事。”   好久未出宫了,他正好吹吹河风。   衣发翻飞间,他又想起了第一次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时的情景,似是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站在河道的河床之上。   他那时还是黄三,他故意说帝王的坏话,她反驳。   她说,你以为皇上好当吗?看起来高高在上,要荣耀有荣耀,要威严有威严,可谁知道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和必须承受的担当。   她还说,皇上只有一个,他也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事事都兼顾得过来?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题外话---今天依然万更,只是素子有点事要出去一趟,第二更会晚,估计十一点的样子,所以,孩纸们莫等,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跳跳071203】亲的荷包~~谢谢【丹扬-160320】、【738002】、【0302031231】、【15954891498】亲的花花~~谢谢【爱你宝贝0608】、【360002765】、【wy47992367】、【738002】、【pzhchy】、【Nancy-13】、【唐吉尔泰】、【顺其自然的KAKA】、【专属zskl】、【wany197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男人的战争,还是男人来吧【更新毕】   密室的这头,池轻靠坐在排食道小洞的边上,面色颓然。   小的轻的骨头都扔出去了,只剩下比较大的了。   骨头风干了,其实很脆,敲断也是可以变成小的,但是,她却不想这样做岑。   原本,将其从排食道扔出,已是对死者极为不敬,如果再敲碎人家的骨头,太狠,不能为欢。   而且,扔的也有些天数了,不是一天两天,男人依旧没有来。   所以再多一次也只是无谓的奢望。   她很沮丧,真的很沮丧,想哭。   事实上,她已经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流进嘴里,咸咸的,她吸吸鼻子,红着眼睛抬头望着青压压的室顶。   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如此近,只是一个楼上楼下的距离,却又如此远,想见一面都是奢侈,想见一面比登天都难。   好累,如此艰难地活着,真的好累,她想放弃了,放弃自己,也放弃腹中的孩子。   一起自生自灭吧。   护城河的河床边,男人长身玉立,迎风远望,思绪随着河风飘得很远。   河堤上的王德抬头望了望日头,躬身上前一步提醒:“皇上,巳时已过了,眼瞅着快午时了。”   男人缓缓收回目光,侧首再度看了看那个排食口。   依旧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排食道怎么可能会出现白骨呢?简直无稽之谈。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失望来,很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姑且认为是失望吧?   可他失望什么呢?难道真的希望从自己的龙吟宫排出白骨来?他也不知道。   转身,他脚尖一点上岸。   与此同时的密室里,池轻也自洞口边缓缓站起来,转身,走到席子上躺下。   河岸上,有官员前来。   “皇上,仵作验过那些白骨,系一人,且此人应该死了百年以上,所以,估计应该是老早护城河还没建之前,埋于河底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底泥沙的冲刷,被冲了出来。”   帝王点点头。   百年以上的白骨,那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皇上放心,我们会将仵作验的报告以告示的形式贴出去给百姓看,不会再有妖言惑众的言论出来。”   帝王挑挑眉,举步从王德身边走过:“回宫。”   ******   密室里,池轻不知第几次从梦中醒来,脸上还是湿湿的。   四仰八叉躺在席子上,她一动都不想动,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只有这些,证明她还活着。   生不如死地活着。   其实,她不怕死,她是舍不得孩子跟着她一起死,如果只是她一人,人生已经看不到一丝希望,她真的就想这样算了。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啊?   又空洞地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想,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她知道,黄昏了。   因为每日黄昏,头上龙吟宫的盆栽浇水。   没有办法,她只得撑着身子起来,去接水。   在这里,她使不得一丁点小性子,稍稍纵容一下自己的后果,就是自己得挨饿挨渴。   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彻底放弃,去死,要不就只有坚强,除此,再没有别的路。   喝了一碗水,存了一碗和一灯座,她就开始拿那块青砖砸磨地下的砖。   她想在地面上砸出凹坑,可以用来存水。   既然水滴能够石穿,既然铁杵能够磨成针,她用青砖的棱角处砸磨地面,一定就能砸磨出凹坑来。   反正,别的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有时间。   一天不行,两天,一个月不行,两个月,总归是能砸磨出来的。   到时候,存了水,就   tang可以洗头擦身了,也可以洗洗衣服。   她自己脏没关系,等以后孩子出生了,孩子要洗澡,要洗衣服,不然的话,孩子皮肤稚嫩,很容易生包生疮,也容易蛰肉。   而且,后面,那个碗要摔碎的,因为里面没有剪刀,也没有任何利器,到时分娩,得有东西剪脐带才成。   没有办法,只有碎掉那个碗了,碎片再磨一磨,应该能割断脐带。   现在,她必须将所有能想到的困难都想好,然后尽可能地去一个一个解决掉,到时候,又没有人帮她,只有她自己,她只能靠她自己。   趁自己现在月份还小,还能动,还有力气。   ******   五王府,郁临旋回来的时候,庞淼正在院子里给几株花木松土,马上就春天了,就要开始抽枝吐绿了。   其实,眼角余光,她看到郁临旋了,但是,她仿若没看到一样,继续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点化了这个男人,还是他终于大彻大悟了,反正这段时间以来,再也没有烂醉而归过了。   相反,还变得很勤奋,不对,应该说变得很忙。   早上上朝,回府的话,基本就在书房,也不是在书房喝酒,而是看书,很认真地看书。   更经常外出,不知忙什么,有时一忙一整天。   他们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曾经不冷不热的那种阶段。   他对她,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疯过,也没有再厉色过,当然,也没有讨好,就很清淡的那种。   她以为今日他又会像平时的无数次一样,她没看到他,他便远远地跟她象征性地打声招呼,然后回书房。   谁知,对方竟然行至了跟前,白底鹿皮软靴入眼,一截袍角轻荡。   她一怔,停了手中小锄,顺着软靴袍角看上去,便看到男人风姿阔绰的脸。   “王爷回来了。”她牵了牵唇角。   真的是牵,很勉力地牵,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发现,她已经失去了眼巴巴讨好这个男人的能力。   或许,她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是爱到尘埃里的那个吧?她也有自尊,她想要保住最后的那一点自尊。   男人“嗯”了一声,自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她垂目,是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眼帘颤了颤,她没有立即接,而是抬眸问他:“是什么?”   “上次送给你的那个玉镯你不是摔坏了吗?就算接上了,还是有痕迹,方才办事,正好路过镯情轩,便重新买了一个送给你。”   庞淼长睫颤得更厉害了,同时颤抖的,还有一颗心。   他竟然知道她的镯子摔坏了,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戴那枚镯子,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他看到了吗?   本想拒绝,想说那枚挺好的,想想,又显得自己矫情,对方可是非常难得主动送东西给她。   “谢王爷。”   她伸手,将锦盒接过。   男人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待男人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再也看不到了,庞淼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入眼。   “哇”任她一个见过不少好玉良玉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这白玉的精良。   洁白无瑕、色泽圆润,做工也是一等一的水准,不像普通的镯子,全部是圆的,这枚镯子外圈是圆的,内圈却是平的,这样的设计,戴在腕上,会更加舒服,也更加好看。   总之,她很喜欢。   关上锦盒,她微微失了神。   他突然送这么个镯子给她算是什么意思?赔礼道歉么?   ******   郁临旋径直走到书房,在桌案边坐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蓦地惊觉过来,他是在松一口气吗?为什么送个镯子给庞淼,庞淼收了之后,他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生怕对方拒绝,然后一直绷着神经,结果对方收了,然后神经一松的那种。   他对自己的这个行为感到很诧异也很意外。   他不过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曾经随便拿了个镯子糊弄她,那夜又对她做出如此行径,和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经过镯情轩的时候,重新挑了个镯子送给她。   而且,日后还得需要她父亲的帮助吧,总归有备无患吧。   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跟郁临渊也没什么两样,都是卑鄙无耻利用女人的人。   他曾经利用过池轻、利用过萧鱼、利用过庄妃、利用池沁,如今,又要利用庞淼吗?他问自己。   池轻因为是他的杀手,曾经帮他杀过人不说,他还曾经利用她接近帝王郁临渊。   而萧鱼,虽说他是萧鱼的救命恩人,但是,其实,他也没有少利用她。   曾经利用她带着郁临归和太后去樊篱住的地方找到池轻和郁临渊。   也曾利用过她去四王府借鸟儿和短笛,只为试探回府的四王爷到底是不是池轻。   而庄妃,是因为他知道了六福冒充王德的事,便利用这个威胁庄妃,让她的小狗去龙吟宫,故意将顾词初的那枚辟邪戒指翻出来。   他的目的是想让太后知道,她手上的那枚戒指被郁临渊偷偷换下来了,他想让他们母子二人产生嫌隙。   关于池沁,他更是利用得彻底,他化名无大师让她连名字都改了。   后来还让她知道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自己的美梦一场,帝王既没宠幸过她,还让她服避子药。   让她改名字,他其实是想让郁临渊感到恐慌,恐慌太后是不是知道了他跟池轻的关系?   另一方面,是想让池沁因为这个池轻这个名字而得到郁临渊的宠爱。   因为,通常一个人如果恐慌,就必定会去试探,既然要试探,肯定要先接近,而接近的最好方式,便是宠爱,哪怕是假宠。   他只是想让池轻那个傻女人看到,一个帝王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可能给她纯粹的爱。   而后面,故意让池沁看清一切真相的目的,其实是想激怒太后,让太后跟郁临渊母子反目。   因为池沁怎么说,也是太后的人,如果从一开始郁临渊就在骗池沁,换句话说,又何尝不是在骗太后?   想到这一切,郁临旋忽然笑了。   每一次他的目的似乎都达到了,却其实,又都没有达到。   不知是那个男人太强,还是自己运气太背,又或者,这就是利用女人的下场?   所以,男人的战争,还是男人来吧。   将心比心,庞淼对他,就好比他对池轻。   若他不能回馈,还利用她,就好比,池轻不爱他,反而利用他一样。   予池轻,他已痛彻心扉,至少,池轻还从未利用过他。   所以,对庞淼,他若再利用,会直接将她逼上死路吧?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   时间一点一滴在池轻的砸磨声中流过,明明是度日如年的日子,又似乎是转眼之间。   好像不久还用着地龙呢,地龙不用了,就是春天。   一晃春天也过去了,夏天就来了。   好在密室阴暗,常年不见阳光,最主要是在地下,所以,一点都不热,很凉快。   她很庆幸,密室冬日有地龙,暖和,夏日,凉快。   至少,在没有衣物,没有被褥,没有蒲扇的情况下,不用担心冷暖。   经过多日的坚持,她也已经砸出了三个大凹坑。   她已用存水,洗过澡、洗过头,也洗过衣服了。   但,毕竟每日浇花的水就那么多,就算有存水,那也是省下来的,还是非常精贵。   肚子已经很大了,不是很大,是非常大。   说到这里,她也是奇怪,现在也就差不多六个月的样子,她想起,六六这么大的时候,她正在闭门不出,那时,似乎肚子没有这么大。   而且吧,六六那时,她吃的喝的多好,每日都是大补的东西,且她胃口也好,吃得又多。   如今的她,能吃饱已算不错,人也明明在消瘦,为何肚子反而大了许多呢?   她又不像青莲会探脉,她不懂医,她只能担心。   担心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异常,所以才那么大?   毕竟这里的环境,这里的所吃所喝,都让她有这个担心。   才六个月已经大得她有些行动不便了。   在排食道的窟窿里掏饭菜时,她现在都是躺下去的,因为,根本没法蹲了。   瓷碗她已经摔了,每次接水就用灯台和半个碗。   瓷碗的脆片,她磨了两个比较锋利的,类似刀片一般,可以切东西,也可以割东西。   她将自己的外衣和中衣都割了。   因为没有针线,她仅仅只能将袖子割短,衣长割短、裤脚割短,所有竖向的,都割了,所有横向的,比如三围的地方,都只能是原样的。   这样割出两套衣服,到时候孩子可以换着穿,而自己,穿一套里衣既可。   反正也没有人来。   割掉的布料,除了留两片做帕子,其余她都拆成了尿片。---题外话---更新毕,明日继续万更来,孩纸们放心哈,没多少过度鸟~~另外,在你们这些干妈的要求下,某宝真的怀上了双胞哈,哈哈~~谢谢【木头少年】、【13435192621】、【114237802】、【15954891498】亲的花花~~谢谢【Jinqiurong】、【平宝贝】、【wany1971】、【Nancy-1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九章 郁墨夜,救我——【第一更】   樊篱踏进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正负手立在内殿的窗口,望着窗外萧瑟的落叶。   “我尊敬的皇上大人,又那么急召我进宫做什么?”   见没有宫人在,内殿里就帝王一人,樊篱也就没了那么多礼节,只上前躬了躬身岑。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到秋天了……欢”   男人略带苍凉的声音传来。   樊篱心口一颤,还未对他这句话做出回应,男人已转过身,举步走到桌案边。   “想个办法搞些异象出来,让我暂时不能召寝。”   一撩龙袍的衣摆坐下,男人抬眸看向他。   樊篱没听懂,“什么?”   男人伸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面前桌案上的字画。   “一拖再拖,已是拖了数月,那帮老顽固太让人头疼了,一直锲而不舍,罢了,干脆就选两人吧,让他们消停消停,不然,这事儿过不去。”   樊篱垂目望去。   是女子肖像画。   哦,原来是选秀之事。   是让他以法师的名义,搞点什么灵异之事,或者天现异象,然后说帝王多长时间不能临幸妃嫔是么。   樊篱笑:“帝王三宫六院是寻常,有如此艳福,别人求之不得,何不坐享?”   男人抬起眼梢剜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他:“你可以的吧?”   樊篱想了想,蹙眉:“可以是可以,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啊,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这样。”   “没事,郁临渊不是还在吗?等他身体好了,将这一切还给他。他的女人,我废了一个秦碧、杀了一个华妃、端了一个庄妃,此次,就替他选三个女人还给他吧。”   樊篱发现,他直呼的郁临渊的名字,而不是大哥。   说明,他心里的那个坎儿还是没有过去。   而且,说来也怪,郁临渊那时说是到了大限之期,结果没死,不仅没死,到现在也还活着。   虽然还需要泡在药里,但至少人是活着的,且人还是醒着的。   他也是隔三差五去小屋看看,这个男人却是自那件事后,再也没有去过。   “那说多长时间呢?”樊篱问,“是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呢?”   男人垂眸略一思忖,“长点吧,反正长点总归是不会错,就算很快就将这一切还给郁临渊,到时,你也可以出来说,异象过去,此戒已破。”   话落,又默了默,说:“三年吧。”   “三年?”樊篱惊得下颚都快掉下来,“将人家姑娘选进宫,让她们守三年活.寡?不对,你这后宫,本来还有不少嫔妃,全部都守着活.寡呢。”   男人抬眼看他,没有做声。   樊篱怔了怔,“好吧,只是三年时间真的有点长。”   不过,三年时间,应该能让这个男人走出来吧?   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吗?虽然他从不信这句话。   “就三年。”男人笃定。   “好好好,”樊篱也是拿他没办法,“只是,三年不短,我得找个很厉害、很过硬的理由才行。除非……除非跟先帝扯上什么关系,我想想吧,看在先帝的皇陵能搞点什么出来。”   见男人看着他,樊篱又道:“放心,不会做什么对先帝不敬的事情,是说在先帝的皇陵搞点什么异象出来。”   “有劳了。”男人将桌上的画像卷起来。   樊篱就像是遇到了多稀奇的事一般,难以置信看着男人,笑道:“今儿个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跟我说‘有劳了’。”   男人起身,扬手,将几卷画像扔进边上的画篓里,“这些年辛苦你了,似乎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被他这样一说,樊篱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有喜欢过人吗?”男人忽然扭头问他。   樊篱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   男人弯弯唇角:“随口问问,   tang有吗?”   樊篱眸光闪了闪之后,笑道:“你觉得你问一介法师这么红尘的问题,真的好吗?”   男人嗤:“你那什么法师,我还不知道。而且,你也不是出生就是法师,我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是。就说,有没有吧?”   “有。”樊篱微微敛了脸上笑意。   这次轮到男人怔了怔,“人呢?怎么……”   樊篱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人……早已不在人世。”   男人讶异,片刻之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看来,同病相怜啊。”   樊篱没有做声。   青莲躬身走了进来,“皇上。”   帝王看向青莲。   青莲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过几日便是六六的生辰,奴婢是想问,需要通知内务府办周岁吗?”   她是想了好久,才问的。   原本,她想着男人一定会记得的,毕竟六六就是他的心头肉,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得很。   每次下朝回来都要抱一会儿,夜里睡觉前,也要陪着玩一会儿,还一直嘘寒问暖,担心这个,在意那个,为六六考虑着方方面面。   可是……   可是,奇怪的是,眼瞅着生辰马上就要来了,这个男人却没有一丝动静,她才决定问一问的。   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真死了,还是没死。   自腰斩之刑之后,帝王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如果是真死了,她觉得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杀那个女人,还用如此极刑。   可是,如果没死,为何又一直不见那个女人回来?就算跟帝王有什么误会,毕竟是六六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舍弃孩子不闻不问?   而且,最主要的,帝王如此寂寞,如此沧桑,她看到过很多次,一人坐在灯下拿着一对草编的双蝶失神,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女人似乎是真的不在人世?   哎,她也不知道。   “不用。”男人微哑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怔了怔,不用?   虽有些讶异,却又觉得好像并不意外。   只不过,心里关于那个女人真的不在了的猜测便也更加确定了下来。   通常,只有大孝在身,才会不过生辰。   ******   密室里,池轻吃力地将几个水果洗干净,放在席子旁的墙边摆着。   墙边还摆了一些糕点。   算算时间,她知道,分娩不会太久了。   肚子大得她都已经看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想必会提前生吧,所以,她先做好一切准备。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席子周围,这样,她随手便可拿到。   其实,她很紧张,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虽然她有过一胎的经验,但是,也正因为有过经验,她才更加害怕。   生六六时,九死一生的情景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从七个月以后,她就每天做一些运动。   按照她曾经在王府看过的书上写的那样,做一些会对顺胎位有利的动作,每日坚持做。   让她唯一安心一点的事,自己现在会武功,会提内力,会用真气护体。   记得生六六那时,一直是那个男人在边上传真气给她。   她每日祈祷,祈祷平安,母子平安。   没有香纸,她就只能是磕头,对着四方磕头,东南西北,四方全部磕到。   虽然,肚子大得吓人的她,跪下、起身,非常困难,要好半天才能完成,但是,她还是坚持每天磕,一天不漏。   以前她不信这些,不信天,不信命,可是,如今,被悲催命运逼得不得不低头的她,信了。   真的信了。   她想,就   算老天不公,也希望能开开眼,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所有的苦难,她都愿意承受,只要孩子平安。   她不仅拜四方,每日,她也对那堆残剩的白骨磕头跪拜。   因为她觉得,若这世上,除了她自己,还有谁知道她这几个月以来过得什么日子,经历着什么,只有这堆白骨了。   大抵人到了绝境之时,就会像她这样吧,信天、信地、信神、信仙、信魔、信鬼,信一切可以让人寄予虚幻希望的东西。   是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只要能给她希望,她就信。   三个大凹坑,都存满了水,外加灯台里亦是。灯台她放在了席间边上,随手可拿。   半个瓷碗她没装水,因为要装饭食,必须时刻存一些软的饭食在手边。   近来,胎动得很频繁。   这也是她阴暗无望的生活,唯一的曙光。   轻轻覆掌于腹上,感受着小家伙在里面的踢撞,那一刻,她才真切地觉得,她不是一个人。   想想情景何其相似,怀六六的时候,也是不能出门,整天呆在自己的厢房里面,她也每天等着感受六六的胎动。   只不过,那时,她还有别的企盼,别的期望。   而此时此刻,却只有腹中的小家伙一个。   六六已经周岁过了,不知长高长大了多少,走路应该还不会,会叫人了吗?   不知道有没有抓周?   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他都要让六六过,他童年没有的,他不想六六留下遗憾。   是在四王府里过的,还是宫里过的呢?   抓周第一个抓的东西是什么呢?   她都好想知道。   她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缺席了六六的成长。   估摸着应该早膳差不多了,她只手拿着半个瓷碗,只手扶着墙壁,艰难起身,缓步来到排食道的洞口边。   顺着墙,慢慢地滑躺到地上,然后伸手,探入洞中。   嗯,她估摸得不错,稍稍等了片刻,就有吃食下来,有米粥,有糕点。   她发现,在这里呆了这么多个月,别的本领她没学会,估摸时间的本领却真的已是炉火纯青。   没有更漏,她一样能准确地估摸出时辰。   所以,每次来这里掏食,不是刚刚好,就是只需稍稍等一会儿,总之,错过的少,除非自己正逢睡觉。   将小米粥抓到瓷碗里,瓷碗装不下,她就随手塞了一把口中。   然后,也不敢耽搁,接着去掏糕点,一连掏了好几块,她才作罢,然后撑着身子起来。   起身的刹那,目光触及到糕点上印的字。   赫然是一个“囍”字。   她瞳孔一敛,通常只有帝王大婚、或者选妃宫里才会印这种带囍字的糕点。   所以,今日,他……   是大婚,还是选妃?   帝王大婚,是指迎娶皇后。   皇后是顾词初吗?怎么会到现在才迎娶?最好的时机难道不应该是她被处死之后吗?   所以,是选妃?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腹痛,突然痛,很痛。   这种痛她不陌生,她记得那时,王德跑来跟她说,太后将郁墨夜困在池轻的秋实宫,让两人行房,她也是突然这样痛。   是要生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没出息,都到这样的地步了,自己还受不了关于那个男人的这种刺激。   咬牙忍住,她将瓷碗和糕点拿好,缓缓移回到席子上。   只是阵痛,但是,她已经开始紧张。   她忍着疼痛,强自镇定。   脱了里.裤,将磨好的瓷片,水,帕子等等都拿到手边,准备着。   挪动着身子,她脚对墙而躺,这样的话,双脚可以蹬到墙上,到时候可以借力,也有利于将   双腿打开。   阵痛急急缓缓、急急缓缓,急的时候,就如同千斤重锤在往下坠。   她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青砖,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流入鬓间。   她希望快点,痛得再厉害点,快点生下来,她又希望不要痛,不要生,她怕,好怕,怕自己应付不来怎么办?   生六六的时候,青莲都没应付过来,还是从外面请了多个经验的丰富的稳婆。   如今……她不敢想。   闭眼,她让自己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只想孩子,只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腹下的疼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钻心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臀下面一股潮热袭来,她知道,是羊水破了。   咬牙,她开始用力。   ******   长乐宫,歌舞升平。   因为今日帝王后宫又喜添三人,一个妃子,两个婕妤。   这是继一年多以前,封池轻为才人之后,帝王甚是难得的选妃盛事,所以,皇室上下、满朝文武皆是非常重视。   虽然几日前,先帝的皇陵里突然有久异鸟搭窝建巢,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久异鸟是天生的孤独者,从不与别的鸟同巢,所以被世人认为是不吉祥的鸟。   钦天监有派人去驱赶,却怎么也赶不走此鸟,而这种不吉之鸟,又不能杀,杀了更会招来祸事。   后来,还是帝王让自己的朋友,也是大齐赫赫有名的大.法师樊篱去驱的。   樊篱对着鸟儿诵了一段经文,还做了一场法事,并替帝王承诺三年之内,暂不在后宫施洒雨露,那只鸟儿才彻底飞走离开。   虽然大家对帝王子嗣单薄,是单薄吧,养在龙吟宫里的那个小世子,应该是皇上子嗣吧?虽然大家对帝王子嗣单薄,甚是着急,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人不能跟天斗。   久异鸟非常罕见,却忽然出现在皇陵,大家很相信这是先帝以此给的警示。   三年而已,没事,帝王年轻,女人们也都还年轻,都等得起。   喜宴在长乐宫大摆。   丝竹弦乐、瑶琴歌舞,都尽善尽美,人人喜气洋洋,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只是,做为主角的帝王,似是很平静,高坐于最前方,从容不迫、淡若秋水。   不过,对于这样的他,大家已然习惯,因为在大家的眼里,通常,这个少年天子俊美如俦的脸上,面无表情,才是他最常见的表情。   众人举杯,恭贺帝王。   太后亦是。   帝王弯了弯唇,大手执起杯盏,回向太后和大家。   就在准备端起送入口中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手中的杯盏没拿稳,跌落在地上,里面的果茶都撒泼在了龙袍上。   众人一怔,王德连忙过去拾捡杯盏。   帝王却是独自怔愣了一会儿,起身:“母后稍坐,儿臣回去换身衣袍。”   “去吧。”太后含笑点头。   帝王举步往外走,王德紧随其后。   “皇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见男人脸色不好,杯盏都没拿住,王德甚是担心。   “没事。”   方才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而且,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就好像是心是被吊着的,沉不下来。   密室里面,是与长乐宫截然不同的景象。   用惨烈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席子上到处都是水,汗水、羊水、血水。   池轻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边目眦欲裂地拼命往下用力挣,一边痛苦地大哭着、大叫着,喉咙早已苍哑。   所幸胎位是正的,她摸到了孩子的脑袋。   她虚弱地凝着真气,让自己不要晕厥过去,千万不能   晕。   她必须清醒,一直保持清醒。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力,再用力,拼尽全力。   “郁墨夜,救我……”   “啊——”   一声破喉而出的痛嚎之后,眼前一黑一亮,她终于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哭声。---题外话---呜呜呜,孩纸们见谅哈,你们的心意和心声素子都收到哈,但是,宝宝还是在密室生了,因为大纲都定好了,直接影响后面的情节,不好改,所以孩纸们原谅素子哈。素子其实也是亲妈来着,莫担心哈,马上就要见鸟,马上就要苦尽甘来鸟,么么哒~~谢谢【丹扬-160320】亲的璀钻~~谢谢【丹扬-160320】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athena-lan】、【丹扬-160320】、【阿西吧吧和四十大盗】亲的花花~~谢谢【tongtong520】、【13087356228】、【xiaoyudiangood】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二十章 朕本就是他的爹爹【更新毕】   似是经过了长长的黑暗,永远走不到头的黑暗,池轻走啊走啊,走得筋疲力尽,走得心灰意冷,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岑。   她缓缓睁开眼睛,光亮越来越大,视线也慢慢清明,入眼是青砖室顶。   原来她晕了过去。   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惊醒,孩子,对,孩子,她连忙左右看。   一左一右两个小家伙入眼,她才松了一口气,在的,都在的。   是的,她生了两个,两个女孩,孪生姐妹欢。   生的时候,她自己也惊到了,明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孩子已经被她抱过来了,怎么那里还撑着?她一摸,还有一个脑袋,她震惊又激动。   她还说呢,怎么肚子会那么大?其实,她也这样猜想过的,不过,她觉得这种几率太小,她不可能会那么幸运。   没想到老天终于开了一次眼,不仅仅让她一下子有了一双女儿,更重要的,让她们平安生下来了。   虽然她累得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将两个小家伙包起来,放在身边躺好,才晕过去的。   所以说,人的意志真是很伟大的东西,可以支撑很多不可能。   顾不上自己的身下还没有收拾,也顾不上自己下面什么都没穿,吃力地将两个熟睡的小家伙搬挪到一块儿,她虚弱地躺在她们边上。   她想,她们一胞所生,应该是想挨着躺一起的吧。   那一刻,她是那样满足,这是自被囚禁在这个密室以来,第一次,她觉得幸福满足。   六六,你做哥哥了,你有两个妹妹了。   弯了弯唇,她缓缓阖上眼睛,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趁她们现在睡着了,她也必须赶快睡,等会儿她们醒了,有她忙活的。   ******   龙吟宫   帝王坐在桌案边看着书,王德端了一盘水果进来。   “宫宴上皇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奴才洗了些新鲜的苹果和枣儿。”   “放着吧。”帝王头也未抬。   宫宴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回来亦是,批奏折也沉不下心,便只得找来《心经》看,似乎刚刚才有所好转。   王德将果盘轻轻放在桌案上男人的手边,便躬身退了出去。   帝王继续让自己凝神看着手中的书。   忽然感觉到衣袖的下面有些重量,起先他也未放心上,重量又有些拉扯,他才将书拿开,扭头垂目去看,便看到六六笑嘻嘻拉着他袖襟的模样。   小家伙站在他前几日让司木房专门做的带木轮子的学步椅里面,几时滑过来的,他竟没有发现。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啊。”   帝王笑,捏捏他稚嫩的小脸蛋,抬头,便看到青莲站在不远处亦微笑地看着这边。   “看六六那小胳膊小腿的灵活劲,估摸着应该很快便能走了。”   青莲走过来,准备推六六的学步椅,那家伙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一般,自己吭哧吭哧就推着走了。   肥嘟嘟的小屁股一撅一撅的,看得帝王笑出声来。   青莲眼帘颤了颤,心中涩然,她已经记不清这个男人有多久没笑了。   也只有六六,也只有六六能让他笑了。   怕小家伙摔跤,青莲又拾步跟上去,“慢点,慢点。”   小家伙就像故意跟她逗着玩似的,调皮地转过身,又朝帝王这边跑。   颤巍巍、还走得极快,嘴里咯咯笑着,所幸学步椅将他圈在里面,很安全。   看着小家伙眉眼弯弯的小模样,帝王又微微失了神。   虽然六六越长越像他,但是,笑起来时的样子和神情,却是像极了她。   心中一痛,帝王蹙眉垂目,长睫掩去眼中一切。   小家伙又吭哧吭哧来到他的身旁,扬着小脸看着他,小手扯着袍角轻晃。   那样子竟让帝王觉得鼻子一酸,虽然他知道他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但是   tang,在他看来,就像是专门安慰他一般。   弯了弯唇,抬手揉了揉小脑袋的发顶,他弯腰,准备将小家伙从学步椅里面抱出来,却听到他小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忽然,就有两个含糊不清的音迸出来。   “爹……爹爹……”   帝王身形一僵,难以置信,他愕然问向青莲:“他方才是叫爹爹吗?是不是叫朕爹爹?”   急切的语气中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喘。   青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   六六喊爹爹,她自是也听到了。   但是,她觉得,小孩子正在快要开口说话的阶段,可能是刚好发了那个音,听起来像爹爹。   因为一般学说话,是有人教,或者知道应该叫此人爹爹才会这样叫,而他们从来没有教过六六爹爹二字,娘亲二字更是没有教过。   毕竟身份太敏感了。   见帝王还在殷殷地看着自己,似乎就等着她肯定,青莲笑了笑,“好像是呢,只不过,幸亏没有其他宫人在,不然……”   青莲没有说完。   她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想要看看帝王怎样回应。   这本来也是迫在眉睫,需要明确的事情。   六六一天一天大起来,说话也是迟早的事,总得对他有个称呼吧?   难道也叫他皇上?或者皇叔?还是父皇?   帝王是谁?又岂会听不懂她的话?   收了视线,弯腰将六六自学步椅里面抱起来,将小家伙的小手裹在掌心,“六六乖,再叫一声爹爹,叫爹爹……”   青莲怔了怔,这是要明确他们父子关系的意思吗?还是说,因为只有他们三人在,所以这样?   小家伙还真是乖巧听话地叫了。   “爹……爹…..”   虽然发音不是很准,有些卷着舌头,但是,帝王却是欣喜到不行,开心地将小家伙抱着亲了又亲。   末了,又转眸吩咐青莲:“以后就这样教他吧,宫人听到也无所谓,天下人听到都没有关系,朕本就是他的爹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已经欠这个孩子一个娘,怎么能让他连爹都没有?   ******   池轻一个激灵醒过来,以后孩子在哭,看了看,没有,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呢。   幸亏初生儿睡得多,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元气。   睡了一觉,明显觉得力气回笼了不少,她缓缓支起身子,细细观察起两个小家伙来。   方才都没顾得上看,所幸,那样的混乱之时,她还知道,先出来的姐姐用外衣裹的,后出来的妹妹用中衣裹的,不然,她还真搞不清谁大谁小呢。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越看,她心里越欢喜得紧。   只是,可能是同时两个的原因,又加上她的吃食跟不上,所以两个明显比六六那时小不少。   六六是六斤六两,她们两个是多少呢?   不知道五斤有没有?   心中一疼,她俯身轻轻亲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口。   唔,像谁呢?像她,还是像郁墨夜呢?   她歪着脑袋细细瞧,小脸真是比她的巴掌还小,现在好像看不出,当时六六刚出生之时也是看不出,但是差不多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眉目像郁墨夜了。   这次两个女儿,她希望像她,当然,最好一个像她,一个像他,这样就不容易搞混了。   想到搞混,她又想起了郁墨夜和郁临渊。   低低一叹,她撑着身子坐起,拿了块布块,撕了几条下来,编了两根简易的手环,样式不同,分别系在两个小家伙的手腕上。   这样就算衣服换了,也能识出姐姐妹妹了。   端了瓷碗,她开始吃粥,虽然,她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她强迫自己吃。   将粥吃完,她还掰了一块糕,一点一点咽了下去   。   只有她吃饱,才能保证有足够的奶水,现在可不比六六那时,六六只有一个,且还专门配了奶娘。   她是一人要喂两个小丫头的奶水。   吃完糕,她又将灯台里的水倒到半边瓷碗里,喝了半碗水,差不多饱了,才作罢。   还有些糕点和水果,等夜里饿的时候再吃。   其实,因为规矩是只要帝王碰过的吃食都要倒掉,所以,量一直是足够的。   长期以来,她饿倒没怎么饿到,她担心的是,怕不干净,然后,又没什么发奶的吃食,恐奶水不够。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收拾自己。   拿着帕子蘸水,擦洗自己的下身,揩干净后,垫上布块,穿上里.裤,她又再次挨着两个小家伙躺了下去。   ******   时间流逝,秋去春来,一转眼,两年过去。   六六已经出落成小大人了,三岁的孩子学什么都有模有样。   帝王专门请了已经在家颐养天年的迟尚书做他的夫子授他书课。   小家伙很聪明,小脑袋瓜子也转得快,学得快,接收得也快,当然,消化得也快,特别会举一反三,经常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得老尚书哭笑不得。   然后,还成天嚷嚷着要学武功,帝王不同意,说他太小,至少得等满了五岁之后才可以。   小家伙虽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爹爹呢。   当然,他最黏的也是他啦。   经常帝王批奏折的时候,他就爬到帝王怀里,撑着小脸看帝王批。   偶尔碰到认识的字,就可以特别得意地念出来。   “爹爹,夫子今日教了我《诗经》。”   奏折批到一半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开口。   “嗯,”帝王点头,边看手中的奏折,边随随问道:“都学了些什么呀?”   “学了《凯风》。”   帝王拿奏折的手微微一顿。   小家伙又奶声奶气、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帝王眉目轻垂,轻轻抿了薄唇。   小家伙背完后,扬起小脸问他:“爹爹,夫子说,母氏,就是娘亲的意思,每个人都是娘亲生的,那,我的娘亲呢?”   帝王缓缓看向六六,心中大痛。   他想过,有一天他肯定会问的,他却发现,自己这么久竟然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答案。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中奏折,将六六轻轻抱住。   “你的娘亲……她,出远门了。”---题外话---更新毕,明天继续万更,孩纸们放心哈,不虐了,素子不虐了哈,马上也要见了,么么哒~~谢谢【烧不尽的灰烬】、【bigthree】、【溪水长长】、【sunshinezy0080】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朕,哪里不对吗?【第一更】   郁临旋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鸟兽市场,因为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市场的一些老商户都认识他,一个一个跟他打招呼。   “五爷来了。岑”   “五爷早啊。”   “五爷今儿个想买只什么?”   “五爷,我这儿刚到一只小鹿,五爷要不要?”   郁临旋笑着摇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买小动物了,但是,还是偶尔习惯来逛逛欢。   自从那个冬天以后,已经三年了,他三年没有再买过一只小动物。   因为喜欢小动物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三年似乎很漫长,却又像是弹指一挥间,有些东西在变,有些东西却一直没变。   就像这鸟兽市场,依旧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变的,只是来来往往的人。   出了鸟兽市场,远远地看到阳光下的桥头边站着一人,因为衣着有些出格,所以特别打眼。   是萧鱼。   他眸光顿了顿,是来找他的?   这三年,萧鱼鲜少下山,除非他回天明寨,几乎两人很少见面。   此次下山,还专门寻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举步走了过去。   萧鱼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周围,低声道:“有兄弟得到消息,当今皇帝可能是假的。”   郁临旋震惊。   ******   密室里,池轻在凹坑边就水洗着衣服,边洗边唱着歌。   两个小丫头打着赤膊,面对面坐在靠近地龙的墙边,翻着绳花。   看着两个小丫头玩得开心的模样,池轻嘴中歌曲未停,眼睛却红了。   在这里面,没有衣服,三人一人唯有一套衣服,只能脱衣服洗,等衣服干。   她在想,好在三人都是女的,如果生的是男孩,以后大了可怎么办?   密室里也没有阳光,两个孩子有些营养跟不上,都两岁了,两人都刚刚不久才开始说话,却也只是蹦一些简单的字词。   且,两人也都是刚刚开始走路,这还是她每日训练的结果。   没有办法,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艰苦,她却不希望孩子感觉到苦,她不想孩子长大后回忆起这些,就跟郁墨夜想起自己的童年一样,觉得是阴暗的。   所以,她每日让自己很开心,至少,表现出来很开心。   她给她们讲故事,唱歌给她们听,一直一直跟她们说话,让她们反馈自己,哪怕含糊不清的一个字,一个词。   还教她们玩游戏。   这里面没有玩具,她就将尿布撕成条,搓成绳,教姐妹两个套在手指上互相玩翻绳的游戏。   她记得书上有说,锻炼孩子双手的灵活,就能锻炼脑子,正好一举两得。   她跳舞给她们看,两个小丫头看着眼馋,在一旁,也跟着小胳膊小腿地比划。   她是练武之人,很清楚锻炼的重要性,她怕营养跟不上,给孩子带来什么不良,若一味的睡、养,只会越来越糟。   她必须各方面方方面面去照顾和锻炼她们。   或许是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从出生睁开眼睛起,看到的就是这方密室,这方密室就是姐妹两个的整个世界,所以,她们是很开心、很快乐的。   洗好的湿衣服贴在靠近地龙的那边墙上,很快就会干了。   给两个小丫头穿上,因为是自己的衣服割的,穿在两个那么小的小家伙身上就像是道婆一样,虽滑稽,却也可爱至极。   她将两人的袖管和裤管卷起,露出两人的胳膊和小脚丫,让她们行动方便。   “娘亲,尿尿。”   姐姐撅着小嘴,一双小胳膊圈着池轻的脖子。   池轻佯怒:“姐姐是故意整娘亲的是不是?刚才没穿衣服,不尿尿,刚衣服穿好,就要尿尿了。”   见娘亲生气,姐姐小脑袋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一样:“不……不是……”   本就字不成句,一急,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   池轻遂笑了:“好吧,娘亲信姐姐啦,来,站好,娘亲给姐姐扒小裤裤。”   刚将小丫头抱到排便的洞口,妹妹也叫嚷开了:“娘亲,屎屎。”   池轻蹙眉。   “妹妹不是早上刚屎屎过吗?是肚子不舒服吗?”   小家伙笑着颤巍巍跑过来,奶声奶气道:“不是,要抱抱。”   知女莫若娘,池轻当即就懂了,是说想要她抱姐姐一样抱她。   池轻汗。   她这哪里是抱,是把尿,排便的洞口就那么大,免得小家伙尿到边上,或者尿到身上。   人不大,就知道争宠了?   “妹妹尿尿的时候,娘亲不是也抱着的吗?好吧,到娘亲背上来,娘亲背你。”   小家伙就开心地跑到她背上,缠黏上她。   ******   早朝结束,帝王又将众王爷召到了龙吟宫。   原因是先帝驾崩今年满七年,按照大齐的规矩,人逝世以后,最重要的日子,除了每年的忌日,便是头七、一直到七七,然后就是第一个七年了,不仅要大办法事,还要祭天。   帝王将各个王爷留下来,就是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讨论结束后,众人告退。   郁临旋却留了下来,帝王睥睨着他:“还有事吗?”   “皇兄信吗?”郁临旋忽然问。   帝王莫名,“信什么?”   “信人有在天之灵,信我们这样操办,父皇在天上能看到,信神灵?”   帝王怔了怔,不意他突然问这种问题。   “什么意思?”   “皇兄信的对吧?至少,肯定信神灵,不然,当年也不会在京南观求姻缘结的时候,在红绸上写着,‘既无爱,何来结?’皇兄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一下那个女人,就是怕灵验了,对吧?皇兄当日问我为何会换掉许愿绸,就是因为这个,我换的,我怕那个女人回头看到你写的这个,她会伤心,所以,我换了。”   郁临旋一边说,一边凝着帝王脸上的表情,一瞬不瞬。   帝王再次愣了愣,既有些惊讶郁临旋竟然旧事重提到这个上面,也惊讶郁临渊竟然在许愿绸上写的是这样的话。   当日,他只知道是郁临渊写的,并没有问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眉尖略略一挑:“信这些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后悔,当日为何没有告诉那个女人,皇兄红绸上写的内容。”   帝王面色微微一滞,没有做声。   他竟然也在想,如果告诉了,如果当初郁临旋告诉了,是不是不会是今日的结果?   他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就像是时光不会倒流一般。   郁临旋象征性地躬了躬身,告退。   出了龙吟宫,拾阶而下,郁临旋脚下走得极快,朝服袍袖的手一点点攥紧。   果然是假的,果然不是真正的郁临渊!   这太可怕了!   萧鱼将这个消息带给他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所以他方才是故意在试探的。   当初,郁临渊跟池轻去京南观求姻缘结,郁临渊挂在阳树上的许愿绸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写的。   方才,他故意编了一个‘既无爱,何来结’来试这个男人,男人果然不知道。   若是他本人,他肯定会反驳他的话,就算不反驳,他突然污蔑他这样一句,他的反应也绝对不是这样的。   竟然是假的,竟然是假郁临渊!   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那真正的郁临渊呢?真正的郁临渊哪里去了?   是已经被杀害了吗?   还有,此人是谁?什么时候开始顶替了郁临渊?   他想,至少是在有了六六之后才顶替的吧?   因   为六六明显长得跟郁临渊一模一样,说明那时,跟池轻一起的,还是郁临渊。   此人虽然跟郁临渊一样的脸,却肯定不是易容,便是换脸,无论易容还是换脸,孩子也不可能长得像换过的脸。   他想了又想,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三年前腰斩池轻的那个时候换的。   说不定就是池轻发现了他不是郁临渊,然后,他杀人灭口,所以处死了池轻。   是了,肯定是那个时候。   不然,他一直觉得就算郁临渊对池轻不是真爱,也不至于用那么残忍的极刑,且还行刑得那么急。   只是此人到底是谁?   冒名顶替,竟然滴水不漏,竟然能瞒天过海,瞒过太后,瞒过他们,瞒过满朝文武。   说明此人一定是熟悉朝堂之人。   太可怕了!   ******   几日后。   金銮殿,早朝。   帝王龙章凤姿,高坐在龙椅之上。   几番君臣议事结束之后,帝王正准备让王德宣布退朝,五王爷郁临旋忽然上前一步。   “请问皇兄,还记得我们兄弟小时候发过的誓吗?”   众人一怔。   “五弟何出此言?”帝王眸光微微敛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突然发问的郁临旋。   郁临旋也不惧:“请皇兄回答我记不记得?就是我们几个兄弟玩耍的时候,歃血发的誓。”   帝王薄唇轻轻勾起:“事情过去多年,又是玩耍之时闹着玩之事,朕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不知五弟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郁临旋便笑了。   “皇兄怕不只是这一件事记不起来了吧?”   帝王脸色转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郁临旋轻嗤,“什么意思,皇兄心里有数。”   “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   既然准备今日早朝当众揭穿此人的真面目,郁临旋已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找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且平时为人正直的官员,将这件事告知,并告诉对方,自己今日会在朝堂之上当众指出此事,希望几位官员从旁协助,并做个见证。   另外,他也已经飞鸽传书天明寨,让萧逸集结天明弟子,随时待命。   他并不是要谋朝篡位,而是要对付这个赝品皇帝。   帝王凤目轻扬,睇着郁临旋,等着他继续。   郁临旋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皇兄,你是一个冒充者!”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金銮殿里炸响。   百官惊错。   帝王亦是微微一震,只一瞬又恢复如常,且低低笑了,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   “五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嗯。”帝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自龙椅上起身,顺着高台拾阶而下,龙袍轻荡,脚步翩跹,一直走到百官面前,长身玉立,“朕,哪里不对吗?”   问郁临旋,也问百官。   百官未做声,郁临旋再次轻嗤:“别以为你装得跟皇兄一模一样就可以骗得了所有人?”   “装?”帝王挑眉,优雅地摊摊手,“朕有装吗?需不需要让你检查检查我的脸,看我有没有乔装?”   话落,帝王便举步朝郁临旋走去。   全场雅雀无声。   郁临旋眼帘颤了颤,冷哼道:“脸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你能冒名顶替皇兄那么久而不被识出,说明你做了周全的准备,江湖上早就有了换脸之术,根本看不出丝毫痕迹。”   说完,也未给帝王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但是,人的外形可以仿冒,人的记忆,人的经历却是取代不了的,方才我就随便问了那么一个,皇兄就不记得了,还要我多问一   些跟皇兄对质吗?”   “就凭这?”帝王好笑。   “难道不可以吗?”郁临旋反问。   末了,又道:“好,如果是我一人如此说,的确不能说明问题,那要不这样,反正在场的诸位,都不是为官一日两日,还有不少老臣,要不,每个人都问一件自己跟皇兄之间发生的事情,看皇兄能否回答上来?这样总可以说明问题吧?皇兄就算会忘掉一些事,但,总不能事事都忘记了吧?”   郁临旋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右两个他昨夜去找的官员,其中一个官员正欲出列,帝王蓦地一声:“荒谬!”   吓了众人一跳,众人只见帝王拂袖转身,举步上台阶,走回龙座。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方向,帝王脸色微变。   待走到龙座,转身坐下的那一刻,又恢复了面沉如水。   “五弟,”帝王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流泻:“朕,原本是想给你留一丝情面的,既然,你居心叵测、反咬一口,那,朕,今日便当着百官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话落,沉声:“带上来!”   众人一震。   郁临旋亦是心口一撞,莫名。   带上来,带谁上来?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他也错愕回头,便看到一个妇人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郁临旋呼吸一滞,娘……   他娘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在场的百官一头雾水,当然,也有震惊的,比如九王爷郁临归,一旁待命的禁卫统领霍谦。   他们两个去过天明寨,认识此妇人,知道此人是天明寨大当家的萧震之母。   妇人只扫了一眼郁临旋,就平视前方,好似不认识郁临旋一样。   郁临旋知道,对方是在保护他,他强自镇定,却还是禁不住白了脸色。   “五弟,认识此人吗?”帝王扬手指了指妇人,问郁临旋。   郁临旋眸光微闪,不知该如何答。   想起妇人看也不看他,定然是想要他说不认识,便微微摇了摇头。   帝王“嗯”了一声,转眸看向场下百官,跟众人介绍道:“此人是天明寨大当家的萧震之母,相信在场的,九弟应该认识,对了,霍谦也应该认识,因为当年,朕去天明寨跟萧震谈判之时,见过萧震的母亲,你们二人随朕同行,自然也见过。”   郁临归点头,霍谦抱拳颔首:“是!”   众人还是莫名。   天明寨乃江湖帮派,且一直以行侠仗义闻名,历来不涉朝廷之事,朝廷也不干涉天明寨,如今将人家大寨主的母亲带来朝堂,是何意?   帝王凌厉目光一扫全场,自是明白众人的疑惑,也未做声,忽然双手一拍龙椅椅把,飞身而起,入离弦之箭一般直直飞向妇人。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到“嘶”的一声,妇人踉跄后退了一步,帝王翩然落下,站定。   而在他的手上,赫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众人再看妇人的脸。   啊!   众人震惊,特别是几个老臣,更是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那……那不是已经死去的莲妃吗?   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天明寨大当家的母亲?   什么情况?   “五弟,现在认识此人吗?”   帝王问向郁临旋。   郁临旋早已面薄如纸。   胸口微微起伏,还未开口,妇人先出了声:“皇上,莫要为难旋儿,我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自己所为,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   “是吗?”帝王笑,也不急,将手中的面皮交于边上的侍卫,转身,走到台阶上,也未回龙座,而是就站在台阶上,转身面对着众人。   “朕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便不浪费口舌兜圈子了。郁临旋,朕早已知道你是天明寨的萧   震,不然,今日也不可能将莲太妃请来金銮殿。”   郁临旋身子一晃,众人再度震惊。   也就是郁临旋是萧震,萧震是郁临旋?当今五王爷两个身份,一个王爷,一个江湖寨主?   为何?为何要两个身份?还掩藏偷偷摸摸?   “其实,在天明寨之上,朕就怀疑你的身份了,当然,那时只是怀疑。真正让朕确定的,知道是哪一次吗?”---题外话---道具感谢等会儿贴在第二更哈~~知道孩纸们都想看到宝宝出来,素子也想啊,素子也在努力地让其出来,就是这些事件的发生才能导致宝宝出来,孩纸们真的莫急,真的真的快了,只有一个大的冲突,才能导致宝宝出来,下一章肯定还是不行,应该是明天,但是,还是建议孩纸们不要跳定,因为素子的文伏笔多,而且,正因为这些事件才导致了宝宝出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休想再动一分一毫【更新毕】   “是六六百日那天。如果大家还有印象,应该记得当时朕跟四王妃顾词初在院子里,顾词初手里拿着一枚铜钱,当时,四王爷非要看,朕跟顾词初不让,后来迫于大家都在,顾词初只得交出来,而朕用内力毁了上面的图案。”   场下一片压抑的哗然。   在场的不少人参加了那次百日宴,因为当时这件事很蹊跷,也很敏感,所以,大家印象深刻。   的确如此。   只是这跟郁临旋,或者萧震有什么关系呢?   帝王的声音继续:“其实那并非朕送给六六的礼物,而是顾词初在府上拾捡到的,看到上面图案奇怪,正好碰到了朕,便问朕而已。”   “大家一定很好奇上面是什么图案?”帝王瞥了郁临旋一眼,接着道:“是一只啼鸣报晓的公鸡,金鸡报晓。欢”   “在那之前,朕就已经查过,江湖上用此图案的只有历届天明寨几个当家的,金鸡报晓,寓意天亮了,天亮便是天明。”   “六六百日那天,天明寨来人,只有萧鱼,而萧鱼并非当家的,并且,当时朕也观察过萧鱼对铜钱的反应,绝对不是她掉的。”   “朕为何会怀疑是郁临旋掉的呢?这得归功于池轻,池轻曾画过一张画,就是这个金鸡报晓的图案,她跟朕说,她有一把此图案的匕首,这也是朕去查这个图案的原因,池轻是郁临旋的人,朕知道。由此,朕推断出,铜钱是郁临旋所掉。”   场下一片唏嘘和低低的议论声。   池轻池才人是郁临旋的人?什么情况?   那不是听说此人在冷宫凭空失踪吗?   难道也跟郁临旋有关?   郁临旋紧抿着薄唇,没有做声。   众人听不懂,他却听得明白,他知道大家误会池轻是才人那个池轻了,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铜钱的确为他所失,他也不想反驳。   那枚铜钱是池轻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所以他格外珍视,一直随身带着,却不想六六百日那天不小心掉了。   帝王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还有,那次,你,”帝王指了指郁临旋,“应该是从天明寨回来,到龙吟宫来找朕发疯撒泼,萧鱼接着就找老九带她进了宫,你被老九推出去后,朕有盘问过萧鱼,萧鱼的话漏洞百出,朕已然听明白了,她是担心你冲动,所以紧随其后入宫,由此,朕更是十分确定了你就是萧震。”   众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因为帝王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什么来龙吟宫找他发疯撒泼?   但是,主题反正是明白了,就是郁临旋是萧震。   郁临归却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震惊,震惊郁临旋竟然是萧震。   也有失落和难过,原来萧鱼是带着目的地利用他。   帝王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也就是自那日之后,朕便派了人想办法打入到了你们天明寨里面,三年时间……”   郁临旋跟妇人震惊,齐齐看向帝王。   帝王挑挑眉,“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朕,正常人都会像朕这样做。堂堂当朝五王爷,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为何还会沦为草莽,成为江湖第一帮派的寨主?而且还做得如此隐蔽神秘,这让朕不得不探究,也让朕不得不防备。”   “朕便是收到了萧逸集结天明寨众人待命的消息,才让人将莲太妃请来的。”   “你——”   妇人气结。   她是在自己的厢房里,被人用迷.香迷.晕带下山的。   她还在想呢,谁那么大能耐,能在天明寨总寨里将她迷.晕,又将她带出来?   她就是觉得应该是寨子里自己的人所为,果然。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人竟然已经渗透到他们寨子里那么久。   当日在天明寨一见,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不想漏了自己人。   “二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帝王问。   然而,却又并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下一瞬接着道:“方才朕也说了不少曾经的经历,   tang萧大当家的,不会还觉得朕是冒充的吧?”   郁临旋眸光敛了敛。   说实在的,他也有些糊涂了。   他原本的猜测,是在池轻被腰斩之前,此人冒充顶替了帝王。   至少是在有了六六之后,因为六六肯定是真郁临渊的孩子。   可是,现在看来,他前面的不少事也很清楚,比如御驾亲临天明寨谈判的事。   所以,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但是,再久远一点的事,他不知道是事实啊,比如许愿绸,比如他方才说的歃血发誓。   所以,还是有问题。   张嘴正欲说话,帝王的声音已先他一步响起:“没关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朕会证明给诸位爱卿看的,朕还有一件比较紧急的公务要处理,这样,巳时,几位老臣去朕的上书房,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朕求证,朕定耐心解答,当然,任何有疑问的爱卿都可以来,你!”   帝王又伸手指了指郁临旋,“到时也一起参加,这样总可以了吧?”   郁临旋无话可说。   帝王朗声吩咐侍卫:“莲太妃诈死骗取先帝免死金牌,乃欺君之罪,罪大恶极,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末了,又看向郁临旋:“五王爷郁临旋,以萧震之名,骗朕前往谈判,亦是欺君,同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侍卫领命,王德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帝王已拂袖离去。   ******   回到龙吟宫,帝王坐在桌案边,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   真是险,差点就暴露了。   幸亏他让人将莲妃擒了来。   这三年,他一直在等着郁临旋动作,他知道,他不可能安分的,迟早会动。   接到郁临旋让萧逸集结天明寨众人的消息,他还以为他终于要举事了,没想到他的突破口竟然是揭穿他是假皇帝。   他怎么知道的?   看他样子,并没有掌握有力的人证和物证,那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正将身边知道他不是郁临渊的人一个一个做着假设,樊篱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朕正要去找你。”   “又有什么事?”   帝王起身,“走,去城北小屋。”   ******   再次来到城北小屋,郁墨夜觉得恍如隔世。   三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再来过,这一次,也是逼不得已。   樊篱取下书架上的书,书架移开,男人和水晶棺入目,男人坐在水晶棺里面,药水齐胸淹没。   闻见动静,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郁墨夜和樊篱。   特别是,在看到郁墨夜时,男人眸光敛了敛,露出意外的表情。   “能离开药水吗?”郁墨夜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男人“嗯”了一声。   樊篱也回道:“自是可以吧,平时我也很少在这里,都是他自己起来弄吃的,只要不是太长时间,应该没事。”   “那起来吧,回宫一趟。”郁墨夜转身,背对着他,似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愿的样子。   “何事?”男人问。   郁墨夜依旧没有回头,就站在那里,将早朝郁临旋说他是假皇帝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我让那些大臣巳时去上书房,郁临旋也在其中,他们肯定要问一些以前的事求证,你去吧。”   “哗啦”一声,男人自药水里站起,跨出水晶棺。   开始脱身上的衣袍。   郁墨夜也将身上的龙袍脱了下来,递给男人,却并没有接男人递过来的衣袍。   而是转眸看向樊篱,“你身上的脱给我,或者再拿一套给我,还有,上次我让你按照你的脸去做的面皮做好   了吧?给我!”   樊篱疑惑:“你要做什么?”   “一起进宫。”郁墨夜道。   正在穿龙袍的男人手中动作微微一顿,眸光轻敛:“怎么?不信任我?”   “是,”郁墨夜也不否认,“你的江山,你的朝政,你的群臣,你想怎么弄怎么弄,随便你,但是我的人,你休想再动一分一毫!等哪日将这一切还与你,我自是会带走我的人,彻底在你面前消失。”   宫里还有他的六六,还有青莲,还有王德,狠厉如他,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   男人轻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于是,郁临渊又做回了帝王,郁墨夜易容成樊篱,两人一起回了宫。   一路无言,两厢沉默。   二人一起出现在上书房,群臣有些意外,当然,意外的是樊篱竟然也跟着一起。   不过,众所周知,樊篱是帝王的好友,经常跟帝王一起出入,便也没有太在意。   郁临旋拷着手镣,依旧不死心,带头问了很多问题。   专门挑小时候、时间久远的问,郁临渊一一详尽回答。   众臣也问了不少问题。   原本郁墨夜还担心呢,如果问这近几年的,那就麻烦了,近几年是他,虽然他在边上,却是樊篱,众目睽睽,又不能提醒。   好在,没有。   大概是因为朝堂之上,见他对最近的事清楚得很,又或许是,看郁临旋一直问的都是以前的事,反正老臣们问的也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铁的事实证明,帝王便是帝王,是千真万确的帝王。   众人心服口服,再无一丝疑虑。   郁临旋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没想到他处心积虑这么久,韬光养晦这么久,竟然轻易被这样的事情给葬送了一切?   是他太心急了些。   他主要是想到有人冒充了郁临渊,才杀了那个女人,所以才不冷静了。   他甚至都没有跟他娘商量,就决定这样做,飞鸽传书给萧逸,也只是让他集结人。   早知道,应该跟他娘商量一下的。   如今,自己出事不说,还害了他娘。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天明寨的兄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帝王是假的?   郁临旋被带回天牢,群臣散去。   郁临渊跟郁墨夜回了龙吟宫。   六六看到郁临渊回来,以为是郁墨夜,屁颠屁颠就跑过去,开心地“爹爹,爹爹……”地叫。   被郁墨夜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抱起。---题外话---谢13085868282、15954891498、15110755028、沉寂000黄丽娟58幽兰66、15824846630Twosoyar738002athena-lan13435192621、13085868282、MissJing梅占1041671187、0302031231、18608965233liuna1983离离云夜q-kl38w8ol生命之透明56484597心心相印2009水余青争sandra-xi15976044639、13917126536yxy9911、13306286688、h-5w0gwx2in真水无香sy他乡已做故乡iambajing、15058198600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就是想当皇后了【第一更】   因为郁墨夜此时是樊篱的脸,樊篱是龙吟宫的常客,六六也算是认识,可是他想要抱抱的人是他的爹爹,见“樊篱”抱起,自是不悦,皱着小眉头,想要挣脱。   郁临渊微微眯着眸子,看着这个眉目与自己几乎二致的小家伙,眸色转深。   见对方朝自己面前挣,便伸了双手,准备去抱,却是被郁墨夜身子微微一转避开,并唤了青莲:“姑姑。”   郁临渊脸色微微一白。   龙吟宫的众人根本没看懂一个什么状况,包括王德。   虽然大家知道樊篱一直在帝王面前一直没大没小惯了,但是,孩子都不让人家抱,这也太……   青莲看了看郁墨夜,郁墨夜度了一个眼色给她,青莲当即明白过来,连忙上前,接过六六:“爹爹跟樊叔叔有公务忙,姑姑带六六去荡秋千。欢”   小家伙虽不悦,但是,还是很听青莲的话,撅着小嘴随青莲去了。   郁临渊跟郁墨夜两人进了内殿。   郁临渊环顾了一圈四周,视线在那株屏煞青的盆栽上微微一顿,他举步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瞅了瞅里面的泥土。   是湿润的,看来每日都有浇水的。   转身,看着正在开窗的郁墨夜的背影,他眸光微凝,道:“太后大势已去,已不足为惧,庄文默被端,如今,郁临旋又锒铛入狱,朝堂局势基本稳定了,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当一个君王。”   郁墨夜微微一怔,将窗门打开,回过身:“不,我没你狠。”   郁临渊愣了一下,勾了唇,没有做声。   又走到桌案旁,随手拿了两本奏折看了看,放回,“好了,我先回小屋了,在外太久,我的身子也吃不消。”   边说,边走过去将内殿的门关上,然后,就开始解身上的龙袍。   郁墨夜没有做声,也沉默地脱着身上樊篱的衣服,并将脸上樊篱的面皮撕下来,跟郁临渊交换。   待郁临渊伸手拉门准备离开的时候,郁墨夜骤然开口问道:“你的身子……”   原本想问的是,还好吗,也想问,能好吗,却在顿了顿之后,出口变成了,“几时能好?”   郁临渊脚步微顿。   “快了。”简单二字落下,拉门离开。   ******   虽然将郁临旋和莲妃关入了大牢,但郁墨夜并没有立即处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多年认为的对手突然轻松败北,他还没适应过来。   又或许,无意识之间,他觉得对方罪不至死,毕竟,天明寨的确匡扶了不少正义,也为朝廷减轻了不少压力。   另外他也隐约觉得,郁临旋的命留着似乎还有用。   至少,他还要搞明白,他跟他无冤无仇,当初他回朝之时,他为何要派池轻去杀他。   总之,他也说不清楚,并没有那种终于抓到对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感觉。   先关着吧。   天明寨那一众人,他也得想想办法如何最妥地安排。   毕竟不是小帮小派,天下第一寨,人员众多,牵扯甚广。   若打压,势必会引起民.怨或暴.乱,若姑且,又有可能让其势力更加坐大,对朝廷不利。   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顾词初拿着圣旨来到龙吟宫来找郁墨夜的时候,郁墨夜正在跟随侍六六身边的两个侍卫交代事情。   看着她拿着明黄卷轴,郁墨夜眸光敛了敛,面色并未有多大改变。   遣了宫人,郁墨夜先开了口:“终于。”   就两字。   是的,终于,他一直在想,她要空白圣旨做什么,有好几次,他以为她应该用的时候,她都没用。   顾词初行了个礼,微微笑,似是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是啊,终于。”   “是什么呢?”郁墨夜挑眉。   他想不到。   顾词初缓缓将圣旨展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tang却并未照着上面念,而是又将其卷了起来。   “就是一道册封我为皇后,废黜六宫的圣旨,对皇上来说,并不难吧?”   封后?   郁墨夜微愕,有些意外。   他不是没想过,她想要皇后之位,但是,三年后,才要皇后之位,这就让他着实没想到。   “为何是现在?曾经不是有更好的时机吗?”郁墨夜问。   池轻被腰斩后,完全可以提出册封,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将自己跟池轻撇干净,当然,她本来就已经撇得很干净。   然后找个合适的说辞,说自己是他的人,因为什么什么才跟池轻在一起,册封很简单。   毕竟最有利的条件摆在那里,六六,六六长得像他,这一点足以证明,她是他的女人。   但是,三年来,她一直按兵不动,现在怎么又……   “是,曾经是有很好的时机,但是,那时,六六还小,我不想让皇上觉得我是借六六上位,而且,皇上定然也不想六六叫我叫娘吧?”   郁墨夜轻笑:“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吧?因为,你若做了皇后,六六还不是得喊你母后。”   “但是,至少,他已有了自己的认知,毕竟已经三岁了。”   郁墨夜没有做声,就看着她。   见他如此,顾词初眸光微闪道:“好吧,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我之所以现在提出来,是因为我觉得现在安全了,朝中几股恶势力都被皇上肃清了,这样,我做皇后也没有什么阻力,在后宫亦无什么危险。”   郁墨夜微微垂了垂目,虽然,这个理由他依旧不信,但是,姑且吧。   “知道朕是谁吗?”抬眸,他问。   “当然,”顾词初微微笑,水眸看着郁墨夜,朱唇轻启,“至少,我们曾是夫妻,哪怕是名义上的。”   郁墨夜亦是勾了勾唇角,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朕似乎记得从未明确跟你表明过。”   他跟顾词初的渊源,要追溯到还在岳国的时候。   有一次,他又偷偷溜出冷宫回了大齐,回去后被专门等在冷宫里的岳国三王爷逮个正着,那时,他头具都没来得及戴。   他的脸,就这样被岳国三王爷看了个清楚明白。   两人打照面的那一刻,双方都震惊了。   当然,岳国三王爷主要是震,而他主要是惊。   因为岳国三王爷见过他大哥,也就是彼时大齐刚刚登基的皇帝,所以,看到他的脸后,岳国三王爷的第一句话是:“原来如此。”   而他惊的是,此人会不会说出去?一旦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对方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放心,本王既然来此冷宫等你,自然是有事跟你商量,头具戴上吧,本王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戴上头具,也跟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吧,王爷有什么条件?”   “今日之事,本王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讲起,另外,你还有两年的质子之期,在这两年里,本王保护你的一切,你必须答应本王,回大齐后,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待他日本王夺嫡之时,大齐必须帮助本王,既然,你跟大齐的新帝是孪生双胞,想必,这个忙对你来说,并不难。”   当时的他别无选择,只得答应。   而且,他想着,岳国帝王当时正值壮年,想要夺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其实,他想得也没错,自那年到现在都六年过去了,夺嫡也未发生,不过,岳国几个王爷之间的暗斗风起云涌,他是知道的。   岳国三王爷并不放心他,当时还跟他说,自己有个义妹,叫顾词初,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他会让她以妻子的名义呆在他身边协助他。   什么协助?他自是心里清楚,监视这个词更为合适。   为了让顾词初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子,岳国三王爷还想办法跟岳国帝王同意,所有岳国的质子,每月可有一日出外放风的机会。   反正质子代表国家,又跑不掉,跑了,对方的国   家还在,总有交代。   就这样,就唱了一出,在他外出的时间,认识了顾词初,两人一见钟情,定了终生这样的戏码。   大概是为了安他的心,岳国三王爷将顾词初所有的底细都告诉了他。   是个孤女,会武功,还包括,是个石女,以及对摩擦的声音过敏等等。   当然,他知道,对方最主要想告诉他的是,顾词初是个石女吧。   回朝之时,他,顾词初,以及顾词初的婢女玲儿一起。   在半路废楼歇息的时候,遭遇变故。   他其实就在现场,但是,因为当时他被火药炸得受了伤,且因为头具取下来也未戴上,所以,在顾词初寻找的时候,他藏了起来。   待他一回到大齐,还未来得及跟顾词初会合,便遇上他大哥体内毒发,需要去驱毒,又让他顶替做皇帝。   然后,他就听说,四王爷回来了,路上遭遇暗袭,昏迷不醒。   当时,他震惊不已,哪里还有个四王爷?   所以,当即摆驾四王府。   在看到池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是顾词初,是顾词初让池轻顶替了他,变了嗓音,失了记忆,封了武功。   他不知道顾词初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顾词初绝对不简单。   所以,他原本还打算跟她亮明自己四王爷的身份,最终还是决定不说。   静观其变,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他记得,他让樊篱将她留在萨嬷嬷凶杀现场的扳指换下来时,她有来龙吟宫找过他,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试探,当时,他也未曾道破。   于是,就这样一路下来。   他也从未明确跟她说过,自己是郁墨夜。   “你如何知道?”收了思绪,他再问她,“还有,当初,你为何让人假冒于朕?”   顾词初也略略垂了眉目,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思忖,再抬眸时,缓缓开口。   “虽然我未曾见过四王爷的真容,但是,身形还是有所感觉,而且,我感觉,自第一眼起,你就很保护这个假王爷,总之,我也说不出,反正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就慢慢觉得你是他。至于,为何让人假冒……”   顾词初顿了顿,眸光微闪。   “当时,现场被炸得一片狼藉,我又找不到王爷,我以为王爷死了。想着岳三王爷的任务,又想着要替王爷查明真凶,给王爷报仇,便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想,反正四王爷襁褓之时就去了岳国,二十年未曾回朝,且在岳国又长期戴着头具,根本无人识得出,正好在现场看到了那个女人,便将她变成了王爷。”   郁墨夜没有做声,沉默了一会儿。   再次开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应该清楚,就算你做了皇后,其他的,朕什么也给不了你。”   顾词初笑了笑。   其他的是什么?感情么,身体么?   她当然知道,感情和身体,他只给了一个女人。   “没事,我并不奢望皇上能爱我,而且,我又是一个石女,本就没苛求太多,皇后之位足矣。”   “哪怕只是一个虚名?”   “是,就算是一个虚名。”   见顾词初回得笃定,郁墨夜又默了片刻,再度开口。   “其实,你大可放心,就算你不做皇后,朕跟岳三王爷的约定,朕还是会遵守的,若岳三王爷真要夺嫡,朕定然会……”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被顾词初摇头否认。   “跟岳三王爷没有关系,皇上就当我虚荣心作怪吧,我就是想当皇后了,当初既然跟皇上求得了空白圣旨,皇上便是愿意我随便填写,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莫不是皇上想反悔?”   “当然不是,朕只是不想误了你。”   他心中的女人已死,对他来说,谁做皇后,他都无所谓。   真的只是一个虚名而已,他什么都不可能给她。   而且,日后等他大哥回来,又不知会怎样对她?   可是,顾词初甘愿。   于是,后宫一日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封后,一道废黜六宫。   此两道圣旨一下,在后宫和朝堂之上,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虽然不少朝臣有异议,包括太后,也是反对,但是大家却都不敢太放肆,因为帝王坚持。   而且,如今的帝王,羽翼丰满,削太后、端右相、擒郁临旋等等一系列手段,让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决定的事,他们又岂敢反驳?   最重要的,帝王也处理得让人无话可说。   所有废黜的妃嫔,都封了名号,特别是几个大臣的女儿,更是封了郡主。   不仅如此,所有人都分了大量钱财,那些从未侍过寝的妃嫔,更是有内务府出示的清白函。   并不影响嫁人。   除此之外,关进冷宫的几个女人也一起遣散出了宫。   前皇后秦碧就是在遣散出宫的过程中,路过龙吟宫外面的宫道时,甩开宫人,发疯一般冲进龙吟宫的。---题外话---月底鸟,孩纸们月票快撒~~第二更见面~~谢谢【114237802】亲的璀钻~谢谢【738002】、【13435192621】、【athena-lan】、【114237802】亲的花花~谢谢【Iambajing】、【happynana123】、【632171337】、【地狱的流星】、【15008418114】、【tina009】、【静夜探戈】、【duoduo121】、【q-5uu7cku2b】、【q-2468fbh2】、【我是啊wing】、【q-koyoazlx】、【chenlan0413】、【summer-solstice】、【linyuchen-0601】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她爱的是他【万字毕,求月票】   当时,正值黄昏,帝王在看奏折。   王德在给屏煞青的盆栽洒水,并蹙眉跟帝王禀报:“皇上,昨日跟您说,这屏煞青的叶子在掉,今儿个掉得越发严重了,不知何故,需要奴才去尚花局找人来看看吗?”   帝王侧首瞥了叶子掉得所剩无几的盆栽一眼,又眼梢一掠,扫了一眼殿中的香炉,正欲说话,就蓦地听到门口传来的喧闹声岑。   是秦碧欢。   秦碧一冲进龙吟宫,就被龙吟宫的侍卫擒住了,秦碧边奋力挣扎,边嘶声喊叫:“皇上,皇上……”   王德一惊:“奴才去看看。”   “让她进来。”帝王放下手中奏折。   王德怔了怔,不意他会如此,提壶走了出去。   秦碧狼狈不堪、跌跌撞撞进了内殿,帝王眸光微敛,瞥着她。   一头华发、脸色跟她的如雪的发色一样白,身形消瘦,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片人一样。   一进内殿,就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没有害池才人腹中的孩子。”   帝王眉心微拢,不意她如此强闯龙吟宫来见他,是为了这事。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她竟还在耿耿于怀。   其实,上次去冷宫,他有看到躲在门缝后面的她,那时好像已经花白了头发,没想到三年过去,竟是全数白了。   心里多少生出一些感慨,轻抿了唇,道:“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不必执着于此,出宫以后,重新活过吧。”   “重新活过?”秦碧笑,咧着嘴,笑得有些可怖,两行清泪长放,在脸上划过两道水痕。   “臣妾这个样子还能重新活过吗?臣妾将整个人,整个心,整个最好的年华,都给了皇上,却未能换来皇上的一丝信任。初进冷宫那会儿,臣妾还在想,还在盼,还在想着皇上会彻查,会还臣妾清白,臣妾就等啊,日日等,夜夜等,未等到一丝好消息,也未曾等到皇上去冷宫看臣妾一眼。”   秦碧边哭边说,情绪有些失控。   郁墨夜看着她,听着她的控诉,竟觉得无言以对。   “明明是池轻那个贱.人害的臣妾,明明是她反咬一口,皇上却不给臣妾申辩的机会,坐视她冤枉臣妾,坐视她陷害臣妾,皇上怎么能这样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如此昏庸的皇上怎配坐在龙椅之上?”   秦碧嘶声质问。   一旁的王德大惊失色,连忙呵斥秦碧,并也跪于地上,生怕帝王龙颜大怒。   所幸,还好,帝王面色沉静,就看着秦碧。   秦碧的情绪却像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控制不下来。   “皇上有心吗?皇上可知这四年来臣妾过的什么日子?皇上可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臣妾是怎么熬过来的?皇上可知臣妾的痛,臣妾的恨,臣妾的不甘?此生此世,就没有一个人让皇上也动情如斯,痛苦如斯过吗?”   秦碧悲恸至极,一副即将要崩溃的模样。   跪在边上的王德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郁墨夜,那日,她被绑缚在刑部的鞭刑桩上,彼时的帝王也曾问过类似这样的话,当时,郁墨夜无所畏惧地回道:“我最爱的,莫过于我自己。”   三年后的今天,秦碧来质问皇上,情景何其相似。   哎,情之一物啊。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微微眯了眸子,咀嚼着秦碧的最后一句话。   就没有一个人让他也动情如斯,痛苦如斯过吗?   有,当然有。   秦碧的心情他懂,他真的懂,他完全懂。   就像当初他也曾这样冲去刑部质问某个女人一样。   女人的回答是什么?   我最爱的,莫过于我自己。   我自己?   她……自己?   他失神喃喃,心脏骤然一痛,深沉的眸中撕开一抹亮光,脱口而出:“我最爱的,莫过于我‘自己’。”   因为语速急切突然,且骤然大声,且,用的还是我,不是朕,   tang让秦碧和王德皆是一震。   两人抬眸望去,发现帝王竟然红了眼眶。   大概是意识到他们两人在看他,帝王偏过头去,又仰头看向头顶的房梁。   那样子,让秦碧跟王德都怔了。   他是在哭吗?   不想让他们看到,所以扭过脸,想要将眼泪逼回去,所以抬头望上方,是这样么?   怔愣之后,秦碧再次笑了,这一次笑得有些癫狂。   “是臣妾痴了,皇上怎会没有爱过呢?就是因为宠爱,因为皇上宠爱池轻那个贱.人,臣妾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连后来都被关入冷宫,皇上还偷偷前去冷宫将池轻那个贱.人救走,别以为臣妾不知道,臣妾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秦碧还在那里大放厥词,帝王却浑然没有听进去,满心满脑的还是那句,我最爱的,莫过于自己。   时隔三年后的今天,他才彻底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她爱的是他,从来都是他啊。   她是郁墨夜,郁墨夜是他,她爱的是他自己啊。   原来,她的爱一丁点都不比他少啊。   是他笨,是他太笨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如果不爱,她怎会到死都想着让他周全?   用生死来成全的,不是爱,是什么?   可惜他明白太晚。   是他太不自信,是他混蛋,是他混蛋啊!   是他害死了她,是他逼死了她,都是他!   猛地一拳重重打在自己的胸口,他闭眼,心中如钢刀在铰。   王德被他的样子吓住,见他闭眼,以为他是被秦碧所烦,连忙爬起来,让侍卫将还在声泪俱下的秦碧拖走。   许久。   许久之后,帝王才缓缓睁开眼。   见帝王眸色沉痛,王德大骇,连忙上前:“皇上怎么了?”   “秦碧后来说什么池轻?”帝王苍哑开口。   “哦,秦碧胡言乱语,说什么池才人是皇上去冷宫救走的,说她亲眼看到的。”   帝王眸光一敛。   他去冷宫?   他几时去冷宫救过池轻?   可,秦碧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撒谎。   所以……   他猛地想到了一个人,郁临渊!   拍案而起,他正欲往外走,就看到青莲慌急不堪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六六,六六不见了……”   帝王脚步一滞的同时,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奴婢跟六六在御花园,他在前面跑,奴婢在后面赶,他跑到花树里面,一转眼就不见了……”青莲语带哭腔,事实上,也已经急得哭了起来。   帝王脸色很难看:“侍卫呢?不是一直有侍卫跟着吗?”   “侍卫也迟了一步,进去就没看到六六了,现在侍卫们还在御花园找…….”   青莲的话还未说完,眼前明黄一晃,待她跟王德反应过来,帝王已经出了龙吟宫的门。   两人也连忙疾步追了上去。   外面,帝王已经飞身而起、提着轻功踏风而行。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他所疾驰而去的方向,并不是御花园,而是,出宫的方向。   出宫?   ****   宫门口,豪华轿撵停下,守门侍卫例行检查。   顾词初伸手撩了一边窗幔,亮出皇后的腰牌。   侍卫们连忙跪地行礼。   顾词初弯唇浅笑,刚准备让众人平身,蓦地感觉到另一侧窗忽然大亮。   她回过头,便看到一双手自窗外伸进来,将坐于她边上正玩着小鸟的六六直接从窗口抱了出去,动作快得惊人。   她大骇。   连忙撩了窗幔   去看,却又未看到人。   赶紧打开门帘,提起凤袍的袍角下了轿撵,可脚刚落地,数柄长剑就齐刷刷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脸色一变,“你们……要对本宫做什么?”   “对不起,娘娘,请娘娘先随我们走一趟。”出声的是禁卫统领霍谦。   霍谦边说,边扬目朝一个方向看去。   顾词初心惊之余,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那抹抱着六六踏风远去的明黄身影。   顾词初呼吸一滞。   ******   当顾词初被带到龙吟宫的时候,帝王抱着六六坐在桌案边玩拼小木棍的游戏。   顾词初眸光微闪,上前行了个礼:“请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帝王抬眸,示意霍谦跟侍卫都下去,然后看向顾词初:“这个问题应该朕问皇后才对。”   顾词初疑惑:“臣妾还是不懂,请皇上明示。”   “是吗?”帝王轻嗤,垂目看了眼怀中六六拼的木棍,修长的手指帮六六点拨了一根,然后,抬眸问她:“是不是朕内力未失,皇后很惊奇?”   顾词初依旧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帝王又扬手指了指身后的那盆屏煞青的盆栽,“说吧,你用了什么,让活了一两百年的盆栽两天时间不到就死了?”   顾词初看向那盆屏煞青,原本碧青的叶子几乎落得光秃秃了,她眼波闪了闪:“臣妾真的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帝王勾了勾唇,还在跟他装是吗?   “那盆屏煞青昨日开始掉叶子,而昨日,来过朕内殿的外人,只有你一个,当时,朕在拟旨的时候,你有转到朕身后来,就是那时做的手脚吧?而且,听说,下午朕出门了,你也来过内殿找朕。”   “昨日黄昏的时候,王德浇水,发现掉叶子便告诉朕了,朕就起了戒心,屏煞青放在内殿,作用便是吸走毒气和毒烟,而内殿里唯一有烟气的只有香炉,所以,朕拿了香炉里的香,让樊篱看了,发现里面果然加了一味让人失去内力的香,朕自是将它换了,然后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朕以为你对付的是朕,或者有别的所图,却没想到,你的目标竟然是六六。说吧,你准备将六六带出宫做什么?”   顾词初轻抿了唇,对这个男人的缜密心思和超强的戒备心感到心惊。   蹙眉,她做出一脸的无奈。   “皇上疼爱六六,臣妾知道,但是,皇上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是不是每个稍稍跟六六走得近的人,皇上就觉得别有居心?”   “臣妾不知道那个什么屏煞青为何会死,也不知道,香炉的香为何有问题,臣妾只知道,那些都跟臣妾无关,臣妾什么都没做,臣妾带六六出宫,只是为了给六六买玩具,跟他培养一下感情。臣妾昨日才被册封的皇后,连封后的仪式都还没有进行,臣妾做什么要做这些事?臣妾要对六六不利,当初在四王府多少机会,臣妾又何须等到今日?”   帝王却依旧不以为然,不徐不疾道:“所以,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皇上今日是认定臣妾是奸人了?”   “不然呢?带去买玩具不事先跟朕打声招呼?”帝王反问。   顾词初面色滞了滞:“那时……不是前皇后在皇上这里,所以……”   “所以,你连青莲的招呼也不打,就带六六走了?”帝王毫不客气地接上她未完的话。   顾词初便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词初,不要以为你捏着朕的秘密,就可以肆无忌惮!”   帝王看着她,眸中冷色昭然,沉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从喉咙深处出来。   顾词初心尖一抖,那一刻,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苍白了脸,她摇摇头,“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也没有办法,臣妾真的没有想太多,就觉得出宫买了玩具便回,当时,也只见六六一人,便未看到青莲,所以才……没打招呼。”   帝王垂目,又帮玩得聚精会神的小家伙拨弄了一下木棍,抬眼,正欲再出腔,就看到樊篱大步从外面进来。   看到顾词初在,樊篱   眸光微闪,先对着帝王行了个礼,又对着顾词初颔了颔首。   顾词初回以颔首。   “听王德说,屏煞青死了,怎么回事?”   樊篱径直走过去。   帝王回头瞟了一眼,没有做声,又垂目看向怀中六六。   樊篱看完盆栽,又走到帝王身边,自袖中掏出一个做法事用的铃铛,朝六六摇了摇,叮铃的清脆声终于将专注于手中动作的小家伙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六六伸手要。   樊篱笑着不给,逗他,“除非让樊叔叔抱,樊叔叔就给。”   小家伙便弃了手中的一堆小木棍,伸出小手臂要樊篱抱。   平素樊篱抱得也不少,帝王对樊篱也不设防,而且,他还有话要跟顾词初说,便任由樊篱将六六抱了过去。   将六六抱在一手上,另一手腾了出来,蓦地提起内力,凝气于指尖,准备朝帝王后颈的晕穴点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脸上一疼,只听“嘶”的一声,小家伙竟然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他一怔,当即停了手中动作,帝王跟顾词初亦是闻声看了过来。   两人一震。   六六也怔了,他只是看到樊叔叔的脸颊边缘一角皮翘着,他伸手去扯,怎么扯下之后,是跟爹爹一模一样的脸呢?   帝王蹙眉,刚想着该怎样跟顾词初掩饰过去突然出现的郁临渊,忽然看到顾词初的视线他身后落在某一处,脸上露出骇然惊愕的表情。   他侧首,看向郁临渊,发现郁临渊亦扭头望着那里。   他怔了怔,也循着他们两人的视线回头,便看到了那个从龙榻底下缓缓爬出来的女人。   瞳孔剧烈一缩,他彻底忘了呼吸。---题外话---终于出来鸟,求月票~~另外这章可能稍微有点迷糊,莫急哈,后面会解释~~谢谢【114237802】、【tongtong520】亲的璀钻~~谢谢【tongtong520】亲的花花~~谢谢【15885820935】、【tongtong520】、【18951876166】、【hujl999】、【lhswly】、【hmgzhy】、【changjianping】、【qingw333】、【mszhaoyeyu】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她是你娘!【第一更】   如果不是郁临渊在,不是顾词初在,不是六六在,不是手中还握着六六刚才玩的小木棍,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前一白,瞬间模糊,又瞬间清晰,他很恍惚岑。   这真的是只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他不敢眨眼,怕梦会醒,就睁着眸子,定定望着那道缓缓在视线里站起的身影。   目呲欲裂,撑得很痛,他也不敢眨,连眼睫都不敢闪一下欢。   她自床榻的边上站起,面向他们,此时正是傍晚的光景,落日的余晖从窗棂斜铺进来,投在床榻边,笼在她身上。   一片晚霞红彩中,她抬眼朝他们看过来。   苍白如纸的小脸、大得惊人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抿着,眉心轻拧。   只着一套白色的里衣,是白色的吧,又或者是米色,或者是灰色,或者原本是白色变成了这种颜色,瘦削单薄的身子在里衣里面就像是纸片一样,显得里衣特别空荡。   头发很长,只用一根布带束着,蓬乱地垂在脑后。   那样子,像个乞丐,更像个,鬼。   郁墨夜浑身僵硬、呼吸全无地定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   死去的人突然出现,还是从他的床榻地上出来,那一个瞬间,他真的相信是鬼。   纵然是鬼,他同样欣喜若狂、心跳踉跄。   他望着她,脑中空白,他甚至忘了要捡脚走过去,直到六六“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才蓦地回过神。   回神的刹那,他以为她会消失了,如果无数次他恍惚之间看到她时一样,只要回过神,身边总是空荡荡。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她还在,她竟然还在。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心魂俱震的声音,他甚至忘了六六在哭,他艰难举步,准备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朝他们这边走来。   激动抖唇,想唤她,却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郁墨夜?池轻?老四?四弟?   唇瓣蠕动了很久,终于苍哑地逸出二字:“池轻……”   对方却早已没有看他,而是经过他的身边,走向郁临渊。   衣袂轻擦的瞬间,他嗅到了汗味、霉味、酸味、很多难闻的气味,原本这些气味对他一个有着洁癖的人来说,最是反感,可是此刻,却如同全天下最馥郁的香气,让他为之振奋。   他更加肯定了,是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因为,那些是——人的气味。   郁临渊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抱着六六同样怔在那里,而怀中的六六却是哭得厉害。   是吓哭的,被突然出现的池轻吓哭的。   池轻一直走到郁临渊面前,什么也没说,伸手就要抱六六,六六更是吓得不行,哭得更响,并一边哭,一边伸出小胳膊要郁墨夜。   一旁的顾词初亦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那里,惊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郁临渊抱着六六,池轻非要接过来,六六不让,六六又朝郁墨夜伸着小手臂,哭得撕心裂肺。   好混乱的场面。   郁墨夜心中大痛,在池轻强行将六六抢抱过去的那一刻,蓦地跨步上前,抱住六六的同时,将瘦骨嶙峋的女人一起抱住,“六六,不哭。”   池轻抱着六六,他抱着池轻和六六。   熟悉的身子入怀,那一刻,他颤抖了身心,也想哭。   听到他的声音,六六听话地止了哭,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神委屈,又懵懂。   不敢看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可怕的女人,就看着自己的爹爹,伸出小手,抓住爹爹的衣领,生怕他的爹爹放手。   郁墨夜收了收手臂,更紧地将母子二人抱在怀里。   他看着女人,女人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在将六六抱过去的那一刻,就将脸埋在六六的身前,一直没有抬起来。   他看到她双肩在颤抖,他知道她在哭,哭得寂静无声,也哭得让人心疼。      一直哽在喉咙的东西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地朝上一涌,冲上眼眶,他想逼回去,却还是让它流了下来。   六六看到,不解地皱起了小眉头,松了攥住爹爹衣领的小手,探到他脸上给他擦,就像平时无数次他爹爹给他擦眼泪时一样。   “爹爹为什么哭?是不是这个坏人欺负爹爹?我替爹爹打坏人……”   边说边扭过小身子,挥舞着小手,就打池轻埋在他胸口的头。   郁墨夜大惊,连忙喝止:“六六,住手,不是,不是的。”   可六六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小拳头根本停不下来,雨点一般落在池轻的头上。   而偏生池轻还不避躲,依旧埋首不抬,就任由着六六打。   “她是你娘!”   郁墨夜沉声嘶吼,心中痛做一团。   他知道,三岁的孩童,拳头并不重,可是,此时此刻对于一个做母亲的女人来说,那拳头却如同一把千斤重锤,一锤一锤敲打的,不是她的头,而是她的心。   小家伙终于因为那句“她是你娘”停了手。   难以置信回头,他看着郁墨夜,摇着小脑袋,“她不是我娘亲,不是,不是……我不要这样的娘亲,我不要……”   “六六!”   郁墨夜想制止,可小家伙似是很激动,嘴里还在嚷。   而郁墨夜的双手又抱着两人,腾不出来去捂六六的嘴,他只得低头亲上小家伙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其堵住。   与此同时,落在女人腰背上的大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   真的好瘦啊,都是骨头。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疑问。   他亲眼看到她被处了极刑,为何没死?   既然没死,为何也从不出现?   这三年都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今日又是怎样进的宫?几时藏在了他的床榻底下?   等等等等,好多好多问题,每个问题,他都想问,都想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一个问题都问不出,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只知道,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厢,看着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郁临渊眉心微拢,转眸看向身后石化一般的顾词初,朝她头一偏,使了个眼色,意思说,出去吧。   顾词初怔了怔,明白过来,点点头。   两人转身,都准备退出去。却是听到女人清冷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等等!”   两人一怔,顿住脚步,回过身,便看到池轻已经自六六的身前抬起头。   郁墨夜也放了六六的小嘴,看向面前的女人。   眼睛红红,微微带着一丝肿,原本一张脸瘦得就剩下一双眼,如此一来,更甚。   女人微微挣了挣,将原本抱在怀里的六六顺手给到了他的怀里,郁墨夜因为要接住六六,便松了对她的怀抱。   女人后退了两步,跟他们父子保持了一段距离。   轻抿了唇瓣,静默了片刻,张嘴,正欲说话,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骤然在内殿里响起:“娘亲!”   所有人一怔。   除了女人以外的每个人起先都以为是六六,甚至包括郁墨夜,他还有一瞬的惊喜。   刚刚还说不要这个女人做娘亲,马上就唤人家了。   可是这种惊喜只有一瞬,因为下一瞬,他就意识过来不对,不是六六的声音,明明比六六的声音还要奶,还要嗲。   而且,六六就在他手上,根本就没有出声。   直到女人闻声回头,直到又有一个小不点从床榻底下爬出来。   所有人再次震住。   而让他们震住的,还不仅仅如此。   一个小不点爬出来后,竟然还有一个小不点爬出。   对,是两   个小不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不点。---题外话---因为看到孩纸们让早更早更,所以素子只有三千就先发了,二更八点前,么么哒~~谢谢【Bigthree】、【15110755028】、【幽兰66】亲的荷包~谢谢【13906051679】亲的璀钻~谢谢【elvis990814】、【13906051679】、【athena-lan】、【欣怡520】、【yuzhen3312】、【231507679】、【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cherrysdm】、【lanwen000077】、【天隼】、【yan-824139】、【h-23w52ktt】、【fuwey】、【bigthree】、【qaz吴亚丽】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更新毕】   显然,两个小不点也被殿中的一切吓到了,甚至都未站起,就保持着爬行的姿势,一前一后趴伏在床榻边的地上,扬着小脑袋,呆呆傻傻地看着殿中众人岑。   池轻蹙眉,走过去,将两个小家伙从地上拉起来,生气道:“不是让你们两个在里面等娘亲的吗?路都走不稳,那么高的石阶爬上来,摔下去了怎么办?”   两个小家伙被池轻一骂,都瘪了嘴,低着小脑袋,排排站,不说话。   看姐妹两个委屈得想哭,却又憋着的小模样,池轻真是又气又心疼。   她是真的生气。   她明明叫两人在里面等她的,竟然不听话欢!   刚才密室的顶部突然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垂下一段石阶,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   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所以,让两个小家伙先不要动,她出来看看情况。   而且,石阶那么高,两人路才刚会走,竟然也这样爬出来了,现在是安然无恙,如果摔下去了呢?她想都不敢想。   抬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以示安慰,池轻转过身。   殿中几人都震惊地看着两个小不点,完全反应不过来。   娘亲?   所以两个小家伙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是了,看那眉那眼……可不就是她的孩子。   顾词初一脸震惊。   郁临渊难以置信。   六六彻底陷入懵傻。   看看两个一模一样的比自己还小的人儿,又看看自己的爹爹,和那个由樊叔叔的脸变成跟爹爹的脸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他的世界凌乱了。   郁墨夜轻轻摇头,复杂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排山倒海、万马奔腾、激涌澎湃的心情。   他颤抖地看着姐妹两人,看着她们身上像道姑一样完全不合体的衣服,看着她们那么瘦那么小,看着她们赤着小脚丫。   竟然赤着小脚丫。   将还在兀自凌乱的六六放在地上,他转身取了龙案脚下的蒲团,走过去,弯腰铺在两个小不点的脚边,示意两人站在上面。   两个小不点都仰起小脸看了看自己的娘亲,见娘亲点头,两人才踩了上去。   郁墨夜直起腰身,蓦地手臂一扬。   结实的金丝楠木龙榻床“嘭”的一声侧翻,吓得站于边上的两个小丫头直往池轻的腿下钻。   池轻将两个小家伙揽住,往后退了退。   床底暴露于众人面前,一方洞口赫现。   郁墨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洞口,猛地扭头,看向郁临渊。   郁临渊被他眼里的厉色和紫气吓住,心头一颤,微抿了唇,没有做声。   郁墨夜将视线收回,举步,朝洞口走去,池轻骤然开口:“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   郁墨夜脚步滞住,缓缓转过身。   话,说清楚?那么多的误会,那么多的纠复,该从何说起?他努力地想着,快速思忖着,该怎样起头,该从哪件事说起,该如何组织语言。   殿中寂静。   郁临渊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好一会儿没止住。终于消停之后,他微喘着先开了口:“你们先说,我身体快坚持不住,先回小屋了。”   说完,作势就要转身,池轻的声音已紧接着响起:“你若走了,还怎么说清楚?生杀大权不是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吗?皇上。”   郁临渊一震。   郁墨夜亦震惊。   她话里的意思是……她不仅分得很清谁是他,谁是郁临渊,哪怕此刻穿着龙袍的是他,甚至还知道是谁判了她极刑?   静下来的时候,郁临渊又苍白着脸咳了几声。   池轻再度开了口:“这样吧,我将我的大致情况说一下,说完,你们当面做决定。”   几人都看向池轻。   “   tang大概是我的命硬,又或许是你们本就没想让我死,反正我在那里面活到了今天,还生了两个孩子,我跟他的孩子。”   池轻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指了指郁墨夜。   郁墨夜眸色一痛,池轻的声音未停,“我知道,今日密室的门打开肯定是个意外,因为从你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听到这里的时候,郁临渊眼角余光扫了一记顾词初,微微抿了薄唇。   池轻的声音继续:“你们肯定是想要将我关一辈子的,但是,现在意外已经发生,密室的门开了,我出来了,你们肯定是要再采取措施的。说吧,准备怎样处置我?干脆杀了,还是再关?再关的话,就关我一人吧,孩子是无辜的,再说,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的爹也在,我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池轻声音淡然,面色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说着今日的天气、今日吃什么的闲话一般。   郁临渊竟觉得无言以对。   郁墨夜听得心如刀绞,沉沉出了声:“从现在起,无论谁,若是再敢碰她们母女一根指头,我就杀了他!”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咬出来,掷地有声,杀气腾腾,听得郁临渊和顾词初皆是眼帘一颤。   池轻看了看郁墨夜,点点头,说:“嗯,多谢不杀之恩,这是你的意见,其他两位呢?”   池轻又看向郁临渊和顾词初。   郁墨夜蹙眉,心中悲恸,他不是没听出来,她嘴里说着多谢不杀之恩,面上和声音都不带一丝感情。   他知道,她是将他们三人当成了一伙的。   “皇上呢?皇上同意吗?”见郁临渊未做声,池轻再度相问。   郁临渊同样看着她,眸底一抹深邃。   依旧未开口。   “不说话,我就当皇上同意了。”池轻唇角轻勾,又转眸看向顾词初。   目光触及到顾词初身上的百鸟朝凤的凤袍时,眼波微微一荡,开口道:“该叫皇后娘娘吧?娘娘的意见呢?对了,你们需要商量一下吗?不然,我先回密室去,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   顾词初轻咬着唇瓣,满眼心疼地看着池轻,幽幽开口:“池轻…….”   “别叫我名字,我不适应。我现在是在问娘娘意见,娘娘只需表态便可,而且,娘娘现在是皇后,又不是四王妃,我也不是四王爷,娘娘无需像以前一样,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顾词初脸色瞬间转白。   见她也没有做声,池轻又自顾自开了口:“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我就当你们承诺再不杀我,再不关我,再不碰我,我也在此,跟你们承诺,你们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谁都不会说。”   说完,又转眸看向郁墨夜。   “那就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吧,最好是有水能够洗澡的地方,有吃的,就更好。”   郁墨夜看着她,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底。   是怎样非人的日子才让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水洗澡,有吃的?   这是最简单最基本的啊,哪个住处没有?   “就住龙吟宫。”   他必须让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里?”池轻“嗤”的轻笑,“这怎么行?我又不是皇后,而且,我还是个死刑犯,怎么能宿在这里?如果你实在不好安排,就安排我出宫吧,出宫以后,我自己安排。”   “不行!”   他怎么能让她出宫?出宫之后,或许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你先住在龙吟宫边上的香凝宫吧,一直无人居住,我先让人去收拾一下。”郁墨夜正欲朗声喊外面的王德,却是被池轻止了。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也不需要派宫人给我,我已经习惯了不被人打扰的生活。”   池轻说完,环视了一圈内殿,见桌案上男人的锦帕放在那里,便举步走了过去,拾起,抖开,掩在自己的口鼻上,然后回来抱起姐妹两个小不点,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内殿。---题外话---为了让宝宝早日出来,素子从周一到周五连续五天万更,洪荒之力已经用尽   ,宝宝是出来了,素子的颈椎却几乎报废了,所以,从今日起,恢复每天六千更新哈,么么哒~~谢谢【15110755028】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athena-lan】亲的花花~~谢谢【q-5ltdv6vl2】、【liuna1983】亲的荷包~~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哪怕鱼死网破、哪怕杀了你,我赴死   外殿正在吩咐宫人们准备掌灯的王德,忽然看到一个以帕子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抱着一对小不点从内殿走出来,手里拿的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惊呆了。   什么情况岑?   他一直在外殿,记得内殿里面除了原本的帝王和皇后,也就是后面来了个樊篱,樊篱说有事跟帝王说,让任何人不要随便进内殿。   那,这个人,这个只着一袭里衣,还衣衫褴褛、还以帕子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且一双眼睛大得吓死人的女人几时进去的?   不对,是三个人,她怀里还抱着两个呢欢。   这三个人是几时进去的?他怎么没有看到?   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鬼?   他大骇,扭过头看其他宫人。   其他宫人亦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还好,还好,都看得到,王德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如此诡异……   会不会是刺客?王德又眉心一跳。   刚准备做出反应,一个侧首,便看到内殿门口,帝王长身玉立,在目送。   目送?   他怔了怔,又再次转眸看向女人,可女人已经走出了视线。   是何人呢?   且不说刚刚他没看到人进内殿,过去,他也从未见过此人啊。   女人搞个帕子掩面,看不到脸,两个小家伙也是一左一右趴伏在女人的肩上,埋脸于肩窝,不让人看到脸。   王德心中疑惑,却没有答案,哎,青莲去了御花园还没有回来,如果在,至少两人还可以分析分析。   内殿这厢,郁墨夜回身抱了六六,走到外殿交到王德手上,又回到内殿。   沉声吩咐顾词初:“你也出去,方才之事不可对外讲一字,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顾词初心口一撞。   印象中,这个男人很少将生死挂在嘴边,更是很少以死胁迫他人,最多也就是,若怎么样,他定不会轻饶之类。   可就这一会会儿时间,他说了两句。   “从现在起,无论谁,若是再敢碰她们母女一根指头,我就杀了他!”   “方才之事不可对外讲一字,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说这两句话时,那种发酵于心,喷薄于眼的杀气,让她觉得,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掠了一眼郁临渊,她躬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郁墨夜猛地伸手,扯了郁临渊的衣领,将对方朝自己面前一拉,咬牙,“到底怎么回事?”   郁临渊因为他的动作再次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和郁墨夜抄封着他衣领的动作,而变得通红。   郁墨夜松手。   郁临渊踉跄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边上的桌案,才险险稳住自己的身体。   气喘吁吁:“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生气?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你应该感谢我当时的一时之仁。”   郁墨夜听完就笑了,摇头轻笑,笑得眼睛都红了。   骤然笑容一冷,咬牙道:“你凭什么每次都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上次一句为我好,这次我应该感谢你。”   “我应该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囚禁她?感谢你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无助绝望的生活?感谢你让她在没有吃、没有喝、没有穿、没有稳婆、没有大夫、没有药、没有任何人、没有一切、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自己产下孩子?”   郁墨夜很激动,一字不停、连声质问。   郁临渊一时哑了口。   目光触及到那株叶子已经落光的盆栽,他眸光一动,开口道:“我终是将她放出来了不是吗?”   “是你放的吗?”郁墨夜微微眯了凤目,显然不信。   郁临渊眼睫闪了闪。   当然不是。   他若今日放,当日就不会囚。   tang   但是此时,必须说是。   “是,不然你以为呢?密室的门能自己开不成?那盆盆栽便是开门的关键,盆栽死,门开。”   郁墨夜眸光一敛,冷声道:“所以,盆栽是你弄死的?”   郁临渊眸色深邃。   既然人不是他放的,盆栽自然就也不是他弄死的。   “是。”他点头。   “所以,香炉里让人内力尽失的香也是你放的?你为何要这样做?”郁墨夜灼灼看着他。   郁临渊微微抿了唇。   这些都不是他所为,但是,此刻,他必须全部担下来。   该编个怎样的理由,才能让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信呢?   “因为,我虽然将她放出,却并不是同意你们两人在一起,我只是将她放出来,放她远走高飞而已,恐你追,便想让你失去内力。”   一席话说完,郁临渊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沉默,薄唇抿起,也不知信还不是不信。   片刻之后,郁墨夜凝眸,沉沉视线攫住他。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不要再想着打她们娘仨的主意,不要逼我做出弑兄这种事,你若还要执意,就休怪我无情!哪怕鱼死网破、哪怕杀了你,我赴死,我也绝不会手软!”   郁临渊呼吸一滞。   郁墨夜眸色凌厉,冷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床底的洞口走去。   郁临渊怔了片刻,心头竟是莫名一颤,回过神,弯腰拾起地上六六撕掉的面皮,抖了抖灰尘,贴在脸上,快步出了内殿。   郁墨夜顺着洞口的石阶缓缓下去,入眼便是一间方形密室。   随着进入,霉味、酸味、汗味、腐味,各种气味扑面而来,郁墨夜蹙眉,在密室里站定。   缓缓环顾四周,密室中的一切一点一点入眼,他的一颗心也一寸一寸越揪越紧、越揪越痛。   他简直难以相信,在这样的条件下,一个人能活三年,甚至还生下孩子。   没有窗,没有门,没有一丝阳光,完全跟外界隔绝,照明靠的是一颗夜明珠。   没有桌椅,没有床榻,什么都没有,仅有一张铺在地上的席子,还没有被褥。   地上有三个凹坑,从那不规则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后来砸磨出来的,让他意外的是,凹坑里竟然有水。   水从哪里来?   弯腰拾起地上孤零零摆着的一只陈旧灯台,灯台的灯肚里竟然也有半肚水。   是接水用的吗?他敛眸,抬头望向灯台所放位置的上方。   想了想,那里正是内殿那株屏煞青盆栽的位置。   蓦地又想起那次,王德在浇水,樊篱问他,冬日还要浇那么多水,王德说,是皇上让的。郁临渊让王德每次给盆栽浇水。   所以……   他心脏一缩,所以,三年来,那个女人喝的水都是浇屏煞青的水?   五指收紧,紧紧攥着那柄灯座,他忍住薄颤,艰难转眸。那吃的呢?   吃的来源于哪里?   瞥见席子边上有个半边的破瓷碗,他举步走过去,弯腰将半边瓷碗拾起。   瓷碗里还有一些带水的米饭,心中疑惑,他又看到靠墙的地上还摆着几块芙蓉糕。   当目光触及到芙蓉糕上点点赤红和点点米白时,他瞳孔一敛。   芙蓉糕宫中常见,但是,带枸杞和莲子的芙蓉糕只有龙吟宫有。   所以…….   他举目搜寻。   终于发现了墙角的小洞口,其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   放下手里灯座和瓷碗,他将手探了进去,洞口只够一只手伸入,他摸了摸,摸到了湿漉漉的饭粒。   果然,果然是从这条排食道里捞取他每日倒掉的残剩之食。   眸色一痛,那一刻,他竟庆幸,在没有她的这三   年里,他没有微服私访,没有长时间的离开皇宫。   不然,她吃什么?   洞口旁边的一个骷髅蓦地入眼,他眼帘一颤,因为前面有块青砖,青砖上又晾着布块,所以他方才没有注意到。   不止一个骷髅,还有一些白骨,看得出是人的手肘骨和腿骨。   他凝目看了看,都已化作了白骨,可见此人死了不是一点点时间。   龙吟宫的下面竟然有白骨,这让他很意外,当然,龙吟宫的下面有间密室,已是早已让他意外。   忽然想起三年前护城河飘起白骨的事,他呼吸一滞,再看那些白骨。   是了,这里仅剩骷髅、臂骨和腿骨一些大骨,小骨都不见了,是那个女人扔的,扔进排食道,排进护城河,想要以此来求救的,是吗?   他竟这样生生错过。   他懊悔、心痛,不敢想那时她在密室这头带着怎样的希冀,最后又是怎样的绝望?   如果他早些去护城河的洞口守着,如果他让人顺着排食道往前追溯,他是不是就发现了她?   曾经他呆在岳国的冷宫里,虽然条件差,却比这里至少强上千倍百倍,他都觉得人生是这样灰暗,这样无望。   而她……   吃着排水道里的残菜剩饭,喝着浇水漏下来的水,在这个四角方方、什么都什么、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残喘了三年。   甚至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自己,独自一人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生六六时九死一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得就像是昨日的事情一样,她,一人,怎么能做到?怎么能?   母女三人都各自只有一套衣服,两个孩子连鞋袜都没有,三人瘦得皮包骨,就像是鬼一样。   如此恶劣的环境,她们竟都活了下来,这是奇迹。   他重重闭眼,一颗心痛做一团。   一直觉得命运对他不公,第一次,他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赐了他一双女儿,他在想,如果没有孩子,或许那个女人真的已经死在了这里。   就算不死,也会疯。   但是,因为孩子,因为要让孩子活下去,她别无选择,只能坚强吧。   走到席子边,他坐了下去,抬头望着密室顶上的青砖,想象着那个女人三年来每日坐在这里的心情。   他就在上面。   三年,他们咫尺天涯。   一千多个日夜,他们竟然如此近,又那样远,他们竟然就这样上下相隔了三年。   ******   郁墨夜拿着衣服鞋子,端着糕点水果,牵着六六出现在香凝宫的时候,池轻正在内殿里面铺床。   两个小不点光着小脚丫站在她身后的一个蒲团上,新奇地看着殿中的物件摆设,池轻一边铺床,一边招呼两个小不点。   “站在那里不许动哦,这里的地面不比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地上没清扫,很脏,会伤了小脚丫的哦。”   “而且,外面比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凉很多很多,赤足踩在地上会生病的,所以,就站在那里不能动哦。”   “娘亲马上将床铺好了,你们就可以到床上来玩了,听到娘亲说话没?”   “听到了!”两个小不点奶声奶气、齐刷刷地回应。   郁墨夜弯了弯唇,没有立即进去,就拧着包袱,提着食盒,牵着六六站在门口,看着殿里面。   他知道,除了不忍打断这和谐温馨的场面,他还有些紧张。   他怕,怕那个女人又不理他,或者说一些淡漠的话,或者…….   总之,很怕,很紧张。   所以,他故意带上六六。   他想,就算那个女人不理他,也不会不理睬六六的。   “好了,铺好了,姐姐妹妹可以来床上玩啦。”   池轻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她微微一怔,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看六六   ,轻抿了唇,没有做声,继而又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一样,去抱站在蒲团上的两个小不点。   “来,姐姐妹妹一起。”池轻双手左右各一个抱起,将两人放到床上。   “娘亲要清扫了,姐姐妹妹自己玩,这屋里的东西,你们想要玩什么告诉娘亲,可以玩的,娘亲拿给你。”   池轻话一落,两个小家伙就伸出小胳膊叫嚷开了。   “要那个,那个……”   “要那,娘亲,那……”   池轻发现姐姐指的是一个看时辰的沙漏,妹妹指的是壁橱上雕刻的一只小鸟。   拿了沙漏擦了擦上面灰尘,走到床边递给姐姐。   “妹妹再选一个吧,妹妹要的那个是拿不下来的。”   小不点顿时就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扯着池轻衣袖,晃荡,嘴里“嗯嗯嗯”地不愿意。   池轻正环视着屋里还有什么可以当玩具,郁墨夜举步走了进来。   在母女三人的注视下,将手里的食盒,以及腕上的包袱都放在桌上。   然后,又打开包袱,自里面拿出两个木雕的鹦鹉,给六六:“送去给两个妹妹玩。”   六六对池轻是抵触的,但是,对两个小不点却是很好奇的。   而且,一直以来,整个宫里,他最小,一个玩伴都没有,难得遇到比他小的,且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他的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小手一手拿一只,屁颠屁颠就跑到床榻旁边,双手递给两个小不点:“给你。”   两个木雕鹦鹉做得惟妙惟肖,且还上了彩漆,特别好看。   姐妹二人几时见过这样的玩具?妹妹顿时开心了,连忙接过,而姐姐也丢了手上的那个灰不溜秋的沙漏,笑嘻嘻地接过另一只。   池轻就站在边上,沉默地看着,面无表情。   郁墨夜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就知道,如果是他将玩具送给两个小丫头,池轻肯定不要,但是,让六六送过去,她肯定会收。   “娘亲去清扫了,你们就在床上,不许到地上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   又是奶声奶气、齐刷刷地回应,虽然两个小家伙眼睛都没离开自己手里的鹦鹉。   郁墨夜发现,两个孩子那么小,真的被她教得很好。   在龙吟宫刚爬出来的时候,她一生气,两个小不点就排排站不做声。   他拿蒲团过去,让两人站在上面,两个家伙还要抬头看池轻愿不愿。   后来池轻抱着两人离开龙吟宫的时候,说,趴娘亲肩上,不许露脸,两个小家伙就齐刷刷伏下。   还有现在,两人对池轻问话的反应,积极又可爱。   想起母女三人身上还只穿着一层衣服,他又转身,自包袱里面拿出衣物。   池轻却径直出了内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也未看他一眼。   他的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不过,他也早有心里准备。   站在那里默了片刻,他拿了两个丫头的衣服和鞋袜,走到床榻边,笑着招呼两个家伙:“来,乖,过来,先换了漂亮的衣服再玩。”   两个小家伙陌生地看着他,没有动,还反而往床里边退了退,继续玩手里的宝贝。   郁墨夜又不能跟她们硬来,只得求助边上的另一个小家伙:“六六,快,让两个妹妹过来,等妹妹们穿了鞋子就可以下地上来跟六六玩捉迷藏,对吧?”   做爹的有的放矢,六六立马中计。   “你们过来,不过来,我就要收回你们手里的鹦鹉了,不给你们玩儿,如果过来的话,不仅那个送给你们,另外,我还有更好玩的东西。”   六六一边说,一边取下挂在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送到小嘴里,一吹,发出悦耳的声响。   是樊叔叔送给他的小哨子。   “好不好玩?”将哨子拿开,六六略带得色地问向正傻傻看着自己的两个小不点。   小不点齐刷刷点着小脑袋。   “那就过来,让我爹爹给你们换衣服。”   两个小不点终于乖乖就范。---题外话---谢谢yymei105106、13923288638、wanghui1998、依恋ljy、、738002、772662167、13435192621、一叶深秋、水风空落眼前花、athena-lan、867449962、溪水长长、星光点点愁、bbc03907203、yuan2yuan1、lula945、**墨风、angelawang0917、守守守守守守候、angelawang0917、水牟樱花、anleecheng、18939930507、xiaoxiaohz、150049067、断线风筝00、ontime008、1229762264、winniegu730、h-22ue0g00亲,爱你们~ ☆、第三百二十八章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爱我、信我   将小家伙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之后,郁墨夜震惊了。   本就看得出来很瘦很瘦,可是当衣服脱掉,小身子瘦得根根肋骨清晰可见,郁墨夜眼睛还是痛了,又涩又痛。   想想也是,长期见不到阳光,三个人吃他一人的残菜剩饭,怎么可能不瘦?   待稍稍缓缓后,要让青莲给她们检查检查,以防有什么隐患落下病疾欢。   将柔软的里衣、中衣、外衣一件一件穿在小家伙的身上,他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小家伙一直在看着他,带着几分懵懂、几分探究、几分戒备地看着他。   眉眼长得真像那个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忍住想要亲一口小脸蛋的冲动,他问。   “妹妹。”小家伙奶声奶气道。   妹妹?   虽然知道她是妹妹,可是,名字也叫妹妹?   “所以,你的名字叫姐姐是吗?”他又扭头问向身后的另一个小不点。   “嗯,”小不点响亮回道:“是的。”   好吧。   其实他也不意外,对那个女人的取名能力,没叫个什么七七八八已经很不错了。   穿完衣服又给小家伙穿袜子和鞋子。   因为不知道小脚丫的大小,就估摸着让青莲拿了六六一岁半时的鞋子。   似乎还是大了点,鞋带一系,也能先凑合穿,他用手指量了一下小脚丫的大小,后面再重新做吧。   给妹妹穿好放在地上。   妹妹低着小脑袋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那可是从未穿过的东西啊,又看看身上的漂亮衣服,新奇得不得了,也开心得不得了。   郁墨夜又给姐姐穿。   待姐姐也穿好放在地上,早就等不及了的六六就牵了两人小手,“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捉迷藏是什么,可听到六六说玩,就都鸡啄米一般点头:“好。”   “我们去院子里。”六六牵着两个小家伙往外走。   也就是这时,郁墨夜才发现姐妹两个走路还不是太稳,有些颤巍巍的。   六六一岁刚过就会走了,这两个小家伙都两岁多了,还…….   心疼得不行,是他,是他亏欠她们的,亏欠她们母女三人太多,太多……   路都走不稳,还怎么捉迷藏?   他连忙上前拦了三人。   “六六,你看两个妹妹刚学会走路呢,捉迷藏肯定会摔跤,你是哥哥,要学会保护妹妹,你带着她们玩点别的吧。”   六六一听,他等了那么久,结果又不能玩,有些不悦了。   可左右看看两个小不点,又觉得他爹爹说的话是对的,两个人真的好小好小哦。   “那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他歪着脑袋问两个小不点。   “呃?”两个小不点没听懂,小眼睛一眨一眨扑闪扑闪看着六六。   “你们平时都玩什么?”   妹妹听懂了,奶声回道:“翻绳。”   姐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个。”   边说,边将小手自六六的手中抽出来,然后快速拨弄着细细小小的手指,食指叠压在拇指上,中指叠压在食指上......   顷刻,五根小手指就依次叠压在了一起。   郁墨夜眸光敛了敛,这个他不陌生。   他小时候在岳国的冷宫里,没有玩具,他母妃也让他玩这个,叫“做生姜”或者“扳老姜”。   他也教过六六。   所以,六六看到,当即就叫了:“这个我也会。”   三下两下,也快速将自己的两手做成了生姜,得意地展示给两个小家伙看。   “还是玩翻绳吧,翻绳怎么玩?”放开小手,六六问两丫头。   两丫头就转着小脑袋到处瞅。   意识到两人可能是在找绳子,郁墨夜走过去将墙上一个挂壁画的细绳解下来给她们。   然后,又将地上几个地方的蒲团都移到了一起,拼成一大块。   “来,你们都到这上面来玩。”   三个小家伙依言上去。   六六从未见过翻绳,看两小不点套在双手上,你翻一下,我翻一下,就翻出各种形状,顿时就嚷嚷着要两人教他。   见三个小家伙开心地玩在了一起,郁墨夜心里一片柔软,他又取了火折子,将殿内所有的灯盏全部点亮。   这才举步走向外面。   院子里,池轻正在井边上摇着轱辘打水,单薄的身影在快要擦黑的傍晚特别的打眼,郁墨夜上前,伸手握住轱辘的摇柄。   “我来吧,你去内殿加些衣服。”   已是冬日,仅穿着一套里衣,如何受得住?   池轻垂目,视线落在两人同时握着的摇柄上,沉默了一瞬,也没有跟他坚持,松了手,转身便走。   可刚走了几步,就被突然从后面跟上来的郁墨夜自身后抱住。   吊水的轱辘因为郁墨夜的突然松手急速回转着,原本已经快吊到井口的水桶再度坠回井里,惊起一阵水声。   池轻脚步一滞,回头想看井边,郁墨夜正好低头想要抵上她的肩窝,两人的脸就这样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池轻心头一颤的同时,连忙将脸收回。   垂眸看向男人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开口:“放手吧,我身上脏,会脏了你的龙袍。”   郁墨夜蹙眉,不知道她是不是一语双关,是让他现在松开她,还是让他对她放手?   “不放!”他笃声道。   不论哪一种,他都不放。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怕脏,我们一起脏。”   池轻没有做声,也没有挣脱,就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   因为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所以也无法猜测她此刻的心里。犹豫了一下,他再度开口:“你受苦了,你和孩子都受苦了。”   声音微哑,带着些些嘶。   池轻依旧一声不响。   郁墨夜只得继续说:“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没有想到大哥会对你下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再怎么解释,事情也已经发生,对她的伤害也已经造成。   “请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了,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半分!”   池轻依然沉默。   郁墨夜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天色暗了下来,夜风乍起。   郁墨夜感觉到怀里瘦削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她整个人裹在自己的怀里。   “你说的我知道了,可以松手了吗?”池轻骤然开口。   郁墨夜一怔,还未做出回应,池轻已掰开他的手臂,朝前走。   郁墨夜以为她要走开,谁知她只走了两步,又停住,然后忽然转身面对着他。   郁墨夜眼帘一颤,不意她会如此。   他看着她。   池轻启唇,清淡的声音徐徐响在夜风里。   “你放心,今日的池轻,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不懂事的郁墨夜,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皇宫,至少现在不会。没有自由的生活,我已经习惯,我只要安全。我要活着,三个孩子也要活着,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辗转于世、颠沛流离了。”   郁墨夜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终于好不容易跟他说话了,而且,还跟他说,自己不会走,不会离开。   可是,为什么听着这些话,他的心那么痛呢?   她的确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   可是,这份成熟、这份冷静、这份权衡、这份现实,却让他心如刀割。<   /p>   稍顿了片刻之后,池轻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相信。”   郁墨夜心口一撞,可下一瞬又听到她继续道:“所以,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让其他的人和事来打扰我们,这一方天地我们母女足矣。”   一颗心微沉,郁墨夜看着她。   母女足矣?没有他?   他包括在那其他的人和事里面吗?   池轻还在说:“有几件事要麻烦你,第一,麻烦你下个命令,让任何人不得踏进这香凝宫一步,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孩子,我不想再牵扯那些是是非非,孩子还小,必须保护好她们。另外,我也是已死之人,若被发现还活着,对谁都不好,特别是对你。”   “第二,麻烦你找个懂医的自己人来看看姐姐妹妹,在密室里,我奶水不够,姐妹又两个人吃,所以一直处在半饱半饿的状态,后来不吃奶了,吃的又都是剩饭冷食,而且常年没有阳光,我担心她们的身子,两人说话都迟,也才刚刚会走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看一下也放个心,若有问题,也能及时治。”   郁墨夜没有做声,一颗心痛得无以复加。   “第三件事,麻烦你让人每天给我们准备一些食材。既然跟外界不联系,就不准备吃御膳房的东西,反正这里也有小厨房,我自己做,你让人将食材放在门口便可,我会定时掩了面去取。”   说完,池轻垂了眉眼,略略思忖了片刻,“嗯,现在想到的就这三件事,可以吗?”   郁墨夜没有回答,就只是凝目看着她。   “不行吗?”见他不语,池轻又问。   “不是。”   不是不行,而是他不适应这样的她。   “不是不行,那就是行咯,谢谢。”   对着他略一颔首,池轻转身往里走。   郁墨夜站在夜风中,一颗心滋味不明,对着她的背影,他蓦地开口:“池轻,你是不是不能原谅我?”   池轻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你言重了。”   言重?郁墨夜苦笑了一下,举步走过去,经过她的身边,走到她的前面,转身面对着她。   “言重的人是你,我不需要你跟我说麻烦,也不需要你跟我说谢谢。”   “好,”池轻点头,“以后我不说。”   答应得爽快,也答应得毫不走心。   郁墨夜蹙眉,更加受伤,“我不是要你这样的反应!”   “那要怎样的反应?”池轻淡声反问。   “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发我的火,也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滴水不漏、淡漠疏离、拒人以千里。”   这次轮到池轻微微皱眉了,“不是,我为何要打你骂你发你的火?下令斩我的人不是你,囚禁我的人也不是你,你给我一个打你骂你发你火的原因。”   “他是我大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郁墨夜沉声。   池轻轻嗤:“他也是我爱的男人,是我自食其果!”   郁墨夜一怔,没想到她会接得如此快,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郁墨夜轻轻摇头,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池轻,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   “你不知道!”   “我知道!”   郁墨夜嘶吼,与此同时,上前一步,双手扣住池轻瘦削的肩。   “我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如果你爱的不是我,我又怎么可能活到今日?你杀我的机会何其多,我早已死在你的手上。如果你爱的不是我,又怎会在‘我’要置你于死地的时候,还在想着保我周全?如果你爱的不是我,又怎会在密室里关了三年,完全不知外面情况,一出来看到我大哥的那一刻,就知一切是我大哥所为,而不是我?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爱我、信我。”   郁墨夜最后一句话落下,池轻听到自己心中一直拉紧的心弦骤然崩断的声音,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丢盔弃甲。   她闭眼,眼泪漫眶而出。   是的,一切皆因她爱他,信他。   在   爬出密室,看到郁临渊还活着的那一刻,她困惑了三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一直困惑,一直不愿相信,他为何杀她,为何囚禁她?   他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她有心,她有感觉,明明曾经的情爱不假,明明曾经的宠溺也不假,他为何突然翻脸无情?   他爱她,也爱江山,两者之间,江山比她更重要。这是她困惑之下,找不到任何理由之下,强行给自己的理由。   直到她爬出密室,趴在龙榻的床底,看到郁临渊竟然还活着的那一刻。   其实,她在床底有一段时间了,那时郁临渊还没来,郁墨夜在审顾词初,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郁临渊进来,她起先以为是樊篱,若不是六六揭下他的面具。   看到他竟然还活着,她真的很震惊很震惊。   与此同时,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同时涌上来,她凌乱了。   当然,还有一件让她震惊的事,那便是,她清楚地看到郁临渊在被六六揭下面具之前,凝力于手指,准备点郁墨夜颈后的晕穴。   也就是那一举措,让她原本混沌的脑子忽然生出一种认知。   郁临渊紧急带着樊篱的面具前来,是为了阻止她从密室中出来,怕郁墨夜生变,所以想将他点晕。   不过,她也只是猜测。   后来,她从床底出来,他们兄弟二人给出的反应,特别是郁墨夜的反应,让她相信,他是真的不知情。   再后来,她又故意用话试了试,她说,生杀大权掌握在郁临渊手上。   兄弟二人的反应再一次告诉她,她猜测的没错。   杀她的人是郁临渊,囚她的人也是郁临渊。   个中原因她不知道,为何郁临渊还活着,为何会以郁墨夜的名义来杀她,这些她统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相信的,果然是值得相信的。   睁开眼,她泪如雨下。   “而你,”她望着郁墨夜,“却从不信我。”   “你若信我,就算岳七王爷突然前来,就算我穿着女式中衣,就算我女儿身被揭穿,你都不会怀疑这一切是我故意所为,岳七王爷是我请来的。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郁墨夜沉痛地看着她,摇头,抬手想要去拭她脸上的泪,被她握住,拿开。   “你若信我,就不会跑去刑部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一句话也不让我说,就说,自己只问一个问题,问我到底有没有心,今生今世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懂不懂什么叫做.爱?”   “其实,你知道吗?你出现在刑部,我有多欣喜,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我准备告诉你自己是准备唱青衣,还有六六的事。”   “可是,你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刚一个“郁”字出口,连你的名字都没叫全,就被你打断。王德想要给我松绑,你也不让。”   郁墨夜哽咽而语,唇角轻勾,一抹浅笑自嘲。   “后来,太后又来了,我怕太后听到,毕竟我女儿身身份刚刚暴露,若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太后必定会查,只会对你不利。”   “另外,我又怕你冲动,所以,就很委婉地告诉你,我爱的是我‘自己’。”   “我是郁墨夜,你是真的郁墨夜,我爱的是我自己,便也是你自己。”   池轻微微吸了一口气,叹出:“可是,显然,你没听懂。那般聪明睿智的一人,怎么可能听不懂?只能说明,你打心底不信,因为不信我,所以听不懂。”   “后来,我就等,一直等,你不来,我一直等不到你…….”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一颗心大痛,郁墨夜手臂一捞,将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子紧紧裹进怀里,“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温暖,熟悉的男人气息,她没想到,在生不如死的三年后,她还能再次靠在这个怀里。   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她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起来。---题外话---只剩两天了,月票快砸~谢谢【xiMeaganhu】【014701421】【花妖小茉莉】【151107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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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三个小家伙就像是认定了一样,谁也不撒手,两个小丫头抱着郁墨夜的腿,六六攥着池轻的裤脚。   郁墨夜只得松开池轻去拉六六,小家伙可不好惹,被郁墨夜强行拉开的同时,还用小脚去踢池轻。   两个小丫头怎看得过去?双双松了郁墨夜的腿,转而去打六六。   然后三只小家伙就扭打成一团。   两个大人真是哭笑不得,又头痛不已,连忙扯架。   可常言道,公鸡都有四两力,何况几个发疯一般的孩子?   而且都细胳膊细腿的,郁墨夜跟池轻又不敢用力拽,所以,一时没扯开。   三人打在一起。   虽然姐姐妹妹是两人,可毕竟小,且原本体质就不好,哪是六六的对手,六六一推,就将妹妹推到了地上。   妹妹“哇”的就哭,池轻上前去抱,结果妹妹小手将眼睛一抹,瞬间止了哭,挣脱池轻的怀抱,又上前去帮姐姐的忙。   池轻真是要叫了她们的饶。   郁墨夜见隙连忙将六六抱开,池轻拉住姐妹二人,才总算平息了这场战争。   见妹妹的手心摔破了皮,池轻连忙将姐妹二人抱进了内殿。   郁墨夜抱着六六站在院中的夜色中,六六还不服气:“爹爹,夫子说,任何人不得顶撞皇上,不得冒犯皇上,否则,就是死罪。爹爹是皇上,那个坏女人竟然打爹爹,还有,那两个笨蛋,甚至还咬爹爹,爹爹下旨,将她们赶出宫去。”   郁墨夜皱眉,转眸看着六六。   他真的有些头疼现在的这种局面,特别是六六对池轻的态度。   另外两个还小,还懵懂,虽然对他也有些戒备,但是,那只是因为陌生。   可是,六六不同,明显有自己的思想,且打心底抵触池轻。   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但是,他真的不想池轻伤心。   暗无天日的三年已是那样艰难,出来后,自己的儿子不仅不认她这个娘亲,甚至还觉得她是坏人,她有多难过,他知道。   tang   “六六,我跟你说过,她不是坏人,她是你娘亲,姐姐妹妹也不是笨蛋,她们只是还小,她们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她们也是爹爹的孩子……”   “她不是我的娘亲!”小家伙又开始发犟。   “她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她就是你的娘亲,你是她生下来的,你不是学了诗经的《凯风》吗?你应该知道做为一个母亲的辛苦,她怀你的时候,非常辛苦,生你的时候,更辛苦……”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看着六六的反应。   小家伙不做声,他知道,一时是不会那么容易转变过来。   “你现在还小,爹爹说这些你肯定不懂,但是,爹爹还是想要告诉你,是爹爹的错,因为爹爹犯了错,你的娘亲才会离开那么久,她是好人,她是好娘亲,她很爱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她了,否则,她会很伤心,她伤心,爹爹就也会伤心,知道吗?”   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歪着小脑袋,不解。   “为什么她伤心,爹爹就会伤心?她跟爹爹又不好。”   刚刚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个女人在打他爹爹。   “没有啊,我们很好。”郁墨夜当即否认。   那个女人终于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终于在他的怀里哭得嚎啕,终于打他发泄这三年来所受的委屈和对他的不满。   哪里不好?   当郁墨夜抱着六六也入到内殿的时候,母女三人都坐在桌案边的灯火下,池轻正打开他提来的那个食盒,给两个小不点分糕点吃。   妹妹摔伤的小手上已缠了一个帕子。   郁墨夜认识,那是今日从龙吟宫出来,池轻拿的他的,用于掩面。   “已是晚膳的时辰,不要吃糕点了,我让人准备晚膳。”   郁墨夜说完,抱着六六又往外走。   “不用了,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不用御膳房给我们做吃食,今日就这样吧,明日让人买食材过来,我自己做。”   郁墨夜停住脚步,回头,“既然是明日开始自己做,今夜便吃御膳房的吧,这样的冷糕点,吃了那么久,难道还没吃厌吗?”   池轻弯了弯唇,“有得吃已经不错了,怎会生厌?而且,今日的糕点很好啊,又干净又新鲜,味道很好。”   郁墨夜眸色一痛,竟无言以对。   默然转身,继续拾步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池轻微微失神,两个小丫头等不及了,唤她“娘亲,娘亲…..”她才扭回头来。   将糕点掰成小瓣,递给两个丫头,然后,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壶羊奶,倒在两个小碗里,一人面前一碗。   两个小不点从未见过羊奶。   在她们的认知里,喝的东西,永远只有一种,水,几时见过这种白白的、稠稠的?   好奇地瞅着,都不敢喝。   池轻只得给两人介绍:“这是羊奶,很好喝很好喝哦,喝了对身体好。”   边说,边端起其中一人的小碗,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做出陶醉的夸张表情:“哇,太好喝了。”   两个小不点见状,就各自端起小碗,埋头喝了起来。   郁墨夜再次抱着六六出现,池轻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们父子二人竟然去而复返,且,又提了一个食盒来。   在母女三人的注视下,郁墨夜径直走入,径直将六六也放在桌边坐下,然后,径直将桌上的糕点收进原先的那个食盒里面,甚至还将两小不点手上正在吃的也接了下来。   然后,径直将旧食盒提走,放到远处的案几上。   再接着,又走回桌边,自顾自打开新提来的那个食盒,一股菜香扑鼻而来,池轻竟在那一刻非常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将一盘一盘还在冒着热气的菜从食盒里面端出来,摆在桌上,红红绿绿,有荤有素,色香俱全。   然后,又拿出三个瓷勺,给六六一个,姐妹两人一人各一个,再拿出两幅玉筷,一双摆在池轻面前,一双放于自己前面。   最后端出米饭,拨   了五小碗,一人面前一碗。   撩袍坐下:“吃吧!”   池轻没有动,两个小不点更没见过这场面,见娘亲不动,自是也不敢瞎动。   而且,两人从未见过瓷勺,更未用过,两人拿在手上,把玩。   见池轻不动筷,郁墨夜低低一叹。   “放心,不是另外让御膳房做的,是我今夜的晚膳本就这些,如果今夜我每个菜都动过,如果你们还在密室里面,你们的晚膳就也是吃这些,现在只是由我在上面吃,你们在下面吃,换成我们在一起吃而已,为何不行?”   虽然这种话他很不愿意说,因为说出来会让她难过,且更伤他自己,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也果然有效。   池轻执起了玉筷,夹了一片豆腐送入口中,见虽是热的,却并不烫嘴,便连续夹了几片放进姐妹两人的碗中。   抬眼看了看六六,见六六看着姐妹二人,池轻便又夹了几片摆在自己面前的,离他比较远的牛肉,递到他的碗里。   六六皱着小眉头,本想说不要。   可看到爹爹在看着自己,且又想起爹爹跟他说的话,只得忍了下来。   池轻放下玉筷,刚想去教两个小丫头如何用瓷勺,谁知两个等不及的家伙已经弃了瓷勺,拿手抓了豆腐,往小嘴里塞。   而且突然吃到热食,两家伙很不习惯,一人当即吐掉,一人张着嘴,喊她:“娘亲,烫!”   六六从未见过谁吃豆腐用手抓,而且一人还直接吐在自己的碗里面,另一人张着嘴,满嘴豆腐,那场面……   六六嫌弃得不行,瞬间连胃口都没有了。   这厢池轻已经起身,伸手接在姐姐的嘴下面,让她吐出来,谁知姐姐嚼吧嚼吧又咽了下去。   见父子二人都看着两丫头,池轻苦涩地弯了弯唇。   “从未见过筷子和勺子,姐妹两个习惯了用手抓东西吃,而且,剩食都是你晚膳用完之后,王德才会倒掉,又经过长长的排食道,等我捞起来的时候,都是凉的,她们从未吃过热食,所以有些不习惯。”   池轻一边揩着妹妹嘴角的口水和豆腐残留,一边淡声解释着。   郁墨夜听得却是心中大痛。   见池轻已经端起碗,用瓷勺给妹妹喂食,舀起一勺,吹拂两下,送到妹妹嘴边,妹妹张嘴承下,他也连忙端起姐姐的碗,想用勺子喂给姐姐吃。   可小家伙并不领情,闭嘴不接,并且小脸一扭,看都不看他,等着池轻。   池轻只得姐妹二人轮流一人喂一口。   郁墨夜知道小家伙还在为院子里的事记恨呢,也没辙,只得放下碗,动手给两人剥虾。   剥好放在池轻的碗里,池轻喂给两家伙吃,同时,他也不忘给六六剥,三人一人一只的来。   从未吃过这么丰盛好吃的东西,两丫头胃口大开,吃了好多,还嚷嚷着要吃。   池轻却不让了,怕两人的胃受不了。   将两丫头放到地上,池轻让两人去蒲团上玩,两人便听话地去玩六六给她们的那两只木雕鹦鹉,玩了一会儿,又玩起了翻绳。   六六这厢不时斜着小眼睛去看。   方才翻绳还没学会呢,就听到哭声给中断了,心馋得厉害,很想过去玩,却又想起刚刚三人打架的事,就坐在那里,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着饭。   郁墨夜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哪有做爹爹的,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当即就明白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六六,如果吃饱了,就去陪妹妹玩,你是哥哥,做哥哥的要保护妹妹,要包容妹妹,不能跟妹妹计较,去带她们玩……”   郁墨夜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已经呲溜一下从凳子上滑下来,跑了过去。   看着三只又很快玩在了一起,池轻禁不住弯了弯唇角。   收回视线发现对面的男人正凤目映着烛火,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她眼帘一颤,连忙敛了笑意。   “菜快凉了,你也趁热吃。”夹了一片肉片放在她的碗里,郁墨夜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所幸池轻也没有跟他计较,垂目吃了起来。   他便也端起碗,陪着她一起吃,一边吃,一边看她。   不对,是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三年。   他们三年没有这样在一起吃过饭了。   如今坐在他对面,他觉得恍如隔世,从黄昏到现在,他一直犹如在做梦,真的,幸福来得太快,显得好不真实。   又夹了菜送入她碗中,池轻抬眸看他,他笑笑:“多吃点。”   你太瘦了,这四个字他没说出来。   池轻没有做声,沉默继续。   郁墨夜在想,如果今夜这样的饭菜,他会动哪几个菜,又不会碰哪几个菜?   他在想,想这三年,他碰的菜多吗?   不多,他知道。   因为人生失了生机,胃口就变得不好,他通常就碰碰自己喜欢的几个菜,其余的都是怎么端去龙吟宫的,就怎么送回御膳房。   早知道就应该养成每道菜都动一筷子的习惯。   这样所有的饭菜都会倒掉,她们在下面至少能多吃点。   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池轻也吃得不多,就一碗饭。   并不是不想吃,而是三年已让她的胃口变得很小。   特别是断奶以后,为了让姐妹两个能多吃点,她只得自己少吃,慢慢的,吃不多的东西,就有了饱意。   见她放下碗筷,郁墨夜蹙眉,想说她吃得太少了,却没有开口。   “明日会让青莲来给你们母女三人看看。”   “嗯。”池轻起身。   郁墨夜看着她,又略带试探地开口:“要不,就让青莲留在香凝宫照顾你们三人吧。”   “不用,”池轻回得决绝,“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她们两个。”   郁墨夜便不再提。   “我去厨房烧水了。”打了声招呼,池轻便出了内殿。   早就想烧水洗澡了,水桶还吊在井里呢。   待池轻打好水,在厨房生火将水烧好,舀在桶里,郁墨夜抱着六六走了过来。   “两个小丫头玩累了,已经睡下了,我也送六六回去睡觉。”   郁墨夜怔了怔,这两家伙,她还准备给两人洗个澡呢,就睡了。   也是,在密室里,没什么事干,一天不知睡多少回,今日自出来后,就一直没有睡过觉,而且,还一直处在亢奋状态。   “嗯。”她点点头,看了看六六。   六六显然也玩累了,小胳膊圈着郁墨夜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一副也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郁墨夜带着六六离开,她提水回内殿。   将水倒在屏风后的浴桶里,她先走到床榻边看了看两丫头。   小衣服摆在床头柜上,小鞋子摆在床边地上,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   池轻微微怔了怔,看来,这三年,他应该没少亲自照顾六六。   不然,以前连抱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抱的男人,是肯定不知道如何哄孩子睡觉的,更加不会知道如何给睡着的孩子脱衣服。   他却做得很好。   打开郁墨夜提来的包袱,取出干净的寝衣,她走到屏风后面,褪下身上的里衣。   坐到浴桶里面,温热的水将身体包裹,池轻舒服地逸出声。   这种感觉,真的太久违了,她差点落泪。   正闭目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屏风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题外话---还有最后一天,孩纸们月票快砸,哈哈~另外,文文接近尾声,还有一个大事件就估计差不多了,孩纸们想看谁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素子哈,么么哒~~谢谢【15110755028】亲的荷包~谢谢【luzhu08   306】亲的花花~~谢谢【叶梦夕裳】、【猴尾巴】、【rose1582】、【晴月牙1981】、【13646619160】、【草藤妈妈】、【15908494941】、【夏茶1】、【百合yezi】、【南湖小死鱼】、【转圈圈的猫】、【13862519691】、【如风随影飘】、【bbc03907203】、【m5907000】、【ti09】、【15072922889】、【zbrook】亲的月票~爱你们~ ☆、第三百三十章 久旱逢甘露   池轻一震,他怎么又来了?   本能地就往水下沉了身子,并同时出声制止:“不可以!”   但是,他还是听到脚步声在走近,她大骇,惊叫:“你若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声落下,脚步声终于停住欢。   池轻紧张地听了听,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吓坏了。   她怎么能让他进来?   她怎么能让他看到她如今的这个样子?   瘦得皮包骨不说,还全身鞭痕密布,就像是蜈蚣一般盘踞在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狰狞、可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敢直视。   当日受鞭刑严重,又没有得到任何的治疗,后来被囚禁密室,多日未能洗澡,伤口还一度感染加重。   一身的伤很久很久才结痂愈合,可是,却留下了疤痕。   虽然男人没有进来,但是,依稀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屏风的上面,他就站在那里,跟她仅仅一屏风之隔。   所以,她也不敢多泡,就怕他脚步一迈就进来了,毕竟他的强势霸道,她早已领教得太多。   拿起帕子,快速地将身子洗了洗,本来还要洗头的,也顾不上,她就赶紧出了浴桶。   连身上的水都是胡乱擦了擦,就赶紧将寝衣套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一颗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走出屏风,男人长身玉立在屏风外,闻见她出来,男人回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池轻心口微微一颤。   他眼里的情绪,她没看懂。   殿内灯台尽亮,他站在一片光火之间,池轻发现,三年的时光,似乎并未改变他什么,他依旧是那个俊美如俦、龙章凤姿的男人。   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也是比以前更加的成熟、更加的迷人。   而她……   池轻心头一涩,略略撇开眼,举步朝桌案边走,并开口问道:“时辰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朝,不早些就寝,做什么又要跑这里来?”   “你不洗头吗?”他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池轻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总不能回他,自己本来是要洗的,怕他闯进去,所以就速战速决没有洗。   “还有热水吗?我帮你洗吧。”男人径直走进屏风里,提了水桶出来,就朝外面厨房走。   池轻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热水锅里是还有的,她烧了好几锅,本打算还要给两个小丫头洗的。   两个丫头睡了,便剩了下来,刚刚她也想着,等这个男人走了,她再另外洗头。   她的头发是必须洗了,才能去床榻上睡觉。   在密室里,虽然也洗头,可是却隔很长时间洗一次。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梳子,梳理头发完全靠自己的手指。   可是手指怎么可能完全将头发梳开?   三年积下来,她的头发很多已经打了死结。   这样的头发,让他帮她洗?   不行。   男人提桶进来,指了指殿中的一个长椅,示意她,“你躺上面去。”   池轻蹙眉:“我自己来吧。”   “方才你让我不要进屏风里面,我听你话,便没进去,现在你听我话一回,也公平吧?”男人问她。   池轻一时哑口。   将水桶放在长椅边上,男人又走到洗脸架上取了铜盆,进屏风里取了皂角和帕子。   搬了个比长椅矮的小凳子放在长椅的一头边上,铜盆放在小凳子上,将水桶里的热水倒在铜盆里,男人挽起袖管,试了试水温。   “来吧。”他看向她。   池轻并不情愿,但是,又不想矫情,略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缓缓躺在长椅上。   “往上躺一点。”   tang   她便又机械地朝上挪了挪。   “再往上一点,将颈枕在铜盆的沿子上,头,我会托着的。”   男人搬了椅子坐在铜盆边,与此同时,在铜盆的边缘垫了一个叠得厚厚的帕子,这样她的颈脖枕上去,不会膈得痛。   池轻又依言往上躺了躺,却似乎还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男人干脆自己起身,走到长椅边上,直接抱了池轻的身子,让她枕在铜盆上。   以防一边的重量打翻铜盘,他是用一手抱的她,另一手按在铜盆上,稳住铜盆的平衡。   池轻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徐徐加快,似乎男人一低头便能亲到她。   好在男人将她的位置调好便放开了她,坐回到铜盆边,开始给她洗头。   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拿着水瓢,舀起铜盆里的水,缓缓浇淋在她的发上。   温热包裹头皮的感觉,太舒服,池轻长睫轻颤,缓缓阖上眼。   待发丝淋透湿透,男人又拿起皂角,涂抹在她的发上,修长的手指虽然笨拙生疏,却很温柔地轻揉。   池轻觉得,随着头皮的舒服放松,身上的每个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片柔软的轻羽若有似无刷过心弦。   让人有些微痒,让人有些微醉,舒服得她甚至有些想,就这样睡了过去。   闭目享受中,唇上忽的一热,男人独有的馥郁气息钻入呼吸。   她心口一颤,猛然睁眼,就震惊地发现,男人竟然在吻她。   而且,姿势……   他躬着腰,直接从她的头这边探身过来亲她,所以,他们两人的头的朝向就是相反的方向。   这样反着吻她,她能看到的只有他的颈脖,以及跳动的喉结。   心跳踉跄,她忘了反应。   大概是知道她回过神来定然会推开他,所以他也没有贪心,只是衔起她的唇瓣吮了吮,便放开了她,坐了回去。   池轻红透了脸,再次闭眼不睁。   男人又舀起桶里的清水将她发上的皂角都仔细地清洗干净,用锦巾将发上的水擦了擦,包起。   “好了。”   池轻这才敢睁开眼,双手扶住头上的锦巾,起身。   男人将脏水提到外面去倒掉,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包住发丝的锦巾拿掉,执起木梳开始梳理。   还没梳两下,木梳就被走过来的男人接了过去。   池轻急了:“别,不用,我自己来梳。”   她知道,就算洗,那些打了三年的死结也一定梳不开。   男人却没有依她,一手将她的头扶正,另一手就开始轻轻梳了起来,边梳边道:“放心,不会弄疼你的,我将打结的地方梳到发尾,然后,将发尾减掉既可。”   池轻一震,原来他知道。   也是,一个三年没梳过头的人,又那么长的头发,想也想得到会打结。   既然知道,她也坦然了,就任由着他去梳。   他梳头的手法依旧生疏,但是很小心。特别是梳到有结的地方,他会用一手握住发的一端,再轻轻往下梳,不让她的头皮承受一分拉扯。   池轻坐在那里,静静看着铜镜里的他。   烛火氤氲,她觉得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梳了好久,终于将打结的地方都梳到了下面,男人又拿来剪刀,直接替她将发尾剪了。   见她盯着铜镜里的他不放,男人唇角一勾,凑到她的耳边,同样看着铜镜里的两人,低声道:“好了。”   池轻回过神。   “谢谢。”   拿起木梳她自己再梳了梳。   丝毫无阻碍,发丝已彻底梳开,她觉得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忽然想起什么,她看向殿中的更漏,“夜已经很深了,你快回去就寝。”   “没地方就寝。”男   人平静回道。   池轻一怔,抬眸看向镜中的他,又听到他紧接着道:“龙榻已毁,你知道的。”   池轻这才想起今日她自密室出来后,他一掌掀翻龙榻的事情。   只是,龙榻不是只是侧翻而已吗?摆正便可以了,怎称得上毁?   并没有揭穿他,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所以呢?”   “所以,不知香凝宫能否收留?”男人看着她。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他却说得格外认真。   见池轻不做声,他又补充道:“就一宿,明日我便让人重新做一张龙榻。”   池轻侧首看了看床榻上的姐妹二人,又起身环顾了一圈殿中,只有一张床。   “我去看看偏殿有没有床?”   池轻往外走,他跟在后面。   偏殿里面没有清扫,也没有掌灯,一股灰尘的气味,也一团漆黑。   池轻看了看,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准备转身回内殿取火折子,却不想直直撞在紧随其后的男人胸口。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男人却是顺势抱住了她。   深裹入怀,男人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池轻……”   池轻心颤得厉害,为他的举措,也为他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心虚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也哑。   “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亲亲你……”   低哑惑人的声音落下,他的唇已经找寻了过来。   池轻心跳得厉害。   所幸黑。   想要避开,唇却是已被对方吻住。   这是一个霸道又强势的吻,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扣着她的腰身,将她完全按在自己的怀里。   深深汲取着她唇齿间的芬芳。   池轻感觉到窒息,她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要让他放开她。   男人却并未让她如愿,一边吻着她,一边带着她后退,将她吻倒在一张桌子上。   是桌子吧?   眼前太黑,她也已被男人亲得七荤八素,只能从背上冷硬的触感来觉得,是张桌子。   “好想你……三年来每天每天都在想你……真的好想你…….”   男人含糊不清的低喃自两人相交的唇瓣逸出。   池轻身子颤得厉害。   一起颤抖的,还有一颗心。   当男人解开她寝衣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因为,她跟他一样,她也想了他三年。   虽然有时有恨,有时有怨,有时不甘,有时心痛,但是,无论哪种情愫,她的的确确在密室里想着头顶的他,想了三年。   但是,她很紧张。   紧张自己身上的伤痕,虽然黑,看不到,但是,手感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也紧张那方面,毕竟三年没在一起了。   所以,她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当身心蓦地被占据的那一刻,她感觉眼前就像骤然有闪电划过,一片煞白,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帝王急急踏进龙吟宫,王德连忙迎了上来,刚准备跟他禀报樊篱来了,在内殿等着,可还未开口,就被帝王吩咐道:“快叫青莲起来。”   青莲在偏殿带着六六已经睡下,王德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帝王一脸急色,也不敢有一分耽搁,连忙去了偏殿。   樊篱在内殿听到动静,快步走出。   他夜里回到城北小屋,听郁临渊说了那个女人的事,他震惊不已,难以置信,便进宫来求证。   帝王看到他在,先他一步开了口:“你也行,随我走。”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带头走在了前面。   樊篱   莫名,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紧步跟上。   这时青莲也披衣前来,也来不及问,见两个男人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便赶紧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一行三人入了香凝宫,直奔内殿。   在帝王的带领下,樊篱跟青莲来到床榻边。   看到静静躺在榻上,似是睡着的三人时,樊篱跟青莲都惊错在了当场。   青莲夜里的时候听王德说过,有个以帕子掩面的女人抱着两个孩子没见进龙吟宫,却诡异地从龙吟宫里出来的事。   她当时心里就在猜,会不会是这个女人。   果然。   樊篱也是有心里准备前来的,因为郁临渊跟他说了,女人还活着,且还生了一双孪生姐妹。   然而,饶是都已有心里准备的两人,在看到此母女三人时,还是震惊了。   不是震惊她的活着,也不是震惊她竟然生了两个孩子,而是震惊,她们三人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瘦,真瘦啊,又憔悴又瘦。   池轻原本脸就不大,如今瘦得更是大概真的只有巴掌大了吧,而且下巴尖得吓人,虽双目轻阖,但是明显凹进去,可以想象她睁开眼睛,眼睛一定大得可怕。   两个小不点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小,那么小,并排躺在那里就像是两个小老鼠。   “她突然晕厥,快看看她怎样了?”帝王指了指睡在另一头的池轻。   樊篱离池轻近,便掀了被褥一角,将她的手臂拿了一只出来。   与此同时,樊篱发现女人身上所穿的寝衣上很多灰尘,湿漉漉的头上也是沾的灰。   并未多问,他凝神探脉。   帝王跟青莲都看着他。   看到他先是一怔,后又面色一松,最后斜眼瞥着帝王,唇角倏地一勾,笑得不怀好意。   “怎样?”   帝王此时哪还有心思跟他打哑谜。   “没事。”樊篱将手自女人瘦得就像是筷子一般的腕上拿开。   “没事?”帝王蹙眉,怎么可能相信,“她就在我眼前晕了过去,现在还未醒,你说没事?”   说完,吩咐青莲:“姑姑看看。”   樊篱轻嗤:“她看也一样,我说没事就没事。”   见青莲也上前探女人的脉,樊篱将帝王拉到了一边,笑着低声道:“是皇上太勇猛了。”   帝王面色一滞。   怕他未懂,毕竟曾经将人家的月事能当做是房.事过激、用力过猛的人,樊篱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得更白一点。   “她是身子太虚,一时承受不住皇上的浓恩厚露,所以才晕过去的。”   帝王汗。   哪有浓恩厚露?   以前也有做那事让她晕过去的情况,但是,那是他不知餍足、索取无度,才会导致如此。   今日,他可是刚进去好不好?   身子再虚,也不至于他一进去,就晕厥过去了吧?   他当时还吓住了,感觉到她怎么突然没了反应,还以为她生气了故意的,怪他不该这般急切地对她。   偏殿黑,看不到她的样子。   他当即放开了她,可她依旧没有反应,他才知,她是真的晕厥了。   见帝王一脸质疑,樊篱知道,他还是没有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樊篱清清喉咙,话还未说,自己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红了。   “咳咳,”他压低了声音,“不是说皇上太用力,或者是太久,而是……而是说皇上将她送上了……云端,她身子太虚,又久旱逢甘露,一时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所以,才……”   樊篱实在说不下去了,他还是未成家的人好吗?让他跟一个已经当爹的人说这些?   帝王听完就愕了。   当然,他不是没明白樊篱话里的意思。   他只是没想到,她的身子竟然敏感至   此,他才进去,她就到了?   这厢青莲也已探好女人的脉,将手臂放进被褥里面之后,转身,回禀帝王,“皇上,樊法师说得是对的,的确没事,皇上不用担心。”   青莲没有多说。   见青莲两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霞,帝王不得不相信樊篱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这件事翻过。   “对了,正好你们在,看看两个小家伙的身体情况。”---题外话---本月最后三小时了,孩纸们月票再不投就过期了,快砸素子,哈哈~~谢谢【哇哇_x】winniegu730】qq糖我最爱】香味抹茶】meaganhu】15036896615】15954891498】0302031231】静静打天下6】athena-lan】阳光雨晨】、13602681158】LJKAC40】susanxia2010】13962696908ny】18939930507】静夜思木】py0318】honglwenyan】xibuxiaoxue】宠辱不惊看云卷云舒】星光点点愁】070425】lmh970】YUAN-001】cocolee22】韩同洁】bbc03907203】亲 ☆、332   待青莲跟樊篱走后,郁墨夜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所幸两个小家伙检查下来,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长期吃食以及没有见阳光的原因,缺营养、体质不好,现在开始调理还来得及。   如果再久一点,可能问题就严重了。   所以,他很庆幸,真的很庆幸欢。   静静看着依旧还未苏醒的女人,他想起樊篱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他刚斗志昂扬,她就高.潮了,竟然还因此晕了过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高兴她依然对他有感觉,还如此强烈的感觉,郁闷他憋了三年,又好不容易她没抗拒,结果……   抬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瘦得只剩下颧骨和下巴的脸。   “女人,等你身子养好些,看我还放不放过你!”   视线触及到她头发上的灰,他才想起因为偏殿久未打扫,她被他压在满是灰尘的桌案上,她不仅刚洗过的头脏了,身上的寝衣也沾了很多灰。   起身,打开傍晚拿过来的那个包袱,所幸他所有的衣服都暂时准备了两套。   拿了另一套寝衣,他走回床边,想替她将身上的换下来。   当他解开寝衣腰间的罗带,衣袍散开,女子瘦骨嶙峋的身子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震惊了。   不仅震惊她瘦得如同两个小丫头一样的根根肋骨可见,更震惊的,是她身上一条一条密布的疤痕。   像蜈蚣、像蚯蚓、像打着倒刺的麻绳,一根根、一条条,胶灼着他的眼。   颜色深浅不一,深的成了黑色,一般的都是红色,也有一些因为长了新肉的缘故,泛着比原本皮肤还要刺目的白。   他站在那里,颤抖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进行下一个动作。   难怪,难怪她沐浴的时候,不让他进屏风里面。   难怪在偏殿两人亲热的时候,她一直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摸她……   原来,是不想他看到她这样。   这是鞭伤,他知道。   王德后来将郁临渊所在的那两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知道她受了鞭刑,他也因此罢免了刑部尚书。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严重到如斯地步。   从现在的这些疤痕来看,当日幸亏她是有武功之人,至少有真气护体,如果还是恢复记忆前的她,铁定会死于鞭下。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一颗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拿着寝衣的五指不自觉地攥起,发出指节交错的声音。   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他那般想要让那个老妖婆去死!   ******   池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起身坐起,揉着惺忪的眼,环顾着依旧亮着烛火的内殿。   陌生的环境,三年后的第一次在床上醒来,让她有些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另外一头,两个小不点还睡得正酣,男人已经不在。   看了看更漏,已是上朝的时辰。   意识慢慢回笼,脑中又浮起夜里的情景,他们在偏殿,他将她压在桌子上,亲她吻她,然后......   啊!   浑身的血液往上一涌,她惊叫着双手掩面。   她竟然,她竟然……在他一进去就……就……然后,还晕了过去。   丢死人了!   是自己三年没来太激动了吗?还是太渴望他了?   哎呀,总之,太丢丑了。   将手拿开,她垂目看向自己身上。   衣衫完好。   不对,她记得沐浴完,她明明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寝衣,现在身上怎么变成粉色的了?   抬眸,她看向殿内,她昨夜的那件白色寝衣就挂在一张椅翅上,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沾染的灰尘。   她当即明白了过来,是偏殿的桌上弄的   tang。   是他帮她重新换的,她蓦地呼吸一滞,天,那他岂不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丑陋疤痕?   ******   郁临归下朝回府,刚下马车便看到那抹在九王府门前焦急徘徊的身影。   眸光微敛,他轻提朝服的袍角,拾阶而上。   萧鱼回头,见到他,连忙迎了过来。   “能不能带我进宫一趟?”   郁临归垂眸弯了弯唇,脚步未停。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平素她从不来找他,除了想让他帮忙的时候。   “又到冬天了,是不是又要给皇兄送狐裘?”郁临归抬眸问。   每次找他帮忙,她不是都有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萧鱼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会这样也正常,的确,曾经她利用了他不少。   但,其实,她从来不是藏掖之人,她之所以没有跟他明讲,并不是想骗他,而是因为不能讲。   如今郁临旋是萧震的身份暴露,她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是因为我们大当家的事,想进宫面圣。”   见郁临归经过她的身边,也未停下脚步,径直往王府的大门走,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做为朋友,他会帮她这个忙的,虽然她曾经隐瞒了他多回。   看来,是她太乐观了。   “无论是朝中,还是皇室,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以前还可以去找找四王爷,如今,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   萧鱼没有跟上去,而是对着他的背影朗声开口。   郁临归依旧没有停下来,举步迈过门槛,入了大门,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萧鱼怔了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拾阶而下。   不帮算了,她也不是低声下气、求人之人,再想它法吧。   刚下完石阶,准备离开,就猛地听到身后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五哥犯的是死罪,你面圣也没用。”   萧鱼一震,脚步滞住,回头。   郁临归长身玉立在门口。   “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尽力。”萧鱼回道。   郁临归又站在那里默了一会儿,拾步走下台阶,“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帮你。”   萧鱼怔了怔,郁临归又回头吩咐守门的家丁去备马车。   *******   两人来到龙吟宫门口,郁临归让萧鱼在外面等一下,他先进去征求一下帝王的意见。   如今郁临旋是重犯,萧鱼是天明寨之人,帝王不一定肯见。   他进去内殿的时候,帝王正在跟青莲耐心地交代着什么,见他一身朝服前来,帝王扬手让青莲出去,问他:“有事吗?”   他如实禀报。   他真以为他会不见,搞得不好,还有可能会将他数落一顿,这样贸然将人带进宫来。   谁知,他说:“既然到了门口,让她进来。”   萧鱼进来后,拂了裙裾跪地行礼。   帝王看了一眼郁临归。   一向愚钝的郁临归那一刻竟明白了那一眼的意思。   自认识到现在,萧鱼何曾行过跪礼?每次对帝王,都是行的躬身之礼,因为是江湖帮派之人,大家也未曾计较。   然而,这一次,却是跪在了地上。   为一个男人而跪。   帝王那一眼不是让他认清这一点,就是想看他对萧鱼如此举措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心痛,不是很强烈,却很密集,就像是千万枚细细的银针针尖戳过心头。   帝王没让萧鱼平身,直接开门见山:“朕是看在九王爷的面子上,才见你的,说吧,何事?”   郁临归怔了怔,有些意外。   萧鱼微微颔首,“谢皇上,谢九爷!”   末了,抬起头,也不绕弯子,“我来是想问皇上,如果天明寨从此解散,皇上能不能饶过五王爷?”   “哦?”帝王眉尖轻挑:“所以,你是前来跟朕谈条件的?”   “不是,”萧鱼否认,“我是前来求皇上的,五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请皇上看在兄弟的份上,看在天明寨多年来,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的份上,看在五王爷就算是萧震,也未曾伤害过皇上的份上,能饶过五王爷,给他一次机会。”   帝王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萧姑娘应该听说过吧?就算亲兄弟又怎样?越是亲兄弟越不能徇私。”   “另外,就因为看在天明寨一直行侠仗义,所以,朕并未对天明寨做出任何举措,历朝历代,通常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剿灭,或者全部缉拿吗?”   萧鱼呼吸一滞。   帝王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针对她说的第三点做出了回应。   “还有,谁说他未曾伤害过朕?他若不信口雌黄,说朕是假冒、挑起事端,朕又怎会揭穿他?朕老早便知他是萧震,也未对他怎样不是吗?”   未曾伤害?郁临旋还派池轻去杀过他!   当然,这句他没讲。   萧鱼被帝王决绝的态度、冷冽的语气,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看到,哪怕囚了郁临旋和老夫人,他也未对天明寨采取任何行动,更未对五王府有何残酷手段,觉得他可能是顾及手足之情。   现在看来,没有手足之情。   他只是分得很清而已,责任罪责分得很清。   有罪的,没有一丝情义可讲,无辜的,也不会随便迁怒治罪。   虽然她欣赏这样的君王,然而,此时时刻,她却希望他能昏庸一点。   “那,我能见见五王爷吗?”   知道再多说也是徒劳,萧鱼提出想见郁临旋一面。   “不能!”   帝王亦是回得干脆。   ******   天牢,莲妃跟郁临旋母子二人囚于一室。   太后雍容华贵地出现在牢房前的时候,郁临旋戒备起身:“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哀家来看看十几年未见的姐妹。”   太后示意牢头将牢门打开。   “你们都退到远处守着,哀家有话要对莲太妃讲。”   孔方便带着牢头、狱卒、侍卫回避。   莲妃靠墙而坐,也未起身,就看着缓缓走入的太后,眸光微敛。   郁临旋恐太后对自己母妃不利,站在了莲妃的前面。   太后笑:“别紧张,哀家已经说了,只是来看看故人,再者,你们已身陷牢笼,哀家做什么还要对你们不利?”   郁临旋这才朝边上让了一步。   太后上前,缓缓蹲下.身,平视着靠墙而坐的妇人,“莲妃,没想到今生我们竟然还能再见面。”   莲妃弯了弯唇角:“我倒是想过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   她在朝为妃时,跟这个女人交情并不好,此女嫉妒先帝对她的宠爱,没少让她穿小鞋。   当然,她也好几次没让这个女人讨到好。   所以,她不相信今日此女前来,真的只是来看看她,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太后轻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还记得当年我们姐妹二人联手除掉平妃时的情景吗?”   莲妃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   “自是记得。”   后宫争斗历来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她们的确曾经联手,对付掉了先帝的一个宠妃。   “那要不要再跟哀家联手一次?”太后忽然压低了声音。   莲妃跟郁临旋闻言,皆是一震。   “什么意思?”莲妃问。   太后警惕地瞥了瞥退到老远的众人,缓缓起身,看向郁临旋,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哀家也接到消息,老五说的没错,如今的帝王已不是真正的皇上。”   母子二人震惊,特别是郁临旋。   虽然他也觉得他们天明寨不会将完全不靠谱的消息传给他,但是,那日在御书房,那么多老臣当面,所提问题,帝王都一一详尽回答了,并无任何不妥啊。   现在怎么又?   意识到他的疑惑,太后笃定道:“这世上还有谁比哀家更了解皇上,哀家说不是,定然就不是了。”   “那太后娘娘为何不揭穿他?”深知太后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郁临旋依旧存着戒备。   “揭穿他?”太后轻嗤,“如何揭穿?你不是揭穿他了吗?结果呢?现在不是蹲在大牢里面?”   郁临旋被问得一时哑了口。   太后再次叹息:“哎,此人手段高明、羽翼已丰,而哀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哀家了,手上的权利被他尽数夺回,已经只是一个空有太后头衔之人了,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你们便是活生生的教训。”   郁临旋垂了垂眼,“我们已是身陷牢笼、死到临头之人,并不能做什么,如何再与太后娘娘联手?”   “此言差矣!”太后摇头,“你们虽身陷牢笼,但是,你们还有整个天明寨啊,做为江湖第一派,势力绝对不能小觑,连那个假皇帝都不敢轻易对你们天明寨采取行动不是。”   郁临旋眸光微敛:“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负责搞定朝堂,你们负责后方兵力,里外配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此举予我们的好处呢?”郁临旋问。   太后笑,一双丹凤眼中闪着精光,“这世上,有什么事大过生死?你们现在是死罪,行刑是迟早的事,能活着,并且继续风光地活着,便是你们最直接的好处。你们想,铲除了冒名顶替的帝王,于江山社稷来说,是何等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到时,你们就不是死囚了,你们是大齐的功臣,哀家说得不对吗?”   母子二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做声。   见两人明显有些松动,太后趁热打铁。   “而且,哀家还掌握了一件对那个男人极为不利的事,所以,你们放心,只要有你们的后方保障,哀家此次十拿九稳。”   郁临旋敛眸:“何事?”   那个男人如此滴水不漏,还能有什么对其极为不利的事握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太后有些犹豫,本不愿讲,但是,为了取得两人的信任,顺利结盟,她只得道了出来。   “哀家接到消息,三年前,被这个假帝王处以腰斩之刑的女扮男装的四王爷并没有死,他是在做戏!”   郁临旋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一把抓了太后的手臂:“娘娘说什么?”   太后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反应,脚下都甚至踉跄。   不过想想,也的确够震惊的,下午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   再度看了看远处的众人,她又压低了声音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并道:“不仅没死,哀家还听说,就关在龙吟宫边上的香凝宫里。”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郁临旋此刻的心情,欣喜若狂之余,他依旧怀疑是否为真。   “消息可靠吗?”   太后点点头:“应该可靠。”   虽然她也不知道消息是谁传给她的,只知道是有人塞了字条,塞到了出外采买东西的孔方手上,孔方回来给她的。   但是,帝王昨日下了禁令是事实,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香凝宫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无端的,对一个久未有人住的香凝宫下这个禁令做什么?   宫里传闻,是帝王金屋藏娇了一个女人,怕皇后嫉恨,对此女不利,所以,才有此禁令,她其实是相信的。   顾词初封为皇后,六宫就被废黜,看得出顾词初绝非善类。   >   不让帝王三宫六院的女人,自然是见不得帝王有别的女人,所以,帝王有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孔方带回来的消息,香凝宫里住着的,竟然是那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女人。   她很震惊,但是她又不能贸贸然去求证。   毕竟,今日真的不同往昔了,她已经非常被动,若结果不是,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而且,既然下了禁令,想必定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隐卫把守,所以,她更不能轻举妄动。---题外话---谢谢孩纸们的荷包、花花、月票哈,此处贴不下,所以,素子放在了评论区的置顶帖上,再次鞠躬谢过大家,么么哒~~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今生来世,也是一个念想   龙吟宫,帝王正快速批阅着奏折。   王德躬身进来禀报:“皇上,庞尚书求见!”   帝王一怔,庞思安,心中几分了然,放下手中奏折,示意王德:“让人进来。”   兵部尚书庞思安愁眉不展地进来,对着帝王撩袍一跪:“微臣参见皇上!欢”   帝王扬袖,让其起来:“庞尚书何事?”   庞思安眉心越发紧锁,低低一叹。   “微臣也实在没有想到五王爷竟是此种人,多谢皇上对小女庞淼的宽容,没有判其连罪。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小女回庞府找微臣,说希望能见上五王爷一面,微臣才不得不斗胆进宫来求皇上,不知皇上能否成全?”   帝王看着庞思安,唇角一勾。   这郁临旋还真是香饽饽呢,早上萧鱼想见,如今庞淼也想见。   “庞淼人呢?”帝王问。   “微臣带她一起进宫的,如今,就候在门外。”   “让她进来,朕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问她。”   庞思安有些意外,当即点头:“是,是,微臣这就去让她进来。”   因为帝王说,有问题想单独问庞淼,所以,庞思安没有进来,只让庞淼进了内殿。   庞淼脸色苍白,眉眼憔悴,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浮,一看便知连日未曾休息的模样。   来到帝王前面,庞淼拂裙跪地行礼。   帝王睇着她:“你想见五王爷?”   庞淼点头,有些失魂落魄。   帝王挑眉:“见一面又能如何呢?你又不能救他,生离死别,还不如不见。”   庞淼当即就红了眼眶。   失神了片刻,幽幽道:“若能救,我情愿替他去赴死。”   帝王看着她,倏地从座位上起身:“走,朕带你去见他!”   看着明黄身影从身侧走过,庞淼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要问她几个问题吗?就这些?   这般轻易就同意她去见郁临旋了?而且,还是他亲自带着前去?   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已经出了内殿门的帝王回头:“不去?”她才连忙从地上爬起,紧步跟了上去。   ******   帝王跟庞淼出现在天牢里的时候,莲妃正在跟郁临旋说着什么,郁临旋低头听着,未做声。   莲妃一个抬眸看到站在牢门外的两人,连忙止了声。   闻见莲妃戛然而止,郁临旋本能地抬起头,便也看到了郁墨夜和庞淼,他面色怔了怔,起身。   牢头开门。   一身明黄龙榻的男人举步走入,庞淼没有跟进去,就站在牢房外的原地。   莲妃跟郁临旋也未行礼,就冷冷地看着帝王,不知其亲临大牢,意欲何为。   帝王也不以为意,兀自开口:“朕前来,有两件事,第一,想要告诉你,她还活着,朕觉得,在你临死之前,你应该想要听到这个消息,或许你会死得瞑目一些。”   郁临旋一震,愕然看着他。   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将死,而是因为听到某人仍活。   虽然上午太后已经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但是,他终究不敢相信。   如今这个男人亲口所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狂喜、庆幸、激动……他紧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无以名状的情绪。   “第二件事,朕听说,你们天明寨有一种去疤灵的奇药,涂抹之后,可以去除任何伤痕,朕拿此物跟你换一瓶。”   帝王说着,伸手至郁临渊跟前,摊开掌心。   郁临旋垂目望去。   赫然是一枚铜钱,虽然上面的金鸡报晓图案已毁,但是,他认识,就是当日他不小心掉在四王府的那枚。   也是那个女人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眸光敛了敛,他没有立即接。   帝王的声音   tang继续:“三年前,在刑部,太后让人给她施了鞭刑,鞭伤严重,如今落下满身伤痕,朕换去疤灵是为了给她去伤,你应该会愿意吧?”   帝王凤眸深深,凝着郁临旋,“反正这枚铜钱,朕留着也没用,予你来说,却是意义不同,毕竟是她送给你唯一的东西,你还是带着他上路吧,今生来世,也是一个念想。”   郁临旋脸色有些白。   帝王眉尖轻挑:“不要?”   正欲收回,闻见手镣一阵当啷脆响,郁临旋已先他一步将铜钱拿了过去,冷声道:“去疤灵五王府就有,在我厢房的药箱里,让庞淼拿给你。”   “成交。”   帝王转身往外走,经过庞淼的身边,道:“进去吧,记得见完面回府将去疤灵给朕送过来。”   庞淼恭敬鞠身。   帝王拂袖离开。   出了天牢,随行的王德禁不住就问了:“早上天明寨的萧鱼姑娘想见五爷,皇上没同意,怎么下午五王妃前来,皇上就同意了?”   问完,又马上意识过来,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连忙自顾自解围道:“奴才明白了,因为是五王妃,是五爷的妻子。”   帝王瞥了他一眼,负手走在前面:“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不同意萧鱼来见,是因为他见不得她一直利用老九,且从未顾及过老九的感受。   庞淼则不同。   他从庞淼的身上看到了一些池轻的影子,都是那种又痴又傻甘愿为所爱之人赴死的女人。   庞淼曾经为了郁临旋,准备替池轻受刑,结果未能如愿,还杀死了刑部侍郎。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刑部侍郎,朝廷命官,他的死岂会不禀报于朝堂?   那时池轻刚受刑,他正处在极度悲伤之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知道官府查案很顺利,很快便结了案,找到了真凶。   然后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说,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正常,查的时候,就好像有人在引着他们走一样。   于是,他只得另派人密查。   密查之人找到了已经离开侍郎府隐姓埋名的一个下人。   此人在刑部侍郎出事前的头夜,见过庞淼去侍郎府,且听到了庞淼跟刑部侍郎的对话。   当他听说这件事,听说庞淼所做的种种,听说庞淼才是真凶,他让密查之人将事情压了下来,就维持官府的原判。   因为那一刻,他想到了池轻。   庞淼跟池轻一样,都是那种为爱甘愿赴死的人,池轻已死,他便保下庞淼吧。   虽然庞淼所做,都是为了郁临旋,但是,所作之举,毕竟是想救下池轻。   在池轻最无助最绝望之时,他不在,郁临旋也不在,所有人都不在,无人见她,无人帮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庞淼做出了努力,意图相救。   虽然最终失败,可至少有那么一人。   他也希望彼时池轻的在天之灵能因此有一丝丝安慰。   所以,他压了下来。   ******   天牢里,庞淼先对着莲妃躬了躬身,然后就看着郁临旋,沉默了好久,才问出一句:“你还好吗?”   郁临旋“嗯”了一声,面色一如既往的清淡,“我没事。”   庞淼眼角干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在路上的时候,觉得有很多话很多话要说,可见了面,就又像是这几年两人的相处,无话可说。   “皇上准许我常来看你,你看缺什么需要我带的,下次我给你带来。”   “给我将笔墨纸砚带来吧。”   庞淼一怔,天牢里连张桌椅都没有,而且他手镣脚镣都戴着,带文房四宝来作甚?   郁临旋看着她,“我会写一封休书给你,你回庞府吧。”   庞淼震惊,脸上失了血色。   她看着他,唇瓣抿着,没有做声,带着几分倔强之色,好一   会儿之后,才开口:“你们歇着吧,我先回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说完,便转身出了牢房。   待庞淼走后,牢头也锁了门离开,莲妃看向闷头坐下的郁临旋。   “你打算怎么做?”   郁临旋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莲妃眸光轻敛,低声道:“如今,摆在我们母子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说完,还强调了一遍:“唯一的一条路。”   郁临旋再次看向她。   她微微眯了眸子,一字一句道:“跟太后联手。”   “方才那个男人过来你也看到了,左一句死得瞑目,右一句带着上路,说明,他迟早会将我们处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还有,你以为他过来是做什么的,是真的过来跟你说一下那个女人还活着?不是!他是来炫耀的,跟你炫耀他的幸福。”   “你听听他的话,什么叫唯一送给你的东西,什么叫带着上路,今生来世做个念想?他的意思是,不论今生还是来世,那个女人,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而留给你的,只有念想。”   郁临旋脸色白了白,微微抿了薄唇。   莲妃轻睇着他,声音继续。   “明明执了死刑,众目睽睽,怎么就还活着呢?说明根本就没有想要让那个女人死,而只是给大家唱了一出戏。”   “我当日让你不要冲动行事,你还怪我,我就是觉得事情不简单,说不定他故意唱那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引你举事,将你一网打尽!”   “能这样利用一个女人,想必他对那个女人也没有真心,你若真为那个女人好,就应该让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既然不是真正的帝王,我们就有责任将其铲除,你也能救那个女人于水火。”   “再说了,跟太后联手,我们并没有任何损失,朝堂之上的事都她负责,我们只是负责后方兵力而已,反正我们横竖也是一个死字,倒不如赌一把。”   “后宫争夺多年,太后之所以能成为后宫之首,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了解她,她非莽撞之人,说有把握,就一定有把握。”   “你想啊,如果我们赢了,一个毫无势力的太后,又有何惧?到时,还不是我们的天下。说白,太后此时充当的,就是车前卒,我们不吃亏。”   莲妃一口气说了很多,郁临旋就听着,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   莲妃蹙眉:“旋儿,你有没有听我在说?”   郁临旋“嗯”了一声。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我们没有时间了,指不定明日一道圣旨下来,就将我们处死。”   郁临旋低垂眉目,静默。   许久之后,抬头,出声道:“如娘所愿,跟太后结盟。”   ******   郁墨夜带着六六踏进香凝宫的时候,池轻和两个小不点都围坐在桌案边忙得不亦乐乎。   远远看着,桌面上白花花的,不知是何物?   待走近才发现,母女三人在捏馒头呢,池轻动作娴熟地将揉好的面粉分解成一小坨一小坨,然后再捏出小动物的造型。   两个小不点的小手里也各自捏着一团粉团,毫无章法地瞎捏。   抬头见到他跟六六进来,池轻莫名两颊一红,连忙喊了六六去洗手,然后一起来。   对她的招呼,六六本不情愿。   可看到桌面上捏好的小兔子、小狐狸、小猫咪,好可爱好有趣的样子,顿时就来了兴致,连忙去洗了手。   郁墨夜将他抱到两个小不点边上椅子上站着,三个小家伙一起。   两个小不点还笑嘻嘻地将自己小手里捏的什么都不像的面粉团给六六看,六六小眉头一皱,一脸嫌弃。   池轻低着头忙碌,郁墨夜站在边上看着池轻。   “想不到你的手如此巧。”他唇角轻勾,眸光温柔。   池轻亦弯了弯唇,继续手中粉团的揉捏,“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   道。   两人一直相处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技能。   后来,她恢复了记忆,却又对他心生抵触,也未曾展示过真正的自己。   且,两人也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就遭遇了变故,一分开便是三年。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了解你会的东西。”   池轻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   郁墨夜上前一步,抬手抚上她的脸,她一颤,想要避开,却是被男人的大手捏了下巴:“别动。”   然后,略带薄茧的指腹就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   池轻怔怔看着他,心跳徐徐加快。   男人温热的馥郁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门上。   “两个小家伙一脸的面粉也就算了,你这个当娘的,也弄得小花猫一样,三只小花猫。”   男人一边说,一边拿眼瞥了瞥六六,看到六六的小脸上也未能幸免,他笑着摇头,“是四只,四只小花猫。”   “错,是五只!”   池轻纠正道,与此同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人俊美如俦的脸上抹了一把。   男人成功挂白。   池轻笑,三个小家伙看到男人不仅脸上有,连眉毛上都是白的,也都咯咯咯笑起来。   男人放了池轻,抬手准备擦拭自己的脸,可手刚落上脸颊又顿住。   没擦、拿开,就任由了它去。   并撩袍坐在了桌案边上,“我也来试试。”   伸手作势就要拿过一个粉团,被池轻眼疾手快打了手背:“先洗手!”   “哦,对,差点忘了。”男人笑,起身,去边上的铜盆里净手,净完之后,复又回来坐下。   见他拿过一个粉团揉捏,池轻撇撇嘴,“你还是算了吧,你的手是拿御笔的,这个不适合你。”   话音还未落下,男人就将手里成形的东西摆在了她的眼前。   赫然是一朵莲。   池轻震住了。   这次轮到男人撇嘴了,俊眉轻挑:“怎么样?还能入你的法眼不?”   “看不出啊,你还会这手?”池轻真的有些意外。   男人笑:“没事,也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让你了解我会的东西。”   好吧。   “那你捏个别的东西给我看看。”池轻依旧不信,他一个大男人,且是拿笔拿剑的手,怎会做这种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男人回道:“不会。”   “就知道你不会,”垂目看着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莲,池轻又禁不住问道:“为何会捏莲花?还捏得那么好?”   “跟你会雕莲花,且雕得那么好一样。”男人接得也快。   池轻一怔。   “那你为何会捏那么多小动物?”   池轻还在他的上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   见她没有回答,男人又自己答道:“因为喜欢小动物吧?我看五王府养了那么多的小动物,难道不是因为你?”   池轻回过神来,“什么?”   其实她听到了,佯装没听到。   男人却不说了,“好话不说两遍。”   池轻也不再追问,既然决定不再掺和这些是是非非,她就再也不想关心其余的人和事。   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出来后,她也未曾问过郁墨夜一句。   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夜里我会去城北的小屋一趟,找郁临渊有点事,若回来晚,你们早点睡。”   池轻“嗯”了一声。   男人看着她,也等着她继续,谁知她却只是那么一声,便没任何下文了。   男人怔了怔,静默了片刻,启唇,声音微哑:“池轻,关于我大哥郁临渊,你真的没有一点想问的吗?”   毕竟是曾经有过感情纠葛的人,毕竟   她的腰斩之刑是他判的,毕竟是他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三年,毕竟......   自出来之后,她却只字也未问过。---题外话---谢谢【738002】、【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清袂琬约】、【283859949】、【阿西吧吧和四十大盗】、【13632297285】、【athena-lan】、【千奈】、【难得一见628】、【1041671187】、【fallengong】、【0302031231】、【meaganhu】、【宝贝妈妈我爱你】、【lingsheuewen】、【qweiop11】、【错了流年】、【yyx182376117】、【15824846630】、【2286318198】、【mingmingxingxing】、【轻歌吟殇】、【云淡风轻风似轻风似轻】、【LJKAC40】亲的月票~~爱你们~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   池轻徐徐抬眼,看向他。   “需要我怎么回答呢?”她轻笑开口,“你不是不想让我知道吗?正好我也不想知道,所以,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我没有不想让你知道。”   “没有吗?”池轻垂眸弯唇,“那我那时一直等,一直等你告诉我真相,你不是宁愿让我怀疑是你杀了郁临渊,也只字不愿与我说吗?欢”   男人竟一时无言以对。   池轻再次看向他淡然一笑:“所以,我想,定然是什么死也不能说的秘密吧,那我就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于是,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而且,她也的确没有想知道的冲动,这一点,她自己也很意外。   从龙吟宫的地下室出来,看到郁临渊,她的确震惊,也的确有过凌乱。   却也仅仅是震惊和凌乱,震惊他竟然还活着,凌乱这一切关系而已。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悸动心跳,都没有。   “不是,”男人蹙眉摇头,凤目如黑曜,凝在池轻的脸上,“当日,我之所以没有跟你道明一切,是因为,我怕失去你。”   池轻微微一怔。   男人的声音继续。   “我并不知道你恢复了记忆,我怕你知道这一切会离开我,我一直以为你爱的人是我大哥,我……”   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哑,男人也笑了,轻轻笑。   “昨日,你说我不信你,其实,并没有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我不信这世上会真有那么一个人,如此爱我,特别是在我跟大哥之间做选择的时候。”   池轻再次怔住。   从未听过这个男人说过这种话。   印象中,他是一个极少表露自己情感和情绪的人,他很隐忍,他也不擅长,这点她知道。   但是,在她心中,他永远是无所不能、强大的存在,他霸道强势、他运筹帷幄,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帝王,却天生就是皇者的气场,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那种气场。   他耀眼夺目,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一直以为,在他们两个之间,不自信的那人、患得患失的那人,只可能是她。   没想到他竟然……   他在笑,笑得绝艳,却莫名让她心中一疼。   为了缓解气氛,她故意撇嘴嗤道:“你不是一直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吗?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一副稳操胜券、志在必得的模样,做什么这么不自信?”   男人弯了弯唇,没有做声。   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跟他大哥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的事,他从未赢过,从未。   在他母妃腹中的时候,他父皇和老天都选择了他大哥,让他成为身体带毒的那人。   出生之后,他母妃选择的,也是他大哥,让他带着头具活着,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在他母妃临死前,选择的,还是他大哥,让他发誓,必须效忠他大哥,必要时候,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大哥。   所以,二十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做他大哥的影子,他大哥生活在光明里,他在他大哥身后。   从小将他送往岳国,他的父皇从未给过他一丝父爱。   跟母妃生活在一起,或许他母妃表达母爱的方式太深沉,他也未曾感觉到自己被疼爱。   他们最爱的人都是他大哥。   连跟他生活了十年,从未跟他大哥生活一日的母妃,最爱的人也是他大哥,让他哪里来的自信,这世上会有人真心爱他?   “池轻,你知道吗?最先认识你的人是我。”郁墨夜忽然开口。   池轻一震,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徐徐道出他们在船上的那次初遇。   “那时,你问我叫什么名字?说明,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这张脸,也就说明,你还未认识我大哥。”   池轻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tang   许久,才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原来那次是你!”   郁墨夜笑,“是啊,是我,我明明占了先机,却险些错过了你。”   池轻还在那份震惊中没有缓过神。   这是怎样的阴差阳错?   她该怎样告诉他,她跟郁临渊的种种,其实就源于那次初遇呢?   当年,郁临旋让她接近帝王郁临渊,并给她创造了一个偶遇的机会。   她见到郁临渊后很震惊,原来是他,她没想到他就是帝王。   只是,郁临渊似乎忘记了她。   后来,她主动提醒,她跟他讲起船上的那次见面,讲完之后,郁临渊才一副恍悟的样子,说,原来是你。   于是,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相识了。   而后,郁临渊对她极好,两人又自然而然地走得更近。   她真的一直以为他就是他,是船上救下她的那个他,是水下亲她给她度气的那个他。   她后来去找郁临旋,说自己不想做细作了,因为她没有办法将郁临渊的一切告诉郁临旋,她不想,也不愿。   郁临旋才让她去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刺杀质子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才有了后来的那些纠复。   “郁墨夜,你知道吗?其实,在与我的这场关系中,是郁临渊冒充了你,而非你冒充了他。”   看着男人的眼睛,池轻一字一句开口。   郁墨夜一震,难以置信写在眼中。   池轻接着解释道:“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船上救下我的那个人,从未怀疑过,他自己也未否认,不,他不仅没否认,还承认是他,因为我后来问过他,为何当时不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他说,因为他是皇帝。”   郁墨夜看着她,没有做声,心里面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炸开。   池轻垂眼浅笑。   “或许你会以为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才会这样说,无论你信与不信,这是事实。做为一个女孩子家,可能说这些话不好,但反正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我也不是藏掖之人,当日在船上,我本就是希望有缘再见的,否则,我一个杀手,会轻易告诉你我的名字?”   “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男人忽然开口。   池轻汗。   虽然她说,他们已是这种关系,无需藏掖,但是,也用不着将话说得那般直白吧?   见男人原本就黑曜一般的凤目更是熠熠璀璨,光华万千,她一时坏心大起,嗤然否认:“谁对你一见钟情?我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睨着她明明刚刚已自己承认、现在又故作嘴硬的模样,男人绝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浅笑。   含笑凤目温柔地看着她,“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才对。”   “我?”池轻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几时?”   “就那天啊,你忘了?我落水了,你二话不说就跳到水里救我。”   池轻顿时脸就红了,窘迫地低了头,难为情地嘀咕道:“哎呀,说到这里,我…..我都不好意思,我根本就不会水,最后还不是你救的我。”   看着她鲜少展露出来的娇憨模样,郁墨夜心中一动。   眼梢掠了掠三个正专注捏面粉团的小家伙,忽然凑到池轻面前,大手将她下巴一抬,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撤离开。   “你……”   池轻原本就染上红霞的脸,更是一下子红得通透。   心虚地看向三个小家伙,好在三人都低着小脑袋、比赛似地捏着各自手里的粉团儿。   男人俊脸上一副得逞的笑意,声音磁性动听:“就因为你不会水,还如此视死如归下水救我,我才更要感恩呀!”   “你笑话我是不是?”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还有,那夜正好十五,我身上的毒性发作,才导致落的水,而在水下,你的气息让我安定,我才能带着你游出水面,所以,说到底,还是你救的我。”   他没有骗她。   就因为她不会水,却不顾后果地跳下水救他,才让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女人。   还有她的气息,唇齿间幽香如兰、却莫名让他安定的气息,也让她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中、心上。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他又何尝不是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人?   她是杀手,不会轻易将自己真实的名字告诉于人,他冷性冷情,又岂会轻易记住一个萍水相逢、只随口说了一遍的女子姓名?   但是,他记住了,记得很深刻。   以致于在龙吟宫里一看到那个刻着池轻名字的木雕,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女人。   池轻忽然“哎呀”一声。   不仅吓了郁墨夜一跳,还将三个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郁墨夜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那夜是十五,我是知道的,你每月十五会发病,我怎么就没联想到你身上呢?”池轻小脸一脸懊恼。   郁墨夜汗。   三个小家伙自是听不懂,也懒得理她了。   “六六,看,哭楼.......”   妹妹将手里捏的一个什么四不像的东西伸到六六面前给他看。   因为小家伙说话奶声奶气,还有些吐词不清,所以六六没听懂,以为她说的是窟窿。   小眉头蹙起:“哪里有窟窿?”   而且,窟窿有什么好捏的?   郁墨夜其实也听成了窟窿,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他笑着纠正妹妹:“你应该叫他哥哥。”   “哥哥?”   小不点一脸迷茫,心想,你不是也叫他六六吗?娘亲不是也叫他六六吗?为什么她要见他哥哥?   “嗯,哥哥。”郁墨夜点头。   小不点不理他了。   见六六对她手里的面团似乎没看懂,又伸到姐姐面前,重复了一遍:“姐姐,哭楼。”   姐姐看了一眼,又蹙着小眉头捏自己手里的去了。   见没人表扬,妹妹又将小手伸到池轻面前,稚声道:“娘亲,哭楼。”   池轻抿着唇,点点头,笑道:“嗯,妹妹真能干。”   与此同时,朝小不点竖了竖大拇指,小不点这才罢休,一脸得意看向六六和姐姐两人。   六六不屑地嗤道:“一个小洞都没有还窟窿?”   郁墨夜见池轻低了头,似乎眼睛红了不想让他看到,郁墨夜怔了怔,“怎么了?妹妹捏的是……”   “骷髅。”池轻抬起头,实话实说道。   郁墨夜一震,愕然看向两个小不点,却在同时,又当即明白了过来。   在密室里,什么都没有,密室里的一切,便是这两个孩子所有的认知世界。   别说池轻捏的那些小动物她们没有见过,一些常见的东西她们都没有见过,她们见过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灯盏、破瓷碗、席子、骷髅、白骨、青砖……   十个指头都数不完。   郁墨夜心中大痛。   “明日我将六六以前学的图册带来,教姐妹二人多认识认识一些东西。”   “嗯。”   池轻沉默地捏了一会儿手里的面粉,想起男人说的毒发,以前可都是说的隐疾发作。   “你现在每月十五还会……”   “嗯,”郁墨夜点点头,勾起唇角,“还会发,没有你的三年,我可是没少吃苦头。”   池轻眼帘颤了颤,眸色一痛。   男人是笑着的,声音淡然,看似一句玩笑话,但她心知肚明,那是实情。   她见过他发作时的痛苦。   “方才你说毒发,是几时中的毒?没有解药吗?”   男人笑着摇摇头   ,然后,便将他母妃怀他跟郁临渊之时,被人下毒,先帝让太医驱毒于一人身上的事粗略说了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池轻却是听得心魂俱震。   她真的很震惊,她其实知道他是中毒之症,却没想到……   太后寿辰那日,岳七王爷讲的他在岳国为质时的种种,她就心疼不已,却原来他的苦难,早就在娘胎之时已经开始。   好在她还活着。   虽然不能解掉他的毒,至少,至少能在每个十五之夜,让他再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好心疼好心疼,说点别的吧。   “郁墨夜,除了第一次见面是你,后面有没有哪次也是你?”   见男人抬眸朝自己看过来,池轻又问:“我的并蒂莲木雕是送给你的吗?”   她记得刚回朝那会儿,他一直随身携带着,而且,刚刚他还用面团捏出了一朵莲花。   所以……   “不是,”男人摇头,“你是送给郁临渊的。”   不是送给他的。   “哦。”池轻有些失望。   “那你为何一直带着?我记得那次陈落儿不小心将木雕摔了,你为了木雕,推开我,我撞到了石桌上,差点撞出问题来。”   还有后来,她跟郁临旋在跑马场的时候,木雕摔成了两半,他当时生气盛怒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   反正,他非常非常珍视那个木雕。   不然,在她没有记忆的日子里,她也不会那么耿耿于怀木雕上那个叫池轻的女人。   男人略略垂了长睫,静默,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好一会儿,才抬眼开口。   “我是故意带在身上的。”   “故意?”池轻不解。   “嗯,故意。我曾经问过郁临渊,木雕是何人送给他的,他说,是一个爱他的女人。我将木雕带在身上,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你爱的是郁临渊,不是我,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让自己跟你保持距离。”   池轻怔住。   男人笑:“虽然最终还是失败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一直觉得自己是自制力很强的人,却终是败在她的手上。   在她的面前,他二十年修为等同虚设。   这世上最让人无力的便是感情吧?   付出之时,完全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想收回之时,却又无能为力、覆水难收。   他也不例外。   想起池轻的问题还没回答完,他又继续道:“我之所以那般在意那个木雕,除了木雕是你亲手所刻之外,更重要的,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是郁临渊的东西。”   “我想,他肯定也是很珍视的,未经他同意,将他的东西带在身上,本就不妥,若再弄坏了他的心爱之物,更是不对,他会难过,你也会难过吧。”   “至于为何推开你?其实也没推开,只是松开而已,那时我心里头绞着气,我也说不清楚,你没有记忆,本不该怪你,你爱上郁临渊,更不应该怪你,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见过一面,但是,我当时就是心里有气,所以…….”   男人看着她,没有将话说完,“对不起。”   池轻很意外。   没想到他当时竟有那么多的情绪。   想想,她倏地就笑了。   男人莫名,“笑什么?”   “如此想来,其实也算公平。”   “什么?”男人依旧没懂。   “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纠结、多挣扎?我以为我们是兄妹,我也时刻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能对你动心,绝对不能跟你继续。但是,没用,我根本管不了自己的心。可越是这样,我就越痛苦,越矛盾,心里压力也越大,我一边挣扎,一边沉沦,我完全......”   池轻摇头,想起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依旧难掩激动,不过,旋即,又笑了。   “今日看来,彼时彼刻,原来承受巨大煎   熬的,不是我一人,你也如此,虽然我们煎熬的东西不同,但是,反正你也煎熬了,这样,我就心里平衡了。”   郁墨夜汗。---题外话---更新毕,孩纸们周末愉快~~孩纸们放心哈,前面的伏笔都会解开,素子努力争取不漏掉哈,10号之前大结局,么么哒~~   谢谢【晓风追月2015】、【18699731891】、【年年有余yu】、【雨墨茵菲沫】、【LJKAC40】、【meaganhu】、【h-25fw5gdt】、【lemonices】、【13539181897】、【114237802】、【juliachang】、【winniegu730】、【tutu871206】、【h-5cuhvy2z4】、【流风若回雪】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一向定力不好   花式馒头都做好,天色已黄昏,池轻起身去厨房烧水,准备蒸馒头。   郁墨夜也尾随了过去。   池轻在灶前忙碌,他伸出双臂自身后抱住了她岑。   腰身真的好瘦,不堪一握。   池轻原本要回身去灶膛添柴,被他这样抱住,没法动弹,她笑了笑:“你不是还有事?先去忙吧。欢”   “没事,天黑才能去。”   郁墨夜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并自袖中掏出一瓶药,“这是去疤灵,每日沐浴后涂抹于伤痕上,可消伤退痕。”   池轻一怔,果然是看到她身上的鞭伤了。   有些慌乱,伸手将瓷瓶接过,拢于袖中,“嗯”了一声就连忙转身佯装去忙。   手臂却是被男人握住。   “夜里我也不知几时能回来,可能会很晚,要不,现在我就帮你擦药吧。”   池轻呼吸一滞。   帮她擦药?别吓她,她身上丑陋不堪的伤痕,她自己看到都想吐。   “不用,夜里我自己擦。”   “身后的你怎么擦?”   身后?的确是个问题,池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回道:“没事,我让两个小东西帮我擦。”   郁墨夜无奈低叹:“还是别再让她们的幼小记忆中,只有骷髅、伤痕这些东西了。”   池轻一震,再度不知如何接。   “池轻,我知道你在意什么,”郁墨夜走到她的面前,定定看着她,笃声道:“我没有嫌弃,只有心疼。”   池轻一怔,抬眸看向他,心绪一时大动。   “可是……我……”原本想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出口终是变成了,“我还没沐浴。”   “没事,不是有热水,我帮你擦擦。”   郁墨夜说完,径直走到架子旁取了铜盆,回来灶前揭开锅盖。   锅里的水已经嗞边,他拿水瓢舀起于铜盆中,试了试水温,又兑了些冷水。   自袖袋里取了干净的帕子,便拿着帕子、端着铜盆朝她走过来。   池轻真的有些紧张,“就……就在这里?”   “嗯,内殿孩子们都在,而且,厨房暖和,不会着凉。”   池轻微微咬了唇。   郁墨夜将铜盘放在边上的饭桌上,蓦地扬臂,用掌风关上了门,并同样用掌风带上门栓。   “过来。”   池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低头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想起什么,又蓦地背转身去,瓮声道:“你就帮我擦背上的,前面的,等会儿我自己擦。”   郁墨夜没有做声。   池轻心跳踉跄地解了腰间的罗带,衣袍滑落于地。   树根一般的伤痕盘踞在骨瘦如柴的身子上,密密麻麻,郁墨夜再次痛了眸眼,他将帕子在铜盆里浸湿,拧干,轻轻擦在那些狰狞凸起的伤痕上。   “还好没有烧伤。”郁墨夜哑声轻喃。   烧伤?   池轻怔了怔,为何会有烧伤?   想起三年前刚刚在密室醒来的那一刻,手背上的确有些烫伤的水泡,她当时还疑惑。   “怎么回事?”她问。   “当日行刑之时,你可有上刑场?”郁墨夜不答反问。   池轻点头,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我不仅上了刑场,我甚至看到刽子手压下铡刀,然后,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在密室里了。”   “郁临渊在腰斩的砧板上做的手脚。”   “砧板?”   砧板有什么问题,她当时并未发现,当然,那时她只希望快点行刑,已没了任何心思。   “嗯,因为砧板的本身很厚,若做成中空,里面躺一两个人根本没有问题,就是在铡刀落   tang下的那一刻,将里面的人与上面的你瞬间交换,而腰斩之时,防止血液四溅,会将砧板四周的挡板围起来,这样正好挡住众人的视线,不被人发现。腰斩结束,挡板放下,再让人看。”   原来如此。   池轻微微抿了唇。   郁墨夜的声音继续。   “当时,我跟樊篱追到刑场,那时,腰斩已经行刑,我想要冲上刑台,郁临渊应该是看到了我,知道我若一上去,定然就会发现被斩之人不是你,所以,当即又让人当场焚尸,而我,也被樊篱击晕。”   当场焚尸?   池轻眼帘颤了颤,难怪会说还好没有烧伤,原来同时行了两个刑,还是极刑。   郁临渊竟然如此之狠,虽然不是真的。   不对,是真的。   “是谁?是谁换下了我?”池轻胸口微微起伏,声线难掩颤抖。   郁墨夜眸光微闪。   是那个跟你同名同姓的女人。   “是一个死囚。”   他不能跟她实讲,她显然已经有些激动,若知道是池轻换下了她,一定会有心里负担。   “死囚?”池轻有些意外,也有些怀疑。   “当然,不然能是谁?”郁墨夜声音笃定。   池轻这才相信,没再做声。   一时间厨房里静谧非常。   静下来之后,背上的触感就变得特别明显,温热柔软的帕子轻触在伤痕上,缓缓移动,就像是移动在她的心弦之上。   池轻缓缓攥紧手心,闭眼调息,才控制住身子的薄颤。   擦拭干净以后,郁墨夜朝她伸出手:“药给我。”   池轻睁开眼睛,从袖中拿出方才他给她的那个瓷瓶,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瓷瓶上的“天明寨”三个字,眸光微微一顿。   将瓷瓶递给身后,她并未多问。   接过瓷瓶的男人却开了口:“这药是老五的,我用六六百日那天他掉在四王府的那枚铜钱跟他换的。”   池轻眼帘再次一颤。   看来,郁临旋是萧震,是天明寨大当家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那,郁临旋他……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将药膏轻抹在她的伤痕上,一股清凉弥漫开来,池轻微微紧了呼吸。   “说说你以前吧,”男人再度开口,“你怎么会成了郁临旋的杀手?杀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也吃过不少苦吧?”   池轻怔了怔。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白地说她曾经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什么事情都说开,不要再重蹈以前的覆辙。   吃过苦吗?她问自己。   的确是吃了不少,但是,比起他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记事的时候起,自己就跟着一个戏班子走南闯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戏班老板受她父母临终前所托将她收留。   后来,戏班解散,戏班老板将她送到京师里的歌舞坊学习歌舞,希望她以后能以此为生。   也就是在歌舞坊里认识了郁临旋。   “他救过我,那时我所在的歌舞坊遭同行的恶意竞争报复,在我们搭建的一个空中表演的台子上做了手脚,高台在表演歌舞时倒塌,死了好多人,紧要关头,当时正在现场看表演的郁临旋飞身救下了我,就这样,我就成了他的人。”   “歌舞坊?”男人似是有些意外,“城东那个叫段嫣的女子,说她曾经跟你一起在歌舞坊学过歌舞,就是那个歌舞坊?”   “嗯,”池轻点点头,“段嫣当时也同在台上表演,台子倒塌,她虽没死,却身受重伤,歌舞坊因此事关门,段嫣无钱医伤,是我跟郁临旋借的银子给她,所以,她跟我一直保持联系,偶尔我会去看她。”   “当时你多大?”   “我十四岁,郁临旋十五岁,”说完,不知道怎的,池轻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   你,应该十六岁。”   郁墨夜微微一怔。   他比郁临旋大一岁,那年的确是十六岁。   那时,他已经回过大齐好几次了。   “自那以后,郁临旋就开始培养我,找了专人教我武功,学琴棋书画,学各项求生技能,整整学了三年,我知道他是五王爷,也无意中得知,他还是天明寨的大当家的,不过,我并未跟五王府和天明寨有任何联系,我一人住在郊外。”   池轻缓缓说着。   郁墨夜弯了弯唇,“一人寂寞无聊,所以养了很多小动物为伴?”   池轻惊讶:“你怎么知道?”   郁墨夜笑:“看五王府养那么一大棚小动物便知啊,还有,看你刚刚捏的那些馒头。”   好吧。   这个男人心思的缜密,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事实再度证明,就算占了先机,不能把握,也只会落得追悔莫及的下场。”   男人低醇的嗓音响在耳畔。   池轻一怔,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老五早我认识你那么多年,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而我又比郁临渊先认识你,却让你跟他走在了一起,我跟老五都是得了先机,却未能把握的人。”   池轻汗。   原来说的是这个。   “可我现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所以说,该出手时就出手,我的第二次机会把握得好!”   池轻晕死。   “刚才在内殿,是谁说,自己背负着巨大的心里压力,受着非人的煎熬?敢情是假的?看你现在对自己的横刀夺爱很是洋洋得意嘛。”   男人低低笑出声来,忽然走到她的面前。   池轻白了他一眼,见他含笑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某个地方,她才猛地惊觉过来,浑身的血液往上一涌,快速抱起双臂,又羞又恼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前面来了?”   男人一脸无辜,“后面擦完了,该前面了。”   “前面我说自己擦的。”池轻双臂抱胸,极力想要遮住身前的风景。   可哪里遮得住?   “看来,两丫头功劳不小。”   男人眉眼弯弯,笑得绝艳无边,也笑得不怀好意。   两丫头?   池轻愣了一瞬,当即就明白了过来,是说她胸不小是吗?   的确,或许是因为生过三个孩子的缘故吧,她也不知道,反正,她虽然瘦,那里却一点都没小。   只是,被这个男人这样看着,还这样调侃,她……   两颊赤红,她嗔怒道:“不许看,背过身去,我自己来!”   男人身形未动,喉结却上下滑动了一下,不难看出,他在隐忍。   池轻蹙眉:“再不转过去,我可生气了!”   男人有些无奈,举了举双手,意思叫她别,然后,徐徐转过身。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在那么一瞬间,池轻忽然展开双臂一把抱上他的颈脖。   男人还未完全转过去的身子僵住。   池轻扬起小脸亲了亲他的唇,男人当即沉了呼吸,眸色也晦暗了下去,他逼视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小脸。   好一会儿,见池轻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一双手臂还缠绕在他的颈脖上,未着片缕的身子贴在他面前,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他的呼吸又沉了几分,哑声开口:“女人,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池轻同样看着他,扬着小脸看着他,鼻尖几乎擦到他的鼻尖。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郁墨夜,你是不是三年来都没碰过女人了?”   “不是。”男人凝着她,黑眸里有暗火在闪,略略偏了脑袋,唇几乎就要贴在她的唇上。   池轻小脸一僵,不是?   刚准备发问,男人低   哑磁性的嗓音也贴着她的呼吸响了起来:“昨夜碰过。”   昨夜?   池轻当即明白过来,晕死,说她呢。   想起昨夜自己的表现,她顿时小脸通红,一时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窘迫之下,她想起自己在密室里吃到的喜糕,印着囍字的喜糕。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正好是两丫头的出生之日。   “你不是选了新妃吗?”   “没了,早已废除六宫,如今后宫只有顾词初一人。”   男人语气随意,池轻听得却甚是震惊。   六宫无妃,只有顾词初皇后一人?   当即,小脸也黯然了下去,闷闷道:“你还真是弱水三千独取一瓢啊。”   男人笑:“那也是对你。”   见池轻依旧冷着一张脸,男人只得如实解释:“当日立新妃,本非所愿,所以,当顾词初拿着那张空白圣旨,要我立她为皇后,并废除六宫,我就答应了,省得还要樊篱煞费苦心去装神弄鬼,搞什么不能临幸搪塞她们。”   池轻怔了怔。   所以…….   他跟顾词初的对话,她在龙榻底下也全都听到了,自是也不会再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是那种关系。   所以,他只有她?   “做什么问我是不是三年没碰过女人?打算奖赏我吗?”   见她失神,男人轻声逼问,声音就在两人若碰未碰上的唇间逸出,“还是说,你在故意考验一个三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的定力?”   池轻心跳突突,只觉得男人的呼吸全部钻入了她的鼻尖,随着她的吸纳,直直抵达到她的心里面。   还未及回答,男人已经自顾自答道:“若是前者,我自是求之不得,若是后者,那我告诉你,对你,我一向定力不好,所以千万不要考验,否则,就是玩火**……”   他的话没有说完,池轻已踮起脚尖,照着那两片绝美的薄唇吻了上去。   她用行动告诉他,是的,就是第一种。   一个为了她洁身自好的男人,一个在以为她死了的情况下,还三年未曾碰过其他女人的男人,不,不仅仅是男人,这三年他还是帝王,是可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是顶着群臣压力的帝王,难道不应该奖赏吗?   男人先没有动,大概是不明白她一会儿让他转过身去,连看都不让他看,一会儿又这般主动,不知她到底意欲何为,所以,没有轻易进行下一步举措。   可是,被她如此对待,他早已修为尽散,哪里还抑制得住?   大手扣上她的后脑,正欲加深那个吻,池轻却是在此时放开了他的唇,然后,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开口。   “郁墨夜,若我一辈子都出不了密室,若我们今生都无法再相见,你难道准备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下去?再也不碰其他的女人?”   男人黑眸炽烈,紧紧攫着她不放。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他本来也并不知她被囚禁在密室里面,他以为她已不在人世。   所以,这三年,他没有女人,并不是他在等她,所以不碰别的女人,而是,他本就不想碰别的女人。   当然,是因为她,而不是等她。   眉尖略略一挑,他“唔”了一声,唇角轻勾道:“那可说不准,你若不出来,指不定我明天就碰别的女人了。”   “你敢!”   男人低低笑。   池轻再度亲上他的唇。   这一次,却是被男人避开。   池轻一怔,一对大得让人心疼的眸子疑惑又受伤地看着他。   “可以吗?”男人哑声轻问。   虽然,他真的很想很想,他的身子早已紧绷到发疼,但是,他得顾及她的身子,他怕她受不住。   原来是怜惜她的身子,池轻羞涩地“嗯”了一声。   昨夜是禁了三年的第一次,她才会那么不争气吧。   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一个男人,因为她,忍了那么久,不用想都知道很难受。   所以,她想早点给他。   似乎就等着她那一声“嗯”,似乎就等着她首肯,男人蓦地抱起她,带着她转了个身,池轻便感觉到背上一凉,她已被男人抵在了墙上。---题外话---孩纸们,这两章够甜吧?差不多不?哈哈~~谢谢【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蓝莓花开】、【晓风追月2015】、【nie2005】、【anyangmomo】、【q-22jql0zg】、【h-lh2ooxq0】、【奇迹119】、【q-5d1s6odjy】、【YUAN-001】、【我是啊wing】、【18701373687】、【Twosoyar】、【真水无香sy】、【wendyfirstwjing】、【zhuangzai】、【想安静的鱼】、【athena-lan】、【LJKAC40】、【羽翼凌霄】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是想用来骗那个女人的吧?   一场欢.爱就这样在厨房里进行。   以郁墨夜将她抱起抵在墙上的姿势。   顾及到她身子虚,郁墨夜要得很小心、很温柔欢。   池轻想起曾经在兰鹜的潇湘阁里,她怀着六六,被梅老板下了媚.毒,在那间厢房里,他也是这般温柔地要她岑。   只不过,那时她神识不是很清楚,而此刻,她却非常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每一下缱绻。   这一次,两人同时到达了云端,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再丢脸地晕过去。   但,也是累得不行。   郁墨夜抱着她坐在凳子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他继续将前面未擦的药替她擦好,然后给她穿好衣服。   “先去躺会儿吧。”郁墨夜轻吻着她的鼻翼唇角,强忍住想要再来一次的冲动。   池轻气喘吁吁:“我的馒头还没蒸。”   “不急。”   郁墨夜直接将她抱回了内殿。   内殿里三个玩得正欢的小家伙见此情景,全都懵眼了。   恐又引起昨夜院子里的那种误会,郁墨夜先对三人开了口。   “你们娘亲做馒头做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去外殿玩吧。”   池轻也虚弱接话道:“娘亲睡一小会儿,就起来给你们蒸好吃的馒头吃。”   三个小家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六六的带领下,吭哧吭哧去了外面。   “你先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大手拂过池轻的发顶,郁墨夜又倾身吻上她的唇需索了一顿,才将她放开。   “嗯,去吧…….”   池轻觉得自己累得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在郁墨夜起身准备离开的那一瞬,她又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了郁墨夜龙袍的衣袖。   “会不会又怀上孩子?”   她发现,不知道是他太厉害呢,还是她的体质太适合受.孕,反正,她太容易怀上孩子了。   一次避子药没吃,就怀上了六六。   后来,都用了潮来草,就停了一天,又怀上姐妹二人。   郁墨夜怔了怔,笑,垂眸看着她,“怀上好啊,我养得起。不过,看你样子,似是不想?”   “不是不想,是现在不能,我的身体太虚,还没调养好不是。”池轻咬唇解释。   “嗯,”郁墨夜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脸,“放心,应该安全。”   说完,便收了手,转身离开。   池轻还在他那句话里没有回过神。   放心?应该安全?   他怎么知道安全?   难道没弄在里面?不对啊,她感觉到的,明明都释放在了里面,而且还很多。   那他?   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因为实在太累,等会儿还得起来蒸馒头,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尽快睡片刻恢复体力。   ******   郁墨夜回到龙吟宫,正好碰到青莲,便唤了青莲一起进内殿。   “给朕一些补气血的药丸吧。”   兜头一句,青莲都不知怎么回事,想了想,猜他可能是要给香凝宫的那个女人吃,便回道:“奴婢已经抓好了调理的药,这就去拿给皇上,皇上再去香凝宫的时候带过去。”   “除了那些药,朕还要一些类似避子药的那种药丸。”   青莲一怔,郁墨夜又接着补充说明道:“不是避子药,是补药,但是,外形类似避子药药丸。”   其实青莲怔愣,并不是没听懂他的话,而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为何要如此?   只一瞬,又倏地明白了过来。   昨夜她跟樊篱都探过那个女人的脉搏。   可能樊篱只是探那个女人晕厥的原因,没有探得太细,又或许是樊篱其实探到了,却为了不让这个男人担心,选择了隐瞒不说。   tang   反正,她探得很细。   她发现,那个女人晕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跟男人那方面刺激过度导致的。   身体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除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怀孕在恶劣的环境里,生产还在恶劣的环境里,营养又跟不上,且分娩之时,还有过感染,所以,以后可能怀上孩子比较难。   见樊篱在她之前探脉,也未说起这事,她原本也打算不提的。   可是,她是医者。   她想来想去,还是有必要让帝王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情况。   于是,早上他下完朝回来,她还是跟他实话实说了。   然后,她看到他一人坐在这里坐了很久。   所以,他现在跟她要类似避子药的补药丸,是想用来骗那个女人的吧?   为了不让那个女人伤心,不告诉她,但是,为了不让她疑心,假装房事后给她避子药,是这样么?   一切了然,青莲颔了颔首:“奴婢这就去办。”   *******   牢头打开牢房的门,庞淼低敛着眉眼,踯躅了片刻,稍稍定了心神和气息,才拾步迈了进去。   牢房里莲妃靠墙而坐,郁临旋起身过来。   庞淼以为他开口的第一句会是“怎么又来了”或者就如平素的无数次一样,面色淡然、目中无她地看着她。   谁知,他竟破天荒地说:“你来了,”并且主动伸手接过她提的一个食盒,和一包袱笔墨纸砚。   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等着她来一样。   庞淼没有做声,只勉力牵起唇角笑了笑,她知道,他等的不是她,而是笔墨纸砚。   果然,将食盒放在地上,郁临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取出笔墨纸砚,并示意庞淼:“稍等片刻。”   庞淼沉默地提起食盒,走到莲妃面前。   将里面烧好的小菜一盘一盘端出来,并端出两碗米饭,取出两幅竹筷,一双搭在菜盘的边沿上,一双恭敬递给莲妃。   莲妃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端起饭碗,一双眸子又看向正泼墨挥毫的郁临旋。   郁临旋坐得离她有些远,看不到他在写什么。   她想,是休书吧?昨日他说过的。   这些小事,她现在也不管他,暂时随便他,他们如今也没有心思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面。   何止莲妃,庞淼也知道是休书的。   所以,当郁临旋写好,叠起后给她,她只伸手接过,并未当即打开看,也未多话。   她只想在他面前尽可能地保留最后的一点自尊。   她并不是死缠乱打之人,也不是会求着人家不要休她之人。   四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四年里,她做过各种努力,却依旧没能走进他的眼。   她想,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   他的目光永远都不可能为了她停住半分。   所以,休书,他给,她便接。   哪怕她还会日日来天牢看他,不以五王妃之名。   因为,她觉得执迷不悟是她一个人的事,太过强求就变成了两个人的事,她从不强求,虽然会痛彻心扉。   一直到出了皇宫,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她才颤抖地将那张纸自袖中拿出来。   艰难展开,呼吸也随着手中动作一点一点紧了起来。   因为黑墨还未干就被叠起来的缘故,不少字迹有些晕染,但是,并不影响识认。   字字入眼,庞淼眸光一敛,变了脸色。   ******   凤翔宫。   太后斜倚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孔方快步走进来,欣喜道:“太后娘娘,五王爷是真的决定跟娘娘合作了,昨日让人传话过来,说同意联手,奴才还不敢太相信呢。”   太后睁开眼睛   ,眼梢轻掠,看向他。   孔方将手里的一枚男式发簪呈给她。   “这是天牢里我们的人刚刚送过来的,是五王爷的,五王爷说,拿着此枚发簪去天明寨找一个叫萧逸的人,便能调动天明寨所有势力。”   太后闻言一喜,当即坐起了身子,将发簪接于手中,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哀家就知道他会答应,他别无选择。”   “娘娘英明。”   太后微微眯了丹凤眼:“接下来,哀家还要确认一件事情。”   “娘娘是要确认皇上是不是真的,还是被人假冒的?”孔方问。   太后摇头。   “这个不好轻易确认,此人太过厉害,稍有不慎,容易打草惊蛇,不过,哀家觉得十有八.九是假,老五并非莽撞之人,定然是有把握,才会在金銮殿中指出,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致命底细早已被对方捏在手中,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还有,哀家明明每三年给郁临渊下过洛条夏,可上次庄文默那件事,他却没有中毒,这也是很蹊跷的。”   “再者,哀家前几日还无意中跟他提起过他小时候的一件事,他的反应也有些不对,虽然被他巧妙搪塞过去,但是,后来哀家想想,越是滴水不漏,越是说明有问题。”   孔方点点头,“那娘娘是要确认哪件事?”   太后从贵妃榻上下来,孔方连忙躬身上前搀扶。   太后缓缓走向桌案边,朱唇轻启道:“确认香凝宫里住的人到底是不是已经被执了死刑的郁墨夜。”   “这个,娘娘不是说也很麻烦吗?”孔方面色凝重,“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而里面的人又从不出来,娘娘还说,香凝宫四处可能都是隐卫,所以派人密探也是不行,那……”   “事关重大,麻烦也得确认。”   太后皱眉,抬起戴着长长玳瑁指套的食指,轻轻揉向自己的太阳穴。   孔方欲上前帮忙,太后又蓦地将手拿下,“你去将韩嬷嬷给哀家找过来。”   孔方怔了怔,颔首:“是!”   ******   院子里,池轻坐在榕树下的石桌旁,一手执刻刀,一手执檀木,动作娴熟地一刀一刀雕刻着,不时抬眼看看院中正在用小铲子铲沙子玩的三个小家伙。   郁墨夜跟她说,前夜她昏迷之时,青莲来看过她跟两丫头,让两丫头多晒晒太阳。   见天气好,她便带了三人在院子里玩,虽然起了风,但是也不算冷。   六六对她还是很抵触,所幸有两丫头,缺少玩伴的他很乐意跟两丫头玩。   否则的话,怕是香凝宫来也不会来。   刚从密室出来那日,在龙吟宫里,她抱着他,他却挥着小拳头打她,那一刻,她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不过,后来,她想想,这本也是她在密室里就已经预料到了的事。   她缺席了一个孩子最重要的三年。   他学说话的时候,她不在,他学走路的时候,她不在,他开始有认知、有想法的时候,她也不在。   他抵触她,正常。   只能慢慢来。   昨夜一起吃那些小动物形状的馒头,他就似乎有些小改变,不时偷偷拿小眼睛看她。   所以,她想雕个木雕送给他。   郁墨夜端着一盘葡萄走进来,六六看到,就屁颠屁颠跑着扑上前:“爹爹,爹爹”地叫。   郁墨夜笑着蹲身,只手将他抱起来。   两个小丫头一人拿着一只小铲子,站在那里没动,羡慕地看着六六。   郁墨夜自是看在眼里,一颗心柔软得不行。   走到两个小不点面前,将六六放下,并将手里的那盘葡萄给六六端着,然后一手一个将两小不点抱了起来。   在两人的小脸上各亲一口,才将两人放下来,“六六,先带两个妹妹去洗手,再过来吃葡萄。”   将葡萄自六六手上接过,他走向   池轻。   三个小家伙听话地往里面走。   “刻什么呢那么认真?莫不是送给我的?”   将那盆葡萄放在石桌上,郁墨夜撩袍坐在池轻的对面。   池轻抬眸瞥了他一眼,轻嗤:“想得美!”   “那是送给谁的?难道又是送给我大哥的?”   池轻的手一顿,再度抬眼看向他,小脸一脸不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郁墨夜低低笑。   “到底给谁的?”   “给你儿子的。”   池轻的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落在院子里,她转眸望去。   目光触及到一个类似灯笼一样的物件歪在院子里,她眼波微微一敛。   是一盏孔明灯。   意识到她的反应,郁墨夜也循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见到是一盏被风吹落的孔明灯,他又回首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过去,将孔明灯拾起。   池轻也起身近前。   孔明灯里的烛火已熄,想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掉下来的。   白色宣纸糊的灯罩上,写着黑色的小字。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这是一首思念已故丈夫的诗。   池轻想起,曾经陈落儿也唱过这首诗,只不过,她唱的是前面的部分,而此孔明灯上只写了最后两句。   意思是,夏季白日烈炎炎,冬季黑夜长漫漫,希望百年以后归宿同,与丈夫相会在黄泉。   在大齐,放孔明灯的习俗本就是,白日放,祭奠已逝之人、表达哀思;夜里放,许下美好愿望、期待上天成全。   池轻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自是已识出灯上字迹,刚准备说话,香凝宫的大门骤然被人自外面推开,一个人慌急而入。   显然没想到会遇到他们两个,来人脚步一滞,震惊在了当场。   特别是看到池轻,简直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惊惧骇然地睁着眼睛,脸上煞白无血色。   池轻也看着来人。   虽叫不出此人名字,但是,她却识得,是凤翔宫的嬷嬷,她见过好几次的。   郁墨夜最先做出反应,猛地扬袖,一道凌厉掌风甩出,“嘭”的一声,香凝宫的大门重重闭上。   来人这才惊觉回神,大骇,“扑通”屈膝跪于地上,慌乱不堪道:“奴婢不是要故意擅闯的,是因为见太后娘娘祭奠先帝的孔明灯不小心掉在了香凝宫里,所以才……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来人边说边磕头,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   郁墨夜睇着她,绝美薄削的唇边微微抿着,面色冷峻,眸中寒气昭然。   “韩嬷嬷,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又不是刚进宫的小丫头,宫中的规矩,你不懂吗?朕早已下令,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香凝宫半步,否则,便是死罪!”   郁墨夜声音不大,且不徐不疾,却字字如剑,杀气逼人。   韩嬷嬷早已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还在磕头,以头抢地地磕头,求饶。   郁墨夜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明黄衣袖再次一扬,然后又陡然一收。   韩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脚下一轻,身子被一股外力拧起,然后,喉间一紧,自己已然被卷到帝王跟前,且帝王的大手就落在她的颈脖处。   ******   太后和孔方寻过来的时候,帝王正从香凝宫里出来,并随手带上了香凝宫的大门。   在大门外面的台阶上,韩嬷嬷的尸体静陈。   太后脸色一变,孔方更是快步上前,“韩嬷嬷。”   帝王居高临下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沉如水,淡声开口:“母后,韩嬷嬷擅闯香凝宫   ,被儿臣就地正法,母后不会怪儿臣吧?”   太后蹙眉。   低低叹出一口气,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做声。   视线却是轻轻掠过韩嬷嬷攥在手里的一方帕子,唇角掠过一抹冷意。   果然。   果然是那个女人。---题外话---谢谢【Athena-lan】亲的花花~~谢谢【lovehhdd】、【h-lcmpi8ky】、【283859949】、【13501792524】、【丹422】、【香味抹茶】、【h-5kpf266w5】、【沉寂0000】、【在林梢】、【Nancy-13】、【yymei105106】、【ouyangdanfeng1975】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因为里面住的人见不得光   王德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好路过,被帝王朗声喊住:“王德,将韩嬷嬷的尸体处理掉。”   正在韩嬷嬷尸体边上的孔方闻言,回头看看太后,他以为太后会说凤翔宫自己处理。   毕竟明面上是为了捡她的孔明灯才招来的杀身之祸,暗地里也是为了她而死,至少会将其厚葬吧岑。   然而,太后并没有做声,就任由了王德领命上前,和两个小太监一起,将韩嬷嬷的尸体抬走欢。   太后自是也看到了孔方在看她,她又何尝不想将尸体拦下来,但是,此时并不适宜。   这个时候,置身事外最好。   “哀家也没想到韩嬷嬷会进香凝宫去捡孔明灯。”   不仅置身事外,她还得撇一撇自己。   当然,同时,她也摆出了一副极其伤感,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帝王略略一翘唇角,黄袍翩跹,拾阶而下。   “母后祭奠父皇的孔明灯,儿臣已经重新帮母后放飞了,母后不用担心。”   边说,边抬头望了望天上。   太后和孔方循着帝王的视线看过去,便也看到了那盏已经飞得很高的孔明灯。   “母后若没其他的吩咐,儿臣还有政务要忙,便先回龙吟宫了。”   台阶下来,走到太后跟前,帝王略一颔首,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又转眸看了看香凝宫紧闭的大门,太后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假意问出来比较好。   “皇上,香凝宫里住着何人,要下禁令?”   因为按照她的性子,以及他们母子二人的相处方式,还有她太后的身份,她问出来才正常。   不闻不问反而才奇怪。   帝王略顿了脚步,没有回头,“母后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回到凤翔宫,孔方还沉浸在韩嬷嬷之死的伤感中,毕竟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   反观太后,却丝毫看不出有一分难过,回来便吩咐他,速速让人拿着郁临旋的发簪去天明寨找那个叫萧逸的男人,集结所有势力来京师。   孔方疑惑,“娘娘想确认的事情确认了吗?”   他们赶去香凝宫的时候,不是韩嬷嬷已经死了吗?   而且,香凝宫的大门已经紧闭,他们也未能进去。   如何知道里面住的是何人?   太后缓缓勾起唇角,一双丹凤眼中寒芒乍现,“当然!”   孔方惊讶:“娘娘是如何做到的?”   “哀家知道,既然那个男人下了禁令,擅闯进去就只可能是一个死字,但,死人同样可以传递消息不是,哀家跟韩嬷嬷说,如果香凝宫里住的是那个已经被执了死刑的女人,就手拿帕子,如果不是,就空手。在被杀人灭口之前,她在袖子里拿个帕子的时间绝对有的。”   原来如此,孔方恍悟。   昨日,太后跟韩嬷嬷交代之时,他去御膳房端晚膳去了,并未听到这些详尽,只是夜里看到太后跟韩嬷嬷一直在研究捣鼓一盏孔明灯,才知道太后的安排。   因为冬日一般刮的都是北风,孔明灯放出去,正好会朝龙吟宫和香凝宫的方向飘。   若此时灯油燃尽,烛火熄,孔明灯就会掉下来。   她们捣鼓的就是这些。   他知道,韩嬷嬷会借拾捡孔明灯为由,进去香凝宫。   但,他真的没想到,太后是让她以一个死士进去的。   因为他觉得,太后是祭奠先帝的,帝王或许会看在这份面子上饶过韩嬷嬷。   就算帝王不看这份情面,他以为太后也会出面救韩嬷嬷。   跟随这个女人多年,他当然知道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但是,他一直以为,至少,他跟韩嬷嬷在她的心里应该是有些例外吧。   他们两人忠心耿耿,且真的追随她很多年很多年。   如今看来,他还是高看了这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背脊一寒。   “韩嬷嬷是不是还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太后忽然开口,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孔方怔了怔,颔首:“回娘娘,是的。”   是要让他送些银两出去给人家吗?   曾听韩嬷嬷说,老太婆常年卧病在床,靠的就是她在宫里当差的月钱糊口。   而且,既然让韩嬷嬷去赴死,想必已经跟韩嬷嬷保证了会负责老母亲今后的生活。   谁知,太后出口的竟是:“想个办法杀了此人。”   孔方浑身一震,愕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后。   太后却并未察觉,而是伸手于自己面前,面色平静地欣赏着自己早上刚刚涂好蔻丹的指甲,淡然无谓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太婆而已,想要弄个意外之死,应该很简单。”   说完,这才放下手,抬眸朝孔方看过来,低低一叹。   孔方眼帘一颤,连忙收了视线,垂下眉眼,恐被对方看到自己的震惊和慌乱。   太后的声音接着又响了起来:“没办法,韩嬷嬷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其家人也难保不知,恐留后患,必须如此,你去办吧。”   “是!”   孔方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内殿之后,孔方才感受到手心濡湿。   摊开一看,一手的冷汗。   ******   金銮殿   朝事议完,帝王正准备让王德宣退朝,只听一道沉冷凌厉的女声蓦地自门口传来:“且慢!”   百官一震,王德刚要出口的声音也停在了喉咙里,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   一身明黄高坐龙椅的帝王眼波微微漾了漾,亦举目。   门口,一身墨绿凤袍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妆容精致,眉目清冷,随着慢迈的莲步,凤袍轻曳,一副雍容华贵之姿。   是太后。   群臣愣了愣,皆疑惑。   不知发生了何事?   金銮殿乃议政之地,通常是不让女人进入的,太后早前权势极大之时,都未曾踏入,如今,手中已无实权,空有太后头衔,又怎突然在上朝之时前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太后一步一步从左右林立的官员中间经过,来到殿前。   “母后怎么来了?”见其站定,帝王徐徐开口。   太后双目轻扬,瞥着帝王,也不紧不慢出声:“哀家前来问问皇上,香凝宫里到底住着何人?”   群臣都怔了怔,有些意外太后是为问这个前来。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香凝宫被帝王下了禁令,大家是都有耳闻的,听说里面住了个女人。   帝王六宫废黜,留香凝宫里藏着个女人,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而且,这些后宫之事,母子二人私下问问不就可以了,竟然还专门跑到金銮殿上来问。   帝王轻凝了几分眸光,同样瞥着太后,没有立即做声。   太后便又继续灼灼相问:“那日,哀家问皇上,皇上说哀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哀家身为后宫太后,为何不能知道?”   帝王略勾唇角:“后宫已有皇后,母后只需撒手享清福就好,做什么要管那么多闲事?”   “闲事?”太后轻嗤,“哀家可不这样认为,既是闲事,皇上为何不敢告诉哀家里面的人是谁?”   帝王未接话,唇角笑意转冷,定定望着她。   场下传来一阵低低的窸窣声,百官们互相看了看。   不会母子二人为了这点小事杠在这里吧?   虽背对着场下,但是身后群臣的反应,太后也能猜测得出来,是以为她在小题大做吗?   索性也不再兜圈子了,她直接开门见山:“皇上之所以不敢告诉哀家,是因为里面住的人见不得光,对吧?”   众人一震,见不得光?   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又听到太后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一个死了三年的女人,一个被皇上亲自处以腰斩之刑,后又现场焚尸的女人,依旧好好地活着,怎能见光?”---题外话---孩纸们,素子今天晚上有点事,所以就更三千哈,明天会万更补回来,么么哒~~谢谢【Meaganhu】亲的荷包~~谢谢【Athena-lan】亲的花花~~谢谢【h-5x90sjndl】、【顾笙季婳】、【黄丽娟58】、【幽兰66】、【跃动永恒】、【Twosoyar】、【晴月牙1981】、【meaganhu】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她就是要嫁祸!【第一更】   群臣惊错,不少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死了三年,被帝王处以腰斩,且又焚尸的,这么多年来,不就只有一人?大家当即就知道了是谁。   四王爷郁墨夜,那个女扮男装欺君的女人。   她……还活着欢?   大家太震惊了。   震惊之余,又不免对太后的话怀疑起来。   没可能吧,当日在东市行刑,可是那么多人亲眼见证的,岳国七王爷也在场,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去观刑的。   特别是九王爷郁临归,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女人临死之前,还写过一封信让他交给刑部的,他将信给了帝王。   信中她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他四哥,并冒名顶替,这样的人,帝王花这么大的周折保了她性命?   了然大家的疑惑,也不想给帝王任何喘息的机会,太后又语气凛凛道:“皇上若君子坦荡,不做贼心虚,此刻,便让人去将香凝宫的那人带来给文武百官们看看。”   群臣全都一瞬不瞬看着帝王。   帝王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一丝丝嗜血的味道。   “若儿臣说不呢?”他挑眉问道。   “不?”太后同样还之以冷笑,“‘不’就证明哀家说对了,皇上私藏在香凝宫里的女人的确是她,‘不’也证明皇上非光明磊落之人,世人欺瞒皇上,便是欺君,皇上欺瞒世人,就无所谓,是吗?当年,极刑明明就是皇上自己所判,且还是皇上自己监斩,皇上却使用手段,骗过了所有人。”   场下众臣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相信,只能静观事态发展。   王德眉心微拢,看向帝王。   香凝宫住的是那个女人,是青莲告诉他的,他当时也是震惊到不行。   青莲让他不可跟任何人讲。   他当时就觉得住在宫里不安全,可是,住在外面更不安全,哎......   对于太后的咄咄相逼,帝王却并未表现出过多情绪,徐徐开口:“母后应该清楚,激将对儿臣无用。”   群臣皆怔。   帝王的意思,就是坚决保护香凝宫的那人,不让大家看了,是吗?   太后嘴角的笑意更深,“哀家就是知道,皇上滴水不漏,不吃任何一套,所以,哀家进金銮殿之前,已经传皇上旨意,让人去香凝宫带人了,想必此时应该快到金銮殿门口了吧?”   众人震惊。   帝王眸光一敛,冷声道:“你假传圣旨?”   众人注意到,这一次帝王脱出而出的是“你”,而不是母后,可见,已然怒了。   “哀家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而且比起皇上藏掖欺瞒,哀家虽假传了圣旨,却坐得端行得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哀家又无私心。”   太后振振有词。   帝王轻嗤:“无私心?”   正欲再说什么,却看到门口有人影进来。   众人也有所感,纷纷回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女子在两名禁卫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来。   因为背对着光,一时看不大清楚脸,只看到女子身形清瘦,着一袭素色衣袍,颜色虽素,却看得出料子上乘,因为随着走动,可以看到华服折射出来的光。   殿中四寂,鸦雀无声。   帝王高座龙椅,目光亦一瞬不瞬,静静看着来人。   随着缓缓走进,来人的五官也一点一点进入众人的视线。   那眉,那眼,那容貌……   大家再次震惊,郁临归更是如同石化。   可不就是那个应该已死了三年的女人。   虽然以前看惯了她的男装,虽然现在比以前瘦得不止一点点,虽然皮肤比以前还要白,虽然……   但是,还是认得出来,就是当年的四王爷郁墨夜没错。   竟然还活着,这,这竟然是真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惊错又疑惑,纷纷转眸看向帝王。   太后的视线却还一直落在女子的身上,眸底阴笑尽凝。   女子行至殿前,拂了裙裾,对着上方龙章凤姿的男人行跪拜之礼:“民女池轻见过皇上!”   池轻?   群臣一个个再次愕然。   竟然也叫池轻!   是跟冷宫里忽然凭空消失的那个池才人一模一样的姓名?还是两人有着什么关系?   不管哪一种,至少说明一点,她不是四王爷郁墨夜,说明,她并非生来是公主,从小女扮男装,而是冒名顶替了四王爷身份的非皇室中人。   当年帝王处死此人处得急,只知道罪名是欺君罔上,真正的真相却是并未透明。   世人也是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的都有。   今日看来,此女冒名顶替了四王爷,那,是不是表示四王爷是被她杀害?   “皇上还有什么话要说?”太后再度出声。   “平身。”帝王朝女子扬袖。   女子缓缓站起来。   对于他的漠视,太后也不以为意,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殿下的文武百官,朗声开口。   “还记得当年右相庄文默犯事之时,皇上为了证明自己跟如今的皇后顾词初的清白,将六六跟四王爷郁墨夜,也就是这个女人,进行过滴血认亲,当时,血融,说六六是四王爷亲子,那个时候,大家是不是心里怀疑滴血认亲被做了手脚?因为六六明明眉目跟皇上一模一样,生父却是四王爷。现在,相信大家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吧?”   场下一片压抑的唏嘘,众人错愕。   太后的意思是,六六是这个女人的孩子?是这个女人跟帝王的孩子?   那皇后顾词初呢?   了然大家心中所想,太后接着道:“顾词初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否则,你们想,为何三年前,六六被接进宫来抚养,却没同时让顾词初入宫?皇上对六六的感情,想必大家也清楚,如此真心疼爱,又怎会让其跟母亲分离?只能说明一点,顾词初并非六六母亲。”   众人都愕然听着这一切。   的确,当时,他们也有过如此疑问,只不过,都以为帝王是为了避嫌。   可若是避嫌,最近怎么又突然册封了顾词初为皇后,甚至还为了她,废黜了六宫?   太后嘴角噙笑,视线从百官们的脸上一一走过。   “哀家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前脚册封顾词初为皇后,后脚就给香凝宫下了禁令,你们想想不就有了答案。”   众人恍悟。   所以,册封顾词初为皇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是吗?   大家都难以置信看向帝王。   如果是这样,这个少年天子心机也未免……   虽然他们知道,这个男人一向心思玲珑、城府极深,但是,万万没想到,竟到了如斯地步!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欺君是事实,而且,还可能是杀害自己亲兄弟的凶手,他做为一国之君,却选择了包庇。   不仅包庇,还如此处心积虑去欺瞒所有人。   “母后到底想要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终于出了声。   太后回头瞥了帝王一言,再次面朝大众,正义凛然道:“哀家想说,你们狼狈为奸、欺世盗名!”   字字句句,一字一顿,凿凿落地,众人惊讶又意外。   惊讶太后用的那两个词,“狼狈为奸”和“欺世盗名”,特别是后面一个,什么意思?   意外也是她用了这两个词,用在了当今皇帝的身上,最重要的,此皇帝还是她的儿子。   正等着她详尽说明,一旁的女子忽然开了口。   “太后娘娘为何要误导大家?”   群臣一震。   为她的话,也为她的声音。   误导?难道另有真相?   还有,她的声音,低低的、暗哑的、   略显中性的嗓音……可不正是当年的四王爷郁墨夜的声音。   太后显然也没想到她突然出声,且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看她。   女子便也徐徐转过身,同太后一样,面朝着众人。   “不错,我的确不是四王爷,也的确是六六的母亲,皇上也的确因为一些误会判过我极刑,但是,皇上并未欺瞒大家,因为暗地救下我的人并非皇上。”   场下一片轻声哗然。   救下此女的不是帝王?另有其人?   是谁?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落在女子的身上,等着她继续。   “救下我的人,便是ta!”   女子扬手一指。   众人发现,她直直指向的竟然是——太后。   太后不意她会如此,顿时变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娘娘心里清楚。”池轻将手臂放下,再次看向场下百官群臣,开始发挥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   “当日,太后娘娘在行刑的砧板上做了手脚,砧板很厚,中间掏空藏一人非常轻松,而且腰斩之时,为了防止鲜血四溅,四周会竖起挡板,她就利用这个挡住大家视线的时候,将我换了下来。”   原本还在疑惑当初众目睽睽之下,此女如何生还的众人,总算搞明白了过来。   想想,腰斩的砧板也的确好做手脚。   只是,为何太后会救她?   平白让人栽赃,太后自是恼怒非常,恶狠狠叱问池轻:“哀家做什么要救你?简直一派胡言!”   池轻却丝毫不以为惧,不徐不疾回道:“因为娘娘就等着今日啊。”   “什么意思?”太后皱眉冷声。   对,场下众人也想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   帝王一直端坐龙椅之上,没有做声,面色冷峻地看着这一切。   池轻开始道明缘由。   “当年,太后娘娘就是发现了我是六六的生母,所以,将我救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我来要挟皇上。她将我关在龙吟宫底下的密室里,整整三年不见天日,若不是那日机关无意中被打开,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全场震惊,包括太后本人。   龙吟宫底下的密室?龙吟宫底下有密室?   池轻的声音还在响:“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龙吟宫看看,密室就在内殿的下面,入口在龙榻底下。皇上之所以下禁令,任何人不得踏进香凝宫,其实就是在防着太后娘娘,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皇上也没有跟大家讲。”   “太后见我出来,自然就急了,所以干脆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皇上头上。大家想,如果是皇上救的我,会囚禁我吗?”   “当然,你们也可能会怀疑我的话,但是,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不足以证明,三年不见天日,三年非人折磨,三年生不如死吗?”   众人纷纷再次细细打量池轻。   的确,瘦骨嶙峋,只剩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大得惊人,脸色也是不见一丁点红润,苍白如纸,一看便知常年未见阳光之人。   太后气得面色铁青,戴着长长指套的手指气急败坏地指着她。   “你…..你这是嫁祸给哀家!”   嫁祸么?   池轻几不可察地挑挑眉尖。   她就是要嫁祸!   “朝堂之上、诸位当前,我所言,句句属实!”   场下群臣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当然,绝大部分自是对太后不利的声音。   太后气得胸口起伏。   只不过,终究是后宫腥风血雨一路摸爬滚打,走至今日之人,又岂会轻易就乱了阵脚?   何况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她是做了万全准备才走出这一步的。   就算这盆脏水泼在她的头上,她也无所谓。   敛了心神,她恢复镇定,冷笑轻嗤:“一   个欺君罔上、冒名顶替之人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朝堂之上、诸位当前,自己所言,句句属实,你们二人自己就不实,哪里来的实话?”   不少人闻言都为之一怔。   二人?   哪二人?   不应该是此女一人吗?   不对,方才说此女跟帝王狼狈为奸、欺世盗名,所以,此二人指的是此女跟帝王两人?   帝王也不实?什么意思?   太后侧过身,抬眼看向高座上丰神如玉、又冷漠俊雅的男人,红唇轻启:“说吧,我儿郁临渊如今是死是活,人在何处?”   啊!   殿下众人无一不再次震惊。   什么情况?   帝王垂目看着她,黑眸深邃如潭,唇角却弯起一抹略显兴味的弧度,“你儿?”   “是!”太后眉眼转厉,“别以为你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哀家就不知道你是个冒名顶替的赝品,说吧,皇上在哪里,你把他怎样了?是不是已经不在人间了?”   群臣错愕。   虽错愕,却对这一幕也并不陌生,前段时间五王爷郁临旋也是在这个金銮殿上,做出了如同太后此刻一样的举措。   说,当今帝王是假。   帝王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母后真会开玩笑,那日几位爱卿不是已经验明过了吗?”   边说,边优雅地袍袖一扬,大概掠过殿下几位老臣。---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只是会比较晚,孩纸们也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13906051679】亲的璀钻~~谢谢【Athena-lan】、【13906051679】亲的花花~~谢谢【13906051679】、【阿西吧吧和四十大盗】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在上书房里,好几人都可以作证。   太后却不以为意。   “哀家不知道当日你是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众人,或许是用香,又或者用药,控制了众人的思想也不一定,否则,为何当日不直接在老四提出来的时候,就当场在此金銮殿上证明,还非得跑去上书房?岑”   不会吧?众人怔愣,特别是几个老臣,都互相看了看。   用香用药,他们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欢?   但是,太后的疑问也的确存在。   当时,郁临旋提出此事,帝王是显得很急切,也不让郁临旋过多说话,就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处理,急急散了朝,让众人专门去上书房。   帝王低低笑,几分玩味,几分嘲弄。   “母后这是在猜测,还是在臆想,又或者是有证据所以如此讲?”   “哀家虽没有证据证明那日你在大家面前耍了什么手段,但是,却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不是真正的帝王!”   众人一听,全都集中了心神。   帝王同样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就好像太后说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甚至还朝太后伸出手,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意思是,请讲!   “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太后顿了顿。   全场雅雀无声,皆一瞬不瞬看着太后。   太后一字一句道:“你跟哀家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众人怔愣之后恍悟,对啊,当日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帝王乃太后所生,一滴血认亲,是母子,还是非母子,不是就一见分晓了?   就在众人想着帝王答应不答应的时候,却听得他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   百官疑惑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帝王笑声止,依旧还蕴着几许笑意的声音低缓响起:“儿臣还以为母后会说拿坏亚来试呢,没想到是滴血认亲。”   众人一怔。   坏亚?   没明白。   太后却是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就像压根没听到坏亚这个词一样,再度问向帝王:“敢吗?滴血认亲。”   “有何不敢?”帝王睇着太后,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儿臣只是担心母后不好收场。”   “哀家有何不好收场的?难道我们滴血不溶,还能说哀家是假的不成?”   俊美如俦的男人煞有其事地点头,“还别说,真有可能。”   太后气结。   正欲反击一句,帝王低醇的嗓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可能不是假的太后,但有可能是假的母后。”   大家都怔了怔,这句话有点绕,需要反应一下才明白过来。   假的母后?   难道是说帝王不是太后亲生?   不会吧?   这母子二人怎么越扯越离谱?   好乱。   到底谁是谁非?到底什么情况?   太后脸色白了白,冷哼:“又来这招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知道与哀家滴血认亲,肯定不溶,就故意扯到哀家头上,说哀家是假。哀家是不是皇上的母后,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认的,当年的太医、还有宫人都可以作证,而且,先帝睿智清明,哀家若弄一个假儿子,会骗过先帝的眼睛?绝对不可能!更别说得先帝传位了。”   场下不少人点头,特别是一些老臣。   这一点倒是真的,先帝并不糊涂,做这种事的可能性应该没有。   被太后如此说,帝王也不急,高大的身形随随朝龙椅的椅背上一靠,“是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既然是生身母亲,为何还要给自己的儿子下洛条夏的毒?”   众人皆震,不过很快又明白了过来,难怪方才帝王说,以为太后要用坏亚来试呢,因为洛条夏加坏亚,是剧毒。      tang>   而且,庄文默那事的时候,就听说过帝王身上有洛条夏,只是没人知道是如何有的,听说当时也未查出来。   竟然是太后下的。   这一点让大家很震惊。   太后却当即矢口否认:“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这样说,有证据吗?”   太后理直气壮。   她想过了,没有证据,不可能有证据的。   此人身上没有洛条夏,就算真正的郁临渊,也已经超过了三年药效,今年的,她还没下呢。   正暗自得意之际,忽闻男人的声音传来:“不就是证据吗?自然是有!”   太后一震,又听到男人朗声吩咐王德:“将人带上来!”   人?   她眼帘颤了颤,什么人?证人?   脑中快速将知道这件事的人过了一遍。   只有三人,一个锦瑟、一个韩嬷嬷,一个孔方。   前面两人已死,已再无开口机会,只剩下一个孔方。   她回头看了看门口,方才孔方随她一起来的,此刻依旧还站在门里侧的位置那里待命。   高悬的一颗心放下,看来,这个男人是诈她的,想让她自乱阵脚、不打自招。   好,她且等着看,看王德能带出什么人来?   群臣亦等着,王德领命快步出了金銮殿。   没多久的功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   当随着走近,那人的眉目清晰入眼,太后身子一晃,差点摔跤,朝边上险迈一步,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韩嬷嬷。   赫然是韩嬷嬷!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太后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嬷嬷随着王德一步一步走到殿前。   韩嬷嬷略略低着脑袋,轻抿着唇,近前之时,稍稍抬了眼梢看了她一眼,她刚想用眼神问对方怎么回事,对方已经将视线撇开。   不对,明明韩嬷嬷已经死了,难道是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搞的一个假的,继续诈她?   快步过去,一把握了韩嬷嬷的手,撸起她的袖管,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疤痕入眼,太后脚下一软。   是韩嬷嬷!   韩嬷嬷的小手臂上曾经被灯座砸伤,落了痕,且已多年,伤痕很旧,是临时伪造不出来的。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韩嬷嬷跪地恭敬地给高座上的男人行礼,她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杀死韩嬷嬷?   脑中浮现出她跟孔方赶到香凝宫门前时,韩嬷嬷尸体横陈的情景。   是了,男人并没有真的杀死韩嬷嬷。   所以,才让王德赶快带人将尸体搬走,而不让她跟孔方处理,就是怕她发现。   可是,以韩嬷嬷的忠心,就算男人一时之仁没有杀她,她也定然不会轻易背叛她的。   所以,镇定,镇定,她暗暗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冷静。   前方,帝王已扬袖让韩嬷嬷起身。   “韩嬷嬷,说说太后给朕下洛条夏的事!”   所有人都看向韩嬷嬷。   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百官大多都认识她,知道她是太后的随侍嬷嬷。   太后亦是看着她,目光深深灼灼。   韩嬷嬷颔首:“是!”   “自皇上小时候起,太后娘娘就给皇上下洛条夏了,每三年一次,放在杏仁露里面。”   众人惊错。   太后更是脸色一白,犹不相信地看着韩嬷嬷,皱眉相问道:“韩嬷嬷,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告诉哀家,是不是他们逼你的?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   韩嬷嬷苍白着脸摇头,眸色沉痛地摇头。   “没   人威胁奴婢,若真要说逼,那也是娘娘逼的奴婢,奴婢一辈子伺候娘娘,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从未有过二心,就连那日为了娘娘擅闯香凝宫被皇上逮个正着,皇上要杀奴婢,奴婢依旧想着要完成娘娘的任务。若不是皇上仁慈,只是点晕了奴婢,并未真要奴婢性命,奴婢真是无颜在黄泉路上与母亲相见。”   太后心口一撞。   韩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娘娘不是承诺奴婢,奴婢死后,会善待奴婢的母亲吗?为何奴婢刚走,就要置她于死地?奴婢一心为娘娘,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最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太后脸上更加失了血色,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何知道的?   慌乱爬上眸眼,她愕然转眸,看向站在门侧的孔方。   这件事她是交给孔方去办的,只有他一人知道。   所以,就连孔方,也背叛了她吗?   她最信任的两人都背叛了她,是吗?   孔方苍白着脸摇头。   他其实没有。   同为死忠的下人,他只是不忍在韩嬷嬷尸骨未寒,又去杀她的母亲,所以,放了水。   他给了些银两给老人,让老人想办法赶快离开京城,否则命不保。   他真的只是做了这些而已。   帝王没杀韩嬷嬷,韩嬷嬷没死,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也很震惊。   想必韩嬷嬷见过自己的母亲吧,所以才能猜到这一切。   见太后望着自己,他本想解释,后一想,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在处理韩嬷嬷这件事上,他的确看到了很多东西,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略略低了眉眼,他不再看太后的视线。   殿中一片窸窸窣窣、交头接耳、低低议论的声音。   虽然众人骤听韩嬷嬷的那些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就是此人为了太后才去擅闯的香凝宫,因为香凝宫被帝王下过禁令,所以,擅闯之前,是做了赴死的准备的,太后答应此人,待她死后,会好好对她的母亲,结果,却是让人去杀了她的母亲。   是这样吧?   好狠!   其实,太后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场的众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狠到,自帝王小时候起,就给他下洛条夏,甚至,连为自己赴死的忠仆的母亲都不放过。   看着太后的反应,又看看群臣的反应,池轻唇角弯了弯,回头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那日,这个男人说,留韩嬷嬷一命,或许能派上用场。   果然。   似是感觉到她在看他,帝王也转眸朝她看过来。   眸光缱绻,四目相对了片刻之后,帝王才将视线转开,再度看向场下。   只一扫全场,场下便瞬间四寂。---题外话---更新毕~~谢谢【落芯-160409】、【菲菲子兮】亲的荷包~~谢谢【0302031231】亲的花花~~谢谢【h-5x90sjndl】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辈子,第一次,听孩儿的好不好?   “韩嬷嬷,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帝王再次发话。   韩嬷嬷轻咬着唇静默,似是在犹豫,又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在思忖。   太后眸色冷厉,定定地攫着她偿。   少顷之后,韩嬷嬷抬起头,缓缓开口。   “当年,大概是为了控制太后娘娘的势力,先帝给娘娘下了绝子药,但,答应娘娘,封娘娘为皇后。”   啊!   绝子药?!   全场震惊,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后。   太后面如死灰,凤袍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握成拳,若不是这么多人当面,若不是韩嬷嬷边上有两禁卫,她真的想冲上去撕了韩嬷嬷的嘴。   韩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   “后来,先帝让娘娘假装怀孕,说会给她一个儿子,让她抚养长大,以后会立这位皇子为太子,将来传位于他,娘娘便可做太后。娘娘答应了,以布团棉花垫于腹部,一直装到分娩,太医也是先帝安排的人,分娩之后,说娘娘体虚失血,需闭门修养三月,然后,先帝抱了一个三月大的孩子给娘娘,便是如今的皇上。”   韩嬷嬷的话未说完,满朝文武皆石化。   如果说,太后被先帝下绝子药已是让他们震惊不已,那现在这条,简直,简直…….简直让他们直接傻掉。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都是真的,这也……   太劲爆了吧?   难怪方才帝王说,可能不是假的太后,但,有可能是假的母后。   原来他们不是母子。   只是,帝王的生身母亲是谁呢?   既然是先帝亲自抱去给太后的,肯定是先帝的亲生骨肉,是先帝跟何人的呢?   众人惊错又疑惑。   孔方同样错愕不已。   他以为当年的这件事,只有他跟太后两人知道,因为当年留在内殿伺候太后的,是他,没想到韩嬷嬷也知道。   低低叹,他已经完全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了,一片复杂滋味,无以名状。   就在众人等着韩嬷嬷继续的时候,太后忽然开了口。   “不错,皇上的确非哀家所生,他是先帝跟宫外的民间女子所生,但是,却是哀家将他抚养成人,哀家就算不是生母,也是其养母。”   太后亲口承认,殿下一片哗然。   既然不是其生母,而是其养母,那方才还那般理直气壮地让帝王做滴血认亲?   又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滴血自然是融不了。   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还有,照这般推测,给帝王下洛条夏的毒也定然是真的。   因为不是自己所生,怕日后不能控制,便每三年给对方下洛条夏的毒以此来控制对方。   好可怕的女人!   也有部分人的关注点在宫外的民间女子身上。   难怪先帝要如此大费周章,原来生母只是一个民间女子而已。   如此看来,先帝一定很爱这个女子吧,给不了名分,却将帝位给了他们两人的儿子,还如此处心积虑地为其铺路。   在众人的一片唏嘘声中,太后再度出声:“从皇上三个月大起就跟着哀家,哀家照顾他、培养他,这么多年,虽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哀家更了解他了,哀家说皇上是假冒的,就一定是假冒的。”   见众人对自己的话已经持怀疑态度,而且,眼前的形势也对自己很不利,她觉得是时候搬出郁临旋了。   倒不是郁临旋搬出来能帮她扭转什么局面,而是因为,郁临旋在面前,她安心,毕竟他才是天明寨大当家的。   天明寨总寨分寨所有人都已经被萧逸秘密集结在京师,只等一声令下。   想到这里,她徐徐转身,再次面向场下。   “就算哀家有错,也是为了先帝留下的大齐江山,大家可以不信哀家,但是,哀家绝对不允许皇位旁落,被奸人所占,相信在场的各位也一定如此。此事关乎重大,要不这样,有两种方法,第一,将五王爷郁临旋跟莲太妃再带到殿上来,那日,五王爷指出皇上假冒,定然是有确凿证据,但假皇上却没给五王爷说话的机会,此刻,让他再来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第二,大家可再想一些问题来当面确认假皇上,曾经上书房问过的就不要问了,问一些没有问过的。相信这个时候,就算想要用香或者用药,也没有机会吧。”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此法也未尝不可。   反正也简单,而且也无任何风险。   确认一下也好,大家也可以安心。   “皇上敢吗?”太后回头,冷冷问向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帝王唇角一勾,不答反问:“为何不?”   意思,他做什么不敢?   “好!”太后当即吩咐禁卫:“去天牢将五王爷和莲太妃带到金銮殿来。”   殿内众人都等着,一时间静谧非常。   太后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部署。   众人思忖着等会儿问帝王什么问题。   池轻看着帝王,帝王目观全场,不时也会看她一眼,做一下无声地交流。   没多时,镣铐拖在地上的清脆之响由远及近,大家循声看向门口。   一身囚服的五王爷郁临旋和莲太妃,在禁卫的带领下,拖着沉重的脚镣走了进来。   池轻亦循着众人的视线一起看过去,在看到郁临旋的那一刻,眼帘微微一颤。   郁临旋也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殿中的她。   不对,应该说,自踏进殿门的那一刻,他就有意识地去搜寻她的身影,所以,一眼便看到了她。   四目相接。   虽有些远,且郁临旋背对着光线,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骤然腾起的那一抹晶亮。   众人都看着郁临旋和莲妃。   莲妃看向太后,两人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郁临旋一直看着池轻,俊眉微拢。   虽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终于亲眼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激动和欣慰不已,但是,她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样子?   太后跟帝王都只是告诉他,她还活着,这三年去了哪里,过得怎样,都未曾跟他说过。   看这个样子就知,定然是吃了不少苦。   瘦得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走一般。   为什么?   帝王当初没有将她处死,为何又要让她受苦?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帝王居高临下,自是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在看到郁临旋一直往前走,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池轻,都已经行至殿前了,脚下的步子却还是未停,眼瞅着都要走到上龙座的台阶前了,帝王眉眼微微一冷,抬手握拳放在唇下轻轻咳了一声,郁临旋这才惊觉过来。   收了视线、止了步,母子二人跪地行礼。   “起来吧。”帝王扬袖。   母子二人起身。   太后唇角一抹微弧点点,如果说方才她还在担心,在看到莲妃跟她点头的那一刻,她也就将心放了下来。   所以,未等帝王出声,她兀自先开了口:“老五,那日你可是说如今皇上是假?”   “是!”郁临旋干脆回出一字。   太后嘴角的弧光又深了几许,继续问道:“那你可有何证据?”   她知道,郁临旋绝非冲动之人,当日一定是有把握才这样说的,若是莽撞之辈,也不可能当上天明寨的寨主这么多年而无人知。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证据,也没有关系,随时都可以想个以前的问题来确认对方。   只要郁临旋和群臣能证明帝王是假,便可以名正言顺一声令下给天明寨的人,以“诛假帝、保江山”的名义举事。   “证据?”郁临旋转眸看向太后。   “嗯,”太后点头,亦殷殷看着他,“没关系,今日有哀家和诸位大臣给你做主,你尽管直言便是。”   全场静谧,所有人都等着郁临旋的证据。   “证据不是应该问太后娘娘自己吗?”郁临旋倏地出声。   众人一震,太后愕然。   什么意思?   “当日不是太后娘娘以我是天明寨萧震的身份威胁我,让我在金銮殿上指出皇上是假吗?娘娘只是让我这样做,又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证据,所以,我才如此被动,锒铛入狱。”   郁临旋不徐不疾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响起,殿中再一次炸开了锅。   太后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无法相信的,还有一人。   那便是莲妃。   她也震惊地看着郁临旋,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此时又是唱得哪一出?   不是跟太后联手吗?   怎么会冒出这种言语?   “老五是什么意思?”太后犹不相信,迫不及待地出声相问。   郁临旋的眸色沉了几分,一字一顿:“我的意思,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娘娘!”   太后呼吸一滞,腿下发软,朝后倒退了两小步才稳住自己。   “你……你们两个欺骗哀家!”太后终于失了理智,也不管不顾这么多人,嘶声质问。   莲妃皱眉,她也没搞清楚状态。   在天牢里,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吗?   如何做,如何说,如何起事,所有的,不是都说得好好的了吗?   怎么一到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趁百官们也还在那里惊讶得没回过神,她连忙低声唤了一声:“旋儿”,以做提醒。   郁临旋缓缓转眸,看向莲妃,苍哑着声音开口。   “娘,这辈子,第一次,听孩儿的好不好?”   莲妃心口一撞。   太后也再次肯定,郁临旋答应跟她联手就是一个骗局。   心中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部破灭,她一下子慌了神。   “为什么?”她有些崩溃地问向郁临旋。   为什么他要欺骗她?   为什么他会倒戈向帝王?   他不是想要江山皇位吗?他不是跟帝王势不两立吗?帝王将他关进天牢是事实,接下来还会处死他,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为什么他还会帮这个男人?   郁临旋自是不会回答她。   因为一个女人。   也因为,跟帝王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池轻死了,死于帝王之手,他肯定会跟她合作,夺去帝王珍视的皇位,也替池轻报仇。   可是池轻没死,她还活着。   另外,他发现,一切都在帝王的掌握之中。   那日上午太后去天牢找他们,虽说,太后是以看他母妃这个多年未见的姐妹为名,但是,帝王应该已经猜到了太后的真正目的。   所以,帝王下午也去了天牢看他们。   而且,当时帝王跟他说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告诉他池轻还活着,另一件事,就是用池轻曾经送给他的那枚铜钱跟他交换去疤灵,并告诉他,去疤灵是给池轻所用,因为池轻三年前在刑部被太后施以鞭刑落下的伤疤至今未愈。   通过帝王说的这两件事,他更加肯定这个男人早已洞悉一切。   帝王告诉他池轻还活着,换句话说,也等于告诉他自己三年前并没有杀池轻。   如此一来,既可让他灭了复仇的念头,也可让他增加活下去的动力。   而第二件事,说白,就是告诉他,太后不是好人,曾经狠狠折磨过池轻,跟这种人合作,既对不起池轻,也不会有好下场。   否则,帝王根本没有必要自己跑去天牢,想要去疤灵其实很简单,只要跟萧鱼拿,或者跟庞淼拿,以他被关在天牢的现状,萧鱼跟庞淼都绝对会给他。   所以,这些都只是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一切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他一步踏错,就只会自寻死路。   而且,太后不是好人,他也不是不知,如今听说还曾如此狠毒对池轻施过鞭刑,他自是更加不会跟其合作。   只是,他娘肯定不会同意,毕竟比起他自己,他娘更加希望、更加渴望他能坐上帝位。   所以,他只能先瞒着她,不然,她一定会坏事。   可两人同在一间牢房,想瞒住不易,听到庞淼说,帝王准许她每日前来大牢看他,他心生一计。   让庞淼传递信息给帝王。   所以,他以要给庞淼休书为由,让庞淼带了笔墨纸砚到天牢,然后又趁庞淼来的时候,故意让她等一下,他现场写给她。   她娘跟庞淼肯定都以为是休书,只要能骗过他娘就行。   庞淼看到信中内容后,必定会亲自交给帝王。   是的,他写的不是休书,而是写给帝王的信。   他将太后的计划都告诉了帝王,并跟帝王说,自己会假意答应太后,让她自己现形。   其实,要说这个男人是不是郁临渊,是不是假的,他也不知道。   如果是,明明那日他用许愿绸试探,这个男人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那日在上书房,这个男人又毫无破绽。   所以,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是真是假,跟池轻的人应该是这个男人,六六也是这个男人的孩子,所以,其他的,他也暂时不想了。   “你以为你们现在帮着奸人,帮着假皇帝,就可以免于死罪了吗?”太后骤然出声,将郁临旋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抬眼看向面前因为激动五官已经变得有些狰狞的妇人。   “莲太妃以假死欺君,骗取先帝免死金牌,其罪当诛九族!还有,当年,莲太妃干的那些事情,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哀家不说,那是因为没有牵扯到哀家,所以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后咬牙切齿,声音都有些打颤。   莲妃脸色发白,轻抿了唇,看向郁临旋,气恼地看向郁临旋,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郁临旋。   太后冷笑继续:“当年,淑妃怀孕之际,给淑妃下毒之人是你吧?”   池轻呼吸一滞,愕然转眸看向龙椅上的帝王,她看到帝王同样变了脸色。   淑妃便是郁墨夜的母妃。   那日郁墨夜跟她讲过,自己每月十五毒性发作的因由,便是由于淑妃怀他跟郁临渊之时被人下了毒。   郁墨夜说他母妃猜应该是太后所为,可是没有证据。   竟然不是太后,而是郁临旋的母妃莲妃。   莲妃面薄如纸,正欲说话,太后已说在了前头:“不要否认!哀家那时是皇后,后宫的事情哀家心里明镜儿一样,哀家自然是有把握、很确定,才会这样说。”   莲妃便没说下去。   是的,当年淑妃的毒是她下的。   因为她发现,先帝最爱的女人是淑妃。   曾经,她以为先帝最爱的人是她,因为每次出宫微服私访都会带上她。   后来,她才知道,先帝带上她,是因为所有妃嫔中,只有她会武功。   还有一次,先帝醉酒,将她当成了淑妃,跟她说,自己平日对她冷淡,其实是保护她,因为她是庶出,地位低贱,他若宠她明显,后宫险恶,必招来祸事,所以,他只能假装冷落她、不喜她,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最爱的人是她。   她心里嫉恨,也不想淑妃腹中的孩子生出来夺宠,所以,便对其下了毒。   反正已经是那么久的陈年旧事了。   淑妃也已经不在,四王爷郁墨夜也已经不在,这个疯女人想说便说吧,她也懒得狡辩。   “是不是你?”   一道低沉的男声骤然在一时静寂的殿中响起。   莲妃和众人一震。   出声的是高坐在前方明黄龙椅上的帝王。   ---题外话---谢谢【此间良人】亲的荷包~~谢谢【素素浅唱】、【athena-n】、【738002】亲的花花~~谢谢【┌;韓尛蕥`】、【yxy9911】、【13539181897】、【angewang0917】、【13577137316】、【逸水蓝月光】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四十章 我是四王爷郁墨夜   大家都有些意外,帝王会对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感兴趣。   郁临旋也看着自己的母妃,想要知道答案。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年郁墨夜质子返朝之时,他派池轻半路截杀,也是他娘的主意欢。   他当时跟他娘说,一个在外二十年的质子而已,又能有什么威胁,为何要杀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兄弟。   他娘执意。   说此人的母妃是他父皇在世之时最爱的女人,指不定当年送去岳国为质就是一个幌子,让其避太后锋芒、韬光养晦,未免除后患,必须处之。   才有了接下来的那么多纠复。   殿中一片死寂,帝王一瞬不瞬盯着莲妃,眸色深得吓人。   太后冷嗤:“不是她还会是谁,都这样的时候了,难道哀家还诬陷她不成?”   莲妃轻咬了唇瓣,低头不语。   也等于默认。   就在众人以为帝王接着还会有什么举措时,帝王却忽然收了视线,只道了一句:“朕知道了。”   众人怔了怔,包括莲妃,都没太懂帝王的意思。   池轻是明白的,这个男人的意思是,他知道莲妃是罪魁祸首了,账,等会儿再算!   莲妃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虽然当年给淑妃下毒是我所为,却并未造成什么后果,太医解毒及时,四王爷还不是平平安安生了下来,要说真正对不起淑妃和四王爷的人,应该是太后你才对。”   太后面色一滞。   莲妃的声音未停。   “四王爷质满返朝之时,在他的必经之地埋下火药,想要炸死他的人是太后娘娘你吧?”   太后骇然。   不是她一人骇然,是全场所有人骇然。   池轻错愕地睁大眼,帝王眸光敛了又敛。   在太后慌乱地想要辩解之际,莲妃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将刚刚她说的话恶狠狠还给了她。   “不要否认!我自然也是有把握、很确定,才会这样说。我可是天下第一寨寨主的母亲,我派人查过。”   听到现在,百官们连唏嘘声都没有了,因为直接都傻掉了。   今日是怎么了?   到底是什么日子?   怎么惊天秘密一件接着一件?让人连喘息消化的机会都没有,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池轻看看郁临旋,又看看帝王。   其实,在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她曾怀疑是郁临旋所为,以为是郁临旋为了杀她灭口所为。   但是,后来她想起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里,郁临旋对自己的种种,又觉得不是他。   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莲妃还在说,还在对着太后说:“所以,真正害死四王爷的人是你,是你炸死了他,你却赖在她的头上。”   手镣一阵清脆碰撞,莲妃伸手一指,直直指向池轻。   池轻一怔。   莲妃的声音继续:“想必此人当年应该是正好经过被炸之地,见到四王爷死,才会一时起心冒充四王爷回朝。”   池轻再次愣了愣。   郁临旋看着莲妃,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他知道,他娘是在提醒池轻,让她就按照她说的讲。   这样可以掩盖掉他派池轻去刺杀郁墨夜的事情,也可以洗清池轻的嫌疑,如此一来,池轻便只是冒充之罪,并无杀人之罪。   池轻也很快明白了莲妃的用意,不知自己要不要顺着莲妃的话往下讲,转眸看向帝王。   见帝王眸色深沉似海,没有做声,她轻抿了唇,便也没有开腔。   莲妃有些意外池轻的反应,见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便再次将话题转到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娘娘,我没有说错吧?”   太后早已气得一张脸成了猪肝色,“你血口喷人!哀家才不会像你一样,做这种残害   tang先帝子嗣的恶毒之事!”   “我说了我确定,因为我有证据,当年埋炸药的人,你是不是以为已经被你灭口了?”   太后浑身一震,原本猪肝色的一张脸又顷刻变成了煞白。   对太后的反应,莲妃似是很满意,点点头:“是的,人没死,在我手上呢。”   她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她跟郁临旋王者返朝之时,用这个利器来对付太后的。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道出来。   郁临旋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莲妃。   这些他竟然都不知道,他娘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莲妃,算你狠!”   太后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是的,炸药是她让人埋的,她就是不想让淑妃的儿子活着回来。   莲妃当年在淑妃怀孕之时,给淑妃荼毒,先帝让她这个皇后查,她查到了莲妃,却选择了置若罔闻,因为莲妃所做之事,正是她想做之事啊。   她身为皇后,怎会不知先帝心中的女人是谁?她只是不能做得太明显罢了。   但是,她恨啊。   她贵为皇后,要身份有身份,要姿色有姿色,朝堂还有那么多她的势力,可她,就是得不到先帝的爱。   不仅不爱,那个男人甚至将她做母亲的权利都给剥夺了去。   那种恨,那种不甘,每日每夜就像是毒蛇一般在吞噬着她的所有神经。   哪怕先帝去世了,哪怕淑妃也不在了,她心中的那份恨和不甘都没有淡去,反而更加强烈。   因为到两人死,她都没能让先帝后悔如此待她,更没能让淑妃看到先帝爱上她。   跟活人斗,针尖对锋芒,至少对方能有反馈。   而跟死人较劲,最苦,也最无力。   可是,她无处排解,也无法排解,这么多年,她所受的委屈,又岂能轻易排解?   她不想见到淑妃的儿子,不想见到淑妃跟先帝的儿子,不想两人的儿子时刻提醒着她,两人曾经的恩爱,提醒着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让人在必经之地埋了炸药。   所以,看到“郁墨夜”竟然命大地还活着的时候,她真是恨透了。   所以,“郁墨夜”提出想要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她欣然同意,因为去江南无异于去送死。   所以,冰嬉那日,她在看台上看到“郁墨夜”掉进了冰湖里,孔方也提醒了她,她依旧装作没看到,甚至阻止了孔方。   所以,“郁墨夜”提出想要远派,她也应允答应,因为眼不见心不烦,而且,山高皇帝远,她想要动个手什么的也易如反掌。   所以,在她寿辰那日,“郁墨夜”女子身份被揭穿,她震惊不已,又欣喜若狂。   因为她想过了,如果此人就是真的“郁墨夜”,只是淑妃当年谎报了性别,那反正已落下欺君之名,其罪当诛。   如果此人不是“郁墨夜”,只是冒充,那也说明真正的“郁墨夜”已死。   不管是被她的火药炸死,还是被这个女人杀死,反正肯定是死了,不然也不会那么长时间从未露面。   所以,横竖都是死字,横竖都解了她心头恨。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帝王骗了她,骗了所有人,竟然留下了这个女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才这个女人说自己叫池轻,那就说明不是郁墨夜,由此可见,郁墨夜还是死了。   只是,枉她千算万算,到头来,竟被这对母子给算计了。   不对,莲妃进来之时,明明跟她示意的,而且,郁临旋诬陷她之时,莲妃脸上的表情分明也是震惊和愠怒的。   还有,她提出带郁临旋跟莲妃,帝王未见一丝慌乱,还一副闲适自得的样子,反问她,为何不?   所以……   所以是帝王跟郁临旋联手了,背着莲妃?   结果她一时激动,就道出了当年莲妃给淑妃下毒之事,莲妃为了反   击,又咬出她埋火药。   所以,真正算计她们的人,是帝王。   是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让她跟莲妃自乱阵脚,互咬对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心中懊悔不已,太后转眸,将视线从莲妃身上移开,再度看向高座上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哀家做的事,哀家一定会认,但是,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揭穿假帝,保卫大齐江山吗?”   太后强自镇定,其声朗朗。   如果能扳倒这个男人,她也是有功之人,一些过错,后面再想办法补救。   而且,她也想让莲妃明白,她们都上了这个男人的当了,如果此人是假皇帝,他们母子两个与其为伍,不也是一丘之貉、死路一条,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反正天明寨还有那么大的势力在。   精明如莲妃,闻言当即就惊觉过来。   眉心轻蹙,莲妃转眸看向郁临旋,想度个眼色给他,谁知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就是不朝她看。   太后又再度出声,这一次是向着殿下的。   “诸位想必已经想好问题求证此人了吧?哀家有没有搞错,诸位求证过后自然就可以见分晓。”   群臣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不敢去做第一个出头相问之人。   若不是假的呢?   若不是假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犯上?   所以,大家都选择先观望。   最终,还是有一人出列。   是九王爷郁临归。   “皇兄,我八岁生日那年,父皇送给我一个礼物,后来,皇兄也很喜欢那个礼物,我便偷偷地将礼物送给了皇兄,皇兄能告诉我,那礼物是什么?现在何处吗?”   郁临归抱拳问完,一瞬不瞬看着殿上方风姿卓越的男人。   他不是不信任他,就是因为太信任,所以,他才要问,才要彻底搞明白。   所有人都看向帝王。   池轻也看着郁墨夜,小手微微攥了袍袖的袖襟。   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帝王沉默地看着殿下,一双眸子玄黑一片,深邃而悠远,让人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不知他是回答不上来,还是在想如何回答,又或者不愿回答?   郁临归呼吸转紧:“如果皇兄忘了想不起来,我也可以再问一个其他的。”   他依旧不愿相信此人不是他的三哥。   若是一个外人,怎会对他如此好?   刚准备问个年数稍微短一点,太后的声音已先他一步响了起来:“若说别的事情可能会忘记,这件事应该不会忘吧,那可是先帝送给老九的礼物,老九秘密转送给你,那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怎么可能不记得?是压根就不知道吧?”   唇角冷冷一翘,太后准备继续发难,帝王却忽然自龙椅上站了起来。   然后,举步,拾阶而下,黄袍轻荡。   在最后一个台阶处,伟岸身姿停了下来,面朝着众人,徐徐开口。   “没错,我的确回答不出九弟的问题,因为,我确实不是皇上!”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金銮殿里炸响。   比起前面的种种震惊和骇然,这一句才彻彻底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不是皇上!   竟然真的是个假冒的赝品!   竟然……   郁临归尤其不相信,他错愕地看着郁墨夜,心中排山倒海,嘴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郁临旋,虽然他有心里准备,但是事实果然如此,他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第一时间他转眸看向池轻,却发现池轻脸上并未如他担心的,有的只是平静。   所以,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帝王,不是郁临渊?   “那你是谁?皇上呢?”   心中太多疑惑,他问向那个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帝王的   男人。   男人还未回答,太后已略显得色地轻嗤出声:“知子莫若母,哀家就说了他不是皇上,你们还不信,如今相信了吧?”   郁临旋没有理太后,甚至将她的话打算,继续咄咄问向郁墨夜:“你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皇上,怎会跟郁临渊长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是易容或换脸,六六又怎会长得跟郁临渊一样?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一定有!   “我是,”郁墨夜再度开口,只两字逸出,场下便瞬间静得声息全无,“我是四王爷郁墨夜!”   啊!   一句话落下,全场众人再一次如遭雷击,全部惊僵在了当场。   他……他是质子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怎么会?   “不可能!”   太后跟莲妃完全不能接受,特别是太后,一颗心更是大起大落到差点晕厥。   郁墨夜却没理她们,负手而立,微微眯了黑眸,眸光变得更加深邃悠远,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喉咙深处出来。   “拜莲太妃所赐,我差点死在我母妃的腹中,虽九死一生来到了这个世间,却每月十五需忍受毒性发作、生不如死之苦,且滴酒不能沾。”   莲妃脸色发白。   众人恍悟,难怪近几年宫里有什么宫宴,都用的是果茶取代了酒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就算你是老四,那皇上呢?你是不是已杀了皇上,所以冒充他?”   恐他接着提她埋火药炸他一事,太后先发制人,咄咄逼问。   郁墨夜眼梢一掠,瞥向太后,太后被他眼中的冷厉和杀气吓到,噤了声。   郁墨夜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走到距离池轻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再度面朝着众人开口。   “当年,淑妃,也就是我的母妃,其实怀的是双胞子……”   啊!   双胞?   场下一片sao动,不过,顷刻又寂静了下来,等着郁墨夜继续。   太后跟莲妃已经心里打起了鼓。   “莲妃对母妃荼毒,因未找到解药,父皇便让太医将母妃体内所有的毒素都逼至一个孩子身上,确保母妃和另一个孩子安全,我便是那个身带毒素的孩子,而皇上,我大哥,便是那个安全的孩子。”   群臣惊愕,目瞪口呆。   竟然是这样!   四王爷跟帝王竟然是孪生兄弟!竟都是淑妃之子!   这也太…….太不可思议的吧?   莲妃蹙眉。   太后脚下发软。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六六的相貌一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帝王是假,那只可能易容或换脸,可为何六六长得还是那般像郁临渊呢?   但是,她宁愿相信六六的确是郁临渊之子,只是池轻跟大家一样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枕边人已换,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跟郁临渊是孪生兄弟。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若是如此,先帝当年不会厚此薄彼,让兄弟两人,一人做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一人流落民间。   可就算有那么一刻觉得有这种可能,她也绝对绝对没有想到,会是淑妃的儿子。   不对,现在仅是这个男人一面之词而已,谁知是不是自己编的?   她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冷静,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父皇让太医说母妃只产有一子,大哥一出生就被父皇送到了宫外,在宫外养了两个月,抱进宫给太后,说是三个月,目的是为了错开跟我的生辰,以免让人生疑。大哥进宫后,为了大哥的安全,父皇就派母妃带着我去岳国为质。”   “三年前太后寿辰那日,你们也听到岳国七王爷说了,在岳国,我一直戴着头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原因就是因为我跟大哥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众人纷纷想起此事,虽时隔三年,但因当时听到非常震撼,印象深刻,所以大家基本都还记得   。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郁墨夜继续。   “随着长大,大哥无意中发现太后为了控制他,给他下洛条夏的毒,每三年一次。”   太后脸色难看,郁墨夜冷瞥了她一眼,低低叹:“其实大哥是心急了,洛条夏的毒,只有三年有效,三年过,毒性便会退掉,他大可以待下一个三年,太后下毒之时,想办法不服下便好。”   “但是,他当时受的刺激太大,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亲娘,却原来不是自己的母亲,不仅不是,甚至还朝他下毒,他的心里无法承受,而且,他怕,怕还没等到下一个三年,太后就给他下坏亚,洛条夏加坏亚,便成人间绝毒,无药可解,所以,他不能被动,他主动寻找洛条夏的解药。”   “洛条夏其实没有解药,只能等药效自己散掉。大哥因为误食了解药,反而适得其反,变成了另一种毒,且很快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场下传来一阵阵倒抽气声。   “大哥一直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因为朝堂震荡、帝位不稳,前有右相庄文默专权,后有太后把持操控,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而就在这时,我质满回朝,路过你们所说的必经之地时,遭遇太后让人埋的火药的袭击,我侥幸没事,但是,当时我正取下头具,而头具又不知被炸到哪里去了,所以在王妃顾词初回来寻我之时,我躲了,没有出来,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脸。而她......”   郁墨夜伸手指了指池轻。   “她凑巧当时也在现场,被炸晕了,因为是男子装扮,从未见过我真容的顾词初就将她当成了我,带回了四王府,而她因为失去了记忆,就被动地以为自己真的是四王爷了。”   “这时,大哥身上的毒性发作到了极致,需要秘密疗毒,所以,便让我暂时替他做这皇上,因为分身乏术,所以,我也没有揭穿池轻,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的。”   池轻长睫颤了颤。   莲妃和郁临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将他们派池轻去杀他的那一幕直接掩盖了过去。   只有池轻明白他的用心。   昨夜,他跟她说,为了她和孩子们的安全,也不想再让她和孩子们受委屈,是时候让她走到世人面前了。   她懂,他是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杀手,且去杀过他,不想世人诟病于她。   众人都在这份震惊中回不过来神,太后嘶声道:“都是你一面之词,大家要如何相信?证据呢?证据在哪里?说不定你杀了皇上,现在见事情败露,为了开脱自己故意编织谎言……”   “朕没死!”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传来的一道低沉男声打断。---题外话---明天应该有好戏看哈,另外,内容不多了,孩纸们莫急,大概两天的内容,最多最多也就三天。大结局以后,老规矩会先上甜蜜番外,甜蜜番外结束,再更其他人的番外,是先写饭粒呢,还是先写钻石五呢?谢谢【宅十三妹】、【meaganhu】亲的荷包~~谢谢【LJKAC40】亲的花花~~谢谢【Cherrysdm】、【15143555075】、【h-5n49lnzu7】、【阿西吧吧和四十大盗】、【lnshaow】、【zhuangzai】、【meaganhu】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结局上】   众人一震,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袭华服的男人从金銮殿的门口大步走入,随着渐行渐近,眉眼也映入众人视线,赫然是与殿前自称四王爷郁墨夜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自称朕,所以…….他是真正的帝王郁临渊了?   看来还真是孪生兄弟呢,几乎无二致欢。   真要说有何不同,也就是郁临渊气色差一些,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且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而郁墨夜意气风发、风姿阔绰。   方才郁墨夜说,帝王身中剧毒,毒素已蔓延至五脏六腑,看来所言非虚。   在群臣的目光中,郁临渊一直往前走。   太后眸光微闪,哑声唤道:“临渊……”   郁临渊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经过她的身边,继续往前。   郁墨夜看着他,道了声:“你来了。”   本也只是随随一句,对方“嗯”一声,或者点个头就行,谁知,郁临渊竟然脚步停了下来,同样看着他,唇角一勾:“是不是没想到?”   声音很响,足以让全殿听到。   郁墨夜一怔,不仅郁墨夜,池轻亦是怔住。   什么叫没想到?   明明不是商量好的吗?   昨夜郁墨夜跟她说,他已经跟郁临渊讲好了,等太后出手,他们就一齐出现在大家面前,彻底说明白这一切。   郁临渊为何这样讲?   也未等郁墨夜做出反应,郁临渊已经举步走上台阶,径直走到高座的龙椅上坐下,扬目看向殿下,骤然冷声喝道:“来人!”   几名禁卫闻声而入。   “太后身为一国之母,本应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却道貌岸然、心狠手辣,谋杀王爷,且对君王下毒,其罪当诛,念其对朕有养育之恩,暂留其一命,关入大牢,终生监禁,并每三年赐其服下洛条夏之毒!”   沉沉话语落下,众人一震,太后脚下一软,终于跌倒在地。   于此同时,郁临渊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向殿下禁卫,“这是第一个三年的洛条夏,让太后服下!”   “是!”   禁卫领命上前,两人将太后从地上拉起,并钳制住她,不让她乱动,另一人打开瓷瓶,强行将瓷瓶的药倒入太后的口中。   被迫咽下后,太后被呛到咳嗽。   众人惊骇。   待确定药已服下,禁卫才松开太后,太后脸色惨白,一身锦衣凤袍依旧掩饰不住她的摇摇欲坠,与平日那个雍容华贵、持重老成的太后全然判若两人。   池轻眉心微拢,看向郁墨夜。   她知道,郁墨夜之所以方才没有判太后和莲妃的罪,就是为了等郁临渊过来。   他昨夜跟她说,他只需做好前面所有事情,让太后自乱阵脚、自我暴露即可,如何处置就一句话的事,留给郁临渊来,毕竟他不是皇帝。   但她没想到郁临渊竟然这样处置。   虽然她自己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郁临渊身为一国之君,当众让太后服下洛条夏,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份,哪怕直接判个死刑都比这样来得强。   郁墨夜轻抿着薄唇,看着郁临渊。   也未给大家缓神的机会,郁临渊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有莲太妃,欺君罔上,以诈死换取先帝免死金牌,且居心叵测、毒害皇嗣,其子郁临旋身为王爷,却秘密做草寇头目,还曾要挟朝廷前去谈判,同为欺君。大齐律法,欺君者,死罪也,特赐母子二人斩首之刑,今日午时于东市行刑!”   啊!   群臣再次惊错。   斩首?且还今日午时?   池轻和郁墨夜也同感震惊,难以置信看向坐在龙椅上不停发着号施令的男人。   不是说好如何处置郁临旋待再商议决定吗?   毕竟此次是郁临旋主动跟他们合作,且帮他们不少。   而且,天明寨在江湖上是正义组织,除暴安良、行侠   tang仗义,势力也不可小觑。   怎么就……   而且还那么急切,今日午时,若早朝散得晚,就直接去刑场了。   虽然他知道,急切的原因是不想给天明寨的人劫人的时间。   莲妃面薄如纸,咧嘴轻笑,看着郁临旋轻笑,笑得破碎,也笑得扭曲。   “看到没?这就是你不听为娘话的下场?这么多年,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结果你宁可轻信他人,也不信自己的娘,落得如此下场,你满意了吧?黄泉路上,你不要跟我同行,也不要叫我娘!”   郁临旋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他没有做声,只略略低下了头,一副不想解释、不想争辩、甘愿伏法的模样。   郁墨夜终于看不下去了,蹙眉唤了一声:“郁临渊。”   对,郁临渊。   自三年前,这个男人杀死池轻的那事之后,他就鲜少当面喊他大哥,要不,什么都不称呼,就“你”,要不,就直呼其名。   郁临渊转眸朝他看过来,他刚想示意一下,对方已先开了口:“别急,马上轮到你!”   郁墨夜一震。   池轻亦是呼吸一滞,什么叫马上轮到你?   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就听到郁临渊的声音在金銮殿中响彻。   “四王爷郁墨夜假冒君王、囚禁君王,罪大恶极、其罪亦当诛,念其虽假冒和囚禁朕,却留了朕性命,且在假冒的这四年多的时间里,也算勤政爱民,还清除了朝中的恶势力,故也留其一条性命,打入天牢,终生监禁!”   啊!   什么情况?   如果前面的种种,众人震惊了,那么此刻,大家就是彻底傻眼了。   刚刚不是说,两人是孪生兄弟吗?且四王爷郁墨夜不是说,自己顶替帝王,是帝王郁临渊授意的吗?   怎么又成了假冒?   假冒不说,还提到了囚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轻也是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郁墨夜愕然看着郁临渊,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郁临渊却是不看他,兀自讲起了故事。   “朕,并非淑妃之子,朕的身份就如先帝所说,是先帝跟民间女子所生,朕也已寻到自己的生母,只不过已不在人世。淑妃当年本就是产下一子,只一子,便是四王爷郁墨夜。”   “四王爷郁墨夜返朝之际,的确是朕毒性发作得最为极致之时,或许他以为太后让埋的那些火药是朕所为吧,他想报复。也不知他从何处得到消息,朕在密洞里疗毒,便偷偷潜入,趁朕不备,且无力反击,抓了朕,并将朕囚禁。”   “一囚便是这么多年,前两日,朕用计才得以逃脱,他定然是看到事情败露,所以,编出孪生兄弟这样的幌子来欺骗大家,帮自己脱罪。”   说到这里,郁临渊还轻嗤了一声:“为了冒充朕,他也是煞费苦心,竟然去换一张跟朕一模一样的脸。”   场下众人一片唏嘘。   池轻如同五雷轰顶,脑中空白。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防备。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郁临渊会来这么一招。   先让鹬蚌相争,坐收渔利,清除掉所有障碍,最后再将对自己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亲兄弟也除掉......   这是要多狠的人才能做得出?   那曾经的种种都是做戏吗?   郁墨夜跟她说,郁临渊杀她囚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帝位要给郁墨夜,怕郁墨夜为情所困,做不好君王,他便狠心帮郁墨夜除掉她这个软肋。   这些都是屁话吗?   原来,原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她皱眉看向郁墨夜,只见郁墨夜脸色极为难看。   不是黑沉,而是苍白。   薄唇紧紧抿着,高大的身形似是在薄颤。   池轻心中一痛   ,她知道,他是在难过,在痛心,多过他的愤怒。   郁临渊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对这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因为他跟她讲过他们的事,虽然他讲得非常云淡风轻,但是,她知道,这些年,为了郁临渊,他做过什么,承受过什么。   从小到大,一直甘当郁临渊身后的影子。   出生带毒,后又长年与沉重的头具为伴,甘愿为郁临渊冒险为帝,甘愿助他、帮他,帮他扫除前朝后宫的各种势力,就算郁临渊曾经杀了她,囚禁她,他对郁临渊有气有恨有意见,却始终还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大哥。   那天还听他说,他在请潇湘云帮忙,给郁临渊寻解药。   结果被利用完,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不!   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有所有的事都郁墨夜做了,所有的苦都郁墨夜受了,他郁临渊就只需白白捡便宜,还要倒打一耙的事?   “郁临渊!”池轻冷声开口。   众人纷纷看过来,郁临渊也眼梢一掠,瞥向她。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你不认他这个弟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你还是人吗?”   池轻口气灼灼,却是被郁临渊厉声打断:“你有什么资格说朕?你这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   池轻气结,却也不惧,忽然想起什么,再度开口:“你说郁墨夜为了假冒你换了脸,六六是他的孩子,为何长得跟他现在的脸一模一样?难道六六也换脸了不成?”   池轻话落,引起场下一片议论。   对啊,对啊,这一点就说不过去了,换脸的话,遗传应该是像换脸前真正的模样才对啊。   睨着众人交头接耳的样子,以及池轻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眼神,郁临渊“嗤”的一声笑了。   “池轻,看在你也曾喜欢过朕、对朕用过情的份上,朕原本是想给你留一丝颜面的,既然你自己不识时务,那朕就也不用念旧情了,六六为何长成这样,你自己难道心里没数吗?因为他本就是朕的孩子!”   “你胡说!”池轻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那日,你去密洞见朕,朕气你背叛了朕,强行要了你你忘了吗?算算时日,六六应该就是那日的龙种。”   池轻惊愕。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故事编得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个男人怎么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场下众人一阵sao动,池轻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时,却听得“啪”的一声清脆。   大家闻声看去,就看到郁墨夜不知几时已站在龙座的边上,正缓缓放下高扬的手臂,而坐在龙椅上的郁临渊被扇得头偏向一侧。   “我的女人,岂能容得你如此信口开河地侮辱?”   郁墨夜声音微哑,口气却极沉,一字一句,咬牙逸出,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莫名一颤。   池轻微微抿了唇。   郁临渊缓缓将脸转过来。   大家震惊地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有殷红流出,可见郁墨夜那一耳光用的力度不轻。   郁临渊抬手揩了一把嘴角的血水,正欲吩咐禁卫将这些人都带下去,却听得郁墨夜再度出声。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我大哥,是不是淑妃之子?”   场下瞬间四寂。   郁临渊眸光闪了闪,斩钉截铁道:“不是!”   “嗯,”郁墨夜点头,拾阶而下,吩咐王德:“去将我让青莲缝在龙枕枕芯里的东西拿过来!”   王德心里面早已是万马奔腾。   他在龙吟宫当值多年,竟然不知道是两个皇帝,是两个皇帝呀!   而且,他还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竟然完全偏心于假皇帝郁墨夜啊!   这四年的相处,郁墨夜对他的信任,他对郁墨夜的信任,早已超过了一般的主仆。   曾经他被六福所囚   ,郁墨夜还专门派人去救他,他早已被郁墨夜死心塌地。   只是,他这样算不算是背叛前主子?算不算是不忠之徒啊?   虽然心里纠结着,但是,郁墨夜一句话,他的脚还是比他的心走得快,当即就领命而去。   众人疑惑,包括池轻,也包括郁临渊。   龙枕枕芯里有何东西?   龙吟宫离金銮殿并不远,而且想必王德是跑的,所以,很快便返了回来,并将手中之物交给了郁墨夜。   众人全部将视线投了过来,是一个小包袱,也不知里面包的何物。   郁墨夜修长的手指将包袱解开,一卷明黄锦帛赫现。   圣旨!   大家可是都认识此物的人。   什么圣旨?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郁墨夜缓缓将明黄锦帛打开,并将有字的那一面朝外,举着面向众人。   “这是当年先帝给母妃的圣旨!”   边说,边拿着圣旨走向百官。   “当年,先帝计划抱走一个孩子给太后,又计划要母妃和另一个孩子去岳国为质,为了让母妃同意自己的安排,也为了安母妃的心,便给母妃下了此道圣旨。”   “圣旨上说,会立淑妃之子为帝,诸位请注意,是淑妃之子,因为当时我们还未出生,所以上面并无我跟大哥的名字,只道,淑妃之子,且有我母妃的名字。”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举着圣旨在百官面前极缓极缓地走过,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   龙座上的男人脸色早已青白一片。   郁墨夜还在说。   “诸位当中不少老臣,可以仔细看看此圣旨是否出自先帝,也完全可以拿去验看。”   “母妃一直随身携带着此圣旨,临终前交给了我,说,原本大哥已登基为帝,此圣旨应该已无用处,恐日后有人在大哥的身世上做文章,所以,让我还是保留好,可能会派上大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还苦涩地笑了笑:“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只是竟然在这种情况下。”   百官们一个一个看过,老臣们也纷纷点头。   不错,是先帝的笔迹,也是先帝的印玺。   郁墨夜还在举着往后走,让后面的官员看,王爷也上朝的,对自己父皇的笔迹亦是熟悉,他也让每个王爷细细看。   边走,边声音未停。   “如果我没有记错,郁临渊只是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有先帝的册封诏书,但是,后来登基为帝,并无诏书,只是太子顺应登基而已,但是,历朝历代,非太子登基的,也比比皆是。最重要的,他不是我母妃淑妃之子,所以,他不能做这个皇帝!”   最后一句话沉沉落下,郁临渊已不顾形象地从龙椅上噌然站起:“你为何从未跟我提起过圣旨的事?”   郁墨夜脚步顿住,回头,“你又不是淑妃之子,跟这道圣旨毫无关系,我做什么要跟你提这个?”   一句话反问得郁临渊无言以对。   郁墨夜继续往后走着。   他为何没跟他提?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啊。   而且,就是因为上面没有提他跟郁临渊的名字,所以,他更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这件事,他不想郁临渊对他有什么顾虑。   皇位,他真的不稀罕。   但是,如今,看这个男人,他还必须坐了这皇位。   为国为民、为自己、为池轻、为三个孩子。   否则,怕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其实,想要除掉他,郁临渊也没必要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大可以承认跟他是孪生兄弟,说他因为跟他长得像,所以冒充他,囚禁他。   但是,郁临渊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心机深沉如郁临渊,他是不想让世人诟病。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不想被世人诟病他对自己的孪生弟弟动手,所以,干脆连兄弟也不认。   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题   外话---黄三为何原形毕露,明日会交代哈,么么哒~~谢谢【淞淞妈】亲的璀钻~~谢谢【童心飘雪羽】亲的荷包~~谢谢【晓风追月2015】、【童心飘雪羽】、【18831737154】、【binzhi0824】、【xiaoyudiangood】、【wany1971】、【q-koyoazlx】、【athena-lan】、【liuna1983】、【h-5w0gwx2in】、【qq-147321519723】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结局中】   因为郁临渊情急之下的一句话,群臣已然明了。   他问郁墨夜为何从未跟他提起过圣旨的事?   是不是提了,他就不会撒这个弥天大谎?   众人也开始在心里默默对这两个男人进行比较逼。   如果说郁墨夜自岳国回朝之后便做了他们的帝王,那已是四年多快五年了。   不得不承认就是这几年,大齐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走向盛世繁华。   这个男人铲除太后势力、端掉庄文默、整顿吏治、惩治贪官、改革赋税、推行新政,显然比曾经的郁临渊强得不是一点点。   而且,先帝遗诏,封淑妃之子为帝,此人为皇也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郁临渊自是不愿就此罢休,其实方才暴露自己的那句话,看似情急之下他的口不择言,实则也是他的故意。   事到如今,他只能故意暴露,暴露自己就是淑妃之子。   当务之急要想的,是自己为何要骗大家?   得赶快想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众人能接受,且能原谅的解释才行。   就在他快速思忖着该怎样转圜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人声。   他一怔,众人也已闻声朝门口看去。   一行进来四人。   三个禁卫装扮,一个女人。   随着走进,四人眉眼逐渐明朗,赫然是禁卫统领霍谦和皇后顾词初,外加两名禁卫。   确切地说,是霍谦走在前面,后面两个禁卫一左一右钳制着皇后顾词初。   众人愣住。   这……又是什么情况?   殿上方的郁临渊脸色大变。   趁大家的视线没在他这边,他又强自镇定,坐回到龙椅上。   霍谦押着顾词初进来,一眼就看到站在百官末尾给最后一个官员看圣旨的郁墨夜,又看到坐在高座龙椅上的郁临渊。   不明真相的他突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帝王,一时傻了眼。   还是郁墨夜出声喊他:“霍谦”,他才回过神来。   见郁墨夜一身明黄龙袍,气场也对,且主动唤他,而龙椅上的那人只是一身华服,并非龙袍,且面色苍白,神色也不对,便对着郁墨夜鞠了鞠首。   “怎么回事?”郁墨夜问,眼尾扫过一脸颓败和不甘的顾词初。   霍谦正欲回答,却是被一道女声冷冷打断:“你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来了这场瓮中捉鳖吗?”   出声的是顾词初。   众人都微微怔住。   池轻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这么冷的眼神,带着厉色的眼神。   原来藏得深的人,不仅仅只郁临渊一人。   这个女人又何尝不是。   郁墨夜看着顾词初唇角一勾:“这么多年,我倒没想到,你是那只鳖!”   一语双关,且嘲讽尽显,顾词初脸色一白。   百官们却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帝后二人发生了什么?   郁墨夜转眸看向霍谦:“你说!”   霍谦颔首,朗声道:“皇后娘娘进了香凝宫,想要带走六六,属下便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擒住。”   众人这才大概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   就是顾词初企图对六六不利,所以霍谦抓了人?   听完霍谦的话,郁墨夜也跟着出了声。   是对着顾词初的。   “那日,在御花园,你背着青莲和侍卫,偷偷带走六六,我就怀疑你动机不纯,但是,你给我的解释是,你只是带六六出宫去玩,我姑且作罢,但我并不相信。”   “我知道,你若果真对六六有企图,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还会逮着机会再来,所以,六六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若必须离开,我也会安排禁卫和隐卫保护着。”   顾词初紧紧抿着唇,不做声。   郁墨夜   tang笑:“这次总不能跟我说,也是想要带六六出去玩的吧?”   “香凝宫我已下禁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你身为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你定然是看到我在早朝,池轻又被宣到了金銮殿,香凝宫里无大人,觉得是良机,所以才进去企图带走六六?”   顾词初瞥了一眼前方龙椅上的男人,转眸看向郁墨夜,冷声道:“反正已经落到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吧,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带走六六?”郁墨夜声音骤然一沉,寒气逼人。   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日早朝有一场血雨腥风,所以,在香凝宫除了安排外面藏在暗处的隐卫,另外又增加了以霍谦为首的禁卫,直接在殿内护卫,怕是没那么容易抓住这个女人。   顾词初笑了笑:“你说一个女人做这些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嫉恨!我自己不能生,我嫉恨跟你在一起所有能生的女人,所以,我赶走了你后宫的所有妃嫔。原本我对六六也没有那么恨的,但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扬手一指,愤然指向池轻。   “你甚至将她金屋藏娇,不让任何人打扰,我无法让你不爱她,也无法对她不利,我便只能从你们两人的孩子身上动手,我要送走六六,我要让你们失去孩子!”   顾词初说得义愤填膺,一副妒妇的模样。   众人骇然,没想到这个女人因为爱已经偏执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郁墨夜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   可不就是笑话。   “想要编借口,最好用点心,我如果没有记错,那日,是你在御花园带走六六在先,池轻从密室里出来在后。”   顾词初面色一滞。   眸光闪了闪,没再做声。   “是不是无言以对了?”郁墨夜眼中冷色昭然。   顾词初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随便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这个原因,下旨直接定我罪吧。”   见她又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郁墨夜也不急,扬手示意霍谦:“先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等朝堂上的事处理完了,他再跟她算账。   霍谦领命。   谁也没有注意到龙椅上的郁临渊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门口骤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正碰到霍谦带着顾词初离开,来人看到顾词初,急道:“不许走……”   话一说完,就一头栽扑在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来人浑身是血,且脏兮兮一片。   皆大骇。   郁临渊更是呼吸一滞,脸色瞬时如死灰。   因为来人是樊篱。   郁墨夜本就离门口很近,骤见此情景,面色巨变,快步上前。   “樊篱,出了什么事?”   将樊篱自地上扶起,见樊篱已然晕厥过去。   将其抱在怀中,郁墨夜蹙眉检查他的伤势。   伤得很重,外伤是利器所致,内伤是胸口和背心均受过重击。   眸光一敛,郁墨夜连忙将他扶坐住,自己盘腿坐于他的身后,提起真气给他疗伤。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霍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带走顾词初,想着樊篱既然说不许走,必定是有原因。   而且,看顾词初的脸色白得吓人,定有蹊跷,他便示意两个禁卫先等着。   见樊篱伤成这样,池轻也快步过来。   准备坐于樊篱前面输真气给他,却是蓦地被一人拉开。   “我来吧。”   池轻一怔。   是九王爷郁临归。   池轻知道,对方肯定是见自己太瘦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遂也没有坚持,只微微一笑,点头。   心里异常的感动。   因为她了解郁临归这   个人,正直却也刻板,公正却也固执,认死理,守规矩。   就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措,才会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说明,他在心里还是将她当朋友的,所以,见她身子瘦弱,将她拉到了一边。   更重要的,说明,在他的心里,也已接受了郁墨夜这个哥哥,此时过来帮樊篱,已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郁临归盘腿坐在樊篱的前面,提起内力,以自己的双掌与樊篱的双掌相对,度真气给对方。   郁墨夜则是双掌覆在樊篱的背心,传内力于对方。   经过兄弟二人的齐心协力,樊篱气色明显好转,并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到面前的郁临归,一把抓了他的手:“皇上呢?”   就在众人以为郁临归可能会不知回答哪一个皇上的时候,郁临归并未见丝毫犹豫地开了口:“在你身后。”   樊篱扭头,郁墨夜正缓缓收回内力。   “他……他们是一伙的,六六……六六有危险……”   见郁墨夜似是没听明白,樊篱又着急地补充了一句:“你大哥……跟顾词初是一伙的!”   郁墨夜一震。   不对,是所有人一震,包括池轻。   郁墨夜抬眼看向高座上的男人,徐徐从地上站起来,眼底那一刻的情绪没人能看懂,只片刻,又移开,瞥向顾词初。   也只一眼,便侧首吩咐宫人搬来软椅,让郁临归将樊篱扶到软椅上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郁墨夜不徐不疾开口。   群臣发现,这个男人的定力真真是好,他们这些局外人都急得跳脚,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个当事人竟然还能如此不紧不慢。   樊篱蹙眉回道:“昨夜,我返回小屋,不见了郁临渊,我怕他出事,因为我发现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了,所以,便寻了出去,结果,在密林的一隐蔽处,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樊篱明显有些激动,闭目调息了片刻,才睁开眼睛继续道:“竟然发现他跟顾词初在一起,而最让我震惊的,还是…….还是他们的对话。前面两人说了些什么,我……我没听到,但是我听到的那些,已经是……骇人听闻……”   “郁临渊说,明日朝堂之上,我有必胜的把握……到时候除掉我那个弟弟,顺带着除掉那个女人,六六就是我的了,所以……所以,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像上次一样帮倒忙,若不是你将屏煞青搞死了,那个女人也不可能从密室里出来。”   郁墨夜瞳孔微微一敛。   池轻愕然。   众人一片唏嘘。   虽然听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是至少有一点听懂了。   就是郁临渊今日想除掉郁墨夜和池轻,然后得到六六,是这样么。   郁临渊早已瘫坐在龙椅上。   顾词初紧抿了唇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见樊篱说得虚弱气喘,站于身侧的郁临归再次握了樊篱的手,将内力输送到他体内。   樊篱感激地看了一眼郁临归,调息片刻,再继续开口,中气就明显足了不少。   “然后,顾词初说,我又不知道屏煞青死了,会导致密室的门开,如果知道,定然不这样做。”   “然后,她还跟郁临渊说,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神医说了,三日之内必须换血,再不换,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只有死路一条,好不容易六六终于满了三岁,我们等了三年,所以,一定不能错过这三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明日会密切关注朝堂上的情况,毕竟郁墨夜不是一般的男人,很难对付,若情况有变,我这边就立即行动,直接将六六掳走,这样,既可救你,也可以用六六做人质。”   群臣大惊。   难怪,难怪樊篱说骇人听闻。   果然骇人听闻啊。   “我听完大惊失色,准备离开,却不料被两人察觉,两人想要杀我灭口,两人对我一人,虽然郁临渊身体虚弱,但是他身上带了匕首,顾词初还带了飞镖,我手无寸铁,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被他们重伤昏死,他们大概以为我死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   自己躺在一堆落叶的里面,天已经大亮,我连忙赶了过来。”   终于说完,樊篱松了一口气,然后,便虚弱地靠在软椅上轻轻阖上眼。   郁墨夜蹙眉看着他,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忽然转眸,看向百官里的太医院院正。   “刘院正,樊篱就交给你了,请一定要医好他!”   刘院正怔了怔。   何止是他,在场的所有群臣都怔了,因为那个“请”字。   几时听到这个男人用过这个字?   就算他是四王爷郁墨夜,此时在他们心里也已然是帝王,而且,方才他给其他人也发过号施令,比如宫人,比如禁卫,都是帝王的口气。   唯独此时,对刘院正,用了这个“请”。   一字如山,可见这个男人想要救樊篱的那颗心。   大家都是明白人。   特别是刘院正,顷刻就意味过来。   虽倍感压力,却还是颔首领命:“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便让几个宫人连着软椅一起将樊篱抬着跟他一起去太医院。   一行人离开后,殿中再次静谧了下来。   郁墨夜一直目送着几人,待视线里再也看不见,才徐徐回过头,看向瘫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   郁墨夜一直看着郁临渊,郁临渊也看着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   许久,才听到郁墨夜开口。   “所以,真正跟岳国三王爷达成合作的人,是你,是你让他将顾词初安排在我身边,用来监视我?”   郁临渊没有做声,唇瓣跟脸色一样,都失了血色。   “所以,在爆炸的那次变故之后,是你让顾词初将池轻变成了我,封了她的武功,抹了她的记忆,让她成为质子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你清楚我跟池轻认识,你也清楚,我喜欢池轻,池轻也喜欢我,因为她曾将你当成了我,你没有否认,还装作就是。让她成为四王爷对你来说,有多个好处。”   “第一,也是最主要的,你要让我们相处,让我们爱上,然后生子,你需要我的孩子,不对,应该说需要我的孩子的血,因为你要换血,而能给你换血的人,除了我,便是你的孩子或者我的孩子,我,身体带毒,不行,你的孩子,你自是舍不得,所以,唯一的选择,便是我的孩子。”   “第二,让池轻成为我最大的掣肘,可以时刻控制于我。池轻女扮男装成了四王爷,等于欺君,你等于牢牢地捏住了她的咽喉,而捏住她的咽喉,等于捏住了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摇头轻笑,几分苦涩,几分自嘲。   “难怪顾词初从未见过我真容,我做帝王以后,也从未跟顾词初坦白过自己身份,可她却知道我是四王爷;难怪她一直在帮池轻和我,特别是池轻怀孕了,她宁愿自己假孕,替池轻掩人耳目。”   现在想来,似乎所有以前疑惑的东西都有了答案,包括顾词初要的那道空白圣旨。   他说她为何一直不用,一直不用,因为要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他还问过她,为何池轻被判腰斩之时,她不用来救池轻?她本就跟郁临渊一起的,又如何会救池轻?   他还疑惑,为何最好的封后机会时,她没有用那道圣旨,却在三年后突然说要封后,且六宫无妃。   原来,是为了做郁临渊的后,也为了给掳走六六铺路。   因为那时,他刚好将郁临旋跟莲妃关起来,朝堂上的所有恶势力,他都替郁临渊肃清,且六六满了三岁。   据方才樊篱所说,应该是换血需要六六满三岁。   还有一点,他的空白圣旨,就在他在位的时候用,以防郁临渊回来后,她再用,郁临渊不承认,所以,那个时机最好。   真是一盘大棋啊!   “所以,太后寿辰那日,是顾词初让岳国七王爷来的大齐是吗?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池轻。难怪我让岳三王爷帮我查,他说查不出来,其实,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了。”   “你假装腰斩池轻,让我以为池轻已死,却将她囚于龙吟宫底下的密室里,并不是好心留她一条性命吧,你是因为想要留她继续掣肘我吧?关键时候可以用她来威胁我,又比如等六六三岁,用她来交换六六?”   “那日,顾词初在御花园将六六掳走,被我及时拦截,你戴着樊篱的面具匆匆赶来龙吟宫,你跟我说,是你将屏煞青弄死了,然后在香炉里下了迷香,想要转走池轻,其实不是吧?”   “这一切都是顾词初做的,顾词初并不知道屏煞青死,密室门开,而顾词初弄死屏煞青,就是为了下迷香,而下迷香给我,是为了方便掳走六六。而你急急前来,是见顾词初迟迟未出宫,感觉到计划失败,所以化作樊篱前来,想要抱走六六吧?”   “事实上,你已经将六六抱在怀里了,听池轻说,你当时准备点我后颈晕穴的,如果不是六六手快,将你脸上的面具撕下来,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池轻正好从密室里出来,你恐怕已经抱走六六了吧?”   “你应该也不知道屏煞青死,密室门会开吧?密室的门肯定还有别的机关,不然,当初,你是如何打开密室的门,将池轻放进去的?屏煞青死,只是另外一个机关。”   郁墨夜口气灼灼,一直说着,一直在说。   郁临渊坐在龙椅上,早已脑中空白,身子在打颤,手足也在打颤,呼吸也变得一点一点困难起来。   “郁临渊,我就问你,你做这些,心里有愧吗?二十年来,我为你而活,就不说了,六六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他是你的亲侄子,你如何下得了手?还有樊篱,你这几年,是谁在照顾你?不是你自己,不是顾词初,是樊篱!是樊篱一直在照顾你,然而,你竟然连他都痛下杀手,你还是人吗?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郁临渊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因为脸色苍白,嘴唇苍白,笑起来的样子,就显得尤为狰狞。   郁墨夜就看着他。   他收住笑,咬牙道:“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六六还小的时候最好的时机将他带走,我完全可以让别人将他养到三岁。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可怜你,池轻死后,六六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支撑,所以,我让他留在了你的身边。”   “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郁墨夜沉声将他的话打断,“你永远都是说得好听,说得冠冕堂皇,你让我活下去,还不是因为需要我,需要我替你坐这个皇位,而且,你知道,若六六被人带走,我一定会查,会找,哪怕上天入地,也一定会将他找到,所以,你不敢轻举妄动,宁愿等,等他三岁。”---题外话---艾玛,看来明天还得一大更的样子,孩纸们放心,应该伏笔都会解开滴哈,么么哒~~谢谢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下】   “所以,放消息给我天明寨兄弟,说当今皇上为假的人,也是你!”   殿中骤然响起另一道男声。   是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五王爷郁临旋绂。   他蹙眉看着龙椅上早已一脸灰白的郁临渊,蓦地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还有,给消息给太后,说池轻没死,就住在香凝宫里面的人,也是你!”   是了,就是郁临渊,都是他逼!   因为他没有时间了,他要速战速决,他要除掉他,除掉太后,除掉郁墨夜。   先让鹬蚌相争,他坐收渔利。   郁临渊紧抿着唇,没有做声。   郁墨夜轻轻摇头,笑着,眸色沉痛。   任何言语都无法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人死后,真的有在天之灵吗?   如果有,他的母妃,他的父皇,现在在天上能看到这一刻吗?   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用心良苦所要的结果吗?   “郁临渊,母妃临死之前,曾让我发誓,这辈子孝忠于你,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也必须保全你!看来,我要违背誓言了。因为,你、不、配!”   “就算天打雷劈也好,死后下地狱也罢,我也无法牺牲自己去保全一个畜.生,我为你帮你,竭尽一切可能,你却要杀我妻、杀我子、杀我友。二十几年,我为你而活,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郁墨夜的话字字落下,郁临渊骤然嘶吼:“说得冠冕堂皇的人是你!什么叫为我而活?没有我,你能做皇帝吗?背信弃诺就背信弃诺,什么叫我不配,我杀你妻、杀你子、杀你友?池轻不是活得好好的,六六死了吗?还有樊篱,樊篱不是也没死,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你在这里大放厥词,为自己是个背叛誓言的小人做着狡辩!”   郁墨夜蹙眉,眸底的沉痛愈盛。   他看着郁临渊,看着那个已然面目全非的男人,那个他曾叫大哥的男人,忽然觉得不想再说一个字。   而郁临渊却仰天大叫了起来:“父皇,母妃,你们看到了吗?看到这个背信弃诺的小人了吗?”   众人大骇,被他凄厉的声音和疯癫的样子吓住,还有他嘴角汩汩而出的鲜血。   “皇上!”   顾词初大惊失色,奋力挣脱两个禁卫的钳制,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霍谦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手臂。   顾词初还要死命挣扎,霍谦干脆伸手点了她的穴位。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些人惊呼:“皇上!”   只不过,跟顾词初不同,这些人喊的是郁墨夜。   因为不少人看到郁墨夜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晃,直直朝一边倒去。   好在池轻跟郁临归就站在边上,大惊之下,将突然倒下的男人扶住。   ******   天牢   池轻出现的时候,牢头连忙迎了上来。   今日早上发生在龙吟宫的事,早已在宫里传开了,他自是也已经听说。   原来,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曲折,这个女人竟然是帝王的女人,且还被帝王如此珍视。   他庆幸啊。   庆幸当初此人被关在天牢时,他没有虐待人家,每次她撞门,他都过去了,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她有什么要求,他也还算尽可能地帮她去做。   临刑前,她让他交给九王爷郁临归的信,他也亲手交代了郁临归的手上。   不然,不然今日,怕是要死翘翘咯。   见牢头笑脸相迎,池轻还怔了怔,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当年让你去找段嫣拿银子,她给你了吧?”   牢头脸色一变,“扑通”便跪在地上:“给了,给了,当年小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会将银子还给您的!”   池轻又怔了怔,她不过随口一问,他做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倏地明白过来,她就笑了。   “没事,我还要多谢你当年的仗义相助呢,起来吧,我此次来,是想见见五王爷和莲太妃。”   tang   不是来算账的?   牢头心中一松,连忙从地上起身,“好,这就带你去!”   虽说牢头这边是安全了,可随着池轻的走入,还是有些人吓得魂飞魄散,比如当初打过踢过池轻的几个狱卒和侍卫。   看着他们吓得半死地跪伏在天牢的过道边上,池轻只瞟了一眼几人,没有理会。   如果按照她的性子,她还真要跟这几人算算旧账,可是,如今,她已没有心思,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远就听到莲妃的声音。   确切地说,是莲妃的骂声,在骂郁临旋。   倒是没听到郁临旋吭一声。   看到池轻突然出现在牢门口,郁临旋一震,有些难以置信,他起身,看着她。   莲妃也有些意外,止了骂声,同样看着池轻,明显带着敌意。   牢头将牢门打开,池轻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郁临旋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问完,他又蓦地明白过来,对了,他们午时要行刑呢,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吗?   想到这里,他垂眸弯唇,自嘲地笑了笑。   池轻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郁临渊说的话不作数,一切等皇上醒了再说。”   郁临旋怔了怔。   “那你前来?”   就只是来看他?跟庞淼每日来此见他一样?   想起庞淼,他忽然想到今日还未见到人呢。   每日都未曾间断过,今日怎么就没来?   难道听说了朝堂上的事?知道他们母子被郁临渊判死刑的事,所以不来了?   这也不是她做事风格啊。   正兀自想着,骤闻池轻的声音响起:“我前来见莲太妃的。”   郁临旋回过神,见他母妃?   池轻已迈出两步,行至莲妃前面。   莲妃冷哼:“一个背叛主子的叛徒,有什么脸来见我?”   郁临旋蹙眉,沉声将她的话打断:“娘!”   池轻并不以为意,垂目看着坐在墙边的她:“我就问你,当年给淑妃下的毒可有解药?”   郁墨夜晕厥,还未醒来。   太医说,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情绪波动太大,太激动、太痛心所致。   另一个,便是他身上的毒,此毒在体内盘踞太久,虽说只有喝酒以及每月十五发作,但是,随着时日的增加,发作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太医说,此次不会有大碍,应该很快便会醒来,但是,解药必须找到,否则以后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且还可能危及生命。   既然,毒是莲妃下的,她便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女人。   莲妃眸光闪了闪,冷声回道:“没有!”   “嗯,”池轻点点头,“本是想要给你机会的,既然你说没有,那便如此吧。”   说完,径直转身。   莲妃以为她要跟她多费口舌的,没想到她竟如此干脆,见她作势要走,便又连忙道:“就算有,我也不会拿出来!”   看来,此时,解药是他们母子的保命符。   池轻微微一笑,回头:“没事,总能找到的,我们不急。我只是特别好奇一点,五王爷是你的亲生儿子吗?莫非,也跟郁临渊和太后的关系一样?”   “胡说什么?旋儿自然是我的亲生骨肉。”莲妃一脸愠怒。   郁临旋又拢了眉心,不知道池轻要唱哪一出。   池轻嗤了一声:“既然是亲生骨肉,怎会如此害五王爷?为了自己的权利欲.望,将他当做利器工具,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可是又何曾在意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的种种做为,跟太后没有任何区别。”   莲妃脸色一白。   池轻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实,五王爷跟郁临渊一样,还有郁墨夜,都是可怜人,都是生在皇家的可怜人,太   后没有给过郁临渊母爱,给的是三年一次的洛条夏,淑妃没有爱过郁墨夜,爱的也是那个皇位,让郁墨夜成为郁临渊的影子、过着非人的生活,别以为五王爷是幸福的,因为有你这个一心为他的母妃,错了,你爱的也是那个皇位,你爱的是你自己。”   “郁临渊至少可以报复太后,因为他们并非亲生母子,郁墨夜也可以脱离淑妃的管束,因为淑妃早已离世多年,可是五王爷,对于你给予的一切,报复不得,违背不得,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郁临旋本想让池轻不要说了,可是却感觉到有什么从喉咙里往上一冲,冲进眼里,他垂下头,别过脸,没有做声。   莲妃面薄如纸,嘴唇在抖,一个抬眸,正好看到郁临旋偏头那一刹那眼角的潮湿。   池轻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有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五王爷此刻怎会在这天牢里?当然,你肯定觉得正好相反,你肯定觉得如果不是他不听你的话,你们母子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切早已在郁墨夜的掌握之中?试想一下,今日如果你们跟太后合作,会是怎样的下场?反倒是因为五王爷的明智之举,才保全了你们二人的性命。”   “你想想,郁墨夜早已知道五王爷就是萧震,也知道,我是你们派去杀他之人,他也一直未曾对五王爷有过不利,后来,也是五王爷在朝堂之上,提出他是赝品,他才以这件事进行反击。”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想必也是对牛弹琴吧?你二十几年的执念,又岂能听进去这些?我就最后说一句,若真是为五王爷好,真是以一颗母亲对孩子的心,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池轻转眸看向郁临旋,“我先走了,你四哥还没醒。”   他四哥?   郁临旋怔了怔,池轻拾步出了牢房。   ******   龙吟宫   郁墨夜幽幽醒转,头也有些痛,视线也有些惺忪,他望着头顶房梁,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意识慢慢回笼,他想起自己在金銮殿上突然眼前一黑晕过去的情景,呼吸一滞,他蓦地坐起。   “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便看到在边上不远处的矮榻上,樊篱侧身躺在那里,看着他。   郁墨夜眸光一亮:“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你看刘院正将我身上包得就像是个粽子一样。”   郁墨夜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蹙眉道:“伤成这样,做什么不呆在太医院里?”   “你以为我喜欢龙吟宫啊?还不是你的那个女人,说什么呆在龙吟宫里安全,她可以一人亲自照顾两个,便让人将我抬到这里来了。”   “她人呢?”   “谁知道,还说一人亲自照顾两个,将我抬过来以后,人影儿都没见到一个。”   “可知道后来朝堂上的事?没有人为难她吧?”   “谁敢啊!再说了,听说,你是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晕的,后面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该关的关,该关的关吗?”   郁墨夜没有做声。   樊篱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让自己变成平躺的姿势:“你也还是躺下去吧,此时需要静养。”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了?为何突然晕了?”   樊篱眸光微闪:“太激动呗。”   末了,还不忘嗤他一句:“瞧你那点出息,受点刺激就晕了。”   他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跟他说身上的毒。   郁墨夜将信将疑,也平躺了下去,正欲再说话,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池轻的声音:“王公公去御膳房说一声,皇上的午膳多做一些。”   王德目瞪口呆地看着池轻带着三个小家伙走进龙吟宫。   特别是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可爱至极的小不点。   那日,从龙吟宫出去之时,池轻自己帕子系在脸上,两个小不点一左一右趴在池轻的肩窝里,也未曾看到真容。   今日才第一次看清眉眼,小模样真是可人,很像池轻   。   见王德傻在那里,池轻轻“咳”了一声,王德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颔首说:“好,好,奴才这就去。”   他不仅让御膳房多准备点,还要让御膳房多准备点小孩子爱吃的。   池轻带着三个小家伙走进内殿,内殿里面静悄悄一片。   郁墨夜还没醒,樊篱竟然也睡着了。   低低叹出一口气,池轻刚准备让几个小家伙不要吵,六六见到郁墨夜躺在龙榻上就飞快地跑了过去,并喊着:“爹爹,爹爹……”   一边喊,还一边摇推男人。   池轻一惊,连忙上前阻止,哄劝:“六六,爹爹不舒服,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   六六也算听话,便撒了手。   自从上次给他雕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木雕玩具之后,六六跟她的关系,似乎又改善了不少。   “来来来,我们玩接话的游戏好不好?”池轻忽然建议道。   虽然三个小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接话的游戏,但是听到游戏二字就来了劲儿,纷纷奶声奶气道:“好!”   池轻眉眼弯弯,将三人抱坐在内殿中央的桌案边,然后自己也坐了下去,四人一人一方。   “娘亲先开始,娘亲说一句话,或者一个词,第二个人就得用这句话或者这个词的最后一个字,做为第一个字,也说一句话,或一个词,听懂了吗?比如……”   “比如,娘亲说,一会儿要用午膳,六六就可以接着说,膳食真好吃,姐姐就接,吃饭,妹妹就接,饭好香,娘亲再用香字开始说句话,这样说,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稚嫩童音齐刷刷,响亮清脆。   “好,那娘亲开始了,来,姐姐给手里的拨浪鼓给娘亲,娘亲摇这个给你们打气哈。”   接过小家伙手里的拨浪鼓,池轻“咚咚咚”地摇了起来,并开口道:“好像要下雪,六六接,雪字开头。”   六六皱着小眉头想。   池轻手里的拨浪鼓摇得更猛烈了,边摇,边眼角余光瞟向龙榻上的郁墨夜和另一边矮榻上的樊篱,唇角轻勾。   “雪白。”六六终于想到一个词。   “嗯,很好!”   池轻点头赞扬,边继续大力摇着拨浪鼓,边转眸看向姐姐:“轮到姐姐了,白什么?”   “白雪。”姐姐奶声奶气道。   池轻笑,虽然就是将六六的倒过来,但是意思却完全不同。   “嗯,也很不错,来,继续,妹妹说,雪什么?”   妹妹伸出小手抓脑袋,那个急啊。   好一会儿,终于憋出来了:“雪白。”   “噗”的一声,池轻还未对此作出回应,内殿已有一人笑喷了出来。   是樊篱。   母子四人循声望去,樊篱笑着看着他们:“我说,你们母子四人能不能玩点技术高的?这样下去,估摸着,就雪白,白雪两个词,就够你们玩一天了。”   樊篱话落,池轻正欲开口,又忽闻龙榻那边传来声音:“你又没有往下听,怎知他们会一直这两个词?”   是郁墨夜。   “你醒了?”池轻惊喜站起,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醒,也被你们吵醒了。”男人起身坐起,池轻连忙走过去,拿了两个软枕塞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男人抬眼瞥她,黑眸蕴着一抹兴味笑意。   “你难道不是知道我跟樊篱已经醒了,所以,故意这样吵我们?”   “冤枉。”   池轻笑着嗔道,自是不承认。   虽然,她就是故意的。   谁让两个大男人好不做,装昏迷,她过来劝六六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眉毛动了动,眼角余光又看到樊篱眯开眼,又闭上。   “对了,说说我晕了之后,他们那些人最后怎……”   “放心,一个也没放过。”见六六的图画册就在龙榻边上的床头   的柜上,池轻拿过,走回桌案边,给六六:“六六,教两个妹妹认识这画上的东西。”   六六接过图画册翻开,池轻又将姐妹二人抱到六六一方,挨着六六左右而坐。   能当小先生,六六自然是乐意的,当即就有模有样地教了起来。   让三个小家伙有事可做,池轻才回过头,看向郁墨夜,继续道:“太后、莲太妃、郁临旋都关了天牢,郁临渊跟顾词初……”   池轻顿了顿。   郁墨夜跟樊篱都看着她,等着她说完。   “被我杀了。”   四字出口,池轻看着郁墨夜的反应。   她看到郁墨夜只是瞳孔微微敛了敛,并未见其他任何表情。   这是吃定她不会杀是吗?   如果不是考虑到郁临渊是他的亲哥哥,她真的会杀了他们两个,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郁临渊已经离死没多远。   “好吧,骗不到你,”池轻轻咬了一下唇,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   这一次男人有了反应,明显怔了怔:“你将他们关进了密室?”   “是啊,”池轻点头,故意夸张了几分语气,“金銮殿上,你说应该还有别的机关,我回来找了找,被我找到了,就在龙榻床板底下的一个暗处,我便将他们两个关了进去,让他们也尝尝我在里面的滋味,我关了三年,郁临渊只有三天,总归还是便宜了他们,而且,他们两人一起,我那时独自一人,你,没有意见吧?”   池轻又一瞬不瞬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没有做出反应,樊篱倒先“啧啧”了,“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幸亏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池轻没有理会樊篱,依旧攫着郁墨夜不放。   郁墨夜也看着她,忽的唇角一勾,笑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的确关在密室里最为保险,难保没有朋党之类的,想要救出。”   池轻当即不开心了,撇撇嘴。   在他面前,她就这么透明?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的确,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一人曾经是帝王,且老谋深算,而且,顾词初也不是省油的灯,难保没有同伙,密室最隐蔽、最安全。   虽然,她真的想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但是,她得为郁墨夜考虑。   这时,王德和青莲端了午膳进来。   池轻便过去招呼三个小家伙,“吃饭了,吃饭了,先吃饭,吃完了,再看图画册。”   王德跟青莲一人端了一大托盘,摆在桌上,红红绿绿荤荤素素摆了一满桌。   池轻一边摆筷子,一边问姐妹两个,“姐姐妹妹说一说,今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有几人啊?”   两个小不点,就开始伸着小指头一个一个指指点点的,数人数。   王德跟青莲见竟将他们两个也点了进去,赶紧笑着退了出去。   两个小不点,又开始重点。   结果点到一半,六六已经非常不屑地出了声:“我们三个,加娘亲,加爹爹,加樊叔叔,一起六个人,用得着点那么半天吗?”   池轻一震,眸光瞬间被惊喜点亮,为六六的那句娘亲,她欣喜转眸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含笑点头,表示,他也听到了。   樊篱不满地叫开了:“我身上缠得就像是个粽子一样,怎么上桌坐?”   郁墨夜掀被下榻,眉眼弯弯:“那你就看着我们上桌坐,你就坐在你的矮榻上。”   “没天理!”   ******   莲妃咬舌自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午膳刚刚用完。   三人很震惊。   应该说,池轻更震惊。   那般执迷不悟的一个人咬舌自尽了?   不会是因为她的那些话吧?   她只是想让她交出解药啊。   前来禀报的人,还带来了莲妃的遗书。   郁墨夜打开,垂目看着。   池轻跟樊篱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看完,将遗书收起:“莲太妃揽下了所有罪责,包括下毒,以及派池轻来杀我,等等,说,都是她一人的意思,郁临旋是被她以死相逼才不得不从的,甚至,郁临旋当上天明寨寨主,成为萧震,也是她用了奸计胁迫郁临旋所为。”   池轻跟樊篱再次震惊。   郁墨夜垂眸弯了弯唇:“她这是在保全郁临旋呢。”   池轻知道,这个男人定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郁墨夜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们还记得我们去江南查河道坍塌一事时,得到的那个账簿吗?就是在成衣坊里拿到的那本被下了蛊虫的账簿,其中一页被人撕掉了还记得吗?”   池轻跟樊篱皆点头。   “记得,一直没查出来是谁。”   “嗯,也是莲太妃,她也承认了,她说这件事郁临旋也不知道,这个我相信,她还说出了那项工程谋取到的银两藏在哪里,说有八千万两。”   樊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八千万……万两?”   “是!”郁墨夜点点头,“另外,她还说,我身上的毒,她有解药,解药就在她天明寨的厢房里,躺椅的扶手肚里。”   “真的有解药?”池轻欣喜若狂。   郁墨夜看向池轻。   池轻本想收敛一点自己的喜悦,却还是忍不住乐了。   “那赶快啊,派人去拿。”   “嗯,等会儿让霍谦带人去藏银两的地方,将那些银子拿回来放国库,天明寨拿解药的话,就派老九去吧,毕竟他去过,熟悉,而且,想必也是想见萧鱼的。”   池轻“切”,一副你又知道的表情。   郁墨夜笑了笑。   “莲太妃交出这些,无非就是想给郁临旋换条活路,其实,我原本也没想要郁临旋死,只是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既然,莲太妃所有都揽了,就将郁临旋放了吧,就说他也是受害者,且此次在铲除太后的事上有功,所以,释放。”   ******   郁临旋来到龙吟宫的时候,池轻正带着三个小家伙准备回自己的香凝宫。   两人就在龙吟宫的门口这样不期而遇。   双方顿住脚步。   池轻看着郁临旋,看着他就上午下午的时间,似乎就憔悴了好几岁。   因为莲妃的去世吧。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池轻心中一痛。   郁临旋缓缓将视线从池轻的脸上移开,落在她腿侧的两个小不点身上,有片刻的震惊。   那一般无二的眉眼。   她竟然又生了两个孩子!   “对不起!”   “叫什么?”   两相沉默以后,两人又突然同时出声。   见状,两人都笑了。   “你先说。”池轻道。   “我问她们叫什么名字?”郁临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也滴溜着小眼睛陌生地看着他,让他心里软到不行,也疼到不行。   “小名叫姐姐妹妹,大名,还等着她们的爹爹取,这几日不是忙嘛。”池轻讪讪笑着。   今夜就让郁墨夜将两个孩子名字取了,都这么大了,名字都没有,她有些难为情。   “姐姐妹妹,”郁临旋也弯着嘴角笑,“挺好,又好记,又好认。”   见池轻笑笑不说话,他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今日我去牢里话说得有些重了,其实,我只是想要莲太妃拿出解药而已,没想到她…….”   “跟你没关系,”郁临旋将她的话打断,“其实,我知道,母妃做了那么多错事,罪责是逃不掉的,她是为了我好,只是用错了方式,最终,她还是在为我,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我的生。”   “皇上没想要杀你。”本能的,池轻   就想替郁墨夜解释。   “我知道,”郁临旋点了点头,垂了眉目,“我只是在说我的母妃。另外,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挺感动的。”   郁临旋抬眼,再度看向池轻。   想不到,在这世上,他的苦,她最懂。   池轻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抿唇想了想,道:“节哀。”   “嗯,”郁临旋轻弯着唇角,目光触及到她瘦得凸得老高的锁骨,“你身上的鞭痕……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池轻点头,“谢谢你的药,很灵。”   “那就好,我进去了,”郁临旋指指龙吟宫,“我想求皇上能让我带走母妃的尸体。”   “去吧。”   池轻带着几个孩子往边上让了让。   这个要求,郁墨夜应该会满足他的。   ******   天牢里,太后躺在发霉的枯草上,怔怔望着牢墙壁上的一方小天窗,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没想到她荣华一生、光鲜一生,最后竟到了这种地方。   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算计一生,莲妃筹谋一世,她们竟然都栽在淑妃的逆子手上。   果然,那个女人是她们的天敌。   生前,夺了她们男人的宠爱。   死后,死后竟然还让她的孩子来对付她们。   她若知道郁临渊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下的可不是洛条夏了,她会直接让他长不大,直接让他去见阎罗。   先帝,你好狠啊,赐我绝子药,还让我帮那个女人养大孩子。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莲妃咬舌自尽的事,她也听说了,因为在天牢里都传开了。   她也想死,可是,她竟然连死的理由都找不到一个。   莲妃至少用自己的死,护了郁临旋的周全,护了自己儿子的周全。   而她呢?   孤孤单单、茕茕孑孑一个人,从未真正拥有过谁。   一手带大的儿子,最后还给自己下了洛条夏,甚至将她送到了这里。   一手培养的秦碧、池轻,早已不知人在何地。   就连最信任的孔方和韩嬷嬷都背叛她,胳膊肘朝外拐。   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剩她自己。   如果,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微微眯了眸光,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那时,她十四岁,最美好的年华,花一般的容颜,花一般的年纪,她随着一批选秀的秀女,走在花团锦簇的宫中,供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挑选。   她依稀还记得那时的空气。   都是花香,似乎连呼吸都是甜的。   如果回到那时,如果再回到那一刻,她是不是还会走现在的老路?   她问自己。   答案,她竟然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方不见天日的牢地,这发霉的稻草,这发馊的饭食,便是她的下半生。   ******   密室里,郁临渊躺在席子上,奄奄一息,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   顾词初还在试图找出口。   必须找出口出去,虽然没有拿到六六的血,但是,至少要将郁临渊泡在药水里,也能勉强续续命。   找到最后,她都快疯了。   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几件破物,她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地方,那个女人竟然呆了三年,且还自己生下了孩子。   是怎么活下去的?   是神仙吗?还是妖怪?人,她觉得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就算不死,也会疯。   她在敲砖块,一块一块地敲,希望能找到什么机关。   墙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日子。   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在这里生活三年的印记。   “别找了,里面没有开启的机关……”郁临渊说话都已经非常吃力了。   顾词初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停了下来,将郁临渊扶着坐起,将自己的真气度给他。   谁知不度还好,度了反而让郁临渊吐血得更加厉害。   她想,定然是真气加速了血液的流动,所以才导致这样,她又只得赶紧罢了手,将郁临渊抱在怀里。   她急得哭了。   她不想死,不想他死,他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她不甘啊。   郁临渊又何尝甘心?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是谁,最不服气的人又是谁?”   顾词初本想让他保存体力,不要说话了,可看到他这个样子,怕再不让他说,以后也没有说的机会了,只得流着泪,任由了他去。   “是谁?”她随话答话,其实,她心里已有答案。   “最痛恨的人是太后,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给我下洛条夏,我才会去寻解药,才会误食解药,才会导致中毒,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而我最不服气的人,就是我那个弟弟了,他凭什么?凭什么在娘胎里就中了毒,还能活命?凭什么能跟在我娘身边十年,而我却要母子分离?凭什么在这十年里,他享受着母爱,而我每三年还得被太后荼毒?凭什么他能得到池轻的爱?死心塌地的爱?凭什么有樊篱那样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凭什么连王德那样,原本都是我的奴才,最后都听命于他?他凭什么?他只是一个质子,一个身上带毒,没有上过学堂,没有见过世面,没权没势的质子王爷而已。”   或许是因为说得太激动了,鲜血更凶猛地从嘴角流出。   顾词初吓住了,紧紧抱住他:“别说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不是吗?我也是死心塌地的爱。”   郁临渊咧着嘴笑,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狰狞恐怖。   他问她:“你爱我什么?爱我是皇帝吗?”   顾词初摇头,泪水甩出。   “不是,自从当年你在村民手里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皇帝。”   她是石女。   村里视她为不祥之人,特别是当她父母双双过世,村民们更视她为眼中钉,说,是她克死了她的父母,以后还会克其他人。   村民们决定将她烧死。   她永远记得那一日。   大火熊熊燃起,都已经烧到了她的裤管,她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这个男人,是这个男人,如同天神一般,飞了过来,劈了柱子,将她救下。   他甚至跟村民理论,他说石女也是人。   村民们拿着锄头铁锹,连他一起打。   他最后干脆带走了她。   自那之后,她便对他死心塌地。   他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这世上第一个觉得石女也是人的男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大齐的太子。   “可是,我现在就要死了……”郁临渊依旧在笑着。   “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郁临渊便不再说话了,因为已经无力说话了,眼睛虚弱地一闭一睁,看着头顶上的块块青砖。   他忽然想象着当日那个女人被囚在这个地方,看着头上青砖时的心情。   是跟他现在一样绝望吗?   是跟他现在一样不甘吗?   他真的不甘,早知道,他就毁了她,在她以为他是郁墨夜的时候毁了她。   他竟然连亲她一口都没有亲过。   直到怀里的人悄无声息,体温一点一点逝去,顾词初才终于承认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垂目看着他死不瞑目的   样子,她觉得自己也跟着一起死了。   她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却发现,难过到了极致,原本还肆意的眼泪忽然一滴都流不出。   抬手轻抚他的眼睛,希望他能闭上。   “放心,我会陪着你,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对方依旧没闭上,后来,还是她凝了一点内力,才终于让他阖上眼睛。   将他轻轻放在席子上,她从袖中掏出一管火药。   其实这管火药原来是准备用来事成之后,炸掉城北的那间小屋的,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给她和他两人送终的用场。   这世没能成为夫妻,就让他们在黄泉路上同行吧,这火药就当做是礼炮。   掏了掏袖管,她发现没带火折子。   没火折子怎么办?   寻来一块青砖和那个骷髅,她开始用青砖摩擦骷髅。   听说,骷髅有灵(磷)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郁临旋先将他母妃埋了,天黑才回到五王府。   王府的人见他回来,都开心地迎过来。   “五爷回来了,太好了!”   “五爷,我去准备热水,五爷先洗个澡。”   “我去给五爷准备晚膳。”   一堆人忙开,郁临旋笑笑,并没多少天,再看到这些人,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看到庞淼。   先路过书房,他走进去。   里面没人,他便径直回了厢房。   厢房里也是漆黑一团。   他怔了怔,转身,寻去了庞淼的婢女海蓝的房间。   厢房里,海蓝红着眼睛在收拾包袱。   见郁临旋进来,海蓝先是眸光一亮:“王爷回来了?”很快,却又黯淡了下去。   “王妃呢?”郁临旋问。   海蓝咬了咬唇,眼睛又红了,“王妃走了,她说,她听别人说,什么地方有个神医专门治她身上的那种畏寒之症,所以,寻神医去了,她不让奴婢跟着,让奴婢回庞府。”   郁临旋身子一晃。   走了?   难怪今日没进宫去看他,原来是走了。   心里一下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空,好空的感觉。   母妃走了,她也走了。   缓缓转过身,他自言自语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海蓝疑惑地看着他,看着他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地出了门。   她本想上前扶他,可想想又替自家小姐委屈,所以干脆作罢。   什么叫走了也好?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了解自家小姐,若不是这个男人,她家小姐怎么可能会走?   ******   池轻踏进龙吟宫的时候,看到郁墨夜站在龙榻前面,一动不动。   连她走到他身后,都竟然没有察觉,她调皮地“嘿”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扭头看她。   眼底深处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掩去,她忽然知道他站在这里做什么了。   龙榻的床板底下是开启密室的开关。   今日是第三日了。   如果按照那日樊篱听到的,郁临渊只有三日的时间,三日后必死,那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或许已经死了。   所以,他是在这里犹豫要不要打开密室进去看看吗?   毕竟是自己的大哥,他的心情,她懂。   笑了笑,她走过去,倾身凑下,伸手在床板的一处摸索了一下,一按。   就算郁临渊罪大恶极,终是大哥,送他最后一程也是应该,免得他日后有遗   憾,这个决定,她替他做。   就在她起身等着密室的洞口大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轰隆”巨响,与此同时,郁墨夜猛地伸出手,一掌击在她的胸口上。   热浪、巨响、大痛——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想起了在废楼里的那一幕。   也是这样的声响,也是他,也是这样给了她胸口一掌……   何曾相似。   ******   再次醒来,有些不知时日。   池轻怔怔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躺在香凝宫自己的床榻上,外面传来青莲带着几个孩子玩耍的声音。   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她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一切,脸色大变。   掀了被褥就跳下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往外跑。   院子里,青莲看到她冲出来,连忙迎了过来,她一把抓了青莲的手臂,急急问道:“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   青莲怔了怔,垂目看着她的光脚丫,“皇上没事,奴婢去将您的鞋子拿过来……”   青莲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臂上一松,眼前人影一晃,池轻已跑出门去。   青莲蹙眉,连忙返身进了内殿,将她鞋子拿出来,追了出去。   池轻跑到龙吟宫,龙吟宫里乱做一团,不少人忙忙碌碌在挑搬着砖块和废土。   她径直进了内殿,才发现内殿被炸得一片狼藉,特别是龙榻的那个位置。   不见郁墨夜。   她又找了找王德,也不见人,便逮住一个小太监:“皇上呢?”   “皇上在蓬莱宫会客,听说有贵客前来……”   听到蓬莱宫三个字,池轻已经跑了出去。   门口碰到提鞋赶过来的青莲。   她将鞋接过,扔在地上,一双脚跻进去就跑,后跟也没拔。   蓬莱宫,王德守在门口。   见她妆容不整地跑过来,王德连忙迎上,可她压根没理会王德,径直经过他的身边,进了蓬莱宫。   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那一刻,她的眼里也只有那个龙椅上的男人,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个龙章凤姿、气度高洁的男人。   “郁墨夜。”她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男人正在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她进来,等看到她的时候,又没有想到她会当着外人的面直直扑进他的怀里。   身子一僵,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他垂目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当年我要杀你,你却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想着推开我救我,这次又是,幸亏你没事,幸亏你没事,如果你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她瓮声瓮气、激动地说着。   曾经她一直以为,那夜那座废楼里,他击向她胸口的那一掌是正当自卫,因为她要杀他,所以他狠厉地劈了她一掌。   却原来,是救她。   她杀他,他还救她。   这是怎样的男人?   郁墨夜听完她的话,怔了怔,须臾,就低低笑了。   原来就为了这个,如此衣衫不整、妆容不整地冲过来,也不管不顾有外人在,就这样扑上来。   虽然,他很受用。   “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就是一边的眉毛烧掉了,得长段时间。”   池轻在他怀里抬起头,果然便看到他一边有眉,一边无眉的样子。   她扑哧也笑了。   抬手,抚上他有眉毛的这一边,笑道:“没事,等会儿我将你这道也剃了。”   “你敢!你用螺黛替我另一边画出来还差不多。”   “都是男人跟女人画眉好不好?”池轻嗔道。   “二位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另一道男   声骤然响起,池轻一惊,在郁墨夜的怀里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坐在边上的男人。   熟悉的眉眼入目,她惊喜道:“潇湘云。”   “是,是我。”潇湘云笑若春风、温润如玉。   “你几时来的?”池轻很意外。   “我一直在,只是你的眼里没我而已。”   池轻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从郁墨夜里怀里起身,窘迫站好。   她其实是问他几时来宫里的,并不是问他几时在这里的?   见两个大男人都看着自己,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会发生爆炸?”   郁墨夜敛了笑意:“应该是顾词初随身带了火药。”   “那他们……”   池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死了。”   郁墨夜略略垂了眉眼,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情绪。   池轻知道,他心里定然没有看起来的这般平静。   没想到顾词初倒是对郁临渊一片痴心,用这般惨烈的方式,陪着郁临渊一起。   这样会被炸得尸骨无存吧?   见两个男人也不说话,她连忙道:“你们两个先谈,我就不打扰了。”   朝潇湘云点了点头,她准备溜之大吉。   她只穿着一套中衣呢,头发也没梳,脸也没洗,鞋子也只是掺在脚上,鞋跟都没拔,这种样子,太失礼仪了。   “请等一下。”   潇湘云骤然出声。   她只得停住脚步,眉眼一弯回头。   潇湘云自座位上起身,举步走到她面前,自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当日,皇上让我帮忙寻两个解药,郁临渊身上的我没有寻到,但是,恢复你原本声音的,我寻到了,现在送给你,就当做是你即将为后的礼物吧。”   池轻一怔,愕然看向郁墨夜。   对方正眸光温柔地看着她,薄薄的唇边,一抹浅笑微微。   她记得,那日,他跟她说过,已经让潇湘云帮忙寻郁临渊的解药,但是,没告诉她,也让潇湘云帮她寻治嗓音的药啊。   是想给她惊喜,还是怕她知道后会抱希望,如果寻不到又失望,所以没有先告诉她?   当然,这些已不重要。   不管哪一种,他都是在意她的感受。   “谢谢!”对着男人,她也会心一笑。   伸手将药瓶接过,她又对着潇湘云深深一鞠,发自肺腑的:“谢谢你!”   “不客气。”潇湘云笑笑,又转身回座。   池轻又想起,方才这个男人说什么,就当做她即将为后的礼物?   为后?   她呼吸一滞,再次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已经跟潇湘云说了起来。   好吧,她撤。   出了蓬莱宫,正是晌午的光景。   虽是冬日,可阳光正好,明媚耀眼,她伸手想要遮住刺眼的阳光,却发现暖阳透过她的指缝流泻。   有七彩的光过来。   她微微眯了眸子。   好美!   一片七彩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未来,那个男人给她的未来。   她和他,还有孩子们共同拥有的未来。   绚丽静好!---题外话---终于大结局了,谢谢孩纸们一路以来的支持,特别是对素子的包容、对文不足之处的包容,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明天开始会更番外,暂定先更两人甜蜜番外,会将樊篱的故事揉在一起,更完甜蜜番外,接着跟钻石五的吧?其他的到时定哈,么么哒~~谢谢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